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以农终于睡着了,顾正中从车里出来,他看向立在车架上&30340;乌鸦:“把人守好了,出了一点差错,唯你是问。”


    此时&30340;顾正中目光冰冷无情,哪儿还有之前&30340;温情脉脉,然而乌鸦却是习惯了。


    “殿下不是说尽兴了就离开么?已经过去数月了,这个人类有什么特别之处?”乌鸦落地,化作一个黑衣&30340;男人。


    顾正中稍一停顿:“一般人&30340;心,我一眼就看透了,可他&30340;心,我却摸不透。”


    他脸上露出笑,又快速收起:“他&30340;事,你不必管,照看好人就行。”


    顾正中整个人仿佛穿过某个屏障,直接消失。但也就几秒,他再一次出现,并且一声不吭直接进入车内。


    安以农睡得不好,皱着眉,身上冒汗嘴唇发干,脸也有些苍白。


    这样虚弱无助&30340;时候,才确定他真&30340;只是个少年。


    顾正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30340;宝盒,晶莹剔透如冰玉,盒子打开,里头有一枚圆润&30340;红色小果实,异香扑鼻。


    这缕香气一透过布帘,就引得四周围数里&30340;‘东西’蠢蠢欲动,只是它们不敢靠近。


    顾正中两指捏着朱果,悬在安以农嘴唇上方三四寸&30340;高处,轻轻一挤压,便有红色液体滴落下来,正好滴在安以农&30340;唇角,这异香顿时更加浓郁。


    梦中&30340;安以农舔舔嘴唇,顾正中笑了,又挤出两滴红色液体。他看着已经不剩精华&30340;果子,随手丢到外面去。果子还未落地,一股黑风过来卷走,又有其他力量尾随而去。


    第二天,伴随着灾民早起煮食&30340;声音,安以农醒了,他精神极好,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比生病之前还要好。


    “健康地活着,真好。”


    安以农擦了脸,再次涂上那种褐色膏药,又用一条大围巾把自己一张招人&30340;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给顾正中点了线香,又把金灿灿&30340;小橘子叠在旁边,恭恭敬敬鞠躬:“先生早安。”


    顾正中看着线香旁边&30340;小橘子,嘴角微扬:“嗯,早安。”


    他没听过‘早安’,但这不妨碍他懂这是什么意思,并且马上学来用。


    那之后&30340;时间,别&30340;人都在艰难逃难,安以农一边推车一边还要听老师讲课。


    “如今没有太多条件,便一日讲解一篇吧,这是前朝文相&30340;名篇《墨梅赞》,晚间我要考你。”


    “背诵还是理解?”安以农问。


    “自然是都要。”


    顾先生平日倒是好说话,这时候却很有师父&30340;威严,安以农稍稍跟不上节奏,这边车子就要加重一倍。


    “要好好听我说话才行。”顾正中眯着眼睛看了人群中躲躲闪闪吸引安以农注意力&30340;人,一只灰老鼠。


    “是,先生。”


    那日晚上顾正中果然抽查了安以农&30340;情况,安以农背得磕磕绊绊,倒是对这篇《墨梅赞》&30340;理解让顾正中眼前一亮。


    多数读书人对前人总是有着奇妙&30340;俯跪情节,总觉得古人、名人、名古人身上没有任何错漏,对他们&30340;看法都是全盘接受,甚少可以提出这种可称为高屋建瓴&30340;看法。


    顾正中心里十分满意,嘴上却还要故意敲打:“想法很不错,只是锋芒太盛,下次可得含蓄些。”


    “是。”


    见安以农偷偷松一口气,顾正中笑道:“累么?”


    “不累。”安以农拿出高考倒数一百天&30340;状态。


    “那就好,”顾正中坐在车上微笑,“担心你基础不好,所以放缓了速度,既然你还能承受,那就每天多加一篇吧。”


    “……”


    没有笔没有书,连老师都不够专业,但这是安以农所能得到&30340;最好&30340;教育。


    这会儿是逃荒路上,他身边也没有正经读书人,顾正中是他能接触到&30340;最好&30340;老师,虽然安以农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或者究竟是什么。


    想要通过科举成为官员,这件事他不是一时激愤决定&30340;,而是深思熟虑后&30340;结果。


    上辈子他做了歌手,已经实现自己&30340;愿望,这辈子他本想随波逐流,小富即安。然而一路逃荒&30340;所见所闻改变了他&30340;想法。


    安以农确信自己&30340;理念,以及自己&30340;能力都比一般人更好,现代强大&30340;信息量被系统化作难以忘记&30340;知识储存在他大脑里,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一个特别&30340;存在。


    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试试造福一方?


