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月回头看向越来越远的隧道, 只隔着一个隧道的距离就能避免被污染,就能逃离这个诡异的小镇,但她被困在这里了。
被困在一个无解的诅咒里。
这一次跟上次在生化里不同, 哪怕无法从黑门大桥离开,但她还能跟主角们一起乘坐直升机逃生。但在《旋涡》里,江海月不知道该怎么避免诅咒。
从车站走出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骑来的自行车,江海月没想到那么破旧的自行车都有人偷,这让低落的情绪都变得暴躁起来。这里又没有监控,哪怕有监控也不会有人去帮她找一辆自行车,只能自认倒霉。
没办法, 江海月只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另一辆自行车,跟着系统的指引,找到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要住的地方。这是一栋很普通的二层小楼, 屋前还围了一个院子。江海月把自行车停到院门口去推院门, 没等她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 就听旁边有一道女声在喊自己。
“海月?”
江海月转过头看到五岛桐绘走了过来。
想到自己跟女主角是邻居,江海月随口问了一句:“你才回来吗?”其实不用桐绘回答她也知道答案, 桐绘身上还穿着那身参加葬礼的黑衣服。
五岛桐绘点头, 用手指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了一边说:“我刚刚从医院回来。”
听到对方是从医院回来的, 江海月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医院?是有人生病了吗?”
说到这个桐绘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担忧地说:“是秀一的妈妈, 你走后没多久她就晕过去了。我和秀一把她送去了医院, 她的精神状态很差, 医生说要住院治疗。”想到男朋友刚失去父亲就要照顾生病的母亲,桐绘心里难过极了。秀一现在是最无助的,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漫画里男主的妈妈确实有住院,江海月把这事给忘了。
出于礼貌, 江海月也露出担忧的神色:“这样啊,希望她早点康复。”
此时都没有聊天的兴致,两人很快就在门口道别。江海月把自行车停到院子里,还听到隔壁五岛太太跟桐绘的交谈声。钥匙插入钥匙孔,随着大门的开合江海月已经站在了房子里。
没心情去参观这座房子的布局,江海月找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桌上找到一张空白的纸,拉开椅子坐下便开始写起来。
《旋涡》这部漫画她其实看过不止一遍,只是过去挺久了,好在还记得大概的剧情。她想要把能记得的先写下来,伊藤润二的漫画太特殊了,没有解决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一切异常的东西。
无法离开黑涡镇,想要活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就得离她所知道的那些事件远远的,这样才能减轻污染。
漫画里,异常是从斋藤秀一的爸爸开始的,接着是他的妈妈。接着是……接着是什么来着?
江海月握着笔,盯着白纸上的唯一的一行字,后背开始冒汗。
不应该的,哪怕不记得细节,也该记得一些大事件。但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是吓傻了吗?不应该啊!明明拿起笔之前她知道要写什么的!
江海月掐着手心,拼命的回想,在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想起一些零星的画面。
她快速写下“头发”“蜗牛人”“灯塔”“孕妇婴儿”“很长的屋子”“像旋涡环绕的屋子”“缠绕在一起的人”“不能住进那种房子”“大池塘”“人扭曲成了旋涡”“那个地方有很多旋涡”“远离旋涡”……
江海月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纸,书写的力气很大,笔尖在纸上发出响声。
「宿主」
「宿主!」
「江海月!!」
江海月被吓得一抖,不知不觉已经满头大汗,她愣愣的盯着白纸,看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出来的一个个旋涡,吓得惊叫了一声,把笔丢了出去。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有些激动的用手摸脸,摸身上所有能够得到的地方,生怕突然多出了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这才第一天!”
江海月有些崩溃,她以为经过之前的三个世界,她已经能够冷静的应付这些东西了。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记忆甚至是思维都有可能被扭曲控制的时候,瞬间就绷不住了。
「你没察觉到吗,从你去过隧道后就不对劲了。」
有吗?
江海月回想她骑车去隧道,没能成功离开就去了车站坐公车,尝试失败就回来了。
「原本系统是不能出声提醒的,这是最后一次。」
「斋藤是早上火化的,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江海月扭头看向窗外,玻璃窗上映着夕阳的光。
对啊,为什么是傍晚了?
江海月努力回想,她骑车穿过一次隧道很快就又回到了黑涡镇,白日里的光线没看出不同,她不知道时间有没有加快。然后她坐着公交穿过一次隧道,从周围乘客的身上察觉到了时间的扭曲。
她在隧道里过了多久?
她真的只穿过两次隧道吗?
“天啊。”江海月捂住头拼命的回想,她真切的记得她总共就穿过两次隧道,一次是骑自行车,一次是公车,证实无法离开后就放弃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为什么她没有注意到?是她的时间被拉快了,还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这时候江海月猛地想起漫画里神经质的斋藤秀一。
全篇漫画好像只有斋藤秀一一心想要离开,但他一直被女朋友牵绊着,直到最后跟桐绘扭曲在了一起都没能离开黑涡镇。只有斋藤秀一发现了小镇的异变,小镇的其他人包括见证了很多异常的桐绘都没有产生过离开的想法。
这种反应本身就是一种异常,逃离危险是生物的本能。小镇里发生过那么多怪事为什么没人想过要离开?为什么小镇之外的人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是旋涡让小镇居民“忘”了应该要离开这里吗?
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江海月意识到,如果她再敢“逃”,那她的身上就有可能发生异变,甚至是已经发生了,但她没有意识到。
第一个注意到旋涡的人已经死了,江海月并不想成为下一个。
“旋涡”不会让她把这里的事泄露出去,如果小镇上的人都已经受到了污染忘记了要逃跑,那她这个还一心想逃的,就是在找死。
回到书桌前拿起那张白纸,想重新写一遍又怕陷入刚刚的那种状态。于是只能把写着文字的那部分抠了下来,把剩下的纸柔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重新把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在看到“大池塘”后,她走到窗边朝外看,能看见一个很大的水塘。江海月记得这个水塘有问题,水塘下面就是异变的中心,男女主角就死在那里。
她得搬离这里,离开旋涡的中心。
……
天黑了下来,江海月不敢吃这里的东西,好在上一个世界补充了很多物资,其中就有好几箱据说特别难吃的压缩饼干。
这东西江海月之前没接触过,只觉这东西拿手里硬邦邦的,撕开包装后闻了一下,不难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直接啃。
厨房里的锅具都是齐全的,她在锅里倒水放入一块压缩饼干,盖上锅盖点火开始煮。
水自然也是她带过来的,特意用大水桶装的自来水。小镇的食物可能并没有遭受污染,但这种无法确定的事,江海月不想拿自己去冒险。谁知道水管里的水是外面来的,还是小镇的地下水?
没滋没味的吃了一顿糊糊,因为伤口的线还没拆,防止感染也不能洗澡,就只能用热水擦了擦。江海月突然想起之前系统的提醒,明明水和压缩饼干都是从系统背包里拿的,但她居然忘记跟系统道谢了,这让江海月的情绪又有些崩溃。
“系统,我会不会因为旋涡的影响忘记你?”
「我不知道。」
「我每天都会跟你说话的。」
江海月把脸埋到被子里,半晌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今天谢谢你了。”
「要召唤队友吗?」
江海月闭上眼摇摇头:“不了。”
这个世界只能靠她自己,虽然系统说只要没死,队友回去后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万一呢?万一对方被污染同化了,不记得要回去了怎么办?
江海月会拼尽一切活下去,但不包括牺牲别人的生命,特别是对方是为了帮助自己才来这个世界的。
或许经历得多了,她的想法会改变,但是现在,特别是这个世界,江海月并不想连累别人。
这一晚江海月根本没能睡着,脑海里乱糟糟的什么思绪都没理清楚。第二天一早啃了两个馒头,刚出门她就在院子里遇见了来找她的桐绘。
桐绘看到江海月出来刚露出笑就又疑惑地问:“你怎么没换制服?”她是来找江海月一起上学去的。
一心想着要换房子离这个池塘远点,江海月都忘记她现在的身份是个高中生了。
江海月:“我今天有事,你能帮我请假吗?”话是这么说,但江海月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学校了。
“可以是可以。”桐绘应了下来,她打量着江海月有些关心地问:“要帮忙吗?”
江海月摆手:“不用不用。”
等桐绘去上学后,江海月骑着自行车去找中介,但她感觉在这个小镇里找到中介公司可能有点悬。好在在询问了路人之后,她在路边一个小门面的广告牌上看到了中介公司的名字。
黑涡镇的人员流动不大,不知道多久才能接到生意。所以当江海月找到店里要换房子的时候,老板立刻表示现在就可以带她去看房。
于是江海月跟着老板走过半个小镇,最后在一栋房子前停下。
中年老板笑眯眯地说:“就是这里了。”
江海月扶着自行车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一片很偏僻,当然了,偏僻不是江海月介意的点,或者说在黑涡镇离人远点还是件好事。但这地方看起来根本不能住人。
中介老板带她来看的是一栋木质结构的房屋,虽然只有一层,但特别长。从这栋房子的外观就能看出来,它已经存在很久了,看起来有随时坍塌的风险。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老板立马说:“别看它是老房子,但很结实。”
正说着一个老太太从长屋里走出来,她怀里抱着一个盆,里面装着洗过的衣服。
江海月扭头去看老板。
老板解释说:“我们黑涡镇的长屋里都是住着人的,只有这一栋里还有空房。”
说白了,租这些长屋住的都是贫困户,一大家子全部挤在里面。因为是老房子,里面多多少少会有些问题,和邻居也只隔着一堵不隔音的墙,生活上不仅不方便,还没有隐私。
江海月越看这房子就越觉得它像漫画后期发生异变的长屋,她脑子坏了才会住这里。再看向一脸苦相的中介,她心里十分不满,不明白这家伙给一个女高中生介绍这种房子是什么意图。把人介绍到这来就为了一笔辛苦费?
她明确的表达了不满:“你就不能介绍一个正常的房子吗?”
老板摇头:“没有,现在只有长屋。”说完还给江海月介绍起黑涡镇长屋的历史,并介绍起这些房子里都住着什么人,还对她说什么“好几户都住长屋,你住怎么可能有问题”这种话。
关于长屋的历史,这老板恐怕还没有她了解,见他还想再劝,江海月开口打断:“镇上也没有?租金不是问题。”她觉得老板是看她年纪小,拿不出合适的租金又急于把这种老房子出手,才故意把这种房子介绍给她。
听她这么说,老板有些为难:“空房子我这边真没有,你着急的话我可以给你登记一下,看哪家愿意把房子租一间给你?”
