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雨。
清柚被雨声吵醒，揉着眼睛下了楼梯，远远就看到中原中也正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喝着咖啡。
眼睫半垂, 眼神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像是察觉到了清柚的目光，于是尾指抵着桌面放下咖啡杯，微微一笑：“早上好。”
自家男朋友起的比她早、睡得比她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开始的时候清柚还会感叹, 一个人的精力怎么能这样饱满, 但后来习惯了，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既然早安晚安都有了，那再加一个早安吻和晚安吻不过分吧。
她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但真要到了亲亲的时候，往往自己先会不好意思的别开眼睛。
这时候要是中原中也不给面子的笑上一声，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小矮子就会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鸵鸟似的怪好笑的, 于是搂着他的脖子笑成一团。
发梢拂过脖颈，纵然处变不惊如中原中也也会觉得痒, 于是最后的最后, 往往会演变成被揽在怀里揉了揉脑袋, 然后捏着下巴收获一个亲亲。
——今天本来也该一样。
但由于下了雨, 于是清柚便准备去文具店里拿上一把伞。
见状, 中原中也站起身来：“你就站在那里，我去接你。”
清柚觉得这句话颇为耳熟, 像是两人面前有一条河，她在这一侧，自家男朋友在另一侧, 然后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分开的情侣久别重逢，于是中原男主在河对岸说着“你别动, 我去接你”。
于是雨宫女主歪了歪脑袋：“所以中也会像科幻片里那样，一抬眼天上的雨滴滞留在半空，然后你在雨滴的缝隙间一步步走过来，霸气侧漏，如入无人之境吗~”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你想看？”
清柚眨了眨眼睛：“想看~”
于是她就看到了晶莹的雨滴悬浮在半空，形成一条蜿蜒的、小小的水晶廊道，而自家男朋友从烟雨朦胧中向她走来，步履从容，钴蓝色的眼睛璀璨，走到缘廊下便向她伸出右手，一个邀请的姿势。
清柚觉得这一幕实在是赏心悦目，不拍下来实在是可惜。
但美人在前，她也只是向前小跑了一步、一跃，揽住自家男朋友的脖子：“中也真是太厉害啦~”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收获了今日份的早安吻。
虽然等到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衣袖上沾了几滴雨，对此，重力使错开眼睛、一本正经的打开早间新闻拒绝回应。
就被清柚捏了捏指尖：“哼哼，原来中也也有这种时候~”
因为亲亲而忘记控制雨滴什么的，完全被她发现啦。
然后就被顺着指缝十指相扣着被就地正法，最后足足耗费六颗薄荷糖才得以逃脱。
清柚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亲亲，早上消耗的薄荷糖要格外的多。
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到山茶文具店里拿了一把伞，打开店门，没走过两条街道，就遇到了幸村。
五月的清晨清冷。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正低头看着湿漉漉、正在舔爪子的猫咪，恰巧旁边开了一株小雏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稠丽的油画。
“好久不见，雨宫。”大概是察觉到清柚的存在，幸村抬起头，轻笑一声。
清柚也笑了笑：“好久不见啊，幸村。”
就在这时，正在舔爪子的小橘猫甩了甩脑袋，迈着小碎步蹭到清柚脚边，喵喵的打起转来。
清柚蹲下来，指尖揉了揉小家伙湿漉漉的耳朵：“今天我可没有带小鱼干哦。”
“是你养的猫？”幸村有些好奇。
清柚摇了摇头：“平日里周围都会有一些流浪的猫咪，这一只最近会来文具店蹭吃蹭喝，所以对我比较熟悉。”
虽然更加熟悉的，还是会专门给小橘猫弄鱼内脏的重力使罢了。
闻言，幸村笑了笑：“这就是那只‘猫大人干饭处’的小猫？”
这下换做清柚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是不二告诉我的。”
幸村这样说着，站起身来，伞面的雨滴汇成一条细线，顺着边缘滴落下来，“听说山茶文具店重新开张了，恭喜。”
他刚才蹲下来的时候清柚还不觉得，等到现在站起来，清柚才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大概是毕业以后又长高了几公分。
下雨天光线本来就暗，他又撑着一把黑伞，因此即使说着“恭喜”这样的话，清柚也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怪不得仁王不想听幸村说上一句“恭喜”，清柚想。
被神之子这样说上一句，一般人只会觉得惶恐，惶恐之后又会觉得茫然，茫然于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的一句肯定。
所以说人的气质和气场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以至于清柚现在觉得，当初在医院的天台，自己就那么贸贸然冲上去，一把拉住倚在天台边缘的幸村，劝他不要寻短见的时候，一定是脑子糊涂了，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的错觉。
这样想着，清柚弯了弯眼睛：“是我要恭喜你才对，听说你前段时间温网表现良好，一度收获了各大私人俱乐部的邀请，照这样下去，我觉得来年立海大的招生办完全可以躺平不干活了。”
幸村笑起来：“那还真是荣幸。”
清柚早上第一节有课，因此看了眼时间，就打算向学校继续前进，没想到幸村也跟自己同路，说是要去网球部看看以前的部员们。
“真田目前正在排练海原祭的舞台剧，仁王打算大二的时候改读经济学部因此最近在努力学习，丸井前些天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泡芙推荐给我了，柳生我不太熟悉倒是没有联系，不过柳的话听说前段时间侦破了一件百万名画盗窃案，好像和怪盗基德有些关系……”
清柚慢慢叙述着网球部众人近期的一些琐事，幸村耐心地倾听着，认真而专注。
到最后，他问了一句：“那么雨宫你呢？”
那双看向清柚的蓝紫色眼睛太过昳丽，几乎一瞬间将清柚拉回一年半之前，那个过于炎热的夏天。
那时候婆婆已经病重，医院做了种种努力，却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清柚记得那一天是大暑。
路过医院前台的时候，她看到有小朋友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反反复复的问着自己挂完水是不是就可以早点赶回家吃西瓜。
声音脆生生的，和闷热到近乎要将人融化的天气形成那样强烈的对比。
而幸村是第一个发现她情绪不对的人。
他接过自己的讲义却没有去看，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大家的成绩、学校里的各类趣事，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要一直不停的说下去。
那是清柚第一次看到幸村蹙着眉，几乎有些强硬的打断自己的话，却只说了一句。
“那么雨宫你呢？”
那么雨宫你呢？
期末考试的成绩怎么样？学校的生活还开心吗？生活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是否需要帮助呢？
回想起彼时的那一幕，清柚有些恍惚的轻笑一声。
她高一的时候就听说过神之子的大名。
高二的时候进了园艺部、或多或少和他有了些接触。
到高三成了前后桌，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两个人居然彼此经历了对方最晦暗的那段人生。
真是造化弄人。
想到这里，清柚站在校门前，抬头向幸村微笑：“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重新拿起了婆婆喜欢的笔，遇到了一个喜欢我、也同样被我所喜欢的男孩子。
平平淡淡，快快乐乐，过得很好。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眉眼弯弯的笑着，花瓣般的嘴唇微微翘起，让幸村回想起刚入学时，在学生会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
彼时她正弯腰填写学生会的退部申请书，字迹清秀俊逸得让人惊叹，察觉到自己的注视，便落下最后一笔，抬头向他笑：“不好意思，挡到你了吗？”
笑容灿烂而明亮。
于是幸村也笑：“那就好。”
追念的事件总是很短，更何况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幸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成为目光的焦点。
清柚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咋舌，最后还是用了“那是西条高人吗？”这样拙劣的借口，才勉勉强强拽着幸村突出重围。
等到进了校门，跑到了网球部，两个人才在众人诧异而惊喜的目光中相视一笑。
“真是令人怀念的借口啊。”
“拜部长大人所赐。”
那时候鹿岛在天台上为清柚庆生，生日祝词喊完了，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花束来自幸村精心栽培的屋顶花园。
于是神之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在众目睽睽下出现，想要围观“两大校园男神堵上尊严的一战”的学生们挤成乌压压的一片，即使出动了真田也无法镇压。
最后也是清柚捏着鼻子喊了一句“西条高人”，才得以把这两尊菩萨捞出战场。
这时候提起来，不只是清柚和幸村，网球部的众人也相视一笑。
“既然幸村回来了，那么大家难得的聚一次餐吧噗哩~”
仁王提议，“雨宫也一起怎么样？”
想起今天晚上中原中也许诺的青柠小羊排，清柚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仁王看了眼幸村，又看了眼柳生。
后者了然，一推眼镜：“就当是之前帮幸村送资料的谢礼，那一天我们都有事，没有办法才拜托了松田老师。”
清柚一愣。
柳生说的不是高中的那一次，而是一个多月前，松田老师拜托了灰吕，灰吕又拜托了自己替同门送去的文件。
也是同一天，她被当做间谍抓去了宝石街，然后才有被重力使贴脸开大、直接求婚的一系列后续。
“同门？”清柚看向幸村。
“松田老师和我的导师是师兄弟，因此算是同门。”幸村解释。
“可是门上写的是雾隐？”
“那是我外祖家，那段日子去看望外婆，就暂住在了那里。”
虽然解释得通，但清柚总觉得玄幻。
有一种事情的开端原来是因为他，的迷茫感。
就在这时，清柚的手机持续震动了起来，居然是柳莲二打来的。
【雨宫吗？我在山茶孤儿院遇到了一个案子，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第82章 第 82 章
山茶文具店坐落在横滨的老城区, 靠近山麓的那一侧。
从文具店沿着天行健步道一路向山上走，大概在半山腰的位置，就能够看到缘结神社的鸟居, 在树木的掩映中显得颇为巍峨。
而它的对面，就是山茶孤儿院。
小时候婆婆在这里开写字讲堂的时候，清柚也来过几次，后来讲堂没有开的下去，清柚便也再没有来过, 这样算起来也大概过去了十年。
她看了看榴莲二发来的讯息, 又看了看面前的孤儿院。
几天前太宰先生才当着自己的面透露出自家男朋友每年都要来打几次卡的事情，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快她就跑来了现场。
要是太宰先生看到了，一定会甩着指尖一脸揶揄：“说的那么一本正经，其实清柚柚明明超级好奇才对呢~”
“雨宫桑！”
“敦君？”
清柚看着一边向自己挥手, 一边跑过来的中岛敦，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太宰先生也来了吧？”
毕竟据说太宰先生很喜欢他这个新人, 就连入社申请都是亲自推荐的。
“太宰翘班了, 来的是我和敦君。”
江户川乱步坐在门前的雕塑上, 闲闲的晃了晃腿, “这么轻易就被拿捏了, 笨蛋。”
他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说着“笨蛋”, 对上清柚疑惑的眼神，又哼了一声，拍拍衣摆径自离开。
