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清柚坐在副驾驶座上, 陷入沉思。
就在5分钟前，中原中也在众目睽睽下从联谊的现场将她带走，甚至无视了五条悟的挑衅, 一副沉稳的过了份的模样。
但等到上了车，又缄默不语，完全让清柚猜不透他的想法。
——明明一路打伞过来的时候都没有松开她的手。
——甚至安全带还是他主动帮自己系的。
一系列的举动甚至让清柚产生了这个人并没有在生气，只是过于担心自己的错觉。
但看了一眼他紧绷的下颚线，以及一副眼观鼻子口关心, 认真开车的表情, 清柚又莫名觉得自家男朋友可能气得不轻。
——甚至不想和自己说话的那种。
“我可以解释的，真的。”晃了晃中原中也的指尖，清柚一脸真挚。
她试图将前因后果都全部讲清，甚至着重描述一下乌龙以及后续演变成校间茶话会的部分。
讲到一半，佐仓的电话打了过来, 说是要为今天的乌龙向她道歉，等到确认了清柚没有生气, 又嘿嘿笑着表示最后的场景简直像是漫画里的修罗场。
【五条君跟你搭话的时候, 那位先生的脸色真的超级难看哦, 简直像吃醋了一样】
吃醋？
清柚心里一动。
她倒一直没考虑到这一点。
毕竟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感情经历就是和自家别扭又傲娇的男朋友。
等等, 别扭？
这么一来, 说是吃醋也说得过去诶。
想到这里，清柚又晃了晃中原中也的指尖, 温温软软地问：“中原先生吃过午饭了吗？那么早出门，到现在一定会很饿吧？有什么想吃的吗？现在回去再做饭可能有些来不及，不如我们就在外面吃吧？”
这一连串的问题, 一条接着一条，根本没有留下婉拒的余地。
更何况清柚还摸了摸他有些潮湿的衣袖, 蹙起眉头，“你是冒雨回来的吗，中原先生？骑的机车？”
再过冷漠的人都无法对此无动于衷。
中原中也近乎喟叹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反手握住清柚的指尖：“我没有生你的气。”
清柚眨了眨眼：“嗯？”
不是“没有生气”，而是“没有生你的气”，那么究竟生的是谁的气，这一点很重要。
察觉到清柚疑惑的眼神，中原中也说道：“我只是……”
话说到一半，他就抿唇不语，只是握住清柚手的力道大了一些，又松了松，像是担心会捏疼她一样，最后又安抚性的捏了捏她的指尖。
清柚：这副闷葫芦一样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他可是重力使诶，以他的性格不该是扬起下巴，嚣张的在那一桌人面前吐出一句“就凭你们？”
甚至语气里还要带着七分桀骜、两分不屑、外加一分势在必得吗？
怎么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在和自己置气？
清柚并不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并不知道一向骄傲恣意的重力使除了某位宰姓男子，只在自己面前遭遇过滑铁卢。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清柚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反握住他的手，眉眼弯弯的讲起今天的所有经历。
“当我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真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扭头就走，停都不带停一下的~”
“那么一团五颜六色的伞聚在一起，还是班长说了一句毒蘑菇，我才反应过来，可不就像是一团聚在一起的毒蘑菇嘛，不过还怪好看的~”
……
一句一句，一点一滴。
汇聚成中原中也无法经历的、也不曾见过的，属于清柚的校园生活。
她在自己所看不见的地方自由生长着，如同夏日里的一棵闪闪发光的柚子树，而她的周围也一向聚集着那样多优秀的人。
与他们相比，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
“以上，就是今日份的总结~”
就在这个时候，中原中也听清柚说道，“所以现在，中原先生的心情有稍微变好那么一点点吗？”
中原中也一怔。
他自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沉默不语也不过是为了压抑自己翻涌而晦暗的情绪。
但这一切她都察觉到了吗？
甚至讲述日常也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
那样满腔的郁结，即使通过无差别的重力碾压也无法排解的烦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她温软的嗓音之中消散殆尽。
中原中也看着那双干净的墨绿色眼睛，以及花瓣一般翘起的嘴唇，在心底轻笑一声。
“嗯。”
他从来没有生她的气，责怪的不过是那个陷入情绪泥淖的自己。
*
等到了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
中原中也将车停在后院，并没有回家，而是牵着清柚走向院子的另一侧。
那里有一扇小小的木篱笆门，等到推开，沿着鹅卵石的小路一路向前，路的尽头就是一棵巨大的樱花树。
“今天下雨，本来以为赏樱无法进行，但现在看来，天气正好。”
中原中也在微雨放晴的日色下，向清柚侧头微笑，钴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樱花，温柔的过了分。
清柚不由怔忪了一瞬，她记得中原宅的隔壁是一片树林，却没有想到别有洞天，更没有想到中原中也还把这里布置成了赏樱的场所。
于是眨了眨眼睛：“之前说的赏樱，中原先生还记得呀。”
中间经历了芥川的事，后来他又一度那么忙，清柚还以为他已经忘了。
中原中也牵着清柚的手，走向樱花树下的茶位，闻言，挑起半边眉毛：“你是说我记性不好？”
“怎么会~”清柚晃了晃他的手，“我男朋友记性最好了~”
“而且言必信、行必果，超级棒的~”
中原中也：“喂喂，差不多行了。”
只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带着眼睛里也噙满笑意，与其说是威慑，更不如说害羞来的妥当。
清柚见好就收：“yes sir~”
就被揉了揉脑袋，抬头看去，发现自家男朋友一脸无奈：“你倒是从哪里学的……”
电视剧，又或者是漫画书——毕竟她从小又没有谈过恋爱，身边的朋友们也没有可以借鉴的类型。
但这时候这么说一整个达咩，难得气氛那么好，清柚还想口嗨两句呢。
清柚：“无师自通？”
清柚：“自然而然？”
她有心想看自家男朋友被彩虹屁夸到嘴角都兜不住的模样，奈何重力使看准时机，及时止损，捏起一块曲奇递到她的唇边：“吃吗？”
清柚：他居然想堵住我的嘴。
不过悄悄观察了一下他现在的脸色，发现眉宇之间若隐若无的郁色已经消失殆尽，又偷偷翘起嘴角。
她好像掌握了那么一点哄自家男朋友的小诀窍。
唔，曲奇还怪好吃的。
*
清柚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樱花树下。
纷纷扬扬的花瓣自空中飘落，莫名让她想到了“秒速五厘米”的说法。
中原中也并不在附近，清柚发了一会儿呆，又用手肘支撑着坐起身来，盖在身上的衣服落满了粉色的花瓣，这么一折腾花瓣就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不是中原中也穿的那一件，大概是觉得那一件沾了雨、有些潮湿，就另外拿了一件过来。
清柚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和中原中也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聊天，气氛好到最后重力使终于放下了别扭，揽着自己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贴贴看樱花飘落。
所以最后自己聊着聊着直接睡着了吗？清柚想。
隐约回想起半梦半醒之间触碰在自己脸颊的温热，以及海盐与青茶的怀抱，清柚捂脸。
——她不承认这是在做梦，绝对是他偷袭！
她站起身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红酒般的嗓音，大概是中原中也正在和下属沟通事情。
“暂时保持原样，等听到我的指示再进行下一步……”
察觉到清柚醒了，中原中也挂断电话，走了过去：“吵醒你了？”
清柚摇了摇头：“我睡了好久，怎么都没有叫醒我呀？”
刚起床的她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懵懂，中原中也不由揉了揉清柚的脸颊：“看你睡得香，正好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想吃什么？”
说到“有事情要处理”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了些许的不自然，连带着拇指也不自觉的摩挲着清柚的侧脸。
但清柚刚睡醒，还是有些懵的，因此并没有发现。
只是听到“晚饭”才愣了一下。
清柚：“几点了？”
中原中也抬起左手的腕表：“五点半。”！！！这么好的两人独处机会！她居然直接就睡过去了！
清柚无语凝噎。
不过提到晚饭的话。
“可以吃鳗鱼饭吗？”
*
漆木做的容器精致而小巧，掀开盖子，咸中带甜的香味就弥漫在空气之中。
鳗鱼只留下中间最为肥美的部分，表面烤的香脆油亮，包裹着浓淡适中的酱汁，被放置在晶莹剔透的米饭之上，碳香扑鼻，只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我小的时候贪吃，但偏偏肠胃很弱，不能吃太过辛辣或者油腻的食物，所以每年只有生日的时候，婆婆才会带我去鹤屋，点上一份两代同堂。”
鳗鱼表面的脆皮在灯光下泛着油润而肥美的光，清柚抬起头，向中原中也笑，“提问——”
“中原先生知道为什么要叫‘两代同堂’吗？”
第52章 第 52 章
清柚并不会经常和自己谈论过去的事情, 这样的举动，或许代表着这一份鳗鱼饭有额外的含义。
中原中也略微思忖片刻：“因为用了两条鳗鱼？”
就看到清柚晃了晃红色漆木做的筷子：“不是哦~”
筷尖拨开垫在鳗鱼下方的米饭，向下伸去, 意料之中触碰到另一层松软的鱼肉。
“普通的鳗鱼饭只在米饭的最上面一层盖着一条鳗鱼，而鹤屋则在米饭中间也夹着一条，一上一下，所以才叫做两代同堂。”
说到这里，清柚侧头轻笑一声, “不过我还是喜欢它字面上的意思。”
小小的孩童并不能一个人吃完一整份鳗鱼饭, 更何况鹤屋的鳗鱼饭对于婆婆来说也是奢侈的料理。
于是两个人点上一份饭，那样你一口、我一口、其乐融融，才是两代同堂真正的本意。
这样回想着，情绪就不由有些低落了。
但清柚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快乐一点：“不过照烧汁里面好像有酱油诶。”
上一次换药的时候，凤医生足足叮嘱了三遍, 快掉痂的时候更要注意饮食，自家男朋友一向遵从医嘱, 她不会只能望洋兴叹了吧？
这样想着, 清柚可怜巴巴的抬起头, 试图用眼神攻势让对方有片刻的心软。
理由什么的也很好想。
——她可是寿星诶,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诶。
事实证明, 中原中也虽然在她养伤这件事上格外坚持，但也不是个木头。
他垂下眼睑, 认认真真的用筷子撇断米饭上的鳗鱼肉，然后用鹤屋附赠的木勺将那一块四四方方的鳗鱼连同下面的米饭一起放在清柚面前的餐碟里。
“仅限今天。”
照烧汁带着炭烤的香气涌上清柚的鼻尖，大概是太久没有吃到鹤屋的鳗鱼饭了, 清柚总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好过分啊。”清柚轻声说道。
这么好吃的鳗鱼饭，却单单只给她夹了一小块, 还是没沾到那么多酱汁的部分。
带着胶质感的鱼肉肥美，和煮的微微有些硬的米饭交织在舌尖，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真的好过分啊，清柚在心底轻笑。
又抬起头，托着腮，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原中也：“如果是寿星的愿望，那么仅限今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这样吗？”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借机提出其他的要求啦，比如举高高，比如温柔地抱着她转上一圈，再比如野崎才发给她了一本土味情话大全，让自家男朋友读上一遍倒也不错诶。
察觉到清柚眼中的狡黠，中原中也干脆颔首：“仅限今天。”
清柚：！！！
他居然真的答应了！
但口嗨这种事情，快乐在于对方无奈甚至害羞的反应，如果对方一脸坦荡甚至一副“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样子，束手束脚的反而会变成自己。
清柚：他就是拿捏了我是行动的矮子！
好气哦！
但气归气，清柚又不由回想起下午的樱花还有精心布置的赏樱茶座。
“所以那算是今日份的生日礼物吗？”清柚问，如果是的话她还怪感动的呢。
谁知道中原中也回答道：“不算是。”
——他有事情瞒着我。
——不会和刚才的电话有关系吧。
希望不是类似上次钻石流星雨一样让她惊掉下巴的大手笔。
但惊喜这种事情，要是自己戳穿或者逼着对方讲出来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因此清柚只是弯了弯眼睛。
