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客栈柜台前，要了一间房，黎杳还被他那法术弄得发不出声音，扯了扯凛青望的袖子，热切地望着他，想让他帮自己也要一间。
结果凛青望直接拂袖而去。
黎杳：“……”
倒是那店小二看她如此美貌，却竟是个哑巴，心生怜悯，主动问：“姑娘，您也是要住房吗？”
黎杳点头。
于是这才又要了一间凛青望隔壁的房间住下了。
今天在外奔波一路，黎杳有些疲倦，靠在床边，将小狐狸放出来，又把方才市集上的买的酥黄给它吃。
小狐狸坐在几案上，一口一个酥黄，见黎杳正在看书，便问：“主人，你在看什么？”
黎杳说不了话，将扉页的字给它看——《百鬼录》。
既然明天就要去捉鬼，黎杳也得多多了解一些其中关窍。
比如，什么鬼以吸食人的精血存活？
小狐狸瞥见“鬼”字就吓到了：“主人，明天我们真要去捉鬼？”
“嗯。”
“好吓人哦。”
“我有黄符，只要能找到鬼，贴到它身上应该就可以了。”
小狐狸：“嘤。”
小狐狸还是个刚化作灵兽的幼崽，吃饱喝足，便趴在床角睡了。
黎杳看完《百鬼录》，还被那咒困着说不出话，总是不太爽利，便想去隔壁找凛青望看能不能解开这咒语。
她悄悄推门出去，入了后夜，客栈寂静无人。
黎杳轻轻阖上门，随着吱嘎声，她忽然听到木板楼梯处传来的“哒”、“哒”、“哒”的声音。
她心下一惊，悄悄扭头看去。
便见两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一高一瘦，带着一黑一白两顶高帽。
而楼下的客栈小二却仿佛完全没看到这两人。
黎杳：！！！
黎杳心跳骤然加快，大有要跳出喉管之势。
如今凛青望刚刚出关，六界都恐变动，不会是被派来杀他的吧？！
眼见那两“人”就要走上二楼，黎杳立马跑到凛青望门外，推门进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团黑影疾速袭来，喉咙被冰凉的手指扼住，用力极大，几乎要折断。
她吃痛皱眉，对上一双赤红的瞳孔。
过了片刻，凛青望的眸色才重新恢复成黑色，低声：“做什么？”
黎杳说不出话。
凛青望冰凉的指尖在她颈侧一点，她终于说出话：“外面有两个人，不，不是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怀疑会对你不利。”
凛青望诧异地略扬了下眉，这才把手从她脖子里拿下来。
黎杳脖颈黑红一圈，还泛着隐隐的黑雾，凛青望扫了眼，手拂过，她白皙纤细的脖子又恢复从前。
与此同时，门被叩响。
两道相似的尖利男声传进来：“叩见魔尊。”
黎杳：？
*
片刻后，黎杳和凛青望坐在桌边，方才那两个面色惨白的男人跪在他们面前，行了个大礼，道——
“属下白无常，叩见魔尊。”
“属下黑无常，叩见魔尊。”
这是黑白无常？！
黎杳又害怕又好奇，但凛青望就在旁边，最终好奇还是高害怕一筹，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两人。
民间的确有传言，黑白无常是冥王身边有名的鬼差，其中一种说法便说他们帽子上分别写着“正在捉你”、“你可来了”。
这倒对上了，只是民间不是传言黑白无常有吓人的长舌头吗？
凛青望：“何事？”
戴黑帽的黑无常道：“属下奉冥王之意，特……”
他一顿，因为低头说话，那含在嘴里的长舌头一不小心掉了出来，在地上一弹，又收回去，继续道，“特来表示冥界愿向魔族投诚的意愿。”
黎杳：“……”
凛青望轻笑一声，手里把玩着一盏茶杯：“你们倒是快。”
黑无常：“这三百年来魔尊虽闭关休养，但倚仗魔尊，才让我冥族未遭受那些狗屁正派的洗劫灭族。”
黎杳一顿，觉得自己这捉鬼师万一泄露身份恐怕就要直接血溅当场了。
冥族没有魔族那般强大，冥王的修为也远在那些仙者之下，于是才需要寻得庇护，凛青望则是最好的人选。
凛青望：“冥族想收入我魔族麾下自然无妨，但你们需替我去查清一事。”
黑无常：“属下定尽心竭力。”
