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这个时间, 哥谭大多数人早已沉入睡眠。
但韦恩家，从来不在这个大多数里。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睡着,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习惯，更因为小丑就在暗处盯着。
哪怕迟疑一瞬，都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加百列先前送出的那几组一场情况，被逐帧调取放大研究。
杰森已经回到蝙蝠洞里，没摘头盔。
他仰着头，视线紧盯高悬的主屏。
巨大屏幕上, 不同的监控画面在各个位置闪动。
地铁站、杂货店、学校……
画面上，这些确诊的患者在接触到所谓送药人时，递交药物的人各不相同。
满脸褶皱眼皮下垂的老人，络腮胡工装中年人, 指节带着擦伤的青少年。
老人将药给中年人，中年人将药给下一层教师、工友，依次循环扩大传播范围。链条在屏幕上分叉，不断从一带一, 膨胀成一传多。
每一段视频都被暂停在递交药物的那一瞬，脸部被系统自动锁定放大, 识别框闪烁。
杰森的目光从一个画面滑向另一个, 眉心皱得很深, 下颌线在咬紧牙关时收紧。
他抬手揉了下颈侧, 另一只手的指尖无声敲在腰侧枪套的扣子上。
这些送药人的身份信息经过查证都被证明属实，确实属于患者的亲友, 即使互相之间亲缘并不算那么亲近。
唯独那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不同。和她接触的那位患者所有交叉人际关系网里并没有她的存在。
新的监控片段被调出, 从不同方向延伸。
系统将递交药物的面孔按时间顺序排列。
布鲁斯调节检索条件, 剔除末端重复节点。
识别系统不断收缩范围, 最后锁定四五个人。
这些人同那女人一样，通通做过伪装。
也同样被建模投入数据库进行身份对比。
“步态模拟的筛选结果出来了。”阿尔弗雷德开口。
新的文件跳入每个人的数据终端。
去除伪装后的照片被固定在文档页的左上角，旁边是简短的社会档案。
因恶作剧他人被辞退的夜班清洁工，。
靠临时工维生的修车学徒，因纵火保险纠纷留下案底，沦落为流浪汉。
被霸凌退学，后又被社区备注长期扰民的街头涂鸦者。
这几个人的身份明面上看起来相互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但每一个都带着被城市边缘化的气息，像是散落在哥谭不同角落的尘埃。
半敞的床吹进夜里的凉风，带来远处街道的犬吠。
加百列靠坐在床头，膝盖微屈。
屏幕微光映在他眼底。
换做旁人，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通过步态数据锁定身份，几乎是天方夜谭。
但，布鲁斯不同。
他有足够的资金，足够的卫星，还有足够的技术，来把“不可能”变成必然。
文件滚动到下一页，几个人的行动轨迹被整合成地图，交汇点以红色三角标注。
这些位置并不集中，零零散散分布在哥谭的不同区域。
破旧游乐场外围，废弃仓库群，老城区早已停业的剧院，以及那些连城市地图都懒得更新的空白区域。
平均每三天汇合一次。
只是加百列还没完全理清楚为什么这些人会凑到一起。
思考间隙，屏幕右下角忽然弹出通信提示框，来自蝙蝠洞。
提示音在安静的卧室里短促响了两下。
加百列抬手接通。
屏幕中央出现杰森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夜巡时的战甲，肩甲和护臂上还沾着点灰痕，只有头罩被摘下，露出额前微乱的发丝。
杰森一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懒散垂在膝上，指尖无意识敲着护腿上的金属片。
他仰着头打了个哈欠。
“我猜你正在想，这些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去。”杰森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加百列没立刻接话，只是视线短暂停在屏幕另一端那双眼上，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孔雀开屏。
杰森注意到他细微的停顿，肩膀随意后仰靠在椅子上。
“这些人，”他随意抬手，啪地打了个响指，“是小丑狂热崇拜者。”
小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挑衅，他不只是犯罪，而是把破坏秩序、颠覆规则当做艺术表演。
对一些对社会失望，又对权威又强烈第一的人来说，小丑就像一面旗帜，最容易吸引精神不稳定或缺乏自我认同的家伙。
这次也不例外。
杰森低头看了眼时间。
他还能休息大概一两个小时。
“反正你也醒着。”他扬眉。
“不如——”杰森偏了偏头，拖长了尾音，“开个门？我过去歇会儿。等会儿出发的时候也能节省点时间。”
加百列的注视中，他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长腿一伸，笑的没个正行，又透着点假到家了的可怜兮兮：“我快累瘫了。”
加百列轻轻呼出一口气，哼笑一声，抬手在空中划出半圈。
几乎同时，传送门张开。
杰森起身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冷风与灰尘的气息，一气呵成跨过传送门扑向床头。
床垫在瞬间陷下去一块，杰森半个人压在靠坐着的加百列身上，又顺手环住加百列腰。
“还是真人比视频好看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下来，带着刚放松下来的倦意，呼吸落在加百列肩头，姿态像是随时要睡过去。
加百列：“……”
他只往床中间挪了挪，腾出位置让杰森躺下。
他没说他也觉得，免得对方得寸进尺。
“我休息会儿。一个半小时。”杰森仰躺下来，战甲在床面压出厚重褶痕，眼睛还没完全闭拢，呼吸已经变得绵长。
加百列现在已经没那么需要睡眠，虽然能睡，但只要能量供给充足，他就能一直维持清醒行动。
他抬眼，打算把文件看完。
只是一抬眼，就正好和通讯另一端的提姆对上了视线。
刚刚杰森打通讯用的是蝙蝠洞的电脑。
提姆显然在边上看完了整个通讯过程，手肘抵在控制台边缘，半侧着身把自己放进屏幕里。
少年眉峰轻轻一挑，眼皮微垂，嘴角抽动了一下。是那种只要一看就知道他有很多话想说的表情。
提姆心里吐槽的内容已经在排队。
比如韦恩庄园明明有杰森的房间，床就在楼上，空间大得足够翻跟头，但还是非得跨传送门直接扑到加百列床上。
他真的很想要吐槽几句，但最终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把这些话压在舌尖后面。
加百列和提姆对视了几秒，面无表情，心里却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杰森掀起来，让他在床边地板上凉快一会儿。
“达米安呢。”他问，像是刚刚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来，“最近没看见他。”
“被塔莉娅接回去了。”有了话题的提姆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几分，“刺客联盟的任务，还有训练。”
他耸肩，没说的是他感觉布鲁斯最近可能和刺客联盟，尤其是和塔莉娅之间，大概又有了什么矛盾，所以达米安才会被对方接回去之类的。
加百列应了一声。
“那我就挂了。”提姆眨眼，顺手在桌面上转了下笔尖，“我也休息会儿。”
通讯挂断。
加百列铺开精神力，通过意识网联系已经遍布哥谭的虫族侦查虫群，把文件上那几个人的住址以及外貌全都发布出去。
