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灵感里发生了什么?”


    顷傅没有碰弥什的身体。


    他俯身察看她衣服底下崩坏的□□,神情平淡近乎冷漠,但这是对弥什伤势最好的处理。


    他问:“你被水煮了?”


    密集的水泡和油脂分离的身体,很难不让人有这样的猜测。


    “更糟糕,我好像进了一个类似石灰池的地方,粘稠的水泥漫过口鼻,刺痛我的皮肤,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肢解…”简直是最痛苦的死亡体验。


    弥什躺在地上艰难回忆着灵感里的细节,完了后她无语道:“你就这么站着看我腐烂吗?我的口袋里有一个急救手环,你帮我拿出来,然后随便放在身体的一个地方。”


    身上被放了一个什么东西,片刻,疼痛从身上消除了。


    应该是顷傅从她口袋里拿走急救手环了,奇怪的是,她居然感觉不到他的动作。


    “水泥…原来如此。”


    顷傅和弥什一样,看到水泥的瞬间理清了很多细节——玛丽亚衣领底下的污渍不是泥,而是干透的水泥;塞进路行嘴里导致他死亡的东西也不是石头泥土,而是逐渐凝固的水泥;最后是流进浏览室的泥水…


    ——水泥是她的武器,也是害死她的凶器。


    难怪第一次灵感里,弥什能用泥水逼退她。


    至于弥什说玛丽亚是写随笔的老师,沈佳是女同学才是院长,也是有原因的。


    除了灵感的最后,沈佳管她叫老师,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沈佳的低智妈妈曾经说过,沈佳偶尔会回家送食物,送来的东西都被她珍重地放在冰箱上面了。


    当时他们都以为沈佳已死,没人相信她妈妈说的话,但现在转念一想:如果沈佳还活着,那她确实能回家送食物…也能隔着一堵玻璃,朝伤害她的妈妈砸瓶子。


    “…沈佳还是恨她爸妈的,哪怕现在当上院长,也不愿意接济家人。”


    如果沈佳是院长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顷傅了然。


    “按照灵感里的发展,老师玛丽亚和女学生都是被霸凌的对象,老师发现女学生杀人了,下一秒作为目击证人的老师也被女学生推进水泥池里…”


    顷傅将漫长的灵感整理成一句话,可落在弥什耳中,却感觉有些不太对。


    “可是我们之前分析过:玛丽亚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如果按照灵感发展分析,她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受害者,何来加害的说法呢?


    弥什没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但顷傅还是听懂了:“或许加害是指她含冤而死后变成厉鬼,不断做出害人的事情吧。”


    在两人对话的短暂时间里,弥什的身体状态逐渐恢复。


    她毕竟不是玛丽亚本人,再加上在完全死亡之前,从灵感里提前出来了,伤势不算太重。


    当弥什恢复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有些奇异地摸摸自己的皮肤——-特别光滑,就好像新生的婴儿一般


    娇嫩柔滑。


    她诧异道:“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皮肤变得更好了?”


    急救手环只能治疗,不能美容,难道是血肉坏死后长出新的皮肤,所以才这么滑溜吗?


    弥什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也感受不到蒙在她皮肤上淡黄色液体,正是滋润她身体的道具。


    顷傅默默将尸油放回柜子里,说:“对,错觉,赶紧走吧。”


    因为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


    弥什被叫醒的时候还是深夜,乌云遮盖月亮整座校园陷入死寂,乌鸦飞过发出婴儿尖叫,飞蛾扑火式撞在学校某个小楼的窗户上。


    “砰!”


    “砰砰!”


    ..院长被吵醒来了。


    准确来说是,沈佳被吵醒了。


    她踮着脚从高架床上下来,慢慢走到窗户边上站定,正好一只乌鸦撞在窗户玻璃上面,发出剧烈惨叫的同时,还在玻璃上留下一道乌黑的血迹。


    沈佳被吓了一跳,年迈的她捂住胸口,接连后退几步。


    “是你吗?”


    沈佳冲着空无一人的窗口,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你吗,马老师?”