“可是你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和我说呢，中原先生。”
今天都过了一大半了，她才只收到一句讯息而已。
清柚一脸的眼巴巴，但自家男朋友此刻却像是再度回归木头本性，侧头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实在架不住清柚的眼神攻势，才有些无奈的笑：“生日快乐。”
还有呢还有呢？
后缀呢后缀呢？
侧头错过清柚一脸期待的眼神，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先吃饭。”
又在清柚气鼓鼓的捏起筷子时，有些无奈的笑起来，“过会儿有礼物给你。”
*
等到吃完晚饭，中原中也将外送的盒子收拾好，就看到清柚兴冲冲地从隔壁拿来了一个小木盒。
“是蝴蝶子夫人为我准备的，你看，信纸上还带着蝴蝶色的花纹~”
雨宫家每一年的生日都有这样的一个仪式。
焚香、沐浴、祭拜文冢、再端坐在书桌面前，在信纸上写上一份来年的心愿。
“文冢里供奉着掌管笔墨的神明，每年生日的时候写上心愿，再在来年元旦的那一天在文冢前焚烧殆尽，就代表着神明接收了你的愿望。”
清柚扬起眼睫，看向中原中也，“很不可思议吧。”
这一片土地自古以来就存在着“八百万神明”的说法，认为不管是什么样的事物，在岁月和“缘”的浸染下，终会成为被称作“神明”的存在。
一般人都会去拜祭文枝三神，又或者是菅原道真，也不过是在横滨，雨宫家，才代代流传着这样一个传统。
这样的说法像是在问“你相信圣诞老人吗”。
Mafia的成员都知道，有重力使之称的中原干部不信神佛，也不信鬼神，但此刻，他却将自家小姑娘的碎发别在耳后，轻笑一声：“嗯，很不可思议。”
写心愿信是清柚打记事以来就年年会做的事情，因此研墨、舔笔，动作利落而漂亮。
在落笔之前，清柚抬了一下头。
书案上放着一座小小的铜质香炉，里面焚着的，是清柚一贯喜欢的柚子香，用柠檬汁和柚子皮制作而成，带着些苦味，在雨后尚且残存着一抹湿气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而那淡淡的雾白色烟气，则掠过中原中也那一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睛。
如梦如幻，连带着这些天的经历一起，美好的像是一个梦境。
“怎么了？”中原中也问。
清柚晃了晃笔尖：“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知道来年的愿望想要什么了而已。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将信纸吹干，放到印着蝴蝶色花纹的信封之中，再融上一块红色的火漆，印上那块自她第一次代笔时婆婆送给她的印章，愿望就此封存。
而在来年的元旦，这一份愿望也将和其他众多的信笺一起，在文冢的大火里被焚烧殆尽。
将心愿信放进木匣，清柚双手合十：“希望愿望能够顺利达成。”
中原中也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进行所有的一切，等到此刻，才开了口：“想要达成，需要做些什么？”
清柚：？
她怀疑重力使想偷摸着打探自己许了什么愿，然后悄摸替自己完成，但他看上去又一脸正直，甚至带了几分莫名的虔诚。
于是清柚想了想：“那就向文冢许个愿吧。”
替她向文冢许个愿吧，希望一切都可以实现。
没想到中原中也还真的去了文冢面前，就站在那一圈石头围成的水池旁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不忘击掌三次。
这一切都做完，他自然而然的牵过清柚的手，指尖揉了揉她因为写字而沾上墨迹的指节。
“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这一句，他又顿了顿，“虽然不知道对你而言，这是否算是礼物。”
清柚：？
这么神秘？
她看着自家男朋友举起左手，一个干脆利落的响指。
下一刻，院子右侧就传来重物被移动的声响。
那里本来是雨宫家和中原家交接的墙壁，有一面小小的木栅栏和一整面中原家的墙，由于前些日子在进行装修，所以被木制隔断全部围挡上。
清柚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还在疑惑这里究竟要改成什么样。
但她现在看到了。
交接的那一面墙体上，一楼的位置被敲下了一整块，做成了法式的连廊。
透过连廊，清柚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客厅，柔软的沙发上还躺着她喜欢的海绵宝宝抱枕，再向里，就是她熟悉的不得了的厨房。
“想去看看吗？”中原中也站在她前面一些的位置，礼帽放在身前，一个邀请的姿态。
一步一步，走过木栏杆，再走上木质的两阶楼梯。
直到再次站在中原家的客厅之中，清柚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啊，原来这是真的”的实感。
“上一次问我的时候，中原先生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吗？”清柚说道，声音很轻。
这么回想起来，今天早上立原语焉不详的“以后就不用”，原来是说“以后就不用继续爬窗，或者隔着那么远见到你”。
“他的语言表述真的好烂啊。”清柚忍不住笑起来。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里忽然一亮。
重力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端出了一个小小的蛋糕，在烛光点点中对着自己微笑。
“许个愿吧。”
清柚点了点头，说好。
下一秒，中原中也的神色一变：“怎么哭了？”
他身上没有带手帕，大衣的布料又硬挺，最后只能伸手，用指尖拭过清柚的眼角。
中原中也预设过很多种情况，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反应。
眼见着清柚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他拧着眉头：“要是你不喜欢，我连夜让他们改回原样，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提前跟你商量……”
脸颊贴住他的手，清柚噗嗤一声笑起来：“我喜欢的。”
对上自家男朋友将信将疑的眼神，清柚眨了眨眼睛，“只是在跟朱丽叶·中原和莴苣·中原道别而已，我们快点吹蜡烛吧，这个蛋糕看上去很好吃诶。”
底部是一圈黑森林，上面一个小小的翻糖木屋，屋前一棵小小的山茶花树，树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穿着连衣裙的女孩。
“像是小时候的我。”清柚惊呼。
“许愿吧。”将蛋糕捧到清柚的面前，中原中也的脸映着烛光，温柔的过了分。
所有的愿望已经写进了心愿信，但看着这样的中原中也，清柚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
“许愿的时候要闭上眼睛的。”她说道，“中原先生也是。”
事实上并没有这样奇奇怪怪的规定，但中原中也不疑有他，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在烛光的映衬下纤长又浓密，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清柚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脏能跳的那样快，噗通、噗通，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
“呼”一声，蜡烛熄灭。
在淡白色的余烟中，清柚闭上眼，亲吻上中原中也的侧脸。
第53章 第 53 章
【清柚：姐妹们, 我恋爱了】
【佐仓：纳尼纳尼！快告诉我是昨天那位先生！所以是昨天的吃醋反而让双方明确心意，感情直线飙升吗？】
【清柚：emmm，差不多吧~】
【佐仓：诶——天呐！我明明超级站不二君的说！对了, 鹿岛君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鹿岛：心累了，不想说话】
【佐仓：好啦，这时候作为清柚最好的闺蜜，我们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鹿岛：你说得对。】
【鹿岛：所以姓名年龄身高体重祖籍家庭关系朋友关系……】
【清柚：等一下，又不是户籍调查。】
【鹿岛：难道你要让我把你交给一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男人吗？！呵, 这可是基本中的基本！】
这么说起来, 鹿岛说的也有道理。
毕竟大家谈恋爱一般都是找附近学校的在校生，圈子之间来来往往，不用费什么事，这些事情就全能打听清楚。
更有甚者，还能像野崎一样, 得知因为“总是面目凶恶”、“时不时贴着一身膏药”，而被初中的同学一度猜测是不良的旧事。
相比较而言, 重力使的过去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
【清柚：这种事情也不好当面询问吧, 感觉像是查户口诶】
【佐仓：那就趁氛围很好的时候顺水推舟？】
氛围很好？
清柚不由回想起了昨天晚上。
自己偷偷亲了一下自家男朋友的侧脸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一僵, 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骤然睁开, 比起说是意外，更像是难以置信。
他反应这样大, 清柚又难免觉得害羞，下意识想扭头就跑，却被攥住手腕, 直接按进他的怀里。
心脏跳的好快，心跳的声音也大得过了分。
他落在自己耳畔的呼吸紊乱, 连带着按在自己背后的手都滚烫，一时间让清柚晕晕乎乎的想，这么大的心跳声到底是自己的，还是中原中也的。
但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某人的怀抱，又偏偏手软脚软用不上力气，还被罪魁祸首误以为弄疼她了。
清柚：他甚至以为是姿势的问题。
【清柚：emmm，还有其他办法吗？】
氛围很好的时候，她大概也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早就把想问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都怪他蓝颜祸水！
【佐仓：那就做一个性格测试呢？里面会问最好的朋友有几个、从小的生长环境什么的那种？】
【清柚：好像可以诶。】
这么一来又不会过于明显，又可以顺水推舟，说不定还能借着测试出来的结果升温感情什么的。
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和佐仓说好，让她找到合适的测试链接就发给自己后，清柚收拾了一下，下了楼。
走到缘廊的时候，很容易隔着庭院，看到隔壁中原宅半开放的法式连廊。
清柚还在发呆，中原中也就端着一杯咖啡走出厨房，点头向她问好：“早上好。”
清柚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早啊。”
她觉得自己还是经验太少，昨天那么大的事情就自己觉得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结果今天见了面，重力使脸色变都不带变一下的。
不行，害羞她就输了！
于是整了整表情，一本严肃的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递过一个餐盘。
中原中也腾出了一只手，揉了揉清柚的脑袋：“先坐那儿等一会儿，我还温了牛奶。”
餐盘里放着一份三明治，里面夹着生菜、番茄、煎蛋还有培根，看起来就很是美味。
清柚屏住呼吸，清柚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清柚看着中原中也端着咖啡在自己对面坐下，噙了一口咖啡，形状美好的嘴唇被濡湿，泛着润泽的水光。
潮湿的夜风、奶油的甜味、落在额头和鼻尖的炽热呼吸，还有停留在唇边的吻……
“怎么脸这么红？”中原中也用手背贴上清柚的额头。
清柚：！！！
清柚：放过她吧，她的心脏快受不了啦！
“没、没事，就是待会儿要出去……买一些文具。”搜肠刮肚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借口。
中原中也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逻辑关联，但还是问：“要我陪你一起吗？”
清柚：“不用了，我自己去，很快就回来了。”
本来就是想远离这个乱她心神的家伙，要是还陪她去那还有什么意义啊。
但实际上这个周末，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趁着好不容易闲下来，去囤一些货。
四月是开学季，前些天蝴蝶子婆婆还说店里的秀丽笔和铅笔卖的很好，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
山茶文具店不卖自动铅笔，这也是从婆婆那一带开始就坚守的“死板规定”，因为觉得对于小孩子来说，要练习写字，必须要是木头做的铅笔才最好。
