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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乔套话

    时光悠悠而过。


    今天是九月一日,一九七三年的八月份彻底流逝。


    初秋的风,已然飘临。


    对于乔茗茗和宁渝来说,八月份绝对算人生中最重要的月份之一。


    他们家在这个月份跌入谷底,却又在谷底中向上而生。


    院子中,树影在风中婆娑,两只黄毛小鸡在地上觅食,不时发出稚嫩的叽叽喳喳声。


    [……衡衡好像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会在清晨时爬起来喂鸡,会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远处的三头驴慢慢溜达,会抱着宁渝做的小陶壶去地里给他送水,然后坐在晒谷场上,和村里的小孩儿们一同玩耍。]


    [我和宁渝还不如他,因为我粗粗一算,我俩在这里结交的朋友加起来都没他交的朋友多。]


    [当然了,宁渝才是最拉垮的啦。我很幸运的认识了苹果,她是个乐观开朗的姑娘,但最近心情似乎很不好。我还结识了程芸芸这位奇怪的女孩儿,契机是几日前衡衡招鸡惹狗最后被大鹅追着哇哇跑,而她鹅口夺食,一把掐住那头傻鹅的长脖子,拯救了衡衡童靴的小屁股。]


    [程芸芸这姑娘着实不会伪装,她对我很好奇,经常用各种借口来找我。我和她相处几日,心中很快便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想……我想我应该找个机会去验证验证。]


    [至于山葵,山葵播种的季节在秋日。天遂人愿,这几日天气不错。不过宁渝说种子得在五六月份才能收获,收获后还需冷处理,然后让它发芽,最后移植……唉,一套套专业理论我没怎么听懂,我就听懂了他的一个意思:抱歉亲爱的,今年没法种哦]


    [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们致富的心如此强烈,老天爷看不过眼,反手奖励给了我们一点儿惊喜。


    周队长给谢善文因为化肥的事寄信时,宁渝借着机会也给塞了一封信进去。谢善文直接发来了电报,说啥?他说化肥有,山葵种子亦有。]


    [谢善文即将寄来的种子十月份时便可播种育苗,希望来年的这时候,便能收获第一批山葵!]


    [……1973年9月1日,天气晴朗心情也晴朗,乔茗茗于上阳村旧牛棚留。]


    “啪——”


    树荫之下,乔茗茗合上笔记本,撑脸望着天,斑驳的阳光就这么透过树叶落在她的洁白的脸庞之时。


    她眯了眯眼,用手挡住眼睛。片刻后,舒服地伸展懒腰,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上个月的月底总结,写完啦。


    作为一位只想混日子的人,她其实是没有写日记写周记甚至写月记的习惯的。


    就这么说吧,千禧年后生的同学们,除了小时候被老师家长布置写日记的作业外,长大了还有几个是会写日记的?


    但这时候的人不一样,他们会写。


    日记不单单是日记,或是工作报告,许是生活小结。


    宁渝便有这个习惯,他写的工作报告和随想一本一本垒起来足足有椅子高!


    乔茗茗被他带动得也有了这个习惯,别说,写了真的有点用哦。


    特别对于她这种记性不好又有空间的人来说,高兴的事亦或者是黑泥都能往日记上写,然后塞到空间里不怕被人发现。


    就像这会儿,乔茗茗把笔记本放回空间中,下次再拿出来就是一个月后了。


    九月的风中带着些许稻谷香。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乔茗茗差点儿忘了这件事,耐不住村里节日气氛浓厚,走到哪儿都能提醒到她。


    比如说,猪圈里老周头就在挑选倒霉之猪作为这次中秋节的食物。


    周苹果咽咽口水:“叔公啊,咱们今年的中秋节是会杀猪的对吗?”


    老周头难得矜持地点点头,他把烟杆背在腰后,颇为自得的说:“今年咱们村多养了三头猪,加上又养的好,这时候都能抵得上往年年末。干脆杀上两头给大伙助助兴,反正不杀也是要去公社买的。”


    乔茗茗:“……”


    助助兴?


