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没人松手。
直到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刚刚还被压制的达米安瞬间从地上被拔起来站好。
“……”
阿尔弗雷德有预感如果他也离开的话, 餐厅里可能会出乱子。
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沉默。
“有人能为我解释一下在我离开的这几分钟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管家擦了下眼镜又重新带上，但眼前混乱的景象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盘子和桌子的残骸还是安静躺在地面，混着些用餐时间未解决的食物残渣。
几只餐叉硬生生扎进墙面。
“……”
“达米安撑着桌子站起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杰森短促的笑了一下, 给其他的人开了个头，“所以桌子翻了。”
他的手还“搭在”达米安的肩膀上。
“对，”提姆反应过来，为了表示友好，伸手拍掉了达米安身上沾染到的灰尘，“达米安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激动。”
“可能是因为桌子本来就有点歪了。”迪克举起一旁已经裂开的桌面碎片拿在手里晃了晃。
看上去兄友弟恭。
非常和谐的一派景象。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以上的交流纯属瞎话, 毕竟达米安脸上的青紫色正在一点点浮现。
但阿尔弗雷德并没有直接戳破罩在真相上的薄薄窗户纸。
他看向处于包围圈里的达米安：“是这样吗，达米安少爷？”
达米安：“……”
虽然很想当着这个管家的面戳穿刚刚都发生过了什么。
但……
“是的。”他撇开头，语气硬邦邦的接下了这个其他人甩到自己身上的锅。
其他人本来已经做好了达米安说出真相的准备。
但他没有。
阿尔弗雷德扬起一边眉毛又看了达米安一眼：“好吧，如果你们这么说的话。”
在场年纪最小的成员冷哼了一声。
“但是, 鉴于你们给我增加的额外工作量。”
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开口：“你们负责要帮我把这里修复到原貌。”
餐桌战争就这么被轻飘飘揭过。
除去达米安和加百列，其余人全都被阿尔弗雷德打散分到各个地方去干活。
眼见没有自己的事，达米安双手环臂准备回自己的地盘。
但在他即将离开之前，他被喊住了。
“达米安少爷。”
阿尔弗雷德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刚刚来到家里的成员。
面对转头的达米安, 他露出微笑：“在餐厅被修复之前，你负责……”
管家当然没有要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加百列接收到了来自阿尔弗雷德的眼神, 管家的眼睛里带着试探性的询问。
他点了点头。
“负责带客人参观庄园。”阿尔弗雷德收回目光说到。
达米安：“你……！”
他本来想说你没有资格安排我, 但在话出口之前达米安犹豫了一下。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时间让他没能说完后面的话。
因为他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刚刚绞碎餐刀的蛛矛此刻无声探出, 此刻就顶在达米安后心。
毕竟达米安实在不是一个很容易妥协的人。
“我很乐意。”加百列温和开口。
他本来还打算之后再找机会的。
但现在机会被管家送到了手上。
“……”
达米安的动作几乎在感受到身后的情况时就僵住了。
那股异样的触感像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
他冷着脸答应下来：“可以。”
阿尔弗雷德的角度看不到加百列都做了什么。
他欣慰点头。
管家的身影消失在餐厅。
“走吧。”加百列对着怒视自己的达米安开口。
对于小孩儿脸上的怒意, 他选择无视。
“韦恩小少爷。”青年低头俯视着达米安。
相对于和自己有所交集的其他蝙蝠家的成员，达米安.韦恩对加百列来说只是一个对自己和红头罩同时有敌意的陌生人。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无情, 冷意从每个字眼里透出。
“有什么不满也先忍忍。”
加百列嘴角弧度上扬, 但这不是笑, 而是一种平静得无视, 映不出任何情绪，更像是在注视一件毫无生机的物品，而非一个人。
他仗着身高居高临下，蓝色的眼睛在此刻瞬间变成冰冷的银白，带着非人的残酷冷意。
青年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会不敢吧？”
在达米安的视线里，之前温和的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下意识绷紧了肩背，目光在对方身上迅速扫过。
“不敢？”达米安冷笑一声，嘴角挑起一抹尖锐的弧度，像是锋利的小刀。
他抬头直视加百列，语气中带着咄咄逼人的桀骜：“你是不是低估了一个韦恩的胆量？”
加百列没急着接话，眼睛的颜色已经变回平时的天蓝，他看着达米安从一侧的墙壁上抽出餐刀。
小孩儿的脸部线条绷着，唇角带着讥讽。
但微微颤动的鼻翼却和他的表现完全矛盾。
敌意锋锐，但没能藏住那些隐含着的紧张。
“不过是逛个庄园。”达米安维持平静，但因为后心冷意的存在，语速比平常更快了一些，“你要是想找机会玩花样，我奉陪到底。”
眼前的小孩儿看上去很有勇气。
加百列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倾身靠近。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达米安细小的动作，嘴角的弧度加深几分。
因为刚刚的那场餐桌战争，加百列大致知晓了达米安的战斗力阈值。
青年的声音宛如一块掉落的碎冰。
“很好。”
他语气极轻，但足以让人感到冷意：“那就带路吧，韦恩小少爷。”
“我想你应该熟悉去训练室的道路？”目的达成的加百列眼角下弯，抵在达米安身后的蛛矛收回。
达米安下意识皱眉，拉近的距离让他闻到了青年身上那股被限制的香味。
他冷着脸转身。
眼前的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划过这么一条印象。
虽然已经吃过晚餐。
但外界的天暂时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路过大厅的时候，布鲁斯刚刚走出蝙蝠洞。
除了几个特定的地点没有安装监控，其余所有地方全都在监控的覆盖范围之内。
因此他对于刚刚餐厅里都发生过什么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阿尔弗雷德没能看见的那一幕。
男人大概能推测出加百列此种行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别在那里待得太晚。”布鲁斯朝着加百列点头。
默许了两人行为的他只说了这句话。
毕竟刚刚达米安的行为确实过分。
这种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是需要趁早解决。
达米安的脚步在训练室门前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地跨入。
他几乎是瞬间便握住了陈列架上属于他的武器。
短刀刀柄光滑，温度冰冷，像是铭刻了过去的每一次战斗、
手中的刀柄带给他熟悉的安全感。
达米安掂量刀身，又变回最开始那个不可一世的，对危险满不在乎的刺客联盟杀手。
他一边转动短刀，一边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那就让我试试你的本事。”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贯的傲慢。
从刚刚的那些细节，达米安无法判断出加百列的能力到底如何。
眼前金发青年在他心中的印象仅仅只是从没什么训练痕迹的普通人，变为有点能力的，需要注意背后奇怪武器的路人。
加百列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下一秒，训练室内响起锐利的破空声。
蛛矛划破空气。
尖端如流星直刺达米安胸口。
目标明确，角度精准，像是根本不在意是否会真的刺穿目标的心脏。
达米安下意识提刀挡住。
刀刃与蛛矛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火花乍现。
他的手腕被震得发麻。
“这是回敬你的餐刀。”加百列平静开口。
如果是在遇到丧钟得到自身的飞速进步之前，他不一定会选择和达米安来训练室解决矛盾。
但可惜的是，达米安出现的时间比较晚。
又因为那场餐桌战争被他摸清楚了大部分实力。
被挡住的仅仅只是加百列刺向达米安的第一下。
“你的家庭成员会让着你。”他说。
紧随而至的其他攻击逼迫着达米安后退，没有半点留手。
“但我不会。”
达米安的眼中带着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又被这种说法所激怒。
他咬牙，脚步在后撤的同时猛然发力。
短刀带着凌厉的寒光直取青年颈侧，却又被银白色锐利蛛矛所挡下。
“你知道吗？”
伴着金属碰撞声，加百列轻声开口恐吓：“我可以在杀了你之后，找到别的存在替代你。”
“因为我根本不在意你。”青年顿了一下，像是在笑，“而我也有把握让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你被替换。”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指尖浮现利爪刺穿少年人手中的短刃。
这是加百列很少运用到的一项能力。
但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非常有利。
达米安在闪避的空隙中瞥了一眼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过分冷静的脸，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他甚至真的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误杀自己。
这种无视一切的冷漠让达米安感受到一丝不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紊乱，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平常更快了一些。
那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久违的危险感，像是在面对更高等级的掠食者。
达米安试图找到反击的机会。
但青年的回答只是又一次平静的进攻，银白色的尖端像一张围绕着他，密不透风。
刀锋在手中碎裂。
达米安手中的短刃差点脱手。
他终于意识到，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偏离了他的掌控。
下一秒，他被迫靠墙停下脚步。
蛛矛已经稳稳地抵在他的咽喉前，锋锐的矛尖距离皮肤不过数毫米。
冰冷的触感让达米安不由得屏住呼吸，后背的冷汗渗出却被掩盖在衣料之下。
加百列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达米安。
