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要告诉谢多树的事情是关于账号的。具体而言, 是一个百万粉丝的女博主,同时也是他们大学城内的学生,通过她的个人账号向姜炎发送了私信。
马上要跨年了,这个博主和另外两人正在筹备一个以无限流为主题的群像视频, 计划在跨年当天发出来。
原定的视频主角为两男两女, 一切细节都已经商定好了。但其中一名男生突然有事无法如期参与, 时间紧迫,他们急需找到一个替代者。
他们的要求是:外貌出众,距离拍摄地点近,最好也是博主身份。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博主,素人也可以考虑。在这样的背景下, 他们在同城里发现了姜炎。
谢多树听完姜炎的话后,紧张的情绪瞬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所取代,什么春梦都抛诸脑后。这对姜炎来说,无疑是一次很好的合作机会。
时间紧迫,拍摄日程定在这周五的下午。那天, 谢多树陪着姜炎一同去了拍摄地点,是大学城边缘的一片废弃楼宇。
当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纷纷上前握手寒暄, 除了拍摄团队, 三个博主也都在场。其中两个女生,一个气质冷艳, 另一个则甜美可人。
御姐风格的女生显然更加外向,也是她联系的姜炎。她主动上前与姜炎握手,并自我介绍道:“我叫江灵雁。”随后,她指了指身旁甜美的女生,“这是黎妙。”
接着, 她又转身指向身后那个正对着化妆镜仔细补妆的男生,“这是姚意,很巧,你们还是校友呢。”
被点名的姚意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容地放下手中的化妆镜,缓缓走了过来。他脸上化着浓重的妆,身上穿着一件学院风制服,敞开的衣襟下露出半透明的薄纱短上衣,格外引人注目。
在大学城里,这样的装扮并不罕见,谢多树也见过不少类似的男生。但他还是对这个姚意多增添了一点关注。因为握手的时候,谢多树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姚意与姜炎握手的时间似乎比自己更长,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明显。
“这是你朋友吗?”江灵雁的目光在谢多树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向姜炎,好奇地问道。
姜炎点头说是,解释谢多树只是单纯地陪他过来。江灵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
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他们将话题转移到了拍摄的具体事项上。之前他们已经在网上详细讨论过这些,现在只需要再补充一些细节。
随后,江灵雁递给姜炎一套衣服,示意他换上。姜炎接过衣服,走进了一旁的公共卫生间。
在他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谢多树静静地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到一个身影靠近了自己,抬起头一看,是姚意。
近距离观察下,谢多树发现姚意里面穿的那件衣服薄得实在有些惊人。他不禁替姚意感到了一丝寒意,但姚意自己却似乎毫无察觉。
“你好。”姚意微笑着看着谢多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姜炎的关系真的只是朋友?”
谢多树对对方突如其来的打探有些不适,也不明白什么叫“只是朋友”,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姚意似乎并不在意谢多树的冷淡,继续笑盈盈地问道:“那姜炎他目前是单身吗?有没有女朋友啊?”
谢多树闻言,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疑惑地看着姚意,随后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意似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意图,他又问:“那他有没有男朋友呢?”
谢多树听到这个问题,瞳孔猛地一缩,终于明白了姚意的目的。他心里不由得一紧,下意识地回答道:“他不喜欢男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男的?有没有女朋友和喜不喜欢男的可不一定有关系。”
谢多树当然知道。他和姜炎天天在一起,姜炎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清楚?
“他是直男,真的。”他信誓旦旦道。
姚意闻言,耸了耸肩,似乎相信了谢多树的话。他又打量了谢多树一眼,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兴味:“那你呢?你也是直男吗?”
谢多树眼神闪烁两下,最终抿抿唇没有回答。姚意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多树正在心里琢磨着姚意这声笑是什么意思,突然看到姜炎从公共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瞬间就怔住了。
姜炎已经换下了来时穿的羽绒服,此刻正穿着一件深蓝色白金条纹的学院制服。这制服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材,肩宽背直,腰部线条流畅而紧致,力量与美感并存。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开始为姜炎打理发型。她细致地梳理着姜炎的头发,并喷上了定型喷雾,很快,姜炎的发型就变成了背头,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
这样的姜炎太陌生,谢多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愣住,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姜炎看了太久。他有些慌乱地说:“我去上厕所。”
没顾上旁边的人听没听见,他立刻像逃一般,朝公共卫生间的方向大步走去。在卫生间里他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然后才离开去。当他再次回到现场时,拍摄已经开始了。
此时,夕阳如同熔化的金子般倾泻而下,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废弃的大楼大门破败不堪,半掩半开。
突然,一只手推开了这扇大门,门轴因年久失修而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紧接着,四个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们穿着相同的高中生制服,各自手持道具:姜炎握着铁棍,江灵雁挥着鞭子,黎妙抱着布娃娃,姚意则捧着一本书。
在谢多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脸上都抹上了道具血,殷红的血迹挂在姜炎的嘴角,为他增添了几分痞气。
四人并肩离开废弃楼,在逆光中行进。姜炎手中的铁棍在地上拖行,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他的眼神锐利而深邃,制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微微抬眸间,野性的不羁便显露无遗。
谢多树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了画面。
屏幕最右边的那个身影,在谢多树举起手机的瞬间,仿佛有所感应般,视线转了过来,对准了他的手机镜头。
谢多树的心猛地一跳。手机恰好挡住了他的脸,他知道姜炎无法透过这个小小的屏幕看到他,但他还是感觉对方仿佛穿过了人群与道具的阻隔,与自己的视线无形中交汇在一起。
幸好,姜炎的目光没有停留多久,只是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他注视着屏幕中的人移开视线,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脸颊,发现滚烫得惊人。
视频的拍摄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从夕阳西下到夜幕降临,甚至还用上了干冰来营造氛围。
起初,谢多树还看得饶有兴趣,但当他看到摄像机取景框里,姜炎抬手轻弹了一下姚意的额头,而姚意则瞬间鼓起了脸颊,假装生气的场景时,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这个片段是干嘛用的?”谢多树忍不住向旁边的打光师问道。
打光师解释:“现在的女生都爱看这种,两个男生稍微互动一下,热度就来了。但也不能太过分,得拿捏好尺度,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哦。”谢多树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拍摄工作反反复复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十点多才终于告一段落。寒冷的天气里,他们穿着单薄的制服拍摄了这么久,每个人都冷得直打哆嗦。一收工,大家便纷纷穿上了厚外套。
谢多树本也想外套拿去给姜炎穿上,但环顾四周,却没找到姜炎的衣服。再抬头时,姜炎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袋子。
姜炎拿着袋子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谢多树猜想他应该是去换衣服了,看着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收拾设备,他犹豫了一下,想要跟上对方,却突然感觉背后被轻轻拍了一下。
转身一看,姚意正举着一杯奶茶递给他,说道:“姜炎要换衣服呢,你就别跟去了,喝杯奶茶吧。”
谢多树接过奶茶,礼貌地道了声谢。姚意则抱着胸,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上下打量着他。
谢多树还没忘记姚意刚才向自己打听姜炎性取向的事,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人想掰弯姜炎。现在估计又是来向自己打探消息了。他秉持着不能背叛姜炎的原则,于是没有主动跟对方开口说话。
姚意却没有像想他的那样打探姜炎,而是道:“看你刚才举着手机那么久,肯定拍了不少照片吧。你觉得我上镜吗?”
谢多树哪知道他上不上镜,手机里一张姚意的照片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但对方既然给了他奶茶还问了他问题,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于是胡乱点头:“挺上镜的。”
“是嘛?”姚意越凑越近,问道,“那你觉得,我是左脸好看?还是右脸好看?”
谢多树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姚意越来越近的脸,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姚意突然小声叫了一声,闭上了一只眼睛:“嘶。”
谢多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姚意捂着眼睛,表情有些扭曲:“假睫毛掉眼睛里了。”
谢多树一听,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那怎么办?”
“你帮我取出来吧。”
“我?怎么取啊?”谢多树一脸茫然。
“用手指头取呗。”姚意说着,张开了那只眼睛,朝谢多树靠近一点。
谢多树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假睫毛在哪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没看到啊。”
“哎呀,在这边呢。”姚意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扒拉了一下眼皮,“你再帮我好好看看,很难受。”
谢多树以前也有过睫毛掉眼睛里的经历,自然知道不好受,因此也没有怀疑对方。他凑近姚意,仔细地查看着对方的眼睛,左看右看,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物。
他的注意力都在姚意眼睛上,自然没有留意到对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甚至在姚意突然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迅速靠近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一只手臂横空而出,稳稳地插在了他和姚意之间。紧接着,他感到肩膀传来一阵拉扯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他惊讶地回头一看,姜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姜炎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直直地注视着对面的姚意。谢多树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只见姜炎的眼神中暗流涌动,而姚意则依然保持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见到姜炎后,姚意眨了眨眼道:“你换好衣服了呀。”
姜炎没有回应,直接问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说话的同时,一直紧紧盯着对方。
谢多树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异样。同时,还回想起了刚才姜炎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姚意额头的场景。在姚意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他就抢先说道:“他睫毛掉眼睛里了,我帮他取。”
姜炎看了谢多树一眼,目光随后又转向姚意,声音似乎又低沉了几分:“是吗?那现在你眼睛好点了?”
姚意回答道:“刚才谢多树已经帮我取出来了,现在好多了。”
谢多树抬起眼眸,对上姚意的目光,正想说他根本没有帮他取出来,估计是风一吹它自己就跑出来了,结果感觉身边的姜炎突然身形一动,挡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一来,谢多树的视线里只剩下了姜炎的后背,姚意的身影则被完全遮挡。但姚意微微侧头,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谢多树的耳中:“谢谢你了,多树。”
谢多树没有看姚意,也没注意到姚意对自己的称呼转变,只是看着姜炎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这时江灵雁和黎妙走了过来,江灵雁望着姜炎,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今天的合作很愉快,希望我们之后还能有机会再次合作。”
姜炎神色缓了一些,对两个女生点了点头。随后几人相互道别,谢多树跟着姜炎和对面的几人说了再见,就被姜炎拉着离开了。
江灵雁看了他们的背影几眼,然后看向身旁的姚意,道:“你干嘛逗谢多树啊?人多乖一小孩。”
姚意耸耸肩:“报复一下姜炎咯。”说着,他揉了揉有些发青的手腕,“痛死我了。”
刚才在废弃楼里,他好几次明示姜炎,对方都跟死人一样不为所动,甚至还上手警告他。后来,他随口夸了一句姜炎的朋友可爱,对方的眼神立刻变了,眼睛要是能变成激光枪,他身上能瞬间被扫出几百个洞。
“你幼不幼稚?还报复。”江灵雁无奈地说,“人家是来跟我们合作的,又不是来找炮友的。你第一次见面就跟人家抛媚眼还动手动脚的,人能搭理你才怪。再说你想报复姜炎,你亲谢多树干什么?”
