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双方确认了合作关系后,肯尼将所有的事情合盘脱出:


    “十年前,塞兰德刚刚当选镇长的职位,就被反动者杀害了妻子,而因为


    不在家而幸免于难的他组建了一个十二人众的审判者,这些人都是埃尔克森中遭遇过反动者迫害的居民,成为审判者之后,致力于清理埃尔克森中的危险因素,保护埃尔克森的安全,然而后来塞兰德越来越不满足,他开始制定规则,所有人都必须遵循,否则就会遭遇‘清理’,循规蹈矩的埃尔克森表面上看起来当然是完美的,因为出格的‘枝丫’尽数被修剪了。大到贪污腐败的职员,小到酒吧里的碧池和色狼,全部。”


    “这个地宫,就是审判者处刑的地方,看到那些封锁起来的房间了吗,那些是处刑室。我们根据这些人犯的‘罪’来选择刑罚,比如说你们。”他指了指辛迪他们:“周日不做礼拜,超过最晚时间回家,玩耍时破坏公物,还去偷过一瓶矿泉水,刑罚是:绞刑。”


    “这就是塞兰德管理埃尔克森的方法。”


    他的一番话,让这群年轻人们寒毛耸立。没人想得到,在这样平静祥和的镇子底下,会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秘密。


    这时,他们遇到了另一个人。


    是方才,从黑袍人中逃跑的山姆。


    “你漏了一点,肯尼。”


    他坐在地上,倚着墙壁,声音十分虚弱,仿佛是在强撑着一般:“塞兰德从未信任过任何一人,所以你之前在地宫里留的那个小门,他知道的。我刚才,听到他让西德去守那里了。”


    “他……”肯尼惊惧异常,但很快他又平静下来,叹道:“是啊,是啊,我该知道的……可是山姆,我记得我们的关系并不怎样吧,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不,我和你一样,肯尼,你还记得吗,我的妻子,死于车祸。”他喘着粗气:“是塞兰德干的,因为她对这一切有所察觉了,她想离开这里。”


    “我很抱歉。”肯尼想要过去扶他,却被他制止了。


    “没必要,肯尼,我也活不久了,塞兰德早就盯上我了,我被他下了毒,本就活不过今天……你们听我说,我之前,在这里挖了一条洞,通向地下水道……”


    最后,他说:“如果早些就离开好了,她之前就说过埃尔克森不对劲的……我要是听了她的话,她就不会……”


    他最后也死不瞑目,肯尼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是,就是轻轻地,阖上他的眼帘,而后带着身后的年轻人们继续前行。


    一路死寂,没人说得出话来,这个镇子里发生的一切,压这群自小年轻人喘不过气,他们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争夺继承权,不曾想在地球的另一端,还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屠宰场。


    肯尼将他们从一个隐蔽的地下水道带了出来。此时天已经大亮,他们身处一个农场,放眼望去,天高地远,麦浪金黄。


    易水提起衣领嗅了嗅,下一秒,他嫌弃地做出一副“呕”的表情:“哇,好臭!”


    安慰地摸了摸他的红毛,苏洛洛道:“难不成下水道应该很香吗?”


    少年看起来蔫蔫的,连呆毛都无精打采起来,活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奶狗:“不要靠近我啦……我太难闻了。”


    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啊。


    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霎时如同万物失色,唯她一人桃腮杏面,笑靥如花。


    笑得人心都乱了。


    易水只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


    噗通,噗通,噗通。


    少年呆愣着垂首看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冲自己笑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想起他们的曾经,回忆刹时如同走马灯一般划过脑海。


    他喜欢牧洛洛,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


    儿时的易水从不知收敛,那时男孩住在女孩的隔壁,又是同年同月生,两家的关系非常好,他从小就被妈妈教导,要保护好这个邻家的女孩子。


    两小无猜的时光里,两个孩子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形影不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金童玉女。


    后来那个教导男孩要保护女孩的人离开了,男孩的父亲又给他找了一个妈妈,可是他不喜欢那个女人。他跑出了家门,父亲生气极了,说:你最好永远难也不要回来。


    不回就不回,谁稀罕!


    不记得跑了多久,天已经很黑了,男孩又饿又累,望着周围陌生的建筑,只能一个人蹲在天桥底下抱头痛哭,可怜又无助。


    有一双手出现在男孩的视野,他抬起头,是她。


    她歪头一笑,说:“找到你了,水水。”


    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笑容。那时他就想,他不能再失去了,至少、至少她,一定要守住。


    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从小就众星捧月的好看,不知道诱得多少男孩情窦初开,他这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小时候,她就一直问他:“水水,我不好看吗?为什么她们都有情书,我就没有?”


