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勇子哥是在和自己的迷弟迷妹们合影。
她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给姜勇弹了个消息。
姜勇合完照立刻转头找她，大步走来：“队长！”
“师傅。”陈姝跟他各论各的。
姜勇老脸一红，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这功成名就的反而不好意思了。
“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陈姝贴向他耳朵，用气音道：“有没有什么…，躲过监控的法子。”
“这个…”姜勇凝眉思索了一会儿。
“我可以试试。但是耗时耗钱，做完也要反复测试对各种摄像头的效果。”
陈姝明白姜勇给她说的是实在话，要真是什么容易事，她也用不着来拜托他了。
这确实急不来。
“就先做着，能多快就多快。”
避开监控是最安全的一种方式，但要实在没办法，她也就只能靠闯的。
但愿时间能再宽裕一些…
“陈姝。”
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姝和姜勇同时望去，看见了和安冉站在一起的覃老师。
这个画面就好像是刚入学时。
“覃老师！”
“覃老师，您来了！”
许多同学也看到了覃老师，纷纷围过来。
覃老师笑着道：“你们这群皮猴子毕业，我当然是要来的。”
大家聚在一起，缠着覃老师拍照片。
陈姝拍完了就往侧边让，和安冉站在了一起。
实在是有点恍惚了。
“安老师。”她说：“我们也拍一张照吧。”
安冉欣然道：“拍完传我一份。”
两人就站在操场边上，正对着的前面是教学楼。
陈姝想起许多事，感慨：“就好像我刚入学时一样。”
那时他带着她往前走，她驻足看林雨泠的对战，哪里想过后面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安冉：“是啊，过得真快。”
陈姝转过来：“老师，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说的话。”
她像当初对安冉表达自己的愤怒，吐露心声一样，又提起这件事。
“你说，想赢是正常的，去赢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就像我们想要获得尊严，获得他人的尊重，想，是正常的，去获得的方式也有很多，重要的是要分清，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可为，什么又不可为。”
“又告诫我，初心易得，始终难守，获得尊严的同时，不要忘记来时路。”
“其实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
“嗯？”安冉笑着看她：“你问。”
陈姝张了张口，看着这张她曾尊敬，曾信赖的面孔，在前两年她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么一步。
她沉重地问：“您的初心呢？它还在吗。”
安冉怔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
聪明人之间话从不需要说明，陈姝和林承孝很像，但陈姝远比林承孝要聪明。
这既让他欣慰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或许到底是这几年他将她也有当作学生来看。
“我坚定不移，一直认可自己的初心。”
陈姝默了，她并没想到安冉会是这样的回答。
“所以就算付诸沉痛的代价，也没有后悔？”
安冉意识到她在指什么，他一时松懈曾讲给过陈姝，想来到这一步陈姝已经联想到了。
可就算陈姝直白的把话问到他脸上，他也依然会是这个回答：“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陈姝。”
“我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初心，我只是在这条路上，看透了许多社会的本质。”
他又说了一半留一半。
“这样啊…”陈姝望着那条一起走过的路，明白了：“看来老师和我不是一条路上的。”
她彻底的对安冉失望。
安冉却道：“这也不好说。”
“我们也算师生一场，以后，我也依然是你老师，如果遇到困难，想通了，你还是可以找我。”
“…”
陈姝点了点头，却不再往下聊，两人都是点到即止。
“那我先去忙了。”
“去吧。”
陈姝告别安冉，穿梭过人群，坐回了林雨泠刚才坐的那条长椅上。
她微微仰头，看着细碎的阳光，将眼睛微眯。
自从漂泊了九个月，她这眼睛就像烙下了病根，直到现在还是一见强光就疼得落泪，需要缓很久才能恢复视觉。
意识到安冉的不对劲，是在得知他给她抽血并不是为了体检，而是为了验证身份。
但其实应该更早，早到她听安冉说他青春里的暗恋。
