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23 自己用游戏机对自……
自从郁舟经历过被“野狗”袭击的事件后, 应霁就将他护得很紧。
但郁舟毫无所觉,只以为应霁跟着自己寸步不离是关心自己的学习。
这些天他跟应霁经常一起到图书馆,学习到闭馆的时间才回宿舍。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柏星和卫燃了, 也不知道他们恢复情况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头悬梁锥刺股地努力学习。
应霁帮助了他很多,借他课堂笔记,为他复盘错题, 给他划考试重点。
应霁还会针对他的薄弱点,给他布置针对性的突击强化作业, 再为他批改、讲解。
这天, 郁舟别别扭扭地递了一根狗尾巴草给应霁, 鼓起勇气说:“我太不长记性了,要是我同样的题再做错, 你就打我手心吧。”
应霁垂眼, 将那根狗尾巴草在指腹间捻转翻看了一下:“好。”
到郁舟真做错了的时候, 他真将掌心摊出来朝上了。
应霁还以为郁舟拿根狗尾巴草是玩笑, 没想到郁舟是真的, 认真的, 打算靠这个鞭策自己。
但应霁怎么可能打他。
轻拂一下他都舍不得。
应霁叹了口气,将那根柔软的狗尾巴草掐了一下, 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 当做藏品收好。
把曾经不会的题做会, 对郁舟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他做到生理性想吐, 吐到想哭,泪水吧嗒地问:“应霁,为什么要努力学习呢?”
“为什么要取得好看的分数?为什么要成为优秀的人?”
应霁为他拭泪:“为什么不呢。”
“郁舟,在我看来你已经是最好的。但你为了自己还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好。”
应霁从来不会逃避自己的阴暗面,也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控制欲。
聪明人确实完全可以把郁舟玩得团团转, 甚至让郁舟被玩了还以为他是好人,还依赖他,喜欢他。
但那样的未来,是潮湿、闷热、黏腻、不磊落的。
他希望郁舟的人生能够自由、辽阔、光明灿烂。
郁舟眼皮微红:“如果我最后还是做不到怎么办。”
应霁想了想:“那也没关系。”
“世界上并没有非做不可的事,人生的意义由你自己定义。”
“能让自己健康、快乐,也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确实这么认为。”
郁舟带着鼻音,闷声闷气:“谢谢你,应霁。”
“不用谢。”应霁低声说,“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他希望当郁舟无助的时候,他能在郁舟身边。
他希望永永远远,都能在郁舟身边。
……
到了这一晚,已是尚明结业考前夕。
郁舟很紧张,哪怕应霁已经给他划了考试重点,哪怕他现在做往年的真题卷已经能拿到不错的分数,但他还是陷入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
深夜,黑暗中,郁舟直挺挺躺在A03的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连自己偏快偏重的心跳都听得很清晰。
他失眠了。
这种事情,他没有办法向应霁求助。而且,应霁现在应该已经在沙发那边入睡了。
郁舟只能在心里数羊,但他越数越焦虑,数到二百零一只羊时,突然发现宿舍的窗户处传来一声异响。
郁舟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一团黑影撬开窗户翻了进来。
郁舟下意识战战兢兢地问:“谁?”
那道高大的人影转瞬到了他床边,轻捂住他的嘴。
“是我。”
一双澄明的眼睛在黑暗中蓝得发亮。
是卫燃。
郁舟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病房里他对他那样……
郁舟条件反射就往被子里缩,慌慌张张地躲。
卫燃捞住他,捧住他的脸,轻声安抚:“上次是意外,我正常情况不那样。小玉……”
“我刚能下病床就来找你了。”
“我本来想看你一眼就走,没想打扰你。”
郁舟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被卫燃这样软磨一下,他终于肯给卫燃点好脸色。
他头发柔软微乱,身子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脸,跟卫燃低声说小话:“你也知道的吧,那个。明天就是结业考了。”
“我是很有信心的,但我就是怕到时候考试太简单凸显不出我的水平,所以吧,我现在有点紧张,不太睡得着觉……”
卫燃定定地看着他。
看着他在黑暗里白到发亮的小脸,不断张合吐气如兰的嘴巴。
卫燃很快明白郁舟真正在紧张的是什么。
他让郁舟把手伸出来,然后拨开郁舟的手指,让郁舟摊开的掌心躺在他的大掌里。
两掌重叠,郁舟的手却比卫燃的小了一大圈。
卫燃用指尖在他的掌心画人字,告诉他:“这样做就不会紧张了。”
好像真的有点用。
郁舟哼哼道:“也就还行吧,效果一般般……”
“真的一般般吗。那换一个。”卫燃说。
郁舟问:“换什么?”
“让你快速入睡的办法。”卫燃一直直勾勾盯着郁舟的嘴巴看了很久了,认真道,“昏迷入睡法,很灵的……我可以帮忙亲晕你。”
郁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后猛地连耳根都红了:“你、说什么话呢!快走,才不要你帮。”
卫燃最终还是没有亲他嘴巴,只是很快很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出一点细微响声,说是晚安吻,然后才像阵风似的跳窗离开了。
郁舟是那种很经不得亲的人。
即使没有被亲嘴巴,他也有点热昏头了,纯纯的小脸热扑扑地发烫,真要被这轻轻一下亲晕了。
忽然,窗户处似乎又有一阵风吹来。
郁舟稀里糊涂又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不高兴了:“不是叫你走了吗,你怎么又来?”
黑暗中有人在他床边顿了片刻,然后蹲身下来,上半身前倾地靠近他。
“……又?在我之前还有谁?”是柏星的声音,透着股警觉,“……卫燃也来过?”
提到情敌的名字,柏星几乎是咬牙切齿,声音沁着冷意。
郁舟赶忙将眼睛闭得紧紧的,他嗅到硝烟味,想把这种事情糊弄过去:“我要睡觉了,睡觉了……”
脸特别纯的小男生,在别人的宿舍睡觉,晚上还有人不知廉耻地爬窗也要跟他幽会。爬窗的还不单单是一个,有两个呢。
但他这样一说,柏星顿时没法追究了。
他知道郁舟的睡眠质量不好,虽然了解郁舟很会糊弄人,但也不敢赌他是不是真的困了。
柏星快言低声说了自己的来意:“怕你今晚睡不好,我给你带了助眠的花。”
他将手里的一小把薰衣草垫到郁舟的枕头下面,淡淡的干燥木香轻轻包围了郁舟。
带着花爬窗,这种听起来就很有难度的事,让郁舟微微愕然了一下。
柏星低头快速地吻他额头一下,清朗的声音难得有些含糊地说:“明天考完试,在花楸树下等我……有事跟你说。”
柏星吻了一下,还想吻,郁舟连忙推他:“你快走……你也回去睡觉。”
柏星眼睛微微闪过清亮的光,似乎以为郁舟是在关心自己,眼睑攒起含了笑意。
柏星轻声轻语:“那我走了?你早点睡。”
柏星终于走了。
郁舟松了一口气。
然而,宿舍的另一边,沙发的方向,忽然响起“啪嗒”一声,亮起了微弱的一朵昏黄光晕。
些微的窸窣声。
是应霁按亮了小夜灯,起身去合上柏星离去时没关的窗,将夜风隔绝在外,又来给郁舟仔细地掖了掖被角,防止他着凉。
像一个任劳任怨的丈夫,给幽会他人的妻子处理事后。
郁舟却像面对威严家长似的,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装睡,可喉咙却不争气地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
……应霁刚刚一直不声不响的,难道其实一直醒着吗?
也就是说,刚刚卫燃、柏星跟他说小话,亲他,应霁都在旁边默默听着。
郁舟还想一直装睡呢,可应霁忽然跟他说话了:“睡不着怎么不跟我说?”
郁舟顿时明白,应霁也知道他醒着了。
郁舟跟做了坏事一样,怯怯地睁开眼睛,用湿漉漉的眸光看应霁。
“对不起,应霁……”
他在道歉,他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在应霁的宿舍,连累应霁的宿舍一晚上连遭了两个爬窗的贼。
应霁叹息。
他永远不会责怪郁舟。
永远也不会觉得郁舟坏。
他知道郁舟的娇脾气,也知道郁舟从来都是很招人喜欢的。只是失眠一下,被这么多人追着哄。
郁舟就是这么一个需要很多人很多人哄的娇气鬼。
这是天生的,应该的。
只是他希望,郁舟需要的很多份哄,能让他一个人来做。
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郁舟的很多份需求。
“明天的结业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难。”应霁轻声安慰他。
“如果有游戏机在,你就可以催眠自己睡个好觉了。”应霁神色平静,漫不经心地提供了一个比卫燃、柏星那些方法更有用的主意。
郁舟若受启发,眼睛一亮,瞬间去扒拉自己的书包,从中翻找出游戏机。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一下子在应霁面前暴露了游戏机在他手里的事。
应霁垂眼看着郁舟高高兴兴地自己用游戏机对自己下指令,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82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24 郁舟紧急上网搜索……
“……”
郁舟眉睫被汗水沁得湿溻溻, 闷头跨出考场,肩上挎着一个帆布包,帆布包里的东西是应霁给他准备的, 标准的考试用具,和一本薄薄的考前速记重点。
这是个热人、倦人、闷人的夏天。
但跨出考场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分外明亮。
蝉鸣, 树荫,光斑。
盎然的夏意, 随着一阵飞鸽掠空, 在翻腾的扑翅声中, 骤然沸反盈天。
郁舟远远地就看到柏星在花楸树下等他。
他想到昨晚柏星跟自己说的,考后有事跟他说, 于是抬步准备走向柏星。
但忽然有人扯了他一把。
是卫燃从后面追上来, 揽住他肩膀, 跟他并肩走, 一下子凑得很近。
“考得怎么样?”
卫燃这一问, 瞬间夺走了郁舟的注意力。
郁舟先是矜持地抿了抿嘴巴, 然后才语调慢慢地说:“我觉得我考得挺不错的。”
“那太好了。”卫燃真心为他高兴,笑意瞬间舒展明朗, “我知道你是很厉害的。”
郁舟又想表现得矜持又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像小动物一样昂起头, 嘴角微抿出一点笑意。
卫燃又问他:“那毕业旅行, 你会跟我们一起来的吧?”
卫燃说的是尚明的传统活动,每届学生都会自发组织一场毕业旅行。
郁舟犹豫了下:“也许,可能,会吧。”
不论是第一个世界在崇雅的学生时期,还是这个世界在尚明的学生时期, 郁舟都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春秋游的集体活动。
实话讲,他有点期待,但又因为从来没参加过这类活动,有些怯生。
不知不觉中,卫燃带着他往远离花楸树的方向走了。
“来我家吧。”卫燃忽然跟他说,“你的兔子还在我家,你要不要来接它?刚好我现在要回家,跟我一起走吧。”
郁舟被卫燃半哄半揽地半路截走了,从尚明7号门离开的,一出校门就坐上了卫家的车。
或有意或无意在等郁舟的应霁和柏星都等了个空,在许久等不到郁舟,想联络郁舟的时候,突然发现郁舟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是张照片,郁舟抱着雪白小兔,一大一小同时歪头看镜头,兔子的耳朵一边竖着一边往下撇,郁舟的头发一边翘着一边平顺。
背景是一片庭院,附带了定位,定位是卫宅。
——郁舟现在在卫燃家。
?
郁舟来接到小兔,就准备走了。
卫燃目光澄明而殷殷:“要不要再去我房间坐一坐?我房间有一只狗,它会后空翻,你想看吗。”
卫燃家里有一只毛发特别稀有的陨石边牧,本来家里是随处都让边牧跑的,但自从卫燃把兔子带回了家,怕狗吓到兔子,这几天都让边牧大部分时间待在楼上。
卫燃本来以为郁舟喜欢小动物应该也会喜欢狗,还想着推狗狗出来讨郁舟欢心,却看见郁舟脸色瞬间变了。
“你家有狗?你怎么不早说?”郁舟眉眼焦躁起来,坐立不安,“我要马上走了。我怕狗。”
卫燃没想到郁舟怕狗,愣了下,瞬间懊恼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它很聪明,这个时间点一般都在楼上,不会主动下来。”卫燃语气小心。
“给小兔喂点吃的再带它走吧,我买了很多兔粮,你可以一起带走。”
提到小兔的事,郁舟想了想就答应了。
卫燃往兔子的食碗里倒少量的兔粮,放挑掉穗子的澳麦,去皮的蓝莓,蒲公英的叶子。
然后把碗给郁舟,让郁舟放到兔子跟前。
郁舟看了看那几颗连皮都被卫燃剥得干干净净的蓝莓,有点疑惑:“兔子不能吃蓝莓皮吗?”
“蓝莓果肉和皮都可以吃,但它不喜欢吃皮,所以我会把皮剥掉再给它。”卫燃对兔子食谱的研究是下了大功夫的,短短时日已经是养兔高手,“蓝莓对兔子来说是健康零食,我会偶尔喂它一点,它会很高兴。”
两个人正一起蹲在地上看兔子吃饭,两颗脑袋凑得很近。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很细的狗狗叫声:“汪呜……”
郁舟瞬间吓得窜到卫燃背后,手指紧抓住卫燃的衣服布料。
但等郁舟看清,那只未成年边牧的体型并不算大的时候,郁舟心神略定,脸色勉强恢复如常,又从卫燃背后挪了出来。
灰白毛的边牧就远远地停驻着,湿润的蓝瞳望着郁舟,尾巴轻轻地一甩一甩,对着郁舟摇尾乞怜。
卫燃看着自己的狗,直皱眉头。
他养的狗,他怎么不知道这狗还会叫得这么细声细气,还会露出这么可怜的眼神?
郁舟都被这只边牧弄得有点动摇了,小声问卫燃:“它是不是没吃饭呀,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
卫燃眉头皱得更深了。
郁舟都没关心过他吃没吃饭呢。
为了让郁舟不再担心,卫燃还是起身去给边牧倒了些狗粮,然后很快就折返回来看兔子吃饭。
狗是杂食,随便喂点得了。
小兔还是得多吃营养餐。
这会儿,卫燃又突然想起来,明明有生活助理负责照顾边牧,怎么也不可能让边牧饿到。
卫燃这下脸色更冷酷了。
一只狗,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喂完兔子,郁舟真的要走了,卫燃还想挽留郁舟。
但。
柏星脸色很可怖地杀到卫燃家了。
由于柏卫两家从前常有往来,柏星一到卫宅门口,佣人就开了门,一路畅通无阻地进来了。
?
郁舟抱着小兔,跟着柏星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郁舟突然发现柏星在不久前转了自己很大一笔钱,有些吃惊:“你是不是转错了,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多钱?”
