第111章第一百一十五章
沈垣的声明主要有三方面内容:
一、承认了网上流传的消息的真实性,并且不以为耻,某营销号别想敲诈了。
二、公开了和乔海楼的合法夫夫关系,以及沈乔笙小朋友是他的亲生儿子。
三、对侵-犯他隐私的无德媒体和爆料者将追究其法律责任,提起诉讼。
流量又炸了。
这事的噱头太多了,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年长大富豪乔海楼,刚获奖、前途无量的年轻珠宝设计师沈垣,相差十八岁的恋情,甚至有男男生子剧情,这位犹如高岭之花般气质清隽的沈先生还身患两性畸形,十九岁产子……真是有太多遐想的空间了。
乔海楼头一个给沈垣转发支持,然后张萌跟着转发,表示他们独家采访了沈垣,就在下月刊中。接着林之卉下场转发,发动她公司里的艺人一起站沈垣,并且谴责这些狗仔八卦营销号经常侵犯他人隐私以娱乐的无耻行径。
沈垣平时交友广泛,朋友遍地,大家吃惊归吃惊,但凭着交情都纷纷支持沈垣。沈垣的身体怎样和他平时的为人处世又没关系,沈垣发现连王子钦都悄悄地转发了一下。
小麟更不用说了,他带着一票也搞直播当网红粉丝百万的基友们去支持他哥,粉丝们亲眼见证了平时乖乖仔一样的ego大神在线疯-狗骂人,谁敢嘲他哥,他就骂谁全家。
火上浇油,油上泼火。
沈垣敢爆,首先,因为他是珠宝设计师,不是明星,不是歌手,他靠自己的设计稿吃饭,他们业界不在乎性向;其次,假如放在三四年前,他还没遇见乔海楼的时候,他对此事讳莫如深,是提都不敢提的,觉得这是自己的软肋,现在他早就不怕了,乔叔叔让他不怕了。
也或许是他现在变得比以前利欲熏心多了,他的想法是,即使这次压下去,可他本身身体上客观存在的这件事是改不了的,他以后难免还会遇到其他看他不顺眼的人,那么下一次,下下次呢?每次都破财消灾吗?即使他去做了矫正手术,也抹灭不了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乔海楼对他说:“假如你畏惧它,它才会成为你的弱点。”
既然如此,不如去利用。
左右都是要被议论的,不如掌握主动,化弊为利。
沈垣声明下面的评论讨论得格外激烈,正面回复如——
【惊了!太刚了吧?这是正面刚啊!】
【我花痴的男神竟然和我最喜欢的霸总奶爸是一对,我觉得……可以!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再见]男神以后是好姐妹了吗?我表示我脱女友粉了,以后我是阿姨粉。我觉得我还是更爱小花生一点】
【姐妹们!这是真·男男生子啊![狂喜乱舞.gif]】
【网上猜了那么久被乔总宠在手心的小娇妻是谁,居然真的是个这么优秀的人,还全网秀恩爱,我先酸为敬[柠檬]】
当然也有说话难听的——
网友A:【呃,恶心,这不是不男不女吗?竟然还敢自己跑出来说,不嫌丢人吗?】
沈垣:【朋友,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人的性别是以什么来定义的?仅仅是以身体吗?我的内心毋庸置疑是一个男人,所以我就是个男人。我生来就这副身体,并不是我的过错,是上天注定的。我为什么要嫌丢人?我平生俯仰无愧于天地,从未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有什么好丢人的?】
网友B:【说别人侵犯你隐私,看你这不要脸地晒出来的样子,没让人觉得你这是需要保密的隐私啊。还要告我们小X,肚量太狭窄了,路转黑】
沈垣:【首先,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曝光这件事的意思,这是我的生活。我想不想告诉别人,那应该由我做决定,而不是由别人。什么是隐私知道吗?不知道请去百度一下。虽然我没想过要刻意去保密,但也不介意公开。就算你这样激我,我肯定还是要告他的,死心吧。】
网友C:【疯了吧?这都敢拿来炒?果然和文章里说的利欲熏心一致,人品是真不行,该不会从头到尾就是你自行策划的吧?你自己放的料?】
沈垣:【我合法维权就是利欲熏心吗?等到起诉文件出来了,我起诉了爆料人,你就知道是不是我自行策划了。】
网友D:【真是自私,你是炒作得爽快了,小花生呢?这下全网都知道他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生的,你让别人怎么看待他?这是一个爱孩子的家长能做出来的事吗?他现在还小,不懂事,以后等他明白事理了,他会觉得羞耻】
沈垣:【那一直隐瞒着才对吗?让他的身世一直不清不楚?我明明就是他的亲生爸爸,却不能承认吗?凭什么呢?我是他爸爸这件事我并不觉得值得羞耻。小花生这个名字就是我取的。我知道他的脚脚多大,知道他的纸尿裤尺码,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蔬菜和水果,知道他睡不着的时候我唱什么摇篮曲可以哄他入睡,我有自信说我比全国上下超过八成的爸爸做得要好了。那些不负责的男人只是提供了一个精-子就可以当爸爸,不以为耻,而我只是因为身体有缺陷,就得觉得羞耻了吗?】
沈垣亲身上阵,怼遍黑子。
这件事不仅在国内引起热议,还在国外的各大新闻网站上引起了广泛关注,比他前几个月拿到设计奖还要火热。无论是欣赏的,还是鄙夷的,抑或是只围观的,起码在一时之间,沈垣的知名度被提升到了极高的一个层次。
沈垣也不着急,网上热火朝天地吵了两天,风波还未平息,沈垣在这时回国参加了一档当红综艺节目,直播。这是他联系了张萌,砸钱托关系搞到的上节目机会。
沈垣身着一身深灰细条纹的手工制三件套西装,萨维尔街风格,从肩胛骨向下裁剪松弛,而产生悬垂褶,下摆收紧,使得腰部到背部呈现出优美而硬朗的线条,外套下的小马甲上在腰际处缀着黄金链条,细致到衣服上每颗纽扣都是用铂金精心打造的,衣领上别着用蓝色帕托石、碎钻、铂金制成的领夹,他还让专业化妆师给他修整了下仪容。
沈垣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是这辈子最好看的一天了。
沈垣深吸一口气,止住了发抖的手指,看了眼台下,乔海楼和宝宝都在那。乔海楼对他笑了下,沈垣顿时觉得胸膛里像吹进来一阵风,鼓满了勇气,他走上台。
灯光打在沈垣身上,白炽灯的光线照得他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犹如一颗星辰爆发而产生的光芒。
沈垣早就写好稿子了:“大家好,我是沈垣。我的职业是一名珠宝设计师。你们可能在想,这个非娱乐圈人士,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大概最近许多人在网上看到过关于我的私人新闻,今天我就要来讲讲这件事。”
“稍微插一句,我的这个八卦新闻转发有三万,而我两个月前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奖,我还是有史以来第三个获得这个奖的华人,那条新闻的转发只有五百。实在太真实了。我觉得怎么着都应该是我为我们华人争光拿奖更有价值吧?”
观众们笑了起来,气氛松快了一些。
沈垣从容自信地微微笑着,光线让他领口上的钻石折射着细碎的亮光,同他眼眸里的光彩相映成辉。他淡然地说:“我幼时和青春期时,都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无比自卑,我的爷爷奶奶因此而不想抚养我,我的亲生父亲称我怪物,我的母亲也并没有陪伴我成长,我一直在外界歧视的目光下长大。”
“三岁时,我的父母离婚,我被判给我生理学上的父亲,跟随他生活。他是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父亲,我第一次上新闻报纸就是因为他。当时我五岁多,他出去玩,把我关在家里半个月,弹尽粮绝,我差点饿死,幸好被好心的邻居发现,救了我,否则我现在肯定不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
观众们渐渐安静下来,他越是用这样平静还带点笑意的声音来说,就越让人听上去觉得心惊胆战,难以想象他曾经经受过多少挫折和磨难。
“我曾经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我埋怨上天,为什么给了我这样一个畸形的身体?我是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假如我是个健康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得到长辈的爱护,能过得幸福快乐?”
“然后我遇见了我的爱人。他教会了我许多,让我能够坦然地面对真实的自己,使我不再惧怕。我想打败它,不想再逃避。”
“网上有许多人说我恶心,不男不女。”
“可性别是由什么定义的呢?仅凭身体器官就能断定一个人的性别吗?我从心理上觉得我就是一个男人,只是我的身体不太寻常而已。我这种情况大概算是……半个跨性别者?”
“我生下来就是这样,并不是我主观做错了什么事,却要因此被嘲笑而指责吗?我无法认可,更不能接受。”
“我问过我的医生,他说在世界范围内,至少有上千万像我这样的人。”
“我不要求和我一样的人像我这样敢于站出来,可我想说,这真的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我能深刻地理解他们的痛苦。”
沈垣正视着镜头,说:“我和我的爱人商量以后,决定拿出五千万成立此项慈善基金,组建一个团队,有相关烦恼痛苦,或者囿于金钱问题,想要咨询有什么医院和医生,都可以联络我,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帮助。”
“将来,在我的珠宝设计工作室成立以后,我将拿出收益的10%用于基金会今后的营运维护。”
“希望你们有一天也能走出痛苦,挺胸抬头地生活。”
“我们没有任何可耻的地方。”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沈垣的话音落下。
停顿了几秒,全场鸦雀无声。
小花生笑起来,只有两颗小门牙冒出来了。他什么都听不懂,就是在瞎乐,在乔海楼怀里屁股一顿一顿地扭来扭去,冲沈垣捏捏小手:“爸爸爸爸。”
乔海楼抱紧孩子,第一个给沈垣鼓掌。
沈垣望着他们,忍不住露出个笑。
观众们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跟着鼓起掌来。
掌声如雷。
他在和公关公司讨论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时,起初公关公司的负责人并不赞同他这么大胆的举动:“沈先生,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
沈垣笑笑,坚决果断地说:“那以后就有一个这样的案例了。”
他的眼底是温柔和野心。
作者有话要说:
垣垣没那么高尚的~~~他是连自己都利用【。
第112章第一百一十六章
沈垣的行为在大众中得到的回应褒贬不一,有支持的,有鄙夷的。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他也没想到这样做就会消灭黑子,厌恶他的人,无论他做什么依然会厌恶他,但不代表他就不应该去做了。
起码他这么做了以后,能让那些人知道,他不是怕了他们了,而是把节奏抓在了自己手里。
这要是换在二三十年前还不能这样做,现在时代不一样了,LGBT人群这样的少数弱势群体,是被国际和社会关注的焦点,即便人们对此依然有不了解的地方,但也有许多人会抱着一颗包容的心去看待他们。沈垣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把大义绑到自己的船上。
节目播出以后,沈垣回去就把这段视频发在了网上。
这段视频在国内外都被广泛转载,比之前的声明效果更好,简直是颗炸弹。这个话题太新奇了好吗?这还是第一次有像沈垣这样的人敢主动站出来,如此坦然地去讲这件事,大家才发现,也没什么好怕的。
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畏惧,知道了就不会怕了。
人们开始因此而讨论、关注这个群体,不需要沈垣自己花钱,就有很多营销号和博主跟进热点,写文章或者制作专题视频,最后被讨论的已经不单单是沈垣这件事了,而是这一整个群体。
当然每一条都要提到沈垣,所以他后续没做什么,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注意和分析。
大家也很好奇,那个爆料者到底是谁,这么隐私的秘密,不是他亲近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还有人脑补是不是存在一个沈垣的前·渣男友,见他现在生活幸福美满,所以曝光了他的秘密,想要报复他。
于是沈垣的同校同学跑出来说,三年前确实有过这么一桩事,沈学长曾经当众被求爱,对方是一个男富二代,至于认识沈垣的人,都知道这人是谁,不就是王子钦吗?以王少以前那人品,这还真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然后王子钦的微博被人扒出来了,有沈垣的拥趸过去骂他,他被冠上了沈垣的前·渣男友的称号。
王子钦看见一条骂他的评论:【并不是沈垣现在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你这事就能过去了,那是因为他足够坚强和勇敢,假如他是一个软弱脆弱的人呢?会因为这番网络暴力而被逼死的】
这波躺枪躺的……王子钦真是欲哭无泪,他已经很惨了好吗?
