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结局 在往后漫长的时光里……


    三天后。


    钟灵新闻中心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先前李警官提醒得没错, 自从那天城市追击战后，有不少民众把自己撤离的经历和拍到的画面发到了网上。


    由于追击的路径大多在楼顶，鲜少有监控位于那个高度, 而撤离的民众距离太远, 手机拍摄的画面又很模糊, 几乎没能形成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所以这几天来，真正的舆论焦点都聚集在世界之眼“自愈”那件事上。


    那个画面实在太过震撼。


    哪怕隔着很远，拍摄出来的效果都算得上清晰，且当时亲眼目睹的人数多达十余万，这种数量级的人证，再加上清晰物证, 形成的舆论效果简直堪比海啸，极快地席卷了网络能够覆盖的任何角落。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官方召开了这场新闻发布会。


    出席现场的不仅有官方发言人、军方代表, 还有一个处在舆论焦点中的人物——黎元。


    没错，黎元。


    作为当日进入世界之眼的几人之一，他被官方以“重要知情人代表”的名义邀请参会, 而他也并未拒绝，欣然接受了这次邀请。


    此时，发布会现场长枪短炮、闪光灯不断，各路记者热情高涨地积极提问——


    “请问世界之眼究竟是如何‘自愈’的？”


    “网络上将它认定为超自然力量，请问真的是这样吗？”


    “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这种力量的产生，它的源头是什么？”


    由于问题数量太多，现场并未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而是准许同类型问题连续提问，再进行统一解答。


    此前多种类型的问题都已由各方负责人做出了回答，而眼下这些关于世界之眼“自愈”的问题, 预定的回答者将是黎元，所以记者提问时，直接就带上了他的称呼。


    主席台上，黎元面对接连不断的提问，神色自如，淡定得仿佛只是在参加自家某个产品的新品发布会。


    直到提问告一段落，十来秒过去都没人再举手，他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去，将鹅颈话筒按开、往下压了压。


    刺啦——


    话筒电流声自音响传出。


    霎时间，全场镜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向了他，仿佛对他即将做出的回答充满期待。


    然而下一秒，只见黎元微笑着凑近话筒，不答反问——


    “你们听过《神母创世》的故事吗？”


    刹那间，全场一片死寂。


    仿佛忽然被按下了定格，所有人一动不动，呆呆眨眼，连闪光灯都忘了继续闪。


    直到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吞了口唾沫，有点语无伦次地问道：“您、您的意思是……世界之眼，是神母，修好的？”


    他眼里满是“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什么”的恍惚，最后几个字音甚至劈了叉。


    而黎元仿佛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儒雅颔首，再度弯唇一笑——


    “没错，就是她。”


    *


    “哈哈哈哈哈哈！他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这怎么可能会有人信嘛哈哈哈哈……”


    电视机前，唐东鸣端着个大海碗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把碗里的面条都扣脸上。


    周围沙发上，灵体们缓缓扭头，从四面八方眯眼看向了他。


    唐宁：“我看你不是就信得挺高兴的？”


    那晚回到家后，面对唐东鸣的疑问，灵体们几乎毫无保留，将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全部讲给了他听。


    讲述的过程里，他们原以为唐东鸣会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却不料他非但接受良好，还一口一个“嚯！”、“哇塞！”、“啧啧啧”，简直仿佛一个情绪拉满的观众，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这还没完。


    故事听完后，他还立刻兴冲冲地跟灵体们互动了起来，一会儿让阿多尼斯给他算一卦，一会儿让羚酒给他表演一下通感，一会儿问云陆能不能治疗脱发，甚至连他看不见的神母都没能逃过魔抓，被他硬拉着做了一个“灵体用视线盯视人类究竟会不会被发现”的实验。


    到最后，还是唐宁看不下去，偷偷给舒姨发了个消息，让她打电话叫他回家，才终于把他给送走。


    临走前，唐东鸣还意犹未尽：“过两天来我家玩啊！一定要来哦！”


    于是今天，灵体们就在他的“盛情邀请”下来到了他家，跟他一起看发布会的直播。


    此时，面对着唐宁的调侃，唐东鸣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嗨呀，那你爸我能一样嘛？我都被带着上天飞了好几回了，想不信也难呐？再说了，你从小到大身上的怪事儿还少吗？我练都被你练出来了好吧？”


    得，他还脱敏了。


    唐宁哭笑不得，其余灵体也是忍俊不禁，又跟着他看向了仍在播放的发布会。


    电视里，果然如唐东鸣所说的那样，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怀疑。


    明明黎元说的是真相，但正因为这真相披露得太过轻巧、太不遮掩，反而像是一个玩笑。


    就在这时，黎元再度开口，陡然话锋一转：“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毕竟以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我只能暂且将其归于‘神迹’。但古往今来，有无数曾经无法解释的‘神迹’都在科学发展的道路上被一一解开，也许将来有那么一天，世界之眼的‘自愈’也会随着人类的进步得到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电视机前，唐宁轻笑了一下。