潜伏在阴影里的虫族接到指令后立刻分散。
做完这些，他才收回精神力，目光转向身侧已经睡着的杰森。
近处的呼吸平稳安静，把亮着的屏幕关了。
黑暗里的光源消失，青年微皱的眉平复下去。
那几个人三天汇合一次，下一次汇合的时间就在几个小时后。
想了想，加百列也就着这个姿势，靠在枕头上闭上眼。
他没真正睡着，意识在半清醒的状态悬着，一半思维沉在意识网里。
身侧的重量一动，床垫随之下陷又回弹，他也就跟着睁开眼。
杰森坐在床沿，背影被窗外微弱的晨光勾出清晰轮廓，发尾贴着后颈。
他正低头处理东区几条出了点问题的军火走私线。
那台终端亮度调的很低，屏幕的冷光在他侧脸轮廓上停留，映得眼窝更深，睫毛在光下投出细长阴影。
“你可以继续睡会儿。”他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语气懒散，没有回头，只抬手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打了个哈欠。
说话的同时，他空出来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往后一伸，把被子往上压了压，又很快收回来继续操作终端。
加百列偏头，眼神清明：“没事，我不困。你把屏幕调亮点。”
说完，他坐起来，发丝在动作间垂落。
正要再说点什么，卧室外传来细碎声响，瓷器捧在一起夹着点抽屉滑开的摩擦声。
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加百列眉峰轻轻一动。
特丽莎？
通常来说，她不会在这个时间起床，更不要说这个点开始提前做早饭。
他从床上起身，顺手把被子往杰森那边一推，侧身下床。
站到地板上时，加百列脚步很轻。
打开房门之前，已经握住了门把的他回头看了眼杰森：“早上想吃什么？”
杰森的手还停在终端屏幕上。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昏暗的卧室落在加百列脸上。
“只要是特丽莎做的，那就随便。”他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你知道，她做的早餐向来香的能把人从坟里叫起来。”
“不过，要是能有煎蛋和那种蜂蜜涂得厚厚的烤面包，就更完美了。”
加百列比了个收到的手势开门。
走到厨房之前他刻意发出点声音免得吓到人。
“怎么起这么早，妈妈？”他半靠在厨房门边上。
特丽莎听到声音回头，本能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后她才回答加百列的问题：“等会要出门。有人约我见面。”
“出门？谁约你？哪里见面？”加百列拧眉，站直身体，“在这种明显不正常的流感爆发时期？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特丽莎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兜头砸下。
她知道加百列在担心什么。
“放心，你爸爸刚刚研究出暂时隔绝病毒的办法了。”特丽莎转过身，慢条斯理，“你不回来我也要联系你的。”
“一个老朋友。”
“东区。”
第132章 老同学
又是东区。
加百列没立马接话, 只是帮特丽莎把壁橱顶端的通心粉拿下来递过去。
“这次的流感问题很大。”他停顿，声音低下来，“我之前跟爸爸说了的。”
“我知道, 我知道。”特丽莎抬手随意比划让加百列离自己稍微远点，别在厨房里碍手碍脚，动作带着她一贯的从容。
直到这个时候她再次回头，目光落在加百列头顶，注意到他头顶那两个明显新生的角。
特丽莎停了下动作，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迹：“低头。”
“这件事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加百列嘴上这么说, 身体还是顺从地俯下去，几缕发丝从鬓边滑落，垂到唇侧。
他忍不住想要皱眉。
“不管这个人之前跟你关系怎么样，但在这个时间段约你, 明显有问题。”
特丽莎伸手，将他前倾的发丝轻轻拨开，指尖顺着角的根部摸了一圈，指腹在骨质与发根的交界处略作停留。
“有副作用吗？生长的时候疼吗？”她问, “生长期自然出现的？前几天开始的？”
“没有，不疼, 只是有点痒, 两天前。”加百列自然而然回答, 又接着开口, “你不能一个人去。”
这个家里，特丽莎做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
他停了下, 声音软了点：“妈妈。”
特丽莎又检查了下角的颜色与边缘, 确认光泽均匀, 没有断裂痕迹之后收回手。
她这才慢悠悠回答：“我没说要自己去。”
她又不蠢, 放着明摆的战力不用。
“你跟我一起去。”约翰娜转身继续做早饭。
锅里的水开始翻腾，蒸汽氤氲着在厨房的灯光下缓缓升起，带着热度的水汽沿着瓷砖墙面铺散。
卧室门被推开，门轴发出轻响。杰森肩膀先从门框的阴影里显出来。
他一边低头关掉终端屏幕，一遍随手将它插回腰侧的固定槽。
前额的发丝还带着几缕睡着时候被压出来的卷。
走廊灯光并不算亮。
杰森刚走到厨房边上，正打算跟特丽莎打个招呼的时候，就听见对方对着加百列的那句“你跟我一起去。”
脚步停了一下，他视线越过加百列的肩膀落进厨房里。
“这是要去哪儿？”杰森眉梢挑起，好奇开口。
特丽莎转过头，目光在他和加百列之间停留了片刻，哼笑一声重新转过去。
“你这小子又想吃什么？”她顺势问，并没有发表对于对方从加百列卧室里走出来的意见。
“他想吃煎蛋……”加百列侧过脸，把杰森刚刚在卧室里的早餐要求原封不动地报了出来。
话音落下，他又转回视线，看向眼底还带着探究意味的杰森。
他低声，把特丽莎这边遇到的情况简短清晰地解释了一遍。
杰森唇角的笑意很快退了下去。
他站直身体，身上的松散消失不见，带着点戒备。
他和加百列的判断如出一辙，这个邀请显然不怀好意。
“约的几点？”他开口问，“介意我也跟着一起吗？”
特丽莎当然没有意见。
等她换好外套出门，天色已经微亮，城市还带着夜里的几分凉意。
加百列和杰森走在更远的位置，隔着半条街的距离不紧不慢跟着。
目的地是一家老旧的咖啡馆。约翰娜径直推门进去。
又过几分钟，加百列和杰森才跟进去。
两人并没有跟到同一桌，而是在吧台点过单之后，在与特丽莎相隔两张桌的卡座坐下。
加百列坐在靠墙的位置，背后是整面磨砂玻璃，视野可以无障碍看见约翰娜那一桌的全部动静。
咖啡馆里弥漫着烘焙豆的香气与奶泡的甜味。
又过了十几分钟，咖啡馆的门才再次被推开。
风先灌了进来，带着街口的湿冷。
中年男人走进来，身形略高，头发已经灰白大半，法令纹深刻，外套扣子只系了一半，领口随意敞着，露出里面颜色暗沉的毛衣，线头在袖口处微微起毛。
他扫了店内一圈，快步走向特丽莎的位置。
加百列搭在桌上的手手指轻敲了两下。
杰森得到示意，眼神跟过去。
“好久不见，特丽莎。”男人走到桌前，语调里带着似真似假的亲切，唇角弯起。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随意得像是回到自己家的餐桌：“你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
特丽莎手里原本正搅着咖啡，听见问候时动作没停，只是抬眼。
“哈罗德。”她唇角牵起一点淡笑，既不热络也不算冷淡，“确实很久没见了。”
特丽莎目光落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身上。
哈罗德.迪克西，她之前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十几年未见，对方的模样已经带上了岁月的痕迹。
外套料子旧，袖口边缘磨损，手表划痕密布，表带已经松垮。虽然进门的时候刻意挺直了背，但那间西装早已失了版型，在坐下时更是明显。
