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等着自家老板的大哥去登机了，才回剧组。
车至半途，微信上就收到苏时秋发来的医院定位。
他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老板把周易打进医院了？！
好在下一条消息是让他拿洗漱用品和儿童衣服去医院。
他暗松口气，到医院了解完情况后，劝苏时秋回去。
“秋哥，你放心，有我在肯定能照顾好右右。”
今天他才知道，自家老板的大哥居然苏氏集团掌控者苏时深。
他是苏家人的背景，苏时秋从来没透露过。
还有一个小妹妹。
“你在医院不方便，万一被人拍到你进医院，媒体又乱编排。”
“随便。”苏时秋浑不在意。
他是媒体营销号掌握的流量密码，要还在意那些骂声，早就已经精神病缠身了。
林河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苏时秋交待医生叮嘱的右右应该吃的养胃食物，让林河去买回来。
九点左右，挂完水的右右乖乖吃了一碗香菇瘦肉粥，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已经完全恢复。
医生过来检查也说没什么事了。
单人病房里有电视，苏时秋陪着小姑娘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
正看着，手机震动——苏老大打过来的电话。
真是难得收到他主动打电话。
苏时秋当然清楚苏老大打电话的目的，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右右宝贝，大哥哥来电话了。”
小姑娘肉眼可见的高兴，瞬间从动画片上收回注意力。
“你在医院的事，不要跟大哥哥说哦。”
老大要是知道他刚照顾小家伙就照顾到医院，那得骂死他。
“好哒。”右右乖乖地应了。
苏时秋放心地接通。
“右右呢？”从手机传过来的苏时深的声音更显低沉冷凝，语气却很温柔。
苏时秋：“……”
他摸摸手臂冒出的鸡皮疙瘩——作为弟弟，他可从来没有得到过苏大总裁这么温柔的问候。
“好着呢。”点开免提。
那方的苏时深很快听到小姑娘软呼呼的甜糯嗓音：“哥哥！”
在他旁边站立的助理肖扬，并不知道老板打电话的对象是谁。
却能看到老板因为合作方而泛着冰冷寒气的眉眼柔和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呀？”
肖扬：“……”
居然还带哄人的“呀”的尾音。
他面上不显，心中开始各种思索——从老板突然单独开车离开。
转瞬有了答案，不过这是老板的私事。
一个合格的特助，多做事少打听。
“我在和三哥哥，林河哥哥，看小猪佩奇。”右右一五一十地告诉说。
苏大总裁心里琢磨什么是小猪佩奇。
他抽了个空打电话过来是想知道小姑娘的情况，确认她一切都好，老三有好好照顾后就结束了通话。
“亲哥哥一下。”
“mua~”
收好手机的男人恶劣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嘴角上扬的弧度迟迟未散。
他淡淡吩咐眼观鼻鼻观心的肖扬：“叫程之白过来。”
*
盯着挂断的手机，从到头尾都被亲哥无视个彻底的苏三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目光一转，说：“右右，你不能厚此薄彼。”
显然这个词汇对小姑娘来说很陌生，她圆圆的黑葡萄大眼里一片茫然。
“你亲大哥了，那三哥哥呢。”苏时秋指着自己的脸。
“……”
右右抿了抿唇，她毕竟和苏时深多相处了几天，而且还是苏时深引导她找到师父。
在小姑娘心里，苏时深的地位已经一跃成为师父之下，她当然更亲近苏时深。
苏时秋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张上到三岁下到八十岁男女通杀的脸，居然在右右面前失败了。
小姑娘的沉默啪一下在他心口插了把刀。
旁观整个过程的林河难得见自家老板吃瘪，他憋着笑，递给苏时秋一个台阶：
“秋哥，时间不早了，右右该睡觉了。”
右右乖乖躺下，似乎是感受到苏时秋的郁闷，想了想，小姑娘伸出小手在苏时秋眼皮上抹过。
感觉到眼皮清凉了下的苏时秋：“？”
医院里都是些游魂，连酒店里那只女鬼都还不如。
它们要是不现形的话，三哥哥根本看不到它们，还怎么练手？
右右眼睛弯了弯，小小声地说：“这样三哥哥就能看到鬼啦。”
苏时秋：“……”
这是从哪个动画片里学来的。
苏三少自然不会把孩子的话当真。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即使父母托梦这种无法用科学事已经打破他的想法。