    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找个活着&30340;理由。


    天气日渐寒冷,又下了两场大雪,很多衣服不够&30340;人都出现生病&30340;迹象,生姜变得比食物都昂贵。


    村长家&30340;儿媳妇也生病了,病了几日不好,大家都觉得就两日了,村长一家愁得眉毛都挂下来。


    “她爹,把我丢下吧,减轻一点负担。”村长家&30340;大儿媳擦着眼泪,“我嫁给你那么多年,就生了禾苗一个姑娘,万一我要是走了……”


    “别说胡话,捂一捂汗就好了。”村长&30340;大儿子憋出一句,一双眼都红了。


    那小姑娘也围着她娘哭:“娘,别丢下我。”


    “都别哭了。”村长掀开帐篷草帘子,他把一个小袋子拿进来,“喜娃子给&30340;,他说里头有治发热&30340;药丸,一天三粒,餐后服送。”


    “喜娃子?”村长大儿子惊讶地看着手里&30340;袋子,他打开一瞧,里面不但有个小瓷瓶,还有足足三四斤&30340;小米。


    “她娘,你有救了。”村长大儿子眼泪滚出来,喜极而泣。


    村长也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30340;正经粮食,他们家如今都开始吃草根了。


    上一个城市,那买卖人&30340;,一个大姑娘才能卖十几斤粮食。


    “先抓一把给你媳妇熬粥,以后有了粮食记得还他。都记得这个恩情,他给&30340;不是粮食和药,是命。”


    也是村长&30340;儿媳妇命不该绝,高烧之后靠着这点米粥和不知道灵不灵&30340;药丸,居然熬了过来。


    村长一家都没有对外说,灾民里生病&30340;不只是他一家,万一被人知道,安以农就是有一箱子&30340;粮食和药,也是不够用&30340;。


    “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扫完棚上和四周围&30340;雪,安以农搓着手缩进车里。


    这雪太重了,不及时清扫能把棚上糊着&30340;油纸压坏,他不得不每天爬起来扫雪,好在他糊棚&30340;时候用&30340;是最厚实&30340;油纸,风吹雨打两个月了还是好好&30340;。


    顾正中看到安以农进来,连扇子都没扇,只是心念一动,安以农身上头上&30340;雪花自己就消失了,暖意暗生。


    如果有其他人进了他&30340;车,一定会惊讶地呆住,这只用一层粗布隔出&30340;小小车厢,竟比外头暖和了好几度。


    安以农盘腿坐下,拿起放在褥子上&30340;一册书籍。这是顾正中带来&30340;,反正雪大他们走不了,干脆在这好好读书。


    他拿着书,上半身挺直,虽然看着一副狼狈&30340;难民模样,但是已经成为气质一部分&30340;仪态却是无法骗人&30340;。


    顾正中在旁看着,觉得赏心悦目。


    其实他要求&30340;强度实在有些难为人,就算四岁开始启蒙&30340;世家子弟都未必能跟上。但是安以农从未抱怨,他只是认认真真去执行,用最高效也最严苛&30340;方法要求自己。


    勤勉、好学、聪慧、一点就通,如何能不喜欢这样&30340;学生?


    大雪连着下了几日,车轮都被厚厚雪层淹没,大地一片白茫茫。灾民愁容满面,这要如何走?总不能一直等到化雪。


    “改道,往东走,东边&30340;平江府距离我们最近。”一人出主意。


    “平江府?不是说那儿才遭过水灾么?”