这些细节在咖啡馆的昏黄光线下不算显眼，却足够敏锐的人一眼判断出，他的经济状况恐怕并不好。
“不过——”特丽莎捏住杯把，抿了一口，绕过所有无意义的寒暄，“直接说吧，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哈罗德脸上笑意一滞，眼底闪过一瞬掩不住的尴尬。
像是想要辩解，张了张嘴，却在对上特丽莎的目光时顿住，喉结滑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叹了口气，指尖在桌面上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措辞。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又重新抬眼。
“我只是，”哈罗德换上半开玩笑的语调，“这几天城里不是闹流感吗。”
特丽莎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接话。
“说实话。”他摊了摊手，苦笑着靠回椅背，像是放弃绕弯子，“我前几天也感染了。当时真以为自己快死了。高烧到不省人事。”
哈罗德苦笑，目光瞟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那种濒死的虚弱感。
“这次的流感，致死率不低。”
隔着两张桌的距离，以杰森和加百列的耳力，对他们的对话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
早在得知这次约特丽莎见面之人身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通过蝙蝠洞那边的数据库调取了对方的信息。
——哈罗德.迪克西。
几个月前因炒股失败破产，所有资产清零，被迫搬进东区的收容所。从那以后，他几乎不曾踏出收容所分配给他的那间狭小房间，整个人一蹶不振。
东区的收容所情况一向复杂，常和帮派非法交易有关。有些地方是完全的监控盲区，而哈罗德所在的收容所，正是其中之一。
也正因如此，对方曾经感染流感这个消息，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无从得知。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医生本来说我没救了。”哈罗德顿了顿，手指捏着杯把转了一圈。
“不过，”他抬起眼，“我倒是捡回一条命。”
特丽莎若有所思，顺着他的意思接了话，面上故意透出几分带着焦虑的好奇：“是发生什么了？”
“那天我发烧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来了。”哈罗德向后靠，“他给了我一种药……一种我以前从没见过的特效药。”
他说到这里，像是怕自己的话听起来太荒唐，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吃下去不到三分钟，我的烧就退了，整个人就像没病过一样。”
“它能在最糟糕的阶段，把人从地狱里拽回来。可我打听过，这种药外面根本没有的卖。”
“特丽莎，你也知道。”哈罗德声音压低了些，“我这辈子运气不算好，能碰上这种东西，算是上帝给我的一次机会。”
他俯身，手肘支在桌面上，刻意拉近彼此的距离。灯光在他眼底投下阴影，掩住了笑意温度。
“我能搞到存货。流感这么严重，废物官方只会袖手旁观。”
“看在我们关系的份上，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你会需要它的，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亲近的人，不是吗？”
“而且，我也记得，你一直对各种配方成分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我需要你的人脉，特丽莎。”
那双带着试探的眼睛，浮着一丝旧日同学的亲近，也在此刻图穷匕见，透出算计意味。
“听起来……确实不错，也不贵。不瞒你说，我的儿子好像感染了。”
特丽莎语气轻了几分，眼神里刻意露出一丝犹豫，面不改色撒谎：“但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骗我？”
哈罗德神情松快下来，像是已经嗅到成交的味道。
他手伸进外套内侧的口袋，从一个铁盒里取出一份透明袋子装着的乳白药丸。
“我可以先给你一粒。但是——”哈罗德强调分量，“但你必须要把他喊过来，当着我的面吃下去才行。”
他把透明袋子放在指尖，推向桌面中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语气带着诱导：“我保证，吃下去之后，他马上就能够痊愈了。”
如果特丽莎是个儿子真的感染了这次流感的母亲，那么这笔合作在这里恐怕就已经彻底谈妥了。
但可惜，她不是。
隔着两桌的加百列和杰森在听到这里，绕过顾客与桌椅的间隙走过去。
“可以。”眼角余光瞥到这一点的特丽莎几乎没有犹豫，“我这就喊他过来。”
哈罗德肩膀下垂，唇角的笑意迅速扩大，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特丽莎顺手将杯子挪到一旁：“他来了。”
哈罗德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时什么意思。
脖颈一凉，意识在惊愕中利落地被切断。
透明袋子在他手里轻轻晃了一下，被旁边的手稳稳接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第133章 速战速决
哈罗德身体前倾, 被杰森扶住让他看起来只是突然低头避让。
加百列收回刚刚贴在他颈侧的手。
他指尖刚刚接触到的地方，仅指甲盖大小的虫族牢牢附在男人颈后，形体在头发与皮肤交界处若隐若现。
虫族扣住皮肤, 触肢深入皮下链接神经末梢。
短促的几秒后，虫族成功接管大脑运动中枢。
哈罗德的眼皮在毫无挣扎的状态下重新抬起，瞳孔恢复原本的焦距。
哈罗德，或者说，现在被虫族操控的他，平稳地吸了口气,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上笑容依旧。
加百列眨了下眼，掩盖眼底因为意识同步浮现的那一缕银色。
下一秒，他眼前出现大量属于哈罗德的记忆片段。画面与声音叠加交错。
加百列收回手, 顺势整理了一下袖口，动作随意，目光并没有和特丽莎交汇。
两人借着避让服务员的时机，径直走出咖啡馆。
玻璃门在背后合上, 隔绝室内的暖色与低语。
沿着街道走了一段，两个人才拐进可以瞥见咖啡馆出入口的街角。
“确实有问题。”加百列说, “他搭上了这次‘特效药’的分发线。”
目的的确如哈罗德口中说的那样, 只是想要挣钱, 甚至他挣来的钱还需要上交一部分。
不仅如此, 如果没有他和杰森两个人的插手，对方还会试着把特丽莎带到一个痊愈患者聚集地去。
有关于聚集地的记忆片段, 哈罗德并不多, 他也只是才搭上线。
痊愈患者打着互相帮助的旗号聚集在那里, 看上去的确健康, 只是都有点暴躁。
哈罗德有关聚集地的短暂记忆里，就看见了三四起打架的场面，而围观的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
直到好一会儿后，特丽莎才从店里走出来，面色如常，直接顺着来时路准备回家。
又隔了几分钟，“哈罗德”也步伐平稳地走了出来。
“走。”加百列开口，“我们直接跟上。”
他刚刚通过意识网向控制哈罗德的虫族下达了原路返回聚集地的命令。
风从破损的广告牌之间灌过，拍打在锈蚀的贴片上，发出空洞而尖利的响声。
直到快到达目的地，他们两个速度才慢下来，转入附近移动废弃的三层烂尾楼里。三楼半塌的外墙正好能俯瞰空地。