“欢迎来到哥谭。”
“韦恩小少爷。”
在韦恩家新成员的注视下，加百列偏了偏头再次开口。
“我不喜欢你对待杰森的态度。”
第72章 更衣
被蛛矛彻底挟制住的达米安轻哼一声, 像是觉得可笑，又带着点不屑。
“嗤。”
短促的冷笑声带着挑衅的意味。
下一秒，蛛矛又向前压近了些, 锋利的矛尖几乎贴上皮肤。
只要再多出一丝力道便会刺破表皮。
加百列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达米安没有慌张，但瞳孔的收缩和眉头的一瞬轻颤暴露了他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咽喉处传来的寒意如毒蛇贴着血管滑行。
少年人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背脊挺直，像是一匹不肯低头的狼, 虽然被逼至绝境，但仍旧在寻找机会反扑。
但他的双手却轻轻垂下，指尖从微微紧张的弓曲到逐渐松开，表现出一种表面的服从。
这是刺客联盟教养出的本能——在比自己强的人面前, 妥协并不意味着放弃，而是为了积蓄反击的力道。
达米安目光抬起，与加百列的目光正面相撞。
那冷漠的视线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剖开一切伪装与外在条件，像是赤裸裸地暴露在猎人的视野中。
令人恼火, 却又完全无法排斥。
“这就是你的理由？”
达米安终于开口，语气依旧骄矜, 但声音压得低了一些, 带着隐约的不甘。
“让我为一个不喜欢让步,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但在后脑被蛛矛压迫抵上冰冷墙面前, 他收敛起那丝藏在语气里的挑衅。
“在我打败你之前，我可以暂时把杰森.陶德当做陌生人。”
达米安故意顿了一下, 眉头挑起。
“但别指望我会改变些什么。”
目的达成一半。
加百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记住你的话, 达米安.韦恩。”
“你们家庭成员之间的问题我并没有打算插手。”
他低着头, 声音平静。
“我只是希望, 在你们之间的矛盾解决之前，你能对其他人保持最低限度的尊重。”
之所以有这么一出，是因为这小孩儿之前的态度让加百列很不爽。
但他不会擅自做主帮杰森解决这件事情。
说这些话时，加百列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你和我之间的矛盾一笔勾销。”
他的视线在达米安身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
蛛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干脆弧度，在他背后收束消失。
加百列并不打算再次耗费更多时间。
“其余的，杰森会自己跟你解决。”
达米安站在原地，他本能的想要做些什么来稍解心中的不快。
银色虫族自阴影中无声跃出。
泡芙将地面破碎的短刃碎片叼在口中咀嚼。
“咔嚓、咔嚓。”
金属在它口中迅速被磨去棱角最后消失。
它转头看向还在训练室里的韦恩小少爷，轻描淡写地打扫战场。
显然，那家伙还留有后手。
银色虫族的鳞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色泽，像天生的利刃。
达米安：“……”
他的情绪从怒气中短暂抽离。
虽然还是很生气，但这个银色的生物有点好看。
冰冷、美型。
如果，他是说如果。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可以把这只生物留下来……？
为什么会选择吞吃金属？
难道是吃不饱吗？
那作为饲养者的艾德里安也太逊了吧？
达米安偏头思考。
加百列不知道还在训练室里的达米安已经盯上了泡芙。
走出训练室的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想要去找杰森，让他给自己找一件完好无损的衣服。
餐厅里达米安的攻击来的突然，蛛矛只能刺破衣服出现。
所以现在，行走间风从被穿透留下的空洞灌进。
加百列反手捏了下后背的衣料，这些布料已经失去了保护作用，连遮蔽都勉强。
有点凉飕飕的。
从训练室回到韦恩大宅的必经之路上已经有人在等待。
阿尔弗雷德已经对发生的事情有所猜测。
刚来到韦恩家不久的达米安让他很头疼。
刚才训练室里的动静颇为激烈。
达米安对此一定会印象深刻，或者说，对这位加百列的意见绝对不会轻。
但至少，从青年身上的情况来看，训练室里发生的事情不一定糟糕。
眼见加百列此刻独身一人，管家并未多言。
阿尔弗雷德视线下移，平静地扫过青年身上破损的衣物，眼中划过一丝短暂的考量。
在注意到加百列身上的需求后，阿尔弗雷德语气温和，带着他惯有的不卑不亢开口：“看样子，您需要一套更加完整的衣物。”
“我正打算去找杰森。”加百列停下脚步，略微点头算是回应，“他应该会有合适的衣物。”
他顿了顿，又有点恍然：“或者，这里是有客用更衣室的？”
阿尔弗雷德闻言，神色未变。
事实上，杰森被他安排着去仓库里取修补餐厅的材料，此刻应该还没有回来。
而客用更衣室……
他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几秒后发送了一条消息。
【阿尔弗雷德】：杰森少爷，艾德里安先生需要更换衣物，我会带他去您的房间。客用更衣室的衣物尚未更换，请见谅。
杰森回复用的信息出现的很快。
将手机收回口袋后，他微微欠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带路的过程中，阿尔弗雷德步伐稳重。
但在路过某扇窗户时，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窗户玻璃。
在这位金发青年出现在杰森身边的时候，不管是他还是布鲁斯，第一时间出现的反应是松了口气。
因为他的出现似乎能吸引杰森的注意力，让杰森从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里脱离出来。
事情总是会变好的。
就像现在杰森和家里的关系在一点点缓和。
这种变化和他此刻身边这位金发青年脱不开干系。
在阿尔弗雷德看来，杰森和这位加百列少爷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一种双向的，天然的排他性。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阿尔弗雷德脚步未停，而是话锋一转近乎闲谈地提起往事。
“杰森小时候在这里出过一点小小的‘意外’。”管家只说了半句，满意的看到金发青年上钩。
有些走神的加百列在听到关键词时回过神，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杰森？”
“是的。”经验丰富的管家知道自己找到了话题打开的正确方式。
“他当时的主要对手是一张松动的梯子——他当时试图偷跑到图书馆里偷看侦探小说。”
阿尔弗雷德语气不变，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那天他摔下来后，我特地为他准备了一杯牛奶加蜂蜜，算是作为‘惩罚’。不过看得出来，他其实很享受那杯牛奶。”
眼前像是随着阿尔弗雷德的话出现了相关画面。
短暂的沉默后，加百列露出一抹浅淡的真切笑意：“这不意外。”
“他小时候……”加百列犹豫了一下，“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东西吗？物质上的？”
当然会有。
阿尔弗雷德思考。
这种问题并不会涉及任何机密，因此管家回答的很轻松。
“他很喜欢蝙蝠车。”阿尔弗雷德回忆着小时候杰森对自己说的话，“以及一个和蝙蝠洞差不多大小及风格的基地？”
蝙蝠车，蝙蝠洞？
加百列若有所思，但很快又被管家口中其他小时候杰森的囧事吸引了注意。
两个人的脚步在双方的刻意配合下放慢。
几分钟后，阿尔弗雷德推开门让出通道。
“杰森少爷说，这里的衣物由您自行挑选，他不会介意。”
加百列需要更换的只有上衣。
“谢谢。”
不过他没有忘记一件事。
青年转过头，在管家的注视中开口。
“我能看看他小时候的照片吗？”加百列一本正经，“这是他之前在我家跟我做的交换。”
阿尔弗雷德同样一本正经：“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后我会把相册带来交给您的。”
两人对视一眼，关系在短暂的几分钟之内突飞猛进。
房门关上。
加百列从杰森的衣柜中随手挑出一件角落里的黑色T恤。
破损的上衣从身上被褪下。
他展开看了一眼衣物背后破损的那几个空洞。
他的制服是被改造过的，背后的设计可以接受加百列经常从背后冒出的“骨骼武器”。
但常服没有。
这种事以后可能只会多不会少。
还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破损的白色衣物被放在一旁的椅子靠背上。
加百列背对着房门准备套上从杰森衣柜里挑出来的上衣。
暖色灯光洒落在青年背脊的肌肉上，流畅，并不瘦弱，在光线的映衬下带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出的漂亮蜜色。
黑色衣料才刚刚到达肩线的位置，被衣物打乱的金色发丝伏在肩颈线条上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杰森毫无防备推开自己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
他呼吸一顿。
在听到动静的加百列转头之前。
青年抬手关上房门。
杰森闭眼。
杰森睁眼。
杰森下意识捂住脸。
刚刚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明明已经计算过从训练室到他房间顺便换衣服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了。
第73章 温度（捉虫）
细微的咔哒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加百列转头视线扫向身后时, 只捕捉到了房门快速合拢的画面。
他隐约在门缝彻底闭合前看到了杰森的脸。
“嗯？”
加百列偏头，一声轻微的疑惑鼻音在室内短暂响了一下。
可能因为是作为非人类的原因，某些方面的思维方式与常人并不完全相同。
他倒是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尴尬的情绪。
换衣服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更何况他刚刚暴露在空气里的仅仅只是上半身。
加百列其实疑惑的是——杰森为什么会开门之后又不进来，这明明是他的房间。
停留在肩线处的衣摆尚未完全到位。
加百列低头将衣服向下拽。
被光线勾勒出带着柔韧力量感的紧实肌肉线条很快被黑色衣料被一寸寸遮住。
门口依旧安静。
他低垂眼睫，稍作调整，遮住最后一丝裸露的皮肤。
穿好衣服的加百列短暂停顿，随即走到房门前伸手将门拉开。
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是靠在墙壁上的杰森。
青年双臂交叉, 姿态看似随意，但手指却不自觉地在手臂上敲了敲，眼神游离在地板和对面的墙壁之间。
显然，他在试图避免直接接触到加百列的目光。
杰森嘴角微微抿起, 仍旧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因为误算时间而有些许懊恼。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很快转头，又在视线相撞的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屋内寻找视线落脚点。
