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纳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脖子上,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吸引着对方。
杰森侧头，注意到那道目光跟着他侧头的动作轻微摇晃。
帮助究竟意味着什么？是要他做些什么，还是想要他给予什么样的支持？
对方的请求到底意味着什么？
安纳西的目光很直白的表达了他想要的帮忙是和哪里有所关联。
颈侧, 这是个微妙而危险的位置。
尽管没有从这种状态下的安纳西身上看出任何一点与杀意威胁有关的信息。
但杰森不能，也不会因为香气引导下产生的冲动而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与这个致命部位有关的任何请求。
“你要我帮你，”他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克制与冷静，“必须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内心深处的本能控制着加百列的行动。
明明是想要咬上去的他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本能的缓和了语气想要进行诱哄。
原本透着冰冷和审视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那种陌生而危险的气息被封存。
加百列一点一点地倾身向前, 再次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是……亲吻。”他低声说道，声音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无害而自然，“不会有事。”
加百列的头慢慢靠近, 呼吸拂过红头罩的脸颊，灼热而亲密。
他停顿，因为身上的灼痛，声音有些含糊。
“不会疼……”状态异常的银发青年低声说着, “快乐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避无可避的地步。
“我保证。”他轻声哄骗着，想要消除红头罩心中的顾虑, “很快就能结束这种状态的。”
加百列偏头看向一旁的泡芙。
银色鳞片覆盖全身的虫族犹豫了一下, 随后缓缓退出了仓库。
“看, 它不会再进来。”
加百列低声保证着。
“今晚发生的一切……我不会去试图通过它们探究你的真面目。”
他保持着几乎快要亲上去的姿态, 语气无辜温和，眼神中带着恳求与脆弱的依赖。
心中的呵护欲燃烧的愈发强烈, 在对方这样眼神的注视下, 几乎让杰森无法思考。
他意识到自己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 竟然会想要答应这样一种近乎越界的请求。
杰森轻微偏头, 稍微拉开了一点与安纳西之间的距离。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心跳却在一点点加速。
但那戴着面具的家伙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他再次与那双眼睛直白对视。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叹，“好。”
杰森最终还是与内心的挣扎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妥协。
“如果这是你此刻最需要的话。”
矛盾与渴望无声的在脑中滚做一团，带来一阵温热的微妙混乱。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加百列无声笑起来。
他抬手按下面具角落的按钮。
原本紧贴着脸部的覆面式纳米面具回缩变成半脸面具，清晰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
这一次，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红头罩的脖颈上，带着些理直气壮，以及不加掩饰的无声渴望。
杰森能感受到安纳西的迫切。
那是一种眼中只有他的强烈关注。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刚刚安纳西刚刚触碰过的头罩边缘。
杰森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安纳西身上，并没有急于摘下头罩，而是沉默地看着对方，像是在衡量着什么。
两秒的静默后，他的声音低沉、干涩，带着无法忽视的压抑情绪：“闭眼。”
加百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愣了一下。
他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要求。
眼前的人依旧沉默着，却什么也没说，呼吸中带着微不可闻的隐忍。
看到安纳西没有反应过来，杰森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撩开身上那间黑色半长的立领夹克。
动作略显粗暴。
他索性将夹克脱下来，随手一甩，黑色布料稳且准地盖在了加百列的脑袋上。
看着对方因为突如其来的遮挡晃了晃脑袋，杰森的嘴角弧度微不可察地绷紧，语气里透着克制：“别看。”
突然失去视野的加百列偏头，漆黑环境下的眼睛短暂恢复冰冷。
反悔？他可不接受。
尽管眼前是一片漆黑，但他依然凭借记忆看向红头罩刚才所在的方位。
呼吸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只有些微的硝烟气，夹杂着零星血腥味。
这些并未让他停下动作。
被本能驱使着的加百列下意识地，横冲直撞般想要靠近。
对距离的把控全然丧失，只凭着模糊的记忆去追寻那熟悉的存在。
就在安纳西撞进自己怀里之前，杰森动作迅速，精准抬手按住了夹克下方的脑袋。
对方此时过高的体温已经传递到衣物上。
掌心下的触感有些热。
他的手依旧稳稳贴在安纳西的头顶。
“别乱动啊。”他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马上。”
“……”
加百列停顿下来，但后颈的烧灼仍旧让他躁动不安。
他隔着黑色夹克的布料看向红头罩，勉强按捺住自己想要自食其力的心思。
看着掌心下真的安静下来的安纳西，杰森闷笑出声，整个人透出几分压抑的愉悦。
他就着这种对方安静下来的状态，将手指滑到自己头罩的边缘。
指尖的动作偶有停顿，杰森垂下眼帘，注视着安纳西安静伏在夹克下的身影。
随着他轻轻一抬，红色头罩被摘了下来。
闷热的束缚感瞬间消失，带着寒意的空气扑面而来。
杰森没有放缓动作，将头罩放在了自己的腿侧。
而头罩下的半脸多米诺面具依旧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只有挑染的发色在昏暗的环境下隐隐可见。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按下心中涌动着的情绪，目光重新落回安纳西身上。
杰森单手顺着对方的肩膀滑向脑后，掌心稳稳扣住，将人捞到了身前。
那力量既不算多轻，却也不带危险感，只是将毫无反抗意思的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用来遮挡视线的夹克因为这样的动作有些下滑。
杰森控制着夹克的位置，确保大部分视线仍旧能被遮挡住后，托住了对方的脑袋带到自己的颈侧。
面对颈窝出仍旧被蒙住的那半张脸，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低声哼笑：“不是要亲吗？”
青年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丝控制不住的，难以掩饰的沉迷，只是两人都无暇顾及到这一点。
这种越线的行为只会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杰森沉默的想。
被红头罩带着动作的加百列顺从地靠了过去，身体无意识地调整着姿势。
随着他的头微微偏转，鼻尖无意间擦过青年的下颌，带着轻微的摩擦感。
夹克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但未被完全遮挡住的下半视野让加百列垂眸，视线自然地落在了他最初的目标——红头罩的脖颈。
他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瞬。
加百列原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地达成目的。
然而在那片漆黑中，他所看到的并非柔软的皮肤，而是被冰冷的高领战衣紧紧包裹着的脖子。
那仿金属材质的防护将对方的脖颈隔绝的彻底。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清晰的下颌线，分明的棱角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冷峻，且让人无从下口。
身体里翻涌的热潮一阵阵刺激着他的感官，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那种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夹杂着灼热的冲动不断撩拨着加百列。
他一时间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连呼吸都像是被压制了一半，动作迟滞得让他看上去更加迷茫。
他的目光停留在杰森颈侧，仅仅贴近对方的颈窝。
声音低哑从唇间溢出，带着一种被迫压抑的渴望：“脖子。”
他几乎是贴着红头罩的战衣喃喃低语。
呼吸间的热气扑在那紧贴着皮肤的战衣上，唇瓣几乎与那仿金属的表面零距离相触。
杰森听到声音，挑眉的瞬间反应过来怀中人此刻的困境。
他单手顺势拉下了颈侧的战衣，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显现，主动将那片原本被紧紧包裹的皮肤暴露在安纳西眼前。
‘我是清醒的，当下的行为……是因为对方的状态异常。’他如此认为着。
但心底那股潜藏着的情绪，却随着拉下战衣的动作而越发难以抑制。
——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某种从一开始就被挑起的隐秘渴望不断挑衅着他的底线。
最初的目标终于显现眼前，加百列的呼吸依旧紊乱。
过度的不适感让他变得相当迟缓，无力再去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可是当那片裸露的皮肤出现在面前时，强烈的本能冲击着，让他不自觉地抬起手。
动作有些慢但带着执拗的力度。
加百列搂住了青年的肩膀。
他的手臂滑过对方坚实的肩线，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多暧昧的姿态。
加百列略微垂首，依偎在红头罩身上。
彼此的体温在极近的距离影响下交换。
他再次靠近对方的颈侧。
那片脆弱的皮肤在他眼中带着几乎致命的吸引力。
呼吸逐渐加重，炽热的气息喷洒在青年颈侧，短暂的停顿是无意识的犹豫。
鼻尖近的几乎能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加百列的双唇在那能感受到薄薄一层热度的距离悬停。
这一瞬间。
本能操控着他的所有行为。
加百列没有发出任何预警，只是再也不迟疑地咬了上去。
牙齿陷入皮肤。
混合着火热和血液的冲击感几乎让他战栗。
第32章 想要更多吗？（双更捉虫）
这不是轻柔的触碰, 而是不可抗拒的渴望。
加百列的手臂紧紧攀附着身前人的颈项，像是害怕对方突然推开自己。
那股深藏在内心的饥饿与欲望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唇瓣贴紧着皮肤，尖牙刺入肌肤之下。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明显的急切和不耐。
那不是轻柔的啃咬, 而是更像一种掠夺，带着控制不住的本能。
趴在青年肩膀上的人下颌稍微用力，像是想要在对方的肩膀上留下无法消除的深刻印记，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每一次下意识的动作，产生的疼痛感都在不断加剧。
尖牙刺入杰森皮肤的瞬间，刺痛感让杰森身体瞬间绷紧, 本能的警觉让他差点下意识抬手推开对方。
然而，安纳西没有进一步进行啃咬，只是维持着咬在那里的动作。
尖牙嵌在颈侧，没有再加深, 也没有尝试吮吸，只是静静地停留在那里。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指尖微微蜷曲，最终还是忍住了。
疼痛感自脖颈蔓延, 击中潜藏已久的某种神经。
战甲下的心跳变得凌乱而急促。
杰森仰头，呼吸微微加重, 压下了跃跃欲试的本能防卫反应, 肌肉在紧张中轻微颤动。
皮肤下的血液似乎正随着这次猝不及防的要和迅速升温。
每一次的疼痛感都让克制与冲动交织在一起, 将他推到理智与失控的边缘。
皮革夹克摩擦的细微声音在双方之间狭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像是在刻意放大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空气随着他们的接触变得更加浓稠、黏腻。
尽管如此，杰森还是保持着沉默, 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种本能的反应在心底逐渐被压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纵容。
不愿对方停下, 不愿破坏这份透着危险的接触。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想刀尖划过皮肤, 疼痛伴随着一种隐秘的快感逐渐渗透进神经。