见老板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江海月只好摆手道:“那算了,我不习惯跟别人住一起。”
生意虽然没做成但老板承诺一旦有了新房子就通知她,确定老板手里只是没房源而不是故意坑自己后,江海月留了现在住址的电话号码。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晾衣服的老太太一直没走,就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们。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也不欢迎这里再多一个邻居。听到江海月不打算搬到这里后,老太太才慢吞吞抱着木盆往屋里走。
…
黑涡镇有很大一片山林,从江海月现在站的地方还能看见建在半山腰的黑涡高校。现在这个季节植物最是茂盛,如果忽略这是一部恐怖漫画,有海有大山的小镇看起来其实挺美的。
距离小镇彻底异变还有一段时间,实在是租不到房子,或许她可以搬到山里去。江海月的目的是远离异变,而这个小镇最容易异变的就是人类。虽然不知道诅咒结束的具体时间,但以她的物资储备,撑过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江海月就准备去山上看看。转了半个上午,江海月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其实刚上山的时候,江海月还不切实际的幻想过搭个木屋,毕竟木屋总比帐篷舒服。但幻想总归是幻想,让她搭个窝棚都可能漏水,更别说木屋了。哪怕有系统包裹的辅助,等她建完木屋,小镇的异变都结束了。
这不禁让人感到懊恼,江海月跟系统说:“还是准备得不够充分啊。”她之前是真的没想到,她想到带食物,带武器,带车,带船,带帐篷,就是没想到带栋房子。
她想要带的房子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房子,而是工地等地方常见的集装房。四周用铁皮围成的,有门有窗,外地务工的工人就住在这种房子里。跟房屋比差远了,但总比帐篷好。
虽然没想到带房子,但江海月带了所有能想到的工具。戴上手套,她拿着一把电锯开始清理周围的树枝杂草,但因为左臂有伤工作进度比较缓慢。摆放帐篷需要一个较大的空间,而且这个季节蚊虫又多,想要在这里住得舒服就得先把周围可能躲藏蛇虫的草木清理干净。
这不是什么细致的活,但因为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拖慢了工作的进度,等江海月把帐篷搭好后天都要黑了。
在搬进山里之前,江海月还要去学校办理休学,要是不管不顾的突然搞失踪,不说学校的老师,住在隔壁的桐绘就会第一个打电话报警。
江海月也没想过要彻底消失,等时间到了她需要去医院拆线,了解小镇异变的过程,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这个年代连买手机的人都少,天黑的时候很多家庭都已经吃过晚饭了。江海月蹬着自行车根据白天的记忆顺利回到了“家”,没想到她刚出现在院子门口身后就响起了桐绘的声音。
“海月!”
桐绘一直在等江海月回家,看到她出现后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江海月还在疑惑,就听桐绘关心地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漫画里,桐绘就是这种善良形象,她关心家人关心男朋友,关心所有她认识的人。江海月是这几周刚转到黑涡高校的,独自一人父母不在身边,桐绘便下意识对这个同班同学兼邻居投以关注。
桐绘的关心让江海月有些不太习惯,不仅是她们昨天才认识,更因为她知道这个小镇的结局。黑涡镇的诅咒谁也逃不掉,江海月无力改变,她的一切准备都有可能是徒劳的,所以并不打算跟这里的人牵绊太多。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别人真诚的关心,有点良心都说不出什么冷漠的话。等江海月纠结着怎么跟桐绘说自己想搬走的时候,就已经被桐绘拉着坐在五岛家了。
桐绘的妈妈也是个和善人,她给江海月倒了杯茶说:“桐绘一直在等你,听说你今天没去上学。”说着注意到江海月身上弄脏的衣服,也担心地问:“你吃过晚饭了吗?衣服怎么弄脏了?”
衣服是下午清理草木弄脏的,江海月原也没太在意,现在见桐绘的弟弟五岛满男都好奇的盯着她,怕人家误会,江海月解释说:“衣服是在山上弄脏的,晚饭已经吃过了。”
既然已经坐到人家家里了,省得之后还要解释一遍,江海月就顺便把之后的计划说了:“我准备休学了。”
桐绘听了“啊”了一声:“为什么?你生病了吗?”他们这个年龄段,除非家里出了大事或者生病,否则是不会轻易休学的。
“差不多吧。”江海月只能含糊其辞的混过去:“我有时候可能不在家,找不到我也不用担心。”
“你真的没事吗?”桐绘打量江海月的脸色,虽然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她却越想越担心:“你究竟怎么了?出了事一定要说出来,秀一最近也是的……”她的神情低落又焦急:“你们最近都好反常。”
江海月愣了一下,她看着满面担忧的桐绘不确定地问:“我反常吗?”或许是她想多了,但提到“反常”“异常”,还用在自己身上,江海月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听到她的问话,桐绘认真并肯定的点头:“从昨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你昨天真的没遇见什么事吗?今天还没有去学校,现在说要休学……”
“我们是好朋友,遇见了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桐绘拉着江海月的手,这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有伤,惊讶地问:“你手怎么了?”
手是上个世界砍怪物时弄伤的,这不好解释。但她一个独居女学生突然一身伤又要休学,防止桐绘的思维过度发散下去,江海月只能勉强笑着说:“好吧,我跟你说实话。”
五岛家母子三人都看了过来,江海月硬着头皮说:“你昨天看见那个旋涡了吧?”
桐绘点头,黑涡镇的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个旋涡里还出现了秀一爸爸的脸,这才导致秀一妈妈精神崩溃住院。
江海月:“我觉得那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小镇很危险,所以我不想去学校了。”
原本以为要听见什么悲伤话题的众人一脸懵的看着她,桐绘因为经常听秀一说小镇有问题要逃出小镇,所以还能接受这种解释。
桐绘:“那你的手?”
既然说了,那就演得像一点。江海月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小镇里不安全,原本想回家的,但我爸妈以为我想逃学不同意。哎,我就只能去山里建房子了……”说着举起自己的手:“但是建木屋好难啊,好不容易砍断一棵树,但太重了实在扛不动,如果有人帮忙就好了……”
五岛家母子三人:……
顶着五岛家一言难尽的眼神,江海月故作委屈地说:“我昨天爬树锯树枝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了,后背被树枝划伤,手臂也被刀划伤了。”
虽然听起来很惨,但是……
五岛满男一脸黑线:“海月姐姐你……”
江海月打断他:“我觉得要世界末日了,要不你们跟我一起住山里去吧?”有的时候,越是离谱才更取信人。而且她也很肯定,五岛家的人是不会同意跟她一起搬到山里的。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桐绘的爸爸五岛先生刚刚从窑那边回来,看到大家都坐在这里奇怪地问:“什么住山里?”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五岛太太起身进了厨房,五岛满男就把江海月刚刚说的复述了一遍。
五岛先生喝了口茶说:“旋涡啊……斋藤之前就很在意旋涡呢。”
“海月,明天去上学吧。”桐绘没把旋涡的事放在心上,继续劝道:“一个人住在山里多不安全啊,说不定里面还有野猪呢。而且就算世界末日来了你躲山里也没用啊。”桐绘觉得自己得把人劝回来,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居然还要搬山里去,真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哭。
“嗯,我会考虑的。”在陌生人的家里坐着实在是不自在,江海月起身准备离开,“我回家了。”
桐绘也跟着起身把人送到门口,离开前江海月没忍住又问了一句:“桐绘,我看起来很反常吗?”
见桐绘点头,江海月转开视线低着头往旁边的房子走。
小镇天黑后很安静,周围连风声都听不见。江海月走进自己的房子,打开电灯后径直走到厨房,然后望着灶台发呆。
桐绘说的“反常”是指对于学生来说,不去上学非得住山里显得反常吧,比如叛逆期之类的。
只是……
“系统,我身上有异常吗?”
系统没有回答。
……
第二天,吃过早餐的桐绘走到江海月家门口,她打算再劝劝江海月一起去上学。只是门才敲了两下,大门就从里面推开了,穿着校服的江海月站在门内看向她。
桐绘见到她身上的那身校服,把之前想好的话都吞了下去,开心地跟江海月打招呼:“早啊!”
“早。”江海月把门关上,跟着桐绘一起往外面走。她没有放弃搬进山里的计划,但经过昨晚的思考,还是觉得应该去学校看看。
第一个表现出异常的斋藤死了,他的妻子也会死在医院,江海月不确定,她“反常”的要住到山里去,会不会因此成为第三个。毕竟在恐怖故事中,单独行动的人往往总是更容易出事。
往常桐绘都是步行去学校,江海月也就没骑那辆自行车。没多久,很多穿着校服的人就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当江海月她们踩着泥土地往山道上走的时候,一名短头发的女生拎着书包跑了过来。
“桐绘!海月!”
女孩几步就跑到她们身边,然后放慢脚步跟着她们的步调一起走。
桐绘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志穗。”
志穗侧头看向江海月,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昨天没来上学,是生病了吗?”
江海月:“家里有事,但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
比起江海月这个突然出现在她们记忆里的外来者,桐绘和志穗才是真正的朋友,很快就叽叽喳喳聊起学校里的八卦。
走在旁边的江海月不管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但也没刻意表现出游离在两人之外的样子,而是很捧场的时不时应和几句,看起来跟身边路过的普通女高中生一样。
不能表现出异常,异常会带来异变。
没走多远,又有一名女生加入聊天的队伍,是同班的关野。
江海月跟着她们走到教室门口,教室的门开着,里面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江海月根据系统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她们三个才坐下来,就有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走到了桐绘的桌子前面,教室里的部分男生有意无意的看向她。
“早上好。”
桐绘把课本拿出来放到桌上,笑着回道:“早上好,黑谷。”
黑谷蓟是这学期从绿山市转过来的,因为人长得漂亮在学校的人气很高,也是桐绘的朋友。
今天第一节课是横山老师的课,他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上课前还关心了江海月的身体状况,让她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家长或老师说。
上午的课江海月基本没听,如非必要,江海月并不想坐在教室里浪费时间。
中午的时候,大家结伴吃便当,另外四个女生都拿出饭盒,只有江海月从书包里拿出两袋面包。
“你中午就吃这个吗?”志穗说完就想到江海月一个人住,家里没有人帮忙做便当。
桐绘打开饭盒的盖子,看向面无表情嚼着面包的江海月说:“我让妈妈帮你做便当吧?总是吃这些东西没有营养的。”
江海月听了连忙摆手:“不用,我减肥。”
一听是为了减肥,女生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这个年纪的女生正是格外关注异性和自身形象的时候,日本女生甚至在小学时就开始控制自己的体重了。江海月为了减肥吃面包这种事,挺常见的。
话题转到减肥,关野就跟黑谷说:“黑谷你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吧?你那么受欢迎。”说着用目光细细打量坐在另一边的黑谷蓟。
黑谷蓟那么受欢迎除了确实长得漂亮外,还有一种有别于小镇女孩的独特气质。她身姿挺拔,皮肤白皙,衣着时尚。哪怕穿着统一的制服,站在人群里的时候也格外出众。
听到关野的话,黑谷眨了眨眼一脸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烦恼吧,只是每个人的烦恼都不相同。”
关野暗自撇嘴,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开始有意控制自己的饭量。
江海月继续啃着自己的面包,漫画人物跟真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旋涡》,她都认不出桐绘是谁,更别说这些配角了。
一个上午观察下来,江海月已经能够确定关野是漫画里那个虚荣的女生,最后被头发吸收完养分变成干尸。而受欢迎的黑谷,就是那个脸上长旋涡的。
认出来这两个是什么人,江海月决定离她们远点。没有那种想要拯救剧情人物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旋涡》,不是一般恐怖片。在这里,越靠近异常就越容易被污染,而且异变了拿什么救?拿命吗?