“那个秘书欠你的,我给你讨回来了。”柏星神色有点恹恹。
之前柏星一直不知道,原来他家给郁舟准备的生活费被秘书克扣了。
这件事让柏星懊恼愤恨不已。
他在追查秘书究竟私吞了多少钱时,连带着查出这秘书原来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挪用了他家企业的公款。现在已经报案,不久就能刑事立案了。
柏星为郁舟受过的苦而感到痛苦,他坐在车座上俯身,双手合十成拳用力抵住额心:“对不起,我一直没发现……”
郁舟想了想:“你也不用太自责,毕竟不是你的错。”
柏星握成拳的手指用力到关节泛白,在他的额心摁出深深的红印。
郁舟没想到他会难受成这样,用自己的手掌半包住他的拳头,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另起话题:“对了,你昨晚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
柏星沉默片刻,声音很低:“先不说了。”
?
在尚明的结业考成绩还没有公布前,毕业生们已经先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毕业旅行。
旅行目的地是一座葱绿晴朗的海岛。
私人飞机从高空流云间掠过,若一只雪白大鸟翱翔蓝空。
从高空向下俯瞰,渺小的岛屿分布弧度优美,犹如小小的一圈花环。
岛屿中央是至极的浓绿,边缘是闪光的乳白。近岛的海水是有层次的蓝,由浅蓝摇曳至深蓝。
飞机里的冷气吹得郁舟有点冷,在他睡觉的时候,旁边的人给他披了一条薄薄的小羊毛毯子。
郁舟睡梦中用柔软的脸蛋蹭了蹭温暖的小羊毛毯,身子轻微挪了挪,将毯子的边角压在身下,把自己裹了起来。
下飞机后,所有人都直奔海景别墅入住。
途中他们要穿过一小段椰影丛丛的路,白色的沙滩上间或有天然的岩石裸露。
坚硬粗糙的岩石边缘锐利,长满海蛎和贝壳。
卫燃走在郁舟身边,向他伸出手:“海岛很危险,你要不要跟我牵手?”
郁舟还未做出回答,另一边的柏星先打断道:“他为什么要跟你牵手?你是他的什么人吗?”
柏星自恃跟郁舟的关系同别人都是不一样的,觉得论起跟郁舟的亲疏远近谁都越不过自己,也向郁舟伸出手:“我的给你牵。”
两个少年几乎同时向郁舟伸出手。
卫燃的墨镜捋起刘海推至头上,眉目疏朗,清光湛湛的蓝瞳似乎会说话,只看着郁舟,等他答复。
柏星的花衬衫被海风吹得猎猎鼓荡,身形站得笔直,手很坚定地伸向郁舟,目光执着。
在悠闲的海岛之旅,又起了分庭抗礼的对峙架势。
此二人几乎要为了一个牵手的位置而又打起来。
郁舟温吞吞的目光看看这只手,又看看那只手。雪白小脸有些面无表情。
他简直不懂,这有什么好吵的?大不了一人牵一边么。
这里风这么大,先到别墅里再说比较好吧。
但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主意,他的右手小拇指忽然被人轻轻勾了下。
郁舟愕然,回头看去,发现是应霁走在自己很近的侧后方。
此时应霁的食指正轻轻卷住郁舟的小指。
而应霁面上神情却很平淡,目光安静地看着郁舟,仿佛在问他怎么了。
郁舟一时忘了挣脱,应霁以为他默认了,于是从只牵手指变为轻轻牵手腕。
郁舟眼神一下子茫然放空了。
三个人要跟他牵手,他的手哪里牵得过来?
他的手指哆嗦两下,左手连忙掏出手机,着急得指腹都有点打滑,紧急上网搜索:四个人怎么牵手。
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完美的牵手姿势能突破三维空间,实现四人牵手。
郁舟希望能有。
不然他怕还没走到别墅,这几个家伙就要在路上打一架了。
第83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25 他低头,看着自己……
郁舟并没有搜到可以实现四人牵手的方法。
于是他选择都不牵, 连应霁握在他手腕的掌都拂开了。
他无师自通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联排的海景别墅,可供选择的楼栋和房间很多。
房间也宽敞得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
但卫燃、柏星、应霁,无论是谁都不会容忍有人跟郁舟同住一间房。
他们互相盯得很紧, 堪称严防死守。
似乎笃定他人的失败,就是自己的成功。
最终,卫燃和柏星分别住进了郁舟的左右隔壁, 应霁住在了郁舟的对门。
?
夜晚,一场桌游活动在别墅二楼露台进行。
宽敞的露台只被几近透明的玻璃围住, 眺望远处, 是无垠的夜空将海水映成淡紫色。
力气大的男生们把软沙发和圆桌搬到露台上来。
桌子中央有一盏煤油灯造型的橘黄小灯。
尚明校花被围簇着坐下。
小灯一曳、一曳。
簌簌的光都扑在他的面颊。
郁舟搭在膝盖上的十指有些无措地蜷起, 他坐得很端正,连膝盖都是并拢的。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集体活动。
有些紧张。
方佳翰邀请他来玩的。
方佳翰见到郁舟能来很高兴, 但对柏星等人感到无语。
他邀请的是郁舟, 为什么卫燃、柏星也跟着来了?
那两个人守护神似的守在郁舟身边, 大马金刀地坐在郁舟左右。
方佳翰很懊恼, 他本来想坐郁舟旁边的, 现在居然连凑都凑不上去!
郁舟运气很好, 真心话大冒险只被指中了一次,抽到的卡片也是很简单的, 只要他吃两口香辣小菜。
柏星去自助餐厅给他拿了盘烤大龙虾, 上面撒着一层干辣椒。
柏星用干净的筷子将辣椒都仔细拨开, 龙虾肉都从壳里挑出来, 堆到一个小盘子里,事事处理好,才递给郁舟。
郁舟吃了,辣得他有点冒热汗,略微吐了下舌头, 斯哈了会儿。
卫燃递给他冰饮,郁舟灌了两口冰饮立刻畅快了。
他们又玩了好几种桌游,在玩法复杂的桌游里,郁舟就变成了个总输的倒霉蛋。
输的人是要喝酒的,郁舟酒量不行,好在有卫燃和柏星替他喝。
后来有人起哄玩一种叫“我有你没有”的游戏,规则是每个人轮流说一件事,干过的人不用喝酒,没干过的人要喝酒,喝趴了的就出局。
轮到柏星说的时候,他看了看刚刚已经不得已喝了几杯酒有些晕的郁舟,为了让郁舟不用再喝酒,他说了一个自己和郁舟都做过的事:“我接过吻。”
已经有些醉懵懵的郁舟听后反应了会儿。
接吻。
他接过吗。
头好晕。
想不起来了。
郁舟迷迷糊糊又要去倒酒,柏星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你接过。和我。”他语气很微妙,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骄傲的事。
“这回你不用喝。”
柏星的音量放得并不大,但足以让郁舟和旁边的卫燃听见。
于是郁舟收回了手。
卫燃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闷了一杯酒。
郁舟莫名又觉得氛围变得有点奇怪。
他推开柏星的手,小声含混地说:“我困了,我先回房间了。”
柏星:“那我送你。”
郁舟摇头:“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他一个人有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两步,缓过来了点,接下来都走得很平稳。
郁舟正走到楼梯口,忽然有人从身后压过来。
他吓了一跳,身后那人及时出声:“是我。”
卫燃的呼吸带着热意和酒气扑在郁舟敏感的耳后。
那具发育得过好的悍劲体魄,压得郁舟身子完全无助地贴上墙壁。
郁舟本来一直以为卫燃没醉,因为他喝了那么多酒也脸色如常,一丁点醉意都没有浮到脸上来。
但现在卫燃呼吸间的酒气,浓得要滴水,与身体行为一起将郁舟困在了角落。
“郁舟,我没接过吻。”
“我的初吻还在。”
郁舟胡乱应声:“知道了,你醉了,快去休息……”
卫燃又一字一句重申:“我的初吻还在。”
郁舟不懂他翻来覆去地提这个做什么。
但柏星着重提,卫燃也着重提……
郁舟耳根猛红。
这、这些男生怎么回事!
初吻在不在有什么好炫耀的!
初吻没了的,洋洋得意,恨不得大肆宣扬让全世界都知道。
初吻还在的,跑到他跟前,殷殷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郁舟并不觉得初吻在或不在是什么光荣的事,但这两个人那样说来说去,让郁舟觉得自己好像被挑衅了。
他都不懂,吃嘴巴还要分个什么初次不初次的。
郁舟很恼。
那他的初吻可多了呢!第一次亲柏星是初吻,第一次亲应霁也是初吻。
每次第一次亲某个人,当然都算是初吻!
郁舟撇嘴,问系统:【他们初吻就一个,炫耀成那样。那我这种算什么水平?】
系统:【你算非常厉害的初吻杀手。】
这给郁舟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郁舟推卫燃:“你回房间。”
卫燃不动,维持着从后拥抱覆压住郁舟的姿势,像个烧得很旺的大火炉。
郁舟好热,忍不了了,手去摸索,抓住卫燃的手腕,将其扳走。
郁舟的本意是叫卫燃不要再抱了。
卫燃却怔怔喃喃:“牵手了。”
他低头,将自己和郁舟的相连之处看了又看。
看不够似的。
郁舟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我牵你,你走不走?可以牵手五分钟。”
卫燃呆呆重复:“牵手,五分钟。”
郁舟:“对。走不走?”
卫燃三魂丢了七魄似的看着郁舟,好一会儿才痴痴道:“走。”
卫燃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跟郁舟相接的地方,他们一直这样连着,从楼梯口走到套房。
卫燃的蓝瞳波光闪烁一下。
好喜欢,牵手。
跟小玉,连在一起。
醉红的酒意悄然醺上了他的耳根。
停留在郁舟柔软掌心中的骨与肉,直到进了房间才抽离。
卫燃岔开两条长腿坐在床沿,举着自己的手,对着重影无数的灯晕,看着。
沾染了郁舟热度与湿度的骨肉。
郁舟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薄荷糖给卫燃。
“吃点醒酒。”
卫燃:“不吃。”
他将糖往郁舟方向推了推:“你吃。”
郁舟不是很喜欢太冲的薄荷味,但这些薄荷糖里有一颗蓝莓味的,甜味几乎把薄荷味覆盖。
他含了颗蓝莓味的薄荷糖进嘴里。
味道不错。
卫燃看着他的嘴巴。
看了有五秒。
在郁舟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一瞬间,卫燃将他按在了床上。
力气大得不像是个醉鬼。
郁舟只觉天旋地转,头昏脑痛:“你干什么!”
卫燃不说话,只看着他,蓝瞳静定得像玻璃,眼神波光全都凝固。
“……”
接吻。
接初吻。
郁舟皱着眉微微打挺挣动:“卫燃?起来,不要压着我。”
在他说话时,紫色的薄荷硬糖在唇舌中滚动。
卫燃凝望着他。
全世界都停转。
只有一个念头在跑圈。
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
“你在干嘛,卫燃。”郁舟又用一种施号发令一样的语气说话了。
在他说话张嘴时,卫燃猛地吻了下去。
——初吻。
卫燃抵了进去。
吃到郁舟唇齿间细弱的香气。
他与郁舟鼻梁相贴,额头相抵,两手捧着郁舟的脸,前进后退的幅度很细微,因为他是紧紧吻着郁舟,亲到郁舟最深处的亲法,禁锢着郁舟跟他深吻。
郁舟起先是被他吓呆了。
郁舟没接过这么深的吻。
他的舌头也一时软弱地一动不动,被卫燃肆意纠缠唇舌。
郁舟齿关被迫张得很开。
香津津的丁香小舌完全被舔透吃熟。
他们亲出咕啾、咕啾的水声。
郁舟淡粉的唇肉湿嗒嗒,变得水光艳丽。
郁舟终于回过神来。
郁舟还以为他是要抢自己嘴里的糖,又是赶紧后撤,然而被卫燃按住后颈被迫更加靠近卫燃加深湿吻;又是护食般地以舌护糖,笨拙的舌尖撩来卷去,拨弄得硬糖在口腔里四处滚动,然而他根本没发现卫燃的目标物从来只是他的舌头,灵活如游龙般疯狂含吮他。
郁舟鼓起勇气咬了卫燃一下,趁机挣脱这个迷狂的吻。
他喘气不已,眼尾晕红,骂道:“刚刚给你你不要,现在我吃了你又来抢!”
卫燃直勾勾盯着他,那眼神像兽类,随时又要扑上来猎食一样。
郁舟发现在刚刚的激战中,薄荷糖已经融化了一半。
郁舟气死了:“给狗吃也不给你。”
硬糖被一下吐到垃圾桶里。
卫燃看着郁舟怒嗔的脸。
他的思维变得运转缓钝。
什么意思。
狗狗才可以吃小玉的舌头……吗。
卫燃静默半晌:“……汪?”
郁舟眼眸微微睁大,粉白小脸更加怒意盎然。
他没想到卫燃不仅不道歉,还这样!示威!
存心跟他唱反调!
卫燃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郁舟的要求,于是又倾身向郁舟靠过来,还想再讨一个吻。
然而他醉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那么高大的体魄像山似的压过来,压眼眉天生显凶,垂首时脸落在阴影里,凝实的压迫感扑面欺来。
郁舟有点怕了,但又觉得明明是卫燃不占理还发威,为什么自己要怕。
他咬了几下唇,仰起漂亮小脸,埋怨:“你脾气好大!”
“……”卫燃凝住了。
到底是谁脾气大?
卫燃盯着郁舟的嘴巴,反应极缓极慢,语气温钝:“当狗了,也不能亲你吗。”
第84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26 仗着有这么漂亮的……
什、什么亲。
亲谁。
郁舟瞬间耳尖泛粉。
他完全没意识到卫燃是这个意思!
所以刚刚卫燃是在亲他, 而不是……
“你在耍我。”卫燃忽然说。
他醉时没有酡色也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冷冷的。
“刚刚的游戏,接过吻的不用喝酒。”
“全场都没有人喝, 就我喝了。”
“都怪你没有亲过我。”
“你亲柏星,也不亲我。”
“给你当狗,也不能亲。你出尔反尔。”
卫燃冷漠着脸, 细数郁舟的条条“罪状”。
郁舟愕然,他立即反驳:“是你自己说永远也不要亲我的!”
“你还说你是直男, 直男为什么……为什么要亲男生!”
“对。再也不亲你了。”卫燃眼底完全被酒意蒙住, 而显得眼神冷漠。
“谁跟你亲嘴谁倒霉。”
郁舟气得面红耳赤, 忍无可忍,猛地直起身, 抽起枕头就照卫燃身上打:“多的是人亲我!谁要你!”
卫燃不动如山地挨他的打, 听了郁舟的话, 又马上皱眉:“……你别跟别人亲。我怕你嘴巴破皮了, 到时候疼死。”
“你那么不喜欢我, 你管我那么多?”郁舟将枕头甩卫燃脸上。
二人的话题从一开始就是错频的, 竟然也能有理有据地吵起来。
卫燃一张俊脸被砸,眼也不眨一下, 只微微费解地看着郁舟。
不喜欢郁舟。
谁不喜欢郁舟。
谁敢不喜欢郁舟。
郁舟跪坐在床上打他, 他抓住枕头一扯, 郁舟就被牵连得整个身子扑进他怀里。
卫燃低头皱着眉捧住郁舟的脸。
“谁会不喜欢你?”