“这不是没亲到嘛,没看姜炎一把给他薅开了。”姚意无所谓道,“而且他一看就和我撞号了,亲一口脸又怎么了?”
姜炎和谢多树走到可以打车的地方,在手机上叫了车后便在原地等着。
刚离开打车软件姜炎手机就响了,是江灵雁发来的消息。她表示今天的合作很愉快,并问姜炎有没有兴趣签他们的MCN。姜炎打字回复,婉拒了对方的提议,只说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合作,江灵雁也没有纠缠,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好”。
关了手机后,他偏头一看,谢多树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旁边,不过游神似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多树。”姜炎叫了他的名字。
“嗯?”谢多树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姜炎对上他的目光,喉咙滚动,问道:“你刚才真的只是帮在他弄睫毛?”
谢多树愣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
弄不弄睫毛的很重要吗?“只”又是什么意思?
谢多树想不通姜炎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不通刚才姜炎为什么要一把将自己拉开,为什么要挡住他看姚意的视线,为什么眼神那么凌厉、语气那么低沉。他也想不通,自己胸口为什么闷闷的。
两人坐着车回到学校后门,姜炎问谢多树要不要吃夜宵,谢多树说随便,于是两分钟后他们就坐在了烧烤摊上。
一开始他们静静吃着,没人说话。直到姜炎突然出声:“你在想什么?”
谢多树回神,他咬了口烤串,迟疑地胡诌道:“我在想那个道具血还挺难擦的,你的好像没擦干净。”
姜炎闻言,拿出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抽了一张抽纸去擦嘴角。
他一边擦一边问:“没了?”
“……没了。”
姜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倒影,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心情很差。”
“啊?”谢多树摸了摸脸颊,他有吗?
他挤出一个笑:“哪有?你想多了。我只是在那站了几个小时,饿了而已。”说着他大口咬了一口羊肉串。
姜炎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转向谢多树,见他的神色好像真的没什么异样,便把他最喜欢的烤土豆和烤羊肉串推到他面前。
谢多树大口吃着肉,却垂下眼帘,眼眸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心情很差吗?连姜炎也看出来了,那应该是真的。
所以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呢?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姜炎。”谢多树吃完一整串羊肉串,突然出声。
“嗯?”
谢多树用吃剩的竹签戳了戳盘子,小声又犹豫地问道:“你觉得他们几个人怎么样啊?”
姜炎闻言思考片刻后回答:“江灵雁开朗,黎妙腼腆。”
谢多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竹签在他的指间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姚意呢?”
姜炎听到他的问题后,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谢多树见状,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
他在紧张吗?
他在紧张什么?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然而,理智虽然这般提醒,他的身体却诚实地紧绷着。他强忍着内心的波澜,目光紧紧追随着姜炎脸上的细微变化。
姜炎的回答是一瞬间的事,但在谢多树听来,却仿佛时间被拉长了一般。当姜炎终于开口说出答案时,他还有些愣怔,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什么?”
姜炎重复:“我说,他很烦。”
特别是他换完衣服回来,看到谢多树和对方凑得那么近的时候。
这个答案跟谢多树想得有点不一样,他感觉心脏瞬间从嗓子眼掉回了胸腔。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这大起大落的心情是怎么回事,烧烤店老板的声音就从身后响了起来:“小伙子,后边那桌的垃圾桶也在你们桌子底下,帮忙拿出来一下。”
谢多树闻声离开凳子蹲下来,探到桌子底下去拿垃圾桶,但垃圾桶在最里面,他够不到,于是拍了拍姜炎的小腿:“脚勾一下。”
姜炎闻言,身体微微前倾,腰部弯下,随后用脚轻轻一勾,垃圾桶便听话地沿着桌底滑动。
谢多树一把抓住垃圾桶,迅速递给了一旁的老板。完成任务后,他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姜炎的目光。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经意间被急剧拉近,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的倒影。
两人都愣住了,目光交汇,呼吸交织。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后退。嘈杂的烧烤店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喧嚣都无影无踪,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姜炎的声音终于率先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头发乱了。”
紧接着,谢多树感受到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头顶,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穿透了细密的发丝,缓缓渗透至他的头皮。
“砰!”
“砰!”
“砰!”
大半夜的,外面不知道从哪传来一连串打鼓声。谢多树自动给这声响加了滤镜,感觉有无数烟花在脑海中接连爆开,每一声都伴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如同脱缰的野马,几乎要冲破束缚。
谢多树,你完了。
他听到有个声音对自己这样说——
作者有话说:姚意同学专业助攻一百年
第82章
一棵小树:本人男, 室友也是男生(他还挺帅的)。事情是这样的,以前我和室友关系很一般,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关系变好了起来。
但是最近我发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奇怪,有时都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今天有人向我打听他的性取向,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刚才, 他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我心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又不敢确定。想问问大家,我这样正常吗?[大哭]听说朋友之间也会有占有欲,我是属于这种情况吗?
#男生宿舍# #室友# #迷茫##直男##gay##睡不着#
*
谢多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寝室,反正自从姜炎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后, 他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连平时最爱的烤羊肉串都变得索然无味。
回到寝室,他连鞋都没脱就径直往床上爬去,还是姜炎把他拽下来提醒他要洗澡。好不容易洗完澡躺回床上,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收拾完后, 姜炎关掉灯,寝室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接着他爬上自己的床,床板发出轻轻摇动的声音。
谢多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 直到周围的声音完全消失,他才抬起手, 摸了摸头顶姜炎刚才碰过的地方。他的手一触上去,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留下的温度。
他和姜炎以前更亲近的事情都做过,摸过抱过,那时他都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这是好哥们之间正常的互动。可现在, 姜炎只是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而已,他的脑子里就自动上演了一场世界大战,从一个小时前到现在,从烧烤店到寝室,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谢多树知道自己心大了点,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爬山时的心悸、清晰的春梦,还有今天姚意向他打听姜炎时,他下意识地说出的那句“他不喜欢男的”。这一切都让他清,他的心情变化并不只是因为姜炎碰了一下他头发的原因。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跟姜炎,他明明一直都把姜炎当朋友的啊。
朋友。
谢多树默默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他开始不死心地想,会不会是因为他和姜炎最近走得太近,所以产生了朋友之间的占有欲?他听说过友情也是会像爱情一样吃醋的。
越想越理不清,于是他打开了手机,进入了上次发帖子的平台软件。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打完之后他连前面的内容都没勇气看,就直接发了出去。
发送完帖子后,熄灭了手机屏幕,周围重新恢复了黑暗。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黑暗中逐渐加快,那是一种未知的、紧张的感觉。
他发这条帖子出去,到底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是希望得到网友们的附和,说这只是朋友之间关系太好的证明,还是别的什么?
帖子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手机就震了起来。在安静的环境下,震动声格外清晰。他做了个深呼吸,终于伸手按下了手机的开机键。
屏幕瞬间亮起,通知栏上出现一条新消息:爱吃大象评论了你……
正当他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时,旁边床铺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吓得他猛地一颤,手机没抓稳,猛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捂住鼻子,却在这时听到旁边床铺传来模糊的呓语声。他连忙又捂住嘴巴,生怕惊扰了正在熟睡的曾开心。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异常,曾开心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浸在梦乡中。谢多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重新拾起手机,再次点亮屏幕。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有好几个人评论的通知涌了进来。他手指向下滑,即将触碰到指纹解锁的那一刻,一个低沉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谢多树。”
突如其来的声音又吓了谢多树一跳,手中的手机再次失控滑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才被砸过的位置。这一次,痛得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对床的床铺传来一阵响动,没过一会儿,他的床帘被猛地拉开,一道刺眼的光线瞬间照射进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涌出了泪水。当光线从他脸上移开时,他才敢睁开眼睛。只见姜炎站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手机,光线射向墙壁,为这片狭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亮度。
谢多树与姜炎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些结巴:“你……还没睡啊?”
姜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你刚才在叫什么?”
谢多树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没事,看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砸到鼻子了。”
“手移开。”
“啊?哦。”谢多树乖乖地移开了手,露出了鼻梁。
姜炎再次开口:“靠近点。”
谢多树轻轻抿了抿唇,随即缓缓将头侧向栏杆的方向。姜炎微微调整了手中手机的角度,将它重新对准了谢多树的脸,但这次谢多树已有所准备,没有再被灯光刺到眼。
余光中,他看见姜炎的手伸了出来,缓缓朝自己靠近,他喉咙一紧,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那只手触碰到了他的鼻梁,轻轻地在上面摩挲,谢多树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姜炎手指间的温度,以及对方恰到好处的触碰力度。
“肿了。”姜炎突然开口,简短的两个字立刻将谢多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谢多树猛地回过神来,附和道:“嗯,好像是。”
姜炎收起了手机,转身向阳台走去。谢多树微微抬起上半身,探头看过去,只见姜炎的身影轮廓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阳台传来水声,他不知道在洗漱台前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水声停止了。紧接着,手电筒的光芒和姜炎的身影一同回到了房间。谢多树连忙躺回原处,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姜炎很快回到了床边,将手机放在了谢多树的床上,随后抬起另一只手,谢多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条毛巾。
姜炎将毛巾叠成一块小巧的豆腐状,然后伸过来,放在了谢多树的鼻梁上。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传遍谢多树的鼻梁,让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敷半个小时以上。”姜炎道。
“哦。”谢多树应着,目光落在姜炎脸上。由于灯光的原因,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轮廓在昏暗的光线若隐若现。
毛巾的位置有点歪斜,姜炎又伸手去调整位置。调整的过程中他不经意间抬起眼皮,正好捕捉到了谢多树的目光,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于是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深夜的男寝里,除了他们俩,只剩下曾开心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让这片空间里不至于那么安静。
“看什么?”最终,姜炎打破了这份沉默。
谢多树微微一愣,胡乱回答道:“就是……你头发有点乱了。”
“嗯?”
“那个,”谢多树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我帮你理一理吧。”
说着,他伸出那只靠外的手,缓缓地向姜炎的头顶靠近。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姜炎的发丝。
指尖微微一顿,正准备落实。但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却突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紧紧握住了。
是姜炎。
谢多树顿时清晰地感受到姜炎手心传来的炽热温度,沿着他的手腕蔓延开来。
姜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要睡觉了,理什么头发?”