他僵了一下, 装作不经意地低声开口：“我刚才忘了敲门。”
加百列站在门口，视线滑过杰森脸上一些细微不明显的擦伤。
“你刚才怎么不进来？”他稍抬下颌, 直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种问话对杰森来说很像是一句意味不明的邀请。
尤其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加百列背后的, 是属于他的房间。
他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一个笑来。
之前那种因为误开房门而出现的某种青涩感像是昙花一现, 彻底从青年身上褪去。
杰森站直身体，双手从胸前抱臂的姿势松开。
他走向加百列, 脚步很轻, 但稳。
像是可以放慢了节奏, 每一步都带着隐隐的侵略感。
“你知道这听上去很像是一种邀请吗？”杰森的声音很低, 带着不容忽视的挑衅。
他站在门口。
背后的灯光投下朦胧阴影，让他的神色在光影交织下有些难以捉摸。
这一回，杰森的目光没了刚刚那种回避，直直对上加百列的眼睛。
“我觉得你知道。”他短促的笑了一下。
脸上那片薄薄的擦伤在光线下不怎么明显，但偏偏就在这种氛围下，更添了几分危险。
青年的状态又回归为那个无所畏惧的红头罩。
“要是你真有这个意思，下次我不介意直接进来。”杰森语气挑逗。
“下次？”
加百列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青年的表情并未出现多大的改变，只是指尖微微一动，像是下意识地掩盖着些什么。
他靠着门框，手臂自然垂落，这段时间生长的有些略长的金发随着头部动作轻轻偏向一侧。
“那间隔时间未免太长。”他语速略微放慢，尾音拉长。
杰森眼中的笑意更深。
他抬起一只手故意扶住门框，身体前倾靠近加百列，却始终没有真正越过两人之间那道不存在的“门槛”。
这样的姿势像是回到之前经历的无数次对视场景。
呼吸交错，眼神相撞。
说不清是谁的眼睫先颤了一下。
那道门槛像是被无形之间踩破。
加百列抬起手，指尖稍微用力，精准地抓住杰森衣领的边缘。
布料在掌心摩挲，触感带着丝微凉的粗糙质地，却被他掌心逐渐加深的力度拢成一团。
衣料被攥紧，杰森的身体也随之被迫向前，肩膀随着加百列的动作再次微微下沉，弯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弧度。
青年的脸在加百列的动作中一点点逼近，最终停在一个暧昧到近乎危险的距离上。
那双混着些浅绿的深蓝眼睛在此刻仿佛被灯光掂量，薄薄的笑意浮在眼底，像水面反射着流光。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丝毫不满的迹象，反而透出某种隐秘的不明显顺从。
微微弯曲的唇角像是在无声地挑衅，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加百列低下头，视线与杰森交缠的瞬间，心头微不可查地一滞。
近距离下，那张脸的轮廓更加锋利却显得温热，灯光顺着鼻梁打下一片柔和阴影。
他的手未曾松开，杰森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他手上，掌心的布料变得愈发灼热。
加百列犹豫了一下，短暂的呼吸在这一刻被压得更浅了些。
像是克制，又像是蓄力。
最终，加百列倾身向前，微凉的唇瓣精准地贴上了杰森的嘴唇。
第一触感是温热且柔软的。
唇瓣相触的瞬间，柔软与温热在交界处融为一体。
他闭了一瞬眼，捕捉到那抹不属于他的，陌生却又吸引人的气息。
残存的木质香气萦绕鼻尖，危险，又难以抗拒。
仅仅一秒的接触。
加百列退开，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衣领回弹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声响。
他目光下移，没去看杰森的眼睛。
但掌心的触感和唇上的温度却迟迟未能褪去。
‘看上去这样冷硬的家伙，原来唇也是软的。’加百列安静的想。
他平静的站在那儿走神，完全没有刚刚才拉着人亲完会产生的心虚感觉。
金发青年退开的那一瞬，周围的空气仿佛因此凝滞片刻。
原本以为会如同之前那样止步于某个临界点的杰森愣了一下。
短短的几秒里，他的眼神停顿在加百列脸上，未能立刻理清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的腰因为刚刚被加百列拉下的动作，还维持着弯曲的弧度没有立刻直起。
光线在他的侧脸划下浅淡阴影。
但在加百列退开站定的时候，这种懵然很快消散。
青年在眉骨阴影下显得混杂着蓝绿色的瞳孔一点点染上墨点一样的深色。
侵略性在他的目光中苏醒。
杰森眨了下眼，动作轻缓，却带着某种笃定。
视线里，退开的金发青年并未抬头，而是看着地面，像是地面上的花纹突然有了极高的研究价值。
那双蓝色眼睛并没有正视他，带着一种无暇掩饰的游移感。
低垂的眼帘半掩住情绪，却遮挡不住杰森嘴角缓缓挑起的弧度。
那笑意很快从压抑变成张扬。
他抬起一只手伸出。
杰森轻而易举地圈住加百列手腕将人拉向自己。
比起加百列有些苍白的手腕，他的手掌带着细微的陈年伤痕。
他的手掌完全覆盖那节在他对比下显得有些瘦削的手腕，指尖轻松环住。
灯光洒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将人拉回的杰森另一只手抬起横在加百列身后，彻底封死他的退路。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甚至比刚才更加贴近。
他低下头，脸上的笑容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你是不是不知道正确的亲吻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
响在身前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又在空气中带起一阵轻微的振动。
加百列抬起头。
在走廊灯光的投映中，杰森眼中掀起的浪几乎要将他完全吞没。
暧昧的气氛像是骤然蔓延开的浓雾，笼罩在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间。
“……”
加百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杰森说出的这句话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因为这是一个陈述句。
他眼神有些飘忽，下意识的轻声反问了一句：“你要教我吗？”
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收紧。
皮肤上传来的温度让加百列选择闭嘴。
他听到杰森在深呼吸。
走廊不远处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瞬间打破了原本逐渐升温的氛围。
加百列下意识抬头，杰森侧过脸。
两人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站着的达米安。
少年背对着门廊的光。
达米安双臂抱在胸前，站姿停止。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两人的身上，眼中情绪有些微妙的复杂。
“这里还是公共场合。”
达米安声音冷冷的，尾音下沉，像是一把轻飘飘的刀锋，永远将攻击性的一面面向他人。
灯光在他脸上的微妙角度拉长线条，显得这份表情更为刻薄。
实际上，达米安这次过来本来只是想要找到加百列.艾德里安询问那只银色生物到底是什么种族。
但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他就说为什么艾德里安已经找过他麻烦之后，时隔一两分钟，讨人厌的杰森.陶德还要再来找他一次。
达米安昂起下巴，可以保持着一种类似上位者的角度审视着眼前的两人。
眼见两人都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扯了扯嘴角。
刚刚他看见的景象足以解释一切。
“哈。”
达米安又愤愤冷笑。
有点烦。
杰森眯了眯眼，眼神里的温度在看见讨人厌小崽子的瞬间已经冷却下来。
“你回房间的路，可不在这边。”
他冷嗤：“庄园里还迷路？过会儿你不会还要哭着找阿尔弗雷德吧？”
第74章 裂变
当他是故意偷看一样。
虽然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能说明一切。
达米安撇嘴，完全没在意杰森说了些什么。
但出于一些莫名的心思……
他看了眼走廊上的几个艺术品摆件。
虽然摆的隐蔽，但不可否认的是, 整个韦恩宅除去一些特殊区域以及卧室之外的所有区域，几乎都在监控的覆盖范围之下。
“在你们做出些什么事情之前，”达米安冷着脸提醒，“先想想这是在哪儿。”
说完这句话，他的视线转回杰森房门前的两人身上。
艾德里安的脸上表情没怎么变化，但还是能看出些迷茫。
但红头罩, 青年脸色短暂僵住。
看到想要的反应之后，达米安这才转身离开。
很久没在韦恩宅过夜的杰森：“……”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达米安在暗指什么。
他暗骂了几句，尤其是针对某位老蝙蝠。
杰森完全不想思考刚刚监控都拍到了些什么。
他拉着加百列前往蝙蝠洞打算试试删除刚刚监控里的部分片段，圈在对方腕骨上的手并没有放开。
而在做完这件事之后, 他会带着加百列离开。
至于原本想好的留宿？
完全不可能。
实际上，从监控的角度也看不到什么具体的细节，一切能够进入卧室的监控视角都是被完全杜绝的。
所以刚刚的监控画面上只能看到杰森被拽着衣领弯腰。
“有点遗憾看不到他的表情。”
迪克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与话语完全不符的笑容。
画面上的杰森看向监控存在的角落, 看上去有些气势汹汹。
事情不妙。
蝙蝠洞里围在蝙蝠电脑前的几个人瞬间散到洞穴的各个角落，亦或者准备离开。
被带着进入韦恩家核心地点的加百列, 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管家口中的, 幼年杰森想要得到的地方。
光线从头顶错综复杂的岩壁缝隙间倾泻而下, 搭在地下洞学的金属和石材表面反射出微弱冷光。
巨大的双面硬币高度几乎与周围的洞穴穹顶持平, 一面刻着自由女神的浮雕，另一面是深深划过的巨大划痕。
硬币立在一块平整的石质底座上, 周围没有多余装饰。
和机械恐龙被冷硬摆放在几个比较显眼的角落。
更深处台子上的蝙蝠车无声彰显着资金雄厚, 另一个台子暂时是空着的。
几只蝙蝠自头顶拍着翅膀飞过, 加百列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感觉想要把基地做成类似的规模的难度不亚于普通人拯救世界。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 他不是首富。
跟在杰森身后的加百列无声叹气。
他的注意力回到当下。
删点无伤大雅的监控片段对杰森来说并不算难事。
他结束操作后抬头：“其他……”人呢？
“上次给我的数据，在收到那个服务器之后我又进行了一遍校对。”提姆在杰森开口之前就转移话题，“重新圈定了范围。”
他上次把数据解析一遍之后，总觉得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但因为本身的切入点就少的可怜。