“乱步先生, 大门在你后面哦。”清柚好心提醒。
“谁说本名侦探迷路了，乱步大人只是去调查啊调查！”
像是一只傲娇又喜欢炸毛的猫。
不过这么一来, 清柚又不由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案件，居然需要乱步先生亲自出马。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认识的人的委托，任务做到一半就急匆匆的来了。”中岛敦尴尬的挠着后脑勺。
认识的人，委托？
是和孤儿院相关的人吗？
不过提到了孤儿院，清柚不免有些担心：“敦君你没事吧？”
中岛敦没想到清柚还记得，愣了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没事的雨宫桑，这段时间我也是有成长的。”
他捏紧拳头，试图展示自己已经不是昔日的自己。
就在这时，江户川乱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叉着腰责问：“首先，事件已经圆满解决，其次，乱步大人只是迷路了。”
明明一分钟前还对自己迷路的事实矢口否认，现在却宁可承认自己迷路，也不承认是受人委托。
清柚：有妖气，一定有妖气。
她弯了弯眼睛：“好哦，迷路了。”
江户川乱步看了她两眼，又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进了大门。
清柚觉得乱步先生像是对她有什么成见，这一点从入社考试时就初见端倪。
他一向小孩子心性，对谁都随意又恣意，但好在并不记仇。
这样几次三番的当面反驳说反话也是少见。
不过“轻易被拿捏”？
被太宰先生拿捏吗？
结合前后主语应该如此，再加上乱步先生超强的推理能力，应该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和太宰先生曾经见过面的事实。
那么自己和重力使的关系呢？
毕竟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连带着住在隔壁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更何况要是连太宰先生都已经得知，那么以乱步先生的能力来讲，没看出来的可能性的确很低。
那么为什么没有半点反应？
甚至连办公室文学里的“前辈苦口婆心劝阻”都没有过。
不不不，这么说起来的话，国木田先生倒是曾经和她聊过恋情相关的事项，并且当时讯息里的语气奇奇怪怪，就连当面沟通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摸不清头脑。
或许也是乱步先生的手笔？
毕竟侦探社里能够支使的了国木田先生的，除了社长，就是作为大前辈的乱步先生……
“雨宫？雨宫你在听吗？”柳莲二捏着检测报告，拧眉看向清柚，对于在介绍案件时走神这件事情很不认同。
清柚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和目暮警官说些什么的乱步先生：“抱歉，是讲到雨宫家的秘宝了吗？”
说起来这件事也的确和清柚有一些关联。
雨宫家从江户时代起，就是有悠久历史的代笔人，专门为达官显贵撰写信件，因此，不管是在镰仓幕府，还是在大奥，都有家主在御前奉职。
传闻中，雨宫家的第十代家主与山茶孤儿院的院长关系密切，因此留下一件秘宝，让山茶孤儿院代为保管。
“据院长所述，那件秘宝足以让世界天翻地覆。”
柳莲二一字一字陈述出这件过往，语气沉重。
清柚觉得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地方也算合理。
就比如说，明明孤儿院靠近缘结神社，又或者身处和歌子山，却偏偏用了“山茶”的名字。
以至于清柚小的时候还曾经疑惑，山茶文具店和山茶孤儿院有什么关联。
但这件事她的确一无所知。
柳莲二还要询问院长丢失秘宝的具体细节，乱步先生又对自己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因此，清柚干脆沿着走廊一路向前走。
由于出了事，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被集体带回了宿舍，因此院内空无一人。
清柚按着幼时的记忆，沿着开满绣球花的鹅卵石路一路向前，走到了后院。
这里的中庭开阔，婆婆曾经就是在这里开的习字讲堂。
只不过物是人非，婆婆已经故去，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人拿着竹板看着才会好好练字的小孩子了。
“还真是唏嘘。”
清柚托着腮，看天上云卷云舒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簌簌的声响。
一扭头，才发现是中原中也。
步履从容，衣衫纤尘不染，要不是此时此刻正站在墙角，谁也想不到堂堂的重力使居然是翻墙跑进来的。
对于清柚出现在这里，中原中也也颇为意外：“早上不是有两节课吗？”
清柚眨了眨眼睛，对于自家男朋友对自己的课表比自己熟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朋友突然说有事要我帮忙，就请了一节课的假。”
她任由自家男朋友把自己扶起来。
中原中也先是在石头上垫了一块手帕，又觉得还是寒凉，于是脱下大衣垫上去，才让清柚再次坐下来，闻言，挑了挑眉：“朋友？”
不是武装侦探社，那么就是军警，亦或是孤儿院的员工。
清柚点了点头：“是高中时的同学，在念警校。”说着，她侧头看向自家男朋友，“所以中也先生怎么突然出现了呢？”
还是爬墙进来的。
看到自家小姑娘眼底的揶揄，中原中也轻咳一声，揉了揉清柚的发顶：“我和院长是故交，听说孤儿院出事了，过来看看。”
清柚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重力使这句话说了一半、又留了一半。
但鉴于他坦率吐露了自己和院长的关系，于是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她也只是托着腮：“这样啊~”
拉长了嗓音，声音温软。
就被“恼羞成怒”的重力使捏了捏脸颊，并且在表示自己表示“疼的”时，收获了一个亲亲。
“我觉得犯罪者先生在被正义接管的场所应该要注意自己的行径。”清柚一本正经。
这种知法犯法，光天化日偷亲正义使者的行为一整个大大的不行。
中原中也微挑眉梢：“哦？”
“这边建议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语气哦，重力使先生。”
“我该怎么做呢，雨宫警官？”
中原中也侧头，慵懒而好整以暇的看着清柚，唇角噙着笑意。
就被雨宫警官扣着手腕逮捕，然后站起身来，以彼之道的捏着他的下巴，印上一个亲亲。
清柚难得主动，因此每一次的主动都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的会让中原中也反客为主。
但今天不行。
本来孤儿院里就又是侦探社，又是军警，又是警视厅什么的来了三波人。
即使mafia还没有明面上犯罪的证据，但作为名声赫赫的重力使，自家男朋友的出现一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件。
说不定还会被顺藤摸瓜，里三层外三层的找寻他跑过来的线索。
——被发现自己和他有接触怎么办。
——更何况总觉得乱步先生会推理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诶。
于是清柚挣扎起来，拍着自家男朋友的肩：“有人……好多人……唔！”
额头抵着清柚的额头，中原中也轻喘一口气，啧了一声。
揉了揉清柚的眼角，他问：“饿了吗？”
清柚：？
现在才不到上午十一点诶，他是不是就把自己当小猪仔养着呢。
“有什么好吃的呀？”
就看到自家男朋友从身下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饼干。
黑色的，有淡淡的巧克力味。
清柚摊开手，小饼干就被放在了她的掌心，小小的一块，看起来颇为精致。
“是小熊啊。”
然后她就又收获了一个可爱的小兔子饼干。
“是小兔子啊。”
小姑娘眨了眨眼，故技重施。
她觉得重力使简直就是哆啦A梦，因此打算看看自家男朋友口袋里到底装了多少，还有什么。
她决定了，以后要是吵架，她就逢人告诉，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重力使居然会偷偷在大衣口袋里放上一堆可可爱爱的小饼干，让他的形象迅速崩塌。
这么一想，就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然后被一本正经的重力使捏了捏脸颊，又揉了揉：“快吃午饭了，就这些。”
清柚：哼。
第83章 第 83 章
吃完小饼干, 清柚晃了晃中原中也的指尖，指了指后院里靠近水池的那一侧。
“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 婆婆总喜欢跑到这里来开习字课，她写了一手好字，比起木村馆长也不枉多让，只是对于一群小萝卜头来说，让他们天天坐直身板、一笔一划的练习横平竖直的确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因此好多人趁着婆婆在黑板上演练的功夫丢小纸团, 被抓到了就会用竹板打掌心，可疼可疼了。”
清柚说着可疼可疼了，是因为她那时候也被那样打过。
刚开始的时候，婆婆为了给孩子们立一个榜样，特地把清柚也带了过去, 就坐在最后一排。
她三岁开始练字，到那个时候一手毛笔字已经写得像模像样, 颇能唬人。
再加上从小知道自家婆婆严厉, 因此并不会和偷着玩闹的孩子们同流合污。
“但谁能想到呢, 有时候真的会祸从天降。”
清柚又指着后院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曾经有一颗很漂亮的樱花树, 春天的时候满树的花开的如火如荼，像是一片云一样。”
小小的清柚练完了一页字帖, 抬头舒了口气，看着那树樱花，发了一会儿愣, 却没想到樱花树里突然窜出一个小小的男孩。
就坐在最大的那截树枝上，一手拨开花枝, 就那样露出一张稚气的脸。
中原中也眉心一动：“你还记得他的模样？”
他的声音几不可查的带了一些急促，清柚却没有察觉，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那时候樱花纷飞，我又被吓了一跳惊叫出了声，接下来只顾着向婆婆解释了，哪里还会在意他长什么样子。”
后来还被莫名其妙打了两下竹板来着。
清柚：这么想想，我小时候也挺怨种的。
也不知道这么淘气，到底是孤儿院里的孩子，还是周围的小孩。
想到这里，清柚抬起头，眉眼弯弯的向中原中也笑：“但我还记得他弯着眼睛、咧着嘴角向我笑呢。”
那笑容实在灿烂，又实在耀眼。
因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连他的长相和细节都记不清了，清柚还能记得这一副笑脸。
这样回想着，清柚叹了口气：“不过那棵樱花树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刚才看向那个角落，只剩下了一些杂草，应该是前些年树已经枯萎。
“移栽了。”
中原中也捏了捏清柚的指尖，见她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轻笑一声，“院长和我说过，那棵树前几年长势不好，树根顶裂了墙角，因此就被移栽了出去。”
他说的随意，清柚却眨了眨眼睛。
她本来以为自家男朋友说和院长是朋友不过是随口一说，今天跑过来，不过是因为mafia的任务，又或者立原给他通风报信、说自己没去上课反而跑到这里来着。
（替老大归类文件的立原：阿嚏！）
但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真的认识。
“中也先生的朋友圈真是让人惊讶。”清柚半真半假的说道。
除了迹部、忍足、凤镜秋、木村馆长、白濑先生、太宰先生……现在还多了一个山茶孤儿院的院长。
“不会是那种桥段吧~”
清柚凑上前去，戳了戳自家男朋友的脸颊，“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长袖善舞，出入于不同的场所，拥有各式各样的身份，甚至姓名和样貌都不过是代号，在道上还拥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呼，叫做——‘千面佛’。”
中原中也：？
抓住自家小姑娘四处作乱的手，他也半真半假的笑：“真有这种可能也说不定。”
钴蓝色的眼睛半敛着看向她，在日色中温和的过了分。
他总是这样，不会否定，也不会不耐烦，即使清柚再过神奇的脑洞、再过幼稚的想法，他也照单全收。
末了，还捧场的来上一句“真是这样说不定”。
在他的面前，清柚永远不用担心自己被说是幼稚，又或者不成熟，因为在重力使的眼里，无论是幼稚也好，不成熟也好，都是她的优点。
缺一不可，无可比拟。
清柚忽然觉得心脏的一处软的不像话，她眨了眨眼睛：“好想抱抱你啊，中也。”