“也是哈。”谢多树的眼神闪烁了两下,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另一只手在被姜炎握过的那只手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道,“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姜炎颔首,重复道:“敷半个小时以上,如果困了就直接睡。明天起来要是还肿就擦点药。”
“好。”谢多树回答。
姜炎又帮他调整了一下毛巾,随后便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
正当他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床时,谢多树声音突然又从身后响了起来:“姜炎。”
姜炎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闻言转过身来,手机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光影。
“晚安。”谢多树盯着他模糊的轮廓,轻声道。
姜炎微微一怔,随即也回了一句:“晚安。”
听到了对方的回答,谢多树放下了床帘,狭小的空间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耳边传来了对面姜炎上床的声音,以及旁边曾开心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然而,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他还清晰地听到了从自己胸腔里传来的、这个寝室里的第三种声音。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在长时间的静默后,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这个时间点,除了可能是又有人对他先前发布的帖子发表了评论外,不太可能有其他缘由。
但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用急着去看那些评论了,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大家也晚安
第83章
谢多树眼睛一闭一睁, 天就亮了。他模糊地感觉到床栏杆轻轻晃动,掀开床帘一看,姜炎正站在床边,一束光线穿透阴暗, 照亮了对方的脸, 清晰可辨。
“鼻子好点了吗?”姜炎问道。
谢多树这才恍然想起昨天鼻子被手机砸到的时, 他摸索起毛巾,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枕头边。
鼻子此刻已经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他本来想说好多了,但接收到姜炎注视的目光,话锋一转, 道:“我感觉好像没那么肿了,但又怕是我没摸准,要不你帮我摸摸看?”
说着,他主动将脸凑向姜炎,于是姜炎的手轻轻搭在他的鼻梁上, 抚摸了两下。
“不肿了。”姜炎问,“还疼吗?”
“疼?哪里疼?”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插入,曾开心顶着一头鸡窝头, 嘴里含着泡沫, 手里拿着牙刷,糊里糊涂地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他一眼瞥见姜炎站在谢多树床边, 正摸着谢多树的脸,而谢多树则一脸倦容,显然刚醒。
曾开心看着眼前的场面,眼神复杂,沉默了两秒, 默默地转身走向阳台。
怪,太怪了。
谢多树那句“我鼻子被手机砸了”只说到一半就见曾开心走开了,他看向姜炎,带着一丝不解。
姜炎只是收回了手,对他说道:“不用擦药。”
谢多树感觉鼻梁上的温度逐渐消散,应了一声“好”。
中午,曾开心宣布他要出门,今晚不回来了。
“明天有早课啊。”谢多树提醒他。
“知道了。”曾开心边说边整理背包,谢多树注意到他的背包鼓鼓囊囊的,好奇地问:“你背这么多东西,明晚也不打算回来了?晚上的元旦晚会你去吗?”
“不回了。”曾开心回答,“明天看完晚会我就溜。”
曾开心离开后,谢多树和姜炎一起点了麻辣烫外卖。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谢多树闲得没事把昨天发帖子的软件点出来看了,这么短短一晚上的功夫,评论竟然破一百了。
他点击进入评论区,看到热度最高的评论已经有三百多个点赞,内容是: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谢多树默默地点点头,是的,被说中了。
他继续看着评论,大部分评论都大同小异,直到他看到其中一条:楼主的室友平时对你什么态度,是弯是直?
谢多树在这条评论上停留了很久,眉头紧锁。
他已经接受了一个现实,他对姜炎的感情不单纯了。
但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他喜欢上的是一个直男。
众所周知,gay喜欢直男是没有好结果的。
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突然暗自悲秋起来。片刻后,一个外卖袋被放到了自己桌上,姜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吃饭。”
姜炎说完就走了,谢多树盯着桌面上的那份外卖几秒,然后拿起袋子,搬起自己的凳子,走到了姜炎的桌边。
姜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谢多树把凳子放在姜炎身边,把外卖放到姜炎的桌上,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平板。
“光吃饭多无聊,咱俩一起看个电影吧,边吃边看。”他提议道。
姜炎虽然不明白谢多树为什么突然想边吃饭边看电影,还要和自己挤一张桌子,但他并没有拒绝,还往旁边挪了挪,给谢多树腾出了位置。
谢多树坐在姜炎旁边,打开了平板上的视频软件,一边行动一边思考。
首先,姜炎是个直男,他既然能接受和自己交朋友,那应该是不排斥同性恋的,但不排斥不等于自己能接受。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打探一下姜炎的想法。
看电影是最直接也最自然的选择。但关键在于,要选一部怎样的电影。这部电影必须融入同性恋的元素,既不能过于直白而显得突兀,让姜炎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又不能太过隐晦,以至于无法引发他的思考和共鸣。
谢多树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看过的电影,终于想到一部还算合适的,立刻便点开了。
“咳,开始了。”谢多树把平板放到两人正前方,对姜炎强调道,“认真看啊。”
两人用了半小时的时间解决了麻辣烫,接下来的时间里,谢多树虽然端坐在那儿,眼睛盯着平板屏幕,但心思完全没放在剧情上,一直在暗中观察姜炎的反应。
每当电影即将进入某个关键情节时,谢多树就会竖起耳朵,同时用余光留意姜炎的神色。
终于,剧情迎来一个高潮,平板里传来了一阵雷鸣声,紧接着,一辆汽车停在一栋别墅前。两个外国男演员在雨中下车,还没进门就激情相拥,进门之后,连鞋都没脱就直接玄关处撕起衣服来。
电影的这一幕,在漆黑的环境、轰隆的雷鸣和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映衬下,显得极具氛围感。
谢多树偷瞄着姜炎的脸色,却发现他仿佛对平板里播放的内容无动于衷。
雷鸣声更加震耳欲聋,画面中两个男演员上半身已经完□□露,从玄关一路缠绵至卧室,最终倒在了宽敞的大床上。
谢多树越看越刺激,这时,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他以为是曾开心,抬头一看,却发现是林智站在门口。
他默默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放到平板上,却在转身的瞬间,不小心和姜炎的肩膀擦了一下。姜炎突然起身,说道:“上个厕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阳台方向走去。
一时间,寝室里只剩下谢多树和林智,平板里传来的暧昧声响让谢多树感到有些尴尬,于是他索性关掉了平板。他本以为林智会像往常一样保持沉默,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对方竟主动开口了。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随后他叫了谢多树的名字。谢多树立刻警觉起来,但林智只是对他伸出手,说道:“刚才在走廊上碰到班长,他让我给你的。”
谢多树定睛一看,林智手里的是一支笔,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之前上课时班长签字没笔而向他借的。
他从林智手中接过笔,但对方的手指却没有立刻松开。林智的目光在平板上暂停的画面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扫向谢多树身旁那个空荡荡的位置,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你和姜炎,最近关系挺好的。”
对方的语气听得谢多树有些不舒服,又懒得与他周旋,于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从对方手中夺回笔,冷淡地回应了一声“嗯”。
随后,谢多树把笔放在了姜炎的桌子上,自顾自地拿出手机玩了起来。林智看了看他的后脑勺,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十分钟后,姜炎从卫生间出来,重新坐回座位上。谢多树看了眼时间,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姜炎面不改色地回答:“吃坏肚子了。”
“啊?”谢多树的目光投向两人刚吃完不久的外卖盒上,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这家外卖不太干净,我们以后别点了。”
姜炎应了一声,两人重新看起电影来,谢多树耐着性子等了五分钟,突然转头问他:“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姜炎的目光锁在屏幕上,道:“很烧脑。”
谢多树追问道:“还有呢?”
姜炎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电影开头的邻居挺可疑的,虽然戏份不多,但他一开始就踹了白猫一脚,这个行为很反常。”
谢多树挑了挑眉:“就这样?”
姜炎疑惑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就这样是哪样。
“你不觉得刚才肯和伯特他们亲吻的时候……”谢多树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姜炎接茬。
姜炎闻言,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还真就顺着他的话分析了下去:“他们俩亲着往床上倒的时候,肯的裤袋里露出了一个白色小药瓶,说明肯对这件事是知情甚至可能插手参与的。”
谢多树闻言,沉默了两秒,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他的视线缓缓移开了屏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跟姜炎一起看一部他已经看过的电影呢?他能期望从这个直男嘴里打探出点什么来?
电影还剩一个小时,谢多树决定放弃观察姜炎,转而想个新方法。他对接下来的电影剧情走向清清楚楚,于是他盯着屏幕,眼神却渐渐变得空洞,开始发起呆来。
十来分钟后,姜炎突然察觉到身旁的谢多树身体开始微微摇晃,他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对方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姜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稳稳地撑在了桌子上,谢多树的头就这样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睡着了?
姜炎看着谢多树紧闭的双眼,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即便差点一头栽到桌子上也毫无反应。
真的睡着了。
平板里的电影仍在继续播放,但姜炎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屏幕上了。
他的目光落在谢多树紧闭的眼睛和安静的睡脸上,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在谢多树脸下的那只手,大拇指轻轻地动了动,最终按在了谢多树红润的嘴唇上。
瞬间,嘴唇的软肉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陷了下去。睡梦中的谢多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触碰,嘟囔了一句,微微张开了嘴。紧接着,姜炎感觉自己的拇指被一股湿润的触感扫了一下。
第84章
谢多树醒来时, 四周静悄悄的,寝室的窗帘紧闭,室内一片漆黑。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姜炎的桌子上睡着了, 而寝室里空无一人。
拿起手机一看, 他已经睡了整整两个小时。屏幕上闪烁着姜炎发来的消息, 说他去医院了。谢多树简单地回了个「好」,然后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
他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洗手,无意间抬头望向镜子, 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掉水龙头,他缓缓靠近镜子,越凑越近,最后伸出一只手,按照镜子中的影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是他错觉吗?为什么感觉他的嘴好像变红了, 还有些肿?
他盯着镜子沉思了几秒钟,然后拿出手机给姜炎发消息:「你回来的时候带一瓶杀虫剂吧。」
「?」
「我们寝室好像有虫,我被虫给咬了。」
*
第二天上完课后, 谢多树和姜炎吃过午饭, 又午睡了一会儿,便一起去了操场。
今天是元旦晚会, 校园里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操场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谢多树和姜炎找到了自己班级的位置坐下。
不久后,一群街舞装扮的表演者从他们班前经过,其中男女都有。其中一个人格外引人注目,他个子高挑, 骨架宽大,却不像其他男生一样穿着宽松的上衣,而是穿着和女生们一样的露脐短上衣,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
谢多树一开始只是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直到对方也发现了他,朝他看过来,并对他眨了眨眼,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谢多树这才想起,这人是姚意。
那天他确认了姜炎对姚意没有意思后,就没再多想。现在见对方突然给自己打招呼,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应一下,就见旁边的姜炎突然动了动,然后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肩膀掰了过来。
这下子他直接转了一个方向,而面前的姜炎递给他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荧光棒,是等会儿看表演时要用的。
这么一打岔,谢多树就低着头去玩荧光棒了。等他再一抬起头来,姚意早已不见了踪影。再看向姜炎,只见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谢多树一边按着荧光棒的按钮,一边在心里琢磨,姜炎刚才是不是故意打岔的。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能是的,但这个念头并没有让他感到开心。因为这真的说明姜炎对姚意这个人不太感冒。
除了姚意对姜炎的目的过于明确之外,谢多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会让姜炎对姚意产生反感。姜炎估计是很排斥有同性恋喜欢自己。
姜炎玩了会儿手机,从屏幕中抬起头来时,正好迎上了谢多树一脸哀怨的眼神。
“怎么了?”他问。
谢多树有点不高兴:“我想要红色的。”
说着,他就把姜炎手里的荧光棒抢了过来,把自己的塞给了对方。
姜炎:……
晚会的时间逐渐临近,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曾开心也很快到了操场,他背着昨天的双肩包,但看起来比昨天瘪了不少。
他在谢多树旁边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打开一看,谢多树立刻两眼放光:“哇!”