只带了两个面包的江海月首先吃完,她把包装袋扔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往回走的时候注意到一张课桌的抽屉里被塞满了零食包装袋。今天上课的时候,这张桌子好像就是空着的。
这张课桌并不在最后一排,平常应该是有人坐的。再看抽屉里被塞的垃圾,除非坐在这里的学生自己邋遢,否则就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校园霸凌。
面向教室后面坐的志穗注意到江海月打量的目光,她也朝那张桌子瞥去一眼,恍然地说:“海月应该还没见过片山吧。”
说起这个,大家都转头朝那张桌子看过去,桐绘想了想点头说:“没错,因为海月转来后一直没下雨呢。”
江海月走回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片山?”
“我们班的怪人。”关野犹豫着合上饭盒的盖子,剩下的食物不打算再吃了。她指了指那个位置说:“那是片山的位置,平常是见不到他来上学的,除非哪天下雨。”
因为不怎么来学校,不知道哪个学生就把片山的抽屉当成了垃圾桶。毕竟比起后面的垃圾桶,片山的课桌就要近多了。等片山来上学,自然会去倒垃圾。
关野:“是不是很怪?”
江海月:“为什么下雨才来上学?”
志穗摇头说:“不知道,我们都习惯了,老师也没有办法。”
下雨天才来上学,江海月想到了漫画里第一个变成蜗牛的人。那个人物变成蜗牛的样子她还记忆深刻,只是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好在自己的座位离那个桌子比较远,江海月松了口气的同时还问:“那他的抽屉里为什么都是垃圾?”
女生们对视一眼,志穗一脸嫌弃地说:“是津村干的吧,就他喜欢欺负片山。”女生对这种恃强凌弱的人没有半分好感。
江海月点头,她知道另一个蜗牛人是谁了。津村是吧,她会记得离远一点的。
一天的课上完,往常都是大家结伴回家的,但今天桐绘要去医院看望秀一的母亲,就独自离开了。而江海月还要去山里继续搭建自己的营地,也跟她们分开走了。
防止自己的营地被上山的人发现,江海月找的地方非常隐蔽。昨天她把帐篷附近的杂草树枝清理的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开始搭建棚子。
棚顶不能搭太高,这样挡不住风雨。江海月锯了一些树枝,利用帐篷附近较近的几棵树当支柱,把锯断的树枝搭在树的枝杈上用绳子固定。树枝毕竟不是棕榈叶,空隙太大了也就搭一个框架,下雨还是会漏雨,江海月准备去小镇商店里找找防水布这类东西。
这一忙又到了天黑,江海月打着手电筒从山里出来,心里已经有了新的计划。目前的营地虽然简陋但也能直接入住了,因为忌惮小镇的异变不敢表露出异常,江海月还不敢直接搬到山里去,但也应该开始训练体能了。
身上的伤没好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跑步还是没问题的,多跑跑也能锻炼耐力。食物方面也不能总是压缩饼干和馒头,小镇的东西不敢吃,但还能从黑涡镇外面订购。黑涡镇商店里的东西也是从外面运回来的,江海月想跟着商店一起订购,或是在商店里买刚运到小镇的“干净”食物。
漫画里好像没有说小镇的食物和水会受到污染,但为了尽可能拖到诅咒结束的那一天,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今天的晚饭是一包泡面,只是这东西她上学的时候就没少吃,哪怕闻着味道香,吃到嘴里总感觉没滋没味的,吃多了还反胃。
第二天被闹钟吵醒,在床上躺了会还是忍住困倦从床上爬起来,洗完脸刷完牙换好衣服出门晨跑。
现在的天色还是昏暗的,空气湿漉漉的,街道边的商店还没开门,只偶尔能看见上早班的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经过。
系统的体质强化确是有些作用,放在往常哪怕是慢跑她也该气喘吁吁迈不动腿了,没想到一圈跑下来感觉还有余力。
天空慢慢亮起微光,江海月沿着泥土小道慢走,却注意到路边的野草微微打着卷。旋涡的力量影响到植物的生长,本该自然舒展的叶片慢慢卷曲成螺旋状。
日光从天际洒下来照亮了清晨的露水,一只小蜗牛从野草的根部缓慢往上爬,江海月的视线落在蜗牛壳上又很快移开目光。
不能直视旋涡,会被它污染。
抬脚再次跑起来,江海月意识到绕圈跑步也可能出问题,从明天开始她就来回跑直道。提高警惕,离各种旋涡都远一点。
还有九叔教的拳脚功夫,趁现在有时间也该练起来。还有各种驱邪的咒文,说不定对诅咒有点用处。
第25章 黑涡镇(3) 背后的旋涡
好在第一个世界里有手机, 把九叔练功讲解的过程都拍摄下来,要不然她还真记不住。
距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江海月回到住的地方, 从包裹里找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这台笔记本里保存着九叔的教学视频,江海月跟着慢速播放的视频学起来。
不得不说,没有师父在身边教导,有这样一段录像能够观看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哪怕视频里的动作再快,也能缓慢播放一点点拆解。唯一可惜的是,各个电影的世界观不同, 她哪怕学会道法,很多需要借助神明的道法符箓也用不了。
也是这部漫画比较特殊,她能在这里待较长一段时间, 才有空学习其他技能。要是都跟《生化》那样全程都在逃命, 连休息都提心吊胆的, 别说在里面学习技能了,不受伤耽误3天的休假都谢天谢地了。
这样一想她就更不想去学校了, 与其坐在教室里发呆, 她还不如留在家里学习九叔的拳法。
只是她隔壁就住着这部漫画的女主角, 一想到她不去上学就会被桐绘关注,江海月就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漫画里, 男主角不肯接近的必定有问题, 被女主角关注的基本也没有好下场。
如果可以, 她只想当一个没人关注的背景板,不需要戏份,能苟到最后就好。
“海月,你准备好了吗?”
院门外传来桐绘的声音, 江海月提上书包喊了一句:“来了!”嘴里叼着一个面包跑出去。
和昨天一样,江海月和桐绘结伴去学校,在路上会遇见另外几个朋友。只是相比起昨天的焦虑,今天江海月终于意识到有事可做,干脆利用在学校的时间学画符箓。
在学校里练习是不方便用墨水朱砂的,她现在目标是把符箓背下来,知道怎么画。只希望有一天她画的符箓也能有效果。
“你画的是什么东西?”志穗趴在江海月的课桌边翻看她一上午的成果,觉得怎么看怎么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符咒。
江海月:“符箓,护身符。”
关野:“你画这个干什么?”
鬼怪这种东西很多人都不相信,但也很容易激起人们的好奇心。特别是女孩子,对各种都市怪谈都有着浓烈的兴致,要是有人讲起恐怖故事,还要一边害怕一边竖起耳朵听。
江海月看了不远处的桐绘一眼,说:“我觉得这个小镇不对劲,想要画符保护自己。”
原本桐绘正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听到江海月的话有些无奈的看过来:“你好好听课吧,小镇里又没有鬼,画符管什么用?”
志穗听了放下草稿本点头说:“对,你上课不听讲就算了,昨天的功课居然也没做。”
昨天放学江海月就去山里搭建营地了,自然也没心情管什么家庭作业。虽然知道作业交不交都不影响这个小镇将要异变,但面对课代表的那一刻江海月的心里还是尴尬的。
只是尴尬归尴尬,她来学校已经是极限了,不能把放学后的那一点时间花费在做功课上。
关野一脸怀疑地问:“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江海月:……
明明在同一个恐怖漫画里,一无所知的原住民和她就好像处在不同的世界。她们关心家庭学习恋爱,而江海月担心哪天自己会变成一团扭曲的肉块。要不是不呼吸就会憋死,她都不想让黑涡镇的空气进入肺里。说不定这个小镇空气中的粉尘都是旋涡状的。
想到这里江海月无精打采地说:“因为我坚信世界就要末日了,作业写不写都无所谓。”
这理由有够离谱的,志穗无语一瞬评价道:“原来不是恋爱了,是叛逆期到了。你明天再不交作业,就要站到教室外面了。”
这还真是个问题,坐教室里她还能画画符,站外面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了。
江海月环顾四周,教室里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外面玩闹,她问志穗:“我们班有人帮忙写作业吗?有偿。”.
桐绘她们听了一脸惊异,抄作业她们见过,但花钱找人代写作业属实没见过。
坐在桐绘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同学突然看了过来,她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问:“你能给多少?”
没想到这就有人接单了,江海月想了想报了个数。江海月不太了解日本1998年的经济状况,但代写作业这种事,这个价应该差不多?
只是把自己的作业抄写一遍而已,女同学立即就同意了:“可以,要保证正确率吗?”那她也能找成绩好的学生对答案。
江海月:“不要错太多。”只要别错的被老师找就好,考试她完全能自己应付。学生的身份真的是个麻烦。
女同学比了个OK的手势,:“成交。”
交易就这么敲定下来,关野顿时瞪大眼睛:“这样也行?我也可以帮你写啊。”只是在作业写完后再抄写一份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桐绘不赞同的出声打断:“关野!”说着她看向江海月:“作业你自己写!不会就到我家来,怎么能花钱让同学代写作业呢?”
江海月有些无奈,人都要完蛋了哪有功夫写作业?不想写作业又不想在教室外面站着,就想办法解决。
但她也知道桐绘管这事也全是好意,哀叹一声趴在了课桌上:“我想搬到山里去。”
或许是因为江海月要花钱请人写作业的操作让桐绘认识到她有多不靠谱,放学后桐绘硬是拉着她去黑涡医院。
江海月并不想去,拒绝道:“我不去,我去医院干什么?”
桐绘:“你陪我去一趟医院,然后去我家吃饭写作业。”
这位女主的责任心未免也太强了,江海月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虽然十分的不甘愿,但也不好对关心自己的人恶语相向,她只好认输:“我回家自己写,一定写!”
