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日落时分,残阳似血。


    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年轻人们步履蹒跚,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路边颤巍巍地竖立着一块破旧路标,在寒沙漫天的夕阳下飒飒作响,萧瑟孤凉。


    在这寒风的声音中隐约响起一道杂音,倏忽,如同听见什么天籁一般,年轻人们一致回首望去,原是一辆缓缓驶来的大卡车。


    他们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雀跃,朝着卡车疯狂地招手,不多时,大卡车停了下来,很快年轻人们就上了车。


    有了卡车司机的帮助,苏洛洛一行人很快将就进入了这个所谓的隔壁小镇。


    相对于秀丽优美的埃尔克森,这个镇子看起来就很是普通了,稀疏的房屋,朴素的街道,还有零星几个酒鬼蹲在街角,不知在比划着什么。


    司机是个热心肠,直接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旅馆,说是顺路,怎么也不肯收他们的钱。年轻人们道了谢,就打算在旅馆歇下来。


    被之前的事情整怕了,大家一致同意两人一房。


    两个女生一起睡实在不安全,可这下就起了争执,她们跟谁睡?


    苏洛洛是想着男女主角在一块,难免光环加身,擦枪走火,这些人里面,也就易水比较可信了,她暗搓搓地盘算着让安晴与易水睡一块,自己和司马熙睡。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是个努力工作的攻略者呢!


    【蛋蛋:得了吧,要想攻略,之前难么多机会怎么就不去刷好感?你就是消极怠工!】


    【苏洛洛:风太大我听不清。】


    【蛋蛋:我就知道你是才想起来还有男主要攻略!天呐撸我统生容易么我,宿主我这个月工资还指望着你呢嘤嘤嘤!】


    【苏洛洛:信我,就今晚,一定能完成任务!】


    【蛋蛋:我顶你个肺,我信你个鬼。】


    【苏洛洛:再多一句屏蔽你。】


    【蛋蛋:嘤嘤嘤。】


    她的计划是想的美,可现实就不太美妙了。


    红发少年微不可查地敛了敛眉,郁气转瞬即逝,他拦住乐颠颠往司马熙那边走的少女,高挑的身躯将她完完全全罩在其中,唇边悠悠地挑起痞笑:“不行啊,洛洛必须和我睡。”


    易水这么一说,司马熙第一个不服:“这是洛洛的决定,你算什么,凭什么插手?”


    苏洛洛摸了一把柔软的红色卷发,抿着唇笑:“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幼稚啊。”


    易水却不松口。


    红发的少年握着少女的手,明明看起来依旧是张扬到了极点的模样,眸子却如同在风中低泣。


    “幼稚的是谁啊……明明我才是……为什么洛洛要选他啊。”


    洛洛……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司马熙?可是洛洛,那我怎么办!明明我才是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人!


    少女不解地望着他,少年的手缓缓收紧,下一秒,他的话令少女瞪大了眼睛。


    “牧洛洛,我喜欢你。”


    一片寂静。


    苏洛洛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忽然告白,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开口:“……可是我……”


    “……够了。”


    他粲然一笑,轻描淡写般地吐出这两个字。


    少年的嘴角常常随意挂着的坏笑渐渐褪去,寻常那火焰一般炙热地燃烧着的一头红发,像是忽然熄了火,懒懒地耷拉在耳后。他低垂着眉眼,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司马熙,露出了令人陌生的寡淡神色。


    与此完全相反的,是他身上愈发咄咄逼人的气势。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时间,只剩走廊灯光闪烁时轻微的滋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一定是拒绝吧。”


    “我知道的……早就知道的。”


    他喜欢洛洛,很久以前就喜欢了……可他的青梅,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呢。


    所以他才不敢告白,生怕连最后的一层羁绊都失去,他这样惶恐,小心翼翼地在这段友情里克制距离,唯恐靠得太近,她就会转身离去,所以他如履薄冰,卑微之至。


    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啊……明明出国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淡忘对司马熙的感情了啊,果然是失踪的时候,旧情复燃了。


    他早就料到的,为什么现在,看到她犹豫不决的为难表情——


    还是会这么痛呢。


    【蛋蛋:警告!警告!警告!未知病毒侵入,进入自保模式!】


    【苏洛洛:怎么回事?】


    【蛋蛋:自保模式启动,51%……99%……100%。】


    【苏洛洛:蛋蛋?怎么回事啊蛋蛋?】


    可不论她怎么询问,蛋蛋始终没有回应,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无声无息。


    未知病毒?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


    这下赤鸡了。


    在一旁观看了全局的安子岚定定地站在那,看起来对这一切毫无兴趣。直到少女顶不住压力,咬了咬唇,颦着眉头朝他这个局外人投去一个请求的目光,他方才走上前。


    走廊里,“嗒、嗒、嗒”的脚步声均匀而,如同每一步,都是进行计算的力度和距离。


    “一千万,跟我一个房。”