盒子里装着一排精致的小点心,颜色形状各异,看起来十分诱人。曾开心说:“这是我女朋友做的,让我带着边看表演边吃,你们也尝尝。”
于是谢多树和姜炎分别从盒子里拿了一块。谢多树放进嘴里,瞬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太好吃了!”
曾开心笑着说:“就知道你喜欢吃这种小玩意,你多吃点。”
谢多树连声道谢,又道:“你女朋友真是手巧,这个是怎么做的?感觉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做,等会儿我找她要个教程发给你。”
“好啊。”
“但是我建议你想吃直接去外面买,或者干脆找个会做点心的男朋友。你连饭都不会做,还能指望自己做点心?”曾开心调侃。
谢多树往嘴里塞了口点心,小声嘟囔:“男朋友哪是这么好找的?”
他低着头认真地品尝着嘴里的东西,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动静,倒是曾开心把姜炎微微偏头看向谢多树的举动尽收眼底。
曾开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了一下,然后往嘴里扔了一个马卡龙,一边嚼一边收回了目光。
其实,也没那么难吧。
时间渐渐逼近,主持人一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后,晚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起初,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欣赏着节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学生们的热情也逐渐减退。只有在看到特别精彩的节目时,他们才会抬起头,其余的时间则大多在聊天或玩手机。原本划分好的座位也早已被打乱,学生们开始在操场上自由穿梭。
谢多树吃了曾开心带来的点心后,感到有些口干,便又喝了从对方那里薅来的牛奶。在原地坐了几个小时后,他实在忍不住想上厕所,于是跟两旁的人打了招呼,起身去卫生间。
卫生间位于主席台旁边,而他们班的位置则在操场的最后边。因此,谢多树需要跨越大半个操场才能到达。等他赶到卫生间时,发现里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刚在队尾排好队,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么多人,还有两个节目就到我们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苏元,要不我们别上了,忍忍吧。”
谢多树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接着,另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会儿吧,不然等会儿上台了难受。”
“那你在这儿等,我先走了,我没那么想上。”
“行。”
两人的交谈声中断后,谢多树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自己靠近。随后,他感觉有一个人站在了自己身后。
两秒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就在身后不超过三十公分的地方,异常清晰:“多树。”
谢多树假装没有听到,但身后的人却突然抓了一下他的手。他皱了一下眉,直接甩开,可对方抓得紧,他一下没能甩开。于是,他只得转过头去,看向面前的人,声音冷冷道:“松手。”
面前的人一段时间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只是今天的装扮有些不同。他身着一件素色舞蹈服,脸上画着淡淡的妆,把原本温润的五官衬托得妖冶了几分。
“多树。”苏元看着面前的谢多树,缓缓松开了手,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自从上次给谢多树送了围巾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是这段时间以来苏元第一次再见到谢多树,他近乎贪婪地打量着谢多树的脸,眉毛、鼻子、眼睛、嘴巴。
他说:“我很想你。”
谢多树感觉自己上一次听苏元说这样的话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此刻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抖一抖能堆成一座小山。
他皱着眉转回头。
苏元继续道:“那天之后,我回去思考了很久,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多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无法忍受你和别人在一起,也不想和除了你以外的人在一起。多树,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尽管苏元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谢多树却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迟来的告白,让他觉得有些讽刺。
如果苏元能早点这样说,或许他还会试着强迫自己放下心中的芥蒂,重新接纳他。但此刻,这番话听起来却如此不合时宜。
他淡淡道:“太迟了。”
苏元不甘心地解释:“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但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去寝室找你也不开门见我。我又不知道你的课程表,还要准备晚会表演,所以才拖到了现在。这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见你,跟你说清楚。”
见谢多树仍然不为所动,他又道:“多树,你还记得吗?去年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这是卖惨说不通,准备打起感情牌了?
确实,去年的今天,同样的元旦晚会,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时苏元身上穿着与现在差不多的舞蹈服,谢多树站在台下,望着台上翩翩起舞的人,感觉一颗心都被对方勾走了。可现在,他看着面前的人,同样的脸、差不多的服装,他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
“不记得了。”他说。
苏元还想说什么,一阵冲水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个身影从隔间走出,谢多树下意识地随着队伍往前迈了一步,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张脸,瞬间一愣,竟然是林智。
突如其来地,谢多树、苏元与林智这三人,在谢多树揭露那段背叛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了同一个空间里。
苏元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而林智在看到两人的瞬间,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
四周人声鼎沸,但他们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空气中那股几乎凝固的紧张氛围。
沉默如同厚重的幕布,暗流在无声中汹涌。
“多树……”终于,苏元喊了一声谢多树的名字,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多树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队伍,连上厕所的心情都荡然无存。
与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单独相处,都只能让他感到心烦。而同时面对他们两个,他只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从心底涌起,无法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
他跨出卫生间的大门,朝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走回去。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股力量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谢多树。”林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喘息。
谢多树烦死了这两个人动不动就拉别人手的毛病,他毫不犹豫地用力一甩,将林智的手狠狠甩开。
林智被甩开后,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盯着谢多树,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和苏元和好了?”他问谢多树。
谢多树觉得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不悦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他啊,问我干什么?”
奇怪了?他们之间很熟吗?
谢多树说完,感受到林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自己脸上,那眼神捉摸不透,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林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肯定道:“你们没和好。”
谢多树皱起眉头,越发觉得这人神经。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现在却被这两个奸夫淫夫给搅和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于是立刻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那姜炎呢?”
谢多树脚步猛地一顿。
林智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探究和审视:“你和姜炎,是什么关系?”
第85章
谢多树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很多念头。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吗?竟然连林智都看出自己对姜炎的心思不一般了。那姜炎呢?他看出来了吗?
林智踱步到谢多树面前, 注意到谢多树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沉思什么。他的目光落在谢多树的唇上,唇色自然,并无异样。
然而, 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无意间撞见的场景:纹着蛇纹身的手趁着主人熟睡, 放肆地按在那片唇上,空气中弥漫着微妙而暧昧的气息。
他紧盯着那一小片领地,重复:“你们是什么关系?”
谢多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拉远了与林智的距离。林智的眼神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异样, 但他没有深究,毕竟从他发现林智和苏元搞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这两人在他这里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谢多树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不悦。
既然被看出来了,谢多树也不打算遮遮掩掩, 他警惕地看着林智:“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最好别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虽然谢多树自己也不清楚“不会放过”具体是怎样, 但话要先撂在这。毕竟他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让姜炎知道自己的心意, 也还不想跟姜炎连朋友都没得当。
林智闻言,看他的神情微微一变, 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你喜欢姜炎?”
“说了跟你没关系。”谢多树说完,便打算绕过林智离开。刚迈出一步,他又停了下来,补充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喜欢抢别人对象的癖好,但你最好别打姜炎主意,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谢多树大步流星地走开,没有再看对方一眼。林智转过身,望着谢多树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沉复杂。
“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突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智回过头,只见苏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身后不远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
谢多树被这么一搅和,尿意消了大半,他回到座位上,一把抓起曾开心的零食,狠狠地吃了一嘴。
曾开心见状问道:“你这是被谁给惹了?上个厕所回来跟吃了火药似的。”
谢多树感觉旁边的姜炎听到曾开心的话后,似乎有意无意地转过头朝他这边看过来。他心虚得要命,根本不敢转头去看姜炎,只能硬着头皮地说:“人太多了,没排上队。”
“那你不会去教学楼上啊,虽然远点,但总比憋着好吧。”
谢多树一听这话,刚消下去的尿意似乎又涌了上来。他朝离操场最近的教学楼方向瞥了一眼,但即使再近,此刻也看不见一丝影子。他正犹豫着,旁边的姜炎突然开口:“我也想去,一起吧。”
谢多树闻言,看向身旁的人,只见姜炎已经收起了手机,正静静地看着他。
“走走走。”曾开心在一旁推了他一把,“等会儿真憋不住了有你受的。”
姜炎已经起身,谢多树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为了避免挡到后排人的视线,两人得要先弓着身子先走到最后一排。这段时间里,谢多树一直弯着腰,眼睛紧紧盯着前面姜炎的脚,无意识地跟着他的步伐走。直到感觉腿突然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才猛地停下来。
这一撞把他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他抬起头,发现姜炎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他。
谢多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撞的竟然是姜炎的屁股。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立刻站直身体,尴尬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了?”姜炎道,“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啊。”谢多树挠挠头,“就是人太多了,半天排不到我,心烦得很。”
姜炎闻言,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几分钟后,他们走进了离操场最近的一栋教学楼。此时,全校的人都聚在操场上看晚会,外面几乎空无一人,更别说教学楼这种地方了。
整个走廊空荡荡的,他们一进去,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袭来。
谢多树不自觉地拉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嘟囔道:“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平时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走廊上半个人都没有,真的有点吓人。
两人快速走进了一楼的男生卫生间,然后走到小便池边解决问题,两人心照不宣地都选择了最边上的位置,一个在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并且都没有发出什么异议。
放完水之后,谢多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回去吧。”
两人出了卫生间走在走廊上,朝着原来的路返回。卫生间处于整个右半边走廊最中段的位置,所以他们回到大门处,需要途经四间教室。
一开始的谢多树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在路过第二间教室时,姜炎的步伐突然一顿。谢多树紧跟其后,见他停下脚步,投去疑惑的目光,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姜炎竖起的一根手指制止了。
“嘘。”
谢多树立刻噤声。没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周围一草一木的声响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突然,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泣声,瞬间毛骨悚然,惊恐地看向姜炎,用口型问道:“鬼?”
姜炎没有回答,只是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谢多树看着他的神色,咽了咽唾沫,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下摆,声音颤抖地用气声说道:“快走快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谢多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生怕被什么发现。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第三间教室,那哭泣声愈发清晰。谢多树听得全身颤抖,同时感觉那声音似乎有些异样,不仅包含哭泣,还夹杂着其他声音。然而,此刻他的大脑已被恐惧占据,无法分辨出具体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透明的塑料饼干盒。
靠,谁这么没素质?
他心里慌得不行,突然,一股力量突然传来,紧接着,他被猛地拉进了最近的第二间教室后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谢多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姜炎捂住了嘴。他的所有声音都随着这个动作消失在了喉咙里。
教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从走廊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谢多树只能模糊地分辨出姜炎的五官轮廓,只见他朝自己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门外。
谢多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听到隔壁教室传来一阵拉门的声音。他立刻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难道真的是鬼?谢多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难道今天就要命丧在……
“艹,什么也没有,吓老子一跳。”一个粗犷的男声突然传来,谢多树愣了一下,立刻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姜炎的目光。
不是鬼?是人?