王子钦还想着早点学成回去,看看能不能仗着比乔海楼年轻英俊又上进努力,以及和沈垣五年多的情谊,和乔海楼竞争竞争。
结果突然直接知道沈垣和乔海楼不仅已经结婚两年多,而且连孩子都一岁大了!王子钦扎心得好几天没睡好。
然后他看到沈垣被人嘲笑辱骂,心里也很不舒服,他只是忽然想通了很多事,难怪沈垣一直穿得那么保守禁-欲,亏他还笑话沈垣老土笑话了那么多年。
王子钦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了,还要被人骂渣男,关键是辅证他人品不好的人还挺多的——他得罪过的人,两只手压根数不过来。
他要是真是沈垣的前男友,那还有点安慰,可他压根就不是啊!看样子以后也没有半点希望了,这群网络暴民,居然还要骂他!
因为起诉是公开的,在法院的官网上就可以看,他一查就查到了,有两个人被沈垣以侵-犯个人隐私的罪名起诉了,一个是营销号的经营者,另一个叶磬声肯定就是那个爆料者了。
王子钦直接把这人的名字给爆了,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后不用王子钦动手,叶磬声的信息也肯定保不住,很快就被人扒出来他是沈垣的表弟,那他作为家人,知道沈垣的秘密也不足为奇。
事实上,沈垣的舅舅为这件事还求过沈垣:“……你弟弟只是一时不懂事,他已经知错了,他也不知道会闹得那么大。”
“你别起诉他好吗?他现在工作都没了,老婆也没了,已经很惨了,舅舅已经打了他一顿,你不信你来看,打得都青紫了,你消消气好不好?”
“你……你的钱我已经打还给你了。”
“要么你亲自过来,你亲手打他一顿。别起诉他,要是留下案底了,他很多工作都不能做,那他一辈子都完了。”
沈垣沉默了很久,伤心地沉声说:“是我差点被他毁了一辈子。”
舅舅干巴巴地说:“我、我知道……你弟弟是对不起你,可是,你现在也没怎样吧?他没真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小垣,你那么有本事,你弟弟没出息,他一辈子都比不上你,我求求你原谅他吧,何必要再踩他一脚。”
沈垣气笑了:“假如我应对得不好,我说不定是会身败名裂的。我比他强,就是因为我没爹没妈没长辈庇护,我只能靠自己,就因为我强所以我得选择原谅他,让着他吗?那以前呢?小时候我没比他强啊,为什么每次他欺负我,也都要我让着他呢?”
舅舅被噎住了,过了良久,愧疚地说:“还是你记恨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舅舅和你道歉行不行?你……你要报复,对着我来吧,别欺负你弟弟。”
沈垣心情复杂地说:“你只是偏心而已,偏心自己的亲生儿子天经地义,你也没做错,我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得罪我的人是叶磬声,我只会教训他一个人。”
舅舅着急地问:“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他呢?”
沈垣说:“舅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句话,说我命硬,谁跟我扯上关系都落不得好,我现在觉得你也没说错。以后,还是各过各的吧。他做的事让他自己承担后果和责任,你护不了他一辈子的。”
沈垣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乔海楼开玩笑说:“这下可好了,我们不仅是不孝儿子两人组,还是六亲不认两人组了,更般配了。”
沈垣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
乔海楼问:“你难道本来还想跟你舅舅搞好关系吗?你不是说他对你很不好吗?”
沈垣摇了摇头,郁闷地说:“我说过我很小心眼的,我一直记恨着他对我不好,跟他亲近不起来。但是……他毕竟是我除了爸爸以外唯一剩下的血亲了。可能还是我太软弱了吧。”
乔海楼:“那你不答应他的求情?”
沈垣憋着一口气,尽数在乔海楼面前宣泄出来:“假如是这样还要我委曲求全的亲戚,还不如不要。我又没做错。我对他们已经够好了,以前他欺负我我都不计较,他结婚我还借他钱,说是借的,我就没想问他们要回来!还不是看在外公和妈妈的分上!他却还要欺负我!是他先欺负我的!”
“如果我没遇见你,我凭着自己现在肯定也已经拿到奖了。我越过越好,他迟早会眼红我,依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没你在的话,那现在的我会怎样呢?”
“我要是没有遇见你,我肯定还在钻牛角尖,哪有那样的底气站在聚光灯下。”
“我以前最怕这件事被人知道了,那时我总想着,假如被人知道了,我还不如去投河自尽。”
乔海楼板起脸:“傻不傻!这话能乱说的!收回去!”
沈垣被他凶了下,愣愣地闭上嘴。
乔海楼拉住他的手:“别跟我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会好好的,你的乔叔叔会一直保护你的。”
“让你受委屈的人就别理他了。我准你任性妄为,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你没做错,做得很好。”
“我还觉得你太心慈手软了呢。他才被拘留两个月而已,完全可以进去多蹲一蹲,正好让他跟你爸见个面,知道得罪你是什么下场。”
“我们不做什么善人,我们就是恶人,大恶人,一对恶人夫夫。”
沈垣一下子就被他哄好了。乔海楼说得还挺逗的,沈垣本来有点泛红的眼睛弯了起来,笑了:“我们这当恶人当得还挺理直气壮的啊?”
乔海楼:“当恶人不好吗?”
沈垣眼睛都亮了,笑道:“好!”
乔海楼把他抱起来,沈垣回抱住他。乔海楼亲他,沈垣红着脸低声说:“小花生还在呢。”
乔海楼吻了吻他的耳边:“约翰早就把他带走了,今天晚上就让约翰带着他睡觉吧,我们亲近亲近……”
第二天早上。
小花生起得早,被约翰抱去厨房吃早饭,把自己的早饭糊了一桌板,终于看到他的爸爸们都红着脸下楼了。他吃着手指,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沈垣和乔海楼,仿佛在好奇地问,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沈垣被宝宝这么天真单纯的眼睛一看,脸都要红炸了。
乔海楼老脸厚如城墙,一点都不羞愧,沈垣看这老东西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来气,没事骂骂他:“你怎么不要脸的?”
乔海楼肯定是不承认的:“我跟你亲热有哪里不对?怎么就是不要脸了?”
沈垣别扭地说:“我都是孩子他爸了……我觉得我是不是该稳重一点?”
他二十几岁了,还是爸爸了,应该转变一下定位,不应该再和乔海楼撒娇了。
乔海楼拉他的手,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悄悄在他耳边说:“不用稳重,你要什么稳重啊?你永远可以跟你的乔叔叔撒娇。”
这对不要脸的夫夫在花园别墅里你侬我侬,哪管外界洪水滔天。
沈垣近来红热得很,他有选择地接了几个访谈节目,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还有那个援助组织要搞。自从他说了这件事以后,还真的有和他身体情况差不多的人来找他,倾诉痛苦,表示从他的演讲中获得了勇气。
最早私信的几个人沈垣都亲自和对方联系了,沈垣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跟乔海楼学坏了,他把这几个人都骗过来跟着他上班,能工作的工作,不能工作的,做个接线员,只有亲身体验过痛苦的人才能安慰正在经历着痛苦的人。
沈垣也并不是说牵了个头以后就撒手不管了,但他确实很忙,没有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所以都是找专人来做,他主要还是负责出钱。目前沈垣也只能救助国内的同胞,然后以三四个月或半年为期搞一次聚会,大家认识认识,交流一下,到时他会亲自出面组织聚会。
人是脆弱的,也是勇敢的。当看到有相似经历的人那么勇敢,自己就可以从中获得勇气。
沈垣两边的事都在忙,他也没落下工作室的筹备,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沈垣和品牌公关商量,准备去注册工作室。
近来一切顺利,没想到在这里突然跌了个跟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有人说沈垣都已经和乔叔叔结婚了,为什么还不长进。没人宠的小朋友才要学着懂事乖巧,垣垣在乔叔叔面前不需要懂事的!!
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七章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出一束,缓缓地推移,落在沈垣的脸畔。他抬起眼睫,眼神冷得像是霜雪落在他身上也不会被融化。
沈垣眉头微蹙,不悦地盯着桌子另一边的几个外国人:“……为什么不行?”
为首的白人说:“不,不能取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华国人设计师的品牌名,这不够国际化,消费者不会买账的,你最好取一个英文名,比如James·Shen、Charlie·Shen,这样更加国际化,反正不能是Yuan·Shen,这么拗口,拼读都难,这样想让消费者记住你的品牌太不容易。”
沈垣冷笑两声:“我不改,我就叫这个名字,改个名字装成是外国人没意思,设计比赛的评委都没有因为我是华国人而不给我颁奖。我认为消费者买我的珠宝是冲着我的设计而不是名字。”
对方还是坚决地摇头,不疾不徐地说:“沈先生,品牌名字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并不是说让你装成外国人,我是说,让你更国际化一点。国际化,懂吗?比如我看过你们国家的电影,有几位影星去好莱坞发展,不是就取了英文名吗?他们能被广为人知也是因为取了简单易记的英文名。”
“再说了,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跟华国设计师合作。”
他举出几个改了英文名的设计师的例子,说:“他们的品牌都发展得不错,小有名气,不是吗?”
沈垣并未被说服,一肚子火气,问:“假如我非要这么取呢?”
对方说:“那就恕我们不能接你这份工作了,不然到时候要砸了我们自己的招牌。你一意孤行,坚持这个做法的话,我想你就算去问其他几家公司,他们也不会接受的。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再给我们一个答复。现在还没正式发布,要改还来得及。”
沈垣忍住想掀桌的冲动,垂下鸦翅般的眼睫,沉默了良久:“……你让我回去以后好好想想。等我决定好了,再来联系你。”
对方问:“你需要多久时间考虑?”
沈垣按了按额角:“最迟一周吧,我会答复的。”
对方公事公办地说:“三天,三天之内我要一个答复,要改什么名字可以再多几天时间给你考虑。请早点给我答复,沈先生,不然不好排发布会时间。每年那么多设计师创立工作室,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国际级别的珠宝设计奖是很难得,可是和你一样拿了同级别的奖跟我们合作过的不胜枚举。请不要再耽搁了,我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沈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感觉仿佛被人一巴掌抽在脸上,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看着他们离开。
虽然这场协商谈判从头到尾都很礼貌,但沈垣却有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公关公司那边的态度太高高在上了,仿佛在对他说:你在珠宝设计界并不算个大人物,有什么资格拿乔?别人都从了,你为什么不从?你要看清你有几斤几两。
真的是……沈垣太憋屈了。
公关公司的人走后。
工作室的其他人过了一会儿,面面相觑,才试探着叽叽喳喳地跟沈垣议论起来。
“老板,这下该怎么办?”
“要改个名字吗?取个什么好?你好像确实一直没有给自己取过英文名。”
“一定得改吗?我觉得也挺好的啊。”
沈垣头疼欲裂,表面上倒是依然沉着冷静,只是眼角眉梢稍微流露出一丝不豫。他在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轻声说:“都别吵了。”
屋子里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望向沈垣。他们还是很信任沈垣的,他们会来这里工作和沈垣一起创业,都是因为看好沈垣,觉得沈垣虽然年轻,但是办事牢靠,有才华,有野心,有能力,又有魄力。
前阵子那么差的局面,硬生生地被沈垣拗成有利于他的了。
沈垣笃定地说:“放心,我会解决的。”
他们望着成熟稳重的沈垣,充满了信任,集体安心下来。
既然沈先生这么说,必定是有他的把握,他们等着沈垣指挥就好了。
沈垣有个P的把握!