提姆思考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那个影视娱乐公司的服务器被送进蝙蝠洞。
他发现，服务器所传输的信息波段在发出的瞬间会自动分裂，不同的波段独立工作并自动进入动态加密矩阵。
这是一种自适应波段裂变技术。
基于量子通信原理，以光子或其他波形为载体，需要覆盖多个目标的时候，信号内嵌的自适应算法会启动“裂变协议”。
它们甚至能够中途转向。
杰森盯着提姆，在注意到对方提的是正事之后，之前想要问的问题就被他压了下去。
最开始从提姆口中出现的理论和单词还在他的理解范围。
但越听到后面，就越让人感到困顿。
“……结论？”杰森简单粗暴的询问结果。
“理论上来说，我上次破译出的地点中绝大部分都是被混乱过的。”
提姆摸了摸脑袋：“你们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这台服务器，运气真的很好。”
他上次没用蝙蝠电脑，算力上有很大缺陷。
“这不重要。”提姆摆手，“重要的是，在得到这台服务器之后，我可以开始尝试定位真正的信号来源地址了。”
“只需要再给我……2天，不，1天时间。”他打了个哈欠，“这次的定位地点绝对不会有问题。”
和格林通话的那道声音说自己很快就会亲自到来。
如果他们的推测并没有失误的话，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瞭望塔那边暂时还没有勘探到任何异常，但一切调查行为都需要尽快完成。
加百列把自己当初在研究员口中听到的数组报出。
“不知道这个数组到底代表着什么，但这应该是那些研究员向上联系的关键。”
他顿了一下：“也许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之后能帮上你一点？”
加百列和提摩西之间那点称不上矛盾的事情早在之前就已经完全被去除。
现在相处起来就是普通朋友。
“好。”提姆点头把数组记录在了自己的研究记录里。
“你给我图纸要做的那个东西已经做好了。”提姆指向蝙蝠洞的另外一个角落，“就放在那儿，第三格。”
杰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通讯器，大量的信息不断弹出。
杰森整理了一下信息里的内容提取关键字，又抬起头看向提姆：“超人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加百列偏头，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这两天有关于超人回归的新闻是各种媒体的头版头条。
但他的行踪轨迹变得有些奇怪。
尽管还是在救人，但更多时候，人们不像以前一样能在城市里的各种地方看见他。
“他在找什么？”杰森皱眉，“还找到我之前旗下的一家厂区。”
“……算是。”提姆谨慎地斟酌用词，“应该是在找……一只体型巨大的，可能在地球上的虫子？”
“我也不确定。”
他在其余两人的注视中耸肩：“这件事暂时还没在联盟内部公开，暂时只有蝙蝠侠和超人两个人知道，我能得到的也不多。”
体型巨大的虫子？
加百列本能思考，哪种虫子？
地球上最近的事情已经完全和虫子这种元素过不去了吗？
听上去就感觉有一点点不妙。
蝙蝠洞上方穹顶突然打开。
加百列看着从上方降落的黑色蝙蝠战机停在最开始他看见的那个空置平台上。
“这暂时不是你们需要操心的事情。”
穿着战甲的布鲁斯从内部跨出，披风几乎与身后的黑色金属表面融为一体。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克拉克同步落在一旁，他感觉从布鲁斯嘴里出现的话都冷的不像话。
他看着沉默注视这个方向的几个青年：“呃，意思是，现在有我和他撑着，暂时不需要太担心？”
布鲁斯没反驳。
他摘下头盔：“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加百列盯着超人背后的那条鲜红色长披风拧眉。
“……”
好眼熟的披风颜色。
好像在之前遭到袭击里出现的记忆碎片里出现过。
但，按照他现存的记忆，他和超人此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那么记忆碎片里的场景，发生在哪里？
加百列不免对超人此前前往的地点有了好奇心。
‘又是这种熟悉的态度。’拉着搭档的青年皱眉，心中浮起些暴躁的情绪。
杰森不想当着加百列的面和老蝙蝠吵架。
“有什么线索记得通知我。”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
存在第三格里的东西被取出，杰森拉着沉默的，像是在发呆的加百列转身离开蝙蝠洞。
两人并肩穿过蜿蜒的岩石通道，微冷的空气中隐约还留存这金属与机油的味道。
走到庄园出口时，灯光从高处洒落，穿过大片绿树的间隙，在路面留下摇曳的光影。
在走出大门之前，杰森步伐突然停住。
“嗯？”手中突然多了个东西的加百列疑惑应声。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带着凉意的金属物体。
这是个哑光黑色的东西，加百列不太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他之前没有见到过类似的物品。
“这是什么？”
杰森像是随口一提：“能屏蔽之前那种信号攻击的耳钉……或者说，戒指？”
因为不确定加百列能否成功把这东西戴在耳朵上，他干脆把图纸设计成了能够转换的两个款式。
至于为什么会是耳钉和戒指？
这两样东西最不容易影响到行动。
制作这个小型屏蔽器的材料很稀缺，有一部分他那边没有，所以才会把图纸发给提姆。
杰森伸出手，把在加百列掌心停留的东西拿回来在手里重新调整。
耳钉中心被按压，边缘自动延展闭合成环形。
“……”
加百列顿了一下，他本来想等回去之后再召唤一种新虫族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谢谢。”
他抬眼，极轻的笑了一下，把黑色的戒指戴在了手上。
“我很喜欢。”
第75章 剑走偏锋
作为东区头子, 杰森当然不可能完全闲下来。
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加百列也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解决，比如……作为一个高三生所必须经历的考试，然后申请大学。
所以, 他们两个人得短暂分开一点时间，主要分开的时间段都是白天。
桌面上是有些凌乱的卷子。
实际上这个家里除了特丽莎，其他两个人对这项考试的在意程度都比较偏低。
把手下这幅画的最后的一处色块填上之后，加百列丢开笔，身形向后靠。
被推开的房门露出一丝走廊的光亮。
把自己体型控制在猫咪大小的泡芙钻进房间。
银色虫族在一旁的矮柜上借力，轻而易举跃至桌面。
印着题目的纸张被它动作带起的风吹起。
泡芙伸爪将飘飞的纸张按下, 纸张却被爪子在不经意间划成破碎长条。
明明已经很厉害的虫族在发现这一点时不由自主地僵硬一瞬。
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一点点用爪子将出问题的纸张勾向自己然后迅速压在了身下。
加百列当做自己没有看见泡芙的这些小动作。
银色虫族主动链接他的意识网。
“王，”泡芙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心虚，但这点心虚很快就变成了对于即将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兴奋, “地下室里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这段时间的成长以及之前那次定向进化造成的影响已经足以让它流畅的与加百列交流。
加百列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
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他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地图和自己画的画站起身。
地下室的空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凉意，轻微的风声自通风口处回响。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医疗设备，停在另一侧的角落进入这段时间刚刚开辟出的地下二层。
这一层非常空旷，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有且仅有一个池子。
那是一个以暗色金属制成的, 嵌入地面的巨大“池子”。
整个池子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缝隙，边缘高处地面半米, 两侧有坡状阶梯。
池子中央盛放着淡绿色液体, 与普通的液体不同, 这些绿色液体看上去几乎凝固, 像是半凝固的琥珀。
星云一样的虫族悬浮在上方。
流动的线条与晦暗的色彩交织，无数细微的触须延展向虚空又快速收回。
深紫与幽蓝交叠的色调在中心显现出一片浓郁的黑红, 边缘泛着灰白的朦胧光晕, 像是宇宙深处的尘埃汇聚, 但透着属于活物的冷漠。
这就是之前加百列召唤出的, 用来治疗杰森的那些虫族，种群名为塔米特。
但与之前那种完全无害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太一样，现在这群属于塔米特（变种）。
因为他干预了这群虫族的进化方向。
产出的液体颜色自然随着它们的进化而改变。
如果说在进化之前它们的职能范围大概还停留在类似于肢体再生。
加百列收回看着上方“星云”的眼神转而望向那一池的绿色液体。
那么现在，它们能做到的，是针对崩坏基因的修复。
越是深入接触，加百列就越为自己手下的虫族特性所着迷。
几乎无止境的进化才是虫族最强悍的一点。
只要拥有领袖的进化干预，再加上足够的能量，那就没有能力上限。
但加百列手中的能量还是不够多。
目前他所召唤出的这些虫族，全都更偏向于辅助作用。
而唯一一个以战斗能力为核心成长的泡芙，加百列召唤它时甚至没有花费能量。
“……”
他之前试过几次，如果想要召唤具有高战斗力的虫族，召唤一只这样虫族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就会是这些辅助虫族种群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进化干预所要付出的能量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
他打开面板。
当前能量需求进度：9769.89/100000（成年期）。
他的能量收集进度，在这段时间的加加减减最终停留在这个数字。
甚至还没能达成进度条的十分之一。
要想通过这些能量进行召唤，从而组建一支强悍的虫族军团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当下，加百列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快速增强他手下的虫族军团，只能剑走偏锋。
之前在达摩克公司大楼里经历了实验的那些虫子实验体并没有因为爆炸而消逝。
在爆炸之前，他通过蚀的存在将它们全部转移到了地面之下，然后分成几次运回了哥谭。
因为数量太多，加百列把他们按在了家中附近的几条地下通道内部。
精神力穿过墙壁在附近几百米铺开。
加百列通过意识网发出集合的信号。
特意预留的几个通风管道里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带着寒光的镰刀副足扒住金属墙壁跃出，一只又一只实验体虫族安静待在加百列身侧。