“你说这种话, 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存心要用可怜的话钓我?”
“你就仗着有这么漂亮的脸,玩我跟玩条狗一样……”
郁舟柔韧纤细的腰,被卫燃青筋鼓起明显的臂膊揽着。
郁舟听不懂。
郁舟根本不知道卫燃在说什么。
话题不同频的两个人越吵越乱,郁舟现在已经完全不理解卫燃在说什么了。
他脑子一团浆糊, 也皱起眉毛,脸色露出不解。
小兔不解。小兔困惑。小兔选择给狗狗一脚然后跑掉。
在最后扳回一城,展示了威风,郁舟满脸得意地出了卫燃的房间,回自己的房间。
他本来就也有些醉了,方向感有些混乱,进错了房间也没有发现。
直到他晃晃悠悠地仰倒在大床上,才眼神懵懵懂懂地发现床沿还坐着个人。
郁舟眯起眼睛,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郁舟脸色呆呆:“……应霁?”
应霁没有参与他们的桌游活动,一直待在房间里。
此时应霁身上仅披睡袍,腰带未系,匀停凛然的肌骨都敞露着,一手端持着游戏机,一手垂在下方极有规律地动着。
应霁眉眼蒙着层细汗,轻叹了口气:“小玉,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进来。”
他规律动作的手忽然加快力道和频率,狠狠掐弄了几下,湿润狰狞的末端砰砰撞在游戏机屏幕上。
郁舟仓皇起身,下意识被应霁这副异于平常的模样吓得倒退两步,在通感连接之下,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高温坚韧的东西拍打在自己的小腹上。
慌张倒退时他不小心撞到一个垃圾桶,郁舟低头一看,瞬间两眼放空失神。
郁舟是听说过,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火气很旺的。
可是,这也太夸张了……
垃圾桶里是好几只稠液满当当的打了结的……
这可是应霁啊。
应霁,怎么会……
在郁舟茫然无措纠结摇摆之际,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小腹被一股无形的水柱状空气猛烈激冲。
郁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噗通跌坐在地上,他小腹软肉痉挛似的抽抽个不停,坐姿也很狼狈仓皇,像只笨拙兔子似的摔了个屁股墩,敞着腿曲着膝盖。
应霁身形峻拔笔直地坐在床沿,垂着眼,寂静几息,站起身,走过来将又一只水球样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但那只水球是顶端被撞破了的,有些漏水,比起垃圾桶里的其他水球要略瘪了一些。
“你都看见了。”应霁神情寡淡,用肯定句的语气说。
被撞破这种情况的他,竟然还能这么泰然自若,仿佛在跟郁舟说今晚天气很好。
郁舟下意识撒谎:“我、我没看见……”
他想站起身赶紧撤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然而腿已经被惊吓得软得站不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无法顺利爬起身。
“烫到了吗。”应霁垂眼看他。
郁舟结结巴巴:“什、什么。”
“烫到你的小*了吗。”
“还是说我没有对准。”
郁舟脑海中顿时如受钟撞,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的瞳孔剧烈颤抖起来。
应霁平静地观察着他的神情,仔细打量,得出结论。
“看来是没有。”
“也难怪。”
“游戏机屏幕对我来说太小了,小玉也太小了,难免有失准头。”
郁舟猛地抬头,神情颤抖,脸色煞白,被应霁的话震撼到失语。
应霁的形象在他心中无数次崩碎重组。
应霁此时直白得,分毫没有粉饰太平,掩饰罪行的意思。
郁舟避无可避,必须正视应霁。
也就只能质询个清楚,讨要个说法。
他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理直气壮,声音哆嗦:“你什么时候拿走了游戏机……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霁:“一整个下午,一整个晚上。”
“包括刚刚你在跟卫燃接吻的时候,我都在……抱歉,这应该不是你希望听到的。”
“你没有感觉,是因为我调低了你的敏感度。”
“但你自己突然来我房间,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不小心碰到按键,重置了你的敏感度。”
“所以刚刚那次意外被你感觉到了。”
郁舟浑身发抖,面红耳赤,眼皮都通红了,愤怒羞恼得喘息哽咽,含泪瞪视:“应霁!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用游戏机做这种事?”
应霁单膝着地,蹲下身为郁舟擦泪,郁舟狠咬了他的虎口,他也面不改色。
“我只是比较善用工具。”
“那种东西,看一眼就知道什么才是科学的用法。”
郁舟一大泡泪水含在眼眶里,根本不想再听应霁坦然的鬼话。
他被应霁的右手摸了眼尾,又咬了应霁的右手,忽然想起来刚刚应霁用手干过什么,脸色骤变:“手离我远点!”
应霁怔了下。
“那个的,不是这只手。这只手是干净的。”
应霁抬起自己的左手给郁舟看,那修长的五指上面有些黏腻。
“一般是用左手的,你不知道吗?”
“你从来……没有过?”
郁舟咬着唇,撇开头,不理应霁。
应霁只能看到他眼尾有一点可怜红晕。
“不用担心。不会弄坏你。”
“频率和程度都是经过科学试验的。”
“减弱敏感度,可以让你多坚持两分钟。这是你的极限了。”
“增强敏感度,才刚开始稍微弄点什么,你就乱哭着乱抖着缴械了。很没用。”
这是郁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在郁舟被催眠陷入无法苏醒的沉眠时试验出来的。
“还好吗。”应霁单掌捧起他的脸。
郁舟眼睑酡红,身上简直被雄性荷尔蒙浸透了。
他扬手重重扇了应霁一巴掌。
应霁的眼镜被扇落,飞出极远,坠在地上,碎了。
?
郁舟站在花洒下,用手用力搓洗自己的腹部皮肤。
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是空气,只是错觉,只是感官欺骗。
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快忘掉!
流水顺着纤细骨架轮廓淌过,泡沫被不断粗暴抹上这身细皮嫩肉。
郁舟烦躁不已,头发湿溻溻贴在姣好雪白的脸边。
浴室光洁的地板上很浅的积水,被他踩出微小的水花。
心事如涟漪,一波又一波轻荡难平。
?
第二天早上,郁舟发低烧了。
他迷迷糊糊醒来时,看见的是卫燃在自己的床边,用微湿的毛巾擦他汗涔涔的脸。
郁舟唔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你的门没关,窗户没关,浴室的水也没有关。”
“你发烧了。”卫燃眉间凝重担忧。
“昨天晚上。”卫燃顿了顿,“我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吗?”
“对不起,喝醉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虽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卫燃今早起来发现自己唇上有一个小伤口,已经结了血痂。
郁舟清醒了一些,手指微微抓住被角,尽力冷静,让自己看起来脸色自然:“没有。我把你扶回房间后就走了。”
昨晚一切都发生得太混乱,郁舟现在只想恢复平静的生活,选择把错乱的脱轨痕迹都掩埋遗忘。
郁舟坐起来,小口喝卫燃喂给他的蔬菜粥。
之后卫燃去浴室帮他收拾里面水漫金山的凌乱局面,脏衣篓里被浸湿的衣物也帮他手洗。
“叩叩。”
听到敲门声,郁舟先是警惕地问:“谁?”
柏星在门外说:“是我。今天下午有沙滩排球的活动,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不是应霁,郁舟松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柏星还想继续说下去,但门开后,他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他先是慢慢地看了看郁舟潮红的脸。
又看了看浴室中,卫燃手里攥着的一条湿漉漉纯棉小裤。
大早上的,为什么卫燃在给郁舟洗小裤。
第85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27 “我、我有男朋友……
又打架了。
柏星和卫燃又打架了。
郁舟是真的木了,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郁舟不能放任他们在这混战拆家,小脸佯装冷下来,开始叫名字。
“柏星。”
郁舟轻轻抬起手, 悬停于半空。
闻声,柏星浑身一顿,眸光闪烁一下, 俯身,将自己的脸悬于郁舟掌边, 轻蹭。
他跟卫燃都在这里, 可小玉只叫他的名字, 而不叫卫燃的名字,这不就说明他在小玉心中比卫燃更重要吗?
郁舟:“你先出去。”
柏星踌躇:“可是……”
郁舟:“下午我会去看你打沙排。”
柏星不着痕迹地用嘴唇蹭过郁舟的掌心, 轻轻亲一下。
“你先来找我, 我们到时候一起出门。”柏星轻声说。
郁舟:“可以。”
哄走柏星, 郁舟又看向卫燃。
卫燃并不是很好糊弄的人。
比起柏星, 他更能清醒地观察局面, 透过现象看本质。
被郁舟哄则哄矣, 但一直甘于当狗被哄骗吃甜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郁舟,你要做决定了。”卫燃垂首, 看着郁舟。
郁舟懵了下:“什么决定。”
“选谁。”卫燃低声说, “选我, 柏星, 还是应霁。”
“你要是不选,那就一直会发生像刚刚那样混乱的局面。”
“我们打成什么样都没事,但肯定会有更失控的事情发生……”
卫燃垂眸,仔细地看着郁舟的脸。
会失控的。
绝对会有人失控。
离开尚明后,连那点道德禁锢都不再有。
郁舟的嘴巴会被人吻肿, 吻痕会从脖子,一直往下蔓延,被弄得到处都是斑驳痕迹。
一直被安放在藏品柜里的精致人偶,会被抱出来,脱离保护圈,一下子就会被过度使用。
“什么,选谁……”郁舟脸滚烫,下意识重复卫燃的话,“选你……”
选你,柏星,还是应霁……?
这是什么话。
然而他的复读还没结束,就被卫燃截断。
“真的选我?”卫燃眼眸骤亮。
他霎时忘记自己方才还在心中自我警告,不能甘于当狗受哄骗了。
卫燃猛地单手把郁舟抱起来,郁舟猝不及防坐上卫燃的手臂,大腿软肉都压在卫燃坚实的小臂上。
郁舟慌里慌张地两腿夹住卫燃直劲的腰,生怕掉下去。
他恼了,正要否认,脑海中却忽然传来系统久违的提示音。
叮咚——
【任务4:你深知,一旦毕业,你就会跟卫燃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一个坏主意在你的心中浮现,既然即将分道扬镳,不如在这之前给卫燃留下一个难忘的创伤,然后轻轻松松销声匿迹。限时:10天,完成奖励:150积分,失败惩罚:-1500积分】
郁舟呆呆:【什么创伤?】
系统斟酌道:【也许,情伤?】
【经过分析评估,给卫燃留下情伤是你最容易达成的创伤种类。】
郁舟犹豫:【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也能有情伤吗?】
系统语气微微古怪:【这个你不用担心。】
中心人物单恋的感情都快沸腾滔天了,它的宿主还毫无所觉。
郁舟双手撑在卫燃的胸膛上,别扭地小声说:“你先放我下去。”
卫燃脸凑过来,近得快要跟他鼻梁相贴,执着地要问出个确切答案:“是不是选我?”
二人距离这么近,近得郁舟眼睫一颤,他扭开脸,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卫燃几乎晕眩恍惚,产生幻觉。
定定回过神后,卫燃立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抱得郁舟也越发紧,郁舟双手都撑不住只能扑进他的怀里,柔软的胸脯与卫燃坚实的胸膛相贴。
卫燃简直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活了十八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幸福过。
?
按答应柏星的事,中午郁舟来找柏星了。
此时他已经退烧了。
郁舟准备只穿一条沙滩裤出门。
一照面,柏星只看了一眼,就看愣了。
郁舟上半身完全光裸,胸脯白得晃眼,像一捧新雪。
郁舟的颜色跟他们这些粗手粗脚的男生完全不一样。
郁舟是白的,粉的。
——怎么能粉成这样。
柏星猝然收回视线,鼻腔有些发热。
“你……你怎么这样穿?”柏星喃喃。
郁舟不明所以:“男生,不都这样穿吗。”
柏星匆匆拿一件衬衫给郁舟披上。
“这里室外的太阳很大,你那样穿会晒伤。”柏星语气严肃。
然后给郁舟穿上了轻薄的长袖长裤。
?
海水闪光,长短不一的浪抽打沙滩,晶莹的卵石时隐时现。
烈阳凌空而照,明亮的飞鸟被疾风吹走,侧身翱翔在没有一丝云的碧空。
沙滩上,排球网的绳线闪闪发光,排球飞跃于网的两侧,不断被矫健的年轻手臂击打。
卫燃这边这队正好是直视太阳的,他们队的人都戴了不影响视线的目镜。
本来比赛节奏是正常的,刚开场,两队都先节省体力,保持在势均力敌的状态,打得有来有回。
但突然对面的柏星加快节奏,接连扣杀两球,汗珠挥洒熠熠,逞尽风头。
卫燃本来认为柏星这是自乱节奏、急功近利,心中嘲讽。
但柏星突然扭头向某个方向笑了下。
在那个方向,郁舟不知是何时来了。
郁舟戴着墨镜,躺在遮阳伞下,含着吸管,喝着芒果汁。
他喜欢用后牙把吸管咬扁,然后慢吞吞地喝。
一边喝饮料,一边看沙排比赛。
柏星刚刚突然的精彩表现,是亮给郁舟看的。
卫燃皱眉低骂一声。
卫燃一边倒退几步调整跟球网的距离,一边侧头直直望着远处的郁舟。
他攥住自己的无袖夏衫拧出一把汗,跟队友说:“我老婆来看我了,我玩命打了。”
队友左顾右盼:“什么老婆,老婆在哪呢。”
不用两秒,队友就也看到了郁舟。
大墨镜架在清纯小脸上,仅露出半张脸也足够秾丽。
队友脸一红,跟着喃喃:“老婆?”
卫燃吃这么好?不对,谁说这一定是卫燃老婆了。这分明是大家的、命中注定的老婆。
郁舟无疑是整片沙滩上最漂亮的一个。
他一来,沙滩上的少年全在看他。
引起了不小骚动。
直到郁舟拿了本杂志往脸上盖,遮挡阳光,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才略微少了些许。
海风吹拂,阳光暴晒。
从天空到达地面的紫外线中约有百分之五十来自直射光,百分之五十来自散射光。
是以虽然躺在遮阳伞下,但久了还是有些浑身发热。
沙排比赛还有半场才结束,但郁舟已经需要休息了。
他慢吞吞地默默离开了沙滩,去了室内更衣室,那里有凉水可以解热。
郁舟摘下墨镜,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被热得整张脸泛粉。
他在水龙头下接了一捧凉水,弯下腰,将冰爽的水往脸上扑。
忽然,一只手臂伸到他身前箍住他的腰。
还没得及反应,郁舟就被人托抱而起,抵在了墙上。
郁舟吓了一跳,惊魂甫定。
水珠还在从他眉睫上湿淋淋地往下坠。
他两脚悬空,被人抱着腰,大掌托着臀,后背贴在墙壁上。
郁舟瑟缩,身上泛着一股子湿漉漉的香气,说话时更是气吐如兰。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已经被我拉进黑名单了……应霁。”
应霁眸子黑漆漆,可有可无地掀起眼皮看他:“小玉,你还是不明白。”
“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件必然事件,那一定是我们在一起。”
郁舟手指颤颤巍巍,抓住应霁肩膀的衣服布料:“我、我有男朋友了。”
空气可怖地沉默一息。
郁舟连忙紧闭上眼,他知道应霁远不似面上良善,应霁随便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弄死。
然而寂静中,应霁却只是在仔细看他的脸。
应霁看他一眼就明白了:“是卫燃?”