因此要去进货的时候，也必须穿过小半个横滨，来到立海大旁边的一家很老的文具批发店。
“这种铅笔现在用的人少啦，也就是清柚你每个月都要来一趟，不然老头子早就不进货了。”
批发店的店主是一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爷爷，家里一直做批发零售的生意，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四代，婆婆在时就经常往来。
将摆放整齐的铅笔一层一层装进纸盒里，老爷爷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再过几年，等我也老了，这家店还有谁能够继承。”
清柚笑了笑：“您不是还有个小孙子吗？”
老爷爷摇了摇头，爬满皱纹的手摩挲着纸盒：“听说山茶文具店现在不做代笔了？”他的声音里满是落寞，“害，也是，我们又怎么能左右下一代的人生呢？”
走出店门的时候，老爷爷说要给清柚拿一个袋子。
春末的季节，樱花已经开到了尾声，清柚站在巷子口，向着花瓣飘落的方向看过去，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那是老爷爷的孙子，站在枝丫上已经长出零星叶片的樱花树下。
旁边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穿着黑色风衣，头发黑白相间，居然是芥川！
他不会是嫌人家小孩子哭声太吵准备直接动手吧？
清柚越想越觉得芥川一定能做出这种事。
漆黑的利刃自风衣的衣摆射出，宛如死神的镰刀，无情地向孩童稚嫩的颈项割去。
“芥川！！！”
下一瞬，利刃从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攥住了挂在树梢的气球飘带。
清柚：？？？
不对，他一定是想当着孩子面把气球戳破。
罗生门攥着气球，递到小孩子的面前。
芥川转身离开前淡淡的瞥了清柚的方向一眼，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清柚：？？？
这是芥川？他是被夺舍了，还是港口mafia有什么日行一善的KPI。
老爷爷拿了袋子走出门，看到这一幕，乐呵呵的笑起来：“是个古道热肠的小伙子对吧？有一次附近的小混混喝了酒来闹事，也是他帮了忙。”
古道热肠……
芥川……
一直到采买完东西，回了家，清柚还是不能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清柚：我今天看到芥川帮小孩子……】
【中岛敦：纳尼？！他对孩子做了什么？！那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啊！】
【国木田独步：这么毛躁成何体统，具体发生的时间、地点？是否联络了最近的警署？】
——果然这种反应才正常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过得风平浪静。
开学典礼后课程稳步推进，清柚婉拒了学生会的邀请，继续在戏剧部做一个不用参加部活的闲人，由于雨宫家和中原家的宅子被完全打通，她现在偶尔回家都有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错觉。
要说唯一的不顺心，大概就是中原中也实在太过忙碌。
三五不时的出差、失联，即使每一次他都在能力限度内尽早告知，并且回来后也会努力弥补分开来的时光，但清柚不止一次看到他倚在昏暗的窗边，一脸疲惫，又在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重新扬起温柔的笑脸。
芥川的事情不知不觉被清柚抛到了脑后。
因此，她并没有想到，下一次见到芥川的时候，对方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身上裹满了血迹斑斑的绷带，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要不是面罩上不时呼出白色的雾气，清柚都无法确定他还活着。
“是谁干的？刚才那群人？”清柚拧着眉头。
说起来她平平安安活到十八岁，还是第一次度过这样命途多舛的一个春天。
先是送资料被mafia误认为间谍直接薅走。
再是和朋友聚会回家的路上被不知道什么人直接薅走。
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她一个生活在法治社会的良好公民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这句话问出口，意料之中没有收到芥川的答复。
清柚也不恼，打量起了周围。
斑驳的墙角堆积着几个铁皮柜，里面隐约还有些玻璃药瓶甚至碘伏之类的药品，看起来是一个旧的医务室。
“不用、等了，不、会有人来的。”芥川的声音像是破了口的旧风箱。
清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虚弱的半阖着眼睛，一副听之任之、听天由命的样子。
清柚觉得有些神奇。
她和祸犬误打误撞的这几次碰面，哪一次他不是盛气凌人、罗生门舞得张牙舞爪，怎么突然之间连挣扎都不挣扎，直接就躺平了？
是觉得没有胜算，还是……
第54章 第 54 章
“那是你。”清柚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这间旧医务室大概已经被荒废了很久, 目之所及都是灰尘和锈迹，好在头顶的白炽灯还在正常运转，清柚借着光找到了一个堆放资料的角落, 大致收拾了一下，总算是有个地方能坐下来休息片刻。
能在桌子的缝隙里发现一支笔倒是意外的收获了，这样总算能做些事情分散精力。
两个人都不说话后，屋子里就安静的过了分。
只能听到偶尔翻动纸页的簌簌声，和芥川沉重的呼吸声。
又过了许久, 芥川终于开了口：“你、在做、什么？”
“写作业。”清柚头也不抬, 等到把大纲核对完，又重新列了一遍，才补充道，“周四的课上有一个随堂检验，对期末成绩很重要, 我要提前准备。”
她抬起头，在芥川虚弱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
“意、义是？”
“期末能拿一个好成绩。”写完最后一个字, 清柚将笔盖阖上, “我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 光是把自己的生活运转正常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 你们这些奇怪的党派斗争能不能别找上她。
芥川眼中的难以置信更浓了，清柚却不以为然。
“不然芥川君以为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四周没有窗户, 能够安心把祸犬关在这里，大概墙体也做了加厚处理，既然唯一的战力, 也就是你受了伤，那么, 现在最好的判断就是等待救援。”
芥川重重咳嗽了几声：“你、以为、中原干部会、来。”
清柚挑起半边眉毛，觉得他这句话说的挺奇怪的：“不然呢？”
青天白日的，她这个大一个活人直接失踪了，重力使难道还会以为她跑到月球去采集标本了吗？
又或者芥川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今天重力使被指派了什么重大任务，以至于需要断联的那种？
还是他觉得，这么一件事情中原中也应该避之不及，不会为了她只身犯险。
“这群人是什么来历？”清柚问。
能将重病的祸犬从港口mafia的势力范围内劫出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
“你这身伤是因为他们？”
谁知道芥川反而短促的笑了一声：“你以、为被抓来……咳咳……是因为我？”
清柚直截了当的用淡淡的眼神作出答复——不然呢？
她被人掳走的时候可是听到一句“她还跟祸犬有关系”。
得知她的反应，芥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沉沉的笑起来，那笑声里时不时穿插着两声咳嗽，此情此景，听着有些吓人。
“呐，芥川君，我们打个商量吧。”清柚托腮，“别这么笑了，挺像诈尸的。”
废旧的医务室，层层叠叠血迹斑斑的绷带，一个发出废旧风箱一样笑声的男人。
——更别提芥川他还没有眉毛。
要不是清柚没什么看恐怖片的喜好，这个场景都能把她吓出一身白毛汗。
芥川显然没有清柚这样的心得体会，他像是终于笑累了，停了下来，又重重咳了两声，才重新开口。
“是、中原干部。”
清柚右眼皮一跳。
芥川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嗓音沙哑一样，喋喋不休：“多少人、想知道他的软肋……而你，会变成、咳咳……捅向他最锋利的刀……”
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是清柚一直以来隐隐担心过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被芥川捅破。
“她还跟祸犬有关系”的前提是，“她和重力使的关系匪浅”吗？
清柚皱了皱眉头。
她的眉眼本来就带着几分清冷，不笑的时候就更加显得疏离，像是从面前这种面对面的对话中抽离，自上而下的审视着。
“那么你的软肋是什么？”盯了芥川许久，清柚终于开口。
“樋口一叶？还是和你回家的那个黑发的女孩子？”
没有等芥川反应过来，清柚又托着腮，来了一句，“听说，你有一个很在意的人，那个人曾经背离mafia，背离了你。”
波动逐渐变低的心率线骤然拉高，发出短促而不规则的“滴”、“滴”声响，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芥川半阖的眼睛骤然睁开，如果说之前像是诈尸，现在的他看起来简直像被恶鬼附了身。
“不准在在下面前提起！……”
“太宰先生说过。”清柚打断了芥川的咆哮。
芥川青筋暴起、眼角血红、缠满绷带的手肘挣扎着，在床单洇出星星点点的血迹，又在听到“太宰先生”四个字时呼吸一滞，整个人僵直在病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像是生怕错过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一个字眼。
但清柚只是弯了弯眼睛：“太宰先生说，只要对你说‘太宰先生说过’这句话，你都会信。”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太宰先生的胡言乱语，现在看来，太宰先生，似乎就是芥川一直以来的心病。
紧攥的拳头无力地垂下，除去那些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悲愤、自嘲以及绝望，芥川的心底第一次生出了几分荒谬。
他终其一生都在追寻那个人的肯定。
终其一生都在为得到那个人的肯定而拼死斗争。
结果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
一个轻描淡写的验证。
“还真是……可笑、又狼狈……”
眼角瞥见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心跳的波动逐渐升高，最终维持在一个正常的范围，清柚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里没有除颤器，更何况再厉害的AED，面对一心求死的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对于群居的野犬来讲，抛弃奄奄一息、失去战力的同伴永远是保证群体利益的最优解。
而之所以能让祸犬躺平求死，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残破的獠牙终究会被组织抛弃。
但如果不是这样呢？
“呐，芥川，我们打个赌吧。”
清柚站起身来，拍了拍沾染灰迹的衣角，“我赌会有人来找你，至少有一个人会为你而来。”
至少会有一个人会为你而来。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人生永远不必是那样狭隘的定义。
“砰”
远处传来木仓响。
先是零星的几声，紧接着声音愈发密集，火力也愈发大了，隐隐听着像是两方在火拼。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清柚看向门外：“看起来像是谈判失败了。”
“人质”这种东西，要在还有谈判余地的时候才有用处，要是谈判失败，一般也就是两个下场。
要么，是用来当挡箭牌。
要么，则是用来泄愤。
铁制大门的门锁从外面被一层层打开，发出沉重而沉闷的声响。
“mafia杀进来了！可恶！”
“那么最少让他们跟组织一起同归于尽！”
是后者。
清柚用眼角余光搜寻着，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冲突，至少争取一些时间。
芥川却突然开了口：“中、原干部、来了。”
他的眼角尚且残留着血丝，看起来就像是流下了一滴血泪，“你很、幸运。”
你很幸运，能够不被放弃。
从进门以来，清柚一直对他态度冰冷，此时此刻，却向他弯了弯眼睛：“野犬是群居动物，既然是群居动物，里面会有你熟知的人也说不定。”
但当务之急，还是好好的活下去。
大门最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嘎达”声，把手被拧转，手持着机木仓和武器的敌对分子就要闯进来。