只是那时候她获得的信息量还太少，以至于只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普通八卦。
安冉暗恋的那个女人，是覃老师的老婆。
三人曾是校友。
用安冉的话说，他觉得他和那个女人不会是一路人，他们的目标不同，所以在爱情和目标之间，他选择了目标，为此放弃了那个女人。
所以，他就默默看着，看着自己的朋友和自己暗恋的女人走到了一起。
而最最开始她被覃老师打伤，在医务室里安冉说的那段对覃老师女儿的描述，根本就不是覃老师女儿，而是那个女人。
——【“是浅棕色的头发，自来卷，褐色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弯，很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我们alpha天生是好战分子，喜欢武器，枪啊炮啊的，是不会喜欢那种omega才爱玩的玩具的，美丽的东西太易碎，都是华而不实的，不过看见她的那一眼，我居然有一瞬间，也很想能拥有这么一个洋娃娃。”
“可惜后来再见她时，她…”】
她怎么样了呢？
到这儿的时候安冉猛地一停，一个急转，就拐了话。
就连覃老师自己都不知道，一直以为老婆是失踪，于是动用了部队关系，却还是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陈姝将这些信息拼凑后瞬间就明白，那个女人，覃老师的老婆，她的失踪是因为加入了安冉的理想。
安冉并不仅仅是一个医务室老师，他跟上面必然有着直接的联系，这一点，从帝国会派他来找她就能看得出。
她的身份这样重要，不能随便派一个老师或者军官去做，万一表面是皇帝的人，实则是皇后一派，那不就成了送人头？
那么安冉的身份多少也是个‘近臣’性质。
剩下的就很好串联了。
帝国在做基因实验，安冉认同基因实验，并不知道用什么话术拐带了那个女人，也可能是那个女人自发的认同这项‘事业’，毕竟帝国的成立就很荒谬，将克莱尔和苏维丝那两个疯批奉为信仰。
只要一鼓吹苏维丝的奉献精神，准能蒙一些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去附和。
信仰这个东西，说得难听了就是精神毒p，令人丧失理性和认知。
高层对下的运行逻辑就是精神操控，要让民众信服，要让民众团结，没有神也得造出一个神。
这也就是九号工作室背后的逻辑目的。
总之，那个女人在需要小白鼠的时候，同意拿自己做实验，效仿着苏维丝打入相关针剂。
可是基因提升的安全性谁能保证？
连区区一个疫苗都可能致人瘫痪，更何况是这种东西。
如果提升基因那么容易，那么快捷，人类哪儿还会卡在a级？更不会现在又巴巴地要催她和林雨泠结婚，培育所谓的4s。
凡成功的案例全都是幸存者偏差，绝不能以幸存者视角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赌一赌单车变摩托。
那些失败了的案例，他们是怎么死的，死的时候有多么痛苦，多么煎熬，这些事又有谁知道？
陈姝稍微一回忆都还能想起豹子兄死亡的模样。
其他遭受abyssus坑害，打入各种版本的那些人，那些没被看到的人，他们的死亡呢？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就不能发声。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安冉说的，“死了”。
那个女人是为帝国实验牺牲的，实验这个东西并不能面向大众，也不能被‘近臣’以外的人知晓，自然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处理掉。
而作为一个非‘近臣’概念的覃老师，当然是费尽关系也找不到老婆。
这一是一场帝国与安冉的共谋。
更可怜的是，覃老师为帝国效忠，舍小家为大家，满身伤痕，又一直拿安冉当朋友；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被自己效忠的帝国，和信赖的朋友害死的。
陈姝心里发沉。
因为对她而言安冉有着非凡的意义。
他原本是她人生方向的导师。她听信了他那么多话，因为他的话才塑造出了理想，可是现在却告诉她，她信错了人。她的老师和她的理念截然相反，甚至是迫害的一方，这也太过荒唐。
而原本还怀揣着那么一丝希望，她想要能从安冉口中听到，他在害死了覃老师老婆之后就后悔了，就悔改了，不再想做这些事了。
可是安冉这个人，他真是坦诚。
林承孝因为听不懂安冉暗藏的话意，嫌弃安冉是谜语人，陈姝却因能听出其中话意，恼恨安冉过于直白。
但凡安冉委婉一点，她都不至于这样难受。
原来安冉原本就是信奉提升人类基因的，他的目标一直就是这个，所以才追随帝国追随皇帝。
就算是害死了自己暗恋的人，害死了朋友的老婆，也依然不悔。
他竟是这样理所当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