他黑着脸回到家,立即气鼓鼓地跟乔海楼吐槽:“我能接受这个名字不好记忆之类的改名理由,但是不够国际化算什么啊?凭什么不可以啊?我是真不服气,让人看出是华国设计师很丢人吗?我偏要取这个名字。”
“他还非要我三天内给他答复,我要是不给,大概就直接掰了。”
乔海楼看他又气得跟被刺激了的小河豚一样,可爱得好笑:“好好好,我们就取这个名字。”
沈垣还是生气:“你这什么态度!你就是随口敷衍我!你有帮我认真考虑吗?”
乔海楼沉吟了片刻:“嗯……我有在想呢。”
沈垣说完气话,发泄了以后,还是有点迟疑,毕竟这是大牌公关公司的建议,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他一个从小寄人篱下靠看人眼色讨生活的小孩,其实最明白时势比人强,有时候犟着不低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应该那么作,既然大家都是那么做的,他一个人标新立异似乎确实不好。
他的名字作为品牌名是比较难记忆,他有好些个外国同学到现在都念不好他名字呢。
沈垣冷静了一些,认认真真地向乔海楼征求意见:“乔海楼,你别闭着眼睛哄我,我是认认真真要你的意见,就算你说出来觉得我会不高兴你也直接跟我说就好,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又不是那种听不得坏话的人。”
乔海楼看了看他,说:“我倒觉得不用改,用你的名字就好。”
沈垣半信半疑地问:“是吗?你真的不是在哄我吗?你真别哄我。我的名字确实拗口不好记啊。”
沈垣憋着一口气:“可是,我要是自己想改就算了,被人逼着改了,总觉得像是认输了……”
有时候该认输还是要认输的。
他以前一直是个很能伸能屈、低得下头的人,他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那么没有耐性了?都是被乔海楼给惯的。
虽说乔海楼一直跟他说可以不用忍着,可以任性妄为,但沈垣还没天真单纯到就照着乔海楼说的去做了,那不是傻吗?该低头的时候,还是低头吧。乔叔叔是厉害,可还没强到天王老子的地步,没办法让所有人都买他的账。
乔海楼笑了,捏了捏他的脸:“真不是哄你,换在十年前、二十年前,我可能会劝你改一个,但现在我觉得不用。别气了。我们不改,叔叔会给你想办法的。”
沈垣毫无头绪,他觉得这还是因为自己阅历太浅、经历太少,才会被人压着,要是乔海楼在场,未必会那么弱势。沈垣抓耳挠腮也想不出能怎么解决,照着乔海楼的作风……他试探地问:“你准备给公关砸钱让他们改变主意?那、那我真开了工作室,卖得不好的话,你也不可能一直给我砸钱啊,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垣觉得怪丢人的:“我还说拿我工作室的收益出来维持基金会呢,要是开了没多久就倒闭了,那好多人看我笑话了。”
乔海楼摸摸他的头:“不怕,真没事,乔叔叔真有办法。品牌公关那边你去回绝了就是了。你想骂他们就骂他们,骂就是了。”
沈垣傻眼:“啊??直接回绝掉啊?没问题吗?没有本土的品牌公关帮忙,还把人得罪了,到时候我开发布会,哪个媒体会来啊?就我一个人自己给自己开发布会吗?”
乔海楼胸有成竹地说:“不会的。乔叔叔和你保证,到时候全城的媒体都会过来。”
这吹得有点过了,沈垣将信将疑:“是吗?到底是什么办法啊?”
乔海楼颔首:“是。你相信我。真的,不骗你,你的乔叔叔什么时候在关键时候让你失望过?”
乔海楼在脑袋里思忖了下他刚想到的那个主意,觉得十拿九稳吧,就等着沈垣崇拜地夸他两句,然后再教沈垣具体怎么操作。
然后乔海楼见沈垣冷睨了他一眼。沈垣说:“有啊,你说‘十年’我就超失望的。”
乔海楼愣了愣,老脸一红:“那……那不作数啊。这种事你就不要记着了啊,赶紧忘掉,怎么还没忘掉。”
沈垣哼哼说:“忘不掉,除非以后我老年痴呆了,不然我一直给你记着。”
乔海楼轻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咳咳,不说那种陈年滥调的事了。过来,叔叔教你怎么做……”
沈垣凑过去:“怎么做啊?”
两人头挨着头,犹如在商讨如何去杀人放火一般。
乔海楼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把他的主意跟沈垣blabla讲了一通,沈垣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眼睛亮了。
原来还能这样!还真行得通。这还真不是他能想出来的主意。沈垣佩服地对乔海楼说:“啧啧啧,不愧是你,论奸诈还是乔叔叔你最奸诈啊,这办法你都想得出来!你眨眨眼就能想个坏主意出来,佩服佩服。”
乔海楼不以为耻,得意地笑着说:“厉害吧?要不要向我学习?”
沈垣一拍大腿:“当然要啊!”
不远处,小花生宝宝抓着小木床的栏杆摇摇晃晃地站着,吃着手,好奇地望着两个爸爸,看爸爸那么高兴地在笑,他也跟着一起笑。
两周后。
沈垣布置好发布会场地,一应俱全,“Yuan·Shen”的品牌名大大方方地打出来。
什么都好,除了没人来。
手下的员工瑟瑟发抖地问:“老板,真没问题吗?现在一个人都没来啊。”
沈垣一点都不带怕的,从容自若地说:“会有媒体来的,不用担心。”
一片人心惶惶,他们真的不知道沈垣在自信什么啊?没看见会场除了他们自己工作室的人和清洁工,就没别人了吗?
这时,一个女员工兴奋地说:“来了,来了。”
沈垣愣了愣,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早啊,这跟他之前说好的时间不太一样啊,那位先生居然提前那么多到了吗?
然后沈垣看到大门被人推开……几个男女走进门来,为首的是希尔先生,其他人他也认识,都是希尔先生给他介绍过的妈妈的老朋友,还有扛着摄像机的,估计就是希尔先生相熟的媒体了,他自己动用关系请过来的。
这真是意外之喜,沈垣没想到希尔先生会来,他之前还打了电话咨询过希尔先生关于品牌名的事。本来希尔先生说要来,他明明白白地说自己不想改名字,大概是要得罪公关公司了,让希尔先生不必特地来为他捧场,说不定会得罪人的。
希尔先生径直走到沈垣面前:“祝贺你今天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你妈妈在天上知道了,一定会很为你而骄傲的。”
沈垣挺不好意思的:“一个记者都还没来呢。”
希尔先生幽默地说:“位置都空着,那我要坐最前面的位置。什么时候开始呢?”
沈垣:“还有两个小时,我在等他们来。”
希尔先生问:“等谁?”
沈垣笑了笑,没说话,心道:等媒体记者求我放他们进场,给他们一个位置。
时间快到了,沈垣等得稍微有点焦急,去后台问乔海楼:“你说人一定会来的,人呢?”
乔海楼装成欲言又止地说:“应该会来吧。其实我只是托人说了一句,百分之六十的可能他会来吧。”
沈垣觉得快脑溢血了,差点没扑上去打人:“百分之六十?!上星期你说百分之百,什么时候变成百分之六十了?你这个不讲信用的老王八蛋!我掐死你!”
乔海楼把扑过来的沈垣一把抱住,笑起来:“哈哈哈,我逗你的,我十五分钟前问过了,已经出发在路上了,不堵车的话,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哎呀,宝贝儿,别掐我了,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场馆外。
一辆黑色防弹轿车在正门停下,一位两鬓斑白、精神矍铄、身姿挺拔、仪表不凡的先生下车,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拾阶而上。
沈垣跟着乔海楼过去接人,乔海楼熟稔地打招呼:“樊老好。”
老先生长得慈眉善目,十分和蔼:“好久不见了,小乔。”
沈垣稍微有点紧张。
乔海楼给他们相互介绍:“樊老,这位就是我的爱人,珠宝设计师,沈垣……”
至于这位老先生,乔海楼早就给沈垣介绍过了,沈垣规规矩矩地打招呼:“樊先生好。”
这位老先生是华国驻E国大使馆大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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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不要看宝宝个人场的番外,我说这次不着重写育儿,育儿是真没多少剧情,也插不进去啊,要写就写宝宝主场的了,肯定很流水账的【。
第114章第一百一十八章
记者路易斯是个小珠宝杂志的记者,本来他并没有打算要来,要不是看在合作多年的希尔的面子上,他压根就不会过来。
本来这阵子沈垣这人还是挺有流量的,可流量不在他的作品上啊,毕竟他只是个新人,顶多算只刚钻出壳的小雏鸟吧。沈垣得罪品牌公关的事他早就听说了,当时他就挺诧异的,觉得这个华人小子真是狂妄,取个这么华人的品牌名,肯定是不成的。
果不其然,到了会场,座位都是空荡荡的,压根没见几个同行过来,太惨了。
希尔当时给他们俩介绍,还对他说:“等下给沈做个专访吧。”
路易斯甚至觉得有点麻烦,算了,本来他那小杂志每个月要填满版块也不容易,开后门给块专访也没什么。
沈垣怔了下,笑着答应下来:“好,那麻烦你了。等到记者会结束以后,我们单独做个专访吧。”
这位沈先生还挺淡定的,过来跟他问好打招呼的时候一点都没见他有慌张害怕,就这份宠辱不惊的模样,让路易斯不禁有了几分好感,觉得虽然开局不利,但说不定会后来居上呢?大概他对自己的作品质量充满了自信吧。
他难得地占到了最前排的位置——因为没人占啊。
等待的时候,路易斯刷推,他关注了沈垣工作室的账号,然后刷出一条新推:【感谢华国驻E国大使馆大使樊华樊先生拨冗参加我的工作室成立发布会】
配了一张沈垣和樊大使的合照。
路易斯愣了愣,揉了揉眼睛,刷新了下页面,确认这是真的,差点没蹦起来:“操!”
沈垣这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请来大使参加他的发布会!
路易斯忽然明白为什么沈垣有恃无恐。
路易斯心脏狂跳,他这是撞大运了吗?果然当好人做好事是有回报的!他招呼上摄影师别磨蹭了,赶紧把最好的拍照位置给占上!