    没有人回复,只有数不清的乌鸦扑到窗户,密密麻麻的鸟眼挤在同一个小小的玻璃里,紧紧盯着房间里年迈的女人。


    鸟眼是没有眼皮的,被这么一双双瞪圆的眼睛看着,有种自己正被怒火中烧注视的感觉。


    沈佳浑身一抖,赶紧将窗帘拉起来,挡住这些鸟眼。


    她转身想要逃出房间,一打开房门,就看到走廊角落里站着一个浑身正在融化的女人。


    粘稠的黑液从她身上留下来,大大张开的嘴巴向上扬起,舌头反人类地伸出来定格空中,做出了一个拼命挣扎呼吸的姿势。


    即使那么远,沈佳还是一眼认出这个人的身份…玛丽亚。


    她扑通一声跪下了。


    “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再对无辜的人出手了。”


    年迈的女人摘下丝巾,脸上是校园霸凌后留下的痕迹,横七竖八地永久留在她的脸上。但她早就对这些疤痕释怀,用丝巾挡着它们,只是不想吓到学校里年轻的孩子们而已。


    沈佳自以为自己已经完成自我救赎了,但她看到走廊里的鬼影,就感觉被带回几十年前,那种面对霸凌时的无助痛苦再度席卷而来。


    她对外否认玛丽亚的存在,却在此时此刻下跪央求她,诚恳祷告一般双手合十。


    “我求你,离开吧。”


    玛丽亚嘎吱嘎吱扯动五官,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那嘶哑的嗓音艰难发出声音,说:“我还是更喜欢你隐瞒真相,对那些学生说根本没有玛丽亚的样子。”


    “因为那个样子,看起来更尊敬我。”


    话音刚落,她猛地冲过来——


    沈佳房间门重新关上,聚集在窗口的乌鸦起飞落下,一切好似恢复到无事发生的时刻。


    等弥什顷傅


    找到院长房间,见到的就是一个静悄悄的无人之境,窗帘被紧紧拉在一起,床品还保持着有人睡过的温热,床边还整齐地放着一双拖鞋,就好像他们来的时间不凑巧,正好碰到沈佳起床稍微出去的时候。


    “出去了?”


    顷傅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他直接坐院长床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应该不是…”


    弥什看不到,但她有其他判断的手段。


    她动作夸张地嗅闻着房间里的味道,最后一路来到走廊的位置,也就是沈佳消失的地方。


    她站在沈佳曾经朝玛丽亚下跪的地方,说:“这里有水泥的味道。”


    那是一股潮湿发酸,闻多了鼻腔会有辛辣感的特殊气味,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水泥的人,可能没办法那么快辨认出来。弥什闻了又闻,终于确认:“院长被玛丽亚抓走了。”


    好端端的人类被鬼怪抓走肯定凶多吉少,好在弥什他们来的时间,正是院长被抓后不久,如果尽快找到院长的下落,或许还能将人救回来。


    可是她会被抓到哪里呢?


    弥什蹙眉仔细想,她将灵感里所有的经历过了一遍,并将看起来可能性不高的卫生间,美术室都排除掉,最后…


    一个瘆人的猜想在她脑海里冒出,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弥什冲顷傅喊道:“之前我们埋路行的铁锹你放哪了,戴上它,跟我一起走!”


    他们朝校门口,也就是被围起来的玛丽亚雕塑废墟里跑去。弥什趴在水泥地板上仔细听,果不其然,在深不可测的地里传来虚弱的呼救声,正是沈佳沈院长的声音。


    地里太深了,话没法完整地传出来,只能听到单个字:“救!”,“救!”,“救——”


    她指了指那儿,说:“院长就在那里!”


    “被埋进地里了?”


    院长大概也感觉到有人来救她了。


    她不停用头撞击地板,发出“叩叩叩”的响声试图引起地面上人的注意。


    顷傅二话不说开始动手挖地,首先被挖出来的,是被他们埋进地里的路行。


    神奇的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沉浸,路行的尸体没有半点腐烂,想必这是石灰脱水的作用,才能让他的身体保存得那么完好,没有半点受损和生虫的痕迹。


    看着一具不会腐坏的尸体无疑是瘆人的,幸好现场两位当事人里——顷傅没有同情心,弥什的眼睛有毛病。


    他们丢开路行,再往下深挖,却久久没有发现。


    挖到最后,顷傅整个人都陷进地里了,还是没能挖出院长,又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玛丽亚到底把人埋多深了?”