郁舟愕然地睁开眼。他没想到应霁居然猜得这么快、这么准、这么好。
多智近妖。
郁舟惶恐不已,小腹微微发抖,下面悄悄吐了一小泡水,浇透布料,濡湿了应霁的手指。
应霁此时正陷入沉思,并未注意到郁舟的这点身体反应。
应霁能通过郁舟的微表情猜出是卫燃,但仍然深深皱眉:“为什么会是卫燃。”
无论是客观来看,还是主观来看,应霁审视局面,深度剖析,都觉得不应该是被卫燃领先。
思考良久,应霁目光又落到郁舟脸上。
也许是他忽略了主体因素。也许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郁舟。
应霁心中一锤定音,得出了结论。
他轻声说:“没关系。”
“卫燃做你男朋友,我做你老公。”
“至于柏星,感觉你像是会让他当情人的。”
“你很贪吃。三个够了吗?”应霁在他耳畔悄声问。
郁舟眼睛慢慢睁大,神色难以置信,小腹又瑟缩了一下。
应霁,在说什么。
应霁,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郁舟终于反应过来应霁说了多么过分的话,仓皇哭叫反驳:“我不是,我没有!”
应霁忽然垂眼,换了一只手托郁舟的臀,将原本的那只手抬起来,看着修长指节上的熠熠水光。
“听到我刚刚的话,你居然,兴奋了吗?”
“嘴上说不是,身体很诚实。”
应霁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
郁舟大睁的清水眼微微扑簌。
什么这样。
这样是哪样?
好奇怪。应霁在想什么奇怪的事!
下一刻,应霁拿出了游戏机。
他垂眼看着游戏机上的某个心形按键。
“一直没试过这个。”
“这个你应该也会很喜欢吧?”
第86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28 “小玉,不可以讨……
郁舟走后不久, 沙排比赛就被加速结束了。
卫燃正想去找郁舟,结果居然有不长眼的家伙凑到他身边问:“卫燃,你老婆单身吗?有没有联系方式啊?”
卫燃:?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滚。”卫燃没好气地横了一声。
沙滩上飞速流传起了一个传闻, 不知道是谁的老婆,也许也不是谁的老婆,反正就是漂亮得要死, 好像跟卫燃认识。
搞得男生们人心沸腾,一波又一波地来追问卫燃是怎么回事, 不仅兴奋还跃跃欲试。
卫燃烦躁不已, 放眼在沙滩上寻找郁舟的身影, 然而郁舟确实已经不在沙滩上了。
他皱着眉,转身向更衣室走去。
?
更衣室内。
应霁一手抱着郁舟, 一手缓缓按下了游戏机上“装扮”的按键。
“……”
一分钟过去。
应霁的目光慢慢在郁舟身上流淌。
“没有变化吗?”
郁舟的身上还是原来那套柏星给他穿的长袖长裤。
似乎并没有发生改变。
可是郁舟的脸色却猛然变了。
郁舟脸色紧张发白, 他、他好像……
过分娇气的皮肤, 隐隐能感觉到, 保守的长袖长裤衣服下, 出现了……
一滴冷汗从郁舟的鬓角流下来, 郁舟眼睫还在尽力遏制扑朔。
他强装镇定,心脏都快从喉咙跳出来, 还是努力集中精神去感受自己的身体变化, 用凭空出现的异样的皮肤触觉, 去勾勒想象自己衬衫下出现了怎样的一种……
贴身镂空小衣。
郁舟还正在全神贯注地感受, 猝不及防,应霁的大掌贴上他的细腰,紧贴,摩挲。
郁舟受惊,一下子缩圆肩膀弓颈低头, 这一低头,他就直接看见了应霁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
轻薄的衬衫一旦紧贴肤肉,就马上能透出肉色,与其下其他贴身衣物的纹理。
应霁看了会儿,用目光静静描摹,向郁舟求证道:“白色蕾丝?”
郁舟猛然整片眼窝泛粉,整个身子都绷紧,紧绷得几近出现耳鸣。
此时应霁并不像往常一样戴着眼镜,昨晚他的眼镜碎后,在海岛没办法立即重新配一副。
但他不戴眼镜也显得很自然,眼瞳天生比常人更黑,黑白分明,显得凝然清晰,看不出视线虚焦的迹象,别人根本不知道其实他现在视线是有些模糊的。
不过视线模糊对应霁本身来说终究是有些影响的,他需要距离更近地观看郁舟。
“样式很好看。”
应霁用清冷的音色,说着露骨的夸奖。
应霁手指探进去,极具实践精神地轻抚了一下,又评价道:“布料对你来说太粗糙了。不舒服吧?”
郁舟声音颤抖:“别……”
应霁闻若未闻,继续用指尖勾起镂空蕾丝的细窄一处。
郁舟再也忍不住,猛地咬了一下唇,挺腰哭叫:“不要!应霁!”
应霁沉吟,有所猜测:“磨到了?”
郁舟的后背再也没办法挺直贴住墙壁,整个人若一滩水般柔柔前倾,无力地扑在应霁怀中。
郁舟的下巴无助地搁在应霁的肩膀上,他抽噎:“我讨厌你……”
“小玉,不可以讨厌我。”
“不诚实。”
应霁敛眉,似乎在教他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他不希望郁舟做一个不诚实的坏孩子,他会改正郁舟的坏毛病。
游戏机上,又一个按键被摁下了。
——真言。
“小玉,说实话,跟我在一起舒服吗?”
郁舟反复咬唇,最终还是受不可控力地张开嘴巴,哆嗦哭出:“舒服。”
“很好。知错能改。”应霁用手掌轻抚他发丝柔软的后脑勺,像安抚。
“所以,还是我们最合适了,对吗?”应霁在他耳边声音轻轻,诡若精怪。
?
“郁舟?你在里面吗?”卫燃往更衣室里走,他刚刚好像听见了郁舟的声音。
他又思索了几秒,确定自己刚刚是听见了郁舟的声音无疑,郁舟的声音他从来不会认错。
但,郁舟如果在里面的话,为什么不回应他?
卫燃微觉不对劲,正要大步流星快速往里走——
郁舟扶着墙角,两腿发抖地走出来了。
身形单薄,削肩细颈,素白的衫子都透着汗黏在身上。
郁舟尽力站直身体,眼眶发红,声音还有一点可怜的鼻音,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卫燃,你来找我吗?”
此时,郁舟的正牌男友根本不知道,前几秒郁舟还在更衣室里跟别人偷情,后几秒就软着腿出来见他了。
卫燃上前:“嗯,我来找你。刚刚我叫你你没有回应我。”
郁舟心里很慌乱,刚刚他在里面哼了一声,卫燃正好过来,也不知道他听到那点异样的声音没有。
郁舟尽量语气自然地解释道:“太阳把我晒得好热,我过来洗把脸。刚刚满脸是水,才没及时回你。”
卫燃看着他潮红的脸,担忧道:“你脸好红,好湿。水珠还没擦干净。”
郁舟眼睫一颤。
那不是水珠,是刚刚被应霁弄得他一身都是香汗淋漓。
卫燃抬手,用干燥的手掌给他擦了擦湿漉漉的脸,拨顺他的鬓发。
“头发也好乱。”
卫燃仔细端详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郁舟连忙打断他的思路:“你刚刚排球打得很好。最后是哪队赢了?”
卫燃告诉他:“我这边赢了。”
但郁舟都这样费力转移话题了,卫燃眉间仍含着点沉思疑惑。
郁舟咬了咬唇,开始小声细气卖可怜:“卫燃,我好累,我们回别墅吧……”
卫燃听到他累了,立刻不再思考别的事了,手揽住他的肩膀,将郁舟圈在怀里。
郁舟心下一松,有些庆幸自己最终将刚刚的事情掩盖好了。
他以为卫燃接下来就该带着他往外走了,但卫燃莫名停驻原地,不动如山,侧头看着某个方向。
“你怎么在这?”卫燃看着应霁问。
——应霁不知何时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郁舟浑身一僵,他的眼眶迅速积起泪液,怨极地瞪了应霁一眼。
应霁身形向来是那么正,那么直,峻拔如雪竹。此时白衬衫的袖口微微挽起,指骨分明的大手上沾着些微水光,似乎刚刚洗过手。
郁舟根本不再信任他,不认为他会说出什么好话了。
应霁那种人,表面一套,背后用了好几个套。
郁舟抢声速答:“碰巧撞见。”
应霁慢悠悠地瞥了郁舟一眼,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
回到别墅。
卫燃的手无意中落在郁舟腰侧。
郁舟下意识抖了下,条件反射地怕卫燃发现自己的衬衫下穿着蕾丝衣物。
但很快他又想起来,他之前在更衣室的时候已经把那件蕾丝衣物脱了……
当时,他正在自己一颗颗地解衬衫纽扣,解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了卫燃的声音。
郁舟又急又慌,越慌手越抖,手越抖越解不开剩下的扣子。
是应霁注视了他两秒,上手帮他有条有理地脱了。
不仅上衣,裤子也是。
应霁蹲下身,摊开自己的手掌,让郁舟将脚踩在他的掌心,方便郁舟脱长裤。
“不准看!”郁舟声含赧意地训斥他。
应霁于是只低着头。
只低着头,认真端详郁舟的脚踝。
任何关节都粉得没有一丝色素沉淀。
小巧的踝骨像一枚泛粉的雪白贝壳。
足弓弧度优美,白皙,少量纤细的淡青色静脉如花枝般浮现其上。
郁舟没有意识到,其实这真的是个很危险的动作。
如果应霁行为稍有不规矩,略微抬头一看,就能把他看光了。
或者突然起身,应霁高挺的额与鼻梁能直接撞上、埋入那里,把郁舟吓哭。
好在应霁是个好人。
很照顾郁舟的感受。
哪怕这个位置是这么的……
香气更是格外浓郁。
应霁也十分克己复礼。
郁舟踩得不稳,他平衡力不算好,在应霁掌心踩得一下重一下轻。
应霁始终很稳地托着。
直到郁舟终于将腿抽离。
应霁略有遗憾。
然而,在郁舟收回腿的那一刻,不知是汗是水,晶莹莹的一串如玉珠般滴落在应霁的掌心。
应霁又不遗憾了。
拢指收好那一捧殊荣。
郁舟利落地将身上的蕾丝衣物都脱下来,毫不留情地、气势汹汹地甩在应霁脸上。
应霁的鼻梁高挺而偏细,那件衣物就那样湿塌塌挂在他的鼻梁上。
应霁凝如清冰的眼垂下,似乎微微簌动了下,然后才抬起。
今天不仅不遗憾,甚至人生都快圆满了。
当场圆寂似乎也无不可。
他脸色仍很淡,将那件遮挡了视线的衣物从脸上拿下来。
只看见,郁舟已经穿好长袖长裤,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卫燃了。
应霁又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属于郁舟的,贴身衣物。
真湿啊。
哪怕是情绪向来不怎么外显的应霁,都不由得为之慨叹。
几乎是攥一下都能拧出水来。
郁舟的香、水。
第87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29 “你到底有几个男……
郁舟后悔了。
刚答应卫燃半天就后悔了。
在听了应霁的那番“老公、男友、情人”的言论后, 郁舟现在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人际关系很奇怪。
他走到卫燃面前,咬了咬牙,就想把“我们分手吧”五个字说出口。
可他才刚说出“我们”两个字, 卫燃就会错了意,立刻拥抱了他一下,声音嗡嗡地从相贴的胸膛传来:“怎么了?冷了吗?”
郁舟的脸被迫贴在卫燃怀里, 他清晰认识到卫燃和他的体格差距有多大。
他的小身板只有卫燃的一半宽。
郁舟含泪:【如果我现在反悔,会不会被卫燃揍啊, 呜呜。】
系统:【……】
你会被他干翻。
卫燃抱着他, 低头看他好一会儿, 忽然问:“可以婚前接吻吗?”
郁舟耳朵猛地发红,慌乱磕巴道:“啊、什、什么?”
卫燃又认真重复了一遍:“婚前接吻。”
好守贞好保守的男朋友。
问的不是能不能婚前做.爱, 而是能不能婚前接吻。
但卫燃忘记了, 昨晚他喝醉的时候早就吻过郁舟了。
郁舟每次跟别人接吻, 都是意外, 或者是被动的。
要是让他自己主动, 他根本做不出来那种事。
系统:【你骗一下他, 说你还很小,不能跟他那个。】
郁舟鼻息轻颤一下, 低着湿漉漉的眼睛, 看也不敢看卫燃, 磕磕绊绊地撒谎:“我、我还没成年, 至少要成年再做这种事情吧……”
其实郁舟在这个世界迟了一年上学,早就已经十八了。
但他是纤细漂亮的那挂,脸特别小、特别纯,撑在卫燃怀里的两枚手腕能被人一掌握住,格外白皙荏弱, 显得年纪小。
卫燃看了看他,还是相信了他。
虽然卫燃曾经看过郁舟的学生档案,但他当时只顾着注意郁舟的生日,没有过多留意他的年龄。
?
郁舟答应了卫燃的事,柏星很快也知道了。
他抱臂倚在房间门口边的墙壁上,眉眼阴沉。
他看着卫燃跟郁舟一起回来,目光不偏不倚,毫无避嫌的意思。
卫燃脸色自然,将郁舟送到房间门口。
郁舟比了个打叉的手势,说:“好了,你不要跟进来。”
郁舟跨进自己的房间,就合上了门。
门外,楼道上只剩下柏星与卫燃二人。
柏星骤然冷声逼问:“你骗他什么了?他怎么会答应你!”
处于上风,卫燃脸色没什么波动:“我没有骗他。”
柏星根本不信。
小玉那么单纯,就是很容易上当受骗,被不法分子趁虚而入。
“也是给你春风得意上了,贱人。”柏星眉间越发阴鸷,眼烧得血红,“你亲他了?!”
卫燃蹙眉:“我跟你这种人不一样。小玉没成年前我不会亲他。”
柏星猛然一怔。
继而,他脸色微妙起来。
“……他跟你说他没成年的?”