芥川挣扎着想要起身，手里却被塞进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这、是？”
“一封信，以你的口吻写的，但还没有完成。”
信？
写给谁的信？
为什么写信，又为什么说没有完成？
清柚并没有解释芥川的疑惑，而是将他的担架推到一排铁皮柜子的后方，被安置在这个角度，一是敌人无法第一时间发现，二是交火的时候也不容易被散弹波及。
芥川终于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了，挣扎着伸出手：“在下、不用他人、施舍！”
“芥川君还是省点力气吧。”清柚逆着光，墨绿色的眼睛在柜子后面这一片昏暗的角度里温柔的过了分，“我还等着出去以后，你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呢。”
最后一扇门最终是被炸开的。
灰尘、锈迹、浓烈的硝烟和伤痕累累的亡命之徒在一瞬间涌进来。
清柚在那样的骚乱和喧嚣中弯了弯眼睛，抬起右手。
“开木仓！”
“先杀了她！”
“住手！清柚快跑！”
“芥川前辈！”
面前的一切霎时之间笼罩上一层赭色的光，周遭的物品几不可查的一顿，像是被无形的重力之手碾碎，龟裂成无数的碎屑。
只有距离清柚最近的那一组子弹脱离了重力操控的范围。
被莫名的压力碾压在地面的亡命之徒吐出一口血，唇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但下一秒，飞驰的子弹却像是撞击到了一个无形的平面。
纤细的指尖递出。
索命的子弹在席卷的硝烟中纷飞成四散的花瓣。
清柚在四散的花瓣中，向匆匆赶来的中原中也微笑：“抱歉啊，中原先生。”
抱歉啊。
好像又让你担心了。
第55章 第 55 章
清柚再次醒来的时候, 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
身边的仪器发出规则的“滴——滴——”声，让她蹙了蹙眉。
好吵，是什么声音？
她挣扎着想要扭头, 却发现指尖夹着一个夹子，随着她的动作，仪器的“滴滴”声也变快了些许。
“醒了？”
不远处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有些耳熟，清柚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发现是凤医生。
他手里拿着病例, 正用笔记录着什么，“觉得哪里疼吗？有没有晕眩感？最后一个问题，还记得我是谁吗？”
清柚：……
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往前推个五年，韩剧里男女主角爱的要死要活的时候往往都要来这么一出经典的失忆桥段。
但这一不是拍偶像剧, 二则她只是异能使用过度，晕了过去而已。
在对方正准备拿着小电筒检查一下她的瞳仁有没有扩散时, 清柚开了口：“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凤医生？”
“这也是我的疑问。”凤镜秋推了推眼镜, 镜片折射出诡异的光, “三个月来唯一的一次休假日, 我为什么要被某个狂躁、无礼、没有边界的家伙从度假村里抓过来，只为了给他家因为低血糖而晕倒的女朋友做全身检查。”
抓过来？
低血糖？
才醒过来的大脑还有些混沌, 清柚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凤镜秋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重重在病历上写上几个大字, 扔向某个角落。
“休假日工资三倍，另外, 最近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病房的门被“砰”一声关上，又过了一会儿，角落里才传来靴底叩地的声响。
中原中也还穿着清柚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穿的那一身大衣，手里拿着病历本，紧锁的眉头在看到“医疗结论”最后一行写着的“体力不支、低血糖，建议静养”时微微松开。
“感觉怎么样？”他坐在一旁的陪护椅上，薄唇紧抿。
清柚看到自家男朋友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一定又在担心了。
这也难怪，换位思考，要是哪一天重力使在硝烟滚滚里当着自己面倒下去，自己也一定会吓个不轻。
虽然两个人的破坏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就是了。
回想起彼时在一瞬间像是被怪兽扫荡的案发现场，清柚不由有些心有余悸，指尖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就被中原中也的眼睛迅速捕捉：“哪里疼？”
看到他这副样子，清柚就知道自家男朋友又开始自责了，本来想摇摇头，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但看着他紧抿的嘴唇，转念一想，又委委屈屈的开了口。
“手冷。”
“手冷？”中原中也微微皱眉，“是室内温度太低了吗？”
其实病房里的温度适宜，即使穿着病号服手露在被子外面那么久，清柚也没有觉得寒冷。
但要是不这么说，她也没办法进行下面的计划。
谁知道听了自己这么说，中原中也立刻站起身来，准备去调节暖气的温度。
清柚：……
“可能是躺的时间有点久，手麻了。”
这么暗示，他总该听懂了吧。
闻言，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思索了一秒，最终还是在清柚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坐了下来，伸手将清柚的手拢在掌心。
先轻轻揉捏着虎口的位置，再双手拇指贴着掌心以打圈的方式慢慢向指根按去，最后轻轻揉捏着手指。
等到整只手都变得温暖而柔软，末了，他又像不放心似的，捧起清柚的手，低头呵了两口气。
“好些了吗？”中原中也问。
他垂下的睫毛纤长，半敛在钴蓝色的眼睛上，满怀关心的看着清柚，让清柚觉得心底的某个角落都莫名的塌陷了一小块，柔软的过了分。
她弯了弯眼睛：“好多了。”
说完，又自然而然的捏住中原中也的一节指尖，“中也先生好厉害啊~我的手现在暖呼呼的，一点都不麻了~”
捏在手里的指尖一僵。
“中也先生？”
“那么不然，是中也？”清柚自顾自的说下去，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抛下了什么重量级的称呼，“不然中原先生听起来好生分啊，一点都不像男女朋友诶。”
中原中也嘴唇张了张，又闭起来，过了大概十几秒，才开口道：“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你看，她怎么说来着？
都已经努力岔开话题了，结果他心里还是过不去。
其实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
“我受伤是中也先生希望看到的吗？”
“……不是。”
“那么，是你找人把我绑架走的吗？”
“……也不是。”
清柚弯了弯眼睛：“那不就对了。”
“但我没有能够保护的了你。”中原中也想要捏紧拳头，动作做到一半，想起自己正握着清柚的手，又瞬间卸了力道。
于是清柚顺势把手与自家男朋友的十指相扣：“中也先生，你知道吗？偶尔的自责会增加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但是习得性的自责反而会拉远关系。”
“地球一直在转，每一个人、每一样事物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其中有一些或许会因为你的干涉而偏离原本的轨道，但有一些却不会，因为你并不是上帝，不能左右每一个人的人生。”
说到这里，清柚晃了晃他的手：“更何况你已经来的很及时啦，而且出场方式超酷的~”
不过是眼睛眨了一下的功夫，面前的一切都被重力掌控，听起来就很哇塞。
她男朋友超厉害的。
听到清柚这么说，中原中也僵硬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所以他才是小朋友才对吧。
——每次都需要她超努力哄的。
等到哄完，清柚才想起一件事：“所以那里后续怎么处理了呀？”
中原中也本来不想提及，但清柚问了，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由武斗派接管，限期半天内处理完毕。”
语气冷冽，依稀可以看出mafia的重力使杀伐果断的模样。
事实上中原中也本来打算亲自处理这群不长眼的东西们，让他们、让整个横滨都知道，妄图染指他的人是怎样的下场。
最后是尾崎红叶说他一身煞气，实在不宜接手，再加上凤镜秋一个电话，说是清柚快醒了，他才匆匆赶来。
这样说完，清柚的脸色有些奇怪。
中原中也还以为是自己语气太凶，吓到自家小姑娘了，准备安慰一下，就听自家小姑娘问道。
“那现场的东西呢？”总不会也全端了吧？
中原中也察觉出了什么：“怎么了？”
清柚：“……我的作业在里面。”
她写了超久的汇报大纲！难得在芥川的冷嘲热讽下还那么灵感充沛、写出来的汇报大纲！
中原中也：……
纵使是中原中也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抱歉……是我没控制好。”
算了算了，人要向前看，毕竟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谁还记得爱护物品人人有责啊。
不过说到这里，清柚看了眼自家男朋友懊恼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说道：“中也先生看到了吧。”
“什么？”中原中也一惊，以为她是说作业。
却听到清柚嗓音温软，“我的异能力。”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不是什么强效的攻击性异能。
只是能够在危急关头，将可能致命的物体转换成另外的物质。
芥川砸向她的墙被转变成了细沙，随风飘散，因此芥川再怎么查也不知道那一堵墙到底去了哪里。
而那一组子弹则被转变成了花瓣，看起来还怪唯美的。
硝烟与血，枪与玫瑰。
放在剧本里，算得上是路人女主的配置，但只有清柚知道。
“它只能被动触发，转换的物质无法操控，并且每次使用都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因此挺鸡肋的。”
这也是她没有成为侦探社的主力队员，而一直在做些辅助文员工作的原因。
她将这一切尽数告知，中原中也却微微皱眉：“你没有必要告诉我。”
在横滨，尚未被发现的异能是每个组织、乃至于每个人最高的机密。
“但我想告诉你。”清柚弯了弯眼睛。
“对我来说，这不是值得隐瞒你的秘密。”
握住清柚的手一顿，两个人离得太近，清柚靠在枕头上，可以听到自家男朋友有些急促而沉的呼吸声。
下一刻，她就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中原中也一手揽着清柚的腰，一手托在她的脑后。
抱得有些紧了。
清柚想要拍一拍自家男朋友的手臂表示抗议，但最后，却还是伸手，抱住他的背，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乖乖巧巧的开口：“我觉得我可乖了~”
中原中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就听到自家小姑娘继续说道。
“这都不值得一个亲亲嘛~”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清柚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了。
她都表示的这么明显了，这么人居然还笑！
这难道不是男生应该主动做的事情吗？
倒好像是她一直妄图占他便宜诶！
就很bad。
这么想着，清柚拍了拍他的背，挣扎着表示自己生气了。
中原中也却向后退了退，就在清柚以为这个性冷淡的男朋友是打算终止这一段贴贴时，就看到他意向不明的看了自己一眼。
“你确定？”
清柚：？？？
这什么话，还要她来确定？
但显然重力使并没有打算参考清柚的回答，下一秒，他就俯下身来，轻轻的吻了一下清柚的唇边。
“你确定？”
又是这句话一句话，因为距离太近，带着含糊的热气落在清柚的下唇，莫名增添了一丝色气。
清柚下意识抿了抿唇，就听到又一声轻笑。
下巴被轻轻捏起，她几乎宕机的眼睛，就避无可避的直面上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揉着笑意，以及其他一些清柚看不透的情绪，昳丽的过了分。
清柚有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
拇指揉了揉她有些苍白的嘴唇，中原中也再次低头。
这一次，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心。
“不好啦老大，出事啦！”
就在这时，病房门外传出一声哀嚎。
第56章 第 56 章
这一声嚎叫来得突然。
清柚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向后退，却被重力使托着后脑勺的动作阻断了后路，甚至由于惯性的缘故, 反而向前凑了凑。
就好像是自己主动凑上去重新亲了一口一样！
虽然看惯了自家男朋友漂亮的脸蛋，但抱抱那种程度的贴贴，和这种局面下的超近距离攻击完全不是一个level。
