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已久的暑假来临,陈默却走了。
陈默早被临渊大学数学系提前录取,暑假受邀去临渊大学参加数学夏令营,要到九月份才能回学校,因为那时要准备参加物理竞赛。
从记事起,这是陈夕第一次与陈默分离,陈默离开前的几天,她每个夜晚辗转难眠。
临高寒暑假封校,陈夕搬回孤儿院,她在孤儿院住的是二十个人一间的大宿舍,和陈默上下铺,她睡上铺,陈默睡下铺。
原来是陈夕睡下铺的,因为同宿舍老有不讲究的孩子,趁她们平时住校,去占陈夕的床,什么破烂都往陈夕床上堆,有次害陈夕染上了头虱。
陈默发现,便和陈夕换了铺位。
即使陈默睡下铺,没人敢往她床上放什么东西,也没人会这么做,陈默俨然是孤儿院这一方围墙里的头狼,其他孩子对她总是又敬又怕。
陈默走的那天,陈夕去送,公交站台前,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陈默不忘叮嘱陈夕:“夕夕,你暑假要多用功,不许贪玩看小说。”
“嗯。”陈夕应得乖。
陈默解释道:“夕夕,我不指望你能考上临渊大学,至少尽量考得离临大近点,不然大学四年,我们该怎么办呢。”
陈夕如梦初醒,想起来这个严酷的问题。
是啊,如果不能考一个离阿默近一点的大学,那她们就要聚少离多了。
一想到这,陈夕的嘴有往下瘪的趋势。
才刚耷拉下去十五度,陈默牵扯心脏的那根血管已经抽了一下,孤儿院地处偏僻,附近只有一个公交站台,平常少有人搭车,此时正好四下无人。
陈默自觉话说重了。
陈夕最爱自己闷着瞎琢磨,不该要走之时在她心里埋雷。
陈默正要抱抱陈夕,说些找补的话宽慰她,不料此刻公交车正好停靠站台,打开车门。
心里的宽慰之词来不及细说,陈默收回要拥抱陈夕的手臂,留了四个字:“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司机催促:“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关门了。”
“来了!”陈默背起包,转身上了公交车。
陈默站在公交车前门,神情复杂地冲陈夕挥手告别,陈夕站在站台上,想说我会想你的,才刚张嘴,车门吱呀关闭,公交车缓缓驶离。
“阿默,我会想你的!”陈夕追着公交车跑了几步,扯着嗓子大喊,抬头时,只见陈默也飞快地跑到车最后一排,透过后挡风玻璃,向陈夕使劲挥手。
陈夕第一次离开陈默,陈默也是第一次离开陈夕。
望着陈夕奋力追着公交车的身影越来越小,陈默提心吊胆,生怕她一不留神被路过的车撞,又怕她摔个大马趴,更担心自己不在的日子里,陈夕会被孤儿院其他孩子欺负。
内心里假设了一百种陈夕被别人欺负的情形,陈默忍了又忍,眼底终究染上了湿气。
她们只有一台旧手机,陈默带去夏令营,方便联系,陈夕在孤儿院什么都没有,收不到陈默的任何消息,只能干着急。
从未经历过的漫长分别带来抓心挠肝的想念,在一起时那些习以为常,分开后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陈夕,陈默有多好。
譬如每晚床边装满水的水杯,陈默不在,就变成空的了。半夜踢掉的被子,再也不会重新盖回到陈夕身上。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生活。
有次在食堂吃饭,都快吃完了,陈夕突然想到陈默怎么打饭打了这么久都没打好,抬起头在食堂里四处张望,企图寻找陈默的身影,这才意识到,陈默还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呢。
陈夕尴尬地缩了缩脖子,将周围的人看了一圈,索然无味。
她的四周全是人,她依旧感到寂寞。
陈默走的时候似乎把她世界里的热闹也全带走了。
陈夕忍了又忍,她想,阿默不在,我应该坚强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哭,没出息。
越这么想,眼泪越是啪嗒掉进餐盘里。
陈夕和着眼泪将剩下的饭吃完,走出食堂后,天已经擦黑了,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带上自己全部家当,奔向两公里外的公交站台。
陈夕不知道做哪班车能到临渊大学,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前等了一个多小时,凭着记忆里陈默上的那辆车上的号码,等到了对应车次的末班车。
上车之后陈夕更茫然了,她对着车上的路线图看了好久也没看明白自己该在哪个站点下车,纠结再三,鼓起勇气问了司机。
好在司机是个好心人,跟陈夕详细说明了在哪一站下,怎么转车方便,不忘问她:“小姑娘,你去临渊大学找人?”