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两个工作室助理的电话被打爆了,都是各大新闻媒体打电话要一个发布会的入场资格,他们赶紧给记上,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说得喉咙都快冒烟了。
各大媒体扛着设备飞奔而来,十分钟后,即有第一批人风尘仆仆地赶到,领了入场手环,但没有安排固定位置,先到先占位。
本来冷冷清清的发布会现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被塞满了人,座位全部坐满时,离发布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后面再赶来的媒体已经没座位了,然后能站的地方也站满人,之后连塞都塞不下了。
发布会按部就班地走流程,美貌的模特们佩戴着沈垣设计的珠宝首饰走秀,展示过后,沈垣揭牌,樊大使走个过程,露个脸,祝贺沈垣创建个人品牌,和沈垣一起剪红绳。
台下掌声如雷。
照相机按动快门的喀嚓声此起彼伏,白光一道接一道地闪烁,沈垣在这时才终于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成立的实感,他既有些得意,又有点畏葸,这只是第一步,接下去会怎样还未可知。
但起码,这一步跨出去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有乔海楼给他撑腰,省去了漫长的积攒人脉的过程,他也不可能才毕业就能开自己的工作室。
新闻媒体是真的现实,要不是乔海楼通过关系请到樊先生,哪会有这么多人来,哪会有这么多的掌声。
然后是记者访问环节。
记者:【我想问一下,樊大使您怎么会来参加这次发布会?】
这个记者眼疾手快,抢到了第一个问题,问出了全场所有媒体的心声。
樊老先生:【沈先生邀请了我,他的品牌理念打动了我,他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青年珠宝设计师,而且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用纯中文名字创立的珠宝品牌,我希望大家能多关注和支持他】
记者:【沈先生,您为什么会想到创立一个这样的品牌呢?】
沈垣笑了笑:【你是说我为什么要直接以一个拗口的华人名字来创立品牌吧?因为我就是华人啊,这是事实。我的设计风格就是融入了许多的民族元素,我的品牌理念就是要创立一个充满华族风格的品牌。】
记者:【沈先生,前段时间在网上,你公开了自己是双性人的身份,是否会对您的事业造成一定影响?听说你已经创建了基金会,还曾经承诺过,会将收益的部分用以维持慈善。我很好奇的一点是,你出钱给别人治病,自己为什么不做手术呢?】
沈垣斟酌了一下语言,说:【我现在不太喜欢称呼其为病,但我也能够理解有和我相同经历的人在意这件事,毕竟在当下的社会,人们依然只宽泛地将人的性别分为男和女,而接受不了性别界限模糊的人。而我接受自己的一切,正是曾经的我成就了现在的我,所以我不打算去改变。我不介意去当第一个双性人珠宝设计师。】
全部问题,沈垣能应付,不是没有紧张,是他已经练习过许多遍了。之前一个星期,他就和乔海楼一起合计过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应该怎样的回答,大致心里有个底,而不是等到了现场才临场发挥,沈垣不打无准备之仗。
再难堪的事情他都经历过来,区区一个发布会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沈垣这时是真的感谢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刁难,不然他说不定还真不能有这样强大的心理。
放以前,沈垣压根不敢想自己能拿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作噱头。
是的,没错。
沈垣出道推出的珠宝主打系列,就拿了自己做素材,号称是结合了女性的柔美、男性的坚毅,再加上了华国风格。
他当时攒了好几套设计稿,拿乔海楼帮他参详拿捏一下用哪个好,乔海楼一来就点了这一套。
沈垣也觉得好,可是也觉得太大胆了,有点怕,从未有前人做过这样的事。
乔海楼轻轻推他一把,对他说:“自古以来,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学着做事的都没有姓名。你看看几个大品牌,哪个不是开天辟地者?你也得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定位。”
沈垣抬眸望向他,慢慢有些懂了。
乔海楼手里一捧他做的珠宝,钻石宝石的光芒闪烁在他的眸中:
“你是不是觉得我都没把璀璨做成个国际品牌,却在这说大话?我做不到那是因为我只是个资本商人,我运作资本,倒腾金钱,我没有设计上的才华,我只会赚钱的手段。但你不是,你有才华,你有这个可能性。”
“宝贝儿,你不是问我该怎样把品牌打响吗?把自己造成一个传奇,你的牌子自然也会成为一个传奇。”
虽然乔叔叔说让他尽管去闯,但沈垣也没有太冒进,他在E国繁华的奢侈品街上开了自己的小店,请了华人室内设计师装潢,添加了华国元素。
因为店面就是乔海楼名下的房产,不用交房租,所以只要挣得还过得去,都能维持运营。
这边一条街的铺面都是乔海楼的,乔海楼说他要是想可以直接开个一整条街,沈垣还是想谨慎一些,否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他觉得乔海楼这人骨子里是真的很疯,敢想敢做。
试运营半年,要是做得好,他就回国再开一家。现在店面只有这一家,但是高级订制接受来自全世界的客人下单。
毕竟他们的店面占了黄金地段的位置,近来沈垣又是网上红人,发布会还有大使馆帮忙,新闻媒体宣传得力。
刚开店,过来看热闹的客人就有许多,沈垣前三个月,几乎每天都亲自在店里招待,忽悠客人买珠宝。竟然还真有他的粉丝特意过来见他,砸钱支持他的事业,换张合照就觉得美滋滋了。
销量一路上升,蒸蒸日上,沈垣的小金库越来越满,忙得脚不沾地。
百忙之中,沈垣接到林之卉的联络。
沈垣当然没有忘了卉姨,他们之前就约好了,等他工作室开了以后,沈垣有几套镇店的大货,卉姨就从他这接珠宝走红毯,只收了1%的友情价。卉姨还帮忙介绍其他圈内人士租赁他设计的珠宝首饰,则是收3%的价钱,比许多大牌子要便宜许多。
林之卉的娱乐公司开得很好,手下几个新人都混得不错,其中有一个叫贺景的男生近来走红,演戏唱歌双栖,是目前国内的几个顶级流量小生之一。
林之卉这次联络沈垣就是为了这个男生,大概介绍了下,然后直述来意:“他准备出一张新唱片专辑,主打歌的mv的剧本我们这边大概已经构思好了,想问你借珠宝来拍这支mv。”
沈垣二话没说,直接问:“你要借哪个?”
林之卉委婉地说:“……借能铺满整张KingSize的床的珠宝,可以吗?”
沈垣愣了愣,笑了下:“好。什么时候要?我亲自带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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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一百一十九章
沈垣把自己目前差不多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了,每一件都小心翼翼地用天鹅绒的盒子装好,再整整齐齐地码进密码箱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29寸的行李箱装满2箱。
沈垣装完看看这几个黑箱子都觉得心惊胆战,在家里绕了两圈,哆哆嗦嗦地说:“这要是弄丢了,我就完蛋啦。”
乔海楼见他这样小财迷觉得好可爱,笑道:“不会的啦,弄丢了也没关系,我再给你不就好了。”
沈垣捂他嘴巴:“靠,你有钱了不起啊,你不要乌鸦嘴!不会弄丢的!我会紧紧盯着的!”
乔海楼:“好,好,一切都会顺利的。我在家给你带孩子,等你回来。行了吧?”
沈垣带了三个信任的助理,但是没让助理帮忙看箱子,这么多钱,还是不要考验人性了。箱子由他和约翰看,约翰在他们家工作快有半年了,值得信任,毕竟再贵重的东西都贵重不过他们家小花生。
沈垣坐乔海楼的私人飞机回国,林之卉带着几个保镖来接机。
沈垣见到她,脸上扬起个笑,虽然好久没见卉姨了,但他们经常在网上聊天,依然很亲近。卉姨看上去依然很年轻,现在通身上下一副女总裁的气势,没穿裙子,穿着女式西装,清爽利落。
林之卉也在打量沈垣,四年之前她第一次见沈垣时,沈垣还是个朴素土气的大学生,装得老气横秋,可还是摆脱不了孩子气,一转眼,现在沈垣已经是颇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褪去青涩,成熟稳重,那双眼眸明亮清澈,充满了自信和勇气,而不是透露着怯弱和小心,还用镜片遮住。
时间过得可真快。
沈垣亲热地喊:“卉姨。”
林之卉笑着回应他:“小垣。”
两人边走边说话,沈垣有一年时间没回国了,回到了母语的环境里,可舒服多了,问:“先吃饭还是先去拍摄?”
林之卉问:“饿吗?我不和你客气,先去拍吧,拍完你把东西放好,我们再去好好吃顿饭。”
沈垣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反正我在飞机上吃了一顿,现在也不饿。”
于是直奔拍摄地。
沈垣这个娱乐圈小白,头一次见识拍歌曲mv,觉得十分新奇,探头探脑地左顾右盼。
他本来还以为会去一个什么豪宅,结果只是摄影棚里搭景,摆了张kingsize的大床。
沈垣坐着,守着两个箱子,看他们忙前忙后,差不多布置好以后,贺景做好造型过来了。他染了浅金色的短发,脸上画了厚厚的妆。最近贺景在很红,势头很好,即便沈垣没有特意关注都知道这个人,贺景长着一副不说话没表情时显得很桀骜锐气的相貌,见人却十分和气有礼貌,进门起就面带笑容同每个工作人员打招呼,见到林之卉时非常恭敬,瞧见沈垣,几不可察地愣了下,眼底泄漏出几分惊艳之色,笑着问:“这位就是沈先生了吧?你好,我是贺景,谢谢您这回倾囊相助。”
沈垣恭维:“你好你好,百闻不如一见,你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英俊。”
贺景谦虚:“哪里。”
这样十几二十几个员工,动用这么多设备,不过是为了拍mv里的一个几秒的镜头。
贺景先到床上,摆好造型,然后再由沈垣把珠宝都铺到床上去。
贺景看着沈垣,其实他刚才在化妆室就听他们讲沈垣。
他就听说过沈垣,去年有一阵子,沈垣在网上的指标热度比很多圈内明星都要红,他和一般的珠宝设计师不一样,比较像是偶像型的珠宝设计师,粉丝拥趸无数,还有全球粉丝应援会,每天更新沈垣的讯息。
说得不好听点,他们公司好些人还没沈垣红,而且……也没沈垣好看。
以前他在网上看到沈垣的照片,就觉得这个素人长相不俗,现在见到真人,发现百闻不如一见,圈内很多人都是包装出来的,沈垣没有被包装过,就漂亮的让人有点移不开眼睛,该如何形容呢,沈垣可能不会唱歌跳舞,但他身上有种star性的感觉,就是扔在人群里,像是鹤立鸡群,总能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这种人,大概不管在什么行业都会发光吧。
当然,他也知道沈垣的双性人传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方才化妆师他们就在讨论:“你看到那个沈垣了?”
“看到了看到了,长得真好看,相貌稍微有点阴柔,就一挺好看的男人,要是不说还真的看不出他不是个男的。”
“我也去看一眼。”
该怎么形容呢?并不是厌恶,而不是一种看笑话的态度,像是围观什么难得一见的珍奇野兽。
当贺景看到沈垣一丝不苟地把箱子打开,他戴上一双真丝手套,把纤长洁白的双手裹住,捧着珠宝的时候,贺景心想,不知道沈垣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他的?还是他知道,但是他不在乎。
每一个盒子里都有贴着标签,到时要一一安放回去,怕会有磨损,沈垣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把每一件拿出来,放在床上,视床上的人于无物,对待手上的珠宝倒像是捧着豌豆公主。
这要把床堆满得多少珠宝,沈垣没那么多,所以摄影组先铺了一些美金在床上,都是真的,不是假道具,拍完再回收。
沈垣蹲下的时候,动作拉扯得裤子被绷紧,他瞧见沈垣的小腿处布料下的绑带的形状,明白他是穿了男式吊带袜。
沈垣放珠宝花了半个小时,实际拍完这个镜头也就花了十几二十分钟,贺景演技好,比较投入,没怎么ng,然后他把珠宝一件件收好,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对号放回去。
收好最后一件珠宝,关上箱子,沈垣额头上冷汗都快冒出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贺景终于可以挪动了,他坐在床边,忽然问:“沈先生,我可以邀请你参加mv拍摄吗?”
沈垣怔忡了下:“啊?”这之前没说过啊,沈垣回头看了站在边上的卉姨一眼。
贺景笑了笑:“之前确实没有,但是整支mv的剧本我也有参与编剧,我觉得加入这个镜头或许会不错。”
林之卉持不置可否态度:“小垣,你想不想参加随意。”
沈垣问:“怎么拍?”要是不麻烦的话,举手之劳帮就帮了,他还能蹭蹭当红小生的流量。
贺景大致给他讲了一下,确实不麻烦,也不需要眼睛,就拍一个沈垣拿着珠宝端详的镜头。
沈垣点头答应下来。
换布景,欧式高脚圆桌,玻璃瓶,玫瑰花。
沈垣没化妆做造型,还是那身衣服,贺景让他照着平时来做就行了,但是沈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好,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一阵手忙脚乱,连着ng四五遍遍,把林之卉给逗笑了:“哈哈哈,要么还是算了吧。”
沈垣抹了一把汗,先前网上还有人说他凭着脸可以进娱乐圈当花瓶呢,幸好他没傻到真相信,就他这资质,当花瓶都不够格啊。
沈垣很认真地说:“不行,我答应都答应了,而且大家为了布置这个场景又忙了那么久,我现在说不干了,那不是白折腾人吗?”