甚至不用她起身，只需要微微伸一伸手，重力使就会轻轻的、温柔的，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于是呼吸之间，都能够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声。
比平日里快了些许。
所以他也会紧张吗？清柚胡思乱想。
两个人就这样又黏黏糊糊的抱了一会儿，直到清柚收到了柳莲二的电话。
说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那我先去啦。”清柚下巴抵在中原中也的肩头，关断电话。
就被揉了揉脑袋。
“晚上想吃什么？”中原中也侧头，吻了一下清柚的侧脸。
“咖喱饭！”
在明确了等清柚回家以后，两个人先一起去超市，在一起去做饭的行程后，两个人终于分开。
当清柚再次见到柳莲二的时候，他正对着一张信笺陷入沉思，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些什么。
先开口的是在一旁等候的岸本院长。
“清柚吗？我记得你还是十岁的时候和你婆婆一起来的这里，一晃神的功夫，都长这么大了。”
岸本院长不甚唏嘘，“听说雨宫夫人去年离世，节哀。”
“离世？”柳莲二回过神来。
这件事清柚只和鹿岛以及佐仓说过，因此即使是立海大的众人也并不知情。
“嗯，婆婆总去年去世了。”清柚寥寥带过，问道，“所以是有什么进展？”
柳莲二之前曾听幸村说过，清柚高三那年请过一段时间假，现在他才知道原因。
这个时候再说“节哀”并不合适。
于是柳莲二便将桌子上的那张信笺递给了清柚：“是雨宫夫人曾经寄给院长的一封信，信里曾经提到了‘那样东西’。”
婆婆一生中替很多人写过信，但她自己却少有动笔。
“所谓右笔，一旦沉溺于自身，则无法准确体察委托者的感情。”她一直这样教导清柚。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无非是尽最大可能共情而已。
但要是她自己写信，就会用上最古朴的方法。
最外层的信封由棉白纸一叠三制作而成，正中间要用楷体端端正正写上“XX敬启”，为了防止信页散开，则会在最左侧接缝处用煮熟的大米碾成米糊，轻轻地点上一点，就能粘的很牢固。
面前的这封信就是如此。
清柚将信笺展开，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一字一句的看着。
就仿佛隔着那样多的岁月，看到婆婆在自己的眼前。
【岸本君：
我曾经一直坚定的认为，严厉的管教是爱的体现，但最近发生的一切又让我不由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有了问题。
清柚小时候，曾对我说“我很喜欢写字，将来一定会成为鼎鼎有名的右笔”，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讨厌练字、讨厌代笔、甚至讨厌我的教导。
就像是昨晚，我们再次起了冲突，这是第一次，她泪流满面地对我讲“请你不要再试图控制我的人生”。
我感到十分错愕，又觉得万分痛心，但等到回过神来，又悲哀的发现，我似乎并没有考虑到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无数次将自己的想法加诸于她，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但事到如今，我又该如何弥补这一段关系，在我已经完全将它搞砸之后？
尤其是最近身体日益衰朽，每到深夜，我便忍不住思索我们之间是否会有和好的可能。
说起来你也许会觉得可笑，但我曾经那样愚蠢的想过，要是有“那样东西”，那样可以令世界天翻地覆的东西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妄想。
只是希望，哪怕是在最后，哪怕只有一次，那个孩子能够再次眉眼弯弯的对我叫上一声“婆婆”。
絮叨叨扰，还请见谅。
雨宫寿司子】
清柚从没有看过这封信，也从来不知道，在两三年前，自己和婆婆决裂的那段时日里，她曾经这样的痛心。
“没事吧，雨宫？”柳莲二递来纸巾。
清柚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拿过纸巾，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我没事。”
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样东西”这几个字上，清柚开了口：“如果那样东西真的存在，那么说明它不止可以令世界天翻地覆，甚至可以扭转时间、亦或是轻易实现人的愿望。”
这会是一个可怕的消息，对于目前的横滨而言。
“但婆婆说‘要是有’，说明这件东西并不在她的手上，不然这里的遣词就会是‘要是用’。”
想到这里，清柚看向柳莲二：“警方记录在册的异能力里有类似的吗？”
实现人的愿望，又或者可以让人产生此类的幻觉。
虽然讶异于清柚这样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但柳莲二还是拿出了笔记：“如果真的存在，那应该是精神控制类，或者是时空操控类，现在向异能特务科提交申请，应该后天就能拿到结果。”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乱步先生拖长了的嗓音。
“好、麻、烦——”
第84章 第 84 章
柳莲二拿笔的手一顿：“江户川先生？您有什么看法？”
他向来成绩良好, 又深受老师和同伴的信赖，即使在强者如云的立海大，乃至于全国大赛, 都少有这样紧绷的模样。
现在却在乱步先生面前这么紧张。
清柚曾经还不理解，以柳莲二的成绩完全可以去上东大或者庆应，为什么偏偏跑去念了警校，现在想来，或许立海大的数据分析师实际上是个侦探迷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 清柚笑了笑。
就听到乱步先生说道：“所以才说非专业的人就不要学着当侦探了, 完——全——把重点搞偏了嘛。”
“不是异能力，也不是咒力，快把你们这些二次元的脑洞收一收，又不是角马迁徙。”
中岛敦举手：“乱步桑，为什么是角马迁徙？”
“比喻, 修辞。”
乱步咬着pocky闲闲开口，“就像侦探应该去探案, 学生应该去上学一样。”
清柚眨了眨眼睛, 觉得乱步先生在点自己。
果不其然, 下一秒, 塞得鼓鼓囊囊的包子脸就转向了清柚：“是的, 本名侦探就是在说你。”
清柚：？
她觉得乱步先生挺奇怪的，明明对自己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等自己牵扯进了麻烦，又兜着圈子，想把她摘出来。
“那我就先告辞了, 乱步先生，谢谢你。”
“你附近有帽子店吗？”
清柚+柳莲二+岸本院长+中岛敦：？？？
“咔嚓”咬断一根红酒味的pocky, 江户川乱步面不改色：“换顶好看的帽子能驱赶厄运。”
清柚：？
清柚觉得他们这些天才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说话只喜欢说一半。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是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道理，换做清柚，就需要联系上下文做一篇逻辑推理。
算上主语、谓语、宾语、时态、语序重重，等到好容易弄懂了他们的哑谜，还要被说上一句“这么简单，你才明白？”。
就好比此时此刻，是在内涵自己和重力使的关系吗？
是在内涵自己和重力使的关系吧！
地下恋情直接被前辈发现的冲击太大，清柚甚至忘了是不是该坦白从宽，直接找社长报备以防万一什么的，一路飘飘忽忽的回了家。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下午还有一节微积分，于是又回了学校。
但脑子里尚且一团乱，从婆婆的信到雨宫家的秘宝再到乱步先生说的话……越想越头大，连带着黑板上的莱布尼斯公式都像是一团乱码。
“幸村说是会在国内待一个月。”
下了课，仁王凑过来。
清柚还在抄上午的笔记，头也不抬：“嗯。”
“马上就是全国大赛，他也会经常来网球部指导。”
清柚：“哦。”
她抬起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仁王？”
她从来没发现仁王能这么喋喋不休，要是鹿岛看见了，一定会捏着他的肩进行“一对一友好交流”。
“别看了，鹿岛君正忙。”
仁王捏着小辫指着教室门口被女孩子们团团围住、间或传来几声“鹿岛君真是的”的人群。
清柚：……果然永远不能相信男人。
“所以？”
“所以明晚的聚会去吗？”
“明晚？”清柚挑了挑眉，“不是今晚吗？”早上你自己说的。
仁王双手一摊：“后来你不是说今晚有事，幸村就提议改到明天也行，噗哩~”
幸村、幸村、又是幸村。
简直是事有反常必有猫腻。
清柚眯起眼睛，一直看到仁王露出“我就觉得你一定能明白我意思”的表情，才一锤掌心：“我明白了。”
“什么？”仁王一脸期待。
就听到清柚义正言辞：“但我记得曾经说过，我对网球部的经理这一职位并不感兴趣。”
仁王：？
这样说完，清柚又低头抄起了例题：“就算你拿幸村□□也没有用。”
仁王：？？
你明白了个鬼！
他总算明白早上提到清柚的时候，幸村为什么只是抿唇微笑不讲话了。
这连木头都算不上，简直是没有心的！
亏幸村……
“怎么了，肚子疼吗？”
余光瞥见仁王捂脸叹气，清柚一边问，一边笔尖不停。
她还想早点抄完笔记早点回去，毕竟和自家男朋友约好了一起去超市购物，她不想因为早上旷课的事情而耽误。
“……你才肚子疼！”
仁王又叹了一口气，连带着郁闷的抹了把脸，却瞥见了清柚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你什么时候换的手机？还是自改机？！”
清柚想了想：“半个月前？”
还是自己上一次和芥川一起被绑架后，中原中也送的。
“半个月？怎么可能！”
提到这款手机，仁王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这款手机对芯片的性能配置要求很高，但凡是官方改制版，所有的零件都必须要提前两个月下订单，专门开一条生产线的。”
两个月？
即使从她和中原中也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开始算，到今天为止也完全没有两个月。
“如果是加急呢？”清柚问。
“加不了一点。”仁王笃定。
清柚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有什么仁王所不知道的操作渠道或者生产线。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而重力使最不缺的就是钱。
总不能两个人一面都没有见过，认都不认识，自家男朋友掐指一算，就觉得两个月后自己一定会有一个女朋友，甚至还是能一起用情侣机的那一种。
又或者这只是重力使的收藏癖？
毕竟有钱人好像都这样，同款不同色的东西能收集一个系列。
她记得迹部好几次出场时用的直升机颜色都不一样来着。
等到下课，清柚先回了一趟山茶文具店。
蝴蝶子婆婆看到清柚回来了，笑容满面：“真是抱歉啊清柚，我家孙子回来了，这两天就不能帮你看店了。”
清柚摇了摇头：“哪里的事，这间店还要多亏婆婆您一直以来照看。”
她记得蝴蝶子婆婆曾经说过自家孙子对流浪猫小橘很感兴趣，于是拿出两个自己做的小橘猫摆件给了蝴蝶子婆婆。
末了，才站在门口，问道：“婆婆，您当初为什么会来店里帮我呢？”
您为什么会来店里帮我呢？
毕竟再怎么说，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好孙女。
蝴蝶子婆婆闻言，笑着看了清柚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会这么问。”
她的目光看向文具店中间的走道。
那里摆放着一座神龛，神龛里挂着一张严厉中几乎看不到温和的照片。
明明是从小一直看到大，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熟悉知道，对方嘴硬否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脸。
这些日子，在记忆里却逐渐变得模糊。
只有那在临终病床前握住自己的手，以及反复叮嘱的言语日益鲜明。
“有人曾经拜托我，让我看着你。”
蝴蝶子夫人看着窗外的落花，眼神寂寥。
*
中原中也到家的时候，清柚正窝在沙发上看综艺。
那是目前大热的一款综艺，名字叫做《有点心机也没什么不好》。
主持人是两位十分有魅力的女性，主要内容就是借着情景短剧的形式教一些恋爱中的小妙招。
而今天的嘉宾是目前大热的少年idol道枝骏佑。
中原中也走近的时候，刚好听到主持人问道：“米七君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被称作“米七君”的，是一位眉眼精致、看上去阳光又干净的美少年。
闻言，他有些害羞的“诶”了一声，说道：“大概就是，能够直接的指出我哪里做的不对——这样的女性。”
鼻尖闻到了海盐与青茶的味道，清柚笑了笑：“你回来啦。”
说着，往旁边蹭了蹭，给中原中也挪出一个空位。
中原中也自然而然的坐下来，将蜷成一小团的清柚揽进怀里：“等很久了吗？”
他临时接到一个任务，因此耽搁了一会儿。
清柚靠在他的胸前，不由弯了弯眼睛。