杰森半蹲在加百列身侧，视线掠过下方聚集的人群。
他想起来了。
这是个由半条街的无业游民组起来的帮派，名气不大，地盘更小。
这座城市，连背着书包的小学生都能被拐进帮派跑腿，更别提这群“自由职业者”。
而哥谭，这巴掌大的地方，甚至能塞进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帮派。就像满街的老鼠，各占一块下水道薅油水，彼此间也懒得死拼。
聚集地里的人分成几波。披着肥大夹克，眼神阴桀的青少年，满脸互查的瘦弱中年人，纹身延伸到颈侧的壮汉。
偶有推搡，但这种频繁爆的冲突看上去更像是早有预谋。
加百列闭上眼，意识通过虫族的触角钻进哈罗德的感官，接管了他的行为控制权。
只是刚让哈罗德踏入聚集地，就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哈罗德，希望你带来的是好消息？”
加百列透过哈罗德的眼睛看过去。
一个混混头模样的男人正站在场地中央。皮夹克上泛着油光，大敞着露出褪色印花衬衫。
厚重金链挂在脖子上，牙缝里卡着烟叶，明明在笑，目光却在哈罗德身上来回打量，像是掂量货物。
“这批药是个好买卖。”他咧嘴笑了一下，露出泛黄的牙齿，“可我们不是开慈善堂的，你要是真想捞，就别磨蹭，赶紧找到下家，把货甩出去，懂？”
操控下的哈罗德肩膀一缩，低声应了句，带着和之前如出一辙的讨好。
混混头见状，心满意足转过身去。
才转过身走出半步，又想起什么似得转了回来，目光重新钉在“哈罗德”身上。
他眯起眼，鼻翼缓慢而仔细地翕动了一下，上半身前倾，像捕食前的也够试探猎物的气味。
距离只剩半臂，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哈罗德的肩口，呼吸在对方衣料上停留了半秒，然后又深吸了一口。
“你……”他鼻尖又动了两下，眼神一点点收紧，盯着哈罗德，“刚刚接触过什么？闻起来。挺好吃的样子。”
加百列眨了下眼，让哈罗德的肩膀向后缩了缩，避开那股贪婪视线，视线刻意带着迟疑与畏惧。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吃饭。”
“可能是路过哪里的时候沾上的？”
混混头盯着他，鼻翼又动了动，眼神半信半疑，正打算再开口说句什么威胁的话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砰——！”
空地另一侧传来重物摔落的闷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骂。
几秒之内，喧哗声骤然拔高，椅子被掀翻的碰撞和瓶子最列的尖锐声音混在一起。
空气里很快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新鲜，温热，像是被撕裂的血肉直接暴露在空气里。
混混头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像是被引燃爆炸一样转过身去，金链晃动。
“该死！给我拦住他们！”他暴呵一声，快步朝冲突源头冲去。
事件发生的太突然，聚集地顷刻间乱成一团，像一锅被人猛地搅动的沸水。
被操控的哈罗德脚步开始有点不受他意志控制，身体有一种本能的前倾，像是被那边的气味和情况勾过去。
视野的边缘浮起一层薄薄的赤色，呼吸节奏变快。
加百列眯了下眼，撤回了精神力的直接接管，让原本的虫族继续操纵这具躯体。
杰森看见的是完整的冲突过程。
最初只是两个人推搡，手肘和肩膀撞在一起。因为已经习惯，没有人出生制止。
直到其中一个人像是终于忍不住，眼白充血，扑上去，肩膀直接装在对方胸口，将人硬生生压翻在地。
没等旁人反应，他已经压着对方的肩膀低下头，牙齿直接咬在裸露的颈侧。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像被饿狠了。
鲜血喷溅出来，在地面溅成一片不规则的神色，又迅速被水泥吸收。
血沿着咽口涌出，又被贪婪吞咽，溅在下巴，脖颈，衬衫。
这已经不属于争执或报复。
而是赤裸的，进食。
事态像是被火点燃的干草，瞬间成倍蔓延。
有人被那股血腥味刺激的面色涨红，扔掉手里的工具，冲向其他人。
冲突在不同角落同时爆发，尖叫，咒骂，失控。
加百列的脚步刚刚向前压出去，手腕便被身侧的青年扣住。
杰森的皮革手套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摩擦声。
他刚刚通过监听器听到了“哈罗德”和混混头之间的全部交流。
对方在提到那股味道的时候，眼里的兴奋和贪婪像刀尖一样扎进杰森的脑子。
哈罗德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屈指可数——特丽莎、加百列、还有他自己。
杰森很清楚，如果真有谁会被闻到点什么还能引起兴趣的，答案几乎是唯一的。
混乱里有人被推倒，血再次溅起。
他下颌的线条在这一刻绷紧。
“你别去。”他开口。
那双蓝色眼睛看向加百列。
下一秒，他抬手，将面罩从夹克口袋里抽出，金属口在掌心里泛着冷。
手腕转动，熟练卡上接口。
兜帽被拽起，遮住凌乱的发丝。红黑面罩紧贴面部线条，顺着颧骨向下延展，将眼睛与下半张脸彻底遮挡。
“待着。”
“等我回来。”
没等加百列回应，他已经抬起另一只手，腕上的发射器对准仓库那边的墙壁。
钢索破空，钩爪钉住。
腰腹紧绷，杰森顺势跃出，靴底离地的瞬间带起一阵风，从三楼的半空中划出干脆利落的弧线。
杰森半蹲着落进那片混乱。
靴底与水泥地碰撞发出一声闷响，震得灰尘四散。
他直起身，红黑面罩下的嘴角勾起。
“你们今天运气不好，遇到我。”
杰森活动了一下手腕，枪套里的双枪露出金属光泽。
他缓缓向前一步，肩线压下去，像在蓄力的猛兽。
“速战速决。”
“还有人在等我。”
第134章 混混头
东区当然会有人不认识红头罩, 但那范围里绝对不包括□□成员。
张扬的红黑配色本身就是一记警告，暴力而直接的震慑所有人——不要试图忘记他的存在。
混乱在杰森落地的瞬间短暂凝滞。
有人下意识后退，也有人死死盯着杰森手里的枪, 跃跃欲试，却没敢先动。
杰森懒得等。
双枪在掌心翻转，枪口抬起。
第一发子弹擦着还在试图趁乱攻击其他人的那人耳边打进墙面，溅起一片碎渣。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调转了攻击方向，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试图袭击杰森。
没有任何犹豫, 杰森枪口平移，第二发击碎膝盖。
没有一枪是瞬间致命的，却足够让人痛到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近身时肘击，膝撞, 握枪的反手抽击。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命中能让人瞬间丧失反抗力的位置。
骨头断裂的声响与枪声交错。
有人试图从侧面偷袭，杰森侧身闪开，反手一枪崩掉对方握着武器的手腕。
他顺势将人踹翻在地，靴底碾住对方喉口。
一分钟不到, 场内能动的已经全都倒地，蜷缩呻吟, 又或者捂着伤口惨叫。
杰森偏头, 面罩下的呼吸平稳得像刚刚只是做了个热身。
不对劲, 这些人的实力不对劲。
以往他可能只需要三十秒就能解决, 今天却多花了将近一倍的力气。
“现在——”他声音不高，却在现在这片混乱过后的场地里清晰可闻, “有人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吗？”
鞋底的家伙试图挣扎, 杰森微微用力, 大腿的肌肉线条收紧, 重心下压，碾了下鞋底。
那人原本试图抬头，只是刚一动，脑袋被杰森硬生生压回去，撞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杰森语气带笑。