现在，接收到信号的它们回来了。
地球上昆虫的繁衍速度一向快到让人心惊，而虫族，是天生就繁衍欲旺盛的种族。
两相结合之下，最开始从达摩克公司大楼里救出的那些实验虫族的繁殖速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指数级别。
尽管因为基因崩毁，它们死亡迭代的速度很快，但仍旧已经发展到当初规模的几倍。
整个地下二层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实验体虫族行动间带起的窸窣声音。
扩建的地下二层空间很大，但仍旧快要被这些自我繁殖过后的实验体虫族填满。
能够飞起来的实验体全都挤在空中。
尊敬虫族之王是刻在虫族基因里的本能。
加百列站在原地，周围是被虫族刻意空出的距离。
他偏头，对着这些虫族传递进入池子的指令。
一只又一只实验体虫族开始跃入绿色液体。
塔米特变种从空中落下，同样进入那些它们自己分泌的液体中。
池中实验体虫族身上属于地球昆虫的基因被一点点去除。
针对虫族基因片段的修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干涉进化，但这不需要加百列支付能量。
这可比让他从零开始组建一支虫族军团强得多。
加百列看着眼前一批又一批的虫族开始蜕变。
如果不是达摩克公司，他甚至没有机会这样另辟蹊径组建自己的虫族军团。
当初昆虫展上看到的那批“人脸”昆虫同样在列。
粘液，白色寄生体被修复的虫族基因尽数去除，金属感一点点蔓延至它们的体表。
那些容易引起不适的花纹和同样被尽数优化，存在感低到无法引人注目。
加百列看着飞到自己手上的迪鲁特种群领袖。
在接触到他掌心的时候，这家伙的花纹瞬间改变，几乎与他的手掌融为一体。
迪鲁特种群——擅长寄生，掌控猎物大脑行动。
它只是众多虫族之中发生变化的其中一种。
池子里的实验体在基因修复□□型膨胀，长得有点像放大版的螃蟹。
仑撒种群，虫族工事兵团，擅长筑造虫族基地。
一群又一群蜕变后的虫族从池中跨出。
通体黝黑的外壳反射着微弱冷光，像是一把把被磨砺至极点的利刃。
原本一片晦暗灰点区域的意识网被点亮，深沉古老的，超越语言界限存在的链接贯穿意志与存在的核心。
池中液体飞速消耗着见了底。
跨出池子的虫族无声无息如潮水填满整个地下二层，动作整齐地跟在泡芙身后朝着他矮下身。
传到加百列脑中的声音繁杂，却在顷刻间统一成完全相同的一个意思。
是对虫族之王的呼喊。
‘感谢达摩克公司送来的馈赠。’
加百列发自内心的想。
泡芙和仑撒种群被他单独喊至近前。
大概是因为还是受到最初地球昆虫基因的限制，意识网里传来的声音听上去还带着点古怪。
最开始被加百列带入地下二层的地图和画被他展现在虫族的面前。
地图上去往的威瑟山的路线被他用红色的点重点标注。
“带着所有虫族去这里。”他看着泡芙平静开口，“为我建造一座军事基地。”
这对仑撒种群的虫族并不是难事，建造基地是它们印刻在基因中的技能。
“中间核心地带要对这幅画进行复刻。”
加百列打开自己带下来的画，画上是他那天记忆中的蝙蝠洞。
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一种，引用了素描绘画方式的“打印”。
硬币，蝙蝠车，蝙蝠飞机，他那天看到的一切都被他放在了画里。
“设备可以不用找。”加百列想了想，在仑撒虫族的目光中补充了一句。
钳子一样的前肢将两张纸从王的手中接过。
黑色虫族再次俯下身退后。
第76章 消息
加百列并没有忘记在中心城临时安全点受袭时出现的飞行物。
那东西明显是以他为攻击目标展开搜寻, 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来到哥谭。
几支不同种群被单独点出，重新打散编队散入周边。
他想扩大自己的实时监控范围。
眼下的虫族军团规模还是太小。
但没关系，高速繁殖的它们会以辐射的方式, 一点点覆盖全城。
地下二层的虫族如退潮一样消失在室内。
代表有人到访的铃声在他背后响起。
加百列走出地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被琐事烦到有点烦躁的红头罩。
青年仰头瘫在沙发上，单手捂住眼睛，头罩被随意放在身侧。
加百列没说话，但略微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提醒对方自己的到来。
他看向墙面上的钟表，现在才下午四点。
“好像还没到晚上？”他说。
这几天里加百列和杰森之间的碰面大多都在夜半。
杰森听出加百列言下之意是问他怎么这个时间就来了。
他放下手, 睁眼看了过去，眉梢扬起开了个玩笑：“难道你不欢迎？”
加百列伸手按住杰森的肩膀随口解释了一句：“毕竟你很忙。”
他们都知道这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突然打破的拜访规律只说明有额外的事情发生。
加百列轻声问：“信号的事有结果了？”
红罗宾的承诺的时限一向准时，第二天就给出了信号解码后的来源地。
但是那信号来源于地球之外。
同时，值得一提的是。
在不考虑额外因素的情况下, 能够有那个实力直接离开地球的，只有那几位正义联盟成员。
又因为地球必须有人留守，最后前往信号发源地的还是只有超人和蝙蝠侠。
前者靠超能力，后者靠钞能力。
所以最近杰森最近真的挺忙的。
加百列看向杰森, 青年眼底是微不可查的疲倦。
杰森将肩膀上的手拽下来，感觉到对方手指上那个信号屏蔽器的存在后又接着开口：“那里停着一艘宇宙飞船。”
“规模不大。”他顿了一下, “是空船。”
那就代表飞船里的人很可能已经全部降落地球。
“经过超人的辨认, 目前能够确定飞船上的是德米刻人。”杰森来这一趟主要的目的就是先带来一部分信息。
“一个被星际公认为已经灭亡的种族。”
“曾经以种族实验在星际中闻名。”
种族实验。
这样看上去德米刻人能够盯上虫族的基因似乎并不怎么让人惊讶。
加百列询问：“有得到德米刻人的影像资料吗？”
杰森摇头。
“飞船上的影像资料数据库被刻意毁损。”他抬眼, “更多的消息还得等之后瞭望塔那边。”
“接下来会进入戒严状态。”
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其实在场的两人都没怎么焦虑。
对方一直藏头露尾, 说明对自身的实力其实并不自信。
“蝙蝠侠回到哥谭了吗？”加百列弯腰与杰森对视。
“当然。”杰森以为他找布鲁斯有事，“你要联系他吗？”
即将迈进大学的外星人眯了眯眼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不, 我的意思是, 你可以去休息了。”
事实上, 杰森并没有感觉自己很累。
他的身体素质像是迎来了很奇怪的高速成长期。
这一点在和达米安交手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那种身体素质, 对付那个小崽子的时候会有点费力。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并且完全正向的。
杰森怀疑这种现象和加百列有关。
想到这点，他的思考不由自主地暂停了一会儿，但大多数时候，加百列对于自己的能力影响比他还迷茫。
这点只能暂时存疑。
发现青年在走神的加百列偏头，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去我房间睡会儿？”
眼前视线花了一瞬的杰森回过神。
原本想要推辞说自己的不累的他顿了顿。
他这几天确实忙得有点过分，休息一下也好。
“……我去休息。”
加百列看着他进了自己房间才有心思思考些别的事情。
今天他用来和玛莎联系的那个烧号机并没有接收到过来自对方的的消息。
但根据约定，每天玛莎都会给他发一条消息确认安全。
坐上沙发的加百列取出手机，又一次点开和玛莎的通讯界面。
他们之间的上一次正式交流还是在他从中心城回来之前。
达摩克公司是由玛莎给予的情报。
也因此，整个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加百列根据最开始合作时就谈好的方式，将得到的情报共享给了对方。
在得知达摩克公司很有可能只是幕后组织推出的一个幌子的时候，她就再次沉寂了下去。
加百列和“玛莎”之间其实用不上熟稔这种形容词。
但这么毫无征兆的停下报平安，不免还是让他开始思考对方是不是有可能在调查的过程中遇到意外。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收到的，来自玛莎的两条消息上。
玛莎：我会继续关注达摩克那些员工的动向，之后有消息再联系你。
玛莎：格林的动向看上去有点奇怪，我跟一下。
后一条消息发的很简短，应该是时间上比较紧张。
在接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加百列就检查了那天在酒店时放在格林身上的窃听器和定位器。
这两个设备都已经失效。
不确定是格林自己发现的，还是经历了什么之后在颠簸中的自然脱落。
加百列觉得玛莎自己跟上去会很危险。
他提议让玛莎等自己一起行动，但这个建议并没有得到采纳。
玛莎只说每天会在固定时间给他发送一个数字来告知自己平安。
消息出现的时间是固定的下午四点零一。
但现在已经四点一刻，他还是没有接收到任何讯息。
加百列皱眉发了条信息过去试图询问玛莎近况。
卧室房门的位置传来动静。
他刚回头就碰上了杰森的目光。
“睡不着。”杰森耸肩走到加百列身边坐下，“你在想什么？”
沙发垫因重量下陷。
加百列脸上的表情一向不明显，但杰森就是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半靠在沙发上等待加百列的回应。
杰森眼里那些细微的疲惫在进了一趟卧室之后消失殆尽。
在那种几乎被加百列身上香气几乎腌入味儿的环境下。
他真的很难有睡意。
准确来说，这些香气反而让他精力充沛。
这方面加百列并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然后自己解决的意思。
他把自己的猜测全都告诉了杰森：“玛莎可能遇到了点问题。”
杰森之前就从加百列口中得知过玛莎这个合作者的存在。
在他开口之前。
加百列手上的屏幕突然亮起，连续几条信息接连弹出。
玛莎：我没事，只是看见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我之前看到格林在和什么人接触。
玛莎：这几天她真的很不对劲，我不确定我跟着的这个人是不是格林，又或者说，我不确定她以及和她碰面的家伙现在还是不是“人”？
玛莎：【分享定位】她们在快要进哥谭的地方停下来了。
玛莎：你能来吗，我感觉我应付不了这件事。
这三条消息在屏幕上安静地躺着。
“……”
握在屏幕边缘的手指在硬质金属上短暂摩挲了几下。
加百列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回复。
“不太对劲。”他看着通讯界面玛莎给自己发的消息说，“这不是玛莎的惯用语法。”
“也不是玛莎的行事作风。”
玛莎知道她自己是普通人，根本不会莽撞到一直跟在格林身后一路到哥谭来。
“按照她的性格，在确定格林身上有异常的第一时间，我就会接到来自她的通知。”
加百列看着屏幕上的定位，沉默了一会儿。
更不用说给他分享实时定位，还是在哥谭边上。
杰森坐在他身边，屏幕上的消息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玛莎这个人的性格习惯。
所以他没有贸然出声干扰加百列做出判断。
但是杰森可以用其他的地方作为切入点。
“这个地方，是一条很少有人会经过的公路，有个公路旅社。”他说，“其他地方一览无余，跟踪很容易被发现。”
加百列“嗯”了一声，他在屏幕上敲击发出信息。
——我很快就到。
屏幕上的消息刚发出就显示为已读状态。