贺景对他说:“沈先生,这样,你就当成在向我们介绍这件珠宝,好吗?这样拍。”
沈垣懂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拍了一条,一遍就过了。
最后拍了一个破碎玫瑰花零落在地,珠宝项链挂在上面的镜头。
终于结束了。
贺景欲言又止:“……谢谢沈先生。”
沈垣对他笑了下:“没事。”
贺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其实还想到了一个场景,沈垣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露出穿着的男士吊带袜,然后他跪下来帮这只脚穿上皮鞋……但想想沈垣不会同意吧,还是作罢了。
这真是奇怪的男人。
mv当然还没拍完所有的镜头,但是沈垣大功告成,林之卉领他去吃饭,沈垣上车,随口说:“卉姨,我这回来一趟,一起去叔叔家吧。”
林之卉僵了一下,微妙地停顿了几秒。
沈垣敏锐地察觉出来,感到自己好像捅了什么篓子,车里安静下来。
林之卉笑了笑,说:“我现在不方便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我和你叔叔分手了。”
沈垣之前大致觉得卉姨和叔叔的婚事不稳,毕竟他们那个年纪,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去的,结果交往了两年多,还不谈婚事,多半是不会成了。
沈垣道歉:“对不起……”不敢问是为什么。
林之卉有点尴尬地说:“没事,我没和你叔叔闹翻,我们还是朋友。我们是很友好的,和平分手。嗯……我和你叔叔实在不像是恋人,感觉没办法结婚,所以还是分手了。”
沈垣莫名有点失落,想当年他第一次知道林之卉这号人物的时候,还觉得她要抢走自己唯一的依靠,对卉姨充满敌意,不希望她和叔叔结婚,现在他们真不结婚了,他却觉得很遗憾。
他从小没妈妈,已经把处处为他着想的温柔的卉姨当成自己的半个妈妈了。
而且他和卉姨联系的枢纽就是叔叔,这下卉姨不和叔叔结婚了,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断了一条线。
林之卉见他这么明显的沮丧,笑道:“怎么了?我本来还觉得你长大了,现在又看你这样子,还是个小孩子啊。就算我不和你叔叔结婚了,我也是你的卉姨啊。”
沈垣“嗯”了一声。
林之卉带他去了一家中餐馆,走少而精的路线,她细心,记着沈垣喜欢的菜,点了半桌子。
有道沈垣很喜欢的醉虾,沈垣在国外很难尝到,他吃了一个,忽然觉得有点反胃,莫名地想呕心呕吐。
沈垣停下来,按了按胸口,平复这阵难受的感觉。
林之卉问:“怎么了?”
沈垣:“没什么……”
林之卉以为他是噎到了,给他倒了杯水,沈垣喝了几口水。
林之卉想起件事,问:“你和乔海楼的婚礼还不办吗?孩子都能跑了。他怎么还不给你办婚礼?”
沈垣怕卉姨误会乔海楼,辩解说:“乔叔叔早就说要办的,之前是因为大着肚子嘛,那多难看,然后我忙学业,后来又忙工作室的事,现在倒是空下来,可以办了,已经在筹备了,再过半年就差不多了。”
林之卉诧异地问:“你还管他叫‘乔叔叔’的啊?”
沈垣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满脸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失败了,我真是个废物(;_;)
讲下进度,按这个速度大概还有两星期左右正文完结,接着写些番外,就差不多了。
别催完结了,看到我就很着急,又不可能下一章就原地完结。
第116章第一百二十章
黎宸回到家,一片冷清。
他如往常一般,洗澡,吃饭,看电视新闻,再去书房阅读报纸看书,到晚上9点,洗漱睡觉。
卧室的床头放着两个相框,一张是他的第一任妻子的独照,黎麟的妈妈,一张是九年前,沈垣的妈妈叶雪瑶还在世时,他们一家四口拍得合照。
当时多热闹。
现在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两个孩子都离家去了。
他的亲儿子和继子如今都发展得不错,黎麟决心在电竞比赛的路子上一条道走到黑,他作为核心的俱乐部拿了几场国际比赛的冠军,初露锋芒,据他自己说直播收入也挺高;沈垣已经成家立业,是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事业蒸蒸日上,家庭也很和睦,乔海楼收心在家,对他千依百顺。
他呢……他的生活回复平静,每日按部就班,公司事务无功无过,依然安安稳稳,没有波澜。
沈垣应林之卉的邀请回国一趟,联络他,说要来拜访他。黎宸翻了个身。明天能稍微热闹一点了。沈垣除了在非要和乔海楼结婚这件事上不听他的劝阻,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只要有机会,就会回来看他。
第二天。
沈垣如约而至,他还给叔叔带了礼物,自己设计的珠宝作品,一个小摆件。
黎宸关心了一下他的事业:“工作室办得怎样?我看新闻似乎很不错……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的,尽管跟叔叔说。”
话是这样说,但黎家的产业和珠宝圈相差十万八千里,根本搭不上关系,沈垣要找也找同做过业内的乔海楼帮忙。
他从旁也能看出,沈垣现在的行事作风就是乔海楼亲手调-教出来的,完全是小乔海楼,一路青云直上。
“谢谢叔叔……”沈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黎宸细心地察觉到,本来他觉得沈垣和自己离得远了,这时忽然又觉得沈垣还是那个孩子,问:“怎么了?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沈垣艰涩地开口:“叔叔,你和卉姨真的分手了吗?为什么要分手啊?”
黎宸愣了下,心尖有点刺痛,勉强地笑了笑,说:“我和你卉姨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夫妻。所以最后我们决定还是做朋友就好。……哭丧着脸作什么?当初我把卉姨介绍给你们的时候,你们还很不喜欢她呢。”
沈垣红了红脸:“我没有……”
黎宸说:“这我还能看不出来吗?”
沈垣感觉自己仿佛又经历了一次父母离婚,让他心情低落,但这次他有自己的去处,不必在惊惶无人爱他。
黎宸有点想摸摸沈垣的头,看看沈垣精致的发型,下不去手,问:“乔海楼待你好吗?”
沈垣认真笃定地说:“他对我很好很好。”
黎宸想了想,说:“嗯,那就好。他从小混不吝,我也是没想到意外结婚以后,他这个丈夫和爸爸,竟然做得有模有样。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的事你都不用操心,你现在有自己的小家了,以后有空能像这次一样过来看看叔叔,叔叔就心满意足了。”
回去后,沈垣和乔海楼说了去探望叔叔的事情:“我总觉得叔叔现在有点寂寞。他们这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吗?我觉得他们可般配了,从不吵架,又兴趣相投,肯定会在一起呢。结果他们分手了,我俩吵吵闹闹,凑合着过到现在。”
乔海楼酸了:“哦,原来我们只是凑合着过啊?”
沈垣笑嘻嘻地说:“对啊,就是凑合着过嘛。”
乔海楼把人抱住,故意举高:“行吧,凑合着凑合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他然后掂了掂,感觉沈垣变轻了:“你是不是又瘦了?怎么回事?你在工作室有好好吃饭吗?别是忙起来就忘记吃饭了吧?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乱来,到时候熬坏了身体,等你上了年纪就后悔了。”
沈垣嘲笑他:“乔叔叔你这样说话,完全是个老头子欸。”
乔海楼:“你结婚的对象就是个老头子,后悔吗?”
沈垣抱住他的脖子,瞎说:“后悔死了。”
乔海楼板起脸:“这么不乖,必须教育一下了。”
说着,把人抱进卧室,塞进被子里去打架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爸爸、爸爸……”
两个爸爸这才停下来,乔海楼只套着件裤子,过去开门,小花生拖着兔子布偶的耳朵,站在门外,见到乔海楼,仰起头,撒娇说:“爸爸,睡觉。”
沈垣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红着脸说:“你快去陪宝宝睡觉。”
乔海楼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先把宝宝哄睡,回来我再收拾你。”
乔海楼抱着小花生去了他的儿童房,把这个小的先哄睡着了,再回主卧,没听到什么动静,一看,沈垣也睡着了。
沈垣睡着的样子跟他的宝宝还挺像的,趴在枕头上,脸都红扑扑的。睡着的时候倒是乖得很,乔海楼望着他的睡脸,心底涌起一阵柔情。
最近沈垣确实消瘦了一些,大抵是太忙了,眼下都有黑眼圈。
乔海楼在床边坐下,现在孩子也两岁多了,可以送去早教班了,他当家庭主父也当了三年多了……虽然期间搞了一个育婴用品的公司,但只是小打小闹,没专心投入去做。
他乔海楼差不多也该重新出山了。
一个月后。
贺景的mv全网上线,发了一堆通稿,表示这次拍摄mv里满床的珠宝都是真的,价值数千万,自然忘不了介绍这是沈垣的工作室制作的珠宝,并且作为这些珠宝的设计师本人,沈垣甚至也参演了mv中的一个镜头,在网上沸沸扬扬。
沈垣的粉丝数又涨了一截,这倒没啥,但是商品销量明显跟着涨了不少,尤其是mv里特写镜头的那一款项链。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啊。
自打红了以后,沈垣一直有用心地经营社交账号,他偶尔发几次老公孩子,平时上了什么新品,都会发在网上,配上仔细的介绍,算算这能剩下多少宣传费用,沈垣就觉得美滋滋的。
乔海楼和沈垣商量该把孩子送去上学了:“小花生可以去上早教班了,交几个朋友。”
沈垣当然不反对,他没上过幼儿园,小时候特别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去上学,幼儿园科比憋在家里有趣多了:“行。我们轮着去接送他。”
沈垣想了想说:“那正好乔叔叔你就可以重新出去上班了,不用在家当老白脸哦。”
乔海楼被他怼了一下,也不生气:“我发现你最近嘴巴特别坏啊?不过把小花生送去上学以后,我确实可以抽身去工作了,你乔叔叔还年轻,没到退休年纪,再干几年,赚钱给你多买几块钻石。”
沈垣:“什么时候去上班。”
倒不急于一时。乔海楼说:“等婚礼办完以后再说吧。”
裁缝过来给夫夫俩量尺码,准备做婚礼的礼服,这是他们惯用的一家裁缝店,平时每个月也做两身衣服。
沈垣哪都瘦了,就腰围涨了几厘米,看上去不多,看上去似乎又在正常范围之内。
沈垣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压根没去看,还是乔海楼无意中看了一眼,感觉不太对劲。
他就说最近有哪里不对,沈垣变得嗜睡、挑食,脾气特别差,很难哄……不会吧?……
沈垣量完尺码就准备去店里上班,差点没拦住。
乔海楼把他按住:“等等,跟我去趟医院。”
沈垣一脸茫然:“啊?去医院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个点数就知道我有多卡文了……
第117章第一百二十一章
沈垣拿着b超照片,黑着脸盯了好久。
好气哦,又不能当众殴打乔海楼。
海伍德教授说:“恭喜你们有了第二个孩子。”
沈垣:“谢谢……还是……还是先做个更具体全面的检查吧。”
沈垣这次查出怀孕被上次要淡定多了,可能一回生二回熟吧,上回是真的让他很惶恐不安,好歹是经历过一回的。
如今的心境也不一样了。
有都有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回沈垣甚至没有犹豫,假如孩子健康,那就生下来。工作室因为他突然旷工手忙脚乱,给沈垣打电话,沈垣井井有条地把工作布置下去,都没空骂乔海楼,把一系列各种检查都做完,基因排查还得等,明后天才会出结果。
做完检查,两人坐上车,沈垣让司机回去,他们自己开车。
乔海楼心里咯噔一下,这沈垣让别人避开,是不是要骂他?他忐忑不安地坐上车,果然遭了一通骂……好了,乔叔叔现在安心了。
沈垣快气炸了:“我工作室才办了半年,那是能生孩子的时候吗?”
“这下好了,本来还说办婚礼。办个屁!衣服做好,过两个月就不能穿了。”
“半年后办婚礼,我难道大着肚子给大家看吗?我还要不要脸的?”
“你这个老王八蛋,都怪你!”
