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双重生(25)

    按照殷玄的意思,那些议论他的不是的百姓,连带前面抓的那些朝臣,都应该被一刀杀了干净。


    但就在秦纵消失之后不久,他逐渐觉得头晕、乏力,最后卧床不起。


    太医说他染病,需要静养。这是实话,但殷玄不信。


    他自己之前做过伙同他人,毒杀亲父的事儿。轮到自己生病,自然看谁都值得怀疑。


    首当其冲的,就是正春风得意的总管太监。


    自从殷玄登基,他光明正大地把此前殷玄送来的女郎纳为妾室。不说夜夜笙歌,也的确在有些事上花了足够心思。这么一来,到殷玄身边值班时,总有懈怠。


    如果是其他时候,殷玄未必在意。可现在,他把身边所有人数了一遍,对比泰昌帝死前症状,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给总管太监的毒药可能没有用完。这会儿被对方用在自己身上,这才有了自己连日来的不适。


    最先只是一闪即过的念头。但在看到总管太监偶然露出的一丝笑后,殷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自然不会考虑,总管太监也许只是想到府中的女郎们。


    殷玄一声令下,对方就被人擒住。


    从淫思中回神的总管太监难以置信,看向殷玄,见新君靠在床头,咳嗽两声,才阴恻恻说:“你是如何谋害朕的?还不速速说来!”


    总管太监脑子一“嗡”,压根没听懂殷玄的意思。但有一点,一旦这个“谋害”的名头被扣上,他就只剩下一个死字。


    他骤然心焦,无法仔细考虑当下状况,本能提起自己之前给殷玄办过的差事,道:“陛下!老奴冤枉。老奴伺候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话原本的意思,自然是:我替你下毒,替你改了先帝在传位圣旨上的名字。可现在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但在正在疑神疑鬼的殷玄听来,这话的意思是:废话。对你,当然是用和对先帝一样的办法。


    殷玄面色一沉,立刻让人换去屋中所有熏香。至于总管太监,自然是拖下去挨杖。


    对总管太监而言,这是明晃晃的翻脸不认人。


    他被按在地上。随着木杖落在腰臀,已经多年不曾操劳的总管太监疼得眼泪瞬时飞出。


    他先是撕心裂肺,还抱着让殷玄改换态度的想法,叫道:“陛下!老奴冤枉,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后面,见殷玄无动于衷,总管太监自知死期将至,竟然开始破口大骂:“还皇帝呢,这就是个畜生!连亲爹都敢杀,也不怕被雷劈死!啊、啊啊——!”


    落在腰臀上的板子力道更重。不出几下,总管太监身下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喊不出一句清晰的话。


    殷玄没说打多少下。按照皇宫里的潜规则,就是打到死为止。


    按说也不至于这么快。但行刑之人听到总管太监喊出的字音,心中便是一突。


    听到这种宫廷阴私,他自己还有几条命能用?


    当然是下手越重越好。早点把总管太监打死,就早点安全,不会因知道事情太多,自己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


    这一生中,总管太监无数次害人。从从前难逃他手的宫女,到一些不肯拜山头,便被针对逼死的小太监,再到泰昌帝。他自以为跟着殷玄,就能吃香喝辣,享尽齐人之福。往前月余,也的确在宫中说一不二、呼风唤雨。但是,好日子转眼到头。


    板子落到第十下的时候,木杖抬起落下间,已经偶尔沾着碎肉。


    总管太监气息奄奄,仇恨地朝着宫殿方向。但此刻再说咒骂,却已经喊不出口。


    再过须臾,一具尸体被从殷玄寝宫抬走。


    只是殷玄的病依然没有康复。


    他也不后悔此前打杀错人。把那么一个知晓自己做过什么人,留在身边,到底隐患太多。但现在,总管太监死了,自己身边的东西也全部都换过。引起这一切的,究竟是什么?


    殷玄意识混混,却夜不能寐。


    他辗转反侧了数天。一日晨起,听到屋内清脆的“咔嚓”声。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宫女打翻茶杯。


    因皇帝看来,那宫女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扣头,求道:“陛下饶命”。


    殷玄不会因这种场面心软。到他正要将宫女一样拖走,脑海里忽然多了一道嗓音。


    “你杀孽太重,方有此症。”


    殷玄一愣。


    他蓦地起身四顾:“谁?!谁在殿中!”


    自然无人答话。非但如此,其他宫人也被殷玄的表现骇到转瞬屋中跪了一地。


    殷玄找不到声音来源,却清晰记得其中内容。


    杀孽太重,方有此症?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是真龙天子,杖毙几个宫人不都是小事,有何必要挂怀。另一方面又觉得,假若那道嗓音所说为真……


    殷玄最终还是道:“无事,起吧。”


    随着这句话,宫人们又开始各做各的差事。


    那个逃过一劫的宫女愣神良久,依然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可以继续好好待在宫中,而非被皇帝处置。


    她尚且如此,牢中的大臣、百姓们更是如此。


    殷玄打定主意,至少在自己“病愈”之前,城中都不要死人。


    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连追查秦纵行踪之事也被落了下去。


    殷玄每日听着一声声“没有”,心里那个“秦家人十有八`九是真的逃出去了”的念头愈发坚定。他知道,自己恐怕要多等一段时日,才能听闻消息。


    这一等,又是小半年光景。


    秦纵走的时候,是在夏末。再有音讯,则是冬日过半。


    此前,他与父母按照与观澜说过的那样,先走陆路,再走水路。期间因零零总总的大事小事,耽搁一些工夫。好在到如今,还是抵达北疆。


    殷玄从京城派来的大臣已经上任颇久。但和从前一样,他们同样受到排挤。


    几个大臣憋了一肚子气,日日想的都是要奏明皇帝,将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砍了完事儿。


    他们自是想不到,皇帝这段时间打算修身养性。


    送去京中的折子得不到批复,又兼天寒,其中一个老家在江南的大臣冻得连门都不愿意出。每日把所有政务推给秦家旧部,自己待在装了地龙的屋子里与妻妾玩乐。


    其他人比他稍好些,但好的程度有限。往往只是在院中转上几步,就回头去找暖炉。


    面对这么一群无能之辈,北疆的的秦家旧部甚至不用多做什么。只要扣住他们的炭,就足够将他们逼疯。


    秦纵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他此前与父母商量过。来到北疆,并不意味着一切结束。相反,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夺权、整军。皆不是易事,要耗大心力完成。


    那么,这个新开始的第一步要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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