    见他插手,司马熙一个跨步挡在苏洛洛身前,面上已然是起了一层寒霜,那气势比起易水也不遑多让,甚至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阴郁。


    “别招惹她。”


    安子岚没有理会,只径直看向苏洛洛。


    在他眼前,面容姣好的少女烦恼地揪了揪头发,看起来纠结极了,她鼓了鼓脸颊,旋即轻轻吐了口气,配上那张娃娃脸,简直可爱到人神共愤。


    就是这样可爱的外表,隐藏着一份复杂的性格,连安子岚自己也快分不清,究竟是被哪一点吸引。


    他向来追求绝对的利益,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明明大脑告诉他应该走开,身体却冲动地做出了选择。


    被三道视线直勾勾注视着,少女的面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易水,触电般回首,匆匆忙忙朝安子岚走去,差点一个趔趄:“我、我和安子岚一起吧,司马熙……还有易水,你们也快进房吧。”


    “还有……明天见。”


    红发少年微微眯起那一双狭长的凤眼,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清隽面孔透着不同以往的凌厉,晦涩难懂。


    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啊,我亲爱的青梅。


    拉着安子岚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苏洛洛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冲他眨眨眼:“谢谢啦,安子岚,”


    要不是安子岚插上那么一脚,她恐怕要费好些心思才能圆这件事了。


    她身后,冷漠的少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难辨喜怒。


    “不客气。”


    虽然这个旅馆实在简陋,倒也还算整洁,里面是两张一步之隔的小白床,橘黄的吊灯泛着舒适怡人的暖光。


    苏洛洛两眼一亮,扑上了床,把自己满满当当地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小脸餍足地蹭了蹭:


    “哇……好舒服。”


    安子岚谨慎地环顾四周,满意地颔首道:“很安全。”


    少年冰冷的视线落到趴在床上的少女身上,微微回暖。


    约莫是太累,她已经熟睡了,静谧的空气中尽是她轻轻浅浅的呼吸。


    鹅黄的雪纺连衣裙勾勒出她起伏有致的身姿,灯光铺洒在她的肤如凝雪的侧颜,毫不设防的模样,完美诠释了何为“秀色可餐”。


    可爱,想太阳。


    少年脖颈微动,喉结上上下下滚动了好几番,只觉口干舌燥。


    他红了脸,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喉咙,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床边,将她翻了过来,盖好被子。


    少女无意识地哼唧几声,倾身压住他的胳膊,还得寸进尺地搂进怀里不肯放。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柔软,以一下一下喷打在他手臂上的热气。


    有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从那里猛地传到脑后,而后一股脑地往身下涌,莫名地叫少年头皮发麻。他不是什么小白,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就明白了身体是什么反应。


    不、不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把手抽出来,下一刻,少年手脚并用,疯一般冲进了洗手间,完全失去了往常的镇静。


    ……


    苏洛洛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少女尚有些睡意惺忪地揉了揉眼尾,无意识地四处张望。


    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昏昏暗暗的亮度正好适合睡眠。


    浴室门透着光,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半晌,随着清晰的“咔嚓”声,门开了。


    氤氲的水汽蒸腾开来,少年修长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他肩上搭着毛巾,踩着一次性拖鞋不徐不缓地走出来,水珠从他半掩的羽睫滚落,沿着精壮的腹肌和性感的人鱼线,划入更深的,被浴巾掩藏的地方。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恰好对上少女那双徜徉着琉璃光彩的眸子。


    “不好意思,没有换洗的衣物了。”


    道歉听起来毫无诚意,但少女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慌乱之中手足无措地接了句:“那个,那个,没、没关系。”


    安子岚挑了挑眉。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少女双颊爆红,提起被子就把自己整个盖住,一副躺尸的模样,欲盖拟彰地拔高了音量:


    “我睡着了!”


    她这副缩头乌龟的模样愉悦到了这个向来冷漠的少年,他的面上扬起一抹浅笑,又昙花一现般地消逝下去,像是信了她随意编造的谎言,少年正色道:“睡觉的话,不要蒙着被子。”


    床上的团状生物动了动。


    房间安静极了,几乎能听见针落得声音。


    过了一会,没听见动静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探出半个头。


    就像是出生的幼崽,蹑手蹑脚地从母亲的羽翼下探出个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懵懂又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世界。


    下一秒,她就看见少年的脸出现在她的头顶,好整以暇地垂首看她。


    如同炸毛的猫咪,她一骨碌坐将起来,两个人的头砰的一声磕到一起。


    一阵的兵荒马乱,少女捂着头哀嚎道:“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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