睫毛根根分明，钴蓝色的瞳孔中心泛出一种类似琉璃的色泽，中和了他有些锐利的眉眼。
让清柚只觉得清俊又好看。
外加嘴唇柔软, 也怪好亲的。
脑子一时之间承受了过载的色气, 像是又有一团烟花突然炸开，轰的一声将理智和冷静都炸的粉碎。
唇畔的触感温软，落在鼻尖的呼吸温热，清柚觉得自己简直要在海盐与青茶的味道里溺毙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有余裕，胸膛微震, 轻笑着用指腹揉了揉她的侧脸，以示安慰。
又过了几秒, 才放过她。
这个时候清柚浑身发软, 脸红的简直像熟透的苹果, 却还是用最后一丝理智做了一件事——
把脸整个埋在中原中也的怀里。
中原中也又是笑了一声, 似乎觉得自家小姑娘羞恼到慌不择路的样子过于可爱。
简直像一只掩耳盗铃的小鸵鸟。
小鸵鸟攥着他的衣襟, 指尖都在发烫，被揽在怀里, 轻轻拍了几下背。
又过了一会儿，罪魁祸首才又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贴近她的耳畔, 轻声说了一句：“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病房的门终于打开。
立原在远远看到大门上覆盖着一层熟悉的赭色红光时就觉得要遭，立刻眼观鼻子口关心一个转身向后蹲在墙角。
看到中原中也走出来, 又阖上门，眼睫半扬，轻哼一声，瞬间觉得有些腿软，差点直接来了个土下座。
直到自家老大下巴点了点对面，示意走远一点讲，他才小小的喘了一口气。
离远点挺好。
毕竟涉及到侦探社，让大嫂知道也挺为难。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清柚才埋在枕头里，小小的嘤了一声。
这就是经验丰富的mafia干部吗？
刚才的哪里是亲亲，简直是核弹！
跟对方的游刃有余相比自己简直嫩到不值一提，又紧张又局促，慌不择路的样子现在回想到都只想捂脸。
所以他这些经验都哪儿来的？
酒会？应酬？还是组织里的那些迎来送往？
难道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实际上烟酒权色什么都来，俨然一个情场老手？
本来收获了自家男朋友的亲亲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因为这样的胡思乱想，清柚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高兴了。
好吧，她承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毕竟作为初吻来说，他超级温柔，也很有耐心。
情绪这么一会儿低落一会儿高昂，清柚本来还有点困的，这么一搞直接完全清醒了。
她坐起身来，想去床头柜上摸自己的手机，却空空如也，大概是混乱中不小心弄丢了。
眼见着扰她心绪的罪魁祸首没有要回来的迹象，清柚干脆拿起一旁的病历本，回忆着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大纲。
谁知道才写了一半，门就被敲响，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一叶小姐？”
樋口一叶穿着一身职业的黑色西服，大概是港口mafia的统一工作服，将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一丝不苟的扎在脑后。
她是来道谢的。
“感谢您在那种情况下还顾及了芥川前辈。”樋口一叶深深鞠了一躬。
原来是因为这个。
清柚弯了弯眼睛：“芥川呢？”
樋口一叶闻言有些低落：“还在重症监护室，医师说不排除丧失行动能力的可能。”
对于骄傲的祸犬而言，这样的下场会比杀了他更为残忍。
但总算是活了下去，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的可能。
“我之前对芥川说过，‘总有一个人是为他而来的’。” 清柚说道，“所以啊，一叶小姐不用谢我，芥川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不顾一切、坚定地向他走去的你。”
樋口一叶内心一震，终于笑起来：“我曾经好奇中原干部为什么这样维护你。”
清柚眨了眨眼睛。
樋口一叶却话题一转：“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文具店，其实是想绑架你……你不惊讶吗？”
“大致猜到了。”
自己的存在，在mafia里应该是被中原中也特殊关照的禁区，又怎么会刚好在芥川失踪的那个节点里，特属首领直属部队的一员就这样误打误撞的走进山茶文具店避雨。
一点都不科学。
中原中也回到病房的时候，自家小姑娘正靠在病床的枕头上看着病历。
察觉他回来了，眉眼弯弯的向他招了招手：“中也先生中也先生~我给你变个魔术~”
纤细的指尖一翻、一转，掌心就出现了一个紫色的水滴状果实。
“哪里来的？”中原中也挑了挑眉，第一次发现自家小姑娘可能是个隐性社牛。
不然自己就出去这么短的时间，从哪儿来的这么大一个无花果。
清柚侧头想了想：“大概是……我的第一位客户？”
说完，她晃了晃自家男朋友的衣袖。
中原中也见那一枚无花果看起来新鲜又干净，正低头给清柚剥开，被她这么一晃，手上依旧稳稳当当，只是嘴角勾起：“怎么了？”
清柚此刻却乖的不可思议，靠在他的手臂上，嗓音软的过了分：“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好不可思议啊，我们回家吧~”
这两句话之间完全没有逻辑关系。
但中原中也还是在确认完清柚真的只是乏力+低血糖，身体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之后，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等到坐上重力使那辆拉风的红色跑车，中原中也递给了清柚一个盒子。
“是什么？”被判定为“低血糖”的清柚还在吃糖，含糊不清的抬头。
总不能是出院礼物吧？
她觉得有非常大的可能。
谁知道打开纸盒的盖子，里面却是一部手机。
是市面上新出的一款，价格昂贵暂且不提，最重要的是限量发售，每家专卖店每天只放出二十部名额，清柚记得仁王曾经和自己说过，他和丸井连续排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摸到手机壳的边角料。
现在就被自家男朋友这么随手送给自己了？
有钱真好，清柚想。
是不是还会存在奢侈品店里每每上新，都要选出当季最合适的新款，找一个和自家男朋友身高体重维度差不多的男模挨个上身穿了，再展示给他挑选的桥段？
这个时候，重力使只需要端着一杯红茶，矜贵而疏淡的眼波微抬。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不要，其他的全留下。
这样霸总的桥段上演在清柚的脑内小剧场里，简直让她乐不可支，连带着看向自家男朋友的时候，也总觉得他下一句就会冒出“女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中原中也不明白不过是一部手机，自家小姑娘怎么笑的像偷吃了玉米粒的小仓鼠。
揉了揉她的脑袋：“手机找到的时候已经无法修复，干脆买了个新的。”只是语气带了点别扭。
清柚一开始以为他是又回想到案发现场，心情不是很美妙，直到不经意看到了中原中也的手机。
和清柚手里的那一部同样的款式，只是清柚的是粉色，他的是黑色。
这么一想，清柚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手机背面的摄像机。
刚才她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才发现一般的手机只有一个摄像头，这一部却整整有三个，环绕式的围成一个圈，看上去莫名有些夸张。
用清柚的话来讲，就是可以但没有必要。
“咦，他们家新款有这种款式吗？”清柚疑惑。
中原中也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眼睛，启动了引擎：“当然。”
大概是从案发现场直接跑来医院的缘故，他今天全副武装，翻领大衣、比甲、皮靴，看起来帅气的过了分。
就是在车里还戴着那一顶礼帽，莫名有一种用力过度的美感。
清柚托腮，过了一会儿一锤掌心。
她发现了，自家男朋友就喜欢那些看起来繁复到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的东西。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中原中也看了一眼：“不喜欢？”
下颚线有些紧绷，清柚居然从他的面部表情里察觉出了一丝紧张。
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送了她一部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手机吗？
等等，同款不同色？
清柚拽了拽自家男朋友的衣袖：“中也先生，你觉得情侣之间需要一些特别的小物品吗？”
中原中也就没有这么专心得看路过：“嗯？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不错诶~独一无二的一对，独一无二的两个人~”清柚笑吟吟的看着他，意有所指。
就发现自家男朋友抿起的嘴唇几不可查的向上一勾：“喜欢就好。”
果然是情侣手机。
但清柚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收手。
她眉眼弯弯，嗓音也温软的过了分：“所以中也先生觉得我说的对吗？独一无二的一对~”
“我和你。”
中原中也被这么一记直球撩拨的指尖一颤，要不是眼疾手快，差点把车开除一个完美的S弯。
“喂喂。”
中原中也停下车，舒了一口气，挑起半边眉毛，看向坐在自己身侧一脸无辜的小姑娘。
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有他才知道，她有多唯恐天下不乱。
清柚却不躲也不避：“不是这样吗？”
“清柚和中也~我和你~”
墨绿色的眼睛弯成新月，中原中也看着她瞳孔深处小小的自己，喟叹一般，侧头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脸颊。
“嗯，我和你。”
清柚只看到清俊的面孔低下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带着海盐和青茶的味道也逐渐笼罩着自己。
就在这时，她的新手机连续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冒出了一连串的消息，大概有十几条，足以看出对方的焦急。
【您收到了十三条讯息，发件人：武装侦探社】
第57章 第 57 章
侦探社的群里平时并不热闹。
大概是国木田先生是群主的缘故, 群风一向公事公办的过了分，但凡有个水群刷屏的，都会被拉黑禁言一条龙——屡教不改的太宰先生就是榜样。
因此乍然看到这么多消息, 清柚的第一反应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二反应是：不会是她被掳走的消息传出去了吧？
等到深吸一口气，点进去，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是在三十分钟前。
【国木田独步：那么就按乱步先生说的去做。】
做？
做什么？
在她失联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下就从心虚转变成了好奇，清柚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发现对方正在认真开车, 于是便放下心来, 捏着下巴把聊天记录一路往上滑。
最早的一条是在五个小时之前。
大概是因为自从被掳走后清柚的手机一直没联网，所以新手机能用以后，讯息提示才一股脑的全都冒了出来。
清柚本来抱着“这么久之前应该和我沾不上边”的幻想，但一路看下去还真是一个眼前一黑。
【国木田独步：接到线人消息，雨宫被不明人士当街掳走。】
【国木田独步：据线人继续吐露, 一同被掳走的还有芥川。】
光是看到这两行文字就已经有to be or not to be的紧张感了，更别提接下来国木田先生的一句【全员, 立刻社内集合】
清柚：！！！
清柚觉得有些感动, 说实话, 她只是一个实习社员, 和大家的关系也没有多亲密, 但得知自己遭遇了意外，侦探社的第一反应还是不顾一切集结所有力量来解救自己。
但感动归感动, 自己都得救这么久了还不告知一声就不是好玩的了。
清柚想了想，点开了国木田先生的对话框。
【雨宫清柚：国木田先生，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摔坏了才联网, 我已经没事了。】
对面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清柚还以为会收到一大篇说教, 结果又过了十几秒，手机震了一下。
【国木田独步：我知道，乱步先生已经推理出来了。】
【国木田独步：有不适立刻去检查，医疗费用侦探社全权报销。】
一分钟后，清柚看着国木田先生发过来的《武装侦探社财务报销手续大全》，觉得事情有些玄幻。
怎么就能上一秒还全副武装，下一秒就万事大吉了。
——连个过度都没有的吗？
这样的恍惚感一直到回了家，清柚都没能想明白。
“呐，中也先生。”清柚组织了一下措辞，“当时侦探社出现了吗？”