咬合的力量随着时间流逝深入骨髓。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声音哑得发沉，肆意又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嘲弄：“你这可是下狠嘴亲了。”
但他没有任何要将人推开的意思，仿佛这痛楚本该如此，而他甘愿接受。
“想要更多吗？”杰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意。
带着挑衅的意味，却又犹如低声诱哄般的话语在加百列耳畔响起。
“只要你够胆。”
杰森的手掌牢牢贴在怀中人的腰际，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紧贴着对方发烫的躯体。
每一丝温度都透过战甲传递到皮肤上。
他没有犹豫，反而加深了动作，手臂用力一拽，将对方强行拉得更近。
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在一起，几乎再没有任何间隙。
杰森甚至调整了安纳西在自己怀里的位置，微微侧身将对方抬高了一些。
他引导着安纳西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角度，方便对方继续咬下去。
另一只手缓慢地滑向“安纳西”的脑后。
五指深入银色的发丝间，用力按住对方的后颈，将安纳西的头压得更深，咬得更狠。
夹克的布料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闷。
加百列的发丝在衣服下方滑落，零散地垂在青年颈侧。
与体温形成鲜明对比的冰冷发梢偶尔轻擦过杰森的皮肤。
细微的电流在肌肤上窜动，每一次摩擦都像在挑弄他已经压抑到极致的感官。
杰森的喉头猛然紧缩，尽管没有发出声音，但唇边泛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两人的身体此刻再无距离，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来到同一频率。
胸口的战甲随着急促的心跳一阵阵起伏。
纵使疼痛不断加深，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愈发用力，压住了所有安纳西试图抬头的动作。
仿佛是想要将对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直到两个人的存在融为一体。
理智被侵蚀，所有的感知与欲望被深埋在疼痛与亲密之间。
杰森没有挣扎，也没有后退，反而心底暗藏的某种尚未理清的情感在此刻悄然萌芽冒头。
加百列的头被隔着夹克按下，强烈的压力迫使他的脸颊紧贴在青年坚实的肩膀上。
利齿深入皮肤的瞬间，鲜血如同泉涌。
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舌尖滑入口中。
随着每一次吞咽，蕴含着特定物质的血液不仅让他感受到一种饥饿的满足，也逐渐开始缓解后颈的灼热感。
热潮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抚慰。
隔着夹克的压制感迫使加百列本能的想要抬起头挣脱这种束缚。
但他却猝不及防地被红头罩压了回去，几乎完全无法动弹。
身体尚未恢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让他陷入完全的弱势。
但无处可逃的他只能被迫吞咽着那些源源不断涌入口中的血液。
内心的挣扎欲与兴奋交织在一起，神经在瞬间变得异常敏感。
加百列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想要揪住对方的衣角，却发现夹克此刻正罩在头顶，根本无法触及。
失去了能够用来反抗的方式，指尖只能停留在对方的腰上，下意识通过扶在对方身上的方式稳住自己。
热潮在一点点减弱，灼热感在后颈消失的瞬间，加百列像是所有力气在瞬间被抽去，软绵绵倒下。
其实他还能撑着不陷入昏迷。
但，加百列下意识看着自己身下被自己当做扶手的红头罩。
虽然相识没有多久，甚至两个人都没怎么见过面，可他就是觉得对方是自己可以交付信任的一个人。
所以好像……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低声报出了一个时限。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馥郁香气开始减弱。
怀中人的肩膀猛地一沉，额头重重砸在杰森的肩膀上，完全没了动静。
只有依旧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喷洒在肩上新鲜出品的伤口处，带来些微痒意。
杰森低下头，眼神透过夹克的布料落在对方的身形上，视线被完全遮挡，只看得到点零碎的银色发丝。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粗粝的笑意，挑衅的意味弱到几乎没有，只是夹杂着些沙哑的挑逗。
“可别现在就装乖给我看。”
预料之中的，杰森没有得到任何回话和动作。
怀中的安纳西没有一丝反应。
方才眼中还充满着冰冷审视与掠夺欲望的家伙，此刻彻底陷入沉睡。
呼吸均匀、安静，仿佛世界突然抽离了那股狂躁，只剩下静谧的喘息。
杰森感觉肩头的重量压得他更加难以忽视。
片刻前，这家伙还带着一股要撕咬他至深的狠劲。
肩膀上牙齿刺入皮肉的痛感尚未完全褪去，而此刻，对方却倒在他怀中。
像只乖顺的猫，全然失去了掌控。
他闷笑一声，放开衣领的手捏住夹克边缘，只是微微一提就露出了夹克下安纳西的侧脸。
“你这家伙，果然是累了。”杰森有些调侃，“不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是吧？”
揭开夹克一角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安纳西的脸上——或者说，是那张依旧覆盖着面具的脸。
银色发丝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摩挲着他的皮肤，面具下的轮廓格外静谧。
虽然看不清细节，但杰森却能感觉到。
刚刚的那股疯狂与此刻的安宁在这张脸上碰撞出了多致命的对比吸引力。
他低下头，呼吸稍重，手指在加百列的脑后短暂停顿，放缓了刚刚那股将人往自己脖子上按的力道。
“行啊，昏过去倒是方便。”
杰森低语道，声音尚未从刚刚的状况中恢复，依旧沙哑，完全没有以往那种咄咄逼人的尖锐。
被战衣覆盖的伤口与衣料接触，带来阵阵细微的刺痒。
像是在无声提醒着他，这个人依旧还在他怀中，助长着他心中滋生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杰森抬起手，手臂只是随意移动就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
刺痛感如同一条细细的火线瞬间蔓延开。
但他只是轻微地皱了下眉，面上毫无波澜。
这点程度的伤口，还不值得让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昏睡的安纳西，短暂思索后调整了一下对方的姿势换成更方便抱起的姿态。
毫无抵抗只能被动随着他动作改变姿势的家伙呼吸平稳，夹克依旧垂落在他身上，银发依稀露出一角。
“啧……”杰森低声咕哝了一句，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目光透过半掩着的夹克看向下方戴着面具的脸。
对方身上的那股气息并未完全消失。
只是比起刚刚浓烈到隔着几百米距离都可以闻到的情况，已经要好上太多。
所以现在，他最亟待解决的麻烦是——他必须尽快带着这个小混蛋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危险的拍卖展，带着对方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就在杰森打算将人抱起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青年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的侧脸上。
眉宇之间依旧是那安然沉静的模样，面具遮住大部分表情。
但，杰森的视线停留在对方耳后。
安纳西耳后那颗小小的黑痣，静静地嵌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他磨牙，回想起不久前碰见的那个高中生侍应生。
对方的痣就长在同样的位置。
正如他一开始推测的那样，两个对他有着奇怪吸引力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爱撒谎的匹诺曹。”他突然哼笑着骂了一句，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
杰森伸手抹去了对方嘴角并未被吞咽导致此刻尚未干涸的血迹。
“怎么鼻子没变长？”
他看着他的血在安纳西嘴角留下的淡粉痕迹又补了一句。
杰森抛开心头那些疑虑，准备带着这个令他头疼的安纳西离开这片阴暗的仓库。
他重新将头罩戴上，想要将人打横抱起。
只是手刚接触到对方腰际，青年的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仓库外传来的细微动静。
那只惯会向他低吼的金属机械生物却在此时仿佛销声匿迹了一样。
但杰森知道，以它对安纳西的忠诚，绝对不会是个临阵脱逃的家伙。
周围的空气瞬间停滞紧绷。
显然，仓库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真会挑时间。”
他低声冷嗤。
第33章 带离（捉虫）
当下的情况不允许进行正面对抗。
只是还未等他离开, 脚步声就已从仓库入口传来。
那个用来截停杰森动作的，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蝙蝠镖让他停下了动作。
是布鲁斯。
他下意识放松了些，身体没转过去, 揽在安纳西后背的手顺势将夹克提了起来，将对方重新遮住。
他抬眸，懒懒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声音带着他面对布鲁斯时不自觉就出现的冷嘲：“怎么？特意来接善后的？”
但话音刚落，杰森自己就顿了一下。
见鬼，不知道为什么, 他此刻总是很想挑衅布鲁斯。
也许是因为安纳西就在他怀里，他还是在近距离接触那种异常的香气。
香气带来的影响还在他的身体中盘亘。
他为自己找到理由。
布鲁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杰森身上。
对方此时背对着他，怀里横抱着一个人, 那人的手臂耷拉在杰森腰侧，夹克的布料掩盖不住两人亲密的姿势。
即使看不到面孔，布鲁斯也能分辨出杰森抱着的人正是这段时间与杰森有所接触的安纳西，黑金俱乐部里出现的那个神秘人。
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养子的颈侧。
视野辅助系统表明那里有着明显的血液反应，显然是刚刚才受的伤。
而伤口的制造者是谁更不用多说。
他沉默片刻, 眉头微微皱起, 开口却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你不该擅自行动。”
杰森嗤笑了一声, 手中调整了一下位置, 最后停在怀中人的腰侧。
他扭过头看着布鲁斯：“擅自行动？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服从命令。”
“再说了，”他声音压低了一点, 带着点挑衅, “你要是跟上了, 就不会错过这么多东西, 老头子。”
话虽如此，但杰森心里却有些微妙的排斥。
他本能地不希望刚刚的场景有第二个人看见。
布鲁斯的表情依旧平静，目光穿过暗处，不动声色的关注落在杰森怀里的人身上。
对方刚刚身上释放的明显浓度异常的馥郁香气，已经引起一些人不太正常的反应。
如果没有经历过相关方面的抗性训练，那么今晚蝙蝠家的几个人表现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克制。
但这是在香气馥郁到异常浓烈的情况下。
如果只是平常，也就是像此刻这样的浓度。
就连他自己都会忽略这股香气。
就比如现在，布鲁斯几乎无法对对方的存在生出恶感。
他皱眉，将安纳西列上了需要时刻警惕的标签。
他避开了杰森言语间的挑衅，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
“你应该更小心些，这种情况显然会有很多风险。”
这是来自家长的隐晦关心。
杰森：“……”
他转开视线：“你知道的，我对风险什么的一向不感兴趣。”
布鲁斯无意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
于是他果断地转移了话题，目光再次落回安纳西身上。
“他的状态稳定了吗？”布鲁斯没有问更多关于安纳西的问题。
他没有提到那些奇异的香气，也没有说要让杰森对对方提高警惕。
杰森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手掌下能感受到他正在逐渐平复的体温。
“差不多了。”他有些随意的回答，表情平静得像是事不关己，但眼角始终余光留在怀里的人身上不曾移开。
杰森重新接入通讯频道：“其他人呢？”
“红罗宾在确认相熟之人的情况。”布鲁斯的话语简洁，“但他没找到人。”
“我在应付那几个麻烦的家伙。”迪克躲开来自科波特的冷枪。
但下一刻，又有人从墙角冒头。
“为什么今天这里跟阿卡姆的病友旅游打卡点一样？”迪克真的很不解。
他之前看见莱克斯卢瑟这家伙在大厅乱起来的第一时间就走进了员工通道。
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但迪克总觉得这个家伙在面对和外星相关的事物时很容易冒出来搅局。
“嘿，我说真的，你们真的不考虑来个人吗？”大蓝鸟嘴角一抽，这种情况他真的有点分身乏术。
“没找到人。”提姆在联络频道中接过话茬，“可能已经提前离开。”
那天短暂交流时，他在加百列艾德里安身上闻到的香味明显有别于刚刚那股香气。
这才是他在联络器中说自己要去确认一些猜测的根本原因。
但提姆并没有找到人，只零星从几个人口中听到对方似乎早早就躲起来了的消息。
虽然这么说，但他心中仍有隐忧，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我去和夜翼汇合。”