乔海楼老老实实挨骂,他比沈垣还怕:“好,好,怪我,都怪我。你别生气了。唉。”
乔海楼是真的心有余悸,他们压根没有二胎的计划,他完全不希望沈垣生二胎,上次生孩子都生得他吓死了,生完孩子沈垣病恹恹的,养了好久才养回来。平时他一直比较小心,注意不让沈垣怀孕,沈垣现在怀孕两个多月,算算时间,大概是两个月前,他们参加了一场宴会,沈垣喝多了酒,兴致好,在车上把他给推了,就那次没戴套,没想到又他妈怀上了。
乔海楼不敢说沈垣的不是,怪他,没监督沈垣吃药,现在糟心了,又揣了个崽。
好不容易把小花生养到能跑会跳了,可以送去幼儿园了,又来一次,他得把计划再改改,得,这下可不用回去上班了,继续当家庭主夫吧。
沈垣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眉问:“你苦着脸做什么?该愁眉苦脸的是我吧?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吧?”
乔海楼说:“不是不想要,是害怕。我现在想起你当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就害怕。”
沈垣好了伤疤忘了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过了一会儿,声音弱了下去,又说:“……我本来不怕的,现在被你说得又有点怕了,都怪你。”
乔海楼纳闷地说:“我都四十了,怎么还这么准呢?”
沈垣瞪了他一眼:“你还很得意啊?”
沈垣现在也有点后悔,他当时是不是该顺便把手术给做了,可他总觉得那就是认输了,所以不想做,现在搞得又要大一次肚子。
乔海楼:“没有,没有,我哪敢得意?我也去做个手术吧。”
沈垣:“做什么手术?”
乔海楼叹了口气,说:“做什么手术?结扎手术。”
沈垣本来还想骂他,可是乔海楼都这么说了,他一下子骂不出口了。
孩子的检查结果看来,应该是个健康的宝宝,女孩子,两人商量着决定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还去很郑重地问了孩子:“小花生,你想不想要个妹妹?”
小花生懵懵懂懂的,他现在去早教班上课,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哥哥姐姐,特别羡慕,听爸爸这么一问,眼睛一下子亮了,高兴地蹦跶起来:“我要有妹妹了吗?”
乔海楼摸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是的,你要有个妹妹了。”
小花生雀跃地问:“妹妹什么时候来?”
乔海楼说:“还得八九个月吧,要等明年。”
小花生一下子失望了:“还要那么久啊!她好慢啊。”
一年的时间对还只有两岁多的小花生来说仿佛下辈子那么遥远,他到处去跟班上的小朋友吹嘘他要有妹妹的事情,吹了几天翻来覆去地说,说累了,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他的新游戏是跟约翰学游泳!可好玩了。
生孩子并不是单单生孩子这一个问题,双方的工作还得安排,婚礼是延迟还是提前也是个问题。
沈垣觉得自己挺贪心的,又想要孩子,又不想放弃事业:“我继续上班吧,到我觉得快撑不住了为止。”
而且现在和三年前的情况不一样,当时他真的觉得前途渺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天都很发愁,可如今他觉得自己能够把事情都安排好,耽搁两三个月去生孩子也没有太大问题。
沈垣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实在没办法了,你替我去管工作室。”
乔海楼:“那婚礼呢?”
这就让人纠结了。
要是等现在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一拖再拖,又得拖起码两三年,加上因为小花生拖延的时间,那是拖了五六年啊。哪有领了证以后过了那么久才办婚礼的?
原本他们结婚三年婚礼都没办,外面就有不少风言风语了,大多是骂乔海楼的。说乔海楼对他不一定是真心,不然怎么光领个证,连婚礼都不办?乔海楼是哑巴吃黄连,明明是他老婆太忙,之前忙学业后来忙工作,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婚礼上,总是凑不上时间。
他苦苦等了那么久,眼看着这下又要泡汤了。
乔海楼握住他戴婚戒的那只手,很认真地说:“提前吧,反正前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本来安排在半年后是为了等你的档期……再拖你就要显怀了,最晚一个半月后吧。”
总而言之。
乔先生暂时是没办法重出江湖、叱咤风云了。
沈垣把婚礼全权交给乔海楼去弄,他搞工作室的事去,先多提拔培养几个能顶事的出来,不然到时他去生小孩,还不得乱成套?
得抓紧时间筹备婚礼。
但大体上,乔海楼这几年早就构想过了,是他亲自想的,他第二天就写了一份策划案,恭恭敬敬地拿去给沈总过目,由沈总来敲板子决定,沈垣说哪要改,他就改。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时间挑剔了,沈垣本身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先前他去参加乔峻的婚礼,就办得很奢华,但他也不羡慕,可能他是个男孩子,他没那么多梦幻的憧憬。
走个形式程序而已。
沈垣看了乔海楼的策划案震惊了:“没看出你这么少女心啊!老乔。”
乔海楼老脸一红:“我是觉得你们这些小年轻会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乔海楼包下一座海岛,砸钱找婚庆策划去布置,原本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是,没有砸钱办不到的,假如办不到,就砸更多钱。
喜帖让设计师加班加点赶出来,印刷好,寄给亲朋好友,基本关系比较好的沈垣都写上名字,无论贫富,到时国内的朋友亲戚一齐搭乔海楼的私人飞机过来,住宿吃喝都由他们夫夫包圆。
名单稍微有点难定,沈垣拿不准要不要邀请黎麟,邀请吧,这不是在孩子的心窝上戳刀吗?不邀请吧,这是他弟,实在说不过去。
沈垣犹豫着,给一圈朋友同学寄了喜帖了,还没想好要不要给黎麟寄。但他要办婚礼的事也没瞒着人,黎麟从旁人处得知沈垣要办婚礼了,气鼓鼓地跑去问沈垣:“你是觉得我不懂事到会跑去你的婚礼捣乱,所以连婚礼都不打算邀请我吗?”
沈垣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没有……我当然准备给你寄喜帖的。”
黎麟赌气地说:“你找好伴郎没有?假如没找好的话,我来给你做伴郎吧。”
沈垣深吸一口气,为难地说:“这个……”
黎麟带着哭腔,说:“我知道我这辈子没希望了,我真没打算怎么样。你让我做你的伴郎吧。我是你弟,我当你的伴郎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当了你的伴郎,我以后再也不惦记你了,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彻底断了念想吧。”
沈垣觉得残忍了,沉默了须臾,说:“我去问问我丈夫,他要是同意,我就同意。”
黎麟哭都哭不出来了:“……”
乔海楼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他又不怕,直接答应了下来:“让他来呗,伴郎的衣服我都给他包了。”
沈垣气笑了:“你能别欺负小孩吗?”
乔海楼没脸没皮地说:“他成年了,不是小孩了。他以前没成年,我也不让着他,反正我不是好东西,我才不尊老爱幼呢。”
黎麟要来就算了,王子钦不知道从哪知道他要结婚的事,拐着弯联系上他,问能不能去参加他的婚礼。
黎麟还好说,沈垣一点都不想让王子钦来,刚想开口拒绝。
王子钦赶紧说:“你知道你想拒绝我,你先别拒绝我!我、我没打算纠缠你,我有男朋友了!真的!我……我们好歹认识了那么多年,你就给我一份请帖吧。我带我男朋友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事业线好多人不爱看,我先把狗血情节给完结了吧。事业线放番外写。
下章应该就正文完结了,完结不了的话,就下下章……应该吧。
第118章第一百二十二章
办婚礼时沈垣的肚皮已经有了一点起伏,不过细看看不出来,再套上男士西装马甲,还是能够糊弄得过去的。
夫夫俩站在花墙旁边迎接宾客。一个风华正茂,如清晨的太阳,年轻朝气;一个渊渟岳峙,似醇厚的佳酿,成熟韵味。分开来看都是美男子,一老一少,各有千秋,可……摸着良心说,他俩站在一起时,从外貌看其实不大般配。
尽管乔海楼已经把自己往年轻打扮了,但依然能够看出两人的年龄差不小,不说是父子,起码是叔侄吧。
两人交际圈差了辈分,招呼不到一起去,乔海楼的朋友和沈垣的朋友完全不是一波,甚至有一对父子来赴宴,爸爸和乔海楼相熟,沈垣和儿子相熟。
虽说离乔海楼晒结婚证已经有三年之久了,但说实在话,还没有太大乔海楼已经结婚的实感,毕竟此人浪荡了三十五六年的光荣历史才更加广为人知。
而且因为沈垣和乔海楼夫夫不在国内,偶尔在网上看到乔海楼带孩子的视频,因乔海楼劣迹斑斑,并不足以使人信服,非常之怀疑。
后来乔海楼搞了那个什么母婴产品公司,他们才放下心来。
看,乔老狗还是乔老狗,没有变,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是个二十四孝老豆。
这些年乔海楼和沈垣这对夫夫给他们圈里人增加了许多的谈资,起初是浪子被驯服,后来是沈垣的特殊的体质,男人生孩子可是天下奇闻,也有不少人知道乔海楼和沈垣的继父相熟,以前沈垣是管乔海楼叫乔叔叔的。
并未在网上流传,但凭着沈垣这一路往上爬的经历,他们之中不少人认可的说法是,沈垣当初被继父安排进乔叔叔的公司实习,然后借机勾搭上乔海楼,一步登天。
即便他再才华横溢,能有几个珠宝设计师才刚毕业就办自己的工作室,宣传广告打得满世界都是,还不是靠着乔海楼?不过这些话在背后说说就是了,谁都不清白,能靠爹靠妈靠老公,为什么要折磨自己苦哈哈地从一无所有开始熬起?
原先因为两人结婚三年没办婚礼,也不是没有流言蜚语怀疑两人感情,老少配,年纪还差这么多,是还没办婚礼就决定要离婚了?
如今大家搭乘乔海楼的私人飞机到了海岛上,一看这砸钱布置的婚礼,就不怀疑了。
啧啧,乔海楼这砸的钱足够体现他有多爱沈垣了。不光是婚礼的布置,给每个宾客准备的伴手礼都是高级配置,除了喜糖、花盒,还有订制香水和珠宝首饰,一个也就罢了,来参加婚礼的上百宾客每个人都这样,那可算是很舍得了。
沈垣是真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质好,黎麟真跑过来给他当伴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像个小尾巴一样,他跟谁说话他都在旁边看着,要是没有跟客人说话,就静静地盯着他和乔海楼,让他很是不自在。
沈垣和乔海楼倒是忍了,黎宸忍不了,看不下去了,跑过去,活生生把黎麟拖走了:“是你说要给你哥当伴郎,帮忙也就算了,你捣乱的话就别做了。”
“你哥结婚,你平白无故给人添堵。”
沈垣:“……”
这时,沈垣忽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寒毛像是竖起来,转头一看,瞧见了王子钦。
王子钦他爸王睢先前已经到了,他们不是一起来的。
沈垣再电话里挺王子钦说他有男朋友了,还不太相信,现在正看见王子钦跟一个和他身材相仿的男人手牵手走过来,还是不禁诧异到屏住呼吸。
王子钦走到他面前,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蔫了吧唧地说:“沈垣,祝你们结婚快乐,百年好合。我……我给你带了礼物。”
“谢谢。”沈垣说着,瞄了一眼王子钦牵着的男人,对方也在打量着他,目光不善,沈垣看了一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总觉得有点刻意到不自然的地步,“呃……你爸已经来了。你爸知道你……你和你男朋友的男朋友的事吗?你是坐同学的那桌,还是跟你爸坐一桌。”
沈垣打量了一下这个男生,这个男生皮肤很苍白,白到薄如纸般,下面青蓝色的血管都可隐约窥见,眉目很冷淡,安静得犹如纸人,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好似周围的气温都降了几度。
王子钦愣了愣,他像是才想起这件事来,然后下意识要撇开拉在一起的手,然而没甩开,对方还握得更紧了。
王子钦不动声色地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微不可查地红了红脸,心慌意乱地说:“我坐同学那一桌吧。”
沈垣点了点头,有点怀疑地问:“好。你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吗?你真交男朋友了啊。怎么认识的?”