她没有说明白“当时”是哪个当时，中原中也却一下明了：“放心，他们不知道。”
清柚：……
不，他们知道了。
并且你这个回答让人更在意了喂！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啊！
中原中也去庭院里停车，清柚站在一旁等着，现在正好是工作日的下午，蝴蝶子夫人推开山茶文具店的玻璃木门，恰好就看到了清柚。
“今天学校结束的这样早吗？”
蝴蝶子夫人笑吟吟的问道，又在看到停完车、走回来的中原中也时微微点头，“日安。”
“日安，夫人。”中原中也单手摘下礼帽、放在胸前，也微微颔首。
清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不就是重力使日行一善，帮蝴蝶子婆婆扔过几次垃圾吗？
“隔壁街的寿司子婆婆说，她前些日子腿脚不便，还是中原先生搀扶她过了马路，让我要是见到您，一定要替她转述她的感谢。”
蝴蝶子婆婆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到人见人爱的别人家小孩——还是敬老爱幼版的。
原来“扶老奶奶过马路”是真的啊，清柚弯了弯眼睛。
她还以为那只是情报里的一条比喻修辞呢。
等到回了家，清柚在玄关换了鞋，看着家里熟悉的一切，才渐渐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回归现实。
她只是一个在和平年代里长大的女孩子，人生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加入武装侦探社，成为一个传说中的武力组织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实习社员。
木仓战、肉搏、组织火拼……
对于她来讲都是那样遥远的事情，但彼时她并没有机会放任自己胆怯，直到此时此刻，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才觉得有些后怕。
清柚轻轻吐出一口气，双手合十，站在自家婆婆的神龛前，轻声说道：“我一切安好，您尽管放心。”
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年少不懂事，在外面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总以为婆婆迂腐、古板又冷血，即使看到她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过问。
直到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
但已经来不及了。
清柚穿过缘廊和庭院，再走过法式连廊，走进中原家的客厅，就看到自家男朋友正在玄关处悬挂大衣。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脊背舒朗而挺直，身材颀长，十成十的一个衣架子。
中原中也早在清柚穿过庭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但直接被自家小姑娘软软的从背后抱住这件事，也的确超出了他的意料。
“怎么了？”中原中也敏锐的察觉到清柚的情绪不太对。
清柚却只是摇了摇头，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软的不像话：“就是突然觉得好想你啊。”
两个人明明十五分钟前才在门前分开，这句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更何况自家小姑娘虽然人菜瘾大爱撩人，但中原中也明白，她并不算一个粘人的小姑娘。
但她不愿意说，中原中也便也不去问。
过了一会儿，清柚觉得好些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戏男朋友小日常。
“中也先生看起来人真好。”
中原中也挑起半边眉毛。
“天天这么忙，能帮助那么多的人，不像我，天天除了想中也先生就没别的事了~”
中原中也：？
这下两边眉毛都挑起来了。
“这都是跟谁学的？”
中原中也轻轻拉开清柚环着自己的手，就在清柚觉得自己的茶言茶语终于让自家男朋友的木头人面具分崩瓦解时，他转过身来，低头看向清柚，“嗯？”
清柚：压迫感！这就是传说中的压迫感吗？
被这么一双钴蓝色的眼睛一锁定，清柚感觉今日份的快乐完全get，于是眨了眨眼睛：“但是喜欢你这种事情，我完全无师自通诶。”
她试图在自家男朋友脸上找到点害羞或者不自然的小情绪。
但最终失望的发现，对方脸上除了忍俊不禁还带了些小无语。
清柚：这个时候不该手背抵着唇、脸颊绯红、眼神乱飞、外加一个小鹿乱撞，过个两秒钟再磕磕巴巴的开口表示“我也喜欢你”吗？
——他一点都不纯情！
这样的撩人举动最终以清柚气鼓鼓而告终。
又过了一会儿，中原中也去准备今天的晚饭，清柚就坐在客厅里完善周四需要汇报的大纲。
写到快结束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真田也选了这节课，于是发了一条信息。
【清柚：明天的汇报真田君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概过了半分钟真田才回复【还在推敲，今天你请假，课程补学了吗？】
清柚：……
他果然不该是风纪委员，而该是学习委员吧？
更何况这个时候比起笔记，更应该关心的不该是她的健康吗？
【真田：我的笔记借你，好好学习。】
清柚：？？？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入学考试我还比你高了十几分诶，怎么一副我天天不学无术的样子啊。
就在这时，真田又发了一句【关于上次提到的事，到了学校再聊】
清柚：……有种在跟班主任汇报工作的既视感。
不过说到“上次提到的事”。
【佐藤：哦，舞台剧的话我已经拜托幸村君去当说客了，相信真田君一定会非常开心的接受吧哈哈哈！】
清柚回想起高中时坐在自己后一排，那一位容貌稠丽偏偏又气场强大的后桌。
默默替真田念了一句阿门。
事情不是她要干的，真到要超度的那一天还是请真田君早点安息吧。
（远处埋头写作业的真田：阿嚏！）
等到这一切都处理完，清柚走到连廊小小的伸了个懒腰。
一阵风拂过，也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几片樱花瓣，大概是零星开的几株晚樱，清柚定定看着，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中原中也正在准备配菜，就听到自家小姑娘咚咚的跑过来。
“饿了吗？”中原中也问。
摇摇头。
“还是有些头晕？客厅里还有上次你买的糖。”
再次摇摇头。
接连摇了两次头，清柚抬头看向自家男朋友，组织了一下措辞：“那个，中也先生，关于我的异能……”
“亲眼目睹的只有我，凤镜秋虽然贪财又吝啬，但好歹这点职业素养还有。”说到这里，中原中也揉了揉清柚的额头，“放心，有我在。”
他一眼就看出了清柚的担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作为一个在读大学生，清柚还想过平静又安宁的日子，并不想掺杂到异能力者之间的斗争中去。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又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看起来就有一种又要、又要的感觉。
但中原中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只是低头看着自家小姑娘还残余着一丝紧张的脸，轻轻捏了捏，告知她再过半个小时准备吃晚饭。
清柚松了一口气，窝到沙发上，手机就震了两下。
【中岛敦：雨宫桑，你现在在家吗？】
第58章 第 58 章
中岛敦和雨宫清柚是一前一后两天进的侦探社。
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流浪了那么久, 突然有一天天上砸下一个馅饼对中岛敦说自己马上就要被录取，成为一家赫赫有名的会社的成员，中岛敦一度幸福的快要眩晕。
因此, 在得知自己要担任另一位新人的入社考察员时，他只是稍加犹豫，就一口答应。
大概是和自己一样的流浪者，又或者性格恶劣的异能持有者。
——中岛敦完全想象不到异能力能够给人带来什么好处，因此, 在大门被推开, 身着墨黑色校服的雨宫清柚说着“打扰了”走进来时，中岛敦除了有些尴尬、错愕，还多了一分自我怀疑。
“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你还这样年轻，即使和他们一起死去，也只算是成全了他们的殉情, 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嗓音温软，语气温和, 墨绿色的瞳孔映着他僵硬到有些扭曲的脸, 干净的过了分。
这是一个成长路径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女孩子。
受过良好的教育, 有美满的家庭, 即使看到自己类似诈骗一样的信息也全然相信, 第一时间赶去帮助自己。
因此，当国木田先生做出“停止救援”的决定时, 中岛敦不能接受。
“万一呢？就算是乱步先生的推理也不一定完全正确……”
“那是乱步先生，中岛敦，从立社以来乱步先生的决定就从未出过错。”
可是真当自己意气用事的一口气跑到国木田先生给的地址前, 中岛敦又沉默了。
说什么？怎么说？
更何况随便跑到女孩子家里实在有些唐突吧？
“敦君？”温软的嗓音从中岛敦的面前传来，清柚弯了弯眼睛, “你怎么来了？”
刚才收到中岛敦的讯息时，清柚走到门前看了一眼，自家门前那一棵巨大的山茶花树前果不其然站着一个白发的少年。
捏着手机局促的转来转去，又间或崩溃挠头。
清柚：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几天不见心理状态看起来有些糟糕。
于是和中原中也说了一声侦探社的同事来找她，就从院子里回家去了，毕竟这么贸贸然从敌对组织干部家里走出去影响的确不太好。
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的中原中也：？
等到和蝴蝶子婆婆打了一声招呼，清柚领着中岛敦回家，又给他倒了一杯大麦茶。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脸上的不自在却更加明显了，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
事情的经过大致和群里的聊天记录差不了许多。
国木田先生的线人得知了清柚和芥川一起被某个组织掳走的消息，于是全员集合准备救人，结果乱步先生在外办案刚刚归来，看到这么大阵仗，第一时间就发表了反对意见。
理由也挺充分的。
“她完全没事，或者说侦探社出面她的处境反而会更复杂。”
“唔，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到家了，看来今天也吃不成大福了。”
乱步先生隔着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本事清柚曾经见过一次。
好巧不巧，当时的事件当事人和这一次完全重合，甚至让清柚生出“世界是一个轮回”的错觉。
不过中岛敦会跑来找自己倒是意料之外，毕竟侦探社的两大顶梁柱都断言她一定没事，对于颇为在意职场关系的中岛敦而言，不仅可能会有质疑职场前辈的嫌疑，还带了些吃力不讨好的意味。
还真是个善良的少年。清柚弯了弯眼睛。
善良的少年对于自己居然这么顺利就把腹稿说出来了表示惊讶，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对着清柚的感谢连连摆手。
“毕竟那个芥川在。”自己可是领教过他的疯劲。
在清柚告知中岛敦芥川身受重伤几乎死去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少年面色变得很微妙。
“居然是敦君做的吗？”清柚有些惊讶。
“只是运气好啦。”不习惯被夸奖的中岛敦挠着头，“不过听说这次的事件这么快就解决是因为那个组织触了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重力使，中原中也的逆鳞呢，侦探社算是顺水推舟。”
清柚眨了眨眼睛，闹这么大？
中岛敦以为她对横滨的实力并不是很了解，秉着前辈的身份耐心解释：“应该类似于辖区意识之类，重力使的异能力是重力操控，实力据说在mafia也数一数二，对了，我来的路上还拍了一张照片呢。”
他拿出手机，递到清柚面前。
话说回来清柚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被关的地方。
如她所料，是一座大型的废弃药品工厂，只是此刻半圆形的建筑却像是被巨人的勺子挖下了好几块，这里一个大洞那里一个巨坑，看上去简直像哥斯拉入侵。
“这……是重力使做的？”清柚有些难以置信。
中岛敦点头：“超强的吧。”
何止是超强，她现在正在怀疑自家男朋友到底是不是正常人类了。
这么说起来清柚又有了一个新疑问。
“呐，敦君，如果现在中原中也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前提是他并没有恶意。”
但看到中岛敦明显吓了一跳、瞬间站起来苦苦思索立刻跑路的可行性，清柚觉得自己下一个问题不必问了。