但她的话桐绘显然不太相信,桐绘拉着她的手腕往前走:“你就跟我去一趟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江海月还想拒绝,但想到身上的伤也该重新上药了。这两天不是在山上干活就是跑步打拳,虽然体质增强了,但她真有点担心伤口的恢复情况。不说后背的抓痕,她的肩膀上被咬掉一块肉,也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江海月:“那好吧。”
…
在去医院的路上,桐绘跟江海月说起秀一妈妈的状况。
秀一爸爸火葬那天,秀一的妈妈在旋涡里看见了丈夫的脸,导致精神崩溃并且非常恐惧旋涡。恐惧到把自己的指纹都剪掉了,还剃光了头发。为了不刺激到秀一的妈妈,在去看望秀一妈妈的时候桐绘需要戴上手套和帽子。
江海月不太明白:“戴帽子干什么?”
桐绘指了指自己脑后的发旋说:“这里也有旋涡。”
江海月倒吸一口凉气:“天呐,我是不是也要剃光头?”她去摸自己的发旋,但因为扎着马尾辫没能摸到。
桐绘无奈地说:“你剃头发干什么,她又看不见你的发旋。”
不,我只是怕自己的发旋出事!
一说到秀一的妈妈,江海月就想起在漫画里秀一妈妈用剪刀扎自己的耳朵,因为耳朵里的耳蜗也是旋涡状。这一刻她不禁有些怀疑,小镇居民出事除了被旋涡污染,该不会也是因为人类的身体里也有旋涡吧?
由于这个恐怖联想,江海月到医院后都魂不守舍的。
知道桐绘会来医院,秀一一早就坐在病房外面的过道里等着她。
“秀一!”桐绘一见到男朋友就开心的小跑过去,她把在路上买的点心放到椅子上,边说话边从书包里取出帽子和手套戴上。
因为父亲去世和母亲住院,秀一这两天没去上学一直陪着母亲,气色看起来很不好。但看见女朋友他还是很开心的,他江海月打了声招呼:“江。”
“下午好斋藤。”江海月把怀里的一小束花递过去:“希望你母亲早日康复,因为我没戴手套,就不进去了。”
秀一把花束接过来,松了口气般的说道:“谢谢。”
小情侣有话要说,江海月也要去上药便先一步离开了。
日本人口少,小镇医院也就没那么忙碌,很快就轮到江海月去上药。
左臂上完药后,护士把她肩膀上的胶布撕下来,慢慢掀开盖在伤口上的纱布,看过伤口后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洞穴怪物的牙齿本就比较尖利,江海月很自然地说:“被野狗咬伤的。”
护士闻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左手臂受伤,右肩膀被野狗扑到咬掉一块肉,想想就很恐怖,她接着问:“狂犬疫苗打了吗?”
“打了,还有三天打第三针。”
肩膀上的药很快就上好了,接着是后背上的伤口。
背部的伤口是抓伤,洞穴怪物爪子尖利抓得她皮肉外翻,哪怕看不见伤口的状态江海月也知道它们一定丑的像三条蜈蚣。
只是纱布拆开后护士一直没动静,江海月扭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护士盯着她后背的伤口有些费解地问:“你这也是野狗弄伤的?”
“对啊,爪子抓伤的。”
“不太可能吧?”护士怪异的看了江海月一眼,用镊子夹起棉球擦拭缝针的伤口,边擦边观察说:“狗爪子能把伤口爪成这种弯曲的形状?”
原本斜斜划在背后的三道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扭曲连接起来,又因为伤口上的缝线看起来像是正在缓慢卷曲起来的蜈蚣。
伤口是弯曲的?
为什么会是弯曲的?江海月的头皮顿时就炸了!
因为看不见,她背过手去摸伤口,在护士严厉的制止声中颤抖起来:“有没有镜子?我要看看!”
护士把她的手拍开:“不要用手摸伤口!”沾着碘伏的棉球重新擦拭被摸过的地方,护士语气不太好:“你这伤口根本不可能是狗弄伤的。”刚说完她就注意到江海月在发抖,语气又软下问:“你怎么了?”
江海月没有理会护士的问话,而是呼喊系统:“系统!我身上是不是有旋涡!”
「冷静!控制好情绪!」
双手撑着身下的凳子,江海月大口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身上已经有旋涡了,她不能失去理智,一旦失去理智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被污染是早晚的事,你要做的是不要被同化。保持理智,你的情绪一旦失去控制就会加快异化。」
江海月捏着凳子的手泛白,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咬紧牙关在心里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你最后一次进入隧道后。」
第26章 黑涡镇(4)(捉虫) 关于黑谷的流言蜚语
听到这个答案, 江海月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天她在纸上无意识的画旋涡,就是被污染的表现。但她当时以为是有意识要逃离黑涡镇所以被污染,及时被系统制止才没有加深污染。为了不被污染, 哪怕不想去学校浪费时间也坚持去了,却没想到她在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成为了异常。
「告诉你,除了加重你的精神负担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我是不能提醒你的,上次已经是出格了。」
「江海月,不要依靠其他人。」
「无论是我,还是队友。」
「想要活下去, 得靠你自己。」
激动的情绪瞬间冷却下来,撑着凳子的手还在颤抖,护士还以为她的伤口疼。
江海月沉默着让护士上完药, 虽然伤口形状很诡异, 但因为体质增强的关系, 她的恢复能力要比大部分人好,再过个两三天就能来拆线了。她算了一下时间, 三天后差不多就能来打疫苗了, 到时候顺便也把线拆了。
重新裹好纱布离开了上药室, 江海月回到斋藤太太的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等着。隔壁病房的门开着,从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但这些传入江海月耳里都成为模糊不清的背景音。
身上已经出现了旋涡, 这是无法逆转的事实,除非她回到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选择让系统恢复伤口。但江海月了解自己,哪怕她当时选择的是恢复伤口, 但她还是会去尝试离开黑涡镇。只要她有这个意图,身上还是会发生其他的异变。
漫画里身上出现旋涡的,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蜗牛人和黑谷蓟。一个人从后背出现旋涡开始,一点点异变成蜗牛壳,在极短的时间里异变成蜗牛。而黑谷蓟额头的一个小疤痕,就能异变成一个吞噬所有乃至她自己的漩涡。
也就是说,只要污染达到一个程度,哪怕她后背没有伤口,也会发生异变。说不定,到时候扭曲成旋涡的,只是她身上长的一颗痣。
而且系统说得对,她想要在这种世界里活下来只能靠她自己。系统的提醒只有一次,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合适的队友。只有她真正强大起来,才能独自对抗没有队友帮助的恐怖片。
而这种强大,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和精神上的。
人类无法摆脱恐惧,但在恐惧发生时也该保持最后的理智。江海月想,如果她能在身体已经发生异变的情况下成功逃生,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也能冷静的应对了。
不过,有了《生化》和《旋涡》的教训,江海月再遇见有地域限制的恐怖片,不会再想着逃跑了。她上次只是感染发烧而不是被大桥上的丧尸咬死,真是万幸。
系统沉默的看着江海月如镇民一样在面对诡异后,又瞬息间平静下来的样子无法言语。
病房的门打开,桐绘和秀一从里面走了出来。桐绘看到坐在走廊里的江海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没有等很久?”
江海月站起来,神态平静地说:“没有,我也刚回来。”
“那我们就回家吧。”桐绘说着看向秀一:“我们回家了,你好好吃饭注意身体。”她担忧的看着男朋友,秀一的精神状态真的太差了。他恐怕还没有从父亲的离奇死亡中缓过来,就要照顾有旋涡恐惧症的妈妈,精神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折磨。桐绘真的很想帮他,但她还要上学,不能留在医院里。
眼下一片青黑的秀一点头:“我知道了。”其实不只是母亲的原因,他是黑涡镇第一个察觉到异变的人,他也在恐惧着将要到来的灾变。
晚上回去后江海月坚持没去桐绘家吃饭,她已经跟商店的老板商量好了,跟着商店一起在供货商那边拿货,明天早上就能拿到新鲜的肉类。
写完作业后,江海月继续符箓的学习,直到深夜才去睡。
……
三天后,是疫苗接种的日子,放学后江海月和桐绘一起去了黑涡医院,这是她跟斋藤秀一的第三次见面。而她第四次见到男主角,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
如漫画中那样,斋藤夫人因为恐惧旋涡用剪刀扎进了耳朵,虽然因为抢救及时没死,但她当时已经精神崩溃差不多已经被折磨疯了,没多久就死了。
葬礼上,斋藤秀一看起来精神更差了。他的脸色蜡黄眼下青黑,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看起来沉默又带着点麻木。
黑涡镇的火葬场上空又升起了黑色的浓烟,这一次江海月没有逃跑,她抬头看着黑烟慢慢在天空盘踞成旋涡的模样。而这一次在旋涡当中又看到了斋藤先生那张扭曲的脸,在它的不远处还多了一张斋藤夫人的脸。
旋涡中的斋藤夫人哭泣着,俯视着小镇人们惊惧的表情。
斋藤秀一目光呆滞,他看着父母痛苦扭曲的脸喃喃:“是旋涡……这个小镇开始扭曲了。”
就如斋藤秀一说得那样,从那天起,黑涡镇陆陆续续就死了好几个人。江海月没跟这些人接触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死因。但只要有人办葬礼,火葬场上空就会出现黑色的旋涡,旋涡中还有死者痛苦扭曲的脸。
江海月就那么看着,看着小镇居民因旋涡的出现恐惧,可当旋涡被蜻蜓池吸收后,那种恐惧就从小镇居民身体里消失了,他们依旧过着往常那般的生活,没有人离开。
“心情不好吗?”江海月走到桐绘对面坐下。
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的桐绘这才回过神,她有气无力地说:“自从秀一的妈妈死后,他就没去上学了,天天躲在家里,每天只吃便当,这身体怎么办嘛。”
原来是为了男朋友。
这对情侣的感情是真的很好,秀一一直没离开黑涡镇就是为了等桐绘。只是桐绘放心不下家人才不肯走,等终于愿意走的时候又来不及了。
江海月:“他没有其他的亲戚吗?”
桐绘:“亲戚好像不在黑涡镇。”
江海月只能拍拍她的手:“他没了父母,又没有亲戚关心,只有你了。”
桐绘听了这话差点流出眼泪,秀一其实想要离开黑涡镇,想带她一起走。但桐绘有父母有弟弟,怎么可能抛下他们离开呢?