玛莎：太好了，我等你。
加百列看着这个回复没说话。
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通讯对面并不是玛莎本人了。
手机屏幕被摁熄，倒映出加百列的脸。
他转头看向杰森，发现杰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头罩拿在手上。
“别告诉我你打算一个人去？”杰森挑眉。
“当然不会。”加百列摇头，“我只是没打算现在就去，得先摸清楚那边的情况才行。”
他闭眼，通过意识网，点了离定位点最近的一组虫族卫队前往定位地点。
眼前通过虫族共享得到的视野飞速变化。
虫族赶往定位点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加百列睁眼看向身边的杰森，眼角下弯：“想知道我刚刚在看什么吗？”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想要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世界参观。
比他肤色深几个色号的手掌无声覆盖，握紧，交错。
“闭上眼。”加百列做出提醒，“你可能会觉得这种视角有点晕。”
精神力重新连接。
视角在枯褐色灌木枝丛穿梭。
这条公路的状况的确一般，路边只有低矮的灌木。
正如杰森所说，公路一览无余，没有给人留出跟踪的空间。
加百列没有看到玛莎，也没有看到格林。
公路上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但手机上，那条代表实时定位的定位点并没有发生过变化。
安静的房间里，代表消息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你到了吗？
第77章 定位（捉虫）
——你到了吗？
——动作快一点, 那几个家伙好像要继续行动了，我没办法等你。
——你还要多长时间？？
像是察觉到不对劲，一条又一条消息催促似的在屏幕上弹出。
加百列敲出几个单词：但是我没有看见你。
通话频道那头一直在弹出的消息在他这个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停了下来。
安静的有点诡异。
他发出去的消息显示已读。
这一次, 换成加百列发出连续提问：你在哪儿？为什么我没看到你。
共享的视野里，虫族开始搜索定位所在地点。
又一条消息被他发出：你真的在这里吗？出来见我。
玛莎：我就在这，你没看到吗？
到了这一步，对面的不知名人物仍旧没有放弃这个像是能把他引出来的机会。
玛莎：如果你还没到，我不会怪你的。
第一批被调动的虫族已经抵达。
整条公路上，仅有的能够藏人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一家公路旅馆。
杰森冲着加百列摇头。
有了之前建立精神链接的经验, 他这次驾轻就熟。
‘没有在旅馆内看到任何人物，旅馆今天无人入住。’他通过链接将这一点告知身边的加百列。
加百列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他平静叙述自己通过虫族看见的，比较显眼的地面环境特征。
：灌木丛上缠着白色的塑料袋。
加百列又强调了一遍：出来见我。
屏幕上的消息再次停滞。
他伸手接过杰森递给自己的东西贴在了这部手机后方。
那边同样不在场的家伙像是有什么办法能够确认路面情况。
又过了好一会儿, 才浮出一个肯定句。
玛莎：你发现了。
玛莎：看来你不是很在意那个女人的性命，你说她知道你这么冷血又无情吗？我们觉得应该让她知道这一点。
玛莎：你觉得呢？
加百列的情绪并没有因为第二条消息而产生波动。
看着顶着玛莎这个备注给他发来的消息，他动了动手指，把备注改成了一个大写的x。
他低头打字：先让我看见她人。
X：如果你现身, 我会让你看见她的。
如果玛莎真的被抓住，那么想要胁迫他现身根本需要废这么多冗余步骤, 只需要给他发一张玛莎的照片就已经足够。
加百列眉眼低垂, 笃定地发出消息：她不在你们手上。
两边的谈话在此时彻底陷入僵局。
屏幕上长久的没有消息出现。
搜索地面的虫族最终确定了定位地点一直没有变动的原因。
那部玛莎用来和加百列联络的手机安静的躺在灌木丛下。
这个地点只是一个被摆出来的诱饵, 可惜的是, 没有人因此上当。
X：作为这个落后星球的原始人类，你很敏锐。
X：我竟然没办法定位到你, 在这样的星球上待着是对你的埋没, 你需要更大的舞台。
加百列没有想要纠正这个家伙对自己, 或者说对地球人认知的意思。
倒不如说, 他希望X越傲慢越好。
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旦眼高于顶，那就已经走上了自取灭亡的道路。
站得越高，摔得就越狠。
至于为什么X说没办法进行定位。
加百列扬眉。
这得感谢蝙蝠侠送来的技术支持。
加百列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贴在手机后方的小型设备。
这东西看上去像是个银白色纽扣，印着很小的蝙蝠标志。
在这东西贴上的同一时间，他们的消息信号已经同步到蝙蝠洞。
而被同步破解后的信号源，也已同步发送到杰森手上。
加百列微微偏头，视线落在身旁的青年身上。
杰森的另一只手松松地搭在膝上，指尖稍稍弯曲，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红色头罩被他拿起，动作轻巧却带着熟练的精准。
他只用了单手，指腹推着头罩的边缘，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后又稍一抬腕，头罩便稳稳地套上。
在彻底戴上头罩前，加百列隐约瞥见杰森嘴角轻微地翘起，透着几分凌厉的笑意。
“老头子他们已经出发了。”杰森没松开手。
五指交扣间的力道未曾减轻，像是要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多停留一刻。
“再不走可能赶不上收场。”杰森看他，语气里带着点笑意。
加百列注视着他，手上的力道一转，带着杰森一起向后躺下。
两人靠在沙发深处。
布料的柔软填充物包裹身形。
阴影从沙发边缘蔓延，悄无声息攀上两人身影，瞬息之间将人笼罩吞没。
沙发上重力留下的印痕缓慢回弹。
但人已消失不见。
虫族在阴影维度穿梭的速度是无法被准确预估的。
平时要穿的制服被加百列存放在蚀的体内，经过再次改版的制服并不需要太复杂的穿戴。
蚀体内的空间并不大。
黑暗的空间会放大人的感官。
杰森感觉自己的头罩被轻轻摸了一下。
这种感觉细微而短暂，像是羽毛掠过。
在这种时候，感受到这种细微动静的他下意识打开了头罩的夜视功能。
视线穿过浓稠的黑暗，杰森向身旁看过去。
“怎么这么看着我？”注意到加百列视线的他问。
“……”
加百列偏头，视线安静地停留在红色头罩上嘴巴的位置。
已经转换成银发样式的青年有点遗憾的戴上自己的面具。
“我刚刚只是有点想亲你。”加百列很平静的打了个直球了。
这一句话没有任何预兆，像是平稳河面下的暗涌。
杰森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加百列眨了下眼，像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时机不对：“我什么都没说。”
在杰森继续说些什么，或者做出什么之前，虫族将两人运送到目的地。
一片黑暗的环境在顷刻间消失，像被切割的幕布，被不容置疑地拉开。
外界的环境再次落入眼帘。
“我们到了。”加百列看着眼前的矿道坦然地转开话题。
他松开杰森的手，比身旁的青年先一步向前走去。
细碎的石子在脚下发出轻微响动。
杰森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一声接入了和布鲁斯的通讯频道。
他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但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红头罩已就位。”接入通讯频道的他开口。
“收到。”提姆在频道里回应他，“这边的敌人……有点多。”
“不过，不是很强。”提姆又语气奇怪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憋笑，“就是有点麻烦。”
这处矿脉已经废弃很久。
两人从蚀体内迈出的地点就在最终目的地边上。
在杰森接入通讯频道之后，两人的身后就被一层能量场所笼罩，这是为了避免敌人通过矿脉逃脱而布置的措施。
只是走了两步的距离，他们就看见了有些混乱的现场。
眼前的战场和杰森印象里各种外星人入侵时的场面并不一样。
最起码，那些外星人看起来就很强壮。
“……”杰森知道提姆那种奇怪语气的产生原因是什么了。
他看着几乎陷在白色里的蝙蝠侠和红罗宾，也有一点想笑。
当然，最让他想笑的并不是这两个家伙。
而是另外那个，从一开始就跟他不对付的崽子。
达米安——他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手足无措。
红头罩的语气在通讯频道里也变得同样奇怪：“你们看上去像是在抓娃娃，或者说，被棉花娃娃淹没了。”
放在两人面前的场景真的很荒诞。
外星飞船，有。
源源不断从飞船上冒出的外星人，也有。
但……
加百列随手拎起一个在地面上乱窜的白色团状“物体”。
白色外星人脸上的五官就只有两个黑色的，硬币大小的眼睛。
整个白色物体的大小像只足球，手感像是果冻。
加百列收紧手掌，白色的圆团在手中受力变形。
他沉默了一下，手里的小外星人一直在挣扎，试图给他来上那么一下。
满地都是这种白色的圆团，有些试图扑到加百列身上，但毫无攻击力。
杰森的形容并没有出现任何错误，这些外星人，就像是被细小绒毛包裹的棉花娃娃。
“这就是德米刻人？”加百列疑惑出声。
他以为能够抓住虫族做实验的外星种族，怎么也该是……那种地球科幻电影里的凶狠样子。
刚刚还在跟他交流的X背后，就是这种外星人？
“的确如此。”布鲁斯皱着眉把身上想要咬自己的德米刻外星人捏晕丢到一旁的袋子里。
杰森抱臂，随意抬腿甩开撞在自己腿上的几个白色圆团。
矿洞最深处的场面一度变得有些滑稽。
“……”
盯着手中的白色外星人，加百列第一次觉得跟敌人做斗争是有些一言难尽的事情。
第78章 信号源
大概是因为发现单纯的个体武力值差距远远不足以支撑它们逃离的原因。
从飞船上往矿洞里跳的外星人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来之前还觉得如临大敌的所有人这会儿像是足球场训练场边的球童, 负责把“足球”丢回球框。
地面上的德米刻人被一个个迅速清理。
但这件事还远远没到能够结束的时候。
加百列抬头看向正前方的飞船。
停在深处矿洞里的这艘飞船并不大，也并不完整，基础地方都带着各种撞击和燃烧后形成的创面。
如果不是飞船的状况正徘徊在报废边缘看上去根本无法启动。
那么很难说以地球的现有科技, 他们能否这么快将这些东西围堵在这地下矿脉。
此刻飞船舱门大开。
剩下的没有跳下飞船的德米刻人一个挤着一个扒在舱门处向下看，黑豆一样的眼睛以不同的频率眨着。
但总体来说暂时没了额外动作，也没有试图解救受困同胞的意思。
这些家伙安静下来的时候，外表的确像是能够用来哄小孩的毛绒玩具。
但在场的所有人并不处于会被这种外观所麻痹的范围之内。
矿洞里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在这片一点声音就能够激起回音的空间里，加百列发现，不管是被受到攻击还是被抓起来关到一起。
这些德米刻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发出过声音。
——高度缄默化。
它们不可能没有交流途径, 也不可能是低智慧物种。
手机上收到的那些消息还历历在目。