“不过即使辖区意识，但至于半小时就全数出动武力围剿吗？”中岛敦疑惑。
清柚一本正经：“一定是因为同僚情吧。”
“是这样吗？”
“嗯。”
“那重力使人还怪好的嘞。”
而被自顾自定义为“好人”的中原中也此时却眉梢微挑。
十分钟了，还没谈完吗？
直到听到熟悉的嗓音说着“谢谢你的关心啊，敦君”，才垂下眼睑。
“抱歉啦中也先生，敦君听说我出了事，来探病的。”
清柚蹦蹦跳跳的来到厨房，手背在身后，“不过我因此才有一个魔术可以施展哦~”
这样说着，按照原本早就应该转过身、侧过头、眉眼温柔的低头问自己“是什么”的男朋友，却只是淡淡的：“嗯。”
清柚：怎么就十分钟的功夫情绪变化这么大？
她可是听到自家男朋友拼尽全力跑过来救自己的感人事迹，此刻正满心雀跃呢。
结果等到“将将将”的拿出藏在背后的可丽饼，就发现自家男朋友的脸色更加紧绷。
“他送的？”
清柚点头：“嗯，还加了巧克力酱和草莓，都是中也先生喜欢的呢~”她可是一口没吃，第一时间就跑来送给他了。
快夸她快夸她。
然后对方就更加冷淡的转过头去，切菜声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要不是清柚知道自己没惹对方生气，听着还觉得他是在泄愤呢。
不过既然马上就要吃晚饭，清柚也不打算逼着自家男朋友硬加餐一顿下午茶。
于是拽了拽他的衣袖：“既然中也先生不想吃，那我们就不吃啦。”
然后就见证了什么叫脸色由阴转晴。
清柚：男生真是奇怪，有送上门的小甜点居然会生气。
“正好晚饭以后可以吃~”
中原中也：……
脸色更差了。
大概是为了方便，中原中也做饭的时候喜欢把衣袖往上折一节，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
自家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了气，清柚又不想去客厅看电视，靠在流理台上百无聊赖，莫名就回想起刚才中岛敦给自己看的照片。
那么大的窟窿总不能是把自己当炮弹一样发射出去的。
那么是用手？拳头？
结果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柚已经摸上了中原中也的小臂，还下意识的捏了捏。
漫威或者DC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吗。
为了提升自我能力，将人体组织替换成机械，强力、坚硬、破坏力加倍，一拳头下去赫然一个星际陨坑，跟自家男朋友的作战现场一般无二。
可是清柚捏了捏，除了觉得指尖的肌理紧实，带着比她稍微高一些的热度，实在没有察觉出钢筋铁骨的迹象。
她捏得出了神，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姿势暧昧。
直到被攥住手腕，才发现自己已经顺着小臂一路捏了上去，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中原中也的右臂，差一点就要被归类到性骚扰的范畴去了。
清柚这下简直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
谁知道捏住她手腕的某人却没有想放过自己的打算，反而攥得更紧，手腕用了些巧劲一拽，清柚就被攥到他的身前。
要不是反应快，稍微用手撑了一下，这会儿整个人就趴在他身上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脸的距离也突然拉近，钴蓝色的眼睛半敛着看向自己的冲击太大。
清柚眼神躲闪、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向咫尺前的中原中也，就听到他凑在自己耳边。
“什么意思？嗯？”
清柚：！！！他明知故问！
温热的呼吸越离越近，清柚下意识闭眼，结果意料之中的亲亲并没有落在唇上，而是在唇前顿了大概一秒钟，然后落在她的侧脸。
紧接着下巴被捏了捏。
“真是没有防备……”听起来莫名有些咬牙切齿。
清柚：？？？
还带倒打一耙的？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
“请问这是中原中也先生家吗？有一份您的快递。”
第59章 第 59 章
果然男人就是反复无常的大猪蹄子！
心情不定, 还总是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就比如说，自己好心好意把可丽饼留给他，不记她的好就算了, 还莫名其妙变得冷淡。
——就算捏捏，她也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家男朋友是不是正常人类嘛。
——更何况最后不是没有得逞。
这种小事放在恋爱里怎么说都能算作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怎么到他这里就像被当街调戏的良家大少爷，恼了？
清柚气鼓鼓托腮。
再三表示自己一定会按时吃药，不, 是按时吃糖后, 清柚总算是正常上学了。
如果说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班长“病毒性感冒这么快就好了吗？”的爽朗疑惑。
第二个问题则是自家闺蜜排排坐的三堂会审。
“说吧，时间、地点、怎么认识的？”
鹿岛双手交叉、翘着腿坐在会议室门前的凳子上，一副“不说明白你今天别想跑”的架势。
在得知这是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邻里互动问题时，拧着眉头“啧”了一声。
“千防万防，没想到在隔壁！”
比起觉得自家小白菜被拱了的鹿岛, 佐仓则是坚定支持派。
“不是病毒性感冒而是低血糖？那医院证明是怎么回事呀？那位先生有一起去医院陪你吗？”佐仓双手握拳一脸期待。
这个问题，清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答案。
“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等到醒过来, 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也是他送我过去的。”
佐仓：“坐在床边一直等你醒来了吗？亲自削苹果给你吃了吗？有没有摸一摸你的额头问你感觉怎么样？”
清柚：……
这个桥段听着好耳熟, 不就是野崎画的那本《谈恋爱吧！》吗？
不过撇开削苹果这件事，其他两件倒是都做过了。
她甚至还收获了一个亲亲。
回忆完毕, 清柚抬起头，就看到佐仓看着自己一脸姨母笑：“被我猜中了吧？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加亲密的事情？”
上次咖啡店的时候，她可是看到清柚出门的时候, 招牌上的雨滴落在头顶，就被那位先生很是温柔的用手帕擦干净, 最后还摸了摸脑袋。
伞面完全偏向清柚就算了，甚至还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头。
当时佐仓还不明白，毕竟天气也没那么冷，还是不二来了一句“雨宫的左手受伤了吗”，佐仓才了然。
雨水那么密光凭雨伞完全遮不住，如果换做那件看起来就密实的大衣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沾染着自己气味的衣服穿在异性身上这种事，本身就带着一层暧昧。
佐仓也是想通了这点，才进一步猜测这位中原先生对自家闺蜜有意思。
被佐仓这样指出来，清柚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鹿岛完全不为所动。
“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算是吧。
“医生他也全认识？”
这倒说的也没错。
“认识时间也不长吧？”
嗯？
“这就是典型的杀猪盘啊杀猪盘！”鹿岛沉痛拍桌。
清柚：？？？
“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能够让别人惦记的。”清柚笑了笑。
鹿岛：……
“那他的家庭背景呢？社会背景呢？家里几口人、老家住在哪儿、念的哪所大学、在哪儿工作总该知道吧？！”
清柚：！！！
她的确有过这方面的疑问，但经历过芥川的事情后，又总觉得要是中原中也不愿意说，她也并不想追问。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的过去都能够大剌剌的袒露在阳光下，不流血的。
但这个保密的期限该是多久呢？
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更何况一段互相有所隐瞒的感情，真的能够长久吗？
*
“中也先生，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过去诶。”
清柚双手撑在身侧，倚在流理台上，问正在思考晚饭吃什么的自家男朋友。
中原中也本来正捏着下巴思索，闻言，动作一顿，眼睫垂下、又扬起，看向清柚：“怎么了？”
跟重力使说话，总是不会得到委婉又迂回的答案。
他喜欢以结果为导向，即使清柚再过努力的把自己的疑惑包装的怎样冠冕堂皇，他最终的落脚点往往只有两个。
怎么了。
以及如何解决。
清柚：……
这个时候不该侧过头，说上一句“好像是这样”，然后笑一笑“那么你有什么过往想让我知道的吗”。
这样她就可以讲一些自己小时候零零总总的小事，到了最后，再勾一勾他的手指，眨一眨眼，顺水推舟问出一句“那你的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呀”。
这才是正确模板才对！
但此刻直接被忽略过程，清柚也只是上前一步，走到中原中也的身边，仰起头看他，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你都不好奇嘛？”
她家里几口人、老家在哪里、念的哪所大学、在哪儿工作他一点都不好奇吗？
清柚：……
他好奇个毛线，这些全都是明面消息，他一早就知道诶！
这样想着，脸上就难免带了些懊恼，中原中也本来定定看着清柚，又不由有些无奈，轻笑一声。
等到清柚有些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中原中也伸出手，把清柚的碎发掠到耳后，又安抚性的亲了一下她的鬓角：“好奇。”
清柚：！！！有戏！
“那你都好奇什么呀？”快问快问，快点问她的过去。
中原中也手指捏着下巴，像是在努力思索，即使眼角余光看到清柚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也一副视而不见、毫不动摇的模样。
他思考的时间太久，清柚晃了晃他的指尖，就被认真思考着的某人反手握住，十指相扣。
“好奇你今天早上吃糖了没有，吃了几颗？”中原中也笑。
清柚：？？？
她简直要被气笑了。
快把她当初那个说话一本正经、多说一句都怕她误会的男朋友还给她，这么一个促狭的男朋友到底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于是清柚眉眼弯弯，向自家男朋友招了招手、示意他头低下来自己有悄悄话要和他说。
又在他侧头的时候，攥着他的衬衫衣领往下一拉，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我忘了~”
说完立刻转身逃跑。
还没来得及跑出去一步，就被中原中也扣住指尖、按住后脑，直接吻了上来。
和他平常绅士又温和的风格完全不同，中原中也的吻霸道又热烈。
唇齿相交之间，破碎的求饶声被尽数吞没，直到后期，清柚被托着腰放在流理台上，晕乎乎的被轻轻啄吻在有些痛的嘴唇，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初衷。
——这不是完全没有半点收获吗？
——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那种。
清柚：他不讲武德！
第一次的试探以蓝颜祸水而告终。
但既然本人不讲，他身边总有一些朋友或者亲近的人吧，比如上司，又比如下属。
想来想去，最后还真让清柚想到了一个人。
第二天的课堂汇报一切顺利，在经历过芥川压迫性的目光、被第二次掳走、乃至在自家男朋友重力操控下付之一炬，又重新被回忆起来甚至二次润色之后，清柚的思路异常清晰，即使因为老师感兴趣而被再三追问也对答如流，最终获得了一个好成绩。
走下讲台后，清柚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真田，就看到对方微微点头示意，表示赞许。
等到中午和鹿岛她们一起吃过午饭，清柚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
在走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前时，还不忘了从教学楼的二楼楼梯口买了一瓶新出的橘子味芬达。
“立原君？”
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一向很是幽静，清柚找了个相对开阔的地方，轻声开口。
没过多久，就听到树叶被分开的簌簌声，紧接着，鼻尖贴着OK绷的立原道造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头顶还沾着几片晚樱的花瓣。
“怎么了大嫂？是有事需要我帮忙吗？”立原正襟危坐。
清柚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拍着胸口“大嫂的事就是老大的事，老大的事就是我的事”，于是弯了弯眼睛，把芬达递给立原：“只是课间休息的时候突然想到，你这么一直暗中保护我会很辛苦吧。”