除了秀一的身体状况,桐绘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可能因为他父母的死跟旋涡有关,秀一一直说旋涡污染了小镇,他把所有有关旋涡的东西都扔了出去,一个人躲在家里。
但这些她都不能跟江海月说,她怕江海月又想躲山里去。
江海月觉得斋藤秀一还是很强的,他应该是至他父亲之后第二个注意到旋涡的人,却一直没有发生异变,除了精神脆弱了点。而她身上是真的揣着一个定时炸弹,她甚至不知道倒计时还有多久。
到达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被污染,还活到了现在,江海月也觉得自己挺强的。她得跟男主角学习,苟到漫画的最后。
除了跟桐绘说多跟家人和男朋友相处外,江海月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而她每天除了跑步打拳练习画符外,还弄了把游乐场里打气球的枪,剩下的时间就用它来练习准头。带来的武器中还有弓箭,只是怕伤口崩裂只能将练习延后。
与其活在恐惧里,不如把有限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无论什么技能也好,多学点总是没有错的。
第一个世界想要拜师九叔的时候,虽然没听见九叔亲口说,但江海月也知道自己在道法上天赋一般。现在只期望于勤能补拙,在符箓上有点用处。九叔给的符箓用一张少一张,在用完之前,她要是能画出来,在灵异片里也能有点底气。
就这样,在旋涡彻底把她吞噬前,江海月天不亮就早起跑步打拳,吃完早餐跟桐绘一起去学校。在学校里摸鱼练习符箓背诵心法秘籍,放学回去再练习准头。虽然累,但说实话比国内高三学生还是轻松很多的,起码她能按时睡觉。
“更弯曲了。”
洗完澡后,江海月光着身体用镜子观察背后的伤疤。后背上的疤痕正在缓慢的扭曲成旋涡的形状,又因为这个世界的属性,看着那疤痕就有些恶寒。如果再疤痕增生,那就更不能看了。下一个世界无论是什么,她都要让系统把它们祛除掉,否则他总怀疑自己会在下一刻变成蜗牛人。
这不是丑不丑的问题,更是心理阴影的问题。
下次可别再抽到伊藤润二的漫画了。
在这个学校里,因为江海月有意的不跟其他人交往,所以平时能聊几句的也就是桐绘那三个朋友。班级里那张空课桌也因为没下雨的关系,一直没等到它的主人来上学。
山里的营地江海月已经收拾好了,之后就没去过,主要还是担心去的频繁被别人发现。直到学校里流传起有关黑谷蓟的流言,江海月才恍然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件了。
听说黑谷蓟在进入这个学校后就引起了轰动,很多男生都争相跟她表白。或许是她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黑谷蓟对男生们一直都冷淡得很,也没有交男朋友。
只是在学校这种小环境里,学生们都是青春期的孩子,有黑谷这样一个受男生追捧的存在必定会遭到部分女生的厌恶。于是,一个流言悄悄传了出来,据说黑谷就喜欢勾引男生,然后在男生上钩后又狠狠抛弃。
还说黑谷之所以那么吸引男生,就是因为她额头上被刘海遮住的一块疤。
这种流言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非常离谱的,说一个疤痕有吸引男人的神奇力量也体现了编造谣言之人的脑回路清奇。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话。
只是,这里是伊藤润二的《旋涡》。
在黑涡镇,旋涡有极其强大的吸引力,一旦被它吸引就很难再摆脱。而流言中,说的就是“吸引力”。相信的人越多,越多人被黑谷的疤痕吸引,那么就很容易引起异变。如果连黑谷本人的意志都被影响到,那离彻底异变也不远了。
虽然知道结局,江海月却并没有打算管这件事。
一旦黑谷的额头出现旋涡,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她后背上那个旋涡的进一步异变。就像漫画里,桐绘和关野的头发,两方旋涡争夺注意力相互厮杀。
她们身上各有一个旋涡,江海月不一定会输。但这个“赢”的代价大概是跟漫画里的黑谷一样,彻底被旋涡吞噬掉。
从各方面来考虑,江海月觉得当一回脑袋有问题的人,“相信”传言离黑谷远一点。
她表现的格外明显,下课聊天时不接黑谷的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黑谷也很快意识到了,气得懒得再看江海月一眼。
黑谷受欢迎是事实,身上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她没跟江海月吵架骂她愚蠢相信谣言,而是不再把江海月当朋友,是属于校园女神的风度。江海月也只是刚转来不久的学生而已,也不值得她去解释挽留。
目的达成,江海月很满意黑谷的反应。
放学回家的路上,桐绘不理解地问江海月:“我今天问过小蓟了,她额头的疤是小时候为了引起喜欢男生的注意不小心摔伤的,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而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黑谷平时怎么样你都看得见,她也没欺骗别人的感情,你疏远她是不是不太好?”
其实不止是江海月,就连关野也听信了谣言,不怎么跟黑谷说话了。桐绘不理解的同时,也为黑谷感到难过。
面对桐绘,江海月还是愿意说出原因的:“我不是相信她玩弄别人的感情,我只是害怕,想离她远一点。”
桐绘都被这话搞懵了,她的眼睛瞪大诧异无比地问:“你怕什么?”
江海月:“旋涡。”她凝视着桐绘的眼睛,无比郑重道:“别让黑谷见到斋藤秀一。”这跟抢男朋友没关系,黑谷一旦见到斋藤秀一,她额头的旋涡就会异变。
没等桐绘对她的话做出反应,站在一棵树后的黑谷愤怒的咬紧了牙,眼中满是怒火。
第27章 黑涡镇(5)(捉虫) 激发诅咒
江海月的话在黑谷听来就是听信了谣言, 不仅质疑自己的人品,还在桐绘面前挑拨离间!认为她会抢桐绘的男朋友!
黑谷怒火中烧但还是忍住了冲出去撕烂江海月那张嘴的冲动,决定用行动狠狠打肿她的脸。
认为她会抢桐绘的男朋友?那她就去见一见那个斋藤秀一, 让桐绘认清江海月的嘴脸。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桐绘也问:“为什么?”
江海月:“斋藤他不是也怕旋涡吗?”看到桐绘诧异的表情,她这才想起桐绘没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于是又找补道:“他父母都是因为旋涡死的不是吗?我在黑谷身上感受到了旋涡所以才要远离她,你就别把黑谷带到斋藤面前了,这对谁都好。”
虽然自己没从小蓟身上看到什么旋涡,但为了自己神经脆弱的男朋友, 桐绘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桐绘想了想,自己也没理由要带小蓟去见秀一啊。
其实江海月也不能完全肯定黑谷不见斋藤秀一就能避免身上的异变, 这毕竟是伊藤润二的漫画, 不能以常理推测, 但能推迟一点也是件好事。她为了自保选择离黑谷远一点,但这不代表着她就希望黑谷因为旋涡死掉。
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江海月今天要去商店里拿代购的东西, 等一下就要跟桐绘分开走了, “你还要去秀一家吧?我去商店里拿东西,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桐绘点头:“好。”
走到山脚下没多久江海月就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桐绘走在去往秀一家的路上, 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小跑过来, 她回头一看居然是黑谷。
“小蓟?”桐绘疑惑地问:“你回家不是这条路吧?”
黑谷蓟虽然在黑涡高校读书,但她其实并不住在小镇上,每天上下学还得搭乘公车。而现在这条路可不是去往车站的方向。
听过刚刚那番对话,黑谷蓟正憋着一肚子的火, 现在就单刀直入地说:“我还没见过桐绘的男朋友,你现在要去见他吧?我能一起去吗?”
这话听得桐绘脚步一顿,她有些尴尬地问:“你想见秀一?可是……”
黑谷蓟打断她:“你也信流言吗?”
桐绘愣住。
黑谷蓟盯着她,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火光:“相信我会抢走别人的男朋友?”
桐绘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就带我去见他!”黑谷蓟有些强硬地说,眼中慢慢浮现出水光:“我要向某些人证明,我黑谷蓟没有抢别人男朋友的爱好!!”
桐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好朋友,她刚刚才答应过海月,现在可怎么办?
看到她犹豫的黑谷蓟忍不住抽泣起来:“比起我,你更相信江海月吗?你才认识她多久啊?!”
桐绘“啊”了一声瞪大眼睛,没想到小蓟居然听到了那些话。虽然不是故意背着好朋友说坏话,她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解除这两人的误会,但是……
真的好尴尬,好心虚啊!
“那……那好吧。”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友谊,桐绘答应下来。
私心里桐绘就没相信过那些流言,现在面对气哭的好朋友她也只能选择低头。而且,如果见到秀一就能帮小蓟摆脱那些不好的流言,也是件好事。
于是才答应江海月没多久,桐绘就领着黑谷蓟往秀一家去了。
……
桐绘万万没想到,她带黑谷蓟去见秀一,不仅把自己的男朋友吓了个半死,流言还成真了。小蓟好像对秀一一见钟情,见过一次面后就疯狂的爱上了他。
面对这种状况,桐绘又气又难过,无奈之下只能跟江海月诉苦。
这两天正好放假,江海月也不知道桐绘居然还是带黑谷去见秀一了。她真想扶着桐绘的肩膀疯狂摇晃“都跟你说那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带她去见秀一?!”
可一想到桐绘是伊藤润二漫画里的女主,就什么也不稀奇了。
唉。
事情已经发生了,江海月也只能跟桐绘说:“你离黑谷蓟远点吧,不要再靠近她了。”
心情正低落的桐绘诧异地说:“秀一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其实前天的见面并不愉快,秀一一见到黑谷就吓惨了,直接撵她走。
所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但如果她要是肯听劝,就不是桐绘了。
江海月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隔着衣服好像都能摸到旋涡的走向。黑谷已经异变了,江海月不打算冒险跟她碰面。
“我明天请假,就不去学校了。”防止后背上的旋涡进一步异化,江海月决定先在家蹲着。
“啊,你怎么了?”心情低落的桐绘又关心起江海月的状况。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啊,江海月都有种无力感:“连斋藤秀一都怕她,我就更要躲远点了。”
说到这个,江海月不禁感到奇怪。如果斋藤秀一对旋涡那么敏感,在黑谷异变前就能察觉到,还反应那么大的把人赶走。那自己去医院的那次,他为什么没有反应?她当时的后背上已经有旋涡了。
桐绘愕然:“为什么?”
江海月看着桐绘一脸羡慕地说:“别看你男朋友那样,他其实很强的。他都那么怕,我当然更要躲远点。”
除了不可避免的团灭,整个故事里秀一都是很清醒的。小镇上的每一个人的精神都受到了污染,面对异常事物没了危机感,身体还会发生异变。而秀一是最清醒的那个人,他从最初就察觉到了危机。
正因为他清醒才会感到恐惧,直到最后明白自己逃脱不了,从心底放弃了抵抗,身体才发生了异变。所以别看秀一武力值不高,但他却是最强的那个。
不像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被污染了。
打住!
江海月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
江海月:“我不想跟黑谷碰面,就先请假吧。”
桐绘来了一趟不仅没把自己的烦恼排解掉,还因为江海月跟秀一一样要躲在家里感到更加的无助。
桐绘感到无比忧虑,他们说的旋涡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察觉不到?