她发现自家男朋友对于“比自己早起、比自己早到”这件事情有着天然的执念，哪怕自己是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等他回家，他都觉得不放心。
“只是一小会儿啦，更何况你的工作那么忙，能够每天回来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还包了早餐和晚餐。
清柚觉得自己要是说出去一定会收获一连串的下巴，毕竟mafia的重力使这么宜室宜家谁能想到啊。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揉了揉清柚的脑袋。
刚开始的时候他像是担心会弄疼自己，总是拿不准力道，抚摸的力度轻的像是在悬空。
后来是清柚实在觉得奇怪，拉着他的手掌手把手的教。
以至于现如今，他已经能够很是熟稔的轻轻揉了揉发顶，再顺着发梢一路抚摸到发尾。
力道温存，手法独到，像是在撸猫。
往日里被这样抚摸着，清柚只会想趴在自家男朋友的怀里昏昏欲睡，今天她却来了兴致，指着电视，问：“所以中也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呢？”
“温柔的？清冷的？妩媚的？还是可爱的？”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
即使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他也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按照尾崎红叶的说法，这时候就该回答——
“你这样的。”
就被自家小姑娘嫌弃：“你好敷衍。”
说完像是觉得不够，还直起身来，补充了一句，“还很油腻。”
人生第一次被评价油腻的中原中也：？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小姑娘又开启第二个送命题。
第85章 第 85 章
中原中也：？？
题库里的万能答案应该是“什么都喜欢”, 但经历了上一题的滑铁卢，中原中也也算是琢磨出了清柚的一些脑回路。
这个时候就不是“一见钟情”或者“凭感觉”这样笼统的答案了。
咫尺之间的墨绿色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自己，中原中也思来想去, 整整组织了三遍措辞，谁知道小姑娘却又气鼓鼓的转过脸去。
“喜欢什么都要考虑这么久，你一定是虚情假意。”
中原中也：？？？
“发生什么事了？”
中原中也揽过清柚的肩，清柚却像是和他闹起了别扭，不肯扭头, 又丢下一句：“你觉得我无理取闹！”
中原中也：？？？？
身侧下陷的沙发恢复了原状, 重力使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清柚抱住膝盖，觉得鼻子有些酸。
谁知道没多久，脚步声就再次靠近，接着，沙发再次陷了下去。
中原中也手里端着一块小小的红豆蛋糕, 递到清柚的面前，见她没有反应, 便好脾气的用勺子舀了一块, 递到她的唇边。
“尝一口, 嗯？”
面前的红豆蛋糕散发出凉丝丝的甜意。
清柚看着看着, 看了许久都没有动作, 那只勺子却依旧耐心而平稳地递在自己的唇边。
就像是耐心等候在自己身后的中原中也一样。
清柚觉得眼睛有些酸，她努力眨了眨眼睛, 将眼底的水汽隐藏：“呐，中也。”
“嗯？”中原中也低下头。
“你会觉得我任性，又或者不讲道理吗？”
你会觉得这样的我任性、不讲道理, 甚至一点都不可爱吗？
中原中也问道：“这样叫做任性？”
他的语气平常中带着几分疑惑，像是不明白清柚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结论。
但他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于是笑了一声，“那么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任性。”
他靠得很近。
笑意在胸腔中的鼓动清晰地撞击着清柚的耳膜，让清柚眼底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他没有在意这到底是不是任性。
也没有计较到底是对还是错。
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情绪，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考方式，但这一切都并不重要。
至少，和喜欢她相比，这一切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清柚侧头，咬下那口红豆蛋糕，又坏心的咬住勺子不放。
简直像是一只淘气的奶牛猫。
中原中也也不恼，只是松了捏勺子的力道，又揉了揉清柚的脸颊：“小心磕到牙。”
清柚却不放，只是问道：“那现在呢？”
“什么？”
清柚却不说话了，中原中也忍俊不禁，戳了戳清柚圆鼓鼓的脸颊，又轻轻落下一个吻：“现在只是觉得你可爱。”
说完了，他本来以为清柚会再次指责自己油腻。
谁知道小姑娘却哼唧了一声，乖乖松了口。
“真乖。”中原中也及时安抚。
收起勺子，衣袖就被拽了拽：“还要。”
又是一勺红豆蛋糕送到清柚的面前，清柚张口咬住，又侧过头，小小声的说了一句，“不是这个。”
就被自家男朋友轻笑一声，再次揽进怀里，揉了揉发顶：“清柚真乖。”
清柚今天回来得早，即使这样磨蹭了一会儿，才不过下午五点。
中原中也本来觉得清柚今天累了，想要让她待在家里休息，清柚却表示自己出去逛逛就好了。
依旧是超市，依旧是咖喱，不同的是这一次还需要再次购买土豆、鸡肉等各种食材。
提到土豆，清柚就回想起上一次洗到一半发现发了芽的小土豆子，于是脚步顿了顿。
就被中原中也揽住，防止她撞到前面的推车。
“有什么想吃的吗？”中原中也问。
清柚摇了摇头，她只是想到了被当成园艺植物的那那一颗小土豆。
也不知道自家男朋友当时就那么水灵灵的递给立原一颗土豆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坦然？冷漠？还是故作镇静？
这么一想，就忍不住笑了笑。
中原中也在一旁看到她终于笑起来，也松了口气，勾起唇角。
结完账走出超市的时候清柚还不饿，于是提议四处晃一晃。
这一片周围都是老的居民区，因此配套很是齐全。
两个人在逐渐变暖的夜风中走了一会儿，直到走到了一家精致而漂亮的美甲店。
清柚初中的时候美甲正是流行。
那时候每到下课，一群女孩子就凑在一起，讨论自己又做了什么法式、日式又或者粉色的裸甲。
纤细的指尖上缀着别致的图案，看上去可爱又独特。
那时候清柚年纪还小，正是爱漂亮的时候，便想偷偷去做个裸甲，反正店员说看不出来。
理所当然被婆婆发现了，并且一顿严厉处罚，因此时至今日，她也没有再去做过美甲。
“去试试？”见清柚看得入神，中原中也提议。
清柚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不能做美甲，要写字的。”
“可以做款式简单的裸甲哦，小姐姐。”
一旁的店员难得见到这样般配的小情侣，大力推荐，“新店开业还可以自己DIY设计款式，我们家的情侣甲也很受欢迎的。”
情侣甲？
清柚只听说过情侣手环、情侣手机，还没听说过情侣甲。
难道是什么能让自家男朋友心甘情愿做一套美甲的黑科技吗？清柚脑洞跑偏。
结果最后才发现，是可以把两个人的名字或者特征物画到指甲上。
“名字或者昵称都可以，最近很受欢迎的是XX爱XX，或者XX和XX一生一世的款。”
她们初中的时候就流行这个，结果过了这么久，这种非主流还没被淘汰吗？
清柚总觉得有些好笑。
一扭头，却发现中原中也听得专注。
“所以中也想要设计什么图案？”清柚觉得他像是有什么想法。
中原中也捏了捏清柚的指尖，却是问道：“做起来会疼吗？”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美甲的流程，总觉得这跟mafia的某种酷刑异曲同工。
但他对这些并不了解，毕竟中世纪时女孩子就会为了让腰身显得纤细而穿上鲸骨裙撑，甚至在脸上涂上铅粉。
中原中也对此没什么意义，也不打算过多评判。
但最起码，他需要保证，这会是安全并且卫生的。
做美甲的小姐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抿唇笑了笑：“我会很轻很轻的。”
等到清柚洗干净手上的护手霜，把手递给她，她又看了眼中原中也，小小声说道，“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体贴又细心，就连工序和用料都一一仔细询问，她还没见过这么耐心的男朋友。
“男朋友不都这样吗？”清柚眨了眨眼睛。
小姐姐摇头：“怎么会，大多数都是一来就坐那儿玩手机，等到做完了，看都不看一眼就说好看，敷衍的要命。”
清柚没想到一般会是这样。
她侧过头，中原中也正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翻看着美甲图集，侧脸棱角分明，半垂着眼睫，专注而认真，不时还询问着一些专有名词的意思，像是担心有什么遗漏，会让清柚受伤。
清柚不由弯了弯眼睛：“嗯，他很好。”
他很好，他一向那样好。
好到有时候会让自己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
这一次美甲的时间比清柚想象中要长许多，大概是之前做的裸甲，这次做了图案，并且由于中原中也的要求，小姐姐动作都格外轻柔细致，耗费了不少时间。
“中也中也~”
清柚将手背在身后，“铛铛铛”的把手伸出来，递在他的面前，“好看吗？”
她的手本来就纤细白皙，配上新做的糖果色美甲，就显得格外可爱元气。
中原中也托住清柚的指尖，仔细看了看：“好看。”
他看到无名指的甲面上方有一块微微翘了起来，于是想用指尖揉了揉，手伸都一半，又怕把美甲蹭花，于是蹙了蹙眉：“疼吗？”
要不是他这么说，清柚自己都没发现，于是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疼。”
对上自家男朋友有些怀疑的眼神，便干脆捏着他的掌心晃了晃，又拉过他的指尖摸了摸那一块：“皮都没有破，不信你看。”
“等会儿回去给你涂点药。”中原中也说道。
被清柚这么拉着去摸，他总算敢碰一碰那看起来就精细得过分的一小片指甲，然后微微一愣：“这是，帽子？”
“是呢，帽子~”
清柚弯了弯眼睛，腾出一只手来将他的礼帽微微向上抬，“小姐姐刚才问我想要什么属于你的专属代号，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帽子最合适。”
毕竟她曾经觉得帽子可能才是自家男朋友的本体来着。
——不然怎么连下属的沟通群都叫“帽子军团”。
——这么想想，当初他的情报里，第一条就是戴着一顶礼帽。
“喜欢吗？”清柚问。
她站在自己面前，指尖温软，眉眼弯弯，中原中也唇角不由勾起：“喜欢。”
说完，中原中也又整理着清柚有些乱了的头发，“那么你的呢？”
于是清柚伸出左手，那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山茶花书签。
“书签？”中原中也问。
“一开始的时候想要画一只笔，后来又觉得我的人生应该不止于此。”清柚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婆娑的树影。
“有学习、有朋友、有同伴、有代笔还有爱情。”
“我的人生是那样的丰富多彩，光光一支笔可不够，该是书签，适配所有的场景。”
她转过头来，看向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睛，“也代表着，是我们未来的书签。”
她笑的那样明媚灿烂，就仿佛时隔那样久的岁月，那个小小的女孩眉眼明媚的看向花丛中狼狈的自己。
于是中原中也的指尖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无意识的收紧、又松开。
他捏了捏清柚的指尖，又与她十指相扣。
“嗯，我们的未来。”
这是你第一次提到，我们的未来。
第86章 第 86 章
“诶——那位先生居然还陪清柚去做了美甲！好羡慕啊！”
佐仓气鼓鼓的开口, 觉得有一种男朋友就是别人家的男朋友，“真好，野崎君都不肯陪我去。”
清柚疑惑：“为什么？”
以野崎的性格不该是会全程录像, 甚至想把所有的美甲图册都借回家用作漫画参考的吗？
“因为麻美子不会做美甲吧。”鹿岛单手托腮一针见血，又托起清柚的手仔细看了看指甲，“不过配色有些奇怪。”
“因为是他选的。”清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她早就发现了，自家男朋友喜欢张扬又绚丽的色彩。
虽然他自己的穿搭都是稳重而不容易出错的深色调，但那估计是为了mafia的威严考虑, 不然就不会一眼相中图册里的全糖果色系。
偏偏还要抬眼询问：“这种颜色合适吗？”
深思熟虑中带着一份拿捏不准的小心翼翼, 仿佛但凡清柚迟疑半分，他都能手背抵着嘴唇轻咳一声，说他随便说说，不用当真。
但当真还是要当真的。
毕竟得到肯定的时候，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噙着笑意的样子实在是好看的过了分。