舱门边那些德米刻人的视线大部分都集中在加百列身上。
准确来说，它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上。
加百列手里还有着一只他刻意没有集中存放的外星人。
他将手里的德米刻人举到眼前。
白色“舱门”的目光随之上移。
他手上这一只，和其他的白色圆团只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这个德米刻人的眼睛是彩色玻璃一样的明绿色。
指尖利爪探出，加百列盯着手里的外星种族, 眼神冰凉。
“你和其他的长得不太一样。”他轻声说。
之前的交流已经表明，这群德米刻人已经掌握地球语言并且能够顺畅使用。
他满意地看见手中的白色圆团自己的话音落下之后动作僵硬了一瞬。
那是很细微的变化。
加百列掌心收紧。
掌中的德米刻人试图挣扎，但因为个体差异动弹不得。
他并没有怎么用力气，利爪就刺破白色绒毛下的皮肤表层。
淡蓝色血液转瞬打湿绒毛顺着加百列手背滑落在地面。
“……”
加百列的视线越过被自己举起的德米刻人看向飞船舱门。
目光里那堵白色的墙壁紧跟在他的动作后动了动。
“它们好像很在意你。”他轻声说。
手中的德米刻人更加僵硬。
“沟通, ”加百列给出两个选项，“又或者直接去死。”
不知道为什么, 在面对这些德米刻人时, 他本能的感受到了焦躁。
这让他懒得去维持平时的温和。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抬高, 但在这种空间已经完全够用。
加百列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 悄声看了一旁的蝙蝠侠一眼，对方没什么反应, 显然目前还在观望。
布鲁斯并没有对加百列的用词表达意见。
当前更重要的, 是要达成目的。
飞船上的德米刻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气氛短暂僵持。
就在加百列准备加重收紧掌心力道的时候。
众人目光落脚点处的白色圆团墙壁散开后退, 从中间露出一个半圆形通道。
一个同样翠绿色眼睛的德米刻人露出身形。
看上去与加百列手中这只同出一源, 但他手中这只体型上小很多。
并且，它身上的绒毛是黑色。
“地球人类，”它看上去像是这群德米刻人中的领头，“你们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德米刻人的发声器官并不明显。
它的出声像是打破了某条规则的限制。
矿洞里瞬间出现许多嘈杂声音，大多都是高频率的重复奇怪语言。
“想要收取什么样的代价，才会愿意放我们离开？”
这道声音听上去和他们看上去幼小可爱的形象完全不符。
深沉，严肃，像是地球上的中年人。
它的再次开口让其他德米刻人的声音在矿洞内销声匿迹。
加百列皱眉，德米刻人的询问让他感觉微妙的有些困惑。
布鲁斯开口：“插手地球事物，售卖生物武器，基因实验，预备把整颗星球当做试炼场。”
蝙蝠侠并没有接德米刻人的话。
因为这并不是能否放这些德米刻人离开地球的问题。
它的发言角度很奇怪。
乍一听像是把自己完全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将不请自来进入地球并且勾结那些罪犯的事实完全抛之脑后。
布鲁斯只是一个又一个报出隐藏在幕后的德米刻人在地球上做出的各种事情。
“我不接受这些指控。”黑色的圆团动了动，绿色眼睛平静地望着地面上的几个人类。
它像是被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了一样。
“我们并未做过这些事情。”
加百列手中的小德米刻人挣扎着，在此刻出声：“我们！爱好！和平！”
“事实上。”黑色德米刻人继续说话，“我们只是在经历了乱流后坠毁在这里，想要做的只有修好飞船然后离开。”
“这是我们这一支德米刻人第一次行驶经过地球。”
事情在它的叙述下像是突然迎来急转弯。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相信这个德米刻人口中的说法。
人类的心理学分析也没办法同步应用到外星人身上。
“信号源在你们飞船上。”布鲁斯只是提出了这一点。
蝙蝠侠再次检查了一遍破译后的信号源。
那个位置并没有发生改变。
黑色圆团盯着地面的人类，像是沉思一样停顿了一会儿。
“……”
几秒之后。
它让开了飞船舱门的位置，像是完全不觉得飞船上会被找到什么一样。
“那么，你们自己上来寻找信号源。”
黑色圆球自己站到了舱门的一侧发出邀请。
这群德米刻人身上的疑点重重。
但是眼前这个黑色德米刻人同样也没有撒谎。望着被让出的飞船舱门，加百列本能地分辨出这一点。
这种矛盾到极点的发现让他有些烦躁。
银发青年身上那种冰冷的感觉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杰森单手按住加百列的肩膀：“有什么问题吗？”
加百列转头看他，但并没有直接出声。
月湖色和宝蓝色在矿洞的光线下碰撞。
‘只是觉得不对劲。’
杰森听见加百列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红头罩并没有去询问自己的搭档做出这种判断的原因。
出于对加百列的信任，他在通讯频道里发了一串加密编码。
这串编码只有蝙蝠洞里系统学过的人才能够读懂。
他们最终并没有登上飞船。
小型无人机最终停在飞船的主控室舱门之前。
“这不可能。”
信号源的确就在德米刻人的飞船上。
信誓旦旦的黑色德米刻圆球望着主控室里多出的通讯设备原地摇晃。
“但我们真的是第一次来到地球。”
看着屏幕里出现的陌生器械，加百列手中的小德米刻人低声开口。
绿眼睛的白色圆团有点发抖，它感觉自己快要被抓着自己的这个家伙吓死了。
“你们在坠毁之前接纳过另一支德米刻人？”布鲁斯突然出声。
“是的。”无人机画面里的德米刻人跳了一下，“因为它们的飞船能源耗尽，所以在我们的飞船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作为报酬，它们帮我们升级了飞船。”
“还教授了我们地球语言。”
在场的所有人类包括虫族之王的眉心同时一跳。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动作起来。
最初那些被抓取到袋子里的德米刻人并未被放出，这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反而方便了蝙蝠系的人动作。
而在飞船内部地面上蹦跶的德米刻圆球仍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被无人机从地面上抓取迅速离地的黑色德米刻圆球疑惑询问。
它以为自己还是被当做了造成那些事情的罪魁祸首。
尽管被呼到脸上的疾风噎到呼吸困难，但它还是在试图用自己的中年男子音解释。
“——我们真的没有做那些事！！”
但回答它的声音并不是刚刚那些还在对它们这一支德米刻人动手的人类。
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嗡鸣与山体坍塌造成的回响。
以及震耳欲聋，紧跟在身后响起的穹顶撕裂。
第79章 智械军团
曾经因为过度开采而被勒令停止开采的矿脉彻底坍塌。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岩石粉尘味, 夹杂着腥涩感。
在这种环境下呼吸，像是在往肺部灌入砂砾。
加百列瞥了一眼手上的团子，它抖的像个筛子。
那是劫后余生的战栗, 也是从恐惧的深渊中挣脱出来后的生物本能。
看上去弱小无害。
在蝙蝠侠问出那个问题之后，比较敏锐的人已经能够反映过来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眼前这一支德米刻人被完完全全当做了探路的炮灰基石。
幕后的家伙完全不在意这些同族的死活。
几个照面下来就快摸清楚这群外星人背后情况的超英们短暂沉默。
在坍塌之前撤出矿洞的一群人带着外星人们迅速转移了阵地。
能成为这样一个数量种群的领头人，不会，至少不完全会单纯到什么都猜不到。
黑色绿眼的德米刻人完全配合了地球人接下来的信息交换流程。
“用地球的语言，可以称呼我为扎力古。”它慢吞吞开口。
但因为之前过于相信同胞，扎力古所能够提供出的信息并不多。
经历了战争的德米克人的确是濒临灭绝的种族。
但扎力古认为, 这场战争完全是由的德米刻人自己挑起但无力承受导致的。
当时的科技巅峰足以在战争中保留火种。
它们这支德米刻人就是其中一部分，但因为不想被种族仇恨的浪潮裹挟，所以在逃亡母舰上逐渐被其他种族成员仇视敌视。
因为追求不同，所以接触不到种族核心, 成员所拥有的也只有最普通基础的那批技术。
最后被逐出母舰独立于种群之外在宇宙流浪了很长时间。
等到飞船上的能源耗尽，扎力古这艘飞船上的德米刻人就会走向注定的死亡。
直到前段时间遇到那艘故障的，属于德米刻人的星舰。
那上面的德米刻人并没有像以前在母舰上那样冷漠，反而帮助它们把落后了很多代的飞船进行了维修。
而且, 它们还说扎力古这支德米刻人的到来帮了大忙。
等到它们完成自己的工作回到母舰便会向上申请给予??回归母舰的权利。
“我以为那是准备接纳我们回到母舰的友好信号。”
扎力古知道眼前这些地球人对于这种信息肯定不感兴趣。
所以它只是简单带过这些前情提要。
它们这支德米刻人是天生的反战性格。
扎力古不希望看到又一次种族战争被族群挑起，哪怕这次的战争德米刻人或许不会输。
“那艘事故星舰上只有三个德米刻人。”
它报出在遇难星舰上遇到的同族数量。
至于地球人类所提到的, 那些同族所做出的事情。扎力古知道那些大概是为了种族复仇所做下的准备。
“在你们到来之前, 它们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虽然成功率不高, 但我们可以试着追踪一下它们在哪里。”
扎力古轻而易举地做出了或许之后可能会被当做种族叛徒的决定。
扎力古犹豫了一下, 看向那个银发人手中的白色团子：“可以放开扎力木了吗？接下来需要用到它。”
它刚刚一直在避免与这个“人”接触。
加百列看着自称扎力古的德米刻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手中的小德米刻人放下。
“你很怕我。”加百列指出。
他自认为, 在对于敌人的造成的恐惧震慑力上, 他远远不及现在就站在一旁的蝙蝠侠。
但这群德米刻人不害怕蝙蝠侠, 反而尤其害怕他。
“为什么？”
加百列只是对这个问题突然感兴趣所以随口一问。
他又捏了两下手里的圆球, 保存的淡金色治愈液滴在之前他造成的细微伤口上。
青年手中的扎力木全程保持安静。
即使是它，也能够回答出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抓着它的这个家伙，是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完全确认为天敌的存在。
而德米刻人的天敌毋庸置疑，只可能是虫族。
导致德米刻人濒临灭绝的战争另一方，就是虫族。
尽管德米刻人手里关于虫族的资料不多，但扎力古知道的是，能够拥有拟态能力的即使在虫族内部也很稀少。
而它们无一例外地每一个，都是高等虫族，也是不折不扣的生命收割机。
面对那双看似属于地球人类的银白色冰冷眼睛。
不擅长编造谎言的黑色圆球感觉此生的压力都在这一个轻飘飘问题出现时压在了自己身上。
扎力古想要保持缄默。
“……”
加百列挑眉。
时间紧迫，他并不执着于得到答案。
得先做正事。
他要找到那群敢用虫族进行实验的德米刻人。
扎力木被他丢回种群当中。
“矿洞坍塌产生的动静太大。”阿尔弗雷德在通讯频道内开口。
“很快就会有记者赶来，我认为，你们得先离开。”管家将蝙蝠战机的无人驾驶路线确认。
“这片矿脉已经正式更名到韦恩集团旗下，”一向靠谱的管家继续说道，“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把那艘飞船从矿脉中运出。”