“经过确认。”布鲁斯说出了明显杰森会比较关心的一个消息，目光落在青年怀中轮廓明显的夹克上。
“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到那股香气，它有自己的筛选范围。”在杰森的注视中，他说出推测顺便报出了几个罪犯的名字。
布鲁斯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两个青年的身上收回。
杰森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状态要细致周到百倍。
明明平时的风格通常不这么……上心，肢体却透露出对怀中人的微妙保护。
尤其是在听到那些罪犯也能闻到刚刚那些香气的时候，甚至下意识肢体紧绷，完全的战备状态。
单纯的香气影响？
不。
这些可不应该出现在经受过训练的红头罩身上。
很明显，除了香气的影响外，更多的因素来自于……杰森的本心。
但布鲁斯没有多说，只是微妙的挑了挑眉，隐约透出些揶揄。
但他不打算点出这一点，倒是难得有些乐于观察杰森这副自己都没察觉的矛盾模样。
“你在想什么？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感受到老蝙蝠的沉默，杰森警觉地瞥了一眼布鲁斯。
但布鲁斯只是一脸平静地与他对视，丝毫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
“……”
眼下的情形并不适合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交流上。
杰森带着安纳西，准备从刚刚观察好的撤退路线离开。
只是刚刚走出去几步没多久，他脚步突然停下再次看向身后的黑漆漆。
“外面那个凶巴巴的家伙呢？”杰森承认自己可能还是有点在意那个没怎么向自己露过好脸色的小家伙的。
所以这句话的指向性很明显。
“它只是昏迷了。”布鲁斯早就料到他会问起，平静回应道。
“……”杰森沉默了一下。
好吧，看样子他现在要扛的家伙又多了一个。
他没抱怨，只是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些麻烦事。
不过很快杰森就反应过来。
“解药。”他言简意赅。
在确认异常香气的来源，并且已经有杰森处理这件事后，布鲁斯也没有了停在这里的必要。
他示意杰森将人带离时不要拒接通讯后，转头离开仓库前去探查一些他感觉怪异的地方。
杰森抬腿走出仓库，视线落在不远处，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像是金属机械一样的生物。
怀中的夹克下有了动静。
从昏迷中苏醒的蛇形虫族自黑色夹克下冒头，第一时间注意到杰森的存在，警惕地盯着他，尾部翘起随时准备攻击。
杰森低头看了它一眼。
想要快速把人带到安全地带的他眼里此刻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别动，我知道你能听懂。”
虫族的眼睛依旧紧盯着戴着红头罩的青年，身体却稍稍松动了些，显示出某种程度上的信任。
“接下来，你最好能把我和他都隐藏起来。”杰森做出警告。
“不然他会遇到大麻烦的，明白吗？”
蛇形虫族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但它也没别的办法，眼睛亮起，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很好。”杰森抬起手再次调整了一下安纳西的姿势。
夜风呼啸，暗色天幕上零星的星光闪烁。
他本打算带着怀中人直接离开这里前往最近的一个安全点。
但还没走几步，他就没办法再继续前进了。
与前段时间动物军团时间相似却有不同的力场屏障笼罩了整个拍卖会场馆。
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屏障在漆黑的夜幕下似乎嘲笑着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他不自觉地放慢呼吸，戒备的带着安纳西进入一旁的拍卖大楼建筑内部。
“……”杰森最终还是打开了联络器，带着完全的不爽语气，“有人能告诉我今晚到底要发生多少事情吗？”
“我记得某人说，事越多越好？”提姆打晕手下的黑.帮成员。
不过他没给杰森接话的机会，紧接着就开启了下个话题：“不过今晚发生的事确实太过密集，劳模的值班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突然被戳心窝的迪克：“……”
“红罗宾。”作为夜翼的他幽幽接了一句，听上去有些苦中作乐，“你也没放过我。”
短暂的轻松对话结束。
“敌人太多，红头罩。”提姆开口，“解决你的事情之后快速支援。”
杰森不知道其他几人正面临着什么样的状况。
他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形稍微有些棘手。
显然，今晚整个拍卖会现场混乱到有些超出想象。
除去试图争抢迈达斯之心碎片的人，还有其他人正在试图浑水摸鱼达成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
尽管离安纳西给出的清醒时限已经距离不远，并且身边还有着用来隐藏的生物。
但杰森依旧不可能随意将人放下。
没有消失的某种情绪还在心中微弱的燃烧着。
“……”
他被香气影响的这么深？
深到几乎能够影响自己的本职工作吗？
杰森突然皱眉，揽着怀中人的手指却再次收紧。
还没从药效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泡芙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人以一种非常随意的姿势扛在肩膀上。
它还沉浸在对于让自己晕过去的那个黑漆漆大怪物的愤怒中。
愤怒的情绪促使它低声嘶鸣。
听到动静的杰森挑眉，抬手将有些沉重的它撵下自己的肩膀。
“既然醒了，”他低头看着银白色虫族，漫不经心的故意撩拨了一下它的情绪，“那就自己走路吧。”
看着在地面站稳的生物，青年似笑非笑。
“你可没有能被我一直抱着的特权。”
第34章 磨人（捉虫）
幼稚。
泡芙懒得理他。
杰森也不是很在意安纳西的召唤生物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他只是评估了一下它的攻击性。
鉴于虫族几次在自己手中以及布鲁斯手中吃瘪的事实, 杰森有些怀疑的开口：“你能保护好他的吧？”
“……”
泡芙盯着他，学着他嗤了一声，但还是懒得理他, 只敷衍的点了点头。
不会说人话的它非常人性化的，做出了一个前几天在家陪特丽莎看电视时学到的表达无语的动作。
——它朝杰森翻了个白眼。
“你这家伙还翻白眼？”青年半点都没感觉自己有被挑衅到。
杰森手掌微抚了一下安纳西的后背，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实际上这种小动作是在转移注意力，试图平复他自己略显烦躁的情绪。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屏障，他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在虫族醒来之后，杰森稍微放松了点儿。
最起码如果他只是短时间内离开, 安纳西不会遭受什么无法处理的威胁。
脑中是无法缓解的混沌，甚至无法出现成文的语句。
加百列睁眼，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
用被蒙上了薄雾一样的脑袋思考半天，他都没想起来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发生？什么?不是应该在, 仓库？
他看着罩在脸上的夹克有些茫然的想。
悬空的状态，腰下有手掌，腿弯也有。
风从缝隙中灌入，带着点相近之人的体温。
眼前是黑色的夹克……眼熟。
加百列下意识没让自己动, 直觉不应该在现在就暴露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
思绪缓慢回笼，在彻底失控之后, 失去意识之前的部分, 记忆出现了一部分缺失。
脑中最后的模糊记忆停留在……自己以一种非常靠近的姿势对着红头罩说出, 只是一个亲吻。
以及口中说着自己绝对不会去探究对方的身份。
而在那之后的记忆, 却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面具下的银白色眼睛突然划过一丝古怪。
‘为什么我要对红头罩说这么奇怪的话？’他彻底沉默，‘向红头罩索吻？’
加百列完全无法记起自己到底是基于什么说出的这些话。
上次交于本能的掌控行动时, 并没有出现这种类似记忆缺失的情况。
加百列只能依据现有的, 脑中残存的记忆去合理推断自己断片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
他是提出冒犯请求后做了什么更过分事情被红头罩打晕的吗？
加百列知道失控状态下的自己可不会是个被拒绝就会停下的性格。
耳侧是青年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的温热胸膛, 握在腰上的, 是力度并不能称之为小的手掌。
加百列眨了眨眼。
摸不清当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他迷茫的像是找不到方向的鹌鹑，在红头罩的怀里动都不敢动。
在他链接泡芙的意识网之前。
耳侧的胸膛轻微震动。
“找到地方之后，我需要离开一会儿。”杰森对着地面上的虫族低声说。
“别搞砸，不然你下次可没机会再给我翻白眼了。”
“……”
听到这段对话的加百列不自觉放下心。
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面对红头罩。
……在他可能做出了某些不那么礼貌的行为之后。
加百列连接上泡芙的意识网，引导它对红头罩表示自己能够完全胜任保镖的工作。
毕竟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之后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支援。
泡芙一反刚刚爱答不理的态度，在地面用爪尖歪歪扭扭划出这个单词。
虫族锋利的爪尖在地面反复拍下发出声音，示意红头罩看向地面。
“支援？”杰森扬眉，并不是很相信，“你们会有支援？”
这家伙有这个智商拼写单词？
他下意识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泡芙根据王的吩咐斩钉截铁的坚定点头。
“……”
杰森看着它安静了两秒。
在泡芙感觉被看的有些想要发火的时候，他突然笑起来：“行吧。”
已经退回建筑内部的杰森很快就锁定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有一排被厚重红绒布帘遮挡的储物间。
帘子背后有一道狭长的走廊，光线昏暗，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得到。
他轻松绕过几个无人注意的牌品展示架，找到隐在各种杂乱架子后的巨大储物柜。
帘布层层叠叠挂在墙边，完全遮挡内部的视野，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洒下。
杰森拨开帘子，将安纳西抱入那个狭窄的空间里，尽可能小心地让他靠在墙角。
在直起身前，他扫了一眼四周，再次确定了这个地方的隐蔽性，这里不仅隐蔽，还能隔绝大部分外界的声音。
“暂时就在这儿吧。”
加百列睁着眼，细微的触感从背脊传来，微凉的地面与温热的躯体接触。
骤然改变的温度明显提醒着他自己正在被放下。
夹克仍然盖在他的头上，完全挡住了外界的光线和视野。
外界的声音模糊不清，只能捕捉到些许衣料摩擦和脚步的声响。
夹克后的一切几乎都是未知，像是与世隔绝。
但唯一已知的，是红头罩此时肯定还没走。
所以，加百列还是一动不动。
他打算等对方先离开之后再起来。
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是会事与愿违。
杰森将人放下后，直起身站在一旁，双臂交叠，低头看向角落里被夹克笼罩着的模糊轮廓。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安静不动的躯体上游移片刻，视线却无法穿透那布料，亦无从分辨对方此刻到底是否清醒。
周围的光线被遮挡，红绒帘外的声音细不可闻，只有一片窸窣声偶尔打破沉寂。
打量了一会儿的杰森哼笑一声。
他慢慢弯下腰，带着种刻意的磨人和戏谑。
手指触碰到夹克的边缘，随着动作的展开，那种衣料摩擦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指尖滑过，带出几缕低沉的声响，破开了那份沉默不言的气氛。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略微用力，夹克被缓缓揭开。
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将细节无情地拉长，甚至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明显。
空气中的紧张感随着青年手中的动作推进而升腾。
仿佛此刻掀开的不仅仅是一件夹克，而是某种微妙不可言的东西。
杰森揭开夹克后，安纳西整个人暴露在外界的空气中。
光线湖南，他只能隐约看到那头银发散落在面具边缘。
他的目光落在面具眼睛的位置。
那双月湖色的眼睛此刻依旧闭合，沉静无声。
他突然的起了些稍显恶劣的心思。
带着几分故意的意味，青年的手指朝着安纳西的唇角伸过去，想要试探对方有没有可能睁眼。
在真切的触碰到对方脸颊前。
对于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杰森只思考了半秒不到的时间。
他微微俯身，指腹触碰到对方嘴边残留的血迹，再次抹去那几丝残留的红痕。
至于唇瓣上那些血迹……
杰森到底还是留了一线，并未去触碰。
而从头到尾，安纳西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
连呼吸都未曾发生过错乱。
看上去以为对方醒来过像是纯属他自己的错觉。
杰森手指转向，从对方身上挑起属于自己的黑色夹克重新套在身上。