随便说上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中也好厉害啊”, 就能让一向正经的不得了的重力使先生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时候向他歪头笑一笑，就能在小姐姐起身去库房拿东西的时候, 收获一个短暂的亲亲。
——虽然被一掀布帘的举动打断动作的某人耳根都红了呢。
这么明显的思想开小差当然就会被自家闺蜜当场揭穿。
半真半假的抱怨几句, 佐仓又凑在那里讨论中原中也的心路历程。
“一定是觉得清柚手这么好看, 做什么颜色都好看。”
不然全是这种嫩粉、嫩绿、嫩黄的糖果色, 上面还要花上五颜六色的花纹, 看起来说是花妖还是小事，一个弄不好简直像络新妇的爪子。
鹿岛则不这么认为：“大概是觉得年轻女孩子就该用这种颜色, 青春、元气——毕竟他看上去一把年纪了看上去也不懂这些。”
清柚只听说过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但怎么看，鹿岛和自家男朋友的关系都不像是这个范畴。
倒像是婆媳。
说起来鹿岛曾经说过, 自己的愿望就是能在她们结婚的时候上台表演+做司仪硬控全场。
清柚总觉得到时候鹿岛婆婆一定会让中原小媳妇恭恭敬敬的给自己敬茶倒水。
——不然就不让他进门。
清柚：抱歉啊中也，还没进门就让你多了一层婆媳关系。
这样想着, 佐仓就说起了自己昨天差点被卡车撞到的惊魂遭遇。
“真的快吓死我了清柚柚！都让我想起高二那年期末考刚结束的那次了。”佐仓拍着小心脏心有余悸。
这件事清柚也心有余悸。
那是期末考试刚结束，三个人约着要去吃火锅庆祝，结果走到路口，一辆超重的卡车一个急转弯直接失控，沉重的车厢眨眼间就冲着走在最前面的清柚撞上来。
“要不是车轮打滑突然往右边一侧……”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佐仓时至今日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失控的货车，尖锐的刹车声，电光火石之间清柚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要不是阴差阳错车轮打滑，直接撞上了一旁的电线杆，又沿着墙壁一路嘎吱嘎吱的蹭着停了下来，清柚根本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佐仓和鹿岛还在唏嘘，清柚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的异能力往往是在危急关头才会被动触发，因此也就是那一次，事后，她看着报道上右后方明显缺了一角的车厢，才人生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能力。
能瞬间将物品侵蚀殆尽的，她的能力。
“清柚柚，清柚柚？”
清柚回过神来，对上佐仓和鹿岛关切的眼神，于是笑了笑：“我是在想，当时事后还去了缘结神社还愿。”
“是吧是吧，那座神社之前没落了十年，但这几年说是还挺灵的，不仅能保佑人不迷路，连考试不挂科、求姻缘这种都可以……”
提到缘结神社，清柚就想起了神社旁边的山茶孤儿院。
于是给柳莲二发了一条讯息，问进展是否顺利。
柳莲二回讯息向来迅速，今天，对面却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清柚正在好奇，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另外的疑难，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柳莲二：尚且顺利，你不用担心。】
【清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下又开始【对方正在输入中……】，又过了三分钟，他才发了过来。
【柳莲二：不用】
这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话并不是他的风格。
【清柚：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次的时间比以往两次要短，却也过了一分钟。
【柳莲二：没什么，只是这类案子一向牵扯的范围广，既然你不知情，那么也无需打扰你的生活】
这句话说的委婉，但简直就像在说“上面有人让你不要掺和，我就不能告诉你啦”。
清柚向来不喜欢麻烦，又因为涉及到婆婆的缘故，这个案子带给自己的都是难过的体验，现在不用她管也是好事。
但究竟是谁做的？
毕竟上一次警方包括军警那里，一提到“能让世界天翻地覆的秘宝”都格外热切。
于是下了课，清柚找到了立原。
对此，立原矢口否认。
“哪儿能啊大嫂，这段时间组织里事务繁忙，我昨天被抽调回去出任务，没能跟您一起去孤儿院，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清柚闻言，有些懊恼的咬着嘴唇：“那怎么办，我昨天去院里的礼拜堂的时候弄丢了手链，那是中也送给我的礼物。”
立原一惊：“啊？您要不想想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丢的，我记得您没去礼拜堂啊！”
刚说完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捂着嘴，僵硬抬头，就看到清柚笑得眉眼弯弯：“对呀，你没去孤儿院，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去礼拜堂呢？”
立原：……
我就说了这个大嫂是夹心奥利奥！
但实际上立原也挺摸不清头脑的。
昨天晚上月朗星稀，老大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个假，正赶上胜生温泉旅馆家的儿子胜生勇利①赢了花滑比赛，全场的炸猪排饭一律五折。
立原要了份双拼PLUS，刚咬开竹筷，就收到了自家老大的夺命连环call，惊得他差点没把手机掉饭里。
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就不是了。
【今天在孤儿院发生了什么？】
立原：？
先和侦探社的两个人寒暄，中途去了一趟后院，最后又和眯眯眼的实习警察以及中分刘海的院长大叔聊了聊天。
他回忆了一圈，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却听到自家老大在听筒对面沉默片刻。
“老大说，大嫂你情绪好像不对。”立原竖起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说起来，昨晚中原中也的确在饭后又问了自己一次。
他在清柚表示自己超级捧场、把一整份咖喱饭都吃光了时，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鼓励，接过餐盘，又在进厨房前停下脚步。
“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他问。
清柚只是摆了摆手：“真的没事啦，只是看到综艺上有这个桥段，一时有了灵感就随口问的。”
说完，还像是后知后觉那样睁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问了几个问题你就嫌弃我。”
“过分！”
“不爱了！唔！”
话没说到一半，就直接被以唇封缄。
事后清柚还在感叹，哪有人为了亲亲直接用重力操控着一堆碗筷悬浮在半空的。
谁知道那个时候，重力使就已经察觉不对了吗？
那他是做了什么，才会让那样急切的警视厅和军警都心甘情愿（？）的放过了自己这个，最有可能知晓事件真相的雨宫家继承人呢。
“呐，立原先生，这样会对中也有影响吗？”清柚问。
多多少少会有，毕竟就算mafia势力庞大，对方毕竟根正苗红，是掌管着权利和体系的警方。
但看着清柚秀致的眉头微蹙，一副隐隐担忧的模样，立原还是决定闭嘴。
“当然没事！老大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重力使！”
立原一挥手，“更何况老大要钱要钱，要武力有武力，要身份有身份，除非BOSS下了命令，不然谁敢盯上他啊。”
清柚：“……你可以少说点话的，真的。”
这哪是安慰人，分明是火上浇油。
但现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
到了下午课程结束，清柚匆匆赶到戏剧部，舞台上海原祭的彩排刚好开始。
这部舞台剧改编自西条高人最近的大热剧《红叶鬼》，背景则是参照志怪故事中信州户隐山的红叶鬼女。
真田饰演男主角，也就是红叶鬼女的儿子繁贞。
而鹿岛身量更为纤细，则饰演了由西条高人扮演的那位红叶鬼少年。
开场的这一幕，正是两个人在户隐山第一次相遇时打斗的场景。
“诶呀，果然爸爸没有看错清柚柚，听说真田君从小练习居合道，看起来又一身正气，饰演高傲且正义的繁贞真是恰如其分！” 伊藤社长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有些太僵硬了。清柚看向舞台。
第87章 第 87 章
真田大概是还没有适应舞台剧服道化和灯光变化良多的事情, 不论是台词还是走位都带着莫名的僵硬，刀挥舞的也用力地过了分。
初次见到红叶鬼的繁贞，比起恐惧, 更多的是惊艳和好奇，到了后来莫名的混战里见识到红叶鬼的身手，便又要再多上一份棋逢对手的兴味。
“真田君缺少了少年意气风发的锐气。”清柚说道。
她倒觉得中原中也挺适合繁贞这个角色。
一样的长相俊美，一样的少年锐意，一样的骄傲恣意。
只不过繁贞在得知自己不过是红叶鬼女的儿子, 是他所憎恨的鬼与人结合的产物, 而自己出生的所有意义，就是带领红叶鬼一族覆灭人类时，最终放任了内心的黑暗，堕落成鬼。
但中也不会。
虽然没有亲眼经历过他的过去，但清柚坚定的认为, 他不会。
这是一种挺复杂也挺奇妙的感受。
作为一个完全的理性主义者，清柚甚至曾经想到过会不会有一天汹涌的爱意淡退, 现在还对自己情有独钟的重力使转头就喜欢上了其他人。
但莫名其妙的, 在他是个“好人”这件事上, 清柚却从没有迟疑。
“清柚柚, 仙石君找你哦。”
伊藤社长吸了口珍珠奶茶, 一边翻着手机一边抽空盯着舞台，“说是图书馆珍馆厅的阅览室的事。”
说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开学典礼优胜班级的获奖申请里，经济学部A班一早就提交了这样的申请，只是仙石会长说要经过学生会的投票才能作出决定。
等到了阅览室, 果不其然，是通过了申请。
仙石会长递给了清柚一串钥匙, 又说了些具体注意事项，到了最后，才欣慰的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
清柚眨了眨眼：“什么？”
“山茶文具店的代笔事务重新开张了吧？”
仙石会长一副你别想瞒着我的表情，“礼美上周就和我说了这件事，她很开心。”
清柚：“礼美前辈？”
前段时间，由于不二将文具店和小橘的“喵大人干饭处”发到了社交平台，一时间山茶文具店的话题度大增，放学以后乃至节假日也多了些学生过来打卡参观。
清柚也因此知道了，不二在社交平台上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的事情。
她总觉得自己身边打网球的这群人格外多才多艺。
仙石会长的女朋友礼美或许就是看到了那个帖子。
但仙石会长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礼美父亲写给母亲的第一封情书，就是委托山茶文具店代笔的，绫路先生成天和昆虫打交道又寡言，礼美总是说，要是没有这封信，一定也没有现如今的她。”
清柚没有想到婆婆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看起来那样不近人情又严肃，清柚总觉得她会说“连这种决心都没有，谈什么恋爱”，直接把人赶出去才对。
却也只是笑了笑：“那一定是因为绫路先生的坚持打动了婆婆。”
寒暄完毕，清柚大致浏览了一下阅览室，将自己想到的注意事项一一列下来，想等下周班会的时候交给灰吕。
记录完，一看时间不早了，便打算借上一本学科的工具书。
谁知道写完借阅登记，恰好一阵风拂过，旁边的《来访者记录》就被吹开来。
清柚瞥见了“中原”几个字。
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然是中原中也，登记的日期，就是开学典礼的那一天。
回想起仁王的话，清柚鬼使神差的把之前的来访记录都翻了一遍，没看到其他的记录。
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怎么可能还不认识的时候就跑来图书馆，又不是跟踪狂。”
这样自言自语，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已知，开学典礼当天，由于芥川的缘故自己受了伤，重力使匆匆赶过来的样子堪称怒发冲冠。
又已知，事出紧急，重力使根本没工夫提前来图书馆参观。
那么就是清柚去表演的时候来的？
为什么呢？
他当时一言不发，下颚紧绷，看起来生气极了，居然还有心情来图书馆参观？！
“你看你看，仁王君拍的这张照片角度超赞的吧，春天的时候站在这里，不光能看到成片的樱花树，还能看到礼堂的侧面。”