王子钦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随意地介绍:“他是我出来留学以后认识的,我的同学,我们被老师分到一个小组,经常一起写作业,慢慢就认识熟悉了,就、就那样在一起了。”
沈垣看了看王子钦,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男生,礼貌地浅浅一笑:“好,那我也祝你们修成正果吧。”
沈垣看到王子钦走开一段距离以后就放开手,两个人在侍者的引路下去同学的休息厅。
沈垣悄悄跟乔海楼说:“我觉得王子钦是装的。”
“一看就是装的啊。”乔海楼说,“那你知道他是装的,你还祝他修成正果,你故意的啊?”
沈垣挑了挑眉:“我那么说有什么不对?是他自己非要来的,是他非说自己有男朋友,我不顺着他的话说,难道戳穿他,他也太不绅士了。”
乔海楼摇摇头说:“你可真是太爱记仇了。”
沈垣哼哼,重点点名:“是的,我最爱记仇。特别是某人说的‘十年’。”
乔海楼板起脸,冷冷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沈垣装成恶狠狠地说:“把你的后半辈子都赔给我。”
乔海楼憋不住笑了,俯身亲了一下沈垣的脸颊。
有宾客远远地注意到这两人的互动,着实摸不着头脑,刚才看着还像是要吵架,突然又如胶似漆,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忙忙碌碌好一会儿,宾客都入座。
早上十点,叶子上的露水被蒸干,空气还留着一丝丝清爽。
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没有谁走向另一个人,两人各从一边由至亲陪伴着,乔海楼由他大哥乔海轩陪伴在身边,沈垣这边的则是他的继父黎宸,走向彼此,神父的讲台在红毯中间。
小花生穿着小西服,还戴着个有猫耳朵的贝雷帽,打扮得超级萌。他站在神父的阶下,提着一个装满花瓣的竹编篮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有点困惑……他该不该去爸爸的身边啊?没爸爸陪着他有点害怕。虽然刚才大人说让他站在这里,但他还小嘛,他已经忘记了。
小花生摸摸头,提起篮子,先看看乔海楼,迈开小短腿嗒嗒嗒跑了两步:“爸爸!”
乔海楼说:“不要过来,回去。”
小花生不明白,脚步迟疑地徘徊了两步,回过头,再看看沈垣,这个爸爸不要他,他去找那个爸爸!
小花生转头又向沈垣跑去,脚步蹒跚。
沈垣小声说:“宝宝,你坐在那里啊,不要跑。”
可惜说得太晚了。
小花生左脚绊右脚,吧唧一下摔倒了,篮子也摔了出去,花瓣洒了一地,要哭鼻子。
宾客一片低低的惊呼。
真是不出点状况就不舒服,沈垣赶紧走过去,把小家伙抱起来,瞧见他皱起来的小脸,真是可爱,忍住没笑,安抚说:“不疼不疼。”
小花生哭唧唧地点点头,搂住爸爸的脖子,沈垣抱着他走到神父面前,乔海楼刚才瞧见他的小宝贝摔跤了,也跑了两步,这时也走到了。
两人站在一块儿,抱着宝宝。
神父按部就班地宣问:“乔海楼先生,你愿意和这个男人结婚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小花生这会儿不哭了,好奇地瞪圆还闪着泪花的眼睛,看着神父,奶声奶气地模仿:“……你愿意吗?”
前面的复述不下来,只能复述最后一句。
乔海楼装成没听见,郑重地说:“我愿意。”
小花生:“我愿意。”
神父看了看他,老神在在地又朝向沈垣,问:“沈垣,你愿意和这个男人结婚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小花生又跟着胡乱学嘴:“结婚……愿意吗?”
沈垣:“我愿意。”
小花生拍拍小手,笑嘻嘻地说:“愿意。嘻嘻。”
乔海楼:“……”
沈垣:“……”
神父说:“那么,请你们交换作为忠诚婚约的戒指和吻。”
沈垣抱着小花生,不方便交换戒指,为难了一下,想先把孩子放在地上,小花生扒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爸爸!爸爸抱!”
乔海楼无奈地说:“把这只小鹦鹉给我吧。”
宾客们都笑了。
乔海楼比较强壮,右手单手抱着孩子一点不吃力,左手从兜里掏出戒指盒,沈垣帮忙打开。
沈垣伸出左手,让乔海楼把婚戒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然后乔海楼也伸出左手,由沈垣给他戴上戒指。
沈垣心底有微微的波澜,甜滋滋的,但没有三年前那么激动兴奋。他们俩都结婚三年了,彼此的婚戒也已经戴了三年了,誓言也只是赘述而已。沈垣不相信什么轻飘飘的誓言,但他相信乔海楼为他所做的一切。
沈垣稍微仰起头,望向乔海楼,笑起来,眼底明亮。
一阵风拂过。
乔海楼俯身,在欢呼声中,吻了沈垣的嘴唇。
一吻罢。
小花生在他怀里扭了扭,羡慕地说:“我也要亲。”
两个爸爸笑起来,对望一眼,一齐亲了宝宝的一边脸蛋。
咔嚓。
摄影师把这个画面照了下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更番外吧。剧情接正文。正文都完结了,留言别让我太难看了吧,太伤人心了。
第119章第一百二十三章
晚宴。
沈垣现在肚子里揣着小宝宝,自然喝不得酒,乔海楼护着他不用他喝,不管谁想劝酒,都被他推回去,敬过来的这杯酒,要么他干了,要么让当伴郎的黎麟喝了。
谁知道黎麟这家伙,酒量浅得很,一下子就喝醉了,喝醉也就算了,还拉着沈垣不放,倒没大吵大闹,只哭个不停,十分失态。
乔海楼嫌弃他碍手碍脚,想把他赶走,黎麟不肯走,哭着说:“我爸说让我护着我哥的,我有哪里做的不对?我得跟着我哥。”
沈垣想起来,这是沈垣刚到他们家时,叔叔和黎麟说的话。
那时他们都还小,他初到黎家的时候很难融进这帮富二代小朋友的圈子,那是他住进去以后第一个星期天发生的事,黎麟的一群朋友呼啦啦地来找他玩,黎麟便拉着他新得的便宜哥哥介绍。
刚开始没怎样,等到一起玩游戏机,沈垣没见识过,一点都玩不来,有个小朋友随口说:“你是哪来的土包子,这都没见过吗?”
黎麟当时就翻脸:“我哥是你能笑话的!”
当场把人赶了出去。
沈垣叹了口气,到底是顾念旧情,他觉得自己要是推拒,黎麟反而要闹起来,他摸了摸黎麟的额头,烫的不得了,于是温柔地安抚黎麟:“没事,没事,没人赶你走。头晕吗?哥哥送你房间休息,好不好?”
黎麟望着他,可怜巴巴地泪汪汪地点点头,像只大狗狗。
沈垣便要带着黎麟去休息的房间,乔海楼见此可不妙,拉了他一下:“让你叔叔送就好了,你凑合个什么劲儿。”
乔海楼酸唧唧,小声地说:“你明知道你把他当你弟,可他虽然嘴巴上叫你哥,却没有把你当哥的。你怎么不长心眼呢?”
沈垣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都找小麟让我的伴郎了,没得继续怀疑他,我马上就会来。老乔,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别瞎操心的,不然你把我揣你兜里吧。”
乔海楼嘟囔:“乱用成语……哎?真走啦!我们一起啊!”
乔海楼眼睁睁看着沈垣带着醉醺醺的黎麟离开,犹豫了一下,正想追过去,又有人端着酒杯迎过来,绊住他的脚步。
沈垣把黎麟扶到沙发上,因为肯定有考虑意外情况,准备了不少药品,他翻找了一下,从医药箱里找到了醒酒药,然后又倒了一杯水。
沈垣把药片和水放在茶几上,弯下腰去,推了推黎麟:“醒醒,小麟,吃点药再睡,舒服点。”
黎麟方才有点睡着了,这是被沈垣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沈垣,还以为是在做梦,伸手就去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想亲沈垣。
幸好沈垣反应快,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
黎麟这下行了,头发乱蓬蓬地坐起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沈垣忍着火气说:“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不是故意’了,是你跟我保证了,又非要做,我才让你当伴郎的。”
黎麟哽咽着问:“哥,我是不是总让你为难?”
沈垣狠心地说:“是。”
黎麟低下头,说:“……我知道我不该继续喜欢你了,可我已经喜欢成习惯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得了。它不停地从我的心口涌出来,我一想到你就这样,喜欢这种事,又不能说像是关水龙头一样,把阀门关上了,就能让他停下来。”
沈垣想了想,说:“我在你面前从未表现过真实的我,你喜欢的并不是我,只是个温柔的哥哥这个设定。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时间能治愈一切,见不到,自然慢慢就淡了。”
沈垣说:“你在这里一个人好好休息吧,不会有人过来的,我回宴席那边去了。”
黎麟哭得更厉害了,拉住他:“哥,我知道我这辈子没希望了。我能不能排个队,下辈子你别跟乔海楼了,你跟我吧,我不做你的弟弟了。”
沈垣静静地看着他,把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的手给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冷酷地说:“不行。”
沈垣毫无犹豫:“下辈子我还想和乔海楼在一起。下下辈子我也想和他在一起。我爱他。”
黎麟说不出话来:“……”
黎麟颓唐地松开手,如丧家之犬,再也没有别的招数了。
沈垣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房间,关好门,愣愣地盯着门把手,长长叹了口气。他觉得小麟这次应该会彻底死心了。
沈垣整理了下心情,刚转身,就被人一把抓住拉到一旁,撞进一个炽热的胸膛黎,沈垣被吓了一跳,嗅到熟悉的男士香水味,明摆着是谁,踩了他一脚:“乔老狗,你想吓死我啊?”
乔海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辈子还想和我在一起是吧?”
沈垣满脸通红:“你在外面偷听多久了?你要不要脸?”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了,乔海楼装模作样地说:“没有啊。你快说,是不是下辈子还想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没听清。”
沈垣白了他一眼,乔海楼肯定听清了,是得寸进尺,想逼他当面重新说一次,这老男人事儿是真的多,麻烦,还要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哄着。
沈垣说:“你就装吧你。”
乔海楼威胁:“你回不回答?你不回答,我就亲你了。”
沈垣红着脸,小声快速地说:“想。行了吧?”
乔海楼问:“想什么?”
沈垣无奈,闭着眼睛:“想下辈子还跟你在一起。”
乔海楼这下满意了。
沈垣发散地说:“下辈子我们还是还在一起的话,你年轻个十几岁遇见我吧。”
乔海楼调侃他:“你以前不是说你只喜欢三四十岁的大叔吗?干嘛要我年轻十几岁?”
沈垣停下来,脸上已经退烧了,但是耳朵还红彤彤的,说:“那是我以前胡说的,我遇见你时你几岁,我大概都会喜欢你的。你二十岁,我就喜欢二十岁的你,你三十岁,我就喜欢三十岁的你。”
乔海楼感觉心尖像被小鹿撞了下,沈垣就是这点最狡猾,他总是有层层伪装,但面对他时,便会不加矫饰。
乔海楼心一下子软了,抱住沈垣,也不耍滑头了:“我也是。唉。我现在有点后悔自己生这么早了。我老你那么多,肯定早早死在你前头,我总怕我死了,他们欺负你,我护不了你。”
沈垣眼底湿润,吸吸鼻子,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坚强的,我自己能保护自己的。”
乔海楼柔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阿笨很坚强很勇敢,没有谁能打败他,但我还是想保护他。”
蹚过时光长河里苦厄的一段路,沈垣终于又能敞开心扉允许别人的保护。幼时几次三番被父母抛弃,保护者外公教他要独立保护自己,他以前不懂,现在想想,他其实早就不相信别人的保护了,他只相信他自己,即便是到了黎家,他也并未真的愿意让叔叔保护他。
他觉得旁人都是无法依靠的,他只能依靠自己。
现在他也能靠自己,但他早就接受了乔叔叔的保护。
沈垣把脸埋在乔海楼的怀里。
乔海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说:“这件衣服多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哭了,又把鼻涕眼泪擦在我衣服上。”
沈垣说:“我就要。弄脏了我也不赔你。”
“乔叔叔,你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像是我经常骂你的老王八一样,万古长存。你肯定能活很久的,祸害留千年嘛。反正你不许死在我前头,听到没?”