谢多树满心疑惑,大半夜的,这人在教室里干什么?
“哎呀,别管了。”一个带着鼻音的女声响起,“快继续吧。”
谢多树彻底呆住了。
“好好好。”男声又应了一声,随后隔壁传来一道关门的声音,两人的声音彻底消失。
谢多树脑子慢半拍地终于意识到隔壁是个什么情况,姜炎倒是一脸淡定,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什么的样子。
隔壁两人说话的声音消失之后,那股奇怪的哭声再度穿透墙壁,清晰地传入谢多树的耳中。这一次他却没了刚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尴尬。
人一旦尴尬,就想找点事做。于是,谢多树将视线转向了姜炎。这一看之下,他才惊觉姜炎不知何时起,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两人紧挨着躲在门后,他的嘴巴还被姜炎的手轻轻捂着。姜炎的手刚洗过,带着一丝凉意,贴在脸上并不舒服。但谢多树一时竟忘了提醒他放下手,而他也同样没有主动松开。
在这静谧的环境中,两人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突然,谢多树感觉到姜炎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动了动。
他要做什么?这个念头在谢多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屏住呼吸,尽量保持身体不动。紧接着,姜炎的拇指缓缓抬起……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谢多树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砰!”
突然,隔壁教室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塌的巨响,不知道是桌子还是椅子被撞倒了。
这一声巨响瞬间将谢多树和姜炎拉回了现实。谢多树感到脸上的那只手立刻放了下来,而他则松了口气,转过头去。
片刻后,姜炎率先打破沉默:“走吧。”
谢多树应了一声,跟着姜炎离开了教室。这次他们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而是正常行走。
走出教学楼后,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让谢多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感觉到嘴唇上残留的温度已经消散,再看姜炎,他的表情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刚才在教室里,姜炎其实并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放开手而已吧。
回想起刚才在漆黑环境下产生的错觉,谢多树觉得自己真是有些不清醒了。他竟然觉得姜炎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
这一切都怪隔壁那两人。
谢多树忍不住吐槽:“他们是没钱开房吗?竟然直接在学校里乱来,心真大。”
姜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多树突然感到一丝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轻咳一声,便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了操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曾开心问:“怎么去那么久?还以为你们掉坑里了。”
谢多树于是将刚才在走廊里撞见的事情告诉了他。曾开心听后夸张地张大了嘴巴:“不是,这么刺激吗?他们不怕监控啊?”
谢多树耸耸肩:“可能以为今天开晚会,没人守着监控吧。”
“这要是上了表白墙,估计不出一天,他们就能变成名人了。”
“是啊。”
曾开心越想越觉得惊奇,低头给女朋友发消息,开始绘声绘色地吐槽起来。打着打着字,他又抬起头来问谢多树和姜炎:“对了,明天跨年,你俩准备干什么啊?”
谢多树回答:“躺寝室,玩一整天手机。”
“不是吧,这么没意思?”
“那你有什么意思?”
“我明天要跟我宝贝一起逛海洋馆、看电影、吃烛光晚餐,然后去葵花桥放气球。可比你有意思多了吧?”
第86章
是挺有意思的。
谢多树盯着手机屏幕, 曾开心发来的海洋馆合照让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尽管昨天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在寝室躺一整天,但真正醒来,看到空荡荡的寝室,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无聊。
跨年这种日子, 他原本是不在意的。可曾开心的照片, 却勾起了他想出去玩的心思。
他给姜炎发消息, 问他在哪,姜炎没有立刻回复。于是他收拾收拾去了学校后门的小吃摊。
“冯哥,来个肉夹馍。”
肉夹馍摊前的老板抬起头,笑容满面:“好嘞!小谢放假了不出去玩啊?”
“嗯,就准备在寝室里躺着了。”
“今天跨年啊, 待在寝室里多没意思。”老板一边剁肉一边说道。
“冯哥,你也要跨年啊?”
“当然啦。”老板笑道,“今天早点收摊,和我对象去葵花江逛逛。”
“葵花江?那边有什么好玩的?”
“你这消息可不太灵通啊,这几天晚上那边都有打火花表演呢。”
“那行, 有时间的话我也去看看。”
“好好。”
接过冯哥递来的肉夹馍,谢多树道谢后往回走。回到寝室,却发现灯开着, 他疑惑地环视一周, 直到看到阳台栏杆上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背影听到开门的声音后转过头来,两人瞬间对视。看清对方的脸, 谢多树心中暗自纳闷,林智怎么突然回寝室了?
他转过头,刚好咽下最后一口肉夹馍。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仰头大口喝了起来。这时,他感觉到林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刚拧好瓶盖, 手机便传来了一阵震动。打开一看,是姜炎发来的回复。不出所料,姜炎又去了医院。
解释完去处后,姜炎紧接着又给他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中是一家路边的烤红薯摊。那熟悉的标牌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很喜欢的一家烤红薯摊。但由于距离比较远,他很少有机会吃到。
姜炎在消息中说,回来时会给他带一份。谢多树开心地回复了一个好,犹豫了一下,他又问道:「听说晚上葵花江那边有打火花表演,反正也没事,要不你回来了咱俩一起去看看?」
邀约很快就得到了同意,谢多树感觉被影响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发完消息后,他打开了短视频软件打发时间。发现姜炎的账号一分钟前发布了一条视频,是和其他三个创作者共创的。
这条视频正是他们四人那天一起拍摄的,尽管他已经看过成片,但还是再看了一遍。视频中的特效、音效以及光影处理都恰到好处,完美地营造出了末世里四人小分队的氛围,比在现场观看时还要震撼。
给这个视频点了个赞,谢多树继续浏览其他视频。看了一会儿后,他觉得有些累了,便想上床躺一会儿。
刚站起身来,却突然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连忙扶住太阳穴,轻轻地摇了摇头。是因为坐得太久,低血糖了?但他也没有坐多久啊。
他满心疑惑地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床边的梯子。他想爬上床,身体却异常无力,双手搭在梯子两边,完全使不上劲。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谢多树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人影正缓缓向他靠近。由于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对方的身形轮廓。
“你……”他勉强张开口,想要询问对方做什么,但只感觉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几乎要贴近他的身体。
“多树。”林智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你身体不舒服吗?”
谢多树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不断靠近的身影,以及对方意味不明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对我做了什么?”谢多树艰难地倚靠在梯子栏杆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想干什么?”
林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谢多树模糊的视线里显得格外诡异,“很快,你就会明白一切的。”
话音刚落,一股无法抗拒的困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谢多树只觉眼前一黑,随后便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
*
大学城网吧内,灯光昏暗,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全子,昨天你输了三把,记得请奶茶哦。”张赫转头看向蔡全,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蔡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你就知道吃吃喝喝,也不看看我兜里还有几个子儿。有你这么坑兄弟的吗?”
“什么坑不坑的,赌约可是你自己说的,想反悔啊?”
“我反悔个屁!请就请!”蔡全有些不悦地拿起手机,一边操作着鼠标,一边问道,“快说,你们要喝什么?”
田伟举手示意:“我要甜吧的杨枝甘露。”
蔡全笑骂:“你小子,专点贵的。”
张赫道:“你点外卖啊?门口不就有一家奶茶店嘛,直接去那儿买呗。”
“也行,那你自己去买,手机密码你知道。”蔡全说着,把手机扔给了张赫。
张赫欢天喜地地接过手机,问了其他人的口味后,便出门去了。然而,没过多久,他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神色有些慌张。
“干嘛呢?这么快就回来了?”蔡全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张赫有些迟疑地说,“你们快出来看看,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其余三人放下手中的游戏,走出网吧站在门口。只见马路对面,两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其中一个男生背着另一个男生,步伐匆匆。
“不是。”蔡全又打了一下张赫的后脑勺,“你把我们叫出来就是看别人背人啊?没见过人被背啊?大惊小怪的。”
“哎呀不是,你们看!他背上那个,像不像谢多树?”张赫急切地指着对面的身影。
闻言,其余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对面。只见背着人的男生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正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人放进车里。由于距离过远,加上背上的人此时正低着头,他们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真的假的?你不会看错了吧?”陈耀疑惑地看着张赫。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毕竟也没见过几次。但真的挺像的,而且他还闭着眼睛,看起来挺虚弱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不会是生病了吧?他室友送他去医院了?”田伟猜测。
“不知道啊。”张赫挠挠头。
“行了行了,问一下炎哥不就好了。”
另一边,精神病院里的姜炎刚在走廊里打完热水,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了蔡全的声音。
“喂,炎哥。谢多树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啊?”蔡全问道。
“没有,怎么了?”
蔡全将刚才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姜炎一听,眼神立刻凌厉起来。他迅速打开微信,给谢多树发了条消息。
蔡全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张赫你也知道,他那眼神有时候不太靠谱,可能是看错了……”
谢多树没有回复。姜炎紧盯着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两秒钟后,他果断地挂断了与蔡全的电话,转而拨了谢多树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蔡全,察觉到通话被中断,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挂……”
话音未落,姜炎的消息已经弹了出来,简短而有力:「跟上他们。」
*
房间内,厚重的窗帘紧紧闭合,不透一丝阳光,唯有中央的一盏白炽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坐在房间正中的人听到门扉开启的声响,缓缓转过头来。他脸上没了昨天的浓妆,恢复了以往温和的模样。
他快步走到门口,帮背人的人把背上的人安置到床上,然后低头审视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男生,问道:“你是怎么把他弄晕的?”
林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淡淡地回答:“在他的水里加了点药。”
“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将他背出来,没有引起怀疑吧?”
“怀疑?谁会怀疑?别人只会以为他生病了,我送他去看病而已。”林智反问,“倒是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他走到床头,拉开抽屉,取出绳索和手铐,将床上的人手脚都固定住。
完成这一切后,他抬起头看向林智:“我先来。”
“凭什么?”林智眯起眼睛,“是我把他弄出来的,当然该我先来。”
“我是他的男朋友,我理应先来。”
“都被甩了,还算哪门子的男朋友?”林智冷笑一声,“苏元,要点脸行吗?”
苏元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逼近林智,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被甩?”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贱,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你以为自己有多清高?”苏元一把揪住林智的衣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此刻已被愤怒所取代,“在我们之间,你才是那个最让人作呕的。”
林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反手掐住苏元的脖子,声音低沉:“你再说一遍?”
苏元同样用力掐住林智的脖子,双眼充血:“我说错了?你故意插足我和多树之间,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多看你一眼?做梦!我现在一想到和你亲过嘴,就觉得恶心。”
林智怒极反笑:“你以为没了谢多树,我能和你亲?骚得要死,还在那装什么翩翩君子。也就谢多树那个傻子之前能看上你。”
“那他也是看上我了,你呢?”苏元上下打量了林智一遍,语气里满是轻蔑,“跟他当了一年室友,他怎么就没看上你?”