因为覆盖过过高体温的夹克此时还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呼吸间全是另一位当事人身上的香气。
杰森再次深呼吸。
他目光扫向一旁一直紧张等待的虫族：“我需要短暂离开一会。”
“如果他中途醒来。”杰森顿了顿，报出自己接下来需要前往的地点，“就去这里找我。”
“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有自己的专属交流方式。”青年的目光落在安纳西身上，像是意有所指，“别忘了转述。”
说完这句话，杰森转身走向此处隐蔽地点的出口。
脚步声渐渐远离。
从泡芙那里确认到红头罩此时已经离开后。
加百列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
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不可能再突然返回后，他这才缓缓坐起来，指尖触碰自己的唇角。
指腹略过唇瓣，感受到些许并不平滑的触感，加百列眉梢轻扬。
那是一层很难说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像是某种已干涸的“硬壳”，黏连在唇上。
细微的粗糙感让加百列一瞬间怔住。
他下意识舔舐唇瓣。
腥甜的气息在口腔中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占据味蕾，鲜明得无法忽视。
加百列抿唇。
他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毫无疑问，这血的来源只会是一个人——红头罩。
至于对方的血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口中，他并不是很清楚这一点。
但加百列也没打算查看虫族们的记忆。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答应过对方不去查探那时候的影像以窥探对方的身份。
没有说话，加百列只是沉默地凝视隐蔽点出口的方向，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重重障碍追寻某个身影留下的痕迹。
青年戴着战术手套擦拭他唇角血迹时留下的粗糙触感以及力量感像是依旧停留在唇畔。
浅浅的，带着点轻微的压迫。
指尖在唇边摩挲，加百列触碰着那刚刚被红头罩擦拭过的地方。
青年指尖在他唇边擦拭时，似乎不只是简单的擦拭血迹。
更多的，是一种无形彰显的存在感。
腥甜气息与似乎仍旧存留的触感交织在一起，给了加百列一种错觉。
就好像那个一直隐藏在红头罩之下的青年，早已通过这无言的接触侵入他的意识。
加百列知道，对方或许对于自己已经清醒的事情有所察觉，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拆穿，
凛冽的夜风带走了夹克上属于另一人的体温，唯有丝丝缕缕的香气顽固缠绕。
已经离开隐蔽点的杰森行动间偏头，余光扫过来时的方向。
小匹诺曹。
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取错绰号。
青年哼笑，唇角弧度上扬，声音在夜风中变得散碎。
“爱撒谎的小月亮。”
第35章 变化
加百列摇了摇头, 强迫自己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逐渐从红头罩留下的隐约残留感中抽离，回归到当前的局面上。
最后三分之一的迈达斯之心碎片已然到手, 在仓库中就给他带来了残酷的蜕变体验。
整个过程中，仿佛身心都被撕裂。
直到现在，那种疼痛都还像是停留在意识深处。
然而，从体温开始下降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察觉到任何明显的变化。
身体依旧如常，没有所谓蜕变带来的力量感。
加百列忍不住皱眉。
他打开视野中代表着召唤面板的图标。
比起最初接触时的简陋页面, 在进入蜕变期后最先出现变化的竟然是面板页面。
清晰明了，增加了几个额外功能栏，只是除了第一个亮起，后续几个都是代表未知的问号。
加百列点进去。
【随机进化】【定向进化】的功能页赫然入目。
与之前的召唤按钮不同。
定向进化的下方, 有着一个带着小字的输入框：请在此输入需求进化方向。
相比起最初的乞丐版，现在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精细。
加百列没有多想，将视线移回到了面板的初始页面。
进度条占据了屏幕的显眼位置：
当前能量需求进度：1101/100000(成年期)
“……”
他顿住，无声地数着那个令人生畏的数字。
加百列的视线定格在后方那个数字一后跟着的一串零上, 整整五个零。
眉头不自觉皱起，眼睫颤动, 他指尖在面板边缘无意识滑动。
片刻的沉默之后, 加百列开始思考起一件事情。
眼下他显然是无法离开地球的。
而要想在地球上积累达成这个惊人的能量需求……
加百列开始考虑潜入核电站, 洗劫核电站能源的可能性。
轻微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由衷的不希望自己饿死。
但眼下，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辉光守护者的话语犹在耳畔。
——一旦进入蜕变期, 他便能够拥有真正的自保力量？
但现在, 事实却与预期完全不符。
他没有感受到体内有任何特别明显的变化, 也没有任何新能力的觉醒迹象, 至少表面上如此。
加百列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翻转。
“……不对劲。”他低声自语，眉宇间凝聚起了更多的困惑。
是哪里出什么问题了么？
再次回到面板页面。
加百列反复浏览，试图从面板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
他眨了眨眼，进度条的下方，一个不显眼的按钮映入眼帘。
那按钮隐藏的绝佳，几乎快要与整个页面的背景颜色融为一体，再三仔细查看才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支付100单位能量进行技能接收】
加百列的视线停留在那个按钮上。
他低叹一声，默默看了一眼自己能量进度条上的数字——1101。
一时之间。
加百列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
还是该感谢面板它竟然还好心给自己留了1单位能量，让他不至于直接退回到上一阶段的窘境。
但最终的结果已经无法避免。
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支付100单位能量并不算什么。
他甚至没怎么犹豫，便果断点击了按钮。
那100单位的能量，在一刹那之间就如同消融于虚空。
进度条上的数字瞬间回落到1001。
面板上的文字在瞬间隐去，随之而来的是几个古怪晦涩的符号。
尽管此前从未见过，但加百列却清晰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请谨慎衣物破碎。”
加百列：“……？”
虽然还并未完全理解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但在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按照提示做出了相应行为。
上半身衣物顺滑地从肩头滑落。
褪到手臂还未完全褪下的时候，一股异样的能量就开始在体内流动。
昏暗的隐蔽房间里，仅有微弱的光线透过不知何处的缝隙，映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
在体内游走的能量促使他不自觉双手撑地。
蝴蝶骨微微隆起与下陷的腰窝一起，整个脊线随着呼吸起伏。
加百列的手指因为撑在地面上而略微有些僵硬，手下的地面触感冰凉，只能略微抚平他心中的躁意。
皮肤下的能量涌动让他呼吸急促。
背部逐渐出现隐隐绰绰的痒意。
他没回头，只是链接上泡芙的意识，以一种怪异的第三方视角观察着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
微光自后背的皮肤下隐现。
起初仅是模糊的暗影，但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
蝴蝶骨上方的肌肤开始显现出一列列墨色符文，像是从骨血深处被引出，带着暗红的光泽。
晦涩咒符从蝴蝶骨间蔓延开来，沿着脊骨延伸，一直缠绕到小腹上方。
随着符文的不断蔓延，加百列的皮肤渐渐泛起细密的冷汗。
图腾似的符号在皮肤上闪烁流动，并未全部留在皮肤表面，而是攀附向上。
朦胧的虚影在他弯下的上半身周围闪动，咒文顺着脊椎一圈圈缠绕。
加百列双眼微阖，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显出些许白色，绒布在他手心下微微皱起。
就在他脊背肌肉紧绷的瞬间，骤然浮现出一对从朦胧走向凝实的翅膀虚影。
他通过泡芙的眼将翅膀的外形纳入眼中。
并非羽翅，也并非蝶翅，而是银白色的异形构造，看上去金属与生物组织相结合。
外缘是细密的银色线条，像神经脉络的延伸，表面布满无数细小鳞片。
半透明的质感，骨架纤细却线条锋利。
加百列下意识活动自己的肩膀。
翅膀边缘划过杂乱的金属物件，并未停留，切奶油一样将物件分为了两半。
泡芙跃起将即将掉落在地的残骸叼在嘴里，并未放下而是直接嚼碎吞进了肚子。
而另外那些，则是被加百列下意识伸出手接住。
这一次，他的动作甚至比他思维更快，世界在他眼中像是开了慢放倍速。
他低头望着手中的杂乱物件残骸有些沉默，这下应该不会发生那种躲不开攻击的情况了。
翅膀足够巨大，展开时能将加百列整个人完整覆盖。
但这些并非翅膀的全部功能。
他心念一动，银白鳞片开始迅速收缩，从几处骨架连接点开始分离，生物结构重塑。
八根骨架从翅膀的边缘脱离，凝聚成蛛矛。
每根骨架的银色纹路依然闪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两侧收束。
锥形的尖端狭长，蓄势待发。
加百列站起身，蛛矛随着隐没的符文消失在身后。
再次打开面板，能量进度发生了细微变化，1001.01/100000(成年期)。
他微微眯眼，距离上次看这个能量条，大概过去几分钟的样子。
多出的这点能量，在加百列自身没有做出任何额外行为的情况下，只能以自然增长来做解释。
对于能量的紧迫需求似乎得到了杯水车薪的缓解。
在加百列支付了那一百单位能量后，脑中就出现了相关信息。
在进入蜕变期后，打开精神力扫描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大幅度减少。
这极大程度上削弱了加百列的短板。
他回想起刚刚红头罩告诉泡芙的那些地点和信息。
明面上是让泡芙转述，实际上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就是在当着他的面对着他本人进行通知。
“……”
加百列的心情略有些复杂，带着点不知所措的尴尬。
他顿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之后，更加迷茫了。
好像自从成年那天开始，他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丰富起来，不再像是以前那样需要通过冰冷的评估进行表现。
他不知道这应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按照原计划，在吸收完最后的三分之一迈达斯之心碎片后，加百列就应该启程离开这里。
但现在他无法离开。
红头罩留下的信息还在加百列脑中盘亘。
类似上一次的力场笼罩了拍卖展，只是这次没有那些用来启动力场的大型设备。
也没有一看就能直到关键点在哪里的力场核心引力柱。
这样的情况，似乎他除了按照红头罩留下的地点坐标去找对方之外别无选择。
加百列总觉得对方可能早已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制服重新掩盖已近成熟的青年躯体。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此处隐蔽点，脚步几近无声。
对于场内情况几乎一无所知的加百列最终还是得去找红头罩。
刚一走出昏暗的房间，嘈杂的枪声夹杂着爆炸声就在他斜前方响起，灰尘从走廊顶部落下在地面堆积。
头顶仍旧簌簌落灰，大量的灰尘在空中飞扬。
火药气息尚未从空气中散去。
杰森摇头，耳中是近距离接触爆炸后产生的嗡鸣。
他拍去身上因为爆炸而沾染到的大量灰尘，躲过从上方坠落的水晶吊灯，在一片狼藉的各种装饰品的残骸中站起。
身边是同样有些狼狈的夜翼和红罗宾，身后是已经被制服的部分作乱反派。
但显然，他们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自身的形象上。
“我来之前，可没人告诉我这是个罪犯大聚会。”杰森缓了口气。
“我向你保证。”迪克一向轻松的语气同样消失。
他缓了缓，动作依然灵活：“没人能预料到这情况。集中注意力，别分心，我们还有时间。”
“找到了。”提姆低声开口，“那个开着传送门一直在运输罪犯的家伙。”
确认关键人物的下一秒，烟雾弹在地面炸开。
然而一个问题盘旋在他们三人心间。
布鲁斯去哪儿了？
第36章 暗中
爆炸动静传来的方向正是红头罩给出的地点, 震颤感顺着地面传递到脚下。
这有点奇怪了。
加百列偏头。
在红头罩出现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蝙蝠侠以及他的搭档们定然不会错过这次的晚宴。
而纵观整个晚宴成员，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多需要义警们解决如此之久的麻烦才对。
除非整件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不同于最初。
加百列目光扫过窗外的力场。
或许在“力场”再次出现的时候, 事情就开始向着完全意料不到的方向急剧转折。
腐朽的阴谋气息似乎近在眼前，像是无形的网在眼前逐渐收紧。
加百列眉头微微蹙起，视线不再停留在周围的环境上。
对于当下情境的信息匮乏带来无法形容的压抑紧迫感。
这迫使他不得不接入范围内的虫族集群意识网。
