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第1章


    “灼灼,咱们去桃花山吧。”


    早春二月,桃花盛开。


    困在府里一冬的林灿灿,在书房窗外吵着嚷着,要窗里看书的林灼灼陪她去。


    林灼灼正读在精彩处,哪里舍得丢下,转头朝堂妹笑:“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


    “那可不成,昨儿个太子殿下还交代我,开春要多带你出门走走。”林灿灿搬出太子来。


    果然,林灼灼翻书动作一顿。


    “快回房去换衣裳吧。”林灿灿暗中偷笑,还是搬出太子好使啊。


    林灼灼高挑纤细,换上海棠红纱裙,顷刻间犹如池塘里的映日荷花,娇媚动人。皮肤又白,面庞在春光照耀下更显得美丽动人。


    “灼灼,太子殿下见了你,魂都要勾走了!”林灿灿打趣道。


    话刚出口,林灿灿又慌忙捂住嘴,好似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林灼灼见状,心里明白,定是太子又贿赂堂妹撺掇自己出门,然后假装与她偶遇,一如前几次那般。


    林灼灼心头一滞。


    曾经以为偶遇太子是天意,赐婚后却发现是人为。林灼灼甚至怀疑,初遇那次也是太子刻意为之。


    那是去年夏天,她随娘亲湖上泛舟,正弯腰采莲蓬,不幸坠入湖中。恰逢太子与一班友人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雅集,太子迅速跳入湖中捞她出水。


    就这样,一出英雄救美,传出了佳话。


    林灼灼爹爹乃镇国大将军,娘亲是崇德帝打小疼爱的表妹,是皇家郡主。这样的出身容不得太子不负责。


    可她不想嫁,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一出“英雄救美”。


    于是,拒婚了。


    不想,太子追她追得紧,从皇宫宴会到世家家宴,只要她出席,太子必在。太子貌比潘安,气度朗朗,再加之甜言蜜语会哄人,小姑娘有几个不中招的。


    林灼灼坠入爱河后,太子火速求来了赐婚圣旨。


    “灼灼,你发什么呆呢,快出门吧。”林灿灿推她一把。


    林灼灼回过神来,心头一叹,这阵子总是心神不宁。


    不是质疑那些美好邂逅,皆是太子一手策划,就是疑心太子接近她另有所图。


    ~


    一刻钟后,马车直奔桃花山,那里有太子等着她。


    不料,半途的一条土路上,马车一个急转弯,翻车了。


    姐妹俩双双甩出马车,林灼灼脑袋磕上一块巨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随后,林灼灼陷入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她欢欢喜喜嫁给了太子。红烛下,她红嫁衣半掩半开,太子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天快亮了,太子才低声告知,幼时那处受过伤,今夜还是……没反应。


    “对,对不住。”太子声音在打颤。


    林灼灼先是震惊,后是察觉出太子的难堪。她怜悯夫君,忙柔声宽慰太子,没事的,她不在意那种事,只在乎他这个人。


    之后三年盛宠,太子夜夜歇她房里,别无姬妾。


    一时,无数闺中少女,羡慕林灼灼的福气。


    直到某一天,平静打破了。


    林灼灼得到消息,太子在庄子里秘密养了个外室。一时激愤,林灼灼闯去捉奸,然后撞上了惊心动魄的一幕:衣带、罗裙、肚兜凌乱一地,纱帐后,太子正与一个姑娘疯狂……


    林灼灼未经过人事,但也大致看懂了这一男一女在干什么好事!


    可是,太子不是不举吗?


    怎的眼前,又似猛虎下山?


    “太子?”林灼灼希望一切都是幻觉,是她浑浑噩噩认错了人。


    毕竟,当今三个皇子,模样身板有些相似。


    林灼灼心乱如麻,冲过去抓开纱帐。


    里头的姑娘显然受了惊,惊慌尖叫,忙去拉扯被子要盖。


    林灼灼则在掀开纱帐那一瞬,如遭雷劈,颤抖着抓住纱帐才勉强站稳了。纱帐下的男子,的的确确就是太子,而那个姑娘也很熟,正是她大伯父家的堂姐,林真真。


    太子背着她,搞上了大姨子!


    多无耻!


    “你……你们……”林灼灼先对上堂姐,再移向太子,愤怒得不知该先斥责谁。


    太子却出乎意料的镇定:“孤的身体,只对真真有反应。”


    “真真是你堂姐,孤不想委屈了你娘家人,聘为媵妾吧,也算全了你林国公府的颜面。”


    何为媵妾?