柏星刚刚内心的暴烈阴鸷情绪瞬间一散,微微含笑了起来。
哦,小玉连这个都瞒他。
由此可见,卫燃对小玉来说什么都不是。
小玉连亲都不想跟卫燃亲。
柏星冷笑连连,打了胜仗一般,对卫燃冷嘲热讽:“我都成年了,他是我哥,你说他成年没有?”
?
郁舟优哉游哉地泡了澡,刚出浴室,就发现自己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半小时前的消息。
卫燃:你成年了?
卫燃:出来。
卫燃:我在你门外。
郁舟手指一哆嗦。
他猝不及防地被吓到了。
眼睛泛着些茫然。
卫燃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郁舟又无措又有点紧张,他强自镇定,分析局面。
虽然卫燃发现了他撒谎,但这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消息,过去了这么久,卫燃也没再说什么,应该是已经走了,揭过这茬了。
郁舟抱着侥幸心理,想当作没看见卫燃的消息。
忽然,手机又震动一下。
卫燃:我听到你的动静了。
卫燃:开门。
“……”
郁舟怯怯地、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他的脸才从门后露出一点,五指正抓在门扇边沿,一条手臂就迅猛伸来,大掌攥住他纤细的手腕。
卫燃眼底渗着一股郁气。
“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卫燃再也无法按捺那些不堪的猜测,凛声质问。
郁舟脸上刚被热汽蒸出的粉意霎时褪得一干二净,惊慌失措地往门后躲,可卫燃攥住他细腕的手纹丝不动。
卫燃凝视他,目光如刀般将他刺定于原地。
卫燃仔细看他苍白姣好的脸。
这种脸,其实一看就是会有很多段情的。
但郁舟答应了他,让他天真地自我欺骗了一瞬,郁舟只会跟他在一起。
直到现在,他终于已经很难说服自己,郁舟有把他当男朋友看。
如果他是他的男朋友,为什么不愿意跟他接吻,却愿意跟别的男人接吻。
不仅柏星……
还有应霁。
卫燃就算再没有经验,也能看出来,郁舟从更衣室出来时状态的不对劲。
更何况,应霁紧随其后施施然走出来的那副姿态,分明就是示威。
卫燃选择相信郁舟,忍气吞声。
可郁舟是对他骗了又骗,再骗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够!
郁舟瑟缩一下。
大约是卫燃的脸色太可怖,郁舟轻轻用手背蹭了蹭他的手背,扮可怜道:“卫燃,你抓疼我了……”
卫燃松了手。
郁舟虽然笨,但因为在这方面实在是经验丰富,在开口之前他就知道卫燃听了他的话一定会松开手。
郁舟有点虎口余生的庆幸,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一丝洋洋得意,正准备趁卫燃不再对他有肢体纠缠,狠狠关上门把卫燃拒之门外。
然而,乐极生悲。
郁舟没想到,卫燃刚一撤开手,下一秒就是整个体魄都闯进来,直接抱起郁舟,将他扔到柔软的大床里。
郁舟一下子浑身都陷进绵软的床铺,他一时找不到支撑点爬起来,卫燃的身躯已经压了上来。
郁舟刚洗完澡,头发都是湿的,雪色的脸颊盈润水乎,只裹着件浴袍。
“亲过多少个男人?”卫燃问他。
郁舟撇开头,柔软的半边脸埋进枕头里,眼眶有点潮湿,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报出那个数字,那势必会火上浇油。
卫燃定定凝视他,郁舟抿着嘴闷不吭声。
僵持着两分钟过去。
郁舟鼻腔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隐忍的细微啜泣。
“……算了,不问了。”卫燃看着他的情态,还是无法避免地对他心软了。
但卫燃还是要补充声明:“以前的就算了,以后不能再有了。”
感觉到卫燃态度软化,郁舟终于敢正眼瞧他一下。
见事态似乎已经雨过天晴,郁舟胆子大了点,很委屈地、泪光粼粼地瞪卫燃一下:“卫燃,你太凶了……我受不了你这样。”
卫燃受不了他这个。
被郁舟瞪一下,他能马上缴械投降。
卫燃失语了一瞬,有点慢地问:“那你,希望我怎样。”
郁舟是真的有点子天赋在的。
小脸清纯,但钓男人一把手。
卫燃一下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郁舟靠一己之力扭转局势。
他翻身做主人了。
“你对我要态度好,语气好,哄着我。”郁舟说。
卫燃:“好。”
卫燃:“那能随时随地牵手吗?”
作为男朋友,好像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郁舟犹豫了一下:“可以……”
卫燃有点摸到规律了,郁舟是吃软不吃硬的。
卫燃:“那接吻?”
郁舟立刻道:“这个不可以。”
卫燃拿出手机,上网搜“情侣能不能接吻”,然后亮给郁舟看。
卫燃:“网上都说,我们这种关系是可以接吻的。”
郁舟还想辩驳。
但手机上的搜索页面有一个相关视频自动跳出来,就是两张嘴巴子在互相亲来亲去。
郁舟一下看傻了。
在这间隙,卫燃慢慢凑近了他。
郁舟恍然回神,发现了卫燃想要干什么,立刻阻止他。
“不要。”郁舟皱眉拒绝他的亲吻,“像两只小狗舔来舔去。”
“怎么会。”卫燃哄他,“是两只小兔。”
卫燃换了个概念,郁舟有些犹豫地微微放松防备。
趁郁舟态度动摇,卫燃马上狼狗似的扑上来吻他,亲得水声极响。
“啊!你是狗!走开……”郁舟被亲得又哭又骂。
卫燃总是一亲亲好久,亲上了就不放开,郁舟换气都要来不及,腰被卫燃的臂膊揽着紧紧贴住卫燃的腹肌,整个上半身无力地向后仰,还要被卫燃追着亲。
郁舟呜呜咽咽地溢着泪,几乎要被亲得白眼上翻。
搞得郁舟还以为正常恋人的接吻都是要接半个小时呢。
他不喜欢被亲了,等卫燃亲了三次后,之后他刚被亲一会儿就要装累。
一开始卫燃会体谅他,让他休息,给他倒水喝,给他削水果吃。
后来卫燃发现他是装的,简直气笑了:“装的是吧?行,以后都不停了。”
卫燃精力使不尽似的,又来亲,郁舟条件反射就不小心挠了他。
“嘶。”卫燃捂脸,左脸从眉弓到脸颊被抓出血痕,跟被兔子抓伤似的,“把你男朋友抓破相了。”
郁舟也被吓了一跳,泪眼惊慌闪烁。
系统:【。】
郁舟发现系统上线了,连忙求助:【我抓伤人了,怎么办……】
其实每次郁舟跟中心人物有过于亲密的行为时,系统都会被强制掉线。
但这次系统是少有的被关了足足两个小时的小黑屋。
系统:【……】
系统:【你让他爽到了。】
郁舟讶异,怎么会有人被挠了还能爽到啊。
但卫燃确实爽到了。
第88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30 【被查岗他会非常……
20XX年7月3日。
某卫姓男子通讯设备中有如下聊天记录。
卫燃:宝宝, 今晚我去跟队友喝庆功宴的酒,每十分钟我就给你发张照片报备,今晚八点前就回。
卫燃:宝宝, 这家椰子冰淇淋好吃,我到时候拿冰桶装几支带回来给你。
卫燃:宝宝,怎么都不说话, 是还没醒吗?
小玉:已读。
卫燃:宝宝,打字辛苦了, 可不可以回我一点其他的话?
小玉:已阅。
卫燃:宝宝……
小玉:1
……
海边小酒馆。
只是一场意在娱乐的小型沙排比赛赢了, 队里都有很会来事的人, 办了场像模像样的庆功宴。
卫燃虽然来了,但每隔三十秒就要低头看一眼手机。
队友:“卫燃, 来喝啊, 咋一直看手机。”
卫燃抬头觑了队友一眼:“以前跟你喝一杯是可以的, 现在不一样, 家里有老婆等我, 我要早点回家。”
说着, 举起手机,给自己和墙上的时钟拍了张合影, 点击发送。
队友一头雾水:“你在干啥啊这?”
卫燃:“跟老婆报备。”
其实郁舟根本不要他报备, 嫌手机一直震动很烦, 是卫燃自己非要报备。
“你对象管这严?跟兄弟喝点酒能怎么了?”已经喝高了的队友一拍桌子, “我真服了这种女朋友,疑心这么重,可以直接分手吗?哪有疑心这么重的?”
“不是他要求,是我主动的。”
卫燃低头编辑文字,又在给郁舟打报备周围一切情况的小作文, 懒得理对方:“你没老婆,你不懂。”
队友本来还想理论,突然看清楚了卫燃手机上的聊天背景。
那是一张照片。
队友瞬间音量都收小了点:“等下,这照片是你对象?他微信号多少啊,你没空的时候我可以陪他聊天解闷。”
卫燃:“滚。”
说是八点回,卫燃已经待不下去了,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此时才将将七点,海岛天空将暗未暗。
月光将白色沙滩照软,夜风将朦胧椰影拨乱。
若隐若现的萤火在灌木之间悠悠飞舞。
海浪一阵阵掀腾,在充满细碎潮声的无垠宁静中,郁舟和柏星沿着海岸线漫步在沙滩上。
是柏星约郁舟出来的。
说,想跟郁舟说之前结业考后没说成的那件事。
但柏星迟迟不开口,再这么走下去,恐怕能走到天荒地老。
郁舟双手揣在兜里,驻足,率先打破平静:“柏星,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柏星也随之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并肩走了漫长的一段路,月光下,已不可溯源的足印若印在洁白的雪上。
柏星看向郁舟,眸光闪烁:“再对我做一遍。”
“什么?”
“Kiss.”
郁舟连忙后退一步,甚至捂起嘴巴,他拿卫燃当挡箭牌:“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能再跟你kiss了。”
“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是真心喜欢他吧。”柏星前进一步,“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两人拉拉扯扯的这一幕,恰好被从酒馆里出来的卫燃撞见。
“砰啷。”卫燃手里提的冰桶坠在了地上。
眨眼间,卫燃就到了他身前。
郁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
“我知道,是他把你精神控制了。”卫燃微微颤抖地深呼吸,冰凉的手抚起郁舟的脸,“我们回去,天黑后这里不安全。”
郁舟没想到,卫燃一点都没有怪他。
但是接下来,卫燃居然企图跟他约定,以后出门都要跟他同行,最好在双方的手机上互装定位器。
郁舟顿时鼻子一酸。
他现在跟卫燃在一起,连正常社交都不可以了!
不行,他要跟他分手。分手!
他虽然在别人面前拿卫燃的男友身份当挡箭牌,但面对卫燃时又不情愿承认这个稀里糊涂定下来的关系。
郁舟咬了咬嘴巴:“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们只是聊了很久的天而已。”
卫燃眼底瞬间猩红:“……我不是你男朋友?”
郁舟本来正不耐烦地想否认,不经意间抬眼看见卫燃的表情,他有点被吓到,把话收敛了几分:“……你,算预备役吧。”
卫燃嗓音沙哑:“那什么时候转正?”
郁舟来回咬磨了两下唇肉:“总之就是以后。”
郁舟没有办法开口说分手,只能想方设法让卫燃主动提分手。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后,郁舟卧在床上,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拿着手机,尝试劝卫燃也认可分手。
小玉: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对面秒回。
卫燃:哪里不合适?我改。
郁舟皱眉,他觉得他们不合适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了,卫燃为什么不认同,不按常理出牌。
郁舟咬唇,烦躁郁闷,继续打字。
小玉:因为你昨天十一点就睡觉了,这么爱自己的身体肯定没时间爱我。
卫燃:?
卫燃:我昨晚十一点没睡,只是熄灯了。我在想你,凌晨一点我还在看你的朋友圈,失手点了赞,你可以看记录。
小玉:没睡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熬夜的人活不久没时间爱我。
卫燃:那我现在去睡可以吗?
卫燃:晚安宝宝。
郁舟:“……”
卫燃完全没认为他是在无理取闹,反而被郁舟主动发的长消息安抚到了。
郁舟首战大败。
然后他一晚上怒搜了三百六十条分手方式,最终决定采取热暴力。
翌日。
小玉:突击检查!你手机里最新一条复制的文字内容是什么?
卫燃难得犹豫,但还是截屏发给了郁舟看。
郁舟定睛一看,只见截屏上赫然有着这样一段字:多吃菠萝,精.液味道会变好,变甜。
郁舟耳根猛红。
呜的一声把手机丢开。
但郁舟还是不放弃热暴力式分手法。
到了晚上,他开始新一轮无理取闹。
小玉:白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没接?
卫燃愣了一下,有些好笑,打字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打了?
他一整天都守着手机,怎么可能错过郁舟的电话。
小玉:我用纸杯给你打电话。
卫燃根本不被他无理取闹的热暴力所困扰,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小玉发的消息。
好可爱。
他忍不住绷了绷咬肌。
卫燃:那我赔罪,我现在就跟你视频好不好?
郁舟不视频,只勉强同意把打字改为发语音消息。
郁舟开始故意找茬:“你怎么回我消息这么慢?”
郁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很嫩,很甜。
卫燃:一只手打字。
郁舟语气很凶:“那你另一只手在干嘛?”
卫燃此时着实腾不出另一只手。
卫燃:……宝宝别问了,你多说点话就好了。
郁舟不干了,不发语音了。他有点异样的预感,直接拨了个视频。
视频通了,屏幕上瞬间亮出卫燃的脸,黑发微湿,蓝瞳灼灼地看着摄像头,上半身敞着露出一块块带着汗水的清晰腹肌。
卫燃左手握着手机,右手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胳膊伸往屏幕下方,在看不见的地方规律耸动。
郁舟啪地挂断了视频。
他有点恼羞成怒,去质问卫燃。
小玉: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卫燃发来了一条语音,嗓音是感冒般哑哑的:“在想你,这样比较方便。”
郁舟问系统:【卫燃现在是不是在干坏事?】
系统给予肯定:【是。】
郁舟踌躇满志:“好,那我现在就去捉他个正着!”
系统:【等等……】
郁舟已经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豁然推开了隔壁的门。
门扇大开,郁舟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神情却渐渐凝固。
房间内,某物正高高翘着,恰好方向正对着郁舟。
卫燃愕然一瞬,匆忙按下去。
郁舟表情空白了半晌,而后猛地闭眼哭叫:“卫燃,你是坏东西!”