    猪:听我说,谢谢你。


    乔茗茗顿时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笑得扶着肚子,旁边两人不懂她为何忽然发笑,皆奇怪看着她。


    “咋啦?”周苹果疑惑。


    乔茗茗忙摆手:“没事没事。”说完她赶快转移话题,“对了,宰杀两头猪咱们村能吃得完吗?”


    这回是周苹果被她逗笑:“当然呀,真要敞开肚子吃,两头猪估计还不够呢。”


    乔茗茗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嘻嘻哈哈跑到老周头的身边,问他:“爷啊,我有得分没?”


    老周头已经斑白的眉毛一挑:“这话说的,咱这是新社会了,种菜的得吃得上菜,种粮的得吃得起粮,种棉花的得穿得起衣服,咱们养猪的人没得吃谁还有得吃?”


    乔茗茗再度:“……”


    很好,这解释很强大!


    她又说:“嘿嘿,爷我也不贪心,肉啊啥的我可以不要,你能不能把猪肝就给我点。”


    “咋要猪肝嘞?”老周头困惑,“你别怕,咱们村的人倒也不会为了几两肉红了眼。”


    乔茗茗:“没咋,宁渝喜欢吃,比五花肉还喜欢。”


    “口味这么怪呀!”老周头更困惑了,不过他还是选择尊重,“行,到时候猪肝留半块给你,这玩意儿没啥人爱要。”


    乔茗茗笑笑,宁渝口味倒不怪,但猪肝得留给小婴儿做辅食,只能借他名头一用。


    思及此处,乔茗茗不由得摸摸肚子。


    已经12周了,肚子还没有发生起伏,无法产检的岁月,怀孕能让人提心吊胆。她只希望肚子里的这位孩子一定要像衡衡一样健健康康。


    午时,工作结束。


    乔茗茗下午还得来,因为她上个月就自愿领了照顾怀孕小羊的任务。


    为啥呢?


    为了羊奶。


    她这段时间可劲儿的照顾两头母羊,就为了它们的奶水。羊奶倒不是给还未出生的小婴儿备着,而是给衡衡喝的。


    这孩子戒母乳戒得早,后来一直都是牛奶天天跟着喝,断了快一个月,他还是不适应不习惯。


    乔茗茗想了想,如今牛奶是没有,而羊奶再过几天就能续上了。索性他对羊奶的味道能接受也不过敏,喝就喝吧。


    听舅爷说从前村里有些小孩也会喝,有一阵子因为人多,还得用工分换呢。


    后来是发现好些孩子嫌奶难喝,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给倒了,被发现后还死活不肯喝,渐渐的,来每天挤奶的人就寥寥无几。


    中午,几头大肥猪趴在猪栏里呼呼大睡。


    乔茗茗回家的晚,干脆在路口等着顺道和宁渝一同回家。


    衡衡玩得脸颊通红,见到妈妈,撒丫子跑到她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野果,献宝似的捧在乔茗茗面前。


    “这是啥呀?”


    乔茗茗真的好奇了,她竟然不知道。


    “妈妈,这是野香蕉。”衡衡很认真解释,“是狗子给我的,他说是他从山上采来的。”


    乔茗茗懂了,这是这个地界的野果。


    狗子是位四岁大的小男孩儿,最近和衡衡玩得很好,全名是周平山,小名才是狗子。


    别瞧人家岁数小,但辈分却大。


    真正算起来人家狗子和宁渝是一辈人。


    说到这儿乔茗茗就心生感慨,来这几十天她可算是搞懂了上阳村周家的排辈了。


    舅爷那辈是“卫”,周队长这辈是“志”,接下来就是“平”,大半个村子的人追溯到祖上都是同血同源,难怪上阳村的凝聚力比一般村子强,周队长也更有威信力。


    屁话,你我都是同一个祖宗,我信你总比信其他人多些。


    你要是坑了我,我就在你爷你太爷坟前骂你,骂得你爷爷太爷在下面挺不起腰。


    不是乔茗茗夸张,村里头是真有这样的事儿,前两天她还看了个现场直播,直到如今那些坟前骂人的话还绕梁三日回味无穷。


    宁渝这时也走过来了,瞄一眼便道:“这叫九月黄,最好吃的时候应该要等霜降过后,那时候果子会熟透,而且还更甜。”


    他从前去山上做考察时吃过这个,这个月的山里不仅有这些,还有野生猕猴桃呢。


    不过这不能被茗茗知晓,要不这姑娘非缠着闹着要上山。


    一家人齐了,往家里走去。


    乔茗茗拿起九月黄边走边问:“所以这个现在还不能吃?”