“关于你们手里的，‘特效药’？”
被压在地上的男人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渗出冷汗，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周围那些刚被放到，在疼痛下保持了半清醒的家伙互相对视，没有人开口，等着其他人先当这个出头鸟。
杰森目光慢慢扫过去。
“没人？”他挑了下没，手腕一抖，枪口稳稳向下指向被自己踩着的那人心脏。
枪口在光下闪烁，威胁意味赤裸。
那人呼吸记错，终于在生命重压逼近崩溃，嗓音发颤：“我们、我们只是负责收货……东西是西街那边的人送来的。”
“谁送的？”杰森盯着他，语调重了点。
男人艰难吞咽：“一个女人……戴着假发和墨镜，看不清长相。你知道的，干这一行的很多都喜欢伪装自己的长相。”
一个女人。
一个擅长伪装自己外貌的女人。
这个描述与昨天被建模筛选的家伙重叠。
而西街，是他们过会儿就要去的地方。
他眸色沉沉。
杰森抬腿，毫不犹豫地将脚下那人踢到一边。
灰尘被带起，他回头看了眼远处那座废弃三层小楼。
不论那女人是谁，现在发生的事情都绝对不是巧合。
杰森转身，靴子踏过地面碎石与血迹，声响在这片安静下来的场地里清晰的像踏在众人心脏上。
混混头被两名同伙半拖半扶地按在角落，试图借着人群的掩护隐藏自己。
可他抬眼，就看见那该死的红黑身影直直朝着自己走来。
杰森在他面前停下。
他单手握着枪，枪口松松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突然抬起，扣住混混头的下颌，迫使对方抬头对视。
“你的鼻子，似乎很灵。”他语气轻松的像是闲聊，可那股带着危险的气息却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闻到了什么？”
“什么闻到？”混混头喉结滚动，眼神闪烁，试探着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在权衡撒谎的代价。
杰森没给他机会，膝盖盯上他的腹部，把人直接撞到墙上，枪口顺势抬起抵在对方脖颈。
因为频繁开火还带着温度的金属直直烫着动脉。
浑身一僵，汗水顺着混混的鬓角往下淌。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而我讨厌等人。”他语气寒凉，“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吝啬于杀人。”
能让他等的人不多。
加百列算其中翘楚。
但这些人和加百列可没得比。
杰森俯身，阴影笼罩下去，手指扣住扳机：“你还有一次机会。”
那只红黑面罩紧贴面部曲线，将额头以下的五官全部吞没，金属与复合材质的交界处泛着冷光。
近距离的存在感逼得混混头连眨眼都不敢，墙壁的粗糙纹理硌在后颈，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冷意让他几乎开始想家里的老妈。
“我不会重复。”杰森声音绷的很紧，火气被压在每个字的间隙里，“三——”
倒数的第一声落下。
“等，等等！”混混头急促到破音，怕他数到二的时候就会扣下扳机，“我说！我说！”
杰森没有松手，扣在下颌上的力道依旧稳得像钳子。枪口也没有离开，只是微微偏了下角度，给了他半秒钟喘息的空隙。
混混头吞了口唾沫，眼珠乱转：“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只是，我感觉很上头！很…很想吃！”
他眼神发飘，不敢直视眼前的红头罩。
撒谎，又或者在试图隐瞒什么。
杰森眯了下眼，手指在扳机上停顿。
“我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杰森指节一收，“咔”的一声，枪上膛的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得刺耳。
“！！！”
混混的瞳孔猛地收紧，呼吸急促得像是泥水。整个人绷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你身上！”他终于崩溃般喊出来，嗓音发哑，“你身上现在就有那股味道！”
真话一旦出口就像决堤的水，再也收不住。
“不是，不是只有我——”他声音发飘，眼神慌乱地扫向四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能闻到！你身上沾着的味道！”
“浓得要命！”混混头补充。
周围那些倒在地上的人，有的捂着断骨，有的蜷缩在角落里喘息。
他们本不约而同的视线盯着杰森，在听到混混头的这句话时才略带心虚的偏移目光。
但也有人没有移开视线。
杰森回头，和那几个人视线碰撞。
那种因为恐惧而压在眼底的渴望和躁动，就像饿疯了的野狗，在淌着涎水盯着肉。
杰森的指节慢慢收紧，扳机下沉了半分，面罩下的呼吸依旧稳得可怕。
混混头所说的味道他自己闻不到，却很清楚它的来源——加百列。
枪口纹丝不动，冷冷压着对方颈动脉。
“你知道原因吗？”杰森问。
混混头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带着点不太显眼的绝望：“这个我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蓝灰色的眼眸在面罩后的阴影中眯起。
杰森沉默了半秒，换了个角度开口。
“那你总该知道，你们这些人之间……”枪口抵的更深，“都有些什么共同点吧？”
混混头喉结滚了两下，艰难地转动眼珠去看四周。
那些倒在地上的手下，有的正痛得龇牙咧嘴，有的捂着伤口，仍然死死盯着眼前的红头罩。
他辨认了一会儿，数着数着额角的冷汗更密了。
这些人也是最近帮派里挑事比较频繁的那几个。
“他们……”混混头下意识抖了一下，“他们流感的时候都病得很重，而且，而且除了流感，身上或多或少都还有其他的毛病。”
“骨伤，内脏炎症，慢性的其他病……”
“那个女人，她说这些病特效药都可以治！”
他手下的那些人的确试了，也确实有效，甚至吃完之后身体比起之前要强壮有力太多。
混混头冷汗流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当然知道，在哥谭，不会有天降的馅饼。特效药的背后大概率有刀锋在等着割肉。
但就算明白这一点，他依旧很难抵挡住那种让人血液发热的诱惑。
在这种城市，武力意味着地位，意味着活下去的机会。
一个能让身体在短时间内变强的药，对大部分人来说，就像是有人递来了一把现成的枪，还附赠了一箱子弹。
明知道可能会要命，可在哥谭，能多活一天，就会有人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混混头自己也是，若不是心里还留着一丝对未知副作用的恐惧，他早就吃到停不下来。
但他没管过手下那些人吃，甚至放纵的鼓励着那些人去吃，自己不断观察着那些人的变化。
“所以他们吃的特效药，比其他人多得多。”
混混头崩溃闭眼：“我就知道这些了！”
杰森的枪口始终没移开。
流感、各种病症、让人变强。所谓的特效药听上去几乎是不应该降临在哥谭的魔盒，哪怕知道有问题，也会有人源源不断去尝试。
每一个消息都在逼近一个针对加百列的方向。
这不是好消息，更不是他愿意听到的答案。
隐在面罩背后的蓝灰色眼睛冷冷锁住眼前的混混头两秒。
杰森才收回扣在对方下颌的手，枪口同时撤开。
“听好了。”他声音低沉，“从现在起，你们谁也不许离开这个地方，哪怕半步。”
混混头猛地抬眼，本能地想反驳，可在视线触及红头罩时，话又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杰森视线扫过场内所有还喘着气的人。
“你们应该有自己的牢房。”
“把自己关进去。”
他说得平静，像是在交代天气如何，却让每个人心里都凉了一截。
“会有人给你们送饭。”