“……”卫燃呼吸都停了两秒。
他没想到郁舟会突然出现。
“对,我是坏东西,你说什么都对。”卫燃过来环住他,呼吸滚烫,轻握他的手,牵着他引导他,“你打一打,打坏东西,对,就是这里……”
郁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卫燃带着手,往坏东西上打了下。
硬得把郁舟的掌心反震得生疼。
卫燃压抑着闷哼,语气又抖又舒畅:“小玉真好,好小玉,坏东西需要小玉的好东西……嗯再打一下。”
郁舟眉眼瞬间涨红,手指发抖。
在生气和窝囊之间,郁舟选择了生窝囊气。
他猛地转身,气急要走,却扶着墙壁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卫燃愣了一瞬,连忙跟过去:“小玉是我错了我不对,你打我吧。”
郁舟现在听不得“打”这个字,含泪恨恨地瞪了卫燃一眼。
卫燃把他带到床边,把枕头给他。
郁舟用枕头狠打了卫燃几下。
郁舟被卫燃各种哄,最后气没了但也累了,眼睫湿漉漉,发困了,被卫燃哄着在卫燃房间睡下。
此时才晚上八点,对郁舟的生物钟来说离真正睡觉的时间还太早。
郁舟在卫燃的床上浅眠了三个小时,就醒了。
卫燃为他早早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一盏床头的小夜灯,光线微弱。
郁舟一醒,朦胧地睁开眼,就对上了卫燃的蓝瞳,在黑暗中安静明亮地注视着他,一瞬不瞬。
郁舟懵了片刻。
卫燃侧躺在他身边,宽肩窄腰,体格劲骏,几乎完全遮挡住夜灯的光线。
郁舟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好宽。”
“……是在夸我吗?”
郁舟回过神,找补道:“我只是觉得,太夸张了。一个你快有我两个宽了。”
“你摸摸我的。”卫燃把郁舟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肌肉健硕流畅,“再摸摸你自己的。”
郁舟思维还有点缓钝,被他骗着了,真的去摸了摸自己的。他是那种很文气的摸法,手掌微曲,很小心地去拢。
粉粉平平,堪称单薄。
然后卫燃说:“男生都是很大的。而且以大为荣。”
“你太小了。要是不锻炼一下,以后要给别人歧视的。”
郁舟眼眸迷蒙,信以为真了,抿了抿嘴巴:“……那,怎么办啊?”
好像男生确实是以胸肌腹肌为荣的。可他什么都没有。
“你可能就是发育得比较晚,我协助你锻炼一下就好了。”卫燃审慎道。
郁舟:“是、是这样吗。”
郁舟迷迷茫茫,脸在卫燃怀中仰起,在黯淡的光线中白得发光,饱满的额到纤秀的鼻梁蕴藉莹润,鼻尖微翘,五官完美到耀眼。
卫燃呼吸一滞。
老婆……
郁舟打开肩胛骨,敞开挺出,像呈上一捧单薄新雪。
他咬着下唇,忍着那骨节很粗大修长的手指覆了上来。
卫燃手上是没有章法的,他自己呼吸都是乱的,动作更是胡来乱搞,一会儿是那样抓,一会儿是这样捻,时而还会掂。
卫燃向上一掂,郁舟就跟着整个身子都向上哆嗦一下。
郁舟用两指拎起自己的衣领,小心翼翼地往领口里探看了一下。
泛着一层薄薄的粉。
是大了点,可他感觉怪怪的。
卫燃的胸肌摸着是硬的。
可他的却是软的。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但郁舟已经莫名忍不住泪光粼粼,开始委屈。
卫燃察觉到他呼吸一抽一抽,连忙着急地哄人,用骨硬英气的面颊与郁舟柔软丰满的面颊相贴,耳鬓厮磨,夸郁舟厉害、坚强、勇敢。
卫燃夸的词都是郁舟一直希望自己被这么夸的,完全奉承到点上,郁舟的虚荣心小小满足,微微止了泪水。
来到海岛的第四天中午。
郁舟小心翼翼地穿起宽松柔软的衣衫,尽量不碰到红肿的地方。
卫燃给他开门,揽着他一起走出房间,姿态亲密,迎面撞上柏星。
柏星脸色骤变,目光变幻不定地急剧打量二人身上亲密的蛛丝马迹。
卫燃的手扶在郁舟腰后。
郁舟穿了宽松柔软的旧衣服。
还有,尤其是卫燃脸上的抓痕犹未愈合,结痂后更明显了些许。
轨迹破碎,断断续续,细细的,暗红的,抓痕。
小玉留下的抓痕。
小玉留下的……
小玉的……
抓成这样,到底是做到了多爽,多舒服。
柏星脑中如经历核爆炸般一片空白。
卫燃让郁舟先下楼,自己后一步。
等郁舟离开后,柏星当即脸色变得很可怖:“你们做什么了!”
卫燃语气慢条斯理:“你不是看到了吗?同居,睡一张床。”
柏星微微咬牙,斥骂:“贱人。我跟我哥同吃同睡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柏星这倒提醒卫燃了。
柏星是郁舟的继弟。
卫燃泰然自若,双手抱臂:“真要论起来,我该叫你小舅子吧?到我跟郁舟结婚的时候,你是要给我们婚车开车门的。”
——给郁舟,开婚车车门。
——新郎不是他。
几个极具冲击性的词,竟然能这样组合起来,几乎在柏星脑中狂刮起一阵风暴。
“……”柏星瞳孔微缩,几近被卡住喉咙般窒息失语。
?
郁舟扶着楼梯慢慢下楼,到自助餐厅吃饭。
以方佳翰为首的一个小群体正在边聚餐边聊天。
方佳翰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热情邀请他过来。
这桌上的富家少爷们正在互相炫耀自己养的很贵的狗狗,他们见郁舟来了,都围着郁舟七嘴八舌地搭讪,问郁舟有没有狗狗。
郁舟面无表情,直接亮出手机屏保——卫燃的照片。
“狗狗。”
这是今早卫燃非要他把手机屏保设置成自己照片的,郁舟不太乐意但又胆子小不敢反驳。
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性,这下天降良机,他心中哼哼,直接送卫燃跟一众狗狗同台竞赛。
“嗯?在聊什么?”卫燃迟一步来了。
一桌人的表情尴尬凝滞了。
把卫燃比作狗毕竟也太侮辱人了,让卫燃知道了还不得翻脸?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卫燃看了看他们手机上亮着的照片都是犬类,而郁舟手机上亮着的照片是卫燃。
方佳翰打哈哈道:“我们没聊什么……”
但卫燃是知道这群人德性的,一眼就知道他们刚刚在攀比什么。
见他们眼神躲闪,卫燃反倒不以为意。
卫燃甚至语气奇怪道:“给老婆做狗是什么丢人的事吗?”
他眼神鄙视又怜悯:“你们没老婆,不理解也正常。”
系统再也看不下去了。
系统:【热暴力对他没用,以后别用了。】
郁舟不太理解:【那查岗也不查了吗?】
系统:【别了。】
系统:【被查岗他会非常爽。】
郁舟完全懵住,浅浅地咬了咬唇:【怎么会有人这样啊……】
第89章 被迫通感的男高31(完) 谈一场永不……
来到海岛的第五天早晨。
系统提醒郁舟:【记得给中心人物留下创伤的任务。】
但郁舟现在已经不知道这个任务该怎么处理才好了。
他低头看, 是卫燃正握住他的脚踝,在给他穿袜子。
郁舟:“我们分手吧。”
郁舟答应卫燃以来,短短几天忽冷忽热。
卫燃认为小玉好, 是在给他们的感情增加新鲜感。
卫燃托着他的踝部,将薄薄的棉袜缓缓上拉,包裹住白滢滢的踝骨。
卫燃缓声道:“我不是预备役吗?都还没转正, 分不了手。”
郁舟皱眉了一下,思考了一下:“那我现在宣布你转正了。我们分手吧。”
卫燃:“还是不行。”
郁舟眼睛睁圆。
说话不算话, 卫燃是小狗。
卫燃还想给他戴上草帽。
小兔讨厌小狗, 小狗硬要凑上来。
郁舟后仰躲开, 眼角眉梢透着点粉:“拿开!一股小狗味。”
“外面太阳很晒。你会被晒得又热又红很难受。”卫燃哄着他给他戴上。
卫燃的目光每一分每一秒都黏在郁舟身上。
小玉又瞪他了。
小玉瞪一眼他他就立了。
好喜欢。
卫燃忍不住又亲郁舟了。
不小心又把郁舟亲哭了。
郁舟白着小脸踹了他一脚。
卫燃更坚毅挺立了。
?
郁舟戴着漂亮草帽,穿着长袖长裤走到了海边。
然后开始脱衣服。
脱一件, 扔一件, 都扔进卫燃怀里。
然后连鞋子和袜子都蹬掉。
今天他里面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体泳衣, 要下水玩的。
纯洁的泳衣紧紧合在身上, 严实包裹住他微微丰腴的躯干, 线条柔韧, 轮廓纤软,一寸一寸都是水灵的。
光着大腿根, 光着手臂, 光着细颈与锁骨。
海面之上贯流着微凉的清晨空气。
碧蓝的风拥抱住他。
郁舟小心地抬起脚, 用足尖试了试海水的水温。
有些凉。但可以适应。
他走进清滢的浅滩, 走进纯粹的水波里。
海潮不断摇曳,浪花此开彼落,一波波泡沫轻拍在他的小腿上。
郁舟发现轻薄的沙子里有螺,好奇地弯腰拾螺,澄澈的水流在他指间回旋来去, 轻盈温柔。
他捡起一只海螺,好像跟螺打招呼似的探看一下人家缩在壳里的肉,然后就又放生回大海。
捡一只,放一只,捡一只,放一只。
郁舟不知不觉走远了。
他忽然看见一只海鸟落进水里,惊得以为海鸟是受伤溺水了,急忙上前好几步探看,才发现海鸟正在水波里息羽优游。
郁舟呆了下,他第一次来海边,才知道原来有的鸟是会游泳的。
他松了一口气,又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海水没过腰的位置,赶紧转身往回走。
然而还没跨出两步,他就觉腰上一勒,下一刻被人抱起,悬空旋转,视线一花。
在礁石后,是守株待兔已久的应霁,不由分说把他捞了过来,郁舟被迫坐在了他的小臂上。
骤然拔高,破水而出,海水水珠顺着郁舟的腰窝滑落,凝聚在臀尖,湿嗒嗒滴落。
纯白泳衣半裹的臀,压在肌骨凛然的手臂上,溢起肉弧。
应霁一手托举着他,一手搂在他的腰后。
两人身上都是湿的,肉贴肉。
郁舟慌张撑在应霁胸膛上的手都湿得打滑。
应霁极坚劲的指节陷在他的软肉里,郁舟被戳着真的感觉好奇怪,瞬间眼眶湿润,想将臀悬高以逃离那截指节。
最终却只是像笨拙的兔子撅高后臀,上半身失衡地扑进应霁怀里,没有支撑点,不得已双臂都曲肘挂应霁的脖颈上。
“你躲我。”应霁平静地陈述近日事实。
郁舟的臀肉都颤颤巍巍抖起来。
郁舟怕他。
泳衣布料湿滑,颜色纯洁,郁舟的肤肉也雪白纯洁,布料与肤肉的界线颤得虚虚实实,神秘地滴下水来。
分不清是海水,还是什么水。
但应霁的鼻尖微动,他敏锐的嗅觉像是生来就是为郁舟而生的,一下就分辨出那水香得厉害。
他们身处一块巨大礁石的背面,从岸边是看不到他们的。
“如果不是礁石粗糙。你会被我按在上面。教训。”
应霁气息温热吐出“教训”两个字时,指节也跟着向上摁一下。
他目光轻掠一遍郁舟的身子,纤细白皙,柔柔弱弱又脸皮薄,真被按到粗糙的礁石上,会哭得不成样子吧。
应霁是好人。毕竟没有真的付诸行动。
然而光是应霁的言语引起的假想,都让郁舟眼尾晕红,臀肉越发胡乱颤动。
应霁敏锐发觉了他的细微反应。
应霁轻问:“卫燃知道你的本性吗。”
郁舟哽咽得说不出话,趴在应霁肩上,脊背弧度纤细美丽。
他的手不愿意抱应霁,只虚虚垂在应霁宽阔的背后。
“只有我最了解你。”
“只有我最体谅你。”
“只有我最适合做你的丈夫。”
应霁在他耳边说话,话语回荡似幻似真,诡若精怪。
“我把你教得这么好,不是让你去做他人妻的。”
郁舟恨恨道:“我不需要丈夫,也不会做你的妻子。”
“是吗。”应霁凉凉道,指节又曲起一下,如意感受到郁舟的颤抖,“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郁舟猛地抱住应霁的脖颈,受到刺激的身子往上窜,几乎骑在应霁脸上,两腿夹在应霁腰腹两侧,又挂不住地往下滑,应霁体谅地掌托住他。
应霁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被泳衣包裹的、软肉微鼓的小腹在发抖。
“抖得好厉害。”
他口中的“厉害”,不知是在形容程度,还是在赞叹褒奖。
郁舟太怯太紧张,只听到应霁说自己厉害,立即轻信地士气昂扬起来。
他坐在应霁的手掌上,直起腰身,脸色微微凛然,外强中干,哆哆嗦嗦道:“我、我是很厉害的……”
应霁听着他色厉内荏的话,并不否认。
诚然,郁舟的某方面确实是厉害到让应霁都为之惊讶赞叹的。
见应霁不反驳,郁舟便以为自己已经唬住应霁,开始眼神睥睨,自上而下地审视应霁。
也对,他本来就厉害,之前在尚明能把这几个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现在当然也能。
他根本不应该怕的!
尤其是,应霁是怕他亲他的。
郁舟的视线缓缓落在应霁的薄唇上。
?
柏星本来正站在椰树下,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单手插兜,单手拿着汽水喝。
金发天生微卷,浑似来度假的外国人。
突然,他听到海边传来惊呼:“有人落水了!”
柏星下意识联想到不会游泳的郁舟,他猛地摘下墨镜,边冲向声源边在沙滩上快速张望郁舟的身影。
他没有看见郁舟。
只看见神色同样焦灼的卫燃,同样在四处寻找郁舟。
柏星心下狠狠一沉。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他的心头。
他寻到呼救声源,眨眼间就进了那片水域,猛地扎入海面。
白沫如涌,在他眼前流逸。
关于郁舟的很多事,如泡沫幻影般在柏星眼前回放。
小玉怕水,晕血,胆子小,脾气娇,一个恋爱都还没好好谈过的时候就亲过好多男人的嘴……真的特别坏。
但就是独一无二的小玉,任何再聪明再拔萃的人都无可与之比拟,所有人对他的爱怜一亿年都倾注不尽。
不可以被奔涌不回头的生命激流带走冲不见。
?