林智仿佛被触动了痛点,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猛地一拳挥向苏元。
苏元猝不及防,被打得头一侧,嘴角随即泛起一丝血迹。他迅速反应过来,一抹嘴角的血迹,眼中燃烧着火焰,毫不犹豫地回敬了一拳。
斗争,一触即发。
第87章
出租车缓缓停在一个小区大门前, 四人匆匆下车,蔡全望着眼前的小区大门,眉头紧锁:“你确定他们进了这里?”
张赫点了点头:“我亲眼看到的。”
“好,那赶紧进去。”
然而, 小区大门紧闭, 需要门禁卡才能进入。四人无奈, 只好向保安大爷求助。
保安大爷大爷审视着他们,眼神中带着几分戒备:“你们是业主吗?”
“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
保安大爷闻言,立刻拿出登记册和笔:“那请说出你们要找的人的名字,以及他住在哪栋楼哪个单元。”
四人面面相觑, 一时语塞。
蔡全干咳一声:“大爷,我们不记得具体住址了,但真的有急事找他。您就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去吧。”
保安大爷不为所动:“不记得的话,打个电话问一下。”
四人再次陷入沉默。
保安大爷见状, 眉头紧皱:“不登记的话,是不能进去的。”
田伟急中生智:“大爷,我们真的是来找人的。刚才看到一个男的背着另一个男的进了小区, 您应该看到了吧?”
保安大爷想了想, 问道:“那你们知道那两人的名字吗?”
“谢多树。”蔡全脱口而出。
保安大爷在电脑上一番查询后,摇了摇头:“我们小区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他越发觉得这几人可疑, 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走吧。”
四人无奈,只好退到一旁。蔡全低声吐槽:“什么破小区,门禁这么严。”
田伟思索片刻:“算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看看有没有人进来,然后跟着溜进去。”
蔡全有些不耐烦:“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话音刚落,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接着,田伟和陈耀走到保安大爷亭窗边,田伟拿出手机给保安大爷看:“大爷,您帮我们看看这个地方在哪?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保安大爷低头去看手机,陈耀突然身体前倾,想要去按闸门按钮。然而,动作却突然被张赫按住了。张赫低声说:“等等,我想起来,就算进去了,我们也不知道谢多树在哪栋楼啊。”
三人再次交换眼神,点了点头。突然,陈耀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瘫倒在地,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耀子!”张赫大喊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夸张与惊恐,他迅速扑到陈耀身边,泪眼婆娑地喊道,“耀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蔡全和田伟也立刻围了上来,三人围着陈耀,活像在进行一场悲痛的告别仪式,把保安大爷吓得一愣一愣的。保安大爷连忙从保安亭里走出来,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田伟故作悲痛地说:“他突然就这样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保安大爷蹲下身子,想要仔细查看陈耀的情况,却反被陈耀一把抓住了手。陈耀翻着白眼,全身哆嗦,嘴里不停地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保安大爷见状,紧张地说:“这必须得叫个120来啊。”
几人一听,连忙摇头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他这是老毛病了,抽一会儿就好了。”
保安大爷看着张赫痛苦的模样,有些迟疑:“他都抽成这样了。”
“真的不用,等会儿就好了。”田伟忙说,“不过我这兄弟一犯起病来就喜欢乱抓东西,大爷您委屈一下,让他抓会儿吧。”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蔡全见保安大爷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了,立刻悄悄溜进了保安亭,点开了监控画面。
*
另一边,苏元和林智从床边扭打到了门边,两人在地板上磕碰得一身青紫,脸上也挂满了彩,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松手。
苏元狠狠地揍了林智一拳,怒斥道:“你喜欢谢多树,还敢接近他的男朋友,你觉得你有什么脸面对他?”
林智也不甘示弱地回击了一拳:“你喜欢谢多树,也不耽误你跟其他男人亲嘴,你就有脸面对他了?”
“烂人!”
“贱人!”
“垃圾!”
“傻逼!”
两人骂得难解难分,完全没有预料到,下一秒防盗门突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正在地板上对峙的两人动作都是一滞,他们看向对方,怒意被疑惑取代。
林智问道:“是谁?”
苏元摇头:“不知道。”
“你租的房子,有人来敲门你不知道是谁?”
“我只有周末才过来,邻居都很少见,我怎么会知道是谁?”
话音刚落,敲门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加猛烈。
林智烦躁地甩开苏元,站了起来,“算了,管他是谁,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正事。”
苏元也站了起来,看向林智:“所以,谁先开始?”
林智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回答:“现在这种情况,还分什么先后?一起。”
苏元凝视了林智两秒,见林智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于是默默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向床边,床上的人依然沉睡不醒。苏元伸出手,开始解谢多树的羽绒服外套,而林智则去解谢多树的裤子皮带。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更为猛烈的声响,这次不再是单纯的敲门声,而是伴随着重重的踹门声,门板被踹得咚咚作响。同时,几个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大声呼喊:“里面的人听着,快把谢多树交出来!”
苏元动作一顿,看向林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发现了?”
林智眉头紧皱:“没有啊,我不知道。”
“不知道?人是你招惹来的,你说不知道?”
“废话少说,现在先打电话给物业,说有人扰民。”
门外,蔡全四人迟迟等不到回应,心中十分焦急。他们没等来物业,却等来了隔壁的邻居。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青年打开隔壁的门,看到他们四人正踹着门,惊讶得合不拢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蔡全一看到青年,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冲过去跟他说:“大哥,人命关天,借用一下你家阳台。”
青年还没来得及反应,蔡全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张赫也紧随其后。剩下的两人则赶紧向青年解释情况。
“哦,是这样啊……”青年听后,立刻把他们都请进了家门。
大门关上的同时,房子里一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坐着轮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轮椅后面还扒拉着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
男人问道:“陈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商老师。”憨厚的青年挠挠头,回答道,“听他们说,隔壁那个大学生好像绑架人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
精神病院距离这个小区不近,姜炎收到蔡全发来的地址后就立刻驱车疾驰,尽管他加快了速度,但当他赶到小区时,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分钟。
他不顾保安大爷的呼喊翻过小区闸门,毫不犹豫地朝目标楼栋冲刺,电梯迟迟不来,于是就干脆一口气冲上了十楼。
到了指定的门前,门竟然大开着,一个警察守在门口,警惕地询问他的身份。田伟和陈耀闻声赶来,连忙向警察解释姜炎是当事人的朋友。
田伟一见姜炎,就迫不及待地描述起刚才的惊险一幕:“蔡全和张赫从阳台爬过去,用花盆一下子就砸碎了阳台门。进去后,他们看到那两个人正在脱谢多树的衣服,立刻就和他们打了起来……现在蔡全和张赫都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姜炎环顾四周,脸色阴沉地问:“谢多树呢?”
田伟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说:“他在里面呢,被下了药,还没清醒过来。”
“怎么没把他送医院去?”
“他现在吧……”田伟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情况有点特殊,不能离水……”
姜炎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陈耀接话:“给医院那边打过电话了,说是他们没法提供这种非法药物的解药。那边建议他先泡半个小时水,等温度下去一点再送过去输液。哎,这会儿要是谢多树有个女朋友什么的,也不至于在这泡冷水了。”
姜炎闻言,眉头紧皱,大步朝那扇门走去。
警察见状,立刻喝止他:“不能进去!”
田伟也连忙劝阻:“炎哥,我知道你担心他,但现在你就待在外边等着吧,别添乱。”
话音刚落,那扇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姜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同时,还给田伟使了个眼色。
田伟是他们这群人中头脑最灵活的,他接收到了姜炎的暗示,联想到对方最近的一些反常举动,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连忙给陈耀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拦住了警察。
警察神情严肃:“请让开,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田伟干咳了一声,说:“那个……他是去帮受害人降温的,不然真泡半个小时冷水,不得把人给冻死了。”
“降温?”
“是啊。”田伟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软件,把其中一条谢多树摸姜炎纹身、看着有点不太正经的视频展示给警察看,“实不相瞒,他们俩吧,其实是一对。”
第88章
姜炎推开门, 一缕微弱的光线穿透门缝,照亮了浴室内部朦胧的轮廓。他先是注意到地面上倾倒的沐浴露,随后视线的上移,看见了一个浴缸以及浴缸里的后脑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沐浴露香气与微微汗意的气息, 以及一阵阵喘息。他合上门, 门锁咔嚓一声落下。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向着浴缸里的身影靠近。
当他终于停在浴缸前,缓缓蹲下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谢多树此刻□□地躺在浴缸中,一只手无力地搭在浴缸边缘,眼睑半阖, 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碰上谢多树的手,那只手上沾了水,可却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烫得惊人。
“好难受……”谢多树察觉到有人靠近,突然声音微弱地开口。
姜炎的眉头紧锁, 他低声问:“哪里难受?”
谢多树的表情扭曲,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承受痛苦:“都难受……”
姜炎的目光落在那一池清澈的水面上,水底下, 谢多树只穿着一条内裤, 身体随着水波的轻微起伏而轻轻摇晃。
他伸手试探水温,温度应该是调节过, 既不热,也不足以让人在当前的天气中感到太冷。
“难受……”谢多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黏腻。
姜炎道:“再忍一下,等会儿带你去看医生。”
然而,谢多树似乎已经听不进任何话, 只是反复重复着那个词。
姜炎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寒意,这股寒意却意外地让谢多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
“好热……”谢多树低语,将姜炎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姜炎没有抽回手,而是开始调节水温,试图调出一个让谢多树再舒适点的温度。但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他突然感觉手指上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火热而湿润。
他猛地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只见谢多树正低垂着眼帘,神情迷离地舔舐着他的指尖。
从拇指的尖端开始,手指被一股微妙的湿润所包围,随着舌尖移动,湿润的触感逐渐蔓延至他的每一根手指。
当湿润的触感抵达中指,姜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谢多树猩红的舌尖。舌尖在他的蛇纹身上缓缓游走,从蛇尾开始,沿着蜿蜒的蛇身轻轻舔舐。蛇纹身逐渐变得滚烫而湿润,小蛇的轮廓在湿润中变得模糊,黏糊的液体将其完全覆盖。
姜炎注视着谢多树的一举一动,眼神越来越深邃。下意识地把手指向前递送,送到一个更深的地方,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谢多树的动作微微一顿。
谢多树抬起眼帘,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点点泪光,嘴里还含着姜炎的手指,这个角度望去,显得异常委屈和无辜。姜炎凝视着这张脸,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可爱,想欺负。
他的手指忍不住再次向前一送,谢多树向后仰去,口中模糊地吐出一个字:“痛。”
听到这个字,姜炎停了下来。谢多树似乎对他的举动感到很满意,随后又自顾自地继续舔舐起来。
终于,五根手指被玩腻后,都变得湿漉漉了。姜炎注视着谢多树离开时留下的银丝,心中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而谢多树在得到短暂的满足后,却陷入了更大的空虚之中。他的手仍然握着姜炎的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
姜炎手黏黏的不太舒服,想要抽回,但一动弹,谢多树就立刻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姜炎被他看得心里一紧。
接着,谢多树缓缓开口:“还是……难受。”
姜炎的目光落在水下,透过波动的水纹,察觉到里面的状况。他喉结滚动,声音略带沙哑地说:“我帮你好不好?”