进入蜕变期之后，他不再需要一个个去链接虫族，而是可以直接在脑中看见一片闪烁的连接节点。
脑海中瞬间涌入大量杂乱的影像，断断续续的片段在眼前飞快闪过, 像是破碎的镜片，试图拼凑着不同时段的完整图景。
加百列看见了一些本不该存在于这些图像中的景象，那是一些很奇特的视角。
而更多的，原本应该在意识网中明亮闪烁的各个节点, 此时却晦暗沉默并且还在迅速消失，他无法进行连接。
大片的反馈消失无踪，像是被某种力量一点点强行隔绝抹去。
断开联系前的虫族们甚至没有任何奇怪的情绪。
而他也无法将那些冰霜精灵召回，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指令的发出。
加百列无法看出到底是什么的影响导致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是机缘巧合……？
还是某些人躲在暗处的针对？
他自己更偏向于后者。
突如其来的冷意从脊背开始向上攀升。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来处, 那里已经被透不过光的黑暗吞噬。
加百列一无所获。
身侧的泡芙想要调头回去检查，却被他急促制止。
“别去。”加百列低声开口。
盯着身后来路的虫族听话止住脚步, 只是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被阴影吞噬的黑暗角落。
“跟在我身边。”
加百列面对着来时的方向, 慢慢向后后退了几步。
而那黑暗也伴随着他的脚步前进。
不偏不倚。
与他后退的距离分毫不差。
凉意自心底升起, 加百列低声重复：“别去。”
已经开始时灵时不灵的灯管在滋啦的声音过后, 顽强亮起。
整个通道在此刻一览无余。
刚刚黑暗阴影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地面上的灰尘并没有任何有人或物停留过的迹象。
他深呼吸，让泡芙紧跟在自己腿边不要贸然行动。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加百列的神经紧绷起来, 后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沉闷。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 灯光不规律的亮起, 在熄灭的边缘几次徘徊。
每一次昏暗的光影闪烁, 打在地面和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
刚刚的黑暗中隐藏着什么？
加百列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最起码现在，那东西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并且似乎短暂的离开了。
手指微微绷紧，加百列回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只是仍旧警惕着身后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现在还要去找红头罩吗？
“……”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接下来的路程自己稍微走的慢一些。
火药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浓的有些呛人。
这里的战况已然告一段落。
夜翼和红罗宾前往追踪四散逃跑的几个漏网之鱼。
而杰森本人则是留了下来。
他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地面杂七杂八躺着一群失去意识的家伙。
其中有一部分是被“友军”的恐惧毒气误伤，躺在地面哀嚎，不知道到底都在幻觉中看见了些什么。
偶尔也会从这群人的口中听到蝙蝠侠的名字。
就比如现在。
“……蝙蝠侠！”
腿边一个家伙突然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脚腕。
杰森瞥了一眼那个面部表情堪称扭曲的家伙。
不得不承认的是，布鲁斯对于这些罪犯的恐怖震慑在某些方面来说是有效的。
他直接从对方身上跨了过去，在人堆里找出自己的目标——混在这群人里的几个东区黑.帮小头目。
这几个家伙倒是幸运的没有被恐惧毒气波及，只是因为昏死在角落里。
杰森一手拎着一个，像丢破麻袋一样将这群人从人群中拖出丢到一旁比较空旷的地面，准备一个接一个的将人“喊醒”。
他可是有很多疑问，需要这些人来替自己解决。
黑.帮头目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从昏迷中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被青年身上投下的阴影笼罩。
杰森并未蹲身，而是单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狠狠拽起。
那人几乎是被强行拽醒，睁眼时眼神惊恐。
“醒醒，”青年语速缓慢，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冷意。
“好梦做的不错吧？”他像是和老友在开玩笑，但手中的匕首却在指尖旋转，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感。
对方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但杰森并不打算等对方完全恢复神志。
他单手将人拉至眼前，语气危险：“现在，睁大眼睛，好好听着。”
杰森的声音压得极低，用力压住对方的喉咙，看着窒息感蔓延上对方的脸才稍微松开那么一点。
“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问题要问。”
“而你也应该清楚，在我面前保持沉默对你来说可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盯进黑.帮头目的脑中。
“所以你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红头罩的目光短暂停留在身侧地面还在昏迷的那几个头目身上，看上去似乎在思索下一个应该叫醒谁。
“到底是谁在背后组织你们的这次袭击。”杰森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不知道！”头目差点想要痛哭流涕，“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指尖叩击匕首，清脆的叩击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每响一下，都是杰森逐渐消失的耐心。
戴着头罩的青年深深呼气。
他闭了闭眼。
而直到杰森将这群人全都一个个审问过去，他都没有得到最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们的目的五花八门，有的是因为仇家会参加这个宴会，或者是接了巨额悬赏，又或者是为了争夺迈达斯之心的碎片。
看上去就像是所有人巧合一样的将动手的时间定在了相同的时间点。
至于为什么跟那些逃出阿卡姆的疯子们混在一起。
‘面对多管闲事的义警先联手，这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吗？’其中一人的回答历历在目。
这反而是最蹊跷的地方，如果没有人背后引导，这些人只会像是一盘散沙。
他目光扫过头目身上的衣料，手指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布料。
布料贴近手上戴着的战术手套，杰森脸上毫无波动，他擦拭着左手战术手套上沾染到的血迹。
布料与手套之间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伴着低沉的呼吸声，让地面还留有几丝微弱意识的罪犯不安颤抖。
杰森一边擦拭一边整理着自己从这些头目们口中得到的信息。
他嘴角弧度绷直，没有一点笑意。
身后的通道一侧传来有些犹豫的脚步声。
在确认来人身份之前，他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搭上了腰间的枪支。
银黑相间的制服映入眼帘的第一时间，杰森就稍微放松下来。
看着在此处通道入口慢吞吞并未直接进入的安纳西，他随手丢开手中用来擦拭血迹的布料。
“怎么走的那么慢？”他极其自然的挡住了身后几人的惨状。
在注意到安纳西并未直接进入眼下的通道后，他索性直接朝着对方走上前。
“我以为你早就应该到了？”杰森低头看向安纳西。
他计算过从隐蔽点到这里的路程，哪怕是完全卡着安纳西给出的清醒时限，对方也不应该这么晚到达才对。
“遇到了点奇怪的事情。”加百列没有注意到青年在他来时所做出的动作。
事实上，他眼前的视野中只能够看到红头罩的宽阔肩膀。
对于青年的问题，他并未隐瞒，而是仔细的将自己在来时路上的发现直接说了出来。
“刚刚有东西在跟着我。”加百列顿了一下，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想要做出详细的描述，“我的召唤物们大部分都与我失联了。”
但加百列自己得到的信息也少的可怜。
“很奇怪，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个东西的影响。”最终，他只能这样说，“我不确定，他可能暂时对我还没有什么攻击意图。”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果不说，之后可能会引发更多的连锁危机。
只会得不偿失。
不过加百列还是没有直接踏入通道。
他站在走廊的交叉口，甚至还稍微后退了一点试图与红头罩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杰森皱眉，并没有在脑中已知的罪犯列表中寻找到可能拥有相关能力的家伙。
也就是说，跟在安纳西身后的，可能又是一个此前并未在哥谭出现过的新面孔。
以及……
这一路上花费的时间明显异常。
杰森眯眼，跨步上前，右手落在银发青年的颈后按下。
“遇到这种情况你竟然还需要犹豫要不要来找我？”
青年冷笑弯腰，透过面具的缝隙与那双还带着些微迷茫潮意的月湖色眼睛对视。
他手指收紧，在安纳西颈后捏了两下。
第37章 可疑
粗糙的战术手套在后颈轻微摩擦, 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痒感，像是针尖轻触。
加百列一顿，下意识仰起头来。
肩膀前倾试图躲避那几乎让他有些不安的触碰, 却又被微弱的好奇心驱使着，维持着要避不避的僵硬姿势。
后颈，似乎有些敏感，像是他的身体对于这一点的防御格外脆弱
但之前并没有这样？
“你不该犹豫。”
听到声音的加百列与红头罩对视。
杰森收回手，压下心中那种微妙的，在听到对方犹豫要不要来找自己时的不爽, 垂回身侧的指尖在掌心轻轻摩挲。
他在那一声冷嘲过后继续说道：“在遇到异常的第一时间找我汇合，两个人对于结果的把控程度会更好。”
“单独行动只会增加风险。”
“一旦情况失控，你的选择空间会被大大压缩，”杰森语气平稳地补充, “两个人在一起总能多一些机会。”
在说完这些之后，他自己都有点感觉微妙。
因为他总是自己单独行动，甚至刚刚才对着布鲁斯说自己对风险这种说法不感兴趣。
在刚刚的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
只不过身份和某个老蝙蝠有些诡异的重叠。
杰森揉了揉后颈。
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过多讨论的地方。
安纳西做出的选择本身也无可指摘。
他试图告诉自己。
红头罩的目光移开看着前方某个虚无点, 想要专注于当下。
然而心里却翻涌着莫名的情绪——有些烦躁，又有些困惑。
杰森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 试图摒除香气的影响理智思考。
他和安纳西之间的关系, 说实在的, 还没那么熟。
红色头罩下, 青年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了几分。
颈侧的刺痛感再次浮现，在战甲的压力下变得更加明显。
这并不是强烈到无法忍受的疼痛, 却足以成为一个时刻提醒着他的信号。
那些混乱的、无法言说的记忆冲出关卡。
杰森目光回落到身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家伙身上。
而眼前这人, 甚至还满脸无辜, 一副想要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隔着阻碍, 加百列看不清红头罩的表情。
他只能看到对方那光滑的红色金属头罩，以及能感受到一点对方落在自己身上又移走的目光。
像一堵无声的墙，不动声色地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我保证。”加百列眨了眨眼，“下次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就找你汇合。”
杰森被脑中那些一闪而过的情绪搅得有点头痛。
“最好是没有下次。”他并不是很激烈的下意识反驳。
眼下不是纠结于这种事情的时候。
杰森将手上掌控着的情报分享给安纳西。
“接下来我们先去搜捕那些在场馆里逃窜的罪犯。”他为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路线，“并且检查你那些原本放置了召唤物的地方。”
加百列对此毫无异议。
事实上，在前来寻找红头罩的路上，他已经拐去几个他放置冰霜精灵的位置查看过了。
但是加百列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冰霜精灵们消失得悄无声息，他甚至没能找到一星半点的残骸，分不清它们是死是活。
但也许红头罩能发现一些他自己没有发现的细节？
加百列抿唇，如果没有，哪怕事情结束之后，他也不会轻易离开这个拍卖大楼的。
杰森转身走在前面。
闪烁的灯光提醒着他脑中差点被遗忘的疑点。
本已经走出几步的他猛然顿住。
看着突然转身目光锁定自己的红头罩，加百列心中有些莫名：“怎么了?”