而黑谷确实如桐绘说得那样疯狂的“爱”上了秀一。
从周围男生意识到她是漂亮女孩的那时起,黑谷就不缺追求者。女孩子总是有些虚荣心的,黑谷从一开始的欣喜得意直到冷淡厌烦,她已经习惯了男生们见到自己时的眼神。所以也并不把这样的男生放在眼里。
但秀一是完全不同的,秀一不仅不迷恋自己,居然还很怕她,见到她不仅不脸红还像见到了鬼一样。
这种态度无疑是伤害到了黑谷,毕竟不久前她才听过江海月说过她的坏话。原本黑谷来是为了打江海月的脸,现在却是不服气了。
她想要让秀一改变态度,她想要这个人跟其他男生一样迷恋她。秀一越对她避之不及,她就越是要吸引秀一的目光。
也正是这种思想的转变,彻底激发了身上的诅咒。
……
江海月在家宅了两天,不上学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锻炼自己。
一大早锻炼完身体盘腿坐在垫子上,面朝朝阳的方向口念「净身咒」:“吾以月洗身,以日炼真……前有雷电,后有风云,千邪万秽,逐气而清……”[1]
刚学习道法,江海月也不知道她所念的咒有没有用,更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神明,但也能图个心安。
九叔教的拳法招式她已经能打出来了,之后就是勤加练习,目前想要运用到实战里还很勉强。
早上练完功吃完早餐,继续背诵咒文默写符箓,完完全全把黑谷他们的事抛之脑后。自从发现自己身上长了一个旋涡,她就有种一只脚踏入棺材的感觉。
有次看到黑涡镇的火葬场上空出现旋涡,她回来就写好了遗嘱,希望死后土葬。她并不想跟那些镇民一样,变成旋涡后被吸进蜻蜓池里。
当然,她或许最后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更别提土葬还是火葬。
也因此,江海月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她果然还是成长了吧,所以没有像第一个世界一样大哭。
直到桐绘告诉她,黑谷也请假不来学校后,江海月才又回到学校里。课间休息的时候,关野她们就跟江海月说起黑谷要翘桐绘墙角的事,也正是有这个实例让跟多的人相信了流言。
“黑谷也太过分了!”志穗气愤地说:“她怎么能抢桐绘的男朋友呢?”
关野看了眼桐绘,眼神既同情又古怪:“因为桐绘的男朋友真的很帅吧。”桐绘的男朋友比他们班所有男生都帅,看上他好像也挺正常?
志穗鼓着脸气成河豚:“再帅也不能抢别人的男朋友!还是好朋友的男朋友!”这不仅是道德有问题,还背叛了她们的友谊!
被迫卷入流言讨论的桐绘心情糟糕透了,无比后悔没听江海月的劝告带黑谷去见秀一。要不然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桐绘趴在桌子上难过地说:“我不应该让小蓟见到秀一的。”
“这也不能怪你啊,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志穗拍了拍桐绘的脑袋说:“我们也见过秀一啊,也没说喜欢上他。”
说着,志穗又看向江海月寻求认同:“对吧,海月。”
江海月认同地点头:“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志穗:……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江海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你这两天请假在家里,看了什么中二漫画?”
江海月:“……谁中二了,我只是在陈诉事实。”
第28章 黑涡镇(6) 旋涡想要吸引视线
原本住在市里的黑谷为了追求秀一已经搬到了黑涡镇, 当江海月得知黑谷还能租到公寓,就决定放学后去找那个中介,说好的有合适的房子联系自己的呢?
现在还不能搬到山里去, 但如果有可能还是想要离蜻蜓池越远越好。
放学后,江海月去镇上找那个中介就没跟桐绘她们一起走。找到中介后,中介也只是打哈哈说正巧手里登记了一套房,然后就接到了单子。而且他也不知道江海月还想要租房子,当然是优先提供给黑谷。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黑谷夫妇联系中介租房子,总比江海月要靠谱。虽然都是一样挣钱, 但黑谷家的这笔是必定到手的。
这一点江海月也没办法,她只能重新提了要求。不跟人合租,不住长屋, 地点最好离蜻蜓池远点。
中介老板吸了口烟说:“行吧, 我给你登记下来。”
江海月:“所以你上一回没登记?!”
老板一脸的苦相。
离开中介公司后, 江海月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拿出自行车准备回家,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黑谷。
黑谷戴着帽子压着帽檐, 走路时还用手背蹭了下脸颊, 好像是在哭。看她走来的这个方向, 很可能刚刚从秀一家回来。
没有打招呼的想法,江海月把车骑到边上想要快点离开。却没想到黑谷突然抬头看过来, 见到是她后愣了一下, 难过的表情顿时阴郁下来。
黑谷还记得江海月之前说她坏话的事, 正常情况下黑谷光明正大翘朋友墙角,哪怕遇见说自己坏话的人也会感到气虚。但她现在不是被旋涡污染了吗?根本不觉得自己纠缠秀一抢桐绘男朋友有什么问题。
“江海月,你很得意吧?”黑谷阴沉着脸看着她。在刘海与帽檐的遮盖下,黑谷的额头已经完全被旋涡吞噬塌陷下去, 旋涡的范围还在一点点扩大,快要将她的右眼也吞噬进去。如果让人看清她现在的样子,觉得能把人吓得腿软。
不明不白黑谷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但江海月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离黑谷远点。
旋涡的污染悄无声息不痛不痒,她无法得知后背的旋涡有没有发生变化,现在心慌得不得了,哪有时间跟黑谷掰扯。
她脚下快速蹬着脚踏板,没等黑谷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就把自行车蹬出了电动车的速度,一阵风似的刮走了。所以江海月也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气流形成的旋风,像是缩小的龙卷风。
而黑谷被江海月这一动作看得愣了一下,再看到那还在旋转的旋风就像是被挑衅了,在她的身前立即刮起一阵比人还高的旋风,轻而易举的把那个小旋风吞噬进去。
黑谷冷哼了一声,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江海月一路风驰电掣的把车骑回家,立即飞奔到浴室撩起上衣,背过身去观察后背上的伤疤状况。
良久,她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变大也没有多出几道,应该没事。
“还好我跑得快啊。”
第二天放学,江海月死活非得拉着桐绘去理发。黑谷已经异变了,距离桐绘头发异变也应该不远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去剪掉。
桐绘没有理发的计划,她被江海月扯着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带我理发?”
“换个造型换个心情嘛。”
关野和志穗也跟在后面去了理发店,江海月也打算把头发剪短,她跟理发师说:“把头发剪到肩膀上面一点。”她比了个长度。
这个长度刚刚好,不长也不短,打理起来也简单。说完她看向桐绘:“你想剪什么样的?”
原本并不打算剪头发的桐绘也莫名其妙的坐在了理发的椅子上,等头发被剪断一缕缕落下的时候,她还有点懵。这种感觉就像是逛街被导购拉着介绍产品,原本并不打算买东西的,但最后却稀里糊涂付了款。
志穗本来就是短发不需要剪,她拿了本杂志坐在一边翻看。关野看到她们都剪成短发了,心里有些隐晦的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们四个走到一起,就属她最显眼了。
江海月的目光落在镜子上,通过镜子去看关野。见到关野那头黑长直,也想要挽救一下对方被吸干的命运。于是开口道:“关野你理发吗?今天我请客。”
“不了,我喜欢长头发。”关野连忙摇头。
关野其实是羡慕又嫉妒黑谷的,她也想受到异性的青睐,想要吸引别人的目光。但她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很普通的女孩,没有特别漂亮,学习成绩中等。就连她身边的朋友也各个都比她漂亮。
而现在,终于有了点不同。
关野的意志可比桐绘坚定多了,无论江海月用什么免费理发换造型之类的诱惑,她就是坚持不动自己的头发。江海月也不能强按着她剪头,也就放弃了。
于是当四人走出理发店后,并肩走在一起的关野觉得自己特别的自信!
如果此时秀一在身边,看到关野一定吓得落荒而逃。
剪了新发型的桐绘决定去见见自己的男朋友,半路上就跟江海月分开了。结果她在秀一家门口又遇见了黑谷,一阵风吹掉了黑谷的帽子,原本漂亮的脸上有一个占据半张脸的旋涡,看起来格外惊悚。
猝不及防之下桐绘吓得尖叫了一声,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哆嗦着望着黑谷脸上好像能吞噬一切的旋涡:“小……小蓟。”她不明白黑谷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黑谷好似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异样,她右上部分脸已经完全塌陷,旋涡的纹路令人恐惧还带有眩晕感。她用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盯着瘫倒的桐绘,以一种兴奋又癫狂的语调说道:“我一定会得到他的,我一定会得到秀一的!”说着又戴上帽子,身体微微摇摆着走开了。
等黑谷离开后,斋藤家的大门才缓缓拉开一条缝。脸色阴郁黑眼圈浓重的斋藤秀一出现在门后:“桐绘?”
桐绘这才像是回过神似的站了起来:“小蓟她……”
秀一缩在阴影里,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恐惧:“她就要被旋涡吞噬了,我们离开这里吧,这个小镇已经不安全了。”
“我说过了,我不走。”桐绘有些生气的打断,她走到门前看着里面的秀一问:“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要不去我家吃饭吧?”
秀一有些绝望的看着她,此时站在门前的桐绘已经忘了上一秒的恐惧。
……
几天后,桐绘悄悄告诉江海月,黑谷消失了。她的身体被脸上的旋涡吞噬,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江海月对黑谷的结局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只是问桐绘:“你不怕吗?”亲眼看见那种场面,是个人都会吓疯吧?而桐绘却能在第二天“若无其事”的去上学。
桐绘疑惑的看过来。
“看到认识的人被旋涡吞噬,你不怕吗?”
桐绘点头:“是很恐怖。”
江海月:“那你为什么不走呢?离开黑涡镇,到没有旋涡的地方去。”
一听到离开黑涡镇桐绘就会控制不住的感到生气,“你怎么跟秀一一样?我爸妈和满男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离开?”
江海月看着桐绘,半晌才说:“那就带着他们一起走啊,你已经亲眼看见了旋涡,为什么还不逃跑?”
桐绘无法理解江海月的想法,她皱着眉问:“为什么要逃跑?”
江海月没说话了。
看,多么可悲啊。
哪怕没有系统的限制,这个小镇上的人永远也无法意识到应该逃出去。就算惨剧在眼前发生,他们除了感到恐惧,竟没有其他的想法。
一路无言走到学校,就见教学楼下围着一圈的人,他们抬头指着上方议论着什么。江海月抬头一看,就见教学楼天台上,一个男生正打着一把伞站在天台的边缘,还时不时单脚站着,看得人心惊胆战。
两名老师闻声从教学楼里跑了出来,朝天台大声的喊着:“不要做危险动作!快回去!”