    “吃倒是能吃,不够软也不够黄,没那么好吃。”宁渝接过果子,笑着把它剥开,“你要是喜欢吃这个,有空了我就去山上采八月炸,八月炸正当季,味道上是差不多的。”


    乔茗茗心里又痒痒了:“咋办,我好想上山。”


    宁渝心里哼哼,看吧,被他猜到了。


    他铁面无私直接拒绝:“不咋办,没得上就是没得上。”


    唉,秋天的山林,藏着多少宝藏啊。


    乔茗茗分外遗憾!


    回到家,乔茗茗得先去给三头驴加盆水,然后和宁渝一块儿到厨房中做饭。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做饭会快些。


    今天的午饭是野韭菜炒鸡蛋,荠菜碎炒肉末,不过荠菜被杨大夫列为不建议乔茗茗吃的菜,所以宁渝额外给她做了一道粉条炖肉以做补偿。


    只是这顿一吃,上回去县城赶集买的瘦肉和五花肉就全没了。


    哎,肉是真不禁吃,乔茗茗这种情况也不能少吃。


    不仅是肉,她家连青菜也困难,需要整天绞尽脑汁的上山寻摸野菜,这片鲜嫩的野菜估计都要被他们采绝影。


    还好他们目光足够长远,前段时间把原本荒废的菜园陆陆续续开垦出来。


    菜园位于屋子和竹林的中间,小小巧巧的几分地,虽说不大,但足够供应他们一家的菜量。


    前几天干活时,乔茗茗就爱趴在床边的小窗台,乐乐呵呵的看着父子两人干活。


    再过一段时间,等种子种下去青菜长出来的时候,推开床边窗户看到一排排绿油油的青菜,窗外美景肯定会格外好看。


    乔茗茗发现自己真的慢慢爱上这里了呢!


    ——


    几日后,首都。


    谢善文拎着两袋子自上阳村寄来的红薯粉往乔家走去。


    没办法,宁渝这不是下放了吗,他这在首都的就得替他把亲娘丈母娘都给看顾好。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默契十足,不需宁渝多说,他就知道他在首都中只挂念着这两家。


    宁渝亲妈那头,他倒是少去。


    并非他区别对待,而是明显去了会给人家妈带来麻烦。


    不过宁渝母亲到底是关心着这个儿子的,偷偷给他塞钱塞票,拜托他寄给乡下的宁渝。


    可人家为啥要偷偷呢?


    不就是因为正大光明的关心亲儿子会有麻烦?瞧着是真让人心酸,算了算了,他往后还是少去吧。


    唉,半路夫妻就是难。


    与之相反的是宁渝丈母娘家,谢善文每回到那儿都会收到热情对待。


    这不,他刚一出现在纱厂家属院,处于三楼的宁渝丈母娘便朝着他笑笑挥手。


    “哎呦,小谢真是麻烦你了,那两人受难倒是要你跟着受累。”


    进屋后,乔母关上门端水道。


    谢善文腼腆笑笑:“没关系的伯母。”


    说着,他把红薯粉放在桌子上,道:“绵山寄来了,你们放心,宁渝和嫂子一切都好。”


    乔小弟原本是站在房间里听的,这会儿赶忙跑出来问:“姐姐姐夫有信来吗?”