“找……找朋友。”陈夕的声音很小,目光也闪烁。
司机一下就懂了,“找男朋友吧?”
陈夕脸微红,没有纠正。
司机笑了,“你男朋友可真有出息,能进临渊大学的那可都是人中龙凤,以后前途无量。”
虽是在夸陈默,可比夸陈夕自己还让她骄傲,陈夕的胸膛不自觉挺了起来,人也精神了,却听司机又道:“你有没有提前跟他说,让他出来接你?临渊大学可大了,你知道他宿舍在哪么?”
陈夕一下怔住。
她没想过。
她太想念陈默了,想念到胸口就要爆炸,脑子一热,就做出了去见陈默的决定,没考虑过要是遇不到陈默怎么办。
她压根就没想过会遇不到陈默。
司机见状,了然,担忧地提醒她:“小姑娘,要是找不到你男朋友,你可怎么回来,我这已经是末班车了。”
“再……再说吧……”陈夕囫囵地说。
……
站在临渊大学气派恢弘的大门口,陈夕怯懦了。
公交车司机说的没错,临渊大学大,很大,历史悠久的校园看起来古朴幽静,进进出出的人有些看起来像学生,有些看起来像老师,各个脸上充满自信,陈夕的缩手缩脚、探头探脑与周围格格不入。
门口的保安看出了她的不对头,上前询问:“小姑娘,你是来找人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找人。”陈夕后退半步,警惕地打量保安。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保安笑笑,“你找谁,老师还是学生,记得他宿舍或办公室在哪么?已经放暑假了,你要找的人不一定还在学校里。”
“她在。”陈夕语气坚定,“她上个月刚来的。”
“你知道她先在在哪么?”保安问。
陈夕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看这小姑娘不大机灵的模样,保安一时无语,只好换种问法,“你有他电话么?要不叫他出来接你?”
此话一出,陈夕双眼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可爱的,朝气蓬勃,保安大叔被她逗笑,好心把自己手机借给她,让她给陈默打电话。
电话是打通了,可那头没人接。
陈夕不死心,又打了几次,还是没人接。
刚燃起来的希望转瞬熄灭。
陈夕苦着脸把手机还给保安大叔,闷声道谢:“谢谢您。”
保安安慰她:“小姑娘别着急,可能你朋友先在在忙,你过一会儿再打,肯定能找着。”
陈夕又一次道谢,蹲在大门外的花圃边上,抱着膝盖,浅色的眼眸在进出大门的人身上转,试图通过大海捞针的方式遇上陈默。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夜色深沉,门口进出的人逐渐稀少,最后变得零星,连周围的商铺都关门了,陈夕也没遇到陈默。
陈夕没带能计时的东西,不知道先在什么时间。
保安大叔看看监控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半夜十一点了,让这么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老在门口蹲着也不是办法。
保安大叔走向陈夕,又把手机递给她:“小姑娘,要不你再给你朋友打一通电话试试?”
陈夕眼眶有点潮,“谢谢您。”她颤抖接过手机,拨通那个倒背如流的手机号,依然没有接通。
陈夕的无助到达顶点,低着头把手机还给大叔,不想让大叔看到自己泛红的眼圈。
陈夕很害怕,她猛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陈默离开她,她连找陈默的方式都没有。
只要陈默想,陈默就可以在陈夕的世界里消失得没有一丁点痕迹。
对此,陈夕毫无办法。
陈夕再一次蹲在花圃边,抱紧自己的身体,她的眼泪几乎要偷偷掉下来,保安大叔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哪位?”保安大叔对着手机说。
“你怎么才接电话!”保安大叔不知听到什么,大嗓门地道:“有个小姑娘等你等了一个晚上了,就在南门这里!你别挂,我让她过来接电话。”大叔放下手机,在保安亭里冲陈夕招手,“小姑娘你快过来!你找的那个人打电话来了!”