在将安纳西带入隐蔽点之前，杰森曾让对方脖子上那条蛇形生物将两人同时隐身。
而在他将安纳西放下后，他自身就离开了那条生物的能力范围。
这是安纳西随口对杰森提到过的限制。
也就是说，在隐蔽点里时，他本应该看不见被自己放下的银发青年。
以及，刚刚杰森无比自然地伸出手去按捏安纳西后颈时，并没有遭到对方脖子上那条“蛇”的森冷注视。
这不正常。
四周的环境悄然无声。
杰森皱眉。
“你脖子上那条‘蛇’，”他蓦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以辅证心中的猜测，“你主动让它解除能力了吗？”
“……”
加百列思绪停顿。
他好像明白过来红头罩为何如此发问。
“……没有。”
在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之后，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没有解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味，在加百列说出答案的那一刻，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哪怕没有明说，但二人都已经清楚意识到着其中的异常。
加百列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触碰到银鳞隐蛇的冷凉鳞片。
轻轻用力，蛇形虫族毫无反应，顺从地被他取下垂在手中，在微弱的光线中鳞片闪烁银色光晕。
还好。
加百列松了口气。
它并未死去，而是进入了类似于沉眠的状态。
但很快，更大的问题摆在两人眼前。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
加百列和红头罩对视。
******
毒藤女堂而皇之的走出大楼。
这片区域没有人。
身后跟着一群被孢子操控护卫着她的罪犯。
就在她得意地为这次越狱马上就要成功的事情露出笑容之前。
毒藤脸上的表情被烦躁所替代。
手指轻敲手臂，毒藤女双手在胸前交叉，手指无意识卷起几缕自己的红色发丝，内心的不耐愈演愈烈。
前方阻挡去路的屏障，她已经让身后那些没用的家伙们尝试过。
根本无法撼动。
“真是麻烦……”她低声咕哝，目光冷冷扫过身后的罪犯，带着不耐烦与焦虑，唇角笑意完全消失。
就在她思考着如何打破眼前障碍时，空气中忽然传来微弱的风声。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黑影，她尚未来得及发出任何指令，那道黑影已经俯冲而下。
周围的罪犯们突然齐齐发出痛苦闷哼。
暗色斗篷随风翻卷，仿佛融入夜幕。
黑暗的阴影迅速蔓延，沉重的拳头撞击躯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无声无息间，布鲁斯已经出现在最接近毒藤女的位置。
但对方被罪犯拱卫。
没有任何迟疑，他便挥起了重拳。
“砰！”
伴随着骨裂声，第一位阻挡去路的罪犯脸庞被直接击中，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后仰瘫软倒地。
暗夜下的蝙蝠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拳都带着无情的力量。
罪犯在毒藤的控制下挥舞着拳头试图还击。
布鲁斯避开，随即一只手伸出紧紧抓住对方的衣领，膝盖上提。
伴随着闷响，罪犯的身体剧烈抽搐，肋骨断裂，眼睛翻白倒地。
蝙蝠镖精准切断罪犯手中的武器。
骨头错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刺耳而冷酷。
裹着战甲的拳头再次砸在一名罪犯后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侧踢之下，罪犯胸口凹陷重重砸在墙面滑落在地。
布鲁斯对这些罪犯毫无怜悯之心，他只是瞥了一眼确认他们已经失去反抗能力。
四周安静下来，罪犯痛苦蜷缩无法再造成威胁。
他的呼吸依旧平稳。
布鲁斯转身，目光锁定毒藤女。
“蝙蝠侠。”毒藤女轻抬下巴，试图用冷笑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你又来搅局。”
布鲁斯没有回应她的挑衅。
他只是快速逼近。
红色发丝从指尖滑落，毒藤试图让孢子再度控制剩下的罪犯。
然而蝙蝠侠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快。
重拳朝着她挥下。
她堪堪避开，拳头擦着她的侧脸落下，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声响。
手中的鞭子挥出，绿色藤蔓缠绕黑色身影的手腕试图控制他的动作，却被巨力硬生生扯断。
被武器隔断的藤蔓一一落地，毒藤咬紧牙关，眼中闪过愠怒。
两人的交锋转瞬即逝。
最终，布鲁斯将她逼入墙角，手中钩爪卡住她的藤蔓将其钉在墙上无法动弹。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相同的问题布鲁斯今夜已经问出过很多遍。
从意识到今晚的事情有很多不对劲的那一刻开始。
布鲁斯就在寻找着能够给自己带来线索的每一个罪犯，一个一个的“问”了过来。
他得到的答案各不相同，但其中也有着唯一一个相同点。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均认为今夜自己的行为有利可图。
“有人告诉我，能给我一个机会从这里越狱，”毒藤女脸上的冷笑已经不再。
她眼神偏移不与蝙蝠侠对视：“所以我就来了。”
她试图反抗，但面对蝙蝠侠的无情压迫，她知道自己的反抗毫无胜算。
“商量一下，”毒藤一点都不想回到阿卡姆，她开口，“你当做没看见我。”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又带着点别扭，像是试图在为自己开脱：“我可没有对着普通人下手，我甚至还救了几个。”
布鲁斯并没有因为毒藤女的话而对对方放松任何一丝戒备。
他的目光没有错过她脸上所有细微表情的变化，目光锐利的仿佛能够直视她内心最深处。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是一个陈述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毒藤女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闪过一丝动摇，眉梢微不可见地挑起，眼角跟着轻微下沉。
像是被突然揭露的秘密刺中某个要害，她嘴角抿成一条线，随即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刚刚那种不耐烦从她脸上消失。
“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布鲁斯声音冷沉，“是谁给了你这次机会？”
第38章 不可说
布鲁斯知道毒藤女的弱点是什么——植物。
他手上力气加重, 语气愈发冷酷：“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的所有植物，包括这座城市里的植物全部凋零。”
蝙蝠侠的声音冷的像冰。
男人缓缓报出的几个地址字字清晰, 带着无处可逃的压迫感直击毒藤女内心深处。
毒藤女的脸色瞬间变了，因为蝙蝠侠报出的，是她几个秘密花园的所在地，那是她大部分的心血。
原本冷漠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她呼吸一滞，原本那股子绿意盎然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脑中已经随着威胁出现哪些植物被摧毁的场景。
她极力压制住情绪, 嘴唇颤抖但很快被她咬住，将所有的怒意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不甘的视线不再游移而是定格在蝙蝠侠的脸上。
尽管怒火在胸腔翻腾，毒藤女却没有动作。
她不能说，因为幕后那个人对她的威胁力绝不会比蝙蝠侠少。
如果她说了, 很难说能不能逃得过来自对方的报复。
但毒藤女也知道蝙蝠侠做得出以上用来威胁她的所有事。
她沉默很久。
最终，毒藤露出一个几乎称得上是无力的笑容。
“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她似笑非笑，语调僵硬。
毒藤女轻飘飘的反问，带着复杂的情绪与一丝难以捕捉的挑衅, 瞬间点燃布鲁斯的脑海。
她的语调、她的笑容，甚至是那微微挑起的眉梢, 像是不经意的开关, 激活了他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布鲁斯的眼神一瞬间冷凝下来, 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 目光利刃般穿透毒藤女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感，每一秒都在拉紧一根看不见的弦。
“为什么要这么严肃？”
这句熟悉的调侃突然在他耳畔回响。
科波特在审讯室里看似随意抛出的那句话, 如今又像一根细针般刺入他的记忆。
下颚紧绷, 布鲁斯沉默着。
那声音变得更古怪、更诡异,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作祟。
“Why so serious？”
记忆的碎片涌入脑海。
科波特与毒藤女的声音与小丑那尖锐、怪异的声调开始重叠, 仿佛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那种嘶哑的、扭曲的音调带着恶意与嘲讽，几乎让空气都变得令人窒息。
布鲁斯的眼神陡然阴沉下去，身后的斗篷被风带着微微扬起，像是在回应着他内心深处那种压抑的怒火。
拳头无声紧握，肌肉在黑色战甲下绷紧。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手指的关节已经开始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小丑。
又是他。
“我能走吗？”
毒藤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布鲁斯没有回答，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
好吧，毒藤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下场：“给我换个牢房，谢谢，隔壁那家伙老让人猜谜语真的很烦。”
“……”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布鲁斯收起注射剂转身走回大楼内部，屏障在他身后无声彰显着存在感。
小丑躲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场闹剧，而毒藤女只不过是这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演员。
而对方既然已经安排了这一切，那么必然会亲自到场，带着自己的诡计与疯狂。
他得尽快把人找出来，无论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对组织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有什么相关猜想吗？”加百列转头看向身边的红头罩。
余光里，泡芙轻巧地从倒下的罪犯肩膀上跃下，充当着先锋为两人扫清大部分障碍。
行动间隙，加百列还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在加百列开口前，杰森还半蹲在花盆边。
明明灭灭的灯光从上方斜照，微弱的光线在战甲表面滑过，带起几丝金属冷光。
他褪去战术手套，手指轻触被安纳西指出的花叶位置，在带着点潮意的叶片间反复拨动，试图找寻残留的细微痕迹。
听到安纳西的提问，杰森动作微顿，原本翻看花叶的动作突然凝固。
指尖微微用力，原本柔软的花叶瞬间在他的手中被碾碎成泥。
暗绿色枝叶被随手甩去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杰森重新戴上手套站起身。
他当然有怀疑的人选。
能够绕过他的耳目挑动东区那些势力，并且同时还能威慑那些人一点消息都不漏给他的人寥寥无几。
而其中的大部分都在拍卖会的晚宴或明或暗出现过。
可在这名单的末尾，还有一个人，始终游离在他的视线之外，像一根暗藏的毒针。
“——小丑。”
提到这个名字，杰森下颌紧绷，心中瞬间冒出一团无法熄灭的怒火。
尽管怀疑的对象渐渐浮出水面，但对方这一次的手法似乎与过去的风格有所出入。
毕竟那个人的混乱与疯狂总是以击溃蝙蝠侠为核心，而这次的布局却显得过于精巧，倒像是想要引出些什么。
比起以往目标放在蝙蝠侠和罗宾身上……这一次的目标却很散乱，乍一看像是根本找不到重点。
杰森看向身旁的银发青年。
他想到安纳西身上出现的异状。
杰森不确定这几件事是不是小丑做的，但他更倾向于是小丑早引导着某些人去做。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到底是什么导致对方将恶心的目光放在安纳西身上？
又为什么，小丑能够如此有针对性的一点点压制安纳西身上召唤物的能力？