    明明黎元的这个解释相当于没有解释，但她却知道，这反而是眼下最完美、也最容易被接受的答案——


    承认无法理解，接受无法理解，并将理解的重任交托于未来。


    这正是人类所需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


    长久的寂静之后，会场角落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掌声。


    紧接着，那掌声逐渐蔓延开来，直至覆盖全场，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


    晚间。


    灵体们回到了唐宁和黎墨生的两栋别墅。


    钟灵这边的事已然尘埃落定，羚酒和云陆打算明天就返回鹤州。


    然而临走前的今晚，他们却神神秘秘地将准备回家的阿多尼斯拦住，按在了客厅沙发上。


    “干什么？”阿多尼斯莫名其妙。


    羚酒和云陆一左一右坐下，羚酒肩上顶着阿环，对他俏皮地眨眨眼：“我们想请你占卜一下。”


    阿多尼斯狐疑：“……占卜什么？”


    “占卜一下——”


    羚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陆，眼中满是对未知的期待：“如果我们俩，同时用灵气分化同一个灵体，会怎样？”


    闻言，阿多尼斯缓缓挑起了眉：“哇哦，这个想法很有创意啊？”


    “是吧是吧！”羚酒双掌一拍合十，“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了？”


    阿多尼斯给了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利落地站起身：“等着。”


    说罢，他闪身出了屋门，不一会儿，就从车上拿来了他的黄金占卜盘。


    “来吧。”他将占卜盘放在了茶几上，羚酒和云陆立刻围了过去。


    阿多尼斯摆好了架势，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了问题。


    随即，他睁开眼，右手捏起占卜盘中心的金棍，左手竖起食指，一副大师模样：“让我们来看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羚酒和云陆连连点头。


    阿多尼斯捏着金棍、开始旋转。


    羚酒和云陆眼含期待。


    金棍拉起金丝、带着金石符文缓缓起步，而后在三人注视中，越来越快地旋转了起来。


    *


    与此同时，隔壁别墅。


    虽然黎墨生早已搬到了唐宁这边，但在那之后，他们一直忙着追查陈家的事，两人几乎没有过多少独处的时间。


    这会儿诸事落定，两人再回到家，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唐宁保持着人类时的习惯，看夜已深，又没什么事做，干脆打算上楼去睡觉。


    黎墨生于是陪着她一起上了楼。


    结果走到二楼入口，面对着处在不同方向的主卧和客卧，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


    这一停顿起初其实只有短短一秒。


    但在这一秒里，两人却同时意识到了“对方也停顿了”这件事。


    于是一秒变成了两秒，两秒变成了三秒。


    末了，还是黎墨生率先轻咳了一声：“那就……晚安？”


    唐宁略带尴尬地点点头。


    两人于是分别朝两边走去。


    然而走出几步后，唐宁咬了咬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回过身——


    “你要跟我睡一起吗？”


    黎墨生脚步骤停，转身看去的刹那，耳根竟泛起了一丝红。


    唐宁盯着那丝红晕，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上辈子就是我让你当我夫君，这辈子又是我让你搬过来，现在还邀请你一起睡——我是不是太主动了？”


    黎墨生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轻柔地环住了她的腰：“我的错，以后换我来主动。”


    唐宁抬眸看她，眸光灵动：“比如呢？”


    黎墨生望进她的眼中，两人视线交缠，气氛在无形中变得黏腻起来。


    黎墨生带着些试探地微微低头。


    接近，再接近。


    随着距离的拉进，两人逐渐呼吸交融，就在唇瓣即将相贴的刹那——


    “哈喽？”


    两人唰地扭头，视线齐齐往下。


    只见神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更离谱的是，她不知为何把自己缩成了幼儿大小，骑在硕大的创世之笔上，仿佛骑着把飞天扫帚，怀里还抱着Q版玩偶般的牧戚，简直像是在搞什么魔法萝莉cosplay。


    唐宁、黎墨生：？？？


    神母托腮眨眼，声音竟都变得嗲了起来：“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唐宁和黎墨生看着这诡异的场面，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说？”


    神母继续扮可爱：“我也准备附身成人了，你们借我做一下爸妈呗？”


    唐宁、黎墨生：“……？”


    “我很好养的，”神母掰着指头开始推销自己，“不用喂奶，不用换尿布，我自己就会长大，长大了也不用辅导我作业，只要偶尔帮我开个家长会就行，甚至我都不用跟你们住，我可以自己住隔壁——这么个便宜女儿，你们不心动吗？”


    说到最后，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仿佛拒绝她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唐宁和黎墨生一秒破功，齐齐笑了起来。


    她只是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监护人，就算不摆出这副小可怜样，他们也不可能不答应。


    “好吧，”唐宁轻快道，一秒进入角色，“所以作为小朋友，你是不是该去睡觉啦？”


    神母嘻嘻一笑，唰地竖起三指：“ok，你们继续。”


    说完，她骑着创世之笔“嗖！”地飞下了楼。


    唐宁和黎墨生收回视线，看向彼此，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果然啊，”唐宁低头感慨，“还是得我来主动。”


    说着，她抬起头，直接拉住黎墨生的衣领，径直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刹那，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仿佛跨越千年的记忆重现眼前，所有美好、感动、等待都融在了这一吻中。


    黎墨生托着她的腰，深情而热烈地加深着这个吻。


    唐宁亦是沉浸其中，热切回应的同时，推着他一步步向主卧走去。


    虚掩的房门被后背撞开。


    随即“砰”地闭合。


    隔绝了一切声响。


    *


    晚风轻柔，月光静谧。


    他们将在往后漫长的时光里，铭刻彼此温柔的印记。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