    在大武王朝,是正妻的嫡亲姐妹或堂姐妹,随正妻一同嫁到夫家。媵妾地位崇高,能随同正妻一道出席宴会、招待贵客。若正妻不幸去了或一直不孕,媵妾还能扶正顶替,依旧代表娘家在夫家的政治利益。(1)


    林灼灼身子一晃,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子,期待太子只是开了个玩笑。


    可太子神情不似作伪,他就是要抬举堂姐。


    突然,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林灼灼脑海里闪过:之前不举,怕是太子在为堂姐守身如玉。


    太子心头的白月光,从来不是她林灼灼,而是堂姐林真真。


    之所以不娶堂姐,不过是堂姐父亲没本事,只是个五品小官,母亲又是商户女。这样的出身,朱皇后就是瞎了眼也瞧不上,侧妃之位都不肯给,更别提正妃。


    所以,太子就曲线前进,苦娶了她林灼灼,与势力庞大的林国公府结为姻亲,再借口林灼灼三年不孕,向林国公府讨要堂姐为媵妾。林国公府为了巩固政治利益,怕是愿意再出一个姑娘。


    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啊!


    林灼灼都要给不要脸的太子,鼓掌喝彩了!


    “你做梦,林真真与你无媒苟合,本宫绝不答应这样失德的女子进门!”林灼灼将狠话甩在太子脸上。


    死都不可能答应。


    梦境还在继续,后来,大伯母哭哭啼啼跪求林灼灼:“你堂姐进了门,也是给你助力的,还能害了你?亲姐妹共侍一夫,有商有量的,有什么不好?”


    林灼灼冷脸一“嗤”,拂袖送客。


    不多时,再次传来噩耗,堂姐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这个太子妃还是处子,外室却有了身孕!


    何其荒谬!


    更荒谬的在后头,堂姐大着肚子逼婚,闹到了皇后跟前。


    朱皇后看中子嗣,招来林灼灼就是一通骂:“你独霸太子三年生不出,还不许别的女人生?如此嫉妒跋扈,是要让本宫的太子绝后吗?”


    “快接你堂姐进门!”


    反正未婚先孕的是林灼灼的娘家人,朱皇后丝毫不用安抚她,还可以倒打一耙训斥她不够贤惠,逼她给夫君纳妾。


    林灼灼很是窝火,险些直言“太子骗她不举,未曾圆房”,没有子嗣错不在她。


    可她明白,事到如今,那些真相朱皇后哪会在意?


    婚后三年里,最爱她的爹娘先后去了,她已是没了倚仗的遗孤。最关键的,堂姐代表的也是林国公府的利益。


    一时竟没有一个人,能为林灼灼撑腰。


    尽管如此,林灼灼还是倔强地不肯点头接纳堂姐。


    梦境快速拨过……太子久跪父皇殿前,求来了赐婚圣旨。太子终于以林灼灼三年不孕为借口,欢欢喜喜纳了林真真为媵妾,从此出双入对恩爱非凡。


    隔年,庶长子诞下。


    而林灼灼早已心灰意冷,瞥一眼太子都嫌恶心,更别提去与堂姐争宠。却依然不被堂姐放过,没多久,林灼灼就坏了名声,成了嫉妒成性、专给侧妃下绊子的恶毒太子妃……


    梦境结束。


    ~


    “二伯母,您打我罚我吧……要不是我贪玩,灼灼也不会昏迷至今……”


    “太医,我女儿到底何时能醒,都三天三夜了……”


    一团漆黑,浑浑噩噩中,林灼灼耳里无数道声音混杂在一起,刺得她头痛欲裂。不知苦熬了多久,那些声音终于散去,还她一片清静。


    林灼灼挣扎着撑开眼皮,用手摸向喉咙,那里火烧似的疼。


    “妹妹,要喝水吗?”


    熟悉的少女温柔声响在耳畔。


    林灼灼循声望去,对上一张满是关怀的少女脸,那双眸子里汪着浓浓姐妹情。这样一对美眸凝望你时,仿佛世上再寻不出比她更关心、更在意你的人。


    但,只对望一眼。


    林灼灼就不受控制地扬起手,“啪”地一声,用尽毕生之力,狠狠扇她一耳光。


    床边两三个小丫鬟全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挨了打的粉裙姑娘,则顷刻间狼狈地跌落床下。她双膝磕地,痛楚之色爬上眼底,丫鬟都瞧得出来,肯定磕疼了。


    “二姑娘……”小丫鬟半晌回过神来,赶忙去搀她起来。


    挨了打的正是大房的堂姐,林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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