面罩后传出的声音没有给人丝毫商量的余地。
“但要是我回来发现有人不在……”杰森顿了顿，手腕轻轻一转，黑洞洞的枪口在空中掠过每一张脸，“那你们就再也不用出现了。”
短短几句话。
场内的空气又沉到几乎凝固。
但每个人都乖得像被勒住脖子的狗，哪怕空气中残留着的某种味道还在刺激着想让他们发狂。
第135章 小丑
“没有异议？”
杰森扬眉。
寂静中, 没人敢接话，连呻吟声都被刻意压低。
“很好。”他低低哼笑一声，吐出这个单词, 是那种熟悉的冷笑。
“相信你们都知道在哥谭怎样才能活的长久。”
“——闭紧嘴巴。”
说完，杰森将枪重新扣回枪套，动作不快。
皮革与金属的摩擦声在空旷里清晰地各人耳边放大。
今晚，这里没有人会忘记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
加百列的精神力始终悬在暗中，没有立刻收回。
指令顺着他的意识网传递下去，操控着哈罗德的虫族开始动作。
将人今早去见过谁的记忆写成一片模糊的空白, 关于特丽莎的影像、声音甚至名字都被完全磨平，又被扭曲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面孔。
地面上的场子已经被彻底镇住。远处聚集地的喧嚣被距离压缩成模糊的低音。
加百列站在断垣边上，水泥碎屑顺着崩裂的边缘簌簌落下，新的虫族分支悄无声息抵达聚集地。
等杰森走到近前, 他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直接向下跃下。
风声瞬间灌满耳廓，外套与兜帽被掀起, 露出被夜色勾勒的侧脸，冷空气从颈侧钻入衣领, 沿着后背一寸寸贴上皮肤。
布鲁斯刚刚传来消息, 那群人今天的聚会地点临时改在了另一处。
小丑本人大概率就在那里。
杰森的手腕在掌心里发烫。
存在感像本人的性格一样鲜明。
新的传送门在半空张开。
两人的身影被一口吞没。
下一秒, 稳稳落在布鲁斯面前。
迪克本来半靠在布鲁斯身边的墙壁上, 手臂还随意交叠着。
光影收缩，下一秒杰森和加百列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眉梢挑了一下, 他从半放松的姿态立了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又有这种好玩东西了？”他抬手指了指刚刚消失的空间裂口, 看向加百列, 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好奇与兴味, “下次带我玩玩？”
加百列抬起一只手，朝迪克比了个“OK”的手势。
布鲁斯没仔细听他们三个之间的对话，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地面方向。
镜片的红外透视系统再次扫描整片区域，将下方的景象一层层剥开。
那片废旧地下商业广场深处，人群的热源像一簇簇跃动的火苗。
红外成像里，那群人像是在围着什么旋转，动作杂乱，看着却很活跃。
“不会有人再继续来了。”布鲁斯的声音透过战甲的变声器传出，他的目光仍旧落在那片热源交错的画面上。
那群人已经到齐了。
杰森站在布鲁斯一侧，低声开口：“那群吃了特效药的人，可能对加百列有种……特殊的感应。”
布鲁斯闻言，目光停顿。
他听得懂杰森的意思，没有浪费时间追问细节。
“我们直接进去。”他语气干脆。
布鲁斯心里很清楚。
这场突然并不会真正打草惊蛇。那条情报，是他和其他几个人连续数十小时，筛掉无数废话，对比过上百条矛盾信息后才锁定的。
但蝙蝠侠从不自欺欺人。能查到小丑的位置，并不代表小丑没有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他的追踪。
那疯子和他一样，擅长在城市的噪音里分辨靠近的脚步声。
所以，就算那群人对加百列的感应是真的，也没有什么提前暴露的问题。
在布鲁斯筛查出这条消息的那一刻，小丑八成就已经在暗中笑着看过来。
只是可能还没来得及决定用什么方式迎接他们。
地下商业广场的正上方，是曾经被精心设计过的彩色玻璃天顶。
钢架结构交错成弧形金属骨架，早年的铆钉和和金属卡扣依旧牢固，只是覆着的玻璃早已蒙上灰尘与裂痕。
下方空间里还属于不同人的尖锐笑声穿透空气。
布鲁斯点头。
下一秒。
四道身影同时跃出。
冲击声与厚重的碎裂声几乎在同一刻响起。
玻璃在冲击下炸裂，大片碎片裹着金属框的碎片坠落，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杰森、加百列、迪克还有布鲁斯的身影穿透天顶，冷风与尘屑一并灌下。
加百列在半空里垂眸，视线穿过翻飞四溅的玻璃碎片。
下方的景象像是一幅怪诞诡异的画。
重重人影脸上涂着不均匀的白粉和夸张红唇，头顶着廉价假发和裂口的橡胶面具。
人群环成一个圈，身体随着播放的老旧马戏团背景音乐晃动起伏。
而圈的前方，一座夸张的马戏团舞台布景被昏黄与暗红的灯光照亮，褪色幕布高高垂下。
脚下，广场阴暗，四周废弃商铺的门窗像一双双带着阴冷的眼睛，从暗处注视他们坠落。
外套和披风在重力与气流的拉扯下猎猎翻飞。
喧嚣在碎裂声中被硬生生打断。
抬头的人群只来得及看见那几道身影，带着势不可挡的凌厉，贯穿光与色，直直坠入地面。
拙劣模仿小丑的人群失了阵脚。
原本还在随节奏摇晃尖笑的人群在天顶炸裂的那一刻猛然停住。
下一秒，惊叫声炸开，像四面八方散开。
彩色的玻璃碎片与凌乱脚步声混在一起。
马戏舞台中央的红光依旧晃动。
小丑的笑声像是被撕开的布匹，在整个场地里炸开。
他没有立刻看向从天而降的几人，反而侧着头，嘴角咧到几乎快裂开。
“别停啊，”小丑语调拖长，“不是喜欢表演吗？给新来的观众看看——尖叫得再大声一点！”
话音一转，银亮的枪口已经指向最近一片惊慌乱窜的人群。
“来嘛，让我看看，究竟谁的结局，最精彩！”
“AHAHAHA——”
第一声枪响脆生生切进空气，紧随其后，尖叫声再一次爆发。
枪响还没完全炸开，手腕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偏。
金属枪口在空中划出一条偏离的弧线。
子弹擦着灯架飞过去，击碎高处的一个灯泡。
加百列没给小丑喘息的机会，另一只拳头已经顺着身体的惯性砸下。
拳风干脆利落击中下颌。
冲击力迫使小丑整个人向后仰，脚下踉跄半步。
加百列没停，脚步一转，腰胯发力，膝盖微屈后重新伸展，靴尖贴着地面划出半圆，带着劲风将人踹向布鲁斯所在的方向。
小丑在空中扭身，双臂甩开稳住重心。
他借着这点平衡重新直起腰，笑声被打断。
还没等他重新抬起枪口，一道带着寒光的金属棍影从侧面抽打下来。
结结实实抽在他的肩颈位置，冲击力直接将他半个身体打歪。
这一击可不仅仅只是战术动作。
还裹着几分私怨。
谁让迪克刚一落地，就看见舞台四周的柱子上贴满了“飞翔的格雷森”的旧海报。
所以，这一棍，落得又准又狠。
迪克的棍子还没收回来，杰森就以及紧接而至切入小丑视野。
杰森靴底在舞台地板上重重踏下，接着反弹的力量，肩膀和收扑鼻同时发力，右拳直接砸向小丑肋骨。
冲击力沉得像铁锤，带着他一贯不留情的狠劲。
拳头砸实的闷响几乎盖住了小丑的笑声，逼得他闷哼一声，身体被迫折成弓形。
连续的打击让他像个被人轮流推搡的发泄玩偶，在两股力道里被甩来甩去。
可就算被连续击中，他依旧笑得疯，声音像是被汽油点着的柴火，劈啪乱跳。
小丑的笑声像是混着血腥味的烟火，一点即炸，越炸越多。
他半仰着头，喉咙里溢出的消音断断续续。齿缝间沾着血，眼神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蝙蝠侠。
“哦——这就是家庭聚会的感觉吗？”被对方揪住领口几乎双脚快要离地的时候，他用力吸了口气，“一个个轮着来，太过暖心了。”
视线盯住蝙蝠侠，他的笑声忽然低下去，眼里的亮光越来越盛。
“不行，不行，不行……”
“这可不行——”
小丑的话尾音越说越轻，带着点不祥。
