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廿没说什么，他反驳不了。
季小岚扭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查阅手机信息的alpha，低头沉思的模样都那么迷人，他两眼放光，喋喋不休道：“两个同样是大总裁，风格差得也太大了吧，赵总冷死个人，这位屈总又帅又平易近人，哎呦如果我的金主是他就好了，可惜了。”
“知足吧。”程廿说道。但心里赞同他的说法。屈秦风是大集团掌权者，一等一的社会精英，具备深不可测的阅历和圆滑老练的为人处世，职场上气势杀伐果断，干净利落，居家时又是一副温馨暖男风格情调，强烈反差形成让人无法抵挡的人格魅力。
“你别在这儿捣乱了，出去歇着吧。”
“我一个人不敢，你跟我一起去。”
“好吧。”瞅瞅这一大堆锅碗瓢盆，程廿也打算放着晚点洗。
等程廿和季小岚出去后，屈秦风正好起身，脸上挂着凝重的神情。
“对不起，公司有点急事要处理，我得回去一趟。”
季小岚急道：“这么赶啊，我们还没好好招待您呢。”
“很遗憾，但那边没我不行，手底下人几个年轻人办事我不放心。等下次我有空了，请你们出去玩，迪士尼怎么样？”
“好啊好啊！”季小岚兴奋地跳了起来。
程廿说：“小季别任性，屈总贵人事忙，你想去我带你去。”
季小岚失望地撅起了嘴，屈秦风穿戴好厚外套：“我既然说了，一定会做到，等我的消息。”
程廿和季小岚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又回到出租屋里，两个人都感到精疲力竭。
屈秦风一走，季小岚又恢复了软骨头的模样，倒在沙发上抠脚，没个正形。程廿回屋里换上了卡其色纯棉材质居家服，带上纯黑色边框眼镜，气质看起来干净又安静，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季小岚看了他好几眼。
“还没开学，你怎么就从老家跑回来了？”
季小岚嘟囔：“乡下什么都没有，太无聊了，还不如早点回来。”
“那你也不能老是往我这儿跑啊。”
“我没钱了嘛，来你这儿蹭吃蹭住。“
程廿盯着他的lv双肩包：“赵煊每月给你的资助呢？这才刚到月中。”
季小岚心虚地捏了捏书包带：“那个助学金压根没有多少，每个月也就勉强够吃穿吧。”
程廿皱眉道：“赵氏的助学金每月至少有五位数，你都用完了？”
季小岚摆手：“没有啊，我心里有数的，哎呀程哥哥，行行好收留我几天吧，我这回不吧唧嘴了，还给你洗碗。”
程廿无奈地摇摇头。
季小岚脸皮厚惯了，到最后也没洗碗，做做样子就过去了，程廿也不会让客人动手干活。
晚上程廿洗漱完毕准备回房间，季小岚巴巴地抵着房门不让关。
“你又想干嘛？”
门口的小孩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咬着嘴唇撒娇：“程哥哥，我坐了一天火车，今晚想睡得舒服点，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程廿冷着脸道：“两个人睡才不舒服呢。”
季小岚揪着他衣服，吚吚呜呜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睡沙发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想睡你的床，你床上有赵总的味道。”
“这里没有他的味道。”程廿疲惫地舒了一口气，放弃了：“好吧，你睡吧，我去睡沙发。”
季小岚抱住他胳膊：“你不准睡沙发！”
“那我睡哪？”
“你也睡房间，我跟你一起睡，你身上也有他的味道。”
“你想他的味道就去他家，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不敢。”季小岚眼中闪动着泪花，“我大老远从老家跑回来，只想跟你一起睡一晚上就好，这都不行吗？”
程廿对他没辙了，他与季小岚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幼稚外放，他不太应付得了这样的年轻活泼又讨喜还带着一点农村土气的孩子。
程廿拉开门，妥协了：“随你吧，晚上别打呼噜就行。”
季小岚欢天喜地地躺上他想了很久的大床上。
程廿关灯之后，躺到另一边，合上眼。安静的氛围中传出有规律的呼吸声。五分钟后，他听到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季小岚把头也挨了过去，凑到他脖子附近闻来闻去。
“你睡不着吗？”
季小岚又抽了抽鼻子，凑着他的耳边说：“我不常夸人的哦，我想说，其实你的信息素气味也很好闻，就是有点不像omega。”
“是吗？”程廿不习惯跟别人挨得太近，头往边上挪了五公分。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从前也有人说他的信息素不像omega的气味，微微苦涩的冷茶，更适合与香香软软的omega配对，或者更适合赵极琪那种带着刺与艳的玫瑰。上初中的时候，ao的分界还没那么清晰，也有omege的小孩儿给他写情书，当他说出自己也是omega时，对方羞涩又惊讶地跑走了。
“这样的信息素，你是怎么被赵总看上的？”
程廿一点也不想提赵煊：“我也不知道，你直接去问他。”
季小岚不满地撅起嘴：“别老是搬出他来吓唬我。”
“你怕他吗？”
“当然了。”
程廿想了想赵煊平日里那个冷冰冰气场强大的样子，心里还有点发憷，更别提季小岚这种小孩了。
季小岚突然在黑暗里扯出一个怪笑：“那个……赵总那方便是不是真的很刚猛？”
“哪方面？”
“就是，那方面啊！”季小岚道，“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啥。”
程廿感到些许荒唐：“那个你自己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季小岚说得光明正大，“人家未成年。”
程廿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也对。”
社会风俗渐渐开放的同时，法律也日益收紧，社会可以容忍十五六岁刚成熟的omega出来卖.身，法律却尽力保护每一个未成年omega的权益。好像两个极端。如果成年alpha侵害未成年，不管对方是否愿意，都会被定性为犯罪。赵煊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的风险之下，当年也是在程廿过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才派人来坦明用意。身居高位者，每一步行为都要做到无可指摘。
没由来地，听季小岚说到此事，程廿心情竟然好了很多。
“你说说，和赵总doi是什么感觉啊？你有被临时标记过吗？人家好像体验体验啊，要不是打算留着第一次给赵总，我早有十个八个男朋友了……”
程廿听着他喋喋不休，不知道该为周珍和头疼，还是该为赵煊头疼。而他已经将自己摆看客的位置，以事不关己的心态来对待这一切了。
在季小岚絮絮叨叨说着的时候，程廿突然嘘了一声，“别说话，仔细听。”
黑暗的房间内一下子静若寒蝉，季小岚凝神听了两秒钟：“什么呀？”
轻微的敲门声传进来。他们又等了一阵子，响声没有再度传来了。
“难道是屈总又回来了？”季小岚想到这个可能，抢先崩起来，踢踏着拖鞋去开门。
程廿也赶紧爬起来，在他穿裤子的时候，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你谁啊？”季小岚眨了眨眼，看着门外拎着大包小包的omega少年。
那少年眼神躲闪，看了看门牌，还是不确定是否是自己找错门了，弱弱地问：“程老师呢？”
“老师？什么老师啊？你走错地方了吧。”季小岚打量这门外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大冬天的只穿着毛衣和单薄的裤子，一副居家的打扮，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没有打理，额头上还挂着两个淤青，仔细看看，脸上还有被人打出的巴掌印。
“小宋？”身后，程廿又惊又喜地叫道，“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宋知习看到他眼眶瞬间湿润了：“老师，我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季小岚只能被他们两个推到一边。程廿走上前，把宋知习拉进屋子里，在灯光下他脸上的伤无处遁形，程廿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了异样，眉毛微蹙“为什么弄成了这幅样子？”
宋知习下意识捂住了额头的伤口，说：“他们……他们把我赶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