    此时此刻,漆黑的地里。


    沈佳清醒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逼仄的缝隙里,身形和地形严密缝合,以至于无法动弹。她努力想要抬手,却不小心摸到一个皱巴巴的圆球。


    这种触感就好像她在摸自己苍老的膝盖骨,只是摸到的骨头比膝


    盖骨大多了。


    明明漆黑的地里不应该有任何光,她也不应该看到任何东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可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沈佳还是看清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颗被镶嵌在地里的人头,头发早就被烧光了,只剩下皱巴巴的头皮紧贴头骨。


    人头,地里…


    熟悉的画面指引沈佳的思绪飘回了几十年前,当年四名同学在水泥里朝她呼救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他们!”


    沈佳吓坏了,迫不及待用脑壳撞击地面发出声音,催促地上的人快把她挖出来。


    惊慌失措间,她仿佛看到这颗皱巴巴的人头缓缓抬起来,只剩下眼眶的眼睛静静看着她,仿佛在谴责沈佳的狠心,居然往他们被黏住无法挣脱的身体上倾斜更多的水泥。


    “救命啊救命啊!”


    不知道是幻想还是现实中的干尸正在动弹,似乎要往沈佳的方向爬过来。


    沈佳吓得浑身颤抖,却又无法躲开,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磕头。


    “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


    催命一样的敲头声,急促又着急,持续不断地在脚底下响起,提醒着顷傅还得往下深挖。


    顷傅没办法,只能继续往下。


    差不多挖到一二十米的时候,敲头声忽然停下来了。


    地面上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只能按照常理推断:“完了,沈佳窒息晕倒了!”


    密不透风的地里能有多少供人呼吸的空气?一分钟?两分钟?


    意识到线索将断的弥什,鼻头都开始冒汗了。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尽可能地帮忙挖土,挖着挖着,她突然摸到一节软软的东西。像是烂掉的莲藕。


    她冲顷傅大喊:“我是不是挖到沈佳了!”


    顷傅定眼一看,无语凝噎。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才不会吓到弥什,于是他选择讲了一句冷笑话:“恭喜弥老师,你挖到自己的学生了。”


    弥什:…


    搞的人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不过她居然挖到几十年前失踪的学生?弥什掂量了一下手里干尸的重量,轻得不像话,能想象到尸体被石灰吸干水分后,皮肤紧紧包裹在骨头上的样子。


    都挖到几十年前的尸体了,那挖到沈佳,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弥什丢开干尸继续往下挖,顷傅也用怪力挥舞大铲子使劲向下——大概持续了十几秒,他们终于挖出了一张面无血色的老脸,还有一节正在微微颤抖求救的苍老手臂。


    “找到了!”


    两人丢开工具,徒手将院长挖了出来。


    院长刚挖出来的时候面呈死色,没有呼吸,唯一的生机只剩下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心跳,弥什拼了老命给她做心肺复苏也没有半点作用。


    “好像不太行,缺氧太久了。”从他们发现沈佳失踪到挖出沈佳,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我来。”


    顷傅拉开弥什,单膝跪在院长旁边。


    也不知道他对沈佳做了什么,只听一声急促的吸气声骤然响起,刚刚还死气沉沉的沈佳,如同木偶被控制一样直愣愣坐了起来。


    呼哈呼哈,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没等弥什询问沈佳究竟发生什么,沈佳就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熟悉的废墟里,好熟悉,无论是一片狼藉的工地,还是四面遮挡的青纱,都带着一股熟悉陈旧的滤镜。


    沈佳的手无措地向四周摸了摸,正好摸到了一节干煸手感诡异的肢干。


    这是…


    沈佳朝她手落下的地方看去,对上了一具干尸死不瞑目的眼睛。


    她正坐在四具干尸的身上,坐在这些被她害死的人身上,沈佳如多年前一样被吓失禁,她无措乱叫甚至想要重新钻进水泥洞里。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才会死那么多人…”


    院长精神混乱,口齿不清地说着同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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