    几个领头人在那里商量,有人当机立断,也有人迟疑,平江府可是出了名&30340;多灾多难。


    “这样吧,我们分开走,一部分继续往南走,一部分转东去平江府。”本来灾民就只是因为共同目&30340;地聚在一起&30340;,目&30340;地不同&30340;时候分开也很合理。


    安以农决定去平江府,这本就是剧情里有&30340;,而且平江府山多地少人稀,正是需要劳动力&30340;时候,对灾民比较友好,来人就给分房分山地。也有部分能分到靠海&30340;沙地或者滩涂。


    “沙地啊。”安以农开始琢磨是用沙地种西瓜还是拿来养鸭子了。


    选择去平江府&30340;人不是特别多,加起来也就五户,不算安以农和黄梅生这两孤儿。


    他们要一边铲雪一边赶路,所以走得很慢很慢。


    认路&30340;事情交给灾民里一个商户,当家男人年轻时跑过商,懂得如何利用树冠&30340;茂密程度、树&30340;年轮和夜间天上&30340;星星分辨方向。


    他们日以继夜地赶路,终于在逃荒&30340;第九十二天来到了平江府,那一日,正是除夕日,平江府难得放起了花火,一颗颗金色星火飞到空中,炸成花。


    灾民们在城门外怔怔地看着花火燃烧过后特别寂寞&30340;天空,心中百感交集,脸上却只露出苦笑。


    “年三十了啊。”


    平江府&30340;知府没料到会有灾民到这儿来,但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安排吧,他们府地贫人少,多二三十人不算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些灾民&30340;性子,可别生出什么乱子。”知府有些顾虑,听说这些灾民这一路不太平,因而身上也染了几分凶性。


    “大人,我看可以分到山岭县,那里七山二水一分田,山中多村寨山民,他们这点人造不成什么乱子。如果大人还不放心,可以将他们分作两批,送两个偏远村子去。”


    平江府&30340;知府接受了这个建议,甚至很为灾民考虑:“送到多姓聚居&30340;村子去,免得一姓势大欺压灾民。”


    所以安以农就和村长一家分开了,他和黄梅生,还有一个五口之家被分去山岭县下&30340;一个山村。


    作为在本地落户&30340;灾民,他们可以一次性得到官府补助&30340;三十斤粮食,一块宅基地和三亩地。


    这三亩地当然不是已经开垦好&30340;田地,而是山地、水塘、沙地三选一。安以农选择了水塘。


    另外补了三两银子后,他就得到了一口十余亩&30340;水塘,水塘附近不大&30340;土地也是他&30340;。至于他&30340;宅基地,则在不远处&30340;山坡上,已经用竹条和茅草搭了一间简易小屋。


    “这边上你可以开一个小菜圃,养些鸭子。”好心&30340;阿伯用着基本听不懂&30340;本地方言和他说。淳朴&30340;老人也喜欢白净漂亮&30340;少年郎,看着好相处。一开始他们还真担心来几个凶神恶煞&30340;灾民。


    安以农连蒙带猜理解了对方&30340;话,认真谢过。


    “这里离海不远,鱼虾价廉,也不好卖。”顾正中浮空三寸,扇尖抵着自己&30340;嘴唇。


    “水塘能卖&30340;,不只是鱼虾。”安以农笑道,“我准备在水塘边种植桑树,水中养鱼和菱角,塘边养鸭。”


    “本地有种桑养蚕&30340;习俗,蚕茧可抵税,其余&30340;可做生活之用。既然我准备走科举这条路,就不能把心思都放在种田&30340;事情上,选水塘是最合适&30340;。”


    最重要&30340;是,他对水生动物具备天然亲和力,又有‘健康光环’,选水塘可以发挥这个优势。


    “那么,可选&30340;十多个水塘,有更大&30340;更深&30340;,为什么选了这个?”这个水塘属于最偏僻&30340;,可是安以农偏偏选了它,还把宅基地也选在这里。


    安以农含笑看着这个看起来很普通&30340;水塘:“这个水塘是天然形成&30340;,它地下有泉眼和暗流,是天然活水,这样&30340;水才能养出好&30340;鱼虾。甚至我还有一个想法,不过这件事需要实验过才能判断是否可做。”


    “什么想法?”顾正中有些好奇,就这么一块普普通通&30340;水塘,还能玩出花?


    安以农一指水中闪过&30340;鲫鱼:“最后让我确定&30340;,就是这水塘中&30340;鱼。村里人说这里曾经钓到过金红色和银白色&30340;鲫鱼,我想试试培育观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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