“真的诶，好厉害。”
礼堂的侧面？
清柚心中一动，等到那两个在同角度拍照打卡的女孩子离开，才走过去。
庆大的图书馆为了让光线通透，因此二楼并没有设立墙面，而是安了一整片的落地窗。
这个位置处于人文社科类和理工科类的两座木制书架之间，透过一小片灌木，就可以看到礼堂的尖顶。
至于侧面，更是一览无遗。
清柚回想了一下当初合唱时他们的站位，弯了弯眼睛。
她曾经还为“他都没提说要来参加我的开学典礼”、“人生第一次的开学典礼就这么鸡飞狗跳还被凶一顿”而感到遗憾。
却没有想到，某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却已经在图书馆里，见证了她的整场演出。
想到这里，清柚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天空的图片，发给了中原中也。
【清柚：你看你看，皮卡丘~】
【中原中也：嗯，可爱】
【清柚：什么可爱？】装作不懂，疯狂暗示。
【中原中也；皮卡丘和你都可爱。】
清柚笑得嘴角压都压不住，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遇到切原赤也，孩子看到她这幅样子也咧嘴笑起来。
“学姐学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顶着海带头蹭过来，像是一只亲人的绵羊。
清柚看着他蓬松的发顶，没忍住，直接上手揉了揉，发现手感真不错。
一抬头，就发现小海带乖巧、温顺、但疑惑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想是哪里跑出来的怪阿姨。
于是轻咳一声：“因为你可爱。”
小海带：！！！
还没反应过来的立海大网球部现任部长，就听到自家学姐轻声补充一句，带着笑意：“我也可爱。”
*
因为这一句可爱，清柚课程结束，交了作业，就快快乐乐的往家赶。
本以为自家男朋友早就已经在家中等待，谁知道打开门，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还是立原别别扭扭的发了一句解释，说他家老大今晚有一个任务，会尽量早点回来，晚饭已经做好了，就在冰箱里巴拉巴拉。
自从上次被自己套出话后，立原对自己就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
清柚也没有在意，毕竟这点职场关系她还是懂的。
误打误撞发现小秘密的雀跃、满溢出来的欢喜、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冲动都在这一刻清冷的景象内逐渐冷却。
清柚自诩并不是一个需要即时性满足的人。
她有耐心、喜欢细水长流，不然也不会花了那么久，才决定让中原中也进入自己的内心。
但恋爱这种事就是格外奇怪。
想要抱抱他，想要亲亲他，想要眉眼弯弯的对他说“你猜我今天发现什么秘密啦”。
那么多的想要。
那么多需要宣泄和倾倒的感情。
但他并在家，并不能在此时此刻给予她相对应的回应。
于是雀跃就又像是冷掉的红豆年糕，连带着开心都变得不开心了。
清柚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明明重力使很忙，mafia的任务也很凶险。
他夜以继日在工作和她之间努力找到平衡，似乎是更加偏向于她这里一点，不然也不会在得知自己要加班后，还急急忙忙给自己准备晚餐。
——那可是新炒的洋葱孜然小牛肉。
——她昨晚点名道姓要吃的。
但她似乎觉得还不够。
“完蛋，我好像变得贪心了。”清柚惊讶的得出这个结论。
又决定把这个锅全都甩到自家男朋友身上。
“毕竟谁叫他一直放任我的。”
逻辑得到完美的闭环。
吃完晚饭，又把碗筷都放进洗碗机，手机上还没有任何的回应。
清柚回到山茶文具店整理了一下最近的文具，又列了一下最近的代笔明细，忽然来了灵感，拿出纸笔一蹴而就，写好了三张信纸，一整篇，看了眼时间，也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于是便披了一件外套，准备到外面走走消消食。
迹部结束了今天的晚宴，凭借着东道主的周到礼仪和良心，正在送某个喝醉了的家伙回家的路上，就收到了幸村的讯息。
说是既然他难得回来，那么不如立海大和冰帝再来上一场联训。
“求之不得，等待着沉浸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中吧，幸村。”迹部面露微笑，发出回复短信。
就听到某个醉鬼拧着眉毛，“啊？”了一声：“你要去选美吗混蛋？”
很好，两杯红酒下肚就不省人事了，但还记得骂人。
真是不华丽啊，中原中也。
迹部收起手机，准备不咸不淡的嘲讽他几句，却看见车窗外一个墨色长发的女孩子停下脚步，朝这个方向打量了两眼。
眉眼清冷，但花瓣般的嘴唇微微翘起，看上去温软又好脾气。
迹部觉得有些眼熟，翻了翻朋友圈，发现是不二曾经发过的一篇博文，讲的是山茶文具店和继承了代笔职业的少女。
山茶文具店。
他指尖点了点泪痣，倏地笑起来。
今晚，迹部家的远洋游轮俱乐部和mafia达成了为期三年的友好互助协议。
牵头的人此刻就坐在他的对面。
谈判的前置附加条件，就是让军警在调查山茶孤儿院的“那个东西”时，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其他人”。
想到这里，迹部隔着车窗，看向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念出了她的名字：“雨宫清柚。”
下一刻，他对面的醉鬼拧着眉头睁开眼，眼神冰冷而凌厉：“什么？”
心底的印证被证实，迹部终于想起他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孩。
重力使一向注重隐私，今天入席前却在签到处眼神含笑的看着手机。
迹部眼神好，一瞬之间看到了屏幕上的背景照片。
那是夕阳下，樱花树旁，一个眉目温软的侧脸。
迹部轻笑一声：“喂，这就是你低头的理由？”
醉酒的重力使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含义，但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人不怀好意。
他靠在椅背，半掀眼睫，指尖的赭色余光半明半灭，直到听到迹部开了口：“她在车外。”
中原中也：她？谁？
谁在外面？
第88章 第 88 章
清柚在附近消食, 一边构思着舞台剧有哪里可以改进。
“或许每天让真田当着所有人的面练习台词会好一点吗？”
但想想风纪委员的扑克脸和i人属性，清柚觉得自己还是想想就好。
毕竟小命要紧。
没想到走出一条小巷，就看到一辆加长款的车停在巷子口。
清柚对于豪车或者奢侈品并没有什么研究, 只是这一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颜色又是漂亮的星空黑，于是本着“打量好看事务”的想法看了两眼，谁知道面前的车窗就降了下来。
准确的讲，是降下一半。
露出一双慵懒又矜贵的眼睛, 左眼下方一颗泪痣, 便平添了一份华丽。
“雨宫清柚？”眼睛的主人这样说。
说完，还淡淡的向车厢内扫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谁，又或者是在和谁使眼色。
总之这一眼过后，降到一半的车窗总算是降到了底。
清柚也总算看到了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认识, 并且听过，甚至还听说和自家男朋友有那么一些龃龉。
冰帝的前网球部长+学生会长, 迹部景吾。
“迹部君怎么会在这里？”
清柚和迹部在高中联赛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 不过没想到大少爷日理万机, 居然还记得自己, 于是本着有礼貌的态度客气询问。
对方却一挑眉毛, 端的是恣意：“送一个人回来。”
清柚：人？谁？
见清柚一脸疑惑，迹部右手托着左手手肘, 左手点了点泪痣，“你认识。”
她认识？
总不能是乱步先生又或者蝴蝶子婆婆吧？
谁知道下一秒，车后侧的一面车窗就猝不及防的降了下来。
中原中也没想到迹部会来这一出, 下意识按住按停按钮，但神经在酒精的浸泡下明显有着轻微的迟钝, 更何况坏心眼的大少爷根本没给他留余地。
——用的中央操控，外加指纹识别。
心黑程度直让中原中也磨着后槽牙，压低嗓音说了句：“你行啊迹部景吾。”
罪魁祸首耸了耸肩，表示不管自己行不行，反正你应该不行了。
于是车窗尽数落下，清柚没能看到车内的暗波汹涌，只看到自家男朋友正蹙着眉头，安安静静的靠在椅背上。
——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中也？”
清柚眨了眨眼，不明白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家男朋友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面前了。
他和迹部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
怎么会被迹部送回来？
“确保每一位参宴宾客平安到家，是迹部家的待客之道。”迹部扬起眉梢。
清柚突然觉得迹部和自家男朋友挺像的。
尤其是挑眉的模样。
只不过重力使多了几分岁月沉淀，更加沉稳内敛，迹部则完全外放张扬。
清柚觉得，自己甚至能透过迹部，看到中原中也年轻时的模样。
“怎么又喝多了呀？难受吗？”
清柚走到车窗前，凑近看了看中原中也的脸色，又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
但大概是醉酒的人意识并不清楚，中原中也闻言，只是蹙着眉，缓缓摇头。
众所周知，喝醉的人会说自己没有醉。
同理，说不难受，就表示正在难受。
清柚觉得有些头疼，又回想起自家男朋友上一次喝醉时的小朋友状态，于是戳了戳他的脸，又在他睁开眼时晃了晃他的衣角。
“中也，这是几？”
“五。”
“那我是谁呢？”
“清柚。”
“噗嗤”
人生第一次看到大名鼎鼎的重力使一边装着醉的不省人事，一边还要耐心应付女朋友，迹部大少爷不给面子的笑出声，肩膀就被隔空锤了一拳。
迹部：中原中也你可以啊。
下一刻，罪魁祸首攥紧的拳头就乖乖的递到女朋友的手里，听话的像只温顺的金毛。
清柚揉了揉中原中也有些发烫的手：“待会儿煮点醒酒汤给你喝吧，好吗？”
乖巧的重力使微微侧头，缓缓睁开眼睛，像是酒醉未醒，还在努力回应：“嗯。”
“少爷，是否需要将中原大人送回家门？”管家有眼力见的询问。
迹部一个响指：“把他给本大爷扔下去。”
省得碍眼。
*
最终还是清柚扶着自家男朋友回了家。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迹部还看着和重力使哥俩好的模样，一转眼又翻脸不认人，直接把人丢到自己面前就跑的不见踪影。
“他果然有点过分。”
这样小小声的吐槽着，又将中原中也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扶着他缓缓向前。
喊了几遍立原没有人应，又摸索着发了讯息也没有人回。
清柚想了想，最终还是先把中原中也扶到了中原宅一旁的院落。
那是他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附赠的生日礼物，平日里清柚三五不时会过来看一看，大概是有人按时清扫，因此很是干净。
庭院正中的樱花树已经抽出了一条条的嫩芽。
清柚将中原中也扶着坐在树下的案几旁，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直接半扑在了他的身上。
要不是左手还撑着案几，看起来就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没受伤吧，中也？”
清柚努力保持平衡，还抽出空来慰问了一下直接被自己摔在坐垫上的男朋友。
他不恼，也不说话。
清柚觉得有些奇怪，抬头去看他，就看到了一双浸泡在月光与酒意中的钴蓝色眼睛。
缱绻而慵懒，像是含着一抹水汽。
似乎是见清柚愣在那里，他便微微侧头，有些疑惑的半垂眼睫，凑在清柚的耳畔轻声开口：“你担心我呀？”
尾音像是汽水泡，呼出的热气带着酒意，酥酥麻麻的痒意一路顺着脊椎传递到神经末梢。
清柚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连带着耳根都红得过了分。
她下意识想远离，想站起身来，却被中原中也顺着指节扣住指尖，再用力一拽，于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他的怀里。
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又有些疑惑的在她耳后落下一个吻。
似乎是不满意清柚没有回复：“嗯？”
清柚：？
等一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之前也不是没有喝醉过，怎么这次感觉完全不是之前的level？
迹部到底教给他什么了？！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喝醉了的男朋友却像是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而有些不满，捏了捏清柚的指尖，又顺着清柚的侧脸找到唇瓣，吻了上去。