陈夕一抹眼睛,像离弦的箭,嗖一下冲到保安亭门口,双手颤抖着接过手机,放在耳边,“阿……阿默?”
失望了太多次,以至于说话没有底气。
“夕夕,你别走,我马上就到。”陈默停顿一下,快速留下一句话。
“阿默……”陈夕想跟她多说两句,可听筒里已经传来嘟的声音,电话挂断了。
陈默来得比陈夕想的更快,一路跑到临大南门,步子跨得堪比百米跨栏。
陈夕远远见到心心念念许久的身影,脸上终于有了光彩,不等陈默跑近,自己也大步跑着,迎了上去。
“夕夕……”
陈默气没喘匀,被陈夕一个冲刺抱住,“阿默,我好想你。”说着,憋了许久的那滴泪终于掉了下来。
陈默却神色大变,和陈夕久别重逢的喜悦下一秒变成警惕和心计,向前看了眼一直笑着注视她们的保安大叔,抓着陈夕的胳膊,冷静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待会儿再说,夕夕,我们先去感谢一下保安。”
陈夕不觉有异,放开陈默,欢喜地要牵陈默的手,却被陈默一个快步往前给躲开。
陈夕看了眼自己抓空的手,有些吃惊。
而陈默已经站在了保安亭门口:“叔叔,这是我朋友,来找我玩的,我之前手机静音,没注意到电话打进来,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她。”
保安大叔之前和陈夕短暂接触,看陈夕的神态,分明是来找男朋友的,不想电话打过来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来接人的也是女孩,虽有惊讶,只当她们是关系好,并不过分震惊,也没往别的地方想,摆摆手道:“小事一桩,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来接她就好,这姑娘怪可怜的,蹲在这等了一晚上了,我真怕她遇到坏人。”保安指了指校门外的花圃。
想到陈夕在这蹲了一晚上,就为见自己一面,陈默心里跟蚂蚁夹了似的,又酸又疼。
她和保安道完谢,带着陈夕走进临渊大学的校门,往里走了很深一段路,直到周围空无一人,陈默才停下,转身,看向陈夕,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她微微张开双臂,眉眼柔和。
陈夕瘪瘪嘴,小跑着撞进陈默怀中,没忍住委屈,也没忍住哭。
陈默稳稳接住,微凉的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勺,声音像水一样温缓,“夕夕,有时我真不知道,你究竟能傻到什么程度。”
字眼带着贬义,话里却藏着骄傲的语气,“你一个人走了多远,等了多久,才会到了这里,就为见我一面,这买卖太不值。”
“值。”陈夕抓紧陈默的背,小声啜泣,“能见到你,就值。”
“我再过一个月就回去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陈夕抵着陈默的心窝,猛烈摇头,“我现在才知道,阿默,没有你,我的世界真的会崩塌。”
被拽开的拥抱、被躲避的牵手,那些内心小小的异样,在投入陈默怀抱的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
陈夕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如此离不开陈默,就像离不开水和空气。
只要陈默还在,那些躲闪都可以被选择性地忽视掉。
“腿酸么?”陈默问。
保安说陈夕蹲了一晚上。
“酸。”陈夕脸皱起来。
“坐下。”陈默拉着陈夕坐在旁边石凳上,半蹲在陈夕脚边,手指摸上了她的小腿。
“阿默……”陈夕以为她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正要制止,却见那双细瘦秀美的手搭在小腿肚子上按摩起来,姿势优美得像弹钢琴一样。
力道刚刚好,只按了一会儿,陈夕便惬意地眯起眼。
“好了阿默,我腿不酸了。”陈夕小声说。
陈默不信,笑道:“这会儿不按透,明天肯定哭着喊着说腿疼,我还不知道你。”
明明是调侃,陈夕却听得心暖,傻笑,“阿默,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你说得对,这世上我有你就够了。”
19、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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