这些疑问几乎在瞬间涌上杰森心头。
或许只有找到小丑本人才能获得答案。
“……？”加百列被他看的一愣，“怎么了吗？”
小丑。
一个哥谭的代表性人物，一个几乎人人皆知的危险疯子。
他注意到红头罩在提到这个人时身上犹如实质的压抑怒意。
但加百列并未深究，他并没有打算揭人伤疤。
“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他根据过往小丑出现后所产生的情况合理进行推测，“又是想和蝙蝠侠对抗吗？”
隐隐的不好预感让杰森短暂沉默。
“不，这次不是，他的目的并不是很明显。”他否认了安纳西的说法。
戴着红头罩的青年偏开目光，并不想加剧已经足够紧张的氛围：“有些猜测，但我还不太确定，需要提高警惕。”
他确实还不太确定。
刚刚观察时，花叶上残留的潮湿冰凉水意表明冰霜精灵的消失并没有发生多久。
“这里的花叶还是冰的。”
杰森看向前方通往地下的入口转移话题：“我们就快追上让你的召唤物消失的罪魁祸首了。”
加百列的思绪在这一瞬间被拉回到眼下。
围绕小丑产生的种种猜测在他脑海中瞬间烟消云散。
地下通道的入口黑洞洞的，一如刚刚让他刚刚感觉到不安时的情景。
像个特别明显的陷阱，等着他和红头罩主动往下跳。
“特别明显的陷阱是不是？”杰森偏头，注意到安纳西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还要继续吗？”
费这么多心思将他们引来，不买账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现在他们只能将计就计。
面板不再需要手动点击，在确定身上没有出现更多异常之后。
加百列看向红头罩。
尽管看不到头罩后对方的表情，但他知道对方和自己必定是同样的想法。
加百列轻声开口：“走吧。”
杰森点头。
但在启程之前，他在安纳西的注视中伸出了手，指尖轻触银发青年面具上的隐蔽开关。
原本只遮住了半张脸的纳米面具延展至全脸，遮住所有可以用来进行比对的面部特征。
“好了。”他指尖微顿了一下收回。
屏幕上的微光在阴暗的房间里跳跃，监控室昏黄的灯光下瘦削身影怪异而阴冷。
画面里，红头罩的手指在银发青年面具上划过的瞬间，某种有趣的讯号瞬间点燃小丑内心扭曲的愉悦感。
他斜靠在监控屏幕前，荧幕的光映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永远带着不安笑意的脸在此刻变得更加狰狞。
“看看……真是感人呢，瞧瞧，多么亲密的小鸟儿和小虫子！”他的笑声陡然放大，带着夸张的语气尖声开口。
“你们知道——你们都知道……真有趣，不是吗？”小丑自言自语，双手夸张地向空中摊开，“但你们还是要往里走，亲爱的，你们还是想往火坑里飞。”
“好奇心嘛……就像那只该死的猫！”
他放声狂笑，手掌猛地挥向屏幕，像是要将画面中的人抹去。
刀尖轻轻拖过控制台的边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们以为自己聪明……看穿了我的把戏……”那只带着血迹的紫色手套悬停在屏幕上方，他低声呢喃，“但地下，可是我留给你们的一场盛宴。”
画面中的红头罩和安纳西渐渐消失在地下的阴影中，小丑的笑声陡然收敛。
“不过……”他咧开嘴，舌头轻轻舔过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恶意的光芒，“这次的主持人暂时不是我，有一些‘朋友’会先替我好好招待你们。”
“我可不急着露面……”
小丑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屏幕。
他的笑声重新响起，轻快，尖锐，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坠入深渊的模样。
猛地转身，他几乎是蹦跳着跨过地面的尸体离开监控室，每一个动作都充满难以言喻的疯狂与愉悦。
紫色长外套在昏暗的灯光下甩出一道道怪异的阴影。
狂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涌出，带着无形的毒针反复刺破四周的沉寂。
瘦削身影的肩膀因抑制不住的笑声而颤抖，被不知从何而起的极致狂喜而驱动。
“飞吧，飞吧，小鸟们……进入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地狱。”
第39章 陷阱
地下的通道并不宽阔, 最起码对于并肩前行的加百列和杰森来说是这样。
墙壁上带着地下特有的湿冷，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霉味。
狭窄的地形导致两人前进时，肩膀总是不可避免地发生触碰。
轻微的衣料摩擦在这寂静昏暗的地下像是无声的低语。
为了避开从通道顶端垂下的废弃管道, 加百列低头侧身短暂倾向身旁的青年。
只是这一下，就感受到了从红头罩身上传来的体温，像一股炙热的气流，将周围冰冷的空气撕裂。
青年的身体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
短暂的触碰在这样昏暗而逼仄的空间里，像是无声默契的延伸，带着些说不出口的暧昧。
加百列顿了顿, 带着心中突然出现的有些莫名的情绪回正身体。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最终逼迫两人不得不放慢步伐。
再往前的狭小空间无法容纳两人并肩前行。
杰森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身边的银发青年。
光线在他的战甲上投下几道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的呼吸很平稳，但本身就有些紧张的环境气氛被狭窄的空间所加深烘托。
沉默在两人之间短暂地蔓延开来, 被逼近的距离和不可言说的压迫感给拉得更紧了。
“你走前面。”杰森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贯的谨慎和冷静。
只是面罩后的目光低下去扫过安纳西肩头银发的瞬间，闪现出某种微妙的情绪。
只不过银发青年无法得以窥见。
喉结滚动着压下内心无法表达的情绪。
杰森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下巴微微示意前方的路, 借着这个机会把安纳西推到自己前方，隔绝可能来自后方的无形危险。
加百列隐约察觉到那种语气的微妙变化和青年的短暂沉默。
但他无法从这种变化中窥见红头罩的真实想法。
空气中多了一种紧绷的氛围, 像是战前的压抑, 又带着暧昧不清的悸动。
短短的一句话后像是藏着什么更深的情绪, 只不过没有被说出口。
“好。”
加百列偏头, 视线在红头罩脸部停留了片刻。
他毫无疑义地侧身擦过青年身侧走到前方。
转换的姿态以及跨步所需要的空间无疑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体温的交换在这一刻停止。
只是脚步声却一致的在通道中回荡。
加百列仍然能够感受到红头罩的存在, 一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始终如影随形。
但就在下一瞬间, 他听到几声极小的“咔哒”声, 像是来自某处的隐秘机械装置。
轻微却尖锐，像是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周围的地面忽然剧烈一震。
脚下的地板像是被处罚了某种机关，猛然整体向下滑落。
加百列失去支撑，身体随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下坠。
边缘锋利的蛛矛刺破制服，插进墙体。
他刚稳住回身看向原本的方位想要确认红头罩的状况，却只看见一堵冰冷而坚硬的墙壁。
加百列试探了一下墙体的厚度，比臂展还厚的石墙让他放弃了挖穿通道的想法。
他不由得皱眉。
泡芙也在被隔绝的范围之内。
他调整姿势落在下方冰冷的石地上，蛛矛自身后收回。
四周的环境不再是单一通道，而是像迷宫一样四方具有通道将他彻底孤立在无边黑暗。
加百列平静地呼出一口气，心情的波动在瞬间的失措后恢复平稳。
他闭上眼睛，试图通过精神联系与泡芙建立交流。
但等待的是有些让人不安的沉默，空荡荡的空间内只有他的心跳还在回应着。
意识网上代表泡芙的连接点还很明亮，只是加百列有些担心泡芙之后会遇到危险。
短暂的停顿后，他铺开精神力网，尝试解析这通道背后都是些什么构造，探查被分隔开的红头罩此时在哪里。
精神力触及冰冷墙面，像是撞上一层无形的屏障，毫无反应的被吞噬。
甚至还隐隐有些反向靠近吸取的趋势，很缓慢，但确实存在。
为避免消耗过多，加百列及时止损收回了铺开的精神力，不再思考精神力探路的可能性。
他环视四周，目光自石墙之间的通道下不断扭曲的阴影中转移。
前后左右都有通道，看上去样式几乎毫无差别。
加百列随意选定其中一个方向。
就在他踏出第一步之前，刚刚才出现过一次的咔哒声再次响起。
他下意识止住脚步，震动的声音在耳边回想，撩拨着他心底的警觉。
周围的通道再次开始剧烈变化，墙壁在无规则的位移中迅速重组消弭了原本存在的空间。
等动静消失，一切尘埃落定时。
加百列发现自己的面前只剩下一条壁笔直的通道，延伸向未知的深处。
背后之人看上去已无意遮掩自己的目的，这明晃晃的行为展现着对方的耐心缺失。
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径直朝着通道内部走去。
只身一人的加百列并未压制自己的速度，反而迅速向前推进。
很快，他就到达了亮着微光的通道尽头。
随着距离的缩短，略有些嘈杂的人声传入耳中，混杂着低语和偶尔出现的笑声。
听上去内部人员并不是来自同样的组织，而是各自为营。
“？”加百列偏头。
他本以为通道尽头会是这场针对于他的阴谋中心，罪魁祸首的藏身之处。
但为什么此刻却像是被诓了？
握在武器上的手指收紧，他放慢了速度缓步前行。
抵达通道尽头的同一时刻，刺眼强光从前方照射而来，将加百列整个人笼罩在光线之中。
他微微眯起眼，视野受到的影响不算太多。
散散乱乱的人群晃动着，加百列目光在人影上游移，试图找出此刻控制这个场面的负责人。
“我们等了这么久的小偷终于落网了。”
低沉而带着嘲讽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
伴随着这句话，周围响起了子弹上膛的清脆声音，数不清的枪口对准了他。
加百列人群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映入眼帘的并非是多么陌生的一个面孔。
他有印象。
再仔细观察人群中被簇拥着的几个人，就发现全是被他抢夺过迈达斯之心碎片的家伙。
“只是物归原主而已。”加百列的声音不大，但在有心人眼里是不折不扣的挑衅。
“少废话。”有人不耐冷笑，“交出碎片。”
已经被吸收完能量成为尘埃的碎片，加百列自然不可能也没有办法对其再进行复原。
“没有。”他抬眼，态度很明确。
“已经用完了。”
银发青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轻笑了一声。
这些人绝对不是罪魁祸首。
顶多能算得上是背后之人推给他，用来试探的……前菜？
银色眼睛中一向带着的平和情绪消失，一点点转变为不加掩饰的冰凉。
他真的有点生气了。
不是因为眼前这群人，而是因为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家伙。
不管对方是小丑，还是别的什么人。
第一道枪声在空气中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火光，打破原本岌岌可危的和平。
泛着银色光晕的翅膀骤然笼罩。
子弹源源不断击打，但并未产生任何实质性伤害。
片刻后，密集的枪声停下。
翅膀自上方移开，强光再次落在加百列身上。
金属子弹因为移开的翅膀掉落。
他伸手，拦下几枚最后朝着自己飞来的子弹。
瘪下来的子弹落入掌心，弹头还带着微微的余温，火药的气味随着轻烟在身前蔓延。
“其实，我比较崇尚和平。”加百列的声音在这诡异安静下来的空间里荡开。
像是一片羽毛落入湖面，掀起一点点波澜。
他微微偏头，眼神扫过因为这场景而有些瑟缩的人群。
那些躲避着的目光，不安地游离在他的视线边缘，像是不敢直视他的存在。
他轻声询问：“有人打算现在就离开吗？”
银发青年的这句话带着几分几乎无害的柔和，像是刚刚那场暴力袭击与他完全无关一样体贴极了。
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退缩意图：“我……”
加百列又笑起来，选择性对此视而不见。
“看来，没有。”他语气轻松。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自人群的视野中消失。
未能给加百列带来视线影响的强光探照被他转了方向，在敌人中带起一片惊呼。
再出现时，四周已经没了站立的人影。
地面上，倒下的身影静静伏地，肢体扭曲，唯有微弱的喘息时不时出现。
银发青年的影子长长的落在地面。
如果背后之人不主动出现，那么这件事就要断在这里？
加百列安静立在中央，微微低下头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是要先去找红头罩还是？
“啪——”
缓慢的鼓掌声在昏暗的通道中逐渐响起，与机械运转的金属碰撞声交织着从来时的路上传递到加百列耳侧。
每一次鼓掌都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在这种场面下带着一股冷峻的讽刺。
听上去像是一个人，和一堆不是人的，机器?