这句话似乎让谢多树听懂了,他点了点头。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他缓缓开口,一边将那只手落入水中。
谢多树没回话,他感觉自己每一寸被轻抚过的地方都泛起一股痒意,像细小的电流在肌肤下穿梭,又像无数只小虫子在身上爬。他忍不住想要逃离,却被姜炎的另一只手按住不得动弹。
小蛇在水中沿着谢多树的身体缓缓前行,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在片刻后抵达了它的目的地。小蛇开始随着主人的动作舞动,水波随之荡漾开来,轻轻拍打着池壁,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小蛇平时只在户外玩,这次它第一次在水里游戏,并且还是与其他伙伴一起,于是格外激动。它在水中快速穿梭,速度之快犹如电闪雷鸣,水下的波动透过水面,只能隐约看见它灵活摆动的身影。
谢多树抓着浴缸边缘的手越来越紧,就在即将从喉咙中迸发出声音的同时,姜炎迅速捂住了他的嘴,轻声说道:“嘘。”
被捂住嘴的谢多树说不出话,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下来。
姜炎隐约感觉到手心下在颤动,于是将耳朵贴近,耳边随即传来了谢多树微弱的声音,那声音透过他的手掌,带着一丝哭腔:“……舒服……”
姜炎的眼神倏地变得深邃,池水大力荡漾开来,泛起一圈圈涟漪,发出激烈的水波声。他轻轻侧首,贴近谢多树的耳畔,用几乎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叫着谢多树的名字:“谢多树。”
谢多树没出声,他便凑得更近,唇瓣便轻轻触碰着谢多树的耳垂,声音低沉:“多树。”
谢多树只觉耳朵一阵酥痒,本能地想要躲避,姜炎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的牙齿轻轻啃咬着谢多树的耳垂,低声呢喃:“小树。”
或许是因为他的呼喊太过频繁,即便是神志不清的谢多树也难以再保持沉默,终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姜炎不确定谢多树是不是在回应自己,但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又从轻咬转为轻吻,无数细碎的吻落在谢多树的耳畔,随后微微启唇,齿缝间溢出一丝亲昵:“宝宝。”
他不知道姜炎谢多树有没有听到,但在这之后,谢多树的双臂从水中伸出,紧紧环绕住了他的颈项。瞬间,姜炎的衣服被水浸湿,他能感觉到谢多树的脸颊贴上了自己的脖颈,那里随即被一股温热覆盖。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悄然攀升,水声与喘息交织成一片。
姜炎一只手在水下,另一只手搂着谢多树的背脊,低声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多树不回答。
“你现在抱着的人是谁?”
谢多树还是不回答。
他只是紧紧地贴着姜炎,牙齿大力啃咬着姜炎脖颈处的皮肤。
终于,在某个瞬间,悸动渐渐平息,小蛇也归于宁静。
谢多树浑身被汗水浸透,大口大口地喘息,重新合上眼帘,疲惫地倚靠在姜炎的胸膛上。姜炎探了一下他的体温,然后在洗漱台下的柜子里找到一条崭新的毛巾。
他用毛巾擦掉谢多树身上的水。接着,又一件一件地给谢多树穿上衣服。收拾好后他便横抱起谢多树,稳步朝门外走去。
在抱起谢多树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听见怀里的人唇间无意识地溢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呢喃。他愣了一下,凑近了谢多树的嘴唇,于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第89章
谢多树醒来时, 首先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他刚试图动弹一下,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声响, 紧接着, 四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哎呀, 你终于醒了啊!”
“感觉怎么样?”
“还记得我们是谁吗?”
“我……没事……”谢多树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田伟见状,连忙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递给他,“喝点水, 润润嗓子。”
谢多树抬起手,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正吊着针。他愣了一下,只能换另一只手接过杯子,清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田伟问他。
谢多树闻言, 记忆开始在脑中闪现。他记得自己在寝室里喝了水,然后感觉头晕眼花……
他皱了皱眉:“林智给我下药了?发生什么事了?”
蔡全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当时的险境:“我们哥几个当时在网吧打游戏,然后……你不知道啊, 我们怎么踹门他们都不开门, 还是借用了隔壁的阳台……一进去就看到苏元和林智两个人正在脱你的衣服,我立刻把他们踹出二里地……”
谢多树的脸色越听越古怪。他简直不敢相信, 苏元和林智竟然会联合起来绑架他,还给他下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蔡全还在那里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他们的英勇行为:“……我一记左勾拳,一个扫堂腿,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给谢多树做了一番检查, 叮嘱他吊瓶打完了按铃换药水。他一边接受检查一边认真听着蔡全说话,在听到“浴缸”两个字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对蔡全描述的扫堂腿、左勾拳等场景没有太多印象,但浴缸带给他的那种被水紧紧包裹的感觉却异常清晰。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被脱光衣服放在浴缸里,然后……
谢多树的脸色突然变得通红,仿佛被火烧了一般。他想起来了,他竟然又做春梦了,而且这次的梦还特别真实。
“你怎么了?”蔡全见谢多树突然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怀疑是不是药效又发作了。
“没事。”谢多树尴尬地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地问道,“姜炎呢?”
蔡全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刚好看到姜炎拿着一盒洗好的水果走进来,便指了指门口,“喏,那不就在那儿嘛。”
谢多树顺着蔡全的指示看过去,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朝这边走过来的姜炎身上,错过了周围四人眼中揶揄的笑意。
姜炎走到床边,把水果盒子放在桌子上,问道:“醒了?好点没?”
谢多树第二次把姜炎当作春梦的对象,心中一阵心虚,小声回答:“好多了。”
姜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拿出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递过来。谢多树见姜炎一脸平常,心中更加确定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
“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蔡全道。
姜炎颔首:“我送你们出去。”
谢多树道:“这次谢谢你们,之后请你们吃饭。”
“OKOK。”
几人完全消失在房间里后,谢多树吐了一口气,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第二次把姜炎当作春梦的对象,他不仅没适应,反而更加羞耻和不知所措。
片刻后,突然有人掀了他的被子,姜炎重新出现在他的床边,问他:“蒙住头干什么?”
“没什么……”谢多树心虚地眨了眨眼,随即试图转移话题,“今天谢谢你啊。”
姜炎没有接茬,目光紧紧盯着他,然后问道:“你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多树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挠了挠头,表情尴尬:“他们刚才都告诉我了,但……这事儿也太离谱了,苏元和林智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啊?”
“因为他们都喜欢你。”
“……”
虽然自己是猜到了,但是被姜炎这么直接说出口来,还是让谢多树感到一阵惊悚,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别说了。”他小声道。
这真的太离谱了,他还需要好长时间缓缓。
于是姜炎没有再继续,谢多树没有捕捉到他的声音,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姜炎神色复杂,似乎是在犹豫什么。谢多树还是第一次看到姜炎这样的神色,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姜炎眼里划过一丝迟疑,片刻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试探:“你还记得什么?”
谢多树闻言,心中一阵慌乱,他含糊其辞地回答:“嗯……那时候我都神志不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想骗姜炎,可总不能告诉姜炎,自己在药效的驱使下,梦到他给自己打飞机了吧。
于是,他故意转移了话题:“哎呀,别再提这事了。说起来我这么大一个人,居然被室友下了春药,真是挺丢人的。”
姜炎注视着谢多树躲闪的目光,在原地静静地站立了片刻。最终,他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坐下,叉起一块哈密瓜。
吃完一块哈密瓜后,他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谢多树连忙叫住他:“你干嘛去?”
姜炎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只是简短地答道:“买饭。”
谢多树应了一声,然后目送他离开。然而,望着姜炎渐行渐远的背影,却不禁蹙眉。怎么感觉姜炎的气压突然就变低了,他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谢多树琢磨半天没有琢磨出来什么名堂,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还说去看打火花表演呢,这会儿表演估计早就开始了。
他眉头紧皱,直到姜炎买完饭回来也没松开,叹了口气道:“今天看不成打火花表演了。”
姜炎一边把饭盒打开,一边平静地回应:“明天看也一样。”
不太一样,今天可是跨年啊。谢多树默默地想,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现在又去不了。
姜炎摆好饭菜后,便坐下来开始吃饭。他的神色与平时并无二致,仍谢多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谢多树终于忍不住问道。
姜炎摇头:“没有。”
谢多树皱眉,目光在姜炎身上打转。突然发现他手背上有一片浅浅的红痕,立刻放下碗筷,抓住他的手问:“你手怎么了?”
姜炎抽回手,淡淡地说:“接热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机器,没事。”
谢多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愣了一下,见姜炎又重新去吃饭了,于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吃过饭后,谢多树的吊水也输得差不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在医院住一晚再回去。姜炎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拿来一张折叠床,放在谢多树的床边。
谢多树连忙道:“这床睡着多憋屈啊,你要不回学校去睡吧,我自己可以的。”
姜炎没有理会他的提议,只是自顾自地把床摆好,又在床上铺好被褥,然后躺下玩起了手机。
谢多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姜炎的心情确实不好。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拿出手机,解锁后点进了视频软件,脸上瞬间一喜,将手机递到姜炎面前,“你们今天发布的那条视频现在五十万赞了。”
说完又提议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咱俩一起拍个视频吧?”
姜炎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身上蓝白条纹的被子,道:“你确定?”
谢多树这才意识到他们此刻所处的场合有些不合适,于是尴尬地笑了:“那算了,还是等明天吧。”
但他话音刚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不过明天白天我得去派出所做笔录,晚上还得去看打火花,好像也没什么时间。”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对了,田伟刚刚跟我说,蔡全他们是从苏元隔壁的阳台进去的,他隔壁住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真的假的?”