    谢善文抱歉地摇摇头:“宁渝只写了短短两行字,还是夹在上阳村大队长的信里寄来的。”


    这也是防备被人发现,即使发现了,那两行字也没什么。


    乔小弟有些失望,情绪瞬间下来:“也不知道二姐她咋样,还怀着孕呢。”


    “哼,就咱们还记挂着那没良心的,想那没良心的早把咱们忘到天涯海角去。”乔母冷哼说。


    若乔茗茗知道她此刻的心理,恐怕真得说一声:妈你真相了。


    对于乔茗茗来说,强行下乡的事儿已经过去,家里人也消了气。


    但对于乔母来讲,她是想到那天的事还气个不行啊,气血上涌,咬着牙把这死丫头在心里狠狠骂上一顿。


    可骂完后,她这当妈的又忍不住惦记。闲着的时候,就去淘换棉布,再用手在水里搓上好几回,直到把棉布搓软搓柔了,她才裁剪来给未出生的娃娃做衣服做棉布。


    除了这个,还到处找人换奶粉,买红糖做月子巾,就怕那死丫头矫情劲忽然生出来,又死活不给喂奶。


    转头一想,不喂就不喂。乡下条件估计也不好,喂奶就是在生生吸当娘的精血。


    乔家人担心乔茗茗,愣是在短短二十多天里,凑出两袋奶粉和两件衣服来。


    于是乔母问:“小谢,你能不能帮我寄些东西给他们。”


    全能小谢再度摇头:“伯母,估计不行。宁渝那儿还有人在盯着,你要是想寄,嗯…得再过几个月。”


    “还有人盯着?”乔母惊奇。


    “那可不,就是举报的那家,张西华以为能上位,结果被院里派去了偏远的县城,这种结果哪能甘心呢,他家中自然会盯着宁渝两人。”


    谢善文对此也有点棘手,张西华好对付,家里人也是,就是他的那位舅舅有些滑不溜秋,暂时真拿人家没办法。


    反过来这种人也有好处,他反倒不敢干出对宁渝夫妻不好的事儿,因为别人盯着他呢,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事就这么僵持下来,也只能这样,谢善文没待多久便离开。


    乔小弟回到房间,仰头躺在床上,表情有些迷茫。


    他已经高二了,明年若无意外,毕业后就得下乡当知青。


    应该没什么意外,他想。


    爸妈还算年轻,拿的工资高,肯定是不能退下来。


    家里小孩这么多,像是春雨过后的春笋,要长大就凑在一起一齐长大。


    长大后总不能再挤在一块儿,他和三个大小伙怎么睡一张床?萱萱快是十岁的大姑娘,更不能再和小叔兄弟住一屋。


    所以爸妈不能退,他们其中一个退下而自己接上,工资砍半不说,福利也会少。


    前两天他还听他们在客厅讨论,说想凑凑钱用这套房子跟厂里置换一套大点儿的房子。


    这几年厂里工人越来越多,六月份那会儿就动工新盖了一座家属楼,明年的这时候估计能入住。


    他们这些已经分到房的老员工当然无法再参与分,而哥哥嫂嫂这种没什么资历的工人却没资格分。


    他们一家人想想办法,找厂里说说困难,置换一套八十来平的便够。


    这一切,都得用钱呢。


    乔小弟心底中其实挺害怕下乡当知青,但若去了二姐那儿,他便不怕。


    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亲人在身边。


    想着想着,窗外开始下雨。


    首都是连雨绵绵,上阳村却一片艳阳天。


    今日是中秋,村里早早便热闹起来。


    清晨,不需要上工的宁渝久违的赖床了。


    他凌晨五点多那会儿去晒谷场领猪肉,回来后又睡了半小时,再睁眼旁边的妻儿还在呼呼大睡。


    乔茗茗醒来时就见他把手臂虚虚横放在她脖子上,眼睛虽闭着,眼球也没转动,但只要看到他那发着力的手臂就知道他是清醒的。


    乔茗茗无声笑眯眯,伸手在他腰上像羽毛般摸一摸,这男人立马破功,睁开眼笑着弓起了身。


    “别闹别闹。”宁渝声音有些沙哑,生怕吵醒儿子只能压着声音笑。他太怕痒了,对乔茗茗这种一言不合就攻击腰部的路数压根招架不住。


    乔茗茗闹完彻底清醒,微喘问:“现在几点啦?”