也比较自我，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依旧不会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最重要的是，在他看来——
世上真要有鬼，老苏两口子干嘛还用托梦给他们三兄弟的方式告诉他们右右的存在。
直接变成鬼出来拉他们面谈不是更简单？
所以……尽管苏三少的唯物主义已经由于右右的出现而打破。
他依旧百分百不信世上有鬼这玩意儿。
单人病房的面积并不大，旁边有个陪护小床。
苏时秋让林河去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他自己拿了洗漱用品去病房自带的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非常小，他简单地洗了个澡，开始繁杂的护肤流程。
医院是无论白天晚上人都很多的地方。
走廊的连椅上几乎都坐满人，边角处还有人打地铺。
不过比起白天还是要安静不少。
三三两两的一些游魂从医院的太平间冒出来，白天它们大多数都在这儿。
这里阴气重，它们觉得舒服。
到了晚上它们就会浑浑噩噩地凭本能到处瞎溜达。
其中有几只溜达到了住院区，但凡它们厉害点，今晚都不会靠近住院区。
就如海洋中，一片区域里有只凶狠的鲨鱼，大部分的其他鱼种会感觉到危险，自动避开。
而小鱼小虾们浑然无知，压根没那个能力感觉到危险，照样荡荡悠悠地游过去。
这些游魂如同小鱼小虾。
它们按照往常那样，这里瞅瞅那里贴贴，时不时钻进病房内。
一只六七岁小男孩的游魂钻进了右右的病房，它好奇地站在床边，低头看床上睡觉的小姑娘。
它伸手去摸她的脸，露出了更多的奇怪。
——它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脸，软软的，暖暖的。
明明去摸其他人，都会穿过他们的。
它不懂，只是本能地觉得好奇，很好玩似的，还去拉小姑娘的手。
敷着面膜的苏时秋从洗手间出来，冷不丁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人，惊了一瞬。
再一细看。
“……”
哪里跑来的熊孩子。
“小鬼！”
怕惊醒右右，他低喝一声。
熊孩子立刻缩回去拉右右的手。
很好。
苏时秋长腿大步过去，一把将他扯离床边，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哪个病房的？”苏时秋很无语。
这种悄没声跑进别人房间，还企图扒拉右右的熊孩子，再次印证他之前对孩子的那些印象没差。
只是右右太乖了，和他们不一样！
熊孩子不吭声，就瞪着那双黑幽幽的卡姿兰大眼睛。
苏时秋忽然打了个寒颤，房间里怎么这么冷，尤其扯过熊孩子的右手，冰凉一片。
看了下空调，26度。
这空调的制冷效果晚上明显更好。
他赶紧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确认右右盖好了被子，摸摸她的小脸，热乎乎，不冷也没出汗。
“快回去找你家大人。”苏时秋视线转向熊孩子。
熊防子呆呆地杵在那儿，依旧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似的。
苏时秋：“……”
“这不是你待的地方，再不走，我可生气了。”
要不是不方便，他都想去走廊吼一声谁家的熊孩子不看好让他乱跑。
苏三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友好点。
熊孩子终于有反应了，他往外走了。
苏三少仗着腿长越过他把大门打开，待熊孩子走出去，他快速说了句：
“不要随便进别人房间，这是不礼貌的。”
话落，正巧路过的那个人翻着白眼冲他说：“有病吧，我又不进你房间。”
苏时秋：“？？？”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往前，忽地想起自己脸上有面膜挡着，立刻不惯着对方：
“你才有病，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对号入什么座。”
说完直接关门，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
然后他感觉升高两度的房间里又有点热了，只好将空调又往下调了一度。
等待面膜时间到的过程中，他刷了会儿手机。
这时，和他在剧中演一对的女一号胡诗瑜发来微信：【时秋，你没在房间？】