布鲁斯目光盯着他，手腕发力，直接将他整个人拎离地面。
脚尖悬空的那一刻，小丑发出一声怪异的轻笑。
他低低的、几乎是用气声说：“蝙蝠，你知道的……这样不公平。”
“游戏才刚开始，你们就急着让我谢幕？”
嘴角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舞台的模板上，和脚下的玻璃渣混在一起。
他盯着眼前的蝙蝠侠，余光扫过一旁的红头罩、夜翼，当然，还有安纳西。
“哦，不行，不行……”他咧嘴，又重复着自己的执念，“这可不行，你，你们得让我，亲手把这个派对推到最热闹的时候。”
布鲁斯收紧了握着小丑领口的手，将他更近的提到自己面前，目光冷得像刀锋。
头盔后的视线一寸不移，死死钉在小丑混乱的眼睛里。
他没有用直接的质问去逼问小丑散播的特效药到底是什么，那样只会让小丑钻进他熟悉的戏剧化表演里。
“它能让他们闻到不该存在的气味。”
“这只是副作用，还是，”短短的停顿，像是精确计算出的间隔，“它的目的。”
这不是布鲁斯随口发问。
他只是在既定的推理路径上，确认最后一块拼图的位置。
加百列的视线从他们之间的对峙移开，扫过舞台和四周的阴影。
破碎灯架下，废弃商铺门廊里，破败装饰后，那些刚刚还在尖叫的小丑模仿者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而是蜷在那些角落里，眼神透过尘埃和阴影投射过来。他们身上带着的不是单纯的惧怕，而是贪婪，像在等待口令。
小丑眼珠湿漉漉的反光里全是躁动和快感，瞳孔收的很小，边缘泛着变态的浅色。
眼珠偏移，他注意到加百列的视线落点。
“当然，当然——”他嗓音拖得长，“这就是目的，亲爱的蝙蝠。”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像是要把这句话钉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让他们嗅到，看到，甚至渴望本该无法触及的东西……”
小丑盯着站在一边的加百列，不是普通的注视，而是一种带着病态迷恋与彻底摧毁欲的凝视。
眼神深处的躁动几乎要透过瞳孔溢出来。
“然后看着他们为此撕咬、争夺、发疯。”小丑的声音柔得像是被精心织就的绸缎，带着黏腻。
笑声又从他喉间滚出来，噼噼啪啪地炸开。
第136章 特别嘉宾
这股来自小丑的恶意直直冲向加百列。
那双在阴暗环境下反而像在发亮的病态眼睛一眨不眨锁在他身上。
说真的, 加百列不懂小丑在想什么，也有点懒得想。
可能是因为他脑子比较正常。
恶意和兴奋交织在那双眼睛里。
“Fuck you off。”看着对方的眼睛，加百列扯了下嘴角, 毫不在意，“这就是你要说的？好无聊。”
他语气轻描淡写，偏偏又像是把小丑踩进了泥里，让那份阴暗的亢奋无处宣泄。
杰森的手垂在身侧，原本因小丑的话而紧绷的指节慢慢松开，又在听见加百列那句fuck offf后彻底卸掉力气。
“哇哦, 哇哦。”被抓着衣领的小丑闷声笑，嘴角弧度仍在，但眼底那些亢奋却少了点。
他眯了下眼，语调怪异：“真让人伤心。”
布鲁斯握着小丑领口的手收紧, 衣料被拉扯到极限，发出几乎快要被撕裂的危险声音。
他不喜欢，也不允许小丑再用哪怕半句话去扰乱加百列或杰森的注意力。
布鲁斯上半身前倾，重心下压。
下一秒, 他抬腿，膝关节发力干脆利落撞向小丑腹部。
冲击的闷响清晰可闻。
小丑整个人被迫弯腰, 肺部的空气差点都被这个动作完全挤压出身体。
被迫转回头, 小丑的注意力重新盯向拎着自己衣领的蝙蝠侠身上。
布鲁斯手中的动作将人牢牢固定在空中。
“收起你那些没用的把戏。”
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别那么急躁, 蝙蝠。”小丑抬起一只手, 指尖敲了敲对方抓着他领口的手背。
小丑吹了段漫不经心的口哨。
旋律欢快到近乎轻佻。
布鲁斯的战甲系统不断扫描眼前人的身体状况。
盔甲后的那双钢蓝色眼睛不自觉在系统显示的体温那一项上停顿。
他几乎是瞬间想起加百列上次和杰森在地下丙烷通道里遇到的那些傀儡。
“观察附近…！”
整个地下商业广场安静了两秒。
布鲁斯的话并没能完整说完。
下一秒，蜷缩在破幕布后的身影弹起, 手里攥着拆开的钢管。
破空声划破空气。
几乎是同时, 所有躲在角落里的小丑狂热崇拜者都动了起来。
杰森踹开一个挥舞着手持折叠刀靠近布鲁斯的家伙。
“Let's party begin！”
小丑咧嘴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指声刚落下, 布鲁斯肩侧背大力击中, 将他整个人硬生生撞出原地撞在身后的金属架上。
钢架在震颤后连带着幕布和灯带一起倒塌。
布鲁斯从废墟里站起身，视线抬起看向撞开自己的那个小丑狂热崇拜者。
对方脸上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出大半鳞片，鳞片沿着脸颊和下颌蔓延，在皮肤上蠕动。
这种现象刚刚并不存在。
不论手中有没有武器，身上的变化大不大，他们的动作都带着同样的方向性。
每一个都在试图扑向加百列。
前仆后继。
近乎疯狂。
杰森暗骂一句，这里人大部分都绕开了迪克布鲁斯，哪怕绕路也要冲向他和加百列。
加百列顺着躲避攻击的间隙冲向小丑所在的方位，最起码不能让对方混进混乱里消失。
近身瞬间，他动作不自觉停顿。
小丑的身体在布鲁斯被撞开之后，就一直躺在地上，对他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
对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夸张笑容。
意识到不对劲的加百列伸手扣住对方脖颈，指尖压在小丑颈侧。
没有脉搏。
这是具空壳，一个刚刚还在被精密操作的傀儡。
可就在几分钟前，他们面对面交手的时候，没人察觉到异样。
破空声突兀地在耳侧炸开。
加百列后仰，脚步在舞台木地板上借力，身体向后跃开。
镰刀似得异常触肢击中他刚刚所在的那块舞台。
碎屑与铁钉四溅。
四人的身影汇聚在舞台中央，背靠背站定。
四周的阴暗里，成片人影从高处落下飞跃。
空气被急促的呼吸与低吼带着混乱嘈杂。
站在舞台上，能清晰看见这群人影身上正在产生畸变：触肢，鳞片，扭曲的骨刺。
“这些人在不断变强。”迪克有点头疼，那些撞在他手中金属棍上的力道震地他虎口发麻。
而且每一次对撞传来的力量都在极速增长。
他本能的地想起之前对付过的利爪。
一个利爪就有够让人头疼的了，更何况是一群。
但那些利爪好歹还存在于人类范畴里。
而眼前这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离人类范围，进入未知的飞速变化里。
“咔。”
金属被咬碎的声响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迪克手中的棍身被畸形牙齿死死咬住，齿尖嵌进合金表面。
伴随着巨大力道，原本笔直的棍子在一瞬间被压得弯曲变形，裂纹沿着棍身迅速扩散。
迪克眼神一沉。
下一秒，棍子的一端被生生折断。
断口参差不齐。
反震力从手臂一路传到肩膀。
迪克手指松开，躲过朝着他脑袋袭来的爪子。
断裂的棍子被甩飞出去，在舞台的地板上滚动两圈。
杰森在迪克那武器被咬住的同时抬枪。
子弹声短促密集，精准打向那只逼近迪克的怪物。
每一发都冲着关节，咽喉还有眼窝这几个脆弱点位去。
血花溅开，迫使它踉跄后退。
布鲁斯抬手，战甲护臂挡住畸形触肢的横扫。
冲击力大的像是被重型摩托正面撞上。
借着惯性，他反手扣住那条触肢的根部。
脚步一错，将对方整条手臂拧向截然相反的方向，干脆利落打飞。
“小丑还在附近。”布鲁斯开口。
自从得知小丑得到了那两个外星种族的技术，他就一直在同步解析相关资料。
这种转移意识操作傀儡的技术，有着明确的限制，本体无法离开意识太远。
不然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听到这句话的加百列偏头看了布鲁斯一眼。