    把屋里几个窗户都装上稻草窗帘后,屋子里是真的漆黑一片。


    稻草窗帘远比后世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遮光窗帘来得更加遮光,除了卷起来有些麻烦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哦,经常得晒晒,要不然怕会积灰生虫。


    不过乡下缺什么都不缺干稻草,乔茗茗无聊的时候就编,刚好编编停停一个月就能编出四个,每月换一次窗帘就成了。


    这会儿乔茗茗挣扎着起身,跪坐在小窗台边,把窗帘给卷上去。


    刹那间——


    千丝万缕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挤入黑暗的屋子中,床上立即撒上光明。


    宁渝拿起手表:“快七点了。”


    “吱呀,”乔茗茗推开窗户,一股清新冰凉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她赶紧躲入薄被子里,把宁渝的手一抬,整个人就塞进他的怀中。


    “真别说,九月的天气和八月就是不一样,早晨起来冷多了。”这要是在上辈子,九月份还是彻夜开空调的月份呢。


    宁渝搂着她,问:“你今儿不是要去公社赶集吗,什么时候出发的,得多穿件衣服。”


    乔茗茗无语:“真服了你,再怎么冷也是九月份,等太阳出来就热了,我们是八点钟出发的。”


    宁渝笑笑,揉揉眼睛:“行吧。”


    茗茗去公社,他刚好上山。


    山葵十月份播种,只能种在阴凉之处,而龙虎窟溪流旁边的小空地上就很合适。


    那里常年有遮天大树遮挡,不需要搭建小拱棚遮盖太阳,省了他们不少心。


    乔茗茗对这事儿很看重,问:“你跟周队长说过咱们种山葵的事没?”


    “当然,前天便说好了,和周三叔一同去说的。”


    说起这个,宁渝还有些懊悔。


    他算是明白了,往后只要是任何要紧的正事儿,都不能带上周三叔。


    周三叔在所有村民心里都不正经,带上他去和周队长谈时,队长对他们的信任度明显下降一半。


    还是周三叔的嘴太不靠谱,还没开始种,便大手一挥,说要挖山开路和搭桥,这话一说,大队长脸都绿了。


    乔茗茗哈哈笑:“难怪苹果总是爱跟她爹干仗,不干不行呀。”


    不每天被骂一顿,周三叔能膨胀得飘起来。


    夫妻俩说着说着,便起身洗漱。


    乔茗茗去赶集,宁渝山上开垦,两人都有美好的一天。


    至于儿子……


    “放我家!”


    老周头来旧牛棚拉驴的时候,大手一挥这般说。


    老驴已经太老啦,得赶紧培训新驴,而乔茗茗家里这三头驴中的公驴便有幸成为这只幸运驴。


    乔茗茗特别民主,蹲下身问:“衡衡愿不愿意在周太爷家玩?”


    小孩儿撅着嘴巴,不情不愿道:“愿意。”


    好嘛,明显就是不愿意。


    宁渝看他这么小的个子孤零零的站着就心疼了:“要不我带他上山去。”


    不等乔茗茗说话,老周头吹胡子瞪眼:“你这爹当的心可真大,这么小的小孩也能带人家上山?小孩魂轻,万一被什么脏东西冲撞了咋办!你是会帮忙收魂还是替人家受罪。”


    宁渝:“……是我考虑不周全。”


    冒昧了,他不会收魂也没有以身相替的能力。


    乔茗茗捂嘴笑:“还是跟我去吧,我又不跟人挤供销社。再说了,还有舅爷呢,他能搭把手看着。”


    “对吧!”乔茗茗转头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不理这对心大的小夫妻,牵着驴哼哼离开。


    乔茗茗冲儿子眨眨眼,衡衡秒懂,像个小炮仗似的冲进屋里拿他的小背包,开心得脸上都要开出花儿来。


    ——


    公社的集会和县城集会可不一样,一条铺设青石板的街道两边摆满小摊位,道路两头有戴着红袖章的人在看守,青石板街上还有人在巡视。


    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公社集会上不许买卖面粉猪肉这种物品,他们就把面粉猪肉做成肉包。


    巡视的人也可爱,总爱在包子铺前转悠,肉包子一出锅,人家就已最快的速度围上去,你两个我两个,直接买走四分之一。


    在街道两头守着的还懂得“通风报信”,上级领导一来便能把肺都咳出来,包子铺的大婶瞬间秒懂,立刻把包子收起来,桌面上摆放起几篮子青菜。


    万一被抓到?