乔海楼被他逗笑了:“我还万古长存呢。行,我争取活他个一百多岁。”
乔海楼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跟沈垣说:“工作人员问我是不是可以放烟花了,走,我们看烟花去。”
他们找了个最好的观景位置,从约翰那把小花生抱过来,这小家伙今天太累了,已经脑袋一磕一磕地快睡着了。
乔海楼把他抱到怀里来:“宝宝,有好玩的东西。”
小花生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听到一声奇怪的动静,扭头望过去,焰火蹿上深靛蓝色的夜空,“啪嚓”一声绽放开来。
小花生靠在乔海楼的右边肩膀,沈垣挨着左边。
小花生兴奋地看着烟花,拍拍手笑起来,他年纪小,还没见过什么世面,看个烟花就把他新鲜的不行。
沈垣看他那小皮猴子的模样,真是太好笑了。
沈垣和乔海楼说:“小时候过年的时候还能看放烟花,我特别喜欢,那些小朋友有钱去买小烟花,我没有,我就好羡慕。”
乔海楼:“你想买多少买多少,但这个有点危险,平时还是少玩吧。”
沈垣脸红:“我又不是小朋友。我只是说说小时候的事。”
小花生没听爸爸的对话,忽然奶声奶气说:“想分妹妹看。妹妹什么时候来?她好慢?”
沈垣说:“再等一等。”
五个月后。
沈垣生下一个女婴,大名沈乔筝,小名小年糕。
然而妹妹没有小花生那么幸运,生下来才发现,她并不是个完全健康的小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留言都发红包。
我发现我不固定时间以后码字效率十分低下,还是定回早上7点吧。
明天双更,我赶紧把这篇文写完。
第120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次生孩子,沈垣是休学在家的,但读书的时候可以休学之后再去上学,进了社会总不能停业在家,停了就凉了,最后沈垣坚持到肚子差不多要遮不住了,回家休息,放乔叔叔去管公司。
他不用管那些琐碎的杂事以后待在家,还能心无旁骛地画设计稿,大着肚子也没妨碍他推出新品,还搞好了计划,准备等二宝满周岁的时候回国开工作室。
孕期检查依然是全权交托给海伍德教授。海伍德教授可高兴了,能再写篇论文!
但这回沈垣的妊娠反应比上次不同,没有那么难受,基本上没怎么受折腾,安安稳稳到了预产期前一周,有天早上突然发作,稍微有点疼,他觉得需要力气,上回生完小花生可把他饿坏了,还淡定地去吃了个早饭,吃完以后,冷不丁认真地和乔海楼说:“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乔海楼正在急急忙忙地打领结,没明白:“什么可以确定了?”
沈垣沉吟着说:“我好像提前要生了。”
乔海楼:“?!”
一旁婴儿座椅上的小花生叼着勺子:“?”
乔海楼二话没说,把沈垣捞起来就往医院冲:“约翰,把小花生带上,一起去医院。”
乔海楼在车上打了一路电话,把工作都紧急处理布置一下。
到了医院也没马上要去生孩子,还等了半天。肚子一阵一阵地痛,沈垣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被推进产房前,疼得脸都白了,话也不太想说。
小花生被他吓到了,这孩子敏锐,发现爸爸好像是病了,哭唧唧地问他怎么了:“爸爸,你生病了吗?”
沈垣虚弱地说:“爸爸没生病,你妹妹要来了。你乖乖等着,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妹妹了。”
小花生十分茫然。不知所措。
乔海楼这次也想陪他进产房,被沈垣指挥去照顾孩子:“你去照顾小花生,在外面等我就好,一会儿就出来了。”
既然沈垣都这么说了,乔海楼只好听他的,抱着小花生哄。
小花生一看到沈垣躺在病床上被推走,他一下子哭了:“你骗人,爸爸就是生病了。你们别骗我,我看过电视的,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爸爸生什么病了?”
乔海楼头疼:“爸爸没生病,爸爸是生小妹妹去了。”
小花生哭累了,趴在爸爸的肩膀上一抽一抽的。乔海楼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背,实在坐不住,没办法冷静,他在产房外的走廊上徘徊,读秒如年,心神不宁,焦急煎熬,他站到腿都发麻才稍微坐几分钟,然后又站起来,踱步。
终于等到医生出来,乔海楼连忙迎上前去,海伍德教授摘下口罩,一副有坏消息的神情,乔海楼当时心理就咯噔了下,只是医生的一个细微表情,瞬间把处变不惊的乔海楼吓到慌了神,脑袋里瞬间爆炸般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然后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以至于意识猛然变得一片空白,他嘴唇都发抖了,好不容易才镇静了些许,问:“医、医生,怎么了?沈垣有危险吗?”
海伍德教授摇了摇头,说:“沈先生没有危险,宝宝也平安落地了。”
乔海楼瞬间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差点死了,又活了过来,然后才听见教授说:“但是……”
乔海楼抬眸。
海伍德教授说:“但是你们的这个第二个孩子,从外表看,患有两性畸形,是不是假性,还得再做进一步检查。”
乔海楼愣了愣,深呼吸,问:“沈垣知道了吗?你告诉他了吗?”
海伍德教授还是摇头:“我还没有告诉他。”
乔海楼凝重地说:“先别告诉他本人。”
大概是因为麻药的作用,沈垣这次卸完货也睡着了。二宝宝被挂上纸手环,送去育婴室,她看上去那样乖巧可爱,一点都看不出和其他宝宝不同,乔海楼心情复杂。
纸包不住火。
沈垣迟早会知道的,这事瞒不住啊。
还是由他来说吧。
该怎么开口呢?
沈垣肯定会很内疚自责,他上次生完孩子都患上了轻度的产后抑郁症,这次再来这么一出,不是雪上加霜吗?尽管沈垣现在大概已经敢于面对童年的阴影,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孩子遗传了自己的缺陷。乔海楼想想沈垣会多伤心,就觉得心疼,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跟医生详细聊过二宝的情况,首先从基因上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个女儿,检查之后,是假两性畸形,再养一养,可以做手术,现在这项手术已经比较成熟了,没有太大危险。
有喜有忧吧,比他心底预计的最差的情况要好一些,但依然是个坏消息,现在只有他和医疗小组知道,这实在很沉重。
乔海楼心事重重地回病房,走到门边,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姑且在沈垣面前装成若无其事吧。
乔海楼听见沈垣在和小花生说话。
沈垣柔声细气地问:“小花生,你去看了妹妹没有?”
小花生说:“约翰叔叔带我去看了,她好小啊。为什么她是粉红色的呀?我第一次见到粉红色的人,因为她是女孩子吗?女孩子都喜欢粉红色。我们班上的女孩子就很喜欢。”
沈垣被他逗笑了,说:“小宝宝刚出生都是那样子的,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皱皱的,眼睛也睁不开,过几天才会慢慢变好看。”
小花生震惊了:“啊??真的吗?!”
沈垣说:“真的啊。回去爸爸把当时拍的照片找出来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小花生叽叽呱呱地和爸爸说话,他嘴皮子很利索,自从开始张嘴学说话以后就各种喜欢模仿大人讲话,因为生活在双语环境,起初脑子有点处理不过来,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开始能连词成句了,就特别爱说了。
每天叭叭叭说个没完,吵的不得了,什么事情都一股脑全部讲给爸爸,小孩子嘛,沈垣是真觉得该给他改个名叫“小鹦鹉”,这么能吵。沈垣会听他讲,他之前学的课程里说了要好好跟孩子交流,不可以嫌烦,但他是装的,乔海楼是真的很有耐心,他听孩子叨叨也就算了,每天还写日记,把宝宝今天说发生了什么都记录下来,然后嘲笑沈垣:“他仰着脸跟我说话的样子跟你是真的像哈哈哈哈,我就说宝宝随你吧。”
因为孩子太会学舌,弄得沈垣都不敢在他面前骂乔海楼,怕被宝宝学去,他憧憬地说:“那妹妹什么时候可以跟我一起玩啊?”
沈垣说:“唔,起码还得过一年多吧。”
小花生瞬间失去了兴趣,他从爸爸告诉他要有小妹妹,等到这个小妹妹出生就等了好久好久好久,那时爸爸说的就是一年,没想到还要等一年,那也太久了吧?小花生叹气说:“唉,她可真是慢吞吞的。”
沈垣笑笑说:“你还会说‘慢吞吞’了啊?谁教你的啊?”
小花生挠挠头:“爸爸你说的,你有次说‘你怎么慢吞吞的’。”
沈垣:“……”
说实话,沈垣觉得自己跟小花生的相处方式不是特别像父子,更像是朋友,他跟小花生说话也没有刻意地把小花生当成幼稚的宝宝,从不会说什么abb式的叠词。小花生明显更依赖乔海楼,毕竟他生下来以后基本上完全是乔海楼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
这时,乔海楼悄悄地推门进来,沈垣看了他一眼,没太在意。
乔海楼去给他切水果吃。
沈垣被他喂了一块苹果,问:“宝宝什么时候可以从育婴室出来,放回我身边啊?”
“我都想好了,这回你在公司上班,我在家照顾她一阵子,反正有你顾着公司,我正好可以在家专心弄稿子。”
乔海楼一时间甚至不敢去看一无所知的沈垣,笑笑说:“大概再过了两三天吧。”
沈垣知道乔叔叔待自己好,但他也不傻,好歹是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人,他每半天就发现乔海楼这下是待他好到不对劲的地步,太小心翼翼了,仿佛对他有愧疚似的。
绝对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其实乔海楼装得挺好的,装得特别若无其事,但就是太从容了,才显得不自然。
沈垣懒得东想西想,吃晚饭的时候直接问了乔海楼:“乔海楼,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啊?”
“你给我戴绿帽了?”
乔海楼懵了:“你想什么呢,当然没有,我忙成这样,还有空给你戴绿帽啊?”
沈垣疑惑地盯着他:“那除了你给我戴绿帽,你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你别骗我,我想听实话。”
“你说啊。”
“你不说,我今晚肯定睡不着,我得琢磨一晚上,更伤神。”
“快说啊,能是什么事啊?”
乔海楼被他吵吵得头都要疼了,只得投降,无奈地说:“是小年糕的事……”
沈垣怔住了。
乔海楼不太敢去看沈垣是什么表情。
沈垣问:“小年糕?小年糕怎么了?”
乔海楼艰难地吐露实情:“她患有假性畸形。”
沈垣愣了好久,抬头撞见乔海楼心疼的眼神,他浅浅地笑了下:“难怪你不告诉我,害得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出轨了。这有什么的?我又没那么脆弱。你忘了我还搞了基金会援助其他人吗?现在的医疗技术已经能治好这个毛病了,不用一惊一乍,好像面临世界末日。就当是个小毛病呗,我都不慌,你慌什么啊?”
乔海楼握住沈垣的手。
沈垣说个不停:“当时教授就跟我说过有遗传的几率,但我老抱着侥幸心理,你看小花生就健健康康的。我以前总想为什么我会这样,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我那个生理学父亲抽烟喝酒吸-毒吧,我俩身体好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
乔海楼伸手贴在他的脸颊上:“没事,没事,你不是也做过研究吗?做个手术就好了。小年糕不会有事的。”
沈垣这才仿佛冷静下来,不再喋喋不休,握住乔海楼贴在自己脸上的手,颤抖着轻轻“嗯”了一声。
乔海楼安抚着他:“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有你乔叔叔在呢。”
但小年糕现在还太小了,撑不住做手术,要等她再长大一些再做手术。
和乔海楼预料得没差太多,沈垣确实觉得亏欠二宝,这回他亲自带孩子,比小花生那会儿可要上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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