清柚：？？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能挣脱，反正就她的那点力气，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就跟猫挠了一下似的，反而被咬了咬下唇。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冷静一下，唔……”
怎么喝醉了就跟小狗一样，还咬人呢。
等到清醒了以后，我一定要把他的全部罪行一笔一笔当面数出来，让他羞愧难当。
——分神的后果，就是再次被小狗发现。
——这一次被咬住的是上唇。
打又打不过，挣扎又挣扎不过，清柚只觉得浑身的热量都集中在唇瓣和脑袋，连带着脑子里都晕晕乎乎。
眼前的树影在摇晃，偶尔换气时一晃而过的钴蓝色眼睛惑人得过了分。
中原中也似乎也上了头，微微喘着气，指尖也顺着清柚的掌心一路上滑，直到触摸到了什么，才浑身一震，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停下。
“中也？”
清柚迷迷糊糊的抬眼，才发现自己正攥着他的衣领，把那里攥出了一片褶皱。
怎么能就这么沉溺美色。
清柚自我唾弃。
抬头却看到中原中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的眼尾泛着一抹水红，咬着嘴唇，微微仰头，包裹着黑色choker的喉结不停的起伏着。
而那半敛的钴蓝色眼睛里，揉着餍足、隐忍、深情、脆弱，还有一丝再也藏不住的占有欲，就那样直勾勾的撞进清柚的心底。
这是清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够拥有这么多复杂的情感。
她几乎有片刻的不知所措，但下一刻，中原中也就阖上眼睛，再缓缓睁开，额头抵着清柚的额头，嗓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
“抱歉。”眼底三分酒意，七分清明。
在清柚有些不明所以的问着为什么的时候，他苦笑一声：“还不是时候。”
往后退了退，坐起身来，又替清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冷吗？”他问。
清柚：“……不冷。”何止是不冷，她简直都要被烤糊了。
“疼吗？”他又问。
伸手，想揉一揉清柚红肿又潋滟的嘴唇，手指伸到一半又顿住，转而想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被清柚气鼓鼓的咬住指节：“超级疼！”
她咬回去了，小狗万岁。
起身的时候，清柚顺着灯光看了一眼头顶的樱花树，却发现在树干的中部偏下方有一块斜着的凸起。
周围一圈干枯的树干，内部黑黢黢空荡荡的，看上去像是个树洞，就像是山茶孤儿院里曾经的那一棵一样。
清柚小时候还淘气，会像投壶一样把玻璃珠扔进去，因此对树洞的形状烂熟于心。
面前的这一个虽然变大了两个型号，但弧度依旧相似。
应该就是中原中也所说的“长得不好，被移栽到其它地方”的那一棵樱花树。
只是。
“这棵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中也？”
在夜风中，清柚抬头问。
第89章 第 89 章
中原中也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僵了一僵。
过了一会儿, 才像是酒意再度上涌，因此迟钝而疑惑的微微蹙眉：“什么？”
清柚：他是故意的。
他分明听到了自己问的什么，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一棵树, 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这副样子回想起来也挺常见的。
只要是提到他的过去，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以及一些似乎和她相关的细节，都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清柚之前总是任由他转移话题，但今天, 她总觉的自己要是不问清楚, 有些事情或许就不会知道了。
于是问道：“这棵樱花树是山茶孤儿院里的那一棵，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
“中也和岸本院长是怎么认识的呢？”
“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山茶文具店？”
“又或者说，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
清柚在他的沉默里一句一句的问着。
中原中也却没有说话。
他半靠在案几上，背后是那棵经年的樱花树，头顶是被行云遮了一半的月亮。
低着头, 眉眼逆着月色，落在阴影之中, 让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尽管没有下雨, 清柚却总觉得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像是一只被淋湿了的小狗。
或许是自己问的太着急了吗？
可是这样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回答起来如此为难呢？
“既然你喝醉了那么就下次……”
“是。”
中原中也终于出了声。
他缓缓抬起头, 那张向来沉稳清俊的脸上挂着一丝疲惫, 和一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畅然。
他守着这样一个叵测的秘密太久。
久到已经错过了坦诚的最好时机。
他也曾在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幻想着, 当有一天清柚得知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震惊、厌恶、惊恐、远离……
这样多的形容词，这样多负面的词汇, 日复一日的堆积在他的心底，堵塞在他的咽喉，让他无法也无能为力将那些事实说出口。
更何况他该如何说呢？
他的爱意没有半点虚假, 但走到她面前的每一步，都汲汲营营、一路盘算到了如今？
想到这里, 中原中也抬起头，短促的笑了一声。
“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比你知道的，要久的多。”
*
“诶！！！也就是说，那位先生很早之前就认识清柚了？但一直没告诉你，直到被你发现了才承认吗？”
佐仓觉得不可思议，“呜哇，居然一直默默暗恋什么的，完全可以写成小说了！”
鹿岛看了眼双手捧腮、一脸憧憬的佐仓，又看了眼明显情绪低落的清柚：“那是童话故事，现实中一般不是变态就是跟踪狂吧。”
“鹿岛君对那位先生敌意太大了。”
“我说的是事实。”
鹿岛拧着眉头，难得一本正经，“一个男人，并且是大了好几岁、在社会上跌打滚爬了好几年的男人，第一见面就当着你的面求婚，后面又步步紧逼，又是搬到隔壁，又是一日三餐洗手作羹汤，怎么看都是杀猪盘的配置。”
见佐仓还想反驳，鹿岛继续说道。
“就算假设不是杀猪盘，那么他背地里偷偷观察了你那么久，你的喜好、性格、行为甚至社会关系他都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就可以装作你喜欢的样子，你又怎么能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真实的他，还是他所扮演的‘他’呢？”
说完，鹿岛又看向清柚，“你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吧？”
清柚笑了笑。
她觉得鹿岛说的挺对的，并且她说的这些，自己昨晚也实实在在的考虑过。
一开始收到重力使的表白时，清柚总觉得警惕、不理解，不明白作为敌对组织的干部，他怎么能在那种场合下对自己一见钟情。
后来他那样温柔又温和的闯进自己的生活，润物细无声的变成了自己的习惯。
于是清柚才做了一个时至今日都觉得自己大胆的决定。
——谈着试一试。
或许自己会喜欢上他呢，或许他们会意外的合拍呢。
后来发现的确如此。
作为男朋友，重力使所做的一切都无可指摘，他无比细致而包容。
为了她学做饭，为了她去戒烟，为了她每天早出晚归加倍努力、只为了和自己说上一句早安、晚安，也为了她放下mafia的警惕和戒备、为自己打造连廊、直通他的家门。
甚至就连昨天，他还在努力周旋，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搅合进山茶孤儿院的事情，以至于徒增伤心。
他做了那样多的事情，任谁都无法说上一句虚情假意。
但一直避而不谈的过去，却难免让这份真心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我只是不明白。”
清柚扬起眼睫，看向窗外那只逗着蝴蝶的学术猫，“他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实话呢？”
清柚记得第一次收到那样石破天惊的求婚后，她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电话这头的她也是看着学术猫，觉得自己像是那只弱小又不知所措的蝴蝶。
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始至终，她还是那个被逗弄的她。
*
“雨宫桑，你真的没事吗？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
中岛敦坐在清柚的对面，看上去有些担忧。
清柚摇了摇头：“我没事的，说起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敦君？”
她也没想到，等到下了课，就看到校门口蹲着一个白色的小脑袋。
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又挠着头像是有些自暴自弃，被清柚喊了一声，就像是炸了毛一样跳起来，连带着说话都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又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吗？”清柚问。
听清柚这么说，中岛敦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硬的愣在那里许久，才攥紧拳头，咬着嘴唇，开了口。
“他……他去世了。”
清柚一愣：“谁？”
中岛敦嘴唇张张合合，最后才说出一句：“院长。”
清柚曾经听他说过那位院长的事。
从他的描述里，那是一位吝啬、严厉、从不会表扬、只知道贬低和否定的男人。
他让中岛敦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处于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因此变得胆小、自卑、敏感，害怕自己没有用处，因而会被抛弃。
任何人面对这样的一位院长都会冷哼一声，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但清柚只是温声说道：“敦君，节哀。”
她的声音太过温和，中岛敦只觉得自己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情绪就在那一刻决堤。
“我总以为自己会开心，觉得他恶人有恶报，但并不是的……”
“他们说他看到了报纸上关于我的报道，从那么远的地方一路走到了横滨，他买了一束花，专门买了一束花来看我。”
“但他死了，被货车司机……是意外的事故……”
说到这里，中岛敦将指节都攥的发白，瞪大了眼睛，仿佛如果不是这样就会落下泪来。
“明明那样讨厌我，明明……不是我的错也不容分说把我赶出去流浪街头……”
“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来看我，还带着花，这样不就像在说……”
清柚说道：“你是他的骄傲。”
中岛敦一愣：“什么。”
清柚：“他在说，你是他的骄傲。”
这样的事情她也曾经经历过。
总以为婆婆对自己没有半点满意，觉得她不配继承雨宫家的衣钵。
“但是敦君，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会表达自己的爱意的，他们的关心藏在严厉之下，总是那样别扭，以为严格是为了让你今后能够走上坦途。”
“或许会让你受伤，或许会让你迷茫，或许当你觉得自己受够了想要逃离，兜兜转转却发现他们原来用心良苦，自己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但那又怎样呢？”
清柚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中岛敦，弯了弯眼睛。