“你们去查，如今天下有何人掌握‘蛊舍’之术。”
黑白无常皆是一愣。
蛊舍类似于夺舍，夺舍是指借别人身体还阳，即“借尸还魂”。
但蛊舍更为血腥残忍，后被列为六界中禁术，指修行者需要一寸一寸割去活人血肉，只剩人骨，而后将人骨至于炼狱火海之中，将邪文符箓至于其中，提炼出对方的灵根而占为己有。
后因蛊舍之术易引起斗乱，而修炼之人容易驾驭不了他人灵根爆体而亡，被列作禁术后便渐渐失传已久，许久未听闻了。
凛青望目光紧紧盯着那茶杯，眸色再次变得赤红。
黑白无常低下头，没有多问，沉声：“是，属下领旨！”
凛青望点头，侧眸看眼黎杳，放松下来，抱臂靠在椅背上，淡声问她：“你有什么想问的。”
她还在思考什么是“蛊舍”，忽然被提问。
黎杳：？
凛青望：“不是要捉鬼？”
“……”
黎杳几乎能感觉到，跪在面前的黑白无常皆是一愣。
当着着冥族的人说捉鬼不太合适吧？！
黎杳看了眼凛青望，发现这人简直狂妄到骨子里，丝毫不觉方才那说法有何不对，刚刚才答应庇护冥族，转眼就要杀鬼了。
而黑白无常两人自然早就发现今天魔尊的奇怪之处——他身侧竟不是那只幽冥虎，而是个女人。
还是个漂亮女人。
他们琢磨不清关系，也不敢多问。
但能坐在魔尊身边的人当然不能怠慢。
于是这俩知名鬼差叩首在地：“属下必定知无不言！”
“……”
黎杳这才磕磕绊绊道：“是这样，凌御村近日有四名女子离弃死亡，怀疑是鬼怪所为，但不知到底是什么鬼。”
白无常：“敢问姑娘那四名女子的姓名？”
村长跟她提过，黎杳一一说与他听。
只见周围忽然浮现白雾，消散后，眼前出现了四位容貌漂亮的姑娘，正是画像中死去的那四个姑娘！
白无常：“可是她们四人？”
“是是是。”
黎杳发现如若除鬼师能跟冥界合作，那还愁捉不到鬼吗？
白无常跪着侧了个身，问那几个姑娘：“可见是什么鬼杀了你们？”
姑娘们茫然摇头。
白无常略一皱眉，挥手之间，幻象消失。
他伏在地上汇报：“恐怕是鬼用其他方式迷惑了她们心智所为，因此无法查见到底是什么鬼，但属下发现，这四个凡人死后皆化作了痴鬼。”
痴鬼。
黎杳方才在《百鬼录》中刚刚看见介绍。
痴鬼，痴迷于一物的鬼，痴情则为痴情鬼、贪财则为吝啬鬼、好色则为风流鬼等等。
捉鬼的进程总算有了方向，黎杳想明天去她们府宅中可以看看这四个姑娘有何共同痴迷之物。
她心下松快许多，正要感谢，一旁凛青望拨弄着手中杯盏，慢声道：“无法查见？”
黑白无常双双伏跪弓背，吓得发抖：“属下无能！望魔尊息怒！”
“……”
黎杳发现这鬼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嘛。
“没事没事。”她打圆场，“知道是痴鬼就足够了，谢谢你们。”
*
送走黑白无常，黎杳也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凛青望的房门紧密，不知是还在休息还是已经离开，不过昨晚他跟店小二说了要住三日，想来也不会走，黎杳便没去打扰，自己出门去那四位死去女子家中询问情况。
黎杳逛了一日，依据书中所说想得知四个女子的共同痴迷之物，却始终没找到共同点。
而凌御村内古朴和谐，丝毫看不出其他异样之处。
入夜，黎杳挫败地回客栈，打算晚上跟浒苑师姐联系一番，取取经，到底如何捉鬼。
她低头走上台阶，忽然一个声音：“带你去个地方。”
凛青望倚在扶手边，慵懒散漫。
“哪里？”
他不再解释，伸手，拎起黎杳。
黎杳只觉得冷风从脸颊刮过，周围景色飞快掠过，而后她便跟凛青望一起停在一棵参天古树之上。
只要脚滑摔下去肯定直接摔成一滩肉泥。
黎杳立马抓住树干，稳住软掉的腿。
凛青望在她耳边低声：“看。”
她抬头。
倏的一愣。
眼前一座华丽屋宇，筑有清池小山，湘帘翠幌，其中有不少富贵公子哥与漂亮女子，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宛若仙境。
黎杳：？
她对这场景太熟悉了。
凛青望带她来了青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