海面被无声地搅开。
应霁横抱着郁舟上岸,如同掳掠了一条小人鱼上陆地。
郁舟柔软的脸贴在应霁赤.裸的怀里,湿漉漉的眼睫细微一颤一颤。
刚出水的,抱着人的应霁,与同样抱着人的柏星,隔着骚动混乱的人群,远远地目光相接。
柏星目光沉默地看了眼应霁怀里的郁舟。
柏星半跪下身,将怀里溺水昏迷的小女孩平放到地上,按压胸腔做心肺复苏。
小女孩咳出几口水来,悠悠转醒。
一对年轻夫妇冲过来大哭着抱住自己的女儿,不住地对柏星道谢。
才五六岁的小女孩不小心溺水也吓惨了,与父母抱作一团,年纪小小劫后余生,哭得撕心裂肺。
柏星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远离这个幸免于难的陌生家庭。
为救人,他被礁石刮烂了手臂。
此时他的右臂只无力地软软垂着,血流不止。
郁舟看见了,因为担心柏星而从应霁怀里立即跳下来,身体却又条件反射地因为怕血而后退一步。
真的很惨烈,流得一沙滩都是,柏星走过之处留下长长的血迹,像凶案现场。
郁舟吓懵了,努力将自己因见血而颤抖的瞳孔聚焦在柏星的脸上:“你没事吧?”
柏星脸色惨白,捂着自己下垂的手臂,手臂上一条长长的血口狰狞横亘,血水如注。
他勾起嘴角很勉强地笑了下。
他想跟郁舟说没事。
在刚刚看见郁舟没事的那一刻,他其实就也没事了。
但下一瞬,他就就地昏倒了。
……
血液难凝,细菌感染,高烧不退,都是摆在眼前的致命问题。
海岛上医疗建设薄弱,只能找药店里的药师或者村落里的巫医。
郁舟惧得流眼泪,他的脸色并不比病床上的柏星好多少。
他努力稳着手,给柏星喂下属于现代医疗技术的抗生素药和止疼药,又给柏星灌下土著巫医熬的漆黑草药汁。
巫医还在一边绕着病床跳大神祈福。
郁舟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海岛没有正经医生,巫医也看起来不靠谱。
卫燃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揽着他,一心一意安慰郁舟:“没事的,会没事的。”
应霁单手捧住郁舟的脸,用大拇指轻揩他的眼泪:“不会有事的,有事也怪我,好吗?”
在巫医叽里呱啦一大串“生人离去神灵降临除灾赐福”的神论下,所有人都被劝说离开病房。
郁舟是最后一个走的。
当他站起身,转身要离去时,右手忽然被人抓住。
郁舟的手被对方正正冰了一下。
那真是一只失血失温的手。
郁舟回头,泪光粼粼地看着柏星。
饱含忧惧惶惑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淌下。
柏星金色的眉睫,肤色黯淡的脸,合在一起真要如无生命的异国石膏像,或上世纪蒙尘的腐朽油画了。
唯独凝视着郁舟的碧眸灼灼发亮,几近如强光的塔吊灯。
他对自己的伤势一点都没上心,一苏醒就是要同郁舟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小玉我们从头来过吧。我们明明才是最亲近的人。”
“从头来过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求你,不要跟别人好。”
柏星紧紧握住郁舟的手:“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会在菲埃索里山定居。”
柏星碧眸含痛色又炯炯,热切又哀求。
他本来应该在卫燃前面向郁舟告白的。
如果他跟郁舟之间没有多走那么多曲折的路……
他仅迟一步,错过一生。
柏星在这个夏天,尝到了微苦的味道。
来到海岛的第六天,柏星的伤情已经有明显好转,血止住,烧也退了,很幸运地并没有发生严重的细菌感染。
郁舟又来看望他时,他已经能拈酸吃醋,开始说疯话了。
“你还是跟卫燃住在一起。”柏星有点酸溜溜地说,“我知道,家花没有野花香。”
这已经不是柏星两天内的第一次犯病了,郁舟不仅见怪不怪,还会表现出自己的无语了。
郁舟:“你是从小在这长大的吧。”
柏星:“是,怎么了。”
郁舟:“那你怎么跟老外一样乱用谚语。”
柏星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我怎么用错了?”
郁舟:“搞清楚,你才是野花。”
柏星瞳孔震颤。
野花。
他是野花。
野花是不是小三的意思。
算了。
家花没有野花香。
当小三好像也行。
柏星长松了一口气。
当三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他的眼睛又炯炯发亮起来:“那我是不是能跟你kiss了。我们好久没kiss了。”
十八岁就是好。当小狗都摇尾巴摇得格外热烈有劲。
尾巴折了,自己掰直一下,又能继续摇了。
郁舟烦烦地把脖子一抻,闭眼:“亲吧亲吧,烦死了。”
坏小玉。好小玉。
只是在他面前一呼一吸,他的心就又乱了。
柏星心脏狂跳,神色狂热难抑,跪在病床上倾身向郁舟吻去。
一个朝圣的吻。
?
在海岛之旅的最后一天,卫燃和郁舟脱离了大部队,在海岛的土著村落游荡,过正常情侣一样的二人世界。
说是土著村落,其实在资本注入下,已经发展得很商业化了,出色之处在于尽量保持了原有的风貌与风俗。
他们中午在酒楼吃饭。
活生生的鲜美生蚝当场敲壳取出,蘸酱即吃,汁水丰盈。
这座海岛盛产芒果和榴莲,两块钱就能买到一斤果肉饱满甜蜜的榴莲,物美价廉的热带水果被酒楼慷慨地免费供应,可以吃个尽兴。
隔壁桌有来此地旅游的多对情侣在笑闹,爽朗大声开玩笑地说着“我男朋友会什么什么”。
卫燃见郁舟好奇地听着,也跟着听了听,顿了一下:“这个我好像还真会。”
郁舟目光转回来:“什么?”
“用腹肌开夏威夷果。”
卫燃一说,弄得郁舟马上就想起他摸过的,卫燃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郁舟丝毫没意识到卫燃在孔雀开屏,毕竟跟同性显摆腹肌,郁舟想当然地只会以为对方在炫耀。
他们下午在村里闲逛。
色彩斑斓的贝壳,五光十色的珍珠,在这里遍地都是,大把大把用来串成漂亮的项链、手链。
郁舟很喜欢,一口气买了好几串项链和手链,全都戴在身上,挂满缤纷小饰品,叮叮当当,娇气绮丽。
卫燃看到一间手工小店,想打情侣戒指,郁舟就在旁边好奇地看他做。
他们量了各自的无名指尺寸,郁舟只有6码,卫燃骨节粗大足有26码。
从一根普通的纯银条,锤成一大一小的两枚素圈,再打磨棱角,抛光得锃亮闪耀。
郁舟的素圈内侧刻了一只小兔,卫燃的素圈内侧刻了一只小狗。
他们还去了海岛旅客稀少的一面。
南风吹拂,水清沙幼。
这一天他们做了很多事。
白天,卫燃带他在海浪小的港湾浮潜,看海水下的珊瑚和小丑鱼,拿相机给他和粉色火烈鸟合影。
海边有五颜六色的小鸟,很亲人地来叼走他们手里的面包。
晚上,卫燃带他看黄金水母,开快艇追逐夜光海豚。
最后,他们浑身湿漉漉地并肩坐在沙滩上,围坐在篝火边。
土著岛民们围着篝火,牵手围成圈,载歌载舞。
他们用长长的暗红羽毛做冠,用轻盈的海草丝做裙,而珍贵难得的海獭皮披肩只有少数人拥有。
橘红火光摇曳,映照着郁舟的脸。
在篝火派对的尾声,郁舟双手抱着腿,下巴轻搁在膝盖上,神情慵懒得像小动物。
卫燃侧着头看了他很久,抬手轻轻擦去他脸上干涸的沙粒。
卫燃中了爱情魔咒一般,在没人可以听见回声的心腔里痴痴地想:如果不能跟郁舟结婚,那我也永远都不可能跟别人恋爱、结婚了。
他太年轻,就已经有人给了他一段神魂颠倒的恋情。
他倾身俯首,去亲郁舟左耳耳垂上的小痣。
?
旅行结束后,卫燃就被家里空投去国外的实验室发论文镀金了。
卫燃从来没跟郁舟离这么远,竟然只能在时差允许的合适时间打跨国电话。
一般都是卫燃打电话给郁舟。
郁舟偶来电话,卫燃随时随地立刻接起,喜出望外得一个月能高兴三十二天。
那对情侣戒指,郁舟有的时候还会摘下来,但卫燃一直戴着连洗澡都不会摘,好像恨不得戒指长进血肉里。
期间他给郁舟发消息,说自己早上六点进实验室,晚上十一点才出实验室,天天看文献,现在一看见英文就头晕。好累。好想你。
实验室附近有许愿很灵的寺庙,卫燃闻名而往,在许愿树最高的那根枝桠上系了红木牌。
卫燃从前并不信神,但这次祈愿时,连祈愿牌都迷信地要挂到最高处。据说,离天空越近,愿望越容易被神灵看见。
那双眼睛是一等一的认真,蕴含虔诚的眼瞳越发地蓝,蓝得鲜亮,几乎像是亚麻画布上水彩未干的雪巅之湖。
后来一场大雨淋花了许多木牌的墨迹,可他写得入木三分,仍然深刻得清晰可见。
“能和他有以后吗,可以给我和他一个有未来的未来吗。成全我。 ”
柏星的去处是另一个遥远国家,但他多次声明自己不久就会回来,绝对比卫燃回来得要早。
应霁最近似乎在为自己的议员父亲斡旋着些什么,颇为奔波。
而郁舟,也在尚明结业考结束的数日后,收到了属于自己的毕业证书。
郁舟反复把自己的毕业证书看了又看。
然后说:“我通过了。”
系统:【嗯。】
现在你是一只有文凭的小兔,在兔群中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小世界的尾声。
按经验来看,似乎郁舟随便留下点什么激励留言,就能让中心人物不畏险阻、力攀高峰,让他的贡献度达到S级的程度。
但这次,郁舟想了想,只是好好回复了他们的每一条消息,然后跟他们着重强调要有事业心,好好生活。
在郁舟脱离世界后不久,他就收到了姗姗来迟的第四个任务的完成通知。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150。】
郁舟回到了漂浮在虚空乱流中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等待终末结算。
【这次你的贡献度非常少,介于E级与D级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评上D级。】
系统安慰他:【不过,这也不怪你,主要原因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上强度……】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终末结算的结果弹出来了。
【姓名:郁舟
属性:万人嫌炮灰
身份:被迫通感的男高
本次贡献评级:S
本次奖励积分:500】
系统的数据流震撼地闪烁了八下。
它的笨蛋宿主,居然,连着打出了三个S级小世界。
?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粉色游戏机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幅漂亮可爱的结局cg,是一个微笑甜美的卡通兔子。
[游戏机的结语:恭喜您达成“完美恋爱”成就!*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代价是永不相见。]
?
【即将前往世界四:时间停止的艳鬼别墅。】
【宿主请做好准备。】
【滴滴滴滴世界连接中——】
【传输通道搭建成功!】
第90章 遭遇时停的艳鬼1 胆子很大,敢捉弄天……
【你是一个吃不了风餐露宿之苦的艳鬼, 胆大妄为地将一座荒郊别墅据为己有。】
【你很喜欢这座别墅,可这里荒无人烟,没有阳气供你进食, 你的魂魄逐渐虚弱,即将消散。】
【直到某日,三位厉害的天师来此除鬼。他们是天师, 但天师也是人,是人就有阳气。你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黑暗。
郁舟睁眼, 入目是一片黑暗。
小臂、手肘、膝盖、小腿都贴着冰凉的木地板, 此时他正伏在一个没有光线的狭小空间内。
郁舟开始笨拙地往前爬, 想先摆脱这个困境。
忽然,他似乎撞到了什么。
眼前猛然一亮。
有人掀开了一角桌布,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 端正坐于桌边, 此时正垂眸看着桌下, 看着一只艳鬼慌里慌张地撞入自己两腿之间。
郁舟下意识抬头, 露出一张暴露在灯光下的秾丽脸容, 又迅速脸色发白地仓促低下去。
黑色的发梢,搭在雪白后颈上。
这是一个, 危险的角度。
有一道清凉的声音语调慵懒问:“怎么了, 印征, 你看见什么了?莫不是……鬼祟出现了?”
郁舟的心蓦地提起来。
紧张得眼睫颤颤, 眉心沁汗,垂着雪白的脸。
约莫五秒的时间,在郁舟心中无限扩张,变得极其漫长。
终于,他身前的人说话了。
“不, 什么都没有。”桌布又被人放下了。
郁舟怔了怔。
难道说……这些天师看不见自己?
他紊乱的鼻息略微平复了一些。
而后定了定心神,郁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抓在身前天师的裤腿上。
他连忙撤开手。
但,郁舟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将手再度放了上去。
好虚弱。好想要阳气。
靠近天师的时候,他感知到了阳气。
艳鬼的生存本能告诉他,他可以从身前人的身上获取阳气。
在这个直觉冒出来的同时,郁舟在脑海里接收到了系统任务。
叮咚——
【任务1:身为艳鬼的你久未尝阳气,即将消亡。阳气的初级获取方法,就是恐吓生人,从而汲取对方肝胆俱裂时逸散的阳气。恐吓对象的阳气越盛,效果越好。但方圆百里内的生人只有眼前的三位天师,为了阳气,你必须不断制造惊悚事件恐吓天师,直到你的魂魄变得凝实。限时:3天,完成奖励:70积分,失败惩罚:-700积分】
郁舟努力总结了一下重点。
阳气的初级获取方法是……恐吓。
在生人被恐吓到极致时,就会有少量阳气溢出肉身。
至于高级获取方法,郁舟还不知道,想必那是很难的。
他只想本本分分地靠初级获取方法,获取一丁点阳气,就能维持生计了。
如果不进行恐吓,郁舟不仅无法完成系统任务,而且还会面临在小世界死亡的结果。
郁舟默默在心里道歉:对不起,我毕竟要混口饭吃,只能吓吓你们了。
然后,他冰凉的手,攀着身前天师的裤腿,一寸寸往上摸,若一缕湿雾缠身,阴气森森,颇为渗人。
在那只晳白纤细的手摸到天师大腿时,天师似乎身形顿了下,腿部肌肉紧绷一瞬,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缓缓放松。
郁舟吞吃到了一丝逸散的阳气。
他不由得意外,天师也这么容易被吓到的吗?
不过郁舟又以己度人,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很吓人的。
毕竟他是鬼,天师是人,人看不见鬼,而恐惧往往来自未知。
现在,长桌上有三位天师。
一位,是自己身前这位,不怎么说话,似乎地位颇高。
一位,在长桌另一侧,说话语调总是带着一股刻薄之意,似乎对此行极为轻视,傲慢得令人生厌。
一位,嗓音年轻,似乎是刚出师的少年,但天赋极佳,能与其他两位有资历的天师同桌交谈要事,言语之间极有条理。
年轻者道:“这里煞气深重,滋养鬼祟无数,必有道行高深的大鬼称王。印征前辈怎么看?”