苏时秋：【有事？】
胡诗瑜：【我来找你对明天的戏呢。】
苏时秋：【没空。】
胡诗瑜：【……】
胡诗瑜：【你在哪？】
胡诗瑜是娱乐圈里近两年最火的女艺人之一。
去年出道，一出道就资源逆天，加上一张妖媚倾城的脸，迅速成为广大男性同胞的梦中女神。
她因为档期问题，前几天才进组，之前苏时秋和她在一个活动上见过面，熟悉谈不上，倒也不陌生。
由于苏时秋的戏份大部分给了周易，和胡诗瑜的对手戏相应也减了很少。
进组之后，她和苏时秋见面次数不多。
她发出的消息孤零零地定格在那里，苏时秋没再回复她——
面膜时间到了。
他进洗手间洗掉面膜，开始手法娴熟地拍护肤水，精华液，眼霜，面霜。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他才从洗手间出来。
洗手间门一打开，冷意直扑而来，房间里好似成了极地的冰屋，冻得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再一抬眼。
“……”
苏三少的脾气瞬间点燃——
那熊孩子又来了。
这次不仅他来，还带了一群熊孩子！
粗粗一数，有十多个。
他们全都围着床边，床上的小家伙好似成了国宝大熊猫，被他们争先恐后地打量。
苏时秋脸黑成一团，上前驱赶。
熊孩子一个都不吭声，像是被他吓到了，但他们只是退到一边，看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时秋拳头硬了，“你们——”
他顿住，事实上这群熊孩子偷跑进来看右右，每一个都很安静，没有叽叽喳喳吵醒小家伙。
而自己是公众人物……
冷静下来的苏时秋按下床铃，决定还是让护士来处理。
护士来得很快。
苏时秋露出完美的社交微笑：“护士小姐，麻烦请你把这些小孩带出去，告诉他们的父母，不要再来这里。”
话落，他就看到护士露出十分奇怪的表情，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
苏时秋：“……？”
只见护士顿了顿，询问：“先生，请问……小孩在哪？”
“就在这儿啊。”苏时秋耐着性子，指向那群熊孩子。
护士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
她认出了苏时秋——大部分年轻女孩对娱乐圈里当红艺人都有些了解，尤其苏时秋还这么火。
只不过她不是苏时秋的粉丝，苏时秋于她来说，顶多是个长得好看的帅哥而已。
要不是苏时秋表情十分认真，护士会以为他在恶作剧。
“你……确定那里有小孩？”护士心里开始发毛。
苏时秋简直要气笑了，精致的眉眼透着些许不耐，笑容未变：
“护士小姐，我想我的眼睛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护士：“……”
大概是她的表情……实在难以用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苏时秋大脑忽然过电似的麻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视线里的这群熊孩子……他们脸色貌似是不正常的青白。
细看的话，贴墙的一个熊孩子贴得也太紧了，紧得一半身体好像都进墙里了……
——人的身体能挤进墙里吗？
护士眼睁睁看着苏时秋的神态僵住，仿佛受到惊吓的波斯猫。
紧接着脸色唰一下变得雪白，挺拔颀长的身体摇晃了下。
可怕的寂静在病房里蔓延。
护士小姐全身鸡皮疙瘩狂冒，腿软地不敢在这儿多待，结结巴巴地说：
“没、没事的话，我就先先走了。”
她转身去拉病房门，并没有出现什么无法打开的情况，外面走廊的人流声立刻钻了进来。
——也许都是错觉？
苏时秋也听到了清晰的人声。
嘈杂细碎的人声有力地驱散了他胸口不断上涌的阴寒。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手指颤抖虚弱地撑在床沿，指骨发白。
片刻后，小心翼翼睁开。
那群熊孩子还你贴我贴你地杵在对面，睁着青白无光的大眼萌萌哒瞅他。
——“医院里会有鬼，三哥哥会害怕。”
——“这样三哥哥就能看到鬼啦。”
右右软糯糯的声音回荡在左耳。
——“乖，不怕，真要有鬼，正好哥哥拿来练手。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右耳回荡的则是自己铿锵有力的声音。
“…………………………………………………………………………………………………”
想哭，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