姜炎摇头:“我没见到人,但他们说是其他学院的老师,还坐着轮椅。”
“坐轮椅……”谢多树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即一拍脑门,“我知道了,是法学院的商老师,他很出名的。明天我得去好好感谢一下。”
姜炎闻言,点了点头。
谢多树做好决定后,又重新点进了那条视频的评论区。评论区里,要么是夸赞他们帅美的,要么是惊叹梦幻联动的。他一边浏览,一边点赞,突然看到一条点赞量小几千的评论写道:「两个男生好配!爱看多发。」
谢多树退出评论区,重新看了一遍视频,小声嘟囔了一句“哪里配了”,然后又重新回到评论区,给那条评论点了一个踩。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谢多树说去上个厕所。他回来时,病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周围被黑暗所笼罩,其他病床上的病人也都安静下来。
姜炎静静地躺在狭窄的折叠床上,周身昏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病房内一片沉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微弱呼吸声。
直到突然,一个细微的气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姜炎。”
折叠床比病床矮,所以谢多树的声音是从姜炎头顶上方传来的。他抬起头,尽管黑暗中看不清谢多树的五官,但能依稀辨认出对方的轮廓。
谢多树小声说道:“手给我。”
姜炎没有动弹,谢多树见状开始摸索起来,摸索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他的手。
空气里传来了一阵扭盖子的声音。紧接着,姜炎感到一阵冰凉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
谢多树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打转,一边涂抹一边小声说:“手烫伤了,涂点药比较好。”
姜炎能感觉到黏黏的膏体均匀地涂抹在整个手背上,冰凉的膏体与滚烫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交织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冰冰凉凉的?”谢多树问。
姜炎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却没有回答。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没能如愿。谢多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察觉到他的意图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挣不开吧。”
姜炎注视着谢多树模糊上扬的嘴角,沉默不语。
谢多树借着微弱的月光继续认真地给姜炎涂抹药膏,轻声说道:“早就想问了,你今天怎么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片刻之后,姜炎终于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的:“你很在意吗?”
“当然了。我们是好朋友啊。”
谢多树说完这话后,以为姜炎能敞开心扉跟自己讲讲心里话了,对方却又闭口不谈起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你是因为我才生气的吗?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姜炎淡淡地回答道:“没有。”
“你看,你又这样了。”
话音刚落,窗外骤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绚烂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入房间,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
谢多树猛地一愣,随即转头望向窗外,只见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竞相绽放,五彩斑斓,砰砰作响。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零点。他转过头看向姜炎,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用气声道:“零点了,新年快乐。”
窗外的烟花连绵不绝,将两人的脸映照得异常明亮。姜炎的目光落在谢多树的眼睛上,那里仿佛有一片流动的光海。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谢多树本能地想要转过头看向窗外,但那只原本被他握着的手,却在此刻猛地一转,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腕。
“谢多树。”姜炎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谢多树微微侧头。
那只手突然发力,猛地一拉,谢多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姜炎的五官在他的眼前迅速放大,近得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每一次细微的呼吸起伏。
震天的声响和绚烂的光彩交织的刹那,一片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作者有话说:树:他为什么不高兴?到底谁惹他了?
火:都这样那样了,他为什么装不记得?好气哦。
(把上一章结尾火哥没听见小树叫他名字改成听见了)
第90章
夜空的帷幕上, 烟花一朵接一朵,连绵不绝。
谢多树的唇上停留着绵密而温热的触感。他和姜炎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甚至在眨眼的瞬间,都能触碰到对方的睫毛。
他已经完全呆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也仿佛凝固了, 无论是一秒还是一分钟, 他都已经没法分辨。当姜炎终于撤开时,他仍然沉浸在震撼之中,半天没有反应。
直到窗外又传来一声巨响,才勉强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这时,他发现姜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个上半身坐了起来, 两人现在面对面平视着,气氛十分微妙。
“你……”谢多树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了一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干……干……”
门边的床上传来一阵翻床声和抱怨声:“这烟花放得没完了,吵死了都。”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谢多树即将出口的话, 他连忙闭上嘴。
他心里憋着一大堆问题想要问姜炎,可又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下意识地抠着被子的一角,眼神四处游离, 就是不敢与姜炎的目光相接。
突然, 他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捏住,被迫转过了头。那一刻, 他不得不直视姜炎的眼睛,那双眼睛中透露出一丝严肃与认真。
姜炎是又要亲他了吗?他现在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要闭上眼睛吗?
然而,姜炎却并没有继续靠近他,而是收回了手,缓缓地说道:“睡吧。”
说完, 姜炎就躺了下来,将被子盖好,闭上了眼睛。谢多树被他的举动搞得一脸懵然,两秒之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姜炎紧闭着双眼,没有回答。谢多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他伸手去摇姜炎的肩膀,怕吵到别人而压低了声音:“你把我亲了现在就当个没事人一样?你什么意思?”
姜炎终于睁开了眼睛,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摇人的动作。
“刚才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对不起?”谢多树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炎,“你把我亲了一句对不起就打发了?你逗狗呢?”
姜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挺起上半身坐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之后,账号赚的钱按照你九我一的比例给,额外你想要任何的补偿都可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也都可以来找我。”
谢多树瞪大了眼,亲了个嘴姜炎就要跟他划分界限了?可是这界限又划得不清不楚的。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谁跟你提这些了?”饶是他再好的脾气,现在也忍不住想发火,“你听得懂人话吗?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亲我?”
姜炎沉默。
谢多树咬牙:“你别告诉我,只是因为大半夜的你荷尔蒙作祟,想找个嘴亲一下,而我刚好就在旁边?”
“不是。”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你一个直男,突然想尝试一下跟gay亲嘴的滋味?”
“不是。”
“那你……”
“谢多树。”姜炎突然出声,谢多树立刻停了下来,等着他继续说话。姜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谢多树沉默了片刻,终于确认自己没听错,简直要被气笑了:“好啊,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姜炎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艰涩地挤出一句话:“白天的事情,我没法和你一样,假装没发生过。”
“白天怎……”谢多树不假思索地张开口,但话到嘴边却突然一顿,声音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白天发生的事情……
等一下,那不是梦?
他眼神微动,视线在姜炎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探入了姜炎的衣领。扒开姜炎的衣领,手指沿着姜炎的颈部肌肤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一个显眼的痕迹上,赫然是一个清晰的牙印。
借着夜空中绚烂烟花的映照,这个牙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谢多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着白天在浴缸里发生的那一幕幕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竟然……是真的。”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原本愠怒的表情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尴尬与不自在。谢多树举起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努力消化着这个荒谬的信息。
姜炎不明所以,他试图将谢多树那只在他脖子上停留的手拉开,却没料到,谢多树竟反手紧紧握住了他。随后,谢多树缓缓从手掌的遮掩中抬起头,眼神闪烁不定。
“不是,我确实是故意说不记得的……但是我没想到,那竟然是真的。”谢多树轻声道,“我以为那只是个梦,毕竟谁也不好意思把自己做的春梦告诉春梦对象吧。而且……”
“咳。”病房里突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你们两个小伙子,有话出去聊啊。”
谢多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放大了,立刻闭上了嘴。
他对姜炎指了一下门外,然后去穿鞋。穿好鞋后,见对方还在床上愣着没有动弹,于是直接把姜炎从床上拉下来让他穿鞋。
两人出了病房,一路走到走廊尽头,这里有一个平时供病人晒太阳的小阳台。刚一踏出去,一股冷风便趁机钻入衣领,谢多树不由自主地扯紧了衣服,旋即松开拉着姜炎的手,转过身来。
他继续说之前没说完的话:“而且,我怕说出来会让你感到尴尬。毕竟谁被告知了好兄弟做了和自己的春梦,都会挺尴尬的吧。打个比方,曾开心要是说他做了春梦,里面的另一个对象还是我,我估计会恶心半年。我怕你也觉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没说完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
姜炎缓缓开口:“那做了那样的梦,你觉得恶心吗?”
“啊。”谢多树突然被抛到问题,小声回答道,“还……好吧,不恶心。”
姜炎闻言,沉默不语。
谢多树心里不禁敲起了鼓。姜炎怎么不说话了?姜炎刚才到底为什么要亲他?自己说出实话后,姜炎还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装作不记得的吧……虽然我确实有那么点故意,但我真的以为那就是个梦而已,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帮我……”
“谢多树。”姜炎突然打断了他。
“怎么了?”
“我能再亲你吗?”
谢多树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么突然吗?”
他眼神闪烁,干咳了一声。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姜炎刚才亲他的时候可没见他问啊。
没有等来谢多树的回答,姜炎抬起脚步,开始缓缓朝他靠近。谢多树站在原地,双脚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他眼睁睁地看着姜炎一步步向自己逼近,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他的手心攥紧,喉结也不自觉地滑动两下。当姜炎的脸终于近在咫尺时,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谢多树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紧接着,姜炎的嘴唇轻轻触碰上了他的嘴唇。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片紧密相接的区域,谢多树感到头皮发麻,浑身仿佛有电流在肆意游走。
他眼睛扑闪了两下,随后缓缓闭上。姜炎的鼻息温热而急促,有力的臂膀紧紧环绕住他,他也不由自主地反手搂回去。
起初,他们的嘴唇只是轻柔地触碰、厮磨。不过片刻,谢多树便感到姜炎的舌尖轻轻挤入了他的唇缝,抵在他的牙齿上。
他猛地睁开眼,一眼便坠入了姜炎漩涡般的瞳孔里。
突然,姜炎的舌头挤入他的牙齿间,开始在他的口腔内肆意探索、扫荡。
姜炎的吻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谢多树第一次体验到这么猛烈的吻,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他便反客为主,以更加热烈的方式回应起来。
阳台上寒风呼啸,但两人却没了一开始寒冷,反而因为这个吻愈发炽热起来。烟花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们拥吻时发出的黏腻水声。
几分钟后,两人都感到有些窒息,才终于缓缓分开了。谢多树抵着姜炎的胸膛大口喘息着,再抬头,姜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谢多树突然感到一阵尴尬,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你……亲我,是不是因为……那个我啊?”
“那个”两字说得含糊不清,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烧得慌。
姜炎显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谢多树深吸一口气,重新道:“我说,你干嘛亲我?”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眼神四处躲闪。
“因为……”姜炎的声音缓缓响起,谢多树眼睛瞟着别的地方,耳朵却顿时竖了起来。
姜炎说:“看起来很好亲。”
谢多树脸顿时变得滚烫起来,但同时也立刻皱起眉:“就因为……”
“还有喜欢。”姜炎补充。
谢多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转回头,发现姜炎的脸竟然也慢慢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姜炎脸红,觉得格外新奇。
姜炎说完这话,抿抿唇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偏过了头。谢多树盯着对方发红的脸颊,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喜欢什么啊?”
“……你。”
“我怎么啦?”
“喜欢你。”
“谁喜欢我?”
“我。”
“你怎么了?”
姜炎突然转过头,谢多树迎着他灼热的目光,正想说句玩笑话,却见姜炎长臂一展,将他紧紧拥入怀里。紧接着,一个清晰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喜欢你。”
谢多树只觉一股热气拂过耳畔,令他浑身一阵酥麻。先前的调笑之意瞬间烟消云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响着姜炎的声音。
姜炎喜欢他。
姜炎喜欢他。
姜炎喜欢他。
他感到脸颊越来越滚烫,连忙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
说到这里,他微微侧头,刻意将嘴唇贴近姜炎的耳朵,低声道:“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但会比较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