    没关系,没有这个缘由把人抓进去的,顶多就是批评一番,再躲上两个月的风头,然后人家继续出摊。


    比起县城,公社的集会明显更有人情味儿些。


    驴车哒哒哒地到达公社,乔茗茗牵着儿子的手直奔卖菜种的地方。


    “这是啥菜?”乔茗茗好奇。


    老周头从左到右依次介绍:“小白菜,大白菜,西红柿,菠菜,韭菜,萝卜,茄子和冬苋菜。”


    乔茗茗眼睛放亮:“我都能来点吗?”


    老周头笑出声:“你家才几个人,要是都来点可记得别买很多,买了也是浪费。”


    “行!”


    于是乔茗茗每样买一点儿,她这会儿对种菜这件事很新鲜,毫不客气的说,她吃野菜快要吃吐了。


    种子用一张张报纸给包好,写上菜名后仔细放进包里。


    买完种子,又去买几把牙刷和两支牙膏,再然后她便没啥要买的。


    哦,还买了一袋秋葵和一把小白菜。


    至于其他的,牛肉没有,羊肉她抢不到,连鸡鸭肉铺子前都是人……


    老周头:“这就对嘞!鸡和蛋去隔壁黄庄村买就成了,总比这里要更便宜。”


    正逛完一圈的程芸芸走近一听,立刻紧张说:“可不行,小乔你最近别去黄庄了。”


    乔茗茗心中一动,似是懵懂问:“咋啦?”


    程芸芸憋了憋:“就是,就是他们村鸡窝忒臭,比咱们猪圈还臭百倍,你怀孕还是别去了吧。”


    乔茗茗懂了,黄庄必定是要发生什么。


    老周头皱皱眉:“那我去帮你买,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能便宜几毛钱。”


    “别!”程芸芸又喊出声,纠结道,“那啥,我、我家有鸡,还是老母鸡,我卖给你吧!”


    老周头:“……”


    村里人原来说的都是真的,程家姑娘真就心里没成全,家中老母鸡都敢随便卖给别人。


    “哎,没事,今天杀猪,哪里还要吃鸡肉呀。”乔茗茗赶忙拒绝。


    宁渝今天带了猪肝和半斤猪肉一根猪筒骨回来。猪肝得留着,猪肉可以做包子吃,刚刚看到肉包子她也馋了。猪筒骨则放在空间中,等天冷了,就着萝卜炖来打火锅吃。


    程芸芸松口气,反复叮嘱:“你要鸡就去我家,我家人多,养的鸡也多。”


    谁知道黄庄的病鸡吃了有没问题啊,上辈子黄庄鸡的发病时间她记得紧,恰巧她大嫂生娃,当时她妈天天拍胸口庆幸着自家里养的鸡多呢。


    她这话说完,乔茗茗进一步懂了,黄庄里发生的事必定在鸡身上。


    那能有啥事呢?


    禽流感?


    鸡瘟?


    不管是不是,但现在乔茗茗可以肯定,这姑娘绝对是活一辈子又重头来的。


    她有些感慨,却一点都不好奇。


    感慨这姑娘身上难得没有戾气,不好奇自己上辈子发生了什么。


    对于她来说,这辈子才是她的人生,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生活才是她的人生。


    乔茗茗问她:“你不逛啦?”