至于这些出现在地球上的，或许没有做过恶的德米刻人……
在事情解决之前，它们暂时得被收押。
目前属于地球阵营的所有人都并没有寄希望于扎力古能够追踪到逃走的那三个德米刻人。
夜幕低垂。
矿区上笼罩着因为坍塌而产生的厚重尘埃。
飞行器浑然一体，棱角分明的外壳覆盖着哑光黑色涂层，隐匿于夜色。
“卫星监控到有大量不明飞行物靠近。”阿尔弗雷德在屏幕上调整画面，“十秒钟内就能抵达你们所在区域。”
大量不明飞行物？
加百列和杰森对视一眼。
是那些德米刻人的后续攻击！
后端喷射出的蓝白色光流在夜空中划开成百上前道虚影，密集而迅猛地朝着矿区压下。
飞行器的腹部打开，露出尖锐如刀刃的武器组建，机械臂灵活伸展。
一道道猩红的能量光束瞄准目标直刺地面。
这只是来自这批飞行器最开始的见面礼。
加百列几乎是瞬间就捞起了地面上的德米刻人。
无数石子碎粒带着想要将人戳开的力度向着四面八方炸开。
而他刚刚所站着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边缘带着红色光芒的大坑。
紧接着的能量光束擦着加百列身侧掠过，激起一片滚烫的气流，烧灼的焦味随之弥漫。
黑色披风像是夜幕的一部分。
钩爪缠住飞行器的尾翼。
“罗宾，掩护！”
达米安从另一侧冲出，双手握住他那柄漆黑的长刀，凌空跃起时寒光乍现。
他干脆利落地切断飞行器侧翼，落地后没有丝毫停顿：“不需要你提醒。”
好像他才是罗宾？
被抢了活的提姆：“？”
他抛出几枚小型炸弹，精准地在布鲁斯周围暂时清理出一片活动空间。
第一波光束停息，在空中盘旋的飞行器无声转换。
飞行器避免的金属板开始迅速移动，分裂出无数细小的机械臂向外延展，层层叠叠地构建出人形轮廓。
表面闪烁着微弱蓝光。
密密麻麻的飞行器转瞬间化作军队，从高空迅速调整姿态轰然降落。
最前方的智械抬起手臂，手腕部分裂开。
高能粒子炮朝着布鲁斯的方向发射。
穿着战甲的男人就地翻滚。
下一秒，钩爪缠住智械核心，将它狠狠拉向一侧废墟撞击。
杰森抬手挡开一只朝自己袭来的机械臂。
“这些家伙有点麻烦。”
看着子弹从智械体内被排除的红头罩干脆放下手中的枪，同时提醒其他人：“他们会自我修复。”
矿区陷入狂轰乱炸的混乱之中。
天空被火光与残骸染成深红色。
本就濒危的矿区地面在接连的冲击下迅速崩塌，裂缝如蛛网向四周蔓延。
蛛矛尖端刺向智械的能量核心。
加百列皱眉。
这些东西和莱克斯卢瑟当时在地下使用的机器人看起来极其相似。
但是，是升级换代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高配版。
他就猜到那些甬道设计的背后会有敌人的插手。
加百列收回蛛矛，翅膀展开挡下朝着身前杰森飞去的红色能量光束。
出现在翅膀上的伤口被能量包裹着迅速恢复。
当下最糟糕的一点是，他无法吸收这种能量核心里的能量。
“是智械军团！”
被银发青年拎在手上的扎力古身上绒毛在顷刻间炸开。
为什么母舰会将这种耗费巨大资源研究的东西投放在这个其貌不扬的星球上！？
蝙蝠战机在这种场面下派不上太多用场。
被高速击破的智械表面智械表面在众人眼神中重新复原。
一轮又一轮。
机械不知疲倦，但人总会有力竭的时候。
留给他们的活动空间在不断缩小。
第80章 近距传送
哥谭的天气总是阴晴难测, 但暴雨仍旧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天幕阴云翻滚，沉重的灰色像是要压垮整个城市。
雨滴从空中急促凌厉地砸下，像无数冰冷的针刺入地面。
因为活动空间的缩小, 所有人不得不退回最开始他们离开的那个矿洞边缘。
有不少攻击针对着地面上那些零散的德米刻人。
达米安把手里装着德米刻人的袋子丢回矿洞。
最起码身后这个矿洞在他们这些人的存在下是暂时安全的。
加百列立于左侧战场。
雨水顺着发丝滑落在他的面具上留下湿润痕迹。
他抽回蛛矛，将深红色能量核心勾出智械体外。
蛛矛确实能够轻而易举破坏智械的防御。
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场上的敌人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攻击有任何减少的迹象。
反而飞行器还在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现，又化作智械军团的一员加入战场。
这些智械的攻击可以完全无视环境，每一次攻击都掀起泥浆与金属碎片交织的混合物。
能源核心的离体不会造成智械的永久损坏，只会陷入能源不足的无动力状态。
但如果能源核心不慎被其他智械夺回，最开始的那个智械仍旧能够正常参与战斗。
加百列躲开又一道朝着自己袭来的光束思考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之前经过基因优化的虫族军团还在途中, 这一批次里能够参与战斗的虫族在速度上不占优势。
因为能量的限制，加百列的每一次行动都得经过一次计算。
他的每一丝能量都来之不易。
这样的战斗对于他来说是完全的亏本。
加百列盯着手中对自己毫无用处的红色核心拧眉，他能感知到他其实是可以吸收这些能量的。
但是这其中有一种东西在做阻碍。
扎力古已经换了个位置，它把自己紧紧挂在了加百列的肩膀上。
战场凶险, 只有高等虫族身边能给它带来一点安全感。
“核心表面有一层基因锁保护膜。”
扎力古动了动，试图把自己缩的更小一点
同族不想给他们留下活路，扎力古自然也不会傻到还对一心只有报仇的族群抱有任何留念。
“只有德米刻人的基因能够解除核心上的那层保护膜。”
基因锁是德米刻人最基础的技术。
但偏偏这种技术被用在了最核心的对付虫族的智械技术身上，还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能源。
扎力古完全不懂同族的想法。
加百列本来没在意在自己身上躲着的黑色圆球。
直到他听见扎力古的话。
扒在虫族身上的德米刻人手中突然多出几个深红色能量核心。
“打开它们。”加百列转头盯着它, 眸色很淡，“不然你可能会死在这里。”
扎力古：“……”
银发虫族即使是在转头跟它讲话, 战斗的动作也并没有停止。
银色的尖端刺入智械心脏, 像是在切割纸张一样简单。
扎力古怕自己变成那个智械一样的下场。
黑色圆球伸出短小的手在核心表面按了几下, 又小心翼翼把能量核心递了回去。
揭开这层保护膜的过程对扎力古来说简单到像是单纯的按个指纹。
“好了。”它简短的说, 把东西递回去的动作像是在上供。
没了那层保护膜的阻碍，加百列用出去的能量开始迅速回流。
当前能量需求进度：11300/100000（成年期）。
一枚智械核心可以提供五十单位能量。
如果能吸收完眼前这些敌人身上的能源核心, 加百列大概率能一举进入面板上所说的成年期。
智械＝能量。
这样的等式在加百列心中成立之后, 他看着这些智械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一直以来, 能源对他来说都非常稀缺。
大量获取能源的方式太过稀少。
眼下, 是加百列这段时间以来获得的唯一一个机会。
子弹与他的脑袋擦肩而过。
“别走神。”
青年的声音穿透雨幕。
杰森的红头罩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湿亮。
他手中的双枪连发数枚子弹，精准打穿从后方接近加百列的几台智械关节。
杰森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冷：“这是战场。”
加百列没反驳杰森说自己走神的话。
银发青年身上的蛛矛反向刺出，又钩出几枚深红色能量核心。
“我需要那些能量核心。”他理直气壮的向自己的好搭档杰森提出要求。
“我可以吸收那些能量。”加百列说，“对我有用。”
杰森毫不犹豫地伸手将腰间用来临时存放那些能量源的袋子丢给了加百列。
这些东西在他身上只是累赘。
他什么都没问。
青年的动作流畅的像是有一瞬间回到了拍卖展那天地下甬道的流程。
加百列接住袋子递给肩上的德米刻人，动作间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虫族开始高速吸收能量，扎力古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族在技术上会做出这样简单的设计。
但很快它就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了。
因为它目前最重要的是别在虫族的移动过程中失手把自己摔下地面。
“要确认那离开的三个德米刻人在哪需要多长时间。”布鲁斯穿过战场出现在加百列身边。
他的询问当然是对着加百列身上的德米刻人。
扎力古手中开启能源核心的动作一刻都不敢停。
听到问题的它只是短暂思考就给出了答案：“需要十分钟，扎力木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就争取十分钟。”布鲁斯声音低沉。
“红罗宾。”他这次喊了明确的代号。
“我知道该怎么做。”提姆带着设备转身走入一片漆黑的矿洞。
因为行动的特殊性，加百列这次也在蝙蝠系的通讯频道里。
他向杰森提出的要求被其他人听的清清楚楚。
达米安冷着脸将自己手上得到的那些扔给了矿洞边缘的加百列。
“我不需要这些破石头。”刺客联盟继承人扬起自己高傲的头颅，“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之前与加百列有过不愉快的达米安丢下这两句话之后，迅速回到了自己最开始所处的战场位置。
杰森将想要袭击冷酷高傲崽子的智械击穿，他哼笑一声，并未产生任何发言。
加百列眼前面板上的能量进度条数字在飞速改变。
他脑中出现的，关于精神力的用法越来越多。
每达成一个整数阶段的数字，加百列关于自身能力的用法就多出一个。
一枚又一枚被能源核心被扎力古递出。
黑色圆球的存在感被刻意压制的越来越低。
虫族是非常可怕的对手。
扎力古对这件事第一次产生了深刻的真实认知。
身下高等虫族吸收的能量足够催动它们的飞船在宇宙间航行地球时间的三个月。
母舰的德米刻人如果执迷不悟……
扎力古递出手中最后一块能源核心。
——那等着母舰的，就只有彻底毁灭的结局。
智械之所以被称之为智械，当然是因为它们具有极高的自主性。
在目睹一个又一个能源核心被当做目标钩走后，剩余的智械军团开始有意识保护自己的能量核心。
虽然没能突破进入成年期的界限，但加百列已经获取到足够做一些事情的能源。
最后一颗深红色的能源核心在加百列掌心渐渐褪去光芒，最终成为一块透明的晶体空壳。
微弱的赤红光晕在雨幕中如濒死的萤火虫般闪烁，随后彻底熄灭。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手中的晶体上。
指尖微微用力，警惕的碎裂声被暴雨降落的声音所掩盖，被冲刷进地面的泥泞。
银色的瞳孔倒映着近在咫尺的战场火光与金属残骸。
加百列抬起头，银白色眼瞳在雨幕下透出一种无机制的冷漠。
他抬起手，手指微微张开，掌心向下，动作轻缓得像是在拥抱夜幕。
但矿场的空气随之颤动。
滂沱雨水的落势陡然一滞，所有的水珠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凝滞在空气里。
四周的气流以加百列为中心收缩，又陡然向外扩散，带起的呼啸风声在矿场上方爆裂。
加百列闭上眼，精神力如潮水铺展向远方。
矿上的上空骤然亮起几道边缘扭曲的幽暗裂隙。
一道道嘶鸣在裂隙中传出。
苍白指尖收紧。
裂隙打开。
暗色洪流带着原始的杀意涌入矿场。
这是加百列刚刚吸收那么多能量所学习到的能力。
能够快速转移精神力覆盖范围之内的虫族军团。
——近距传送。
披着银色鳞甲的虫族将智械在口中咬碎吞下。
加百列的唇角扬起一抹冷淡笑意。
一切精神力所能覆盖的范围。
皆为近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