在教室里的学生听到动静打开窗户探头朝上面看,教学楼下的人越来越多。
看到自己引起那么大的轰动,感受到所有人聚集起来的目光,那名做着危险动作的男生露出一个得意又满足的笑。
桐绘吃惊的捂住嘴:“太危险了!他在干什么?”
江海月的神情淡漠,眼瞳深处却是无法说出口的绝望:“旋涡想要吸引关注。”
有老师已经跑到了天台,焦急又怒火冲冲的一把推开天台上的大门:“山田!你在干什么?”
享受目光的山田被班主任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班主任那张暴怒的脸有些心虚的缩回悬在天台外面的脚:“老师我……”然后他一个脚滑,在所有人的惊叫声中掉了下去。
下方的学生惊声尖叫起来:“啊!!!”有人吓得捂住了眼睛。
“砰!!”
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接着鲜红的血液从山田的口鼻流了出来,很快就在身下流了一滩。
砸在地上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山田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缓缓的,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满足极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傻愣愣的望着山田微笑的尸体。
学校里的一个叫山田的同学死了,很快小镇上的火葬场上空就出现了黑色的旋涡。山田的死好像是一个信号,继他之后又有学生上天台想要引起注意,好在被老师及时拉了回来。目前学校的天台门已经被锁上,学生无法再打开了。
只是锁一个天台根本无法阻止那些一心想要吸引目光的人,接下来几天,学校里出现了穿各种服装的人,怎么吸引眼球怎么穿。还有表演魔术杂技的,没有才艺的哪怕是突然怪叫几声都想要获得别人的关注。
“最近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校园的角落里,桐绘放下筷子起身探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人在踩高跷。
志穗:“他们也未免太想获得别人的关注了。”
关野用筷子戳着饭盒里的米饭,向往地说:“可是我也想要出风头哎,什么时候我也能受到那样的关注就好了。”
原本想吐槽的志穗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她看向桐绘和江海月,试图用眼神说些什么。桐绘朝她摇头,而江海月则挪了挪屁股,离关野远了一点。
隔天,江海月进入校门看见关野那头黑发高高竖起,像是一棵棵蕨菜一样迎风摇摆,立刻转身拔腿就跑,恨不得鞋子都跑飞。
而学校里的其他学生目光呆滞的望着关野卷曲成旋涡状的头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有人都跟在关野的后面,在学校里绕行一圈,然后一路游行去了镇上。
小镇上所有看见关野头发的人,都被迷惑着跟在游行的队伍里。而关野也终于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高关注,她自信的走在街道上,口中发出畅快的笑声。
第29章 黑涡镇(7) 虹膜异变
关野死了, 她被头发吸干了养分变成了一具只套着一层皮的干尸。
听说关野死后她的头发缠在电线杆子上,还在不断吸引行人的注意。直到最后一丝养分耗尽,才有人来将关野的尸体拉到火葬场, 江海月她们去参加了葬礼。
火葬场的上空再次盘踞起黑色的浓烟,桐绘她们抽泣着参加完朋友的葬礼。
直到关野死后,学校里那些想要吸引注意的闹剧才慢慢平复下来。每当吃午饭的时候,坐在一起的三人才清晰的认识到,她们中间少了两个人。
“不知道黑谷转到哪个学校去了。”志穗轻声说,她还不知道黑谷已经死了。所有人都以为黑谷是因为追求桐绘的男朋友不成,没脸来学校而转学了。
知道实情的桐绘和江海月也没打算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她。
今天放学后, 天空又盘踞起一个旋涡,在远处的时候江海月跟桐绘都以为小镇又办了葬礼,却没想到那股浓烟是从桐绘家的烟囱里冒出来的。
等桐绘慌慌张张跑进自己家的窑屋, 江海月才捂住额头说:“我就说应该搬走的。”
房子靠近蜻蜓池, 隔壁住的是恐怖漫画女主角, 而她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江海月都怀疑是旋涡动的手脚,它影响了中介的思想, 就是不肯把合适的房子租给她。
背过手摸摸后背上的纹路, 江海月扯了扯嘴角, 说不定是这些旋涡不肯离开女主角身边呢?毕竟诡异都是围绕在主角身边发生的。
其实看到镇民被旋涡影响了心智,江海月有时候也会怀疑, 自己没搬到山里去而是继续住在蜻蜓池旁边, 很可能也是被旋涡影响的。就像火葬场上空盘踞的旋涡一样, 最后都会被吸进蜻蜓池里。
当天夜里,江海月在睡梦中听见一阵阵惨叫,她眼皮下的眼珠不停的转动着,就是无法醒过来。
‘好烫啊——好烫啊——’
‘烧死我了——烧死我了——’
‘呜——呜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那些惨叫, 梦里的江海月也在被火焚烧。她梦见自己死了,五岛家帮忙办理了自己的葬礼,她的身体被送到火葬场火化。
灵魂被囚禁在身体里的江海月哀嚎求救,但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她的身体被火焰燃烧,灵魂被炙烤着随着黑烟慢慢向上飞去。
她看见站在火葬场外面哭泣的桐绘,她看见自己的灵魂慢慢被扭曲成旋涡的形状,无声的朝下方的人类发出痛苦哀嚎,质问桐绘为什么不顾遗嘱把她火化。
最后,她沉入蜻蜓池底……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一摸后颈,是还没有干的冷汗。
头重脚轻的从床上爬起来,江海月去浴室里查看她背部的状况,好在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今天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干脆就没出去跑步,而是吃了从第一个世界买的药片,写了张纸条贴在大门上,又回到卧室里补觉。
当天放学后,桐绘上门来看她:“你感冒怎么样了?”
“没事了,昨夜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精神不太好。”江海月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后面的床,她今天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江海月喝了口热水问:“你今天没去看秀一吗?”
“我已经去过了。”桐绘剥了颗软糖丢进嘴里:“我在路上遇见了我以前的同学,他们家出了点状况……”
听桐绘说起来,江海月才隐隐约约想起来漫画里好像是有这一节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小情侣相爱但遭两家人阻拦,私奔失败后异化,最后身体像面团一样拉长,像麻花一样扭曲在一起。
只是这故事听听就罢了,江海月并不想去认识他们,因为除了同情之外她不能再做更多。而身为恐怖漫画女主角的桐绘需要去见证小镇的异变,拥有一颗热心肠的她跟江海月不同,她想要帮助这对可怜的小情侣。
江海月觉得桐绘的一天确实挺忙碌的,她要去看望自己的男朋友,要看望生病请假的朋友,现在还要操心自己的老同学的感情问题。
夜晚的睡梦里,江海月迷迷糊糊又听见了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苦啊——好烫啊——’
‘秀一——秀一——’
‘啊啊啊啊啊——’
江海月猛地睁开眼,醒来后那一声声惨叫还是不断的往她耳朵里钻。她捂着耳朵蜷缩进被子里,可那些痛苦的哀嚎还是不停的敲打她的耳膜,钻进她的脑子里。
被子里一片漆黑,但她却觉得眼前的黑暗在不停的旋转。
惨叫声在传播污染!
江海月哆嗦着从系统包裹里取出手机,把耳机接入插孔调出音乐。她把声音调到最大,想要用它压下源源不断的惨叫。
但是没有用,那些惨叫声还是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她眼前的世界不停的旋转着。
‘好烫啊——好烫啊——’
‘烧死我了——烧死我了——’
‘啊啊啊——好烫好烫——’
江海月双手捂住耳朵,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视线也逐渐涣散。
江海月:“……好烫啊……”
……
第二天,江海月站在镜子前呆愣许久。
她的额发被冷汗打湿贴在皮肤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球上原本黑棕色的虹膜被拉长扭曲,以瞳孔为中心呈现出旋涡的形状。
她张着嘴却半晌没发出一声尖叫,憋得喉咙生疼。
“……系统,我真的能坚持到异变结束吗?”
「我不知道。」
江海月抬起颤抖的双手,慢慢捂住了脸:“如果我能活下去,你还能帮我恢复吗?”
“我看起来……好像个怪物啊。”
「我可以修复损伤,至于眼睛……你可以戴美瞳。」
心中顿生绝望,江海月扶着洗漱台嘴唇哆嗦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1]
哀嚎惨叫声在天快亮的时候渐息,却还能听见痛苦的呻/吟。
不想继续待在能听见这种声音的地方,江海月换好衣服跑出门,在经过桐绘家的时候,那种声音更清晰了。她一路往山上跑,踏过卷曲的杂草,终于到达之前搭建好的营地。
这个地方还没有人发现,周围的一切还是她上一次离开的样子。江海月拉开帐篷爬了进去,将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宿主?」
“我知道。”江海月的声音闷闷的,周围没有人她没有选择用心声沟通。
“我很清醒,没有崩溃。”
“……我只是害怕。”
眼睛变成了这样,江海月不能去学校。虽然黑涡镇的人被旋涡影响了心智,但旋涡的目的是引起别人的关注,她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加重污染。
一旦她身上的旋涡吸引住他们的目光,那她就很可能会像关野一样。到时候,眼睛上的旋涡就不会只有虹膜大小了。
…
每天跟江海月一起上学的桐绘没有等到人,而江海月家的门上也没有贴便签,桐绘还以为江海月的感冒变严重了,但敲了半天门也没开。
刚刚从窑房出来的五岛泰雄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慢悠悠走过来奇怪地问:“桐绘?你不上学在这里干什么?”
“爸爸。”桐绘收回敲门的手,担忧地说:“我担心海月。”
五岛先生的眼里满是红血丝,他挠了挠后脑勺回想说:“她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我早上看见她了。”
桐绘:“哎?她已经走了吗?”
这还是第一次江海月去学校没有等她,桐绘虽然疑惑但也放下心来。这比生病晕倒在家里可好太多了。
只是到了学校里,桐绘还是没看见江海月。上课的时候,横山老师都在问江海月去哪了,怎么没来上学。桐绘不禁又担忧起来。
因为昨天遇见了老同学,桐绘有些放心不下想等今天放学去长屋看看。但现在江海月失踪了,她也没精力管那边的感情问题了。
志穗猜测道:“她会不会回家去了?家里有什么急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确实有可能。
桐绘:“但她没有骑车。她的自行车还在院子里,着急去车站的话为什么不骑车呢?”