    程芸芸摇头:“没啥要买。”


    她心态不一样,上辈子逛过超市和商场,这辈子集市上的东西对她没有吸引力。


    “行吧!”乔茗茗和衡衡坐在驴车上,太阳渐渐灼热,他们在树荫下并未受到影响。


    衡衡在吃着老周头给他买的冰糖葫芦,吃得嘴角都粘了糖,乔茗茗这个当妈的看了有些嫌弃,悄悄坐远,生怕会被蹭上。


    程芸芸觉得这对母子太搞笑了,时不时笑一声,看一眼,再笑一声。


    衡衡老气横秋地叹气,正儿八经又奶声奶气道:“程姨你先等等,容我把这个山楂吃完,我再给你吃行不。”


    “哈哈哈哈哈!”


    程芸芸乐得直拍腿,眼角溢出眼泪,期待地问乔茗茗:“我能抱一下他吗?”


    乔茗茗:“行啊。”


    程芸芸立马坐过去,把小孩儿搂着抱了抱,说:“谢谢你,不过我不吃,你太可爱了。”


    衡衡奇怪:“那你为什么伤心呢?”


    “伤心?”程芸芸抹抹眼角的泪,笑道:“我不伤心呀。”


    “好吧!”


    衡衡继续用他的小米牙啃山楂,心想大人总是口是心非呢。


    老周头敲敲烟杆,说:“程家丫头最近倒是总爱去晒谷场看那群皮猴儿玩,实在喜欢小孩就去村小试试,反正村小的那群熊孩子也欠打欠骂,知青娃娃不敢上手,你是本村的可以,打得他们不敢再逃课才成。”


    程芸芸:“……”


    我也不是什么小孩都喜欢的。


    淘气的也就算了,她家小丫也淘气。可熊的不成,她家小丫懂事,不熊。


    ——


    气温愈来愈高,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儿也越来越重。


    乔茗茗肚子呱呱叫,饿了。


    可在购物的大娘婶子们还未回来,据说是公社供销社来了一批军绿色的布料,而且还售卖仓库瑕疵品,所以都在抢。


    驴车上目前就乔茗茗母子,老周头和程芸芸四人,四人等的皆有些疲惫,衡衡更是快睡过去。


    忽然,程芸芸跳下车。


    乔茗茗顺着她的眼神看,只见远处是苹果和一位陌生男人。


    “这是在干啥呢?”乔茗茗好奇。


    老周头:“相看呗,你周三叔说苹果也到岁数了,再拖下去不好找。”


    乔茗茗慨然:“那男人是哪儿的?”


    “余水县。”老周头回答。


    乔茗茗:“这么远的吗?”


    “远是远,但他入赘啊。”


    “难怪。”乔茗茗恍然大悟,“若是入赘的,远点才好呢。”


    “也不一定。”


    程芸芸直直盯着远处的两人说,接着转头,对乔茗茗认真道:“太远了,对男方的情况了解的无法很清楚很透彻对不对?就算周三叔去调查,那头都是人家的亲朋邻居,哪能告诉你实情。人品是能装一时的,本性是啥样的还不知道,万一是个吃绝户还脚搭两只船的垃圾货呢。”


    老周头:“……”


    这么大岁数,他头回这么无语。人家这怎么说也是喜事,咋这么说人家。


    这孩子,忒不会说话!


    然而乔茗茗却心里直突突。


    程芸芸能这么说,就证明这男的真的不行。


    乔茗茗试探说:“苹果精明着呢,又是生活在咱们上阳村,哪能被欺负。而且周三叔再不靠谱到底是亲爹,会调查清楚的吧。”


    程芸芸:“但是总有各种意外不是吗,苹果在咱们村还好,但她若是去了余水县呢。”


    “嗐,志才哪能舍得让她去,人家心心念念的就是招赘生个周家娃继承香火,咋会放女婿回去。”老周头摆摆手,直呼不可能。


    程芸芸解释:“不是住回去,而是像走亲戚那样走动。假如说那人爹死妈死了,苹果和他还能不回去?”


    老周头哽住,彻底无话可说。


    还好那男人没过来,要不保准指着她鼻子骂:谁爹妈死啊!


    他无语,可乔茗茗彻底懂了。


    “所以,那男人不成对不对?”


    程芸芸松口气:“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乔茗茗面容复杂,这姑娘傻的,她往后都不好意思再套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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