立原有些受宠若惊。
说实话，自家老大第一开始交给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完了，早知道第一见面不对大嫂那么凶了。
又是怀疑人家是间谍，又是怀疑人家背景的真实性。
但凡自己做人稍微友善一点，也不会在自家老大当中求婚的时候直接惊掉下巴。
那可是中原中也啊，□□成立以来最大名鼎鼎也是名声赫赫的重力使！
那么久以来，自己亲眼看着他拒绝了多少名媛千金、组织干部，还以为自家老大打算以组织为家，当一辈子钻石单身汉，为他们这群单身狗建立榜样和前进的动力。
结果这算什么？什么？！
这就是老树开花、枯木逢春、老牛吃嫩草吗？好像混进了奇怪的词但这完全没有关系。
重要的是，自家老大居然动心了！还是真的！
那大嫂不会吹枕边风给自己穿小鞋吧——这样的想法在后续的相处中完全被事实推翻。
事实上自家大嫂圈子干净、待人温和、甚至脾气也好的过了分。
——这么干净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被自家老大注意到的？
——果然优秀的女孩子早在学生时代就被先下手为强的吗？
这样想着，立原郑重的接过那一瓶芬达：“大嫂你放心，我都懂。”
清柚眨了眨眼：“懂什么？”
她怎么感觉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对方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立原爽朗一笑：“没事儿，我知道这事儿你不好意思问，但老大那边要有什么情况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清柚：虽然但是，好像有了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样也好。
“其实是这样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昂？”
“中也先生是否有家人呢？”
第60章 第 60 章
港口mafia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庞大的组织想要经年维系, 一方面需要管理者的领导力以及不断革新，另一方面则需要组织成员心存归属感、一心一意为组织效力。
在会社里就是所谓的家庭抚恤。
而在mafia，则是所谓的伤亡抚恤——由直属领导审批, 妥善安排好伤亡成员的家属，算是临终关怀又或者家庭关怀之类的东西。
但直到清柚这样问出来，立原才发现一个盲点。
——自家老大什么来历啊，家里有几口人老家在哪儿？
嘿，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搞得好像老大是开天辟地直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羊之王”的历史也暂且不好和自家大嫂提。
于是乎，清柚就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中也先生有家人吗？”
“老大他以组织为家，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劳模。”
“那老家是哪儿的呢？”
“我觉得从血统看应该不是外国人或者串串。”
“那么朋友呢？”
立原脸更苦了，那可都是mafia的干部, 说出来他总担心自家老大风评受损。
于是最后的最后，清柚也只得到了“和尾崎干部关系不错, 曾经有过搭档, 但现在已经独当一面”的说法。
清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胡思乱想, 连带着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没能逃过中原中也的眼睛。
终于在清柚不小心撞倒桌上的调料瓶时, 中原中也抬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调料瓶几乎在被撞到的那一刻就被重力操控着回归原位。
清柚的指节撞得有些痛，被中原中也自然而然的托着揉了揉。
他的语气过于温和, 就像是自然而然的一句关心，就如同在她轻声痛呼时，自然而然的放下筷子、轻轻揉着她的指节一样。
莫名让清柚生出一种, 自己在重力使那里永远是优先级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很容易就让心脏的某一处软软的塌陷下去，带着一些酸酸的、奇怪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呢？
清柚几乎想就这样问出口。
但最后, 也只是在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时摇了摇头：“只是在想，我可以拥有一份美味的炒面面包吗？”
食堂最近新出了一种炒面面包，往往不到午间休息的时间就被一抢而空。
虽说这种碳水加碳水的组合实在不健康，但架不住人类本身就是碳水的俘虏。
因此在鹿岛收到了炒面面包又兴冲冲和她们分享时，清柚架不住好奇，也尝了尝。
炒面又硬又油又不入味，连带着面包都软软塌塌。
清柚的第一反应是，这种食物怎么能变成网红餐点的。
第二反应则是，完了，好像是她被中原中也养的嘴变叼了。
中原中也眉梢微挑：“只是这样？”
清柚点头：“只是这样。”
不过炒面里一向是要放酱油和其他各种调味料的这点清柚没有说。
毕竟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她左手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再吃点不健康的东西也不算太过分吧？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中原中也沉吟了片刻。
清柚本来就有些心虚，还以为自家男朋友察觉出了酱油的隐藏小心思，又或者从立原那里得知了自己打探他的事情。
毕竟立原是个大漏勺来着。
（立原：我冤枉啊！）
谁知道中原中也只是略微思索，就颔首说了一句好，说完并没有移开眼神，而是又问了一句：“还有呢？”
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我察觉出来了，所以，还有呢？
他侧着头，火焰一般的赭红色头发随意的垂落在肩，那双钴蓝色的眼睛浸泡在餐灯柔和的光晕下，深邃的像是海的最深处，那一朵最漂亮的矢车菊。
清柚觉得自己错了。
比起带来狂风和灾难的塞壬，重力使更像是走上陆地的那一只小人鱼。
摘下尾巴上的半打牡蛎，却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自己。
“你会觉得我过分吗，中也先生？”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柚发现自己已经问出了声。
“什么？”中原中也微微蹙眉。
右手被他拢在掌心，轻柔的摩挲着，清柚的中指由于写字的缘故，有一块小小的茧，此刻就被他下意识的捏了捏，像是询问，又像是安抚。
“因为……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
清柚总觉得中原中也对她很好，但这样的好一经对比，又会让她觉得自己对他好像没有那么好。
这种情绪很奇怪。
毕竟一开始答应交往的时候，自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或许自己会喜欢上他呢？
或许他们会很合拍呢？
但这一切的假设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就是她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这段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并不对等。
清柚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中原中也却一直耐心地看着她，眼神温和而纵容。
“我说过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中原中也说道，“只需要等我走向你就好。”
清柚下意识反驳：“但这样不公平。”
中原中也向清柚伸出右手，清柚一愣，把左手放在他的掌心，这样习惯性的举动让中原中也勾起唇角，连带着笑容也温软的过了分。
“我觉得很公平。”他这样说着，低下头，亲吻在清柚的指尖。
真的会有这样不计回报的感情吗？
又或者这样不计回报的感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清柚不知道，也想不通。
只是此时此刻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太煽情了，简直要比她写的剧本还要煽情。
眼底有些酸有些胀，但她并不想让自家男朋友看到自己流眼泪的样子，于是眨了眨眼睛，又侧过头，整个人倚在中原中也的身侧。
温热的，心脏稳健有力的跳动着，只是节奏有些快，一声一声，莫名让清柚觉得有些安心。
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紧张。
又或者，原来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深陷其中。
“你知道吗，中也先生？”
“嗯？”中原中也轻吻在她的发顶。
“我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呀，我喜欢你。
*
【清柚：为什么想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脏会酸酸胀胀的呢？】
【鹿岛：完了，你被下蛊了，你等等，我认识一个隐居深山的稻荷巫女，什么时候给你驱驱邪。】
【佐仓：鹿岛君你不要胡说，这说明清柚柚是真的喜欢上对方了呢~】
【佐仓：总会觉得自己不够好，能够给予对方的也不够，一颗心上上下下小鹿乱撞，这是一种很珍贵的情感哦。】
很珍贵的情感，吗？
清柚放下手机，缓缓抱住抱枕，直到把脸完全埋进去，才渐渐冷静下来。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今天是周末，蝴蝶子婆婆并没有来帮忙看店，清柚坐在文具店内的藤椅上抬头，就看到快递员推开玻璃木门。
“有一份中原中也先生的快递，他现在不在家，请问可以代为签收吗？”
快递？
清柚接过快递单，发现上面的寄件人有些眼熟，几天前她在中原宅的时候，中原中也就曾经签收过这个人寄来的快递。
白濑。
因为名字只有两个字的缘故，清柚当时还特地看了一眼，再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奇怪。
由于职业的性质，重力使并不会接受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清柚曾经以为对方是个连快递都不会买，格外重视个人隐私的保守派人士。
直到因为她对某一样只接受网络订货及派送的小玩具感兴趣，第二天就有专人开着专车把东西送货上门时，她才发现，不是重力使不会买，而是他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钱永远是打破一切规则的钥匙。
那么，白濑是重力使认识的人？甚至是连地址都知晓，并且能在落款时直接写上中原中也这个名字的关系？
想到这里，清柚拿出手机，给立原发了一条讯息。
上一次天台说小话的时候，清柚就提议加了立原的line。
本来是本着知己知彼，与其任这个大漏勺大漏特漏，还不如时刻知道他会漏什么的心态。
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清柚：立原君，你听说过白濑吗？】
【立原：啊？是组织成员吗？还是外部的？】
【清柚：暂且不知道，不过给中也先生寄了一个快递。】
【立原：哈？知道老大姓名地址的那种吗？我来查一查嗷。】
等到傍晚时分，重力使骑着他那辆红色机车回到家的时候，清柚把快递递给他：“下午快递员送了的，因为家里没人，所以我代签了，有事吗？”
她仰着头，一脸“我会不会做了不该做的事”的表情，中原中也闻言揉了揉清柚的额头：“无妨。”
“是谁寄来的呀？”
勾住撑脚的动作几不可查的一顿，中原中也跨过机车，牵着清柚的手向屋内走去，“没什么，一个认识的人。”
清柚：他有什么瞒着我，百分之百确定的那种。
但她并没有追问。
第二天是周日，重力使连续两天加班不能请假，清柚也难得有机会好好继续山茶文具店的工作。
恰好兔山商业街的“鱼福”菜单旧了，想要拜托清柚重新帮忙抄写，于是清柚在门前挂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就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樱花完全凋零，但街道两旁各色的其他花卉开得热烈又奔放，清柚折了一只紫藤花，准备过两天制作成书签。
谁曾想，身后却突然冒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找你好久了。”
是芥川龙之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