加百列转身看向通道。
那条通道内的声音逐渐靠近，加百列听到对方用一种冷淡又尖锐的声音开口。
“我本以为小丑那个疯子在说胡话，所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人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结果现在看来，他说的全都是真的。”
对方的声音带上了不加掩饰的深刻厌恶。
“真是让人恶心。”
明显的敌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陌生的声音。
加百列：“？”
他什么时候给自己树立了一个这样的敌人？
第40章 极端人类主义
加百列没急着开口, 他只是再次提高了警惕心。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通道内的人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
在鼓掌声稍停之后，加百列看见了黑暗中逐渐靠近的人影。
一个用战甲遮掩住了全部身形的人，他根本无从分辨对方是谁。
但可以确定的是, 这个人加百列之前从未见到过，却在此刻对着他展现出了半点不加掩饰的敌意。
“所以，”站在人堆里的，戴着全覆面具的银发青年偏头，“你做这些事情引我过来的目的是？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发生过矛盾？”
“矛盾？”莱克斯卢瑟重复了一遍。
他向前迈了一步，打量安纳西的目光中除了深切的厌恶, 还有某种如猎人般的审视，像是在观察一件实验品。
“你们这些外星人的存在，对我、对人类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尤其是，”他语速放缓, “拥有不可控能力并且会为地球带来祸端的外星人。”
莱克斯停下来，并没有再继续靠近，而身后的通道在一声咔哒过后，无声消失转换成石壁。
一直沉默跟随在他身后的机械人, 精准地在他身前排开。
加百列的目光落在出场的未知敌人身上，对方战甲胸前镶嵌的那颗宝石在昏暗光线中若隐若现, 他停顿了一下。
极端人类主义。
加百列似乎明白了对方对自己的敌意来源。
但当外星人这个词从莱克斯卢瑟口中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加百列就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身份似乎已经在他不确定的时候泄露出去。
眼神停留在对方身上, 加百列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小丑, 加百列突然想到这家伙之前话语中出现过的人名。
是小丑给这个人传递了消息，从而将人引来哥谭。
但是, 小丑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是外星人这种消息？
明明他自己也才刚知道没多久。
莱克斯的脸上此刻已经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外星人。
他不需要完全解释自己的动机。
毕竟对他而言, 无论是超人还是眼前这个外星人，命运都是注定的。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莱克斯要排除的威胁。
通道内的空气瞬间紧绷。
加百列后撤。
从机械人手中出现的能量光束在他原来所在的位置穿透地面，坑洞边缘冒着灼灼黑烟。
与刚刚那些普通的子弹不同。
他眼神沉寂下来。
这些光束给加百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感，直觉这种光束或许能够穿透他的防御。
几乎是瞬间，他就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被那些机械人团团包围。
能量光束在昏暗的空间中瞬间交织，密密麻麻的光束像是无形的网，企图将他困在其中逼入绝境。
值得庆幸的是。
六根银色蛛矛无声没入机械人身体，加百列回身躲过朝着自己飞来的光束，蛛矛顺势抽出。
沉重的金属机械倒下。
他不像蜕变期之前那样攻击力薄弱。
眼前屏幕上的数据不断更新，机械人发射出的能量光束和外星人的躲避轨迹以冷冰冰的数字和曲线形式呈现在莱克斯眼前。
能量消耗、动作习惯，数字滚动而过记录入库。
机械人的损毁莱克斯根本不在乎。
这些机械人只不过是他用来完备计划的垫脚石。
时间推移，机械人开始提前判断加百列的落点。
行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体力在急剧消耗，不能这样耗下去。
再这样下去，加百列知道自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
随着落点被预判，眼下情况带给加百列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每一次转身都会被下一道紧随而至的光束打断，来自机械人的攻击仿佛无穷尽，让他有点呼吸困难。
“你还能坚持多久呢，外星人？”
陌生敌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一道更高强度的能量冲击直奔加百列。
他无法躲开。
因为每一个闪躲点都已经被封锁。
身后的翅膀再次张开试图抵挡。
新生的银灰翅膀表面在强烈的能量冲击下剧烈颤动，焦灼的疼痛开始顺着受击处蔓延。
压力骤然加重，加百列的身体被迫后退。
只是刚刚稳住身形，又是一道能量光束自侧面袭来。
空气稀薄，四周充斥着金属与能量碰撞的尖锐声音。
加百列没有回应，只是呼吸间带着些艰涩，思考着应该怎么破解当下这种局面。
需要用翅膀来抵挡的攻击越来越多。
伤痕逐渐布满表面。
其实这种创伤完全可以利用能量来进行修复。
但加百列的能量维持在一个岌岌可危的边缘。
他不确定如果使用能量，能量回落到1000以下后，过去这段时间做出的努力是否会白费——比如回到上一个成长阶段，身后翅膀消失。
迈达斯之心碎片已经被全部吸收。
没了这些东西，到时候加百列想要收集能量重新进入蜕变期只会更加艰难。
疼痛并没有影响加百列的思维。
而局势已然倾斜。
金属战甲在引擎驱动下带着致命的力量径直砸下。
腰腹处传来巨石砸入水中的钝痛。
冲击力在身体深处炸开，冲击每一根神经。
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战甲，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身后蛛矛刺向对方的面罩。
矛尖划过空气，带着刺耳尖啸，目标明确。
身前的面罩表面出现巨大裂痕，露出敌人的大半张脸。
是比较陌生的面孔，但露出的面部特征足以让加百列分辨对方是谁。
莱克斯卢瑟，来自大都会的富豪，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超人的不满。
受到攻击的莱克斯在被戳瞎之前短暂拉开距离，将外星人的破坏力评级提高。
机械人的攻击模式改变，战甲的攻击同样如影随形。
能量的稀缺让加百列几乎有些寸步难行。
他撞上墙壁。
墙体的坚硬感从后背直传骨骼，钝痛沿着脊椎扩散。
尽管极力控制着呼吸，但仍旧被痛意裹挟着指尖颤抖，几乎麻木了感知。
四周的机械人已经蜂拥而上锁住他的四肢关节。
溢出唇角的鲜血在面具边缘短暂停留，最后落在地面。
加百列并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他看向逐渐靠近自己的家伙，冷静的深呼吸。
莱克斯没有第一时间直接杀了这个外星人。
他没有急于下手，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被困住的加百列。
“我本以为你们这种外星杂种，多少能让我费点力气。”莱克斯语调轻飘飘的，“是我高估你了。”
“你知道吗？这套战甲其实是为超人准备的，你应该感到高兴。”
莱克斯靠近此刻并未出现任何反抗动作的外星人。
距离在他的沉默中逐渐逼近。
“我很好奇，你这种外星人的身体内部会是什么样的构造，为什么要模仿人类。”
香气无声渗入破损的面罩。
莱克斯忽然停顿了片刻。
原本计划好的解剖和研究念头，在此刻却让他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没意思，对于外星人，他还是更喜欢研究活体，这样能带来的价值更大一些。
原本瞄准心脏的能量光束突然移开，擦着加百列的脸侧没入他身后的墙壁。
银发青年并未因为自身被瞄准改变过姿势。
“我改主意了。”
莱克斯的语气依旧带着厌恶，但眼神里却带上些让人不适的侵略性落在外星人的面具上。
加百列一言不发，银发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垂在耳侧。
他安静注视着莱克斯卢瑟，知道对方打算在此刻掀开他的面具。
气氛紧绷到极致。
但面具后还带着血色的唇角却在敌人进一步靠近时缓缓勾起。
莱克斯的指尖接触到面具边缘。
从一开始就被隐藏的两根蛛矛穿透空气。
金属撕裂声在空间中回档，战甲表面瞬间崩裂，蛛矛尖端刺穿莱克斯胸前暗绿宝石，穿透战甲防护层，大量血液瞬间渗透。
所有被强行压下的力量迸发。
四肢瞬间发出刺耳破裂声。
金属限制陷入皮肉与骨骼摩擦引发剧痛，但在此刻被完全忽视。
被束缚的肢体突破机械人紧固的限制。
加百列顺势扭转局势，借力将战甲动力能源消失的莱克斯压制在地。
“但我没改主意。”
他偏头，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注视着莱克斯卢瑟。
加百列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杀意。
暗绿色宝石在被穿透的那一瞬间就化成了粉末，成为被加百列吸收的巨量能源。
他单手抚过刚刚因为突破限制而断裂的腕骨，身体上的伤口在能量作用下迅速恢复。
失去能源核心的战甲和废铜烂铁之间的差别并不大。
身后蛛矛高高扬起，精准、冰冷的瞄准目标。
在被穿透心脏之前，突逢巨变的莱克斯开口。
“你可不能杀我。”
“除非你想让红头罩一起死。”
“我心脏停跳的同一时间，整个这里就会爆炸坍塌。”
也许这个外星人有办法能在爆炸中活下来。
但……
“他是人类吧。”莱克斯露出假笑。
已经穿透了战甲即将致命的银色蛛矛骤然停下。
加百列看着莱克斯卢瑟，按捺下心中涌动着的杀意同样露出一个轻笑。
“我一向崇尚和平。”他轻声说道，“怎么会要你的命呢？”
蛛矛尖端刺入皮肉引起痛苦闷哼。
“手滑。”加百列假意道歉，稍微撤了一下蛛矛的位置又重新顶上莱克斯卢瑟的下颚。
“如果没有我，在爆炸之前你都找不到他，不是吗？”莱克斯有恃无恐。
他盯着在自己身前徘徊的蛛矛看向引发青年后背，深刻的研究欲充斥脑海，数种可能性在脑中划过。
“他现在恐怕处于自身难保的状态。”莱克斯确认自己不会因此死亡。
自身难保？
悬停在男人下颚的蛛矛尖端停顿了一下，尖端戳破皮肤表层。
“他……”在哪儿？
加百列开口，想要快速逼问出答案。
咔哒声再次响起，这片空间又出现数个通道。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两人身后传来另外一道声音打断谈话。
在莱克斯卢瑟的阴沉目光中，青年带着银色虫族走近，随手将手中用来包裹东西的夹克丢给加百列。
加百列愣了一下，蛛矛并未放松警惕。
他打开夹克一角，内部包裹的大量机械人能量核心映入眼帘，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嘴角不自觉有些上扬。
红色的头罩边角碎裂露出带着细碎伤口的半边下巴。
几处战甲边缘还带着烧灼痕迹。
显然，他刚刚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毕竟我会自己来找他。”
手背擦去下巴边缘的血渍，杰森冷嘲。
通道的变化是有规律的，而他当然发现了这些规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