志穗:“因为会丢吧。”
江海月又没有手机,想联系她都联系不上。桐绘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秀一家里,把江海月不告而别的事说了。
秀一抱着腿坐在墙角,强打起精神说:“能离开黑涡镇是好事。”他想问桐绘什么时候愿意走,但想到每次提起桐绘都会不高兴,他就没吭声了。
“说起来,海月跟秀一你一样,都害怕旋涡呢。”桐绘坐在秀一的旁边,也学着他抱着膝盖说:“她之前还想搬到山里去住,说世界要末日了。”
听到这话秀一还有些意外,他抬了下眼皮说:“不能算是世界末日,有问题的只有这个小镇,躲到山里去也没用。”离开小镇才算是解脱。
“也不知道西木和典怎么样了。”桐绘又关心起老同学的状况,而秀一却因为女朋友无法认识到小镇的危险感到焦虑。
在秀一家待到快天黑,桐绘回到家里就看见桌子上摆放着父亲这两天烧制的作品。一个个奇形怪状,上面还有无数扭曲的旋涡图案,她甚至在一个古怪的瓶子上看见了秀一父母扭曲的脸。
这种古怪的东西或许能称作是“艺术”,但除了猎奇爱好者应该没人会把这种古怪的东西摆到家里。因此五岛先生的这一次的作品一件都没卖得出去。
自己的作品无人欣赏,五岛先生虽然有些郁闷但心情也没太糟糕:“是他们不懂欣赏,等我明天再烧一批。”
第二天,五岛先生去蜻蜓池里挖泥,再次烧制陶器。
当晚,桐绘也听见了恐怖的哀嚎声。
住在深山里的江海月却睡了个好觉,但防止夜晚有野兽出没她的枕边放着一把枪。她在这里住了两晚并没有遇见危险,只是每天从帐篷里钻出来,都能发现周边的草叶更加卷曲了。
她能想象得到,等到诅咒彻底爆发,山林里的植物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建在山腰的黑涡高校坐满了学生时,江海月在森林里跑了一圈回来,却在自己的营地里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斋藤?”
来人正是这部漫画的男主角斋藤秀一。
比起上次见面更加阴郁的斋藤秀一看过来,在看见是江海月后有些意外,正想说什么就注意到江海月的眼睛,他顿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她。
看到他这个反应,江海月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下意识用手捂住了眼睛。
第30章 黑涡镇(8) 海月从山里回来了
“你……”没想到江海月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秀一突然就没那么恐惧了。
所有被旋涡污染的人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异常,他的父母还有黑谷都是这样。但江海月显然是不同的,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还因此躲到山里。
也就是说,江海月还有理智,还能沟通。
秀一坐在地上,心脏还在激烈的跳动着一时半会也平缓不了,头皮甚至还有点麻木。他声音干哑地说:“桐绘很担心你。”
江海月默默放下手,把脸撇到一边,声音还算平静:“我知道, 但我不能回去。”
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秀一从地上站起来,打量着这个营地很是困惑地问:“听桐绘说你也知道旋涡的诅咒, 那为什么不离开呢?”
这个营地显然不是一两天就能建好的, 她有时间建这个, 为什么不逃出去。
“逃不了的,我试过。”江海月还是看了过去, 而秀一也下意识躲开了目光。她无声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无论是自己走还是乘坐公车, 在穿过隧道后还是会回到这里。”
闻言, 秀一的心立即凉了半截。他还是想要带桐绘离开这里的,急声问:“那乘船呢?你试过吗?”
江海月:“没有, 我只尝试了从隧道离开, 身上就出现了旋涡, 我不能再冒险了。”
秀一有些神经质地咬起了大姆指的指甲,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小镇车站每天都有公车出入,居民的出行还是正常的,为什么你出不去?”
“因为我意识到了旋涡的诅咒, 我试图逃跑,所以它发出了警告。”江海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地问:“你不是最早意识到旋涡的吗?为什么你还没逃走?想带桐绘出去,只有等在这里这一条路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在秀一没意识到的时候,他也已经被旋涡影响了。
秀一猛然一僵。
像是被点醒了,秀一只觉毛骨悚然:我明明恐惧到不敢出家门,为什么还不逃跑?哪怕想带桐绘走,也有其她的办法。只要一个谎言,自己就能把桐绘骗出黑涡镇。而我却在等桐绘心甘情愿抛下家人跟自己离开,但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爱桐绘,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也正因为爱,旋涡把他们纠缠到一起,困住桐绘的是亲情是她的父母,困住他的是爱情。
江海月没想到,在点破那一点后,斋藤秀一就蜷缩到了角落里,整个人看起来更阴沉了。
当她啃完一个面包后,秀一才又开口:“你现在这样,是因为想要逃跑?”如果逃跑会引发诅咒,那他还有机会带桐绘出去吗?
江海月摸了一下眼睛摇头说:“不是,我的诅咒加重是因为桐绘爸爸烧的那些东西,我听见死者亡魂的惨叫,诅咒就加深了。”
听到这话,秀一顿时就坐不住了。如果住在隔壁的江海月受到这么大的影响,那桐绘呢?她是不是也受到污染了?
明明很恐惧旋涡,但在得知桐绘有危险的时候,秀一的身体里又有了勇气。他立刻站了起来,准备去桐绘家。
见人要走,江海月忙把人喊住:“等等。”
秀一停了下来。
江海月:“除了桐绘,别把营地的事告诉第二个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能帮我带副墨镜吗?”
秀一想了想点头:“好。”
“谢谢。”江海月松了口气,然后嘱咐道:“一定要保持理智不要放弃,哪怕它污染了你的身体,也不要让它污染你的精神。”
这话很容易理解,秀一本就是靠这一点平安无事到现在的。秀一再一点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江海月不能出现在镇民面前,一整天都只能待在林子里,强迫自己适应山里的生活学习锻炼也不能落下。
天渐黑的时候,秀一拿着一把手电筒出现在营地里,他带来了一副墨镜。
没料到他当晚就把墨镜送来了,江海月很是吃惊。要知道斋藤秀一精神脆弱,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天都黑了还能给她送墨镜,江海月都有种诡异的受宠若惊之感。
秀一把墨镜交给江海月,这时才问:“你要墨镜,是想回镇上吗?”
江海月也不隐瞒,点头道:“旋涡会吸引人的目光,不让别人看到我的眼睛,应该就不会传播污染。”
秀一对此持怀疑态度,但他还是把目前的状况说了:“桐绘家里的窑已经烧毁了,她家窑有问题是因为她爸爸用了蜻蜓池里的泥土。你应该知道,火葬场里的烟都被蜻蜓池吸收了……”
江海月点头:“也可以说,死者的亡灵被蜻蜓池吸收了。”
这话听来有些恐怖,有的人因旋涡连尸体都不能留下,比如黑谷。而留有尸体的人,灵魂还要被蜻蜓池吸走。黑涡镇的人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会被吸进旋涡里,无法逃脱。
不想在这里多留,斋藤秀一很快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拿到了墨镜,但江海月并不打算立即回小镇里去。当晚她还是住在山里,但到了夜里,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风吹得帐篷微微摇晃。
等到了第二天,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帐篷虽然用的是防水材料,但雨水浸透拉链还是有部分雨水渗透进来,下面垫着的毯子也已经潮了。
现在小镇还能居住,这种天气也没必要非得住在山里,她把帐篷里的东西都收到包裹里带回去晾晒,然后穿上雨衣离开了营地。
经过一夜的大雨冲刷,路上泥泞不堪一脚一个水洼。等江海月从山里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膝盖以下的裤子上已都是泥水,潮湿的裤管紧贴在皮肤上,十分的不舒服。
雨衣帽檐上淌下的水打湿了额发,有些还淌进了眼睛里,江海月伸手抹了一把脸,抬眼望去隐约看见雨中另一个缓慢移动的身影。
那个人穿着黑涡高校的男生制服,冒着雨行走连伞都没打。江海月下山,那个人上山,他们很快就会在学校的那条道上遇见。
担心自己的眼睛吓到别人,江海月只好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穿着雨衣戴着墨镜,江海月心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蠢透了,是个人看见她这造型都要在心里骂一声傻逼。
等走近了,江海月也终于透过墨镜看见了来人的样子。那是个白胖的男生,眼睛不大嘴唇很厚,表情有些许的呆滞。
他身上的制服已经完全淋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他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脚步缓慢的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
在他们擦肩而过时,慢吞吞走路的男学生转动眼珠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江海月的造型太过一言难尽,他傻呆呆的脸上挂起迷一样的微笑。
江海月:……
虽然没有证据,江海月就是怀疑对方在嘲笑自己。
墨镜上糊满了雨水让视线更加的昏暗模糊,江海月默默拉了拉帽檐,发誓如果她能活着出去,一定买上百八十副美瞳,墨镜真的太不方便了。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从山下到镇上路上遇见的人更多了,打着雨伞路过的行人都会朝江海月投去古怪的眼神。并不想被人关注,江海月在路过垃圾堆的时候捡起一个坏掉的晾衣杆,每当有人路过,她就用晾衣杆敲打前面的路,像是盲人一样走路。
再这之后异样的眼神没有了,还有好心的大婶询问她要去哪里,需不需要帮助。
江海月婉拒了好心的大婶,一脱离别人的视线就小跑着往小镇中心跑,终于来到蜻蜓池边的住所。
五岛家的窑已经被烧毁了,砖头倒塌在地上,还能看见废墟里破碎的陶器碎片。江海月快步走过五岛家门口,她可不想被五岛太太看见她现在这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装作没回来过。
不知道斋藤秀一有没有跟桐绘说自己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桐绘说的。单从漫画里了解到的,江海月大概也能猜到,斋藤秀一会跟桐绘说“离她远点”。
在这个世界上,斋藤秀一唯一在乎的也只有桐绘了,而江海月目前这个状况,比黑谷也安全不了多少。
只是他还能给江海月送墨镜,这真的挺出人意料。
回到住所,江海月立刻就把墨镜摘了下来,昏暗的房子都感觉亮堂了不少。雨衣上的雨水滑落在地上很快就积了一小片水洼,裤子已经湿到膝盖以上了,她干脆把沾满泥的鞋子和裤子脱了丢在玄关,走到洗手间里拿干净的毛巾擦干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江海月决定宅在家里等天气好了再回山里去,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已经不适合去学校了。至于桐绘,她也想着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毕竟她也不敢保证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男女主还能和漫画里一样,活到诅咒结束之前。
她打定主意躲着不出去,没想到晚上桐绘就来敲门了。
“海月!你是不是在家?”
昨天斋藤秀一过来砸了五岛先生的窑,导致窑房被烧毁。等桐绘放学回到家里,窑房也只剩废墟了。在问过火灾发生的过程后,桐绘去了秀一家里,于是秀一就跟桐绘说起江海月身上出现旋涡躲进山里的事。
本来就十分担心的桐绘听见夜里的雨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除了对朋友的担忧外,还有愧疚感。
听秀一说,是因为爸爸烧的陶器才导致海月受污染,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陶器能传播污染,但她也会为此担忧。哪怕秀一不让她去山里,桐绘还是准备偷偷去山里看看情况。
只是早上在路上遇见了志穗,为了替海月保密就没去,没想到放学回来后在江海月家门口看见了泥脚印。
不用想,一定是江海月从山里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