    那当然是因为,他把那些喜欢她的男孩子全都修理了一遍。


    男孩一直都知道,自家青梅有多会利用这份美貌。她从小就能懵懵懂懂地感觉到,如果别人对自己有好感,就会很容易答应她的要求,所以她明白怎么利用喜欢自己的人达成目的。


    可是男孩不希望她去找别人,他不想有人分走她的注意力。


    儿时的他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已经无师自通地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想,如果她发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他都能帮她拿到,那她是不是就会永远和他一起玩了?


    洛洛你看,我能代替所有人,所以你可以一直一直依赖我。


    这个计划当然不是一帆风顺,他经常被一群男孩下战书,而他也从不示弱,后果就是常常在第二天浑身是伤,还好他打架时护好了脸,才没被她发现。


    直到有一天,男孩又打架了。对面人很多,他被打得很惨,可他们也没从男孩手上捞着好处,最后两败俱伤。


    男孩遍体鳞伤,惹得一路的人或是担忧或是害怕的指指点点,他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在街上闲逛,挑选明天女孩的生日礼物,苦思冥想着伤了脸明天怎么去见她,不曾预料的是,竟转眼就在街角碰上了女孩。


    趁着她没发现,男孩匆匆躲进了一旁的小巷子,心乱如麻。


    会不会被她厌恶?如果被她发现他不是那个万能的好竹马,她……会抛弃他的吧。


    她被那么多人喜欢着,而他不过是万千选择中的一个罢了。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多好,一天天除了打架就是逃课打架,老师眼里无恶不作的坏学生,同学见着他怕得绕道走,没有女生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子,他知道的。


    可是,唯有你,只有你,不希望被你疏离。


    求你,不要看见我坏的,狼狈的样子。


    这一切被现实轻易地击碎,她还是发现了。


    女孩不知道眼前男孩因她的出现如坠冰窖,浑身都在叫嚣着逃跑。她轻飘飘地站在巷子口,歪了歪头,昏黄的灯光轻轻洒落在她的肩膀,晃了男孩的眼:“水水,找到你了。”


    她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我很担心哦。”


    她说:“又打架了?真不让人省心,走吧,带你去上药。”


    她说:“老是偷偷跑出去打架,真以为我以前没发现呢?我就是看你遮遮掩掩的样子很好玩,才没有戳穿,哼。”


    她说:“还能愣着干啥,回家啦!”


    她把他偷偷带回家,男孩坐在她的房间里,看着女孩翻箱倒柜找药。她的神情专注极了,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个男孩看着她看呆了。


    “我记得绷带在这里的呀……去哪了?啊啊总算找到酒精了!”


    好不容易找齐了,她抱着一堆东西,指使着他躺到床上。


    “不要太骄傲,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才没有嫌弃你哦。”


    “怎么哭了?我力气太重了吗?……呼呼就不痛了哦。”


    没,我没有哭。我只是……太高兴了。


    洛洛,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会变得很厉害,你想要星星,我就给你摘星星,你想要太阳,我就给你摘太阳,只要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们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


    ……


    时光如梭,这些尘封在岁月的陈年往事,乍一忆起,恍然若梦。


    少年不知道,他望向少女的目光,温柔的不可思议。


    他本是一只见人就咬的恶犬,对她却总是收起爪牙,露出甘愿驯服的柔软模样。


    苏洛洛踮起脚尖凑过去,猛地弹了弹他的额头:“易水,发什么呆呢!走了!”


    不料少年如临大敌般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稳住平衡,活像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是什么洪水猛兽,他慌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语无伦次道:


    “你、你离这么近做什么!”


    “嗤!”不远处的司马熙翻了个白眼:“瞧你这副表情,你当是黄花大闺女么?”


    “司、马、熙!”易水扬着拳头,怒目而视。


    安子岚不徐不缓地推了推眼镜:“估计是只恨生错了性别,放心,性别认知障碍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们不会嘲笑你,你可以大胆地说出来。”


    年轻人们纷纷补刀,你一言我一语,把易□□得个外焦里嫩。他们一路追逐打闹着,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肯尼回头,只闻笑语欢声,连空气都欢快起来,他摇了摇头,低低叹道:“真是有活力啊。”


    如果汤姆也在这就好了。


    中年人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道:“在这里,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这里继续直走,就可以看到隔壁的镇子了,那里暂时还算安全,因为这件事,埃尔克森没有信号,等你们出了埃尔克森就能联系自己的家人了,以及……”


    他的目光望向那群本地的少年。


    “以及你们,我很抱歉,但是最好走得远远的,以后都你们不要再回来了。”


    “那你呢?”辛迪问道。


    “塞兰德的把柄不是这么好抓的,现在整个埃尔克森都听他的话,就算你们把这件事情曝光了,他们也不会被查出一丝端倪,所以,我要回去,这件事情……”


    “绝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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