“你是他的骄傲。”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而你将走过属于自己的灿烂人生。”
不论是沉重的爱也好，轻盈的爱也好，都无法阻止你从中汲取养分，然后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
“雨宫桑……”
“什么？”
“我为什么会流泪呢？”
清柚笑了一声，揉了揉中岛敦的脑袋，就像是跨越了那样久的岁月，揉了揉那个不能和自己和解的小小的自己一样。
“敦君，人会在父亲去世时流泪的。”
那一刻，中岛敦人生第一次在茶泡饭店里，众人的侧目之中放声大哭。
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清柚一个人主持完婆婆的葬礼，又一个人回到冷冷清清的山茶文具店时一样。
跨越了那样久的时日，清柚终于也与自己的过去和解。
那中原中也呢？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战胜心中的挂碍，能够再勇敢一点，能够再相信自己一点，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我就知道，漆黑的小矮子会把事情搞砸啦~”
清柚与中岛敦道了别，正对着没有半条讯息的手机发呆，就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
太宰治倚在巷子口的路灯下，双腿交叠，甜甜蜜蜜的向清柚晃了晃指尖。
“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是否有这样的荣幸请你共进午餐呢？”
第90章 第 90 章
“是有这样的事啦, 兜兜转转发现自己所托非人。”
“又或者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小蛞蝓，其实私下里烟酒都来什么的~”
“而且脾气火爆又没什么耐心，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对于女孩子来说一定会超——级困扰。”
太宰治一边搅着面前的卡布奇诺, 一边对某个人指指点点。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又太过平和。
要不是说的过分有指向性，清柚还会以为他只是在吐槽男人的劣根性。
却也只是笑了笑：“太宰先生，你知道吗，就在两周之前, 国木田先生也和你说了一样的话。”
苦口婆心, 语重心长。
简直要把大写加粗的“我很担心”顶在头顶。
但国木田先生到目前为止并不知道清柚和中原中也的事情，不然，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直接把清柚抓回侦探社进行思想教育。
清柚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大概是太宰先生在一旁撺掇的结果。
“太宰先生怎么知道，我和中也吵架了呢？”清柚问。
说是吵架, 其实也不太准确。
事实上，当中原中也说出他很久之前就认识自己以后, 清柚的第一反应是“果然如此”, 第二反应则是有些发蒙。
这种情绪的导向很是神奇。
明明之前给自己做过那样多的心理暗示, 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
但真当听到那一句“是”的时候, 又不免觉得惊讶和错愕。
一瞬间脑海里涌出了无数的记忆。
第一次见面时他送的绣球花, 令人炫目的钻石流星雨，华丽的过了分的钻石手链, 冰箱里准备的新款饮品……
那么多那么多。
当初收到的时候有多么感动，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有多么恍惚。
在刚喜欢上中原中也的时候，清柚甚至曾经想过, 他会不会有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白月光，因此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毕竟他看上去那么性冷淡。
——怎么都不是会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样子。
可现在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白月光, 清柚却也并没有觉得高兴。
除去鹿岛所说的那些之外，还在于，有些太过沉重了。
那么多年，那么多自己都不记得的过去里，有一个人一直那样努力、那样认真的喜欢着自己。
他甚至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那又怎么知道，他所喜欢的，到底是真实的自己，还是活在他想象中的那个自己呢？
“所以清柚柚是在怀疑中也用心不良？”太宰治托着腮。
清柚弯了弯眼睛：“太宰先生，我所知道的那些关于侦探社的情报，对于mafia而言是否重要呢？”
太宰治摇了摇头。
“那么我的文具店，又是否能够左右横滨的未来呢？”
太宰治再次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么‘用心不良’这个说法根本就不成立，不是吗？”清柚说道。
她既没有泼天的财富，也没有泼天的秘密。
作为五大干部之一的重力使要是为了她这么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姑娘费这么大的心，耗这么大的力，除非是他闲的没事干，又或者是——
“他是个喜欢玩弄少女感情的渣男啦。”
太宰治搅了搅面前的卡布奇诺，一脸的习以为常，“这样的事情我可是看过太多次了。”
清柚洗耳恭听：“比如呢？”
“比如向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当场求婚，又比如明明不会做饭还为了骗小姑娘去学习料理……可多可多啦~”
太宰治伸出手，比了个“超级多”的手势，说完，又嘴角噙着笑，向清柚眨了眨左眼，“那么清柚柚相信吗？”
说起来，清柚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太宰先生。
要是说他讨厌中原中也，偏偏又绕着弯子，证明对方的诚心。
要是说他不讨厌中原中也，偏偏山茶孤儿院的事情又是他告诉的清柚，后续才会让她心生警觉，察觉到了那一棵樱花树。
“其实太宰先生和中也的关系很好吧。”
清柚说道。
他们简直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平日里互相损着打打闹闹，一旦对方遇到了什么事情，又着急忙慌的跑过去解决。
看到清柚再次露出了笑脸，太宰治知道她向来聪明，一定是自己得出了答案。
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弯了弯眼睛，笑眯眯的否认着说他才不会和小矮子同流合污。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要是小矮子跑去侦探社给我添麻烦就不好啦~”
清柚：？
侦探社？谁？
“以小蛞蝓的性格，现在应该已经跑到半路了吧。”
太宰治捂住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好险好险，快去快去。”
清柚给中原中也发了一条讯息，没有人回，又打了一个电话，也没有人接。
于是想了想，干脆收拾好东西，向门外走去。
离开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太宰治：“太宰先生，所以今天没有柚子糖吗？”
每一次你恶作剧结束，都会在我面前放一颗柚子糖。
今天，没有吗？
太宰治几不可查的一愣，又笑着摆了摆手：“太穷啦，买不起啦~”
看着清柚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太宰治舀了一勺咖喱饭，又被辣的吐出了舌头。
真是讨厌啊。
中也是，织田作是。
清柚也是。
他翻出怀表，那里面本该放着照片的位置却放了一张皱巴巴、看起来已经过了很多年的柚子糖纸。
“算了，就让你们这些讨厌的人在一起吧。”
*
清柚赶到侦探社的时候，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这是在工作日的下午，向来是侦探社受理委托的忙碌时段，此时此刻，桌上的资料却随意地散乱着，连带着刚接到一半的电话也搁在桌面。
发生什么了？
械斗？
不会真约着打起来了吧？！
清柚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发一条讯息给中岛敦或者直美小姐问问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听到外面有动静，中岛敦被不情不愿又手忙脚乱的推了出来。
真是的，明明是乱步先生的委托却让他出来。
八卦听了一半被终止简直要比一开始就不知道这是个八卦来的更加难受。
中岛敦小小声的抱怨着，就听到清柚温软的嗓音。
“敦君？”
中岛敦：“……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欲盖弥彰的表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清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正准备往里走去，就被像踩到尾巴一样的中岛敦伸手拦住。
“那什么，雨宫桑，你现在进去可能不太合适……”中岛敦欲言又止。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迫热心的男同学。
看到同学早恋被家长抓了个正着，却碍于同学情分和人道主义，打算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拖一秒是一秒。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没想到mafia的重力使居然和清柚是那种关系。
就算是知道他们两个住在隔壁，以及吃下午茶的时候瞥见重力使给清柚擦嘴角的奶油，他都自我暗示——那是重力使是个好人。
毕竟谁能想到侦探社和mafia一向水火不容，结果两家的宝贝疙瘩却凑在一起谈恋爱了？！
这简直比芥川对自己说“中岛敦，你是个好人”更加吓人喂！
倒不是说重力使他不讲礼仪。
他甚至在早上十点钟，准时拨通了侦探社的电话，说是自己下午有事要来拜访，还望海涵。
然后下午他还真就准时准点的跑了过来。
进门的时候还敲了三下门，以至于中岛敦以为是客人去迎接的时候差点没咬掉舌头。
——就连国木田先生都以为这是个恶作剧来着。
——不然也不会在得知真相的时候直接捏断了钢笔。
“现在社长、国木田先生和乱步先生都在里面。”
回想起社长发火的模样，中岛敦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又咬咬牙，把清柚往外推，“总之我就当没见过雨宫桑，你快走。”
清柚弯了弯眼睛。
一般人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大概第一反应就是清柚是否是间谍，或者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侦探社的事情。
中岛敦一向胆小又在意职场关系，背着前辈把她放走这件事情责任重大，他却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还真是个傻孩子。
清柚揉了揉中岛敦的脑袋，又在他有些发愣时问：“他进去多久了。”
中岛敦咬了咬嘴唇：“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这样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但无论说了什么。
“我都要去一趟的，敦君。”清柚弯了弯眼睛。
这件事情因她而起。
即使是为了中原中也，她也是要去的。
清柚走在前面，中岛敦捏着衣角、一步三回头的走在后面。
最终的目的地是社长的会客厅。
路过文员办公区的时候，清柚还苦中作乐，想着自己这时候要是把小橘猫拐过来，社长会不会看在猫大人的份上对他们从轻发落？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那从上到下一排齐刷刷看过来的小脑袋时，清柚还是愣了愣。
“给大家添麻烦了，可以让我进去吗？”清柚微微鞠躬。
直美小姐戳了戳谷崎先生，谷崎先生戳了戳贤治先生，贤治先生牵起花子的缰绳走到一边。
最后剩下与谢野小姐半蹲在那里，轻而缓的扬起眼睫，看向清柚。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清柚颔首：“是。”
闻言，与谢野小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啊……”
谁也没想到，会客厅的大门就在此刻被打开。
国木田独步拧眉看着凑在一起看热闹的众人，最终眼神又落到清柚身上。
“社长让你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