“杀一鬼,以惩万鬼。”金石音色,寡言冷淡。
年轻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傲慢者一边把玩手中的翡翠貔貅吊坠,一边插科打诨:“这别墅久未有人居,竟还能通电。鬼也会交电费?”
年轻者是认真做足了准备资料的,心平气和道:“人交的电费。”
“别墅主人留洋多年,一月前忽然回国,给祖宅交了水电费,雇了女佣来打扫,女佣却发现这屋子邪性,阴风不断,灯光频闪,夜间总有血水从地板渗出,屋主这才发现自己的祖宅竟已被野鬼占领。”
“于是立即打报告,递申请,请天师。”
傲慢者轻笑道:“这是从上世纪留存下来的西式古宅,距今已有百年,第一任屋主身份煊赫,自其逝世再无人敢动这房子。也能算他的祖宅?不知是近两年如何偷到自己手里的。”
“这么荒的地方,我真是懒得来。要不是……”
他的未尽之言,懒怠地消止了。
年轻者认真道:“宿水前辈,轻敌是捉鬼大忌。经调查,这座别墅有可以控制时间流速和编织幻境的鬼物,子时——阴气最盛之时,这座别墅有大概率发生异变。”
傲慢者语调冷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
年轻者道:“不敢。”
傲慢者询问:“岑山为什么派你来?”
年轻者道:“因为我有阴阳眼,能见鬼。”
“阴阳眼……”傲慢者饶有兴味地轻咂这三个字,“这天赋,放在外面是罕见,但在这里……哼。”
郁舟在桌下偷听了半天,只记住其中最年轻的那个少年天师有阴阳眼,自己要躲着这个少年走。否则一现身,行迹便会在对方眼皮下暴露无遗。
三位天师齐聚于此,只为降服自己。郁舟由此得出,对天师们来说,自己是很厉害的一只鬼。
天师们的交谈不久就结束了,其他两位直接起身离开,继而不远处响起一阵踩踏木楼梯的声音,想来是上楼了。
只有郁舟身前这位,还岿然不动地坐在桌前,在斟热茶。
任由郁舟反复摸自己坚如磐石的腿部。
隔着布料,郁舟的指尖轻轻滑到天师的膝盖里侧,还没继续前进多少,就碰到异军突起的一大条阻碍。
印征倒茶的手顿了下。
郁舟犹未明白那是什么物件,指尖随意地在其上戳了戳。
印征端茶杯的手指蓦然用力了两分。
郁舟百无聊赖,悠闲自得,整只手掌都放了上去。
“咔擦。”
印征冷眼看着自己掌中的茶杯砰然破裂,陶瓷碎片与茶水都凌乱地散落到桌上。
郁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手随之抽离。
印征终于起身,去取布擦手。
郁舟趁机从桌下爬了出来。
真真艳鬼。
俯着身,款款摆摆从桌下爬出来,宽松的领口轻荡,能从锁骨一直看到雪白肚腹。
他久未见光,此时有些眩晕,才站起身,就虚弱得平地绊了一下。
手连忙撑在桌上,他的目光恍惚一下,瞥见桌上有三只高脚银盘子,盛放着未曾动过的糕点。
而距离他最近的,就是他手边的这一盘,属于那个叫印征的天师的。
郁舟先是环视四周,打量身处的环境。
安静摆放银器的橱柜玻璃白蒙蒙,苔绿的洋式窗帘颜色泛旧略为黯淡,墙角未受花枝妆点的金耳花瓶空空荡荡,遭虫蛀食的羊羔毛地毯没有来得及换新,久未使用的壁炉被打扫得干净。
也许这幢洋房也曾金碧辉煌,但那些辉煌现在已经尽数被时间洪流冲散。
这是一间客厅,空无一人的客厅。
郁舟有点小坏地起了一点歹念。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又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想想就是一件很渗人的事,空无一人的客厅,桌上的糕点却莫名出现了一道带齿痕的缺口……
郁舟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得意。
然而,他嚼着糕点,忽然皱了下眉:“呃,好噎,好难吃。”
郁舟走到长桌另一侧,去拿另一个天师没动过的茶水喝,将噎在喉咙的糕点冲下去。
正在此时,印征回来了。
郁舟下意识僵了一瞬,但想起对方看不到自己,又缓缓放松了。
印征对他视若无睹,脸色淡漠无一丝变化,水渍淋漓的手已经擦净,抽开原来的那张鹅颈椅,拂袍坐下。
印征的视线在糕点盘子上定了一瞬。
然后,抬头直视前方。
郁舟猝然看清了他第一个恐吓对象的真容。
黑衣,黑发,黑瞳。
极冷峻的面目,瞳色极深,眉骨凌厉,额心嵌有一枚金刚珠,呈肃杀严酷之相,令人不寒而栗。
有那么一刻,对方的目光似乎与他的目光,相接了。
郁舟脑中轻嗡一声,回荡起此人方才极端冷酷之言论——“杀一鬼,以惩万鬼。”
杀气扑面,郁舟脸色煞白。
系统无感情的声音冰冷播报:【1号,印征,属木属金,善用桃木剑,身携法印可镇万鬼。】
?
一只艳鬼,与一名天师,仅隔一张长桌。
那是一只阳气不足,即将消散的艳鬼。
身形虚幻而几近透明,脸是漂亮,然而像一片薄而即将碎裂的瓷胎。
与天生的天敌对视,艳鬼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站姿都有些摇摇欲坠。
印征阒寂片刻,收回了视线,眉间是一贯的冷淡,转身向回旋的木楼梯而去。
郁舟怔怔的,向自己的身后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后的墙上正挂着一只钟。
他松了一口气,原来刚刚印征只是在看钟,而不是看他。
?
别墅三楼,主人间的书房。
梨花木的厚重书桌,被人翻找得混乱,十数个抽屉都被暴力卸锁,被抽出后大喇喇掉在外面。
一地的陈旧信纸,卷边泛黄,因为年代久远,而脆弱得一碰就碎。
所有被翻出来扔到地上的信纸都被一只锃亮的皮革鞋无情碾碎。
“情诗,哼。上世纪的老土鳖,情书也写得像会议报告。”
碾完犹觉不够,横踢一脚,将碎纸片激起一蓬在空中飞舞。
一张金发碧眼的脸,傲慢恶劣地扯出抹笑意。
“没有重要线索,都是废品。”
明明是阳气最盛的正午时分,在一地信纸被踢碎的那刻,屋内突然阴冷灰暗了一瞬。
室外炙热的阳光一旦透窗而入,就染上幽幽凉意,死寂地照耀着空气中徐徐飘舞的浮尘与雪花漫天般的纸片。
——噢噢噢宿水又开灵异直播了,一如既往的猛啊!这么糟践鬼屋,不怕鬼冲出来把他撕了
——灵异直播,真的假的?路人疑问
——保真,你爸妈是假的宿水直播都是真的
——宿水,谁人不知,灵异界的鬼见愁,天师界的明星人物啊哈哈
——说真的,他怎么不去当明星,这脸不得碾压当红顶流啊
宿水抬首,看向架在桌上的摄像头。
微卷的金色刘海下,五官优越英俊,尤其是一双眼睛,鲜烈的浓绿。
诚如弹幕所言,一张明星似的脸,干什么不好,在这当天师。
宿水看着那条叫他去当明星的弹幕,优雅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可惜,祖师爷赏饭吃,不当天师不行啊。”
言毕,他继续搜刮那张梨花木书桌,修长的手臂探入柜子深处,肆意抓烂许多珠串饰品,忽然双眼微眯。
“哦?让我摸到暗层了。运气不错,给你们开箱看看这鬼主人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他只用单掌,暴力震碎最里的隔层板,捅出一个边缘无数裂痕木屑的洞来,大掌一抓,捞了个物件出来。
那物件落在他手里,很沉。
定睛一看,是个做工繁复的漆盒。
宿水的手指削铁如泥一般将铜锁掰断,直接打开了盒子。
一阵油墨印刷的气味扑面。
漆盒里放着的是一本洋式画册。
宿水毫不犹豫地翻开了画册,丝毫不顾忌会不会惊动什么隐患。
前一刻,他的神态还带着一丝傲然。
后一刻,他的神色慢慢怔住,盯着画册几乎移不开眼,有点迟疑地眨了两下睫毛,脸上慢慢浮起一层迷醉的红晕。
好漂亮。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巨大的画册上,每一页都是单独的一张像。每张像都是同一个人,每张像都覆着一张玻璃纸,被原主人很珍重地收藏。
会有人长得这么完美吗。
就是说……会有人脸这么小?皮肤这么白,眼睛这么大,睫毛还浓郁成这个样子,漂亮死了清纯死了。
宿水越翻越撒不开手,目光直勾勾摩挲过每一个细节,在那种炫目的漂亮中捕捉记忆人像的五官特征——眼尾微微下垂,鼻尖偏翘,唇珠饱满,左耳耳垂有一粒特别纤小的痣。
但翻着翻着,宿水微觉不对。
怎么都是私房照。
怎么连腿根都照出来了。
腿根有朵莲花印,谁给他的漂亮心上人戳这种印子了?
宿水感到一种几近窒息的烧心。
咣当——
修长的手拉开椅子,宿水在书桌后如主人般坐了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仰头,平复波动过大的情绪。
直播间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所以,找出什么了啊??怎么还把人看晕了,是上面附有什么念力吗
——看封皮是人像画册吧,上面是不是原屋主的像啊?原屋主很大可能就是这片领域的鬼主吧
宿水睁眼,脑中有一个刺痛的念头,逼着他继续去翻画册,必须找出一个答案。
他老婆究竟跟印制画册的人是什么关系?
纸页在他指腹哗啦啦飞速翻动。
终于,停在最后一页。
上面用黑墨水钢笔写着四个字:吾弟,小玉。
“……”宿水紧盯着那四个字,终于从鼻腔里慢慢地呼出气来。
畸形的家庭关系。
啧。要是让他回到那个时代,他一定会把老婆从变态兄长的手里拯救出来。
瞥一眼直播间弹幕,都在吵吵嚷嚷地问画册里是什么内容。
宿水当然是不可能给他们看的,他收好画册,随时随地都要带在身上。
定定心神,宿水继续探索别墅三楼。
这次,他进了主卧。
一进门,就是一把带鞘宝剑悬于壁上。
宿水抬臂,随手抽出,剑刃唰然出鞘,宿水略微讶异。
这剑未开刃,竟沾过血,一抽出,就是早已干涸百年的暗色粉末簌簌落下。
未开刃的剑竟都能捅人捅出血来,可见这是下了多狠的手。
宿水盯着那粉末片刻,那粉末给他一种怪异的、不详的、昭示着不幸的预感。
他皱眉,并起两指,将辟邪的朱砂往雪白的剑刃上涂去,抹了一长道红痕。
宝剑没有反应,并不是邪器。
只是普通的一把剑罢了,怎么无端让他心悸了一下?怪事。
宿水顺手将宝剑拿在手里,当作防身器具,提着剑继续巡视屋内景象。
白金色调的主卧,富有立体感的雕花墙面,硕然华丽但蒙尘的水晶吊灯,镶有花卉状金边的梳妆台。
尤其打眼的是,房间中央有一张巨大的双人床,床帏极其夸张,放下来时将整张大床都蒙住。
宿水心下莫名升起一阵烦躁感,用剑搅开床帏,扫视床上用品。
两只枕头,两床被子。
……嗯?分被而眠?感情不合?
宿水走近一看,却又看见一张绣鸳鸯的帕子,卷在床缝里,原来应当是做枕巾用的。
宿水面无表情,抬剑刺了那帕子一下,剑正好捅在上面的雄鸳上。
“俗死了。”他厌弃贬低道。
走到壁橱前,他打开略看了看,里面许多绫罗绸缎的衣服,夏有旗袍、蕾丝裙、玻璃丝袜;冬有皮衣、羊毛衫、貂绒大氅。大约是衣柜里放了香樟木,那些衣服看起来损伤程度并不严重。
其中有一件黛紫色的心形领丝绒大摆洋裙,尤其打眼,宿水多打量了两眼,然后百无聊赖地关上柜门。
宿水据以上推断,这别墅是曾有一个女主人的。
这别墅有女主人。
那他的小玉在别墅里是什么地位呢?
小玉的兄长又是什么地位?
屋主究竟是小玉,还是兄长,还是女主人?
宿水沉思。
壁橱旁还有一个鞋柜,专门放置着一双纯白色溜冰鞋。
不是滚轮的,而是钉刀片的。
不是牛皮制的,而是厚实塑料壳的。
宿水回忆百年前的制造业水平,笃定这种溜冰鞋并不是当时市面上普遍的款式。只能是从国外定做的。
宿水哂笑。
都分被而眠了,还殷殷地给人家定做这,定做那。不是舔狗是什么?
他下楼,正巧撞上那个自岑山来的少年天师——万焚。
万焚手中拿着个漆黑方盒子,匆匆往楼上走。
宿水驻足,问:“这是什么?”
这是万焚第一次下山出任务,师姐曾嘱咐他万万不要跟一个金毛天师起冲突。
万焚对其的认知仅从师姐口中听过几句,这位天师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在奇门遁甲方面是首屈一指的巨擘,本来出山全看心情,后来被招安了,这次是被分派了任务才来的。
万焚想了想,还是告诉同事:“柯达相机。”
宿水挑眉:“哪来的?拿去干什么?”
“地下室找到的。拿去摆阵通灵,看看能不能找回它拍过的影像记忆。”
宿水“哦”了一声,继续往楼下走去了。
他去了万焚口中的地下室。
灰很大,看起来是杂物间。
宿水往内走,一件软物绊住他的脚。
他打开手机闪光灯往下一照,是件天鹅绒裙子,旁边还有散落在地上的一对紫宝石耳饰。
这在宿水看来,是设计还算不错的物品。只是他有点疑惑,为什么有的衣物和饰品被放在了楼上主卧,而有的却被扔在了地下室杂物间。
他继续往内走,又看到几张躺在地上的信笺,墨绿色的信纸,用金色墨水写英文。
宿水心下不自觉对比了一番,觉得这个信笺比三楼书房的那些老古板信笺要有品味一些,放在上世纪算是很洋气的了。
他上到二楼,挑了间干净客卧入住,随手将风水罗盘放到桌上,垂眸沉思。
这座别墅,有能够控制时间流速与编织梦境的大鬼。
但,他在书房里毁了那么多物件,这只大鬼都没有现身,想必是身上有着什么束缚。其能力也许只有到阴气最盛的子时才能发挥出来。
宿水不以为意,就算这大鬼要来报复,他也不觉得对方能拿他怎么样。
忽然,风水罗盘开始振动,指针直往北边指去。
北边有鬼祟出没,看振动频率大约只是小鬼。不过,那不正是印征的客卧方位么?
宿水单手托着下巴颏,饶有兴致地看着风水罗盘,他倒想看看,传闻中铁面无私、一剑一鬼的印天师,杀鬼速度究竟有没有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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