敌人的恢复力对比普通人类要变态太多，再这样缠斗下去，身边三个人类的体力迟早会被耗光。
加百列自己受到的围攻是最多的，绝大部分攻击都以他为目标。
他皱眉，精神力扩散开，试图筛查出可疑人选。
但思路在精神力散开之后又拐了个弯。
他完全可以将这些异变的狂热崇拜者全部控制住，再慢慢筛选真正的目标。
加百列抬起手，掌心翻转。
周围温度骤降。
漆黑的椭圆形裂口在他面前的半空拉伸成型。
大量虫族的气息从裂缝另一侧涌出。
沉寂已久的舞台被突然开启的刺眼舞台聚光灯点亮。
灯光从四面八方倾泻，把积灰的幕布和地面的碎玻璃全都暴露在光下。
熟悉的，带着疯癫和戏谑的小丑笑声再次炸进众人耳膜。
刺耳，尖锐，在这片地下商场里反复回荡。
“各位，各位！”小丑像个兴奋到极点的主持人，“欢迎收看，全哥谭最刺激，最惊喜，最让人欢乐的——小丑晨间广播电视台！”
他清了清嗓子。
“今天的节目，特别奉送给我们亲爱的，哥谭特别嘉宾们！”
“Sir，”阿尔弗雷德的语气冷静，“小丑入侵了公共新号。”
短暂的电流干扰声伴着他的话一同传进四人耳朵里。
“目前整个哥谭的电视与广播频道都被覆盖。”
管家顿了顿：“很多人在看。”
阿尔弗雷德坐在主控台前。
看向城市监控里那些被入侵的大屏幕。
“今天——”小丑的身影在屏幕里晃，“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大家之前并不熟悉的重要嘉宾！”
画面对准的方向，是正在传输虫族的传送门。
还有后方的银发身影。
第137章 傀儡
原本分散在私人身上的聚光灯, 在小丑那声音落下的瞬间，同时收束，压向舞台中间的加百列。
强光从不同角度切入, 舞台上，加百列所在这一方空间的阴影被彻底剥离，将他钉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其中一束光从正前方直直照着他眼睛，强光并没有影响到他，加百列只是皱了下眉。
小丑。
想到这个名字的加百列唇角弧度下压。
现在只有他这里是亮着的，其他人顺势遁入阴影。
尽管他还不知道小丑此刻到底是想要玩什么花样, 但，置之不理就是了。
其中一道灯光拐了方向，光束沿着舞台斜斜上移，照向地下商城的四楼。
栏杆后, 小丑扛着摄像头，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手臂摆动。
“看见了吗？现在，你们眼前, 就是尊敬的、甜蜜的、拥有庞大异族军队的——虫族之王！”
“忘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虫族是什么, 虫族, ”小丑嘟嘟囔囔, 像是在好心科普, “可以肉身穿越宇宙，硬抗子弹……数量多到可以打下整个地球。”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虫族的优点。
“而这位, 就是这样一个种族的实际控制者。”
摄像机的镜头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光, 光点在半空晃动。
“哦~忘了说, 他也是我们哥谭最近出现的那位义警。”
猩红舌头舔过嘴唇, 小丑一字一顿。
“安，纳，西。”
“小甜心——怎么不和观众们打个招呼呢？”
小丑仰着身子，摄像机的镜头还对准加百列，声音从高处落下，飘在空旷的废弃商城里。
轻飘飘的，还带着戏谑。
加百列抬头，目光落在四楼栏杆后的小丑身上。
他对着小丑勾了下唇。
“打招呼？”加百列开口，“我得说……”
下一秒，阴影在小丑身侧的墙面上涌动。
熟悉的身影从虫族的身体里冲出。
红黑头盔下的呼吸很重，肩线紧绷，整个人带着压抑到极点的火气冲向目标。
杰森抬手，肩膀和腰同时发力，动作干脆。冲击力透过合金指虎狠狠砸向小丑侧脸，发出一声闷响。
“嗨。”杰森冷声，顺着加百列那半句接了下去。
小丑的半个身子被这股力道打得歪向一侧，摄像机险些脱手。
镜头画面在全城的信号里晃动。
蝙蝠镖划过空气，精准擦着小丑的手腕掠过。
下一瞬便传出清脆破裂声。
摄像机镜头在冲击下崩裂，碎片伴着火花在小丑手里崩开。
高处的身影没有停顿，落地时膝关节微微弯曲卸去重力，披风顺势落下。
小丑笑声丝毫未变。
“摄像头，当然不止这一个啊。”他又笑起来，根本不在意近在咫尺的攻击。
反正这只是一具傀儡。
提姆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入加百列耳朵。
快速敲击键盘的背景音里，提姆的语速很快。
“我已经在破解小丑的新入侵信号。”他一边操作一遍汇报，“我能解决。大概两分钟，就能切掉这次的全城直播。”
他没说任何废话。
城里的直播信号还在跳转视角，画面一次次切换。
虫族锋利牙齿钳住畸变者的肩膀，黑色口器撕裂畸变体皮肉，带起血雾。
阿尔弗雷德皱眉，看出来一点小丑的恶意。
这是在刻意营造虫族凶恶不受控的形象？
四楼另一端，那道披着披风的黑影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到小丑近前。
只是新的蝙蝠镖一直从那个方向破空而至，精准击中小丑的手腕，上臂，大腿，接连打断小丑的动作节奏
小丑歪了下头，正准备说话。
杰森抬手，打断他的前摇。
合金指虎再次结结实实砸上他的脸颊。
冲击力让傀儡的头猛地偏向一边。
“……”被再次击中下颌的小丑脸色阴沉了些，咬碎藏在齿间的药片，粉末苦味在舌尖散开。
近在咫尺的枪响几乎与这动作同时完成。
瞬间完成畸变的傀儡手臂抬起，骨骼与皮肤的轮廓暴涨，硬生生挡住迎面而来的子弹。
子弹被弹开钻入墙壁。
小丑抬起头，眼神越过红头罩的肩，重新落在远处那道披着披风的身影上。
一点疑惑在小丑心间升起。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背后便想起空气被利器撕裂的破空声。
蛛矛尖端稳稳贯穿小丑傀儡的躯干，从侧肋穿透。
小丑转过头，目光与加百列在半空交汇。他脸上的笑没有扩大，像是被凝固的蜡像。
加百列看着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小丑，偏了下头，眼神安静。
蛛矛的力道将小丑现在操纵的这具傀儡身体微微抬离地面。
深红色的血沿着蛛矛的金属尖端滑落，滴在地面瓷砖上，溅开深色痕迹。
身体被穿透的疼痛和冲击力让小丑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伤口上。
血液顺着衣料的褶皱渗开，像一朵缓慢盛开的暗色花。
“真是热情……亲爱的。”他抬起视线，语调愉悦，刻意拖长尾音，“你知道的，我从不拒绝你这么直接的拥抱。”
“……”
加百列皱了下眉，他没接话。
因为他被这句带着病态亲昵的话生理性地恶心到了。
哦……小丑注意到眼前银发青年唇角那抹几乎称不上笑的弧度，脸上兴奋了一点。
“你们知道吗，”他忽然转开话头，让所有镜头都对准自己，“最近这场流感，让整个哥谭都不好过~”
小丑咂了咂嘴：“幸好，我这个人懂得回馈社会。”
“我猜你们都看见了，我现在这幅样子，地下那些可爱的观众朋友们那些样子，嗯……也许有点恶心。但的确非常强力不是吗？”
他咧开嘴，笑声里带着假惺惺的安抚：“但放心，没有副作用~随时都能恢复原样，是不是很贴心？只需要——”
话没说完，杰森的手已经扣上了他的喉咙。
他力道很重，带着足够的警告意味，将小丑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气管里。
杰森眯了下眼，声音冷得像冰，带着点急躁：“红罗宾，你还要多久？”
被他卡住喉咙的小丑喉骨震动，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一分钟，不，四十秒。”提姆在联络频道另一头回应，声音紧绷。
即使被串在半空，小丑也没放弃搞事。
他眼睛转了转，思绪在混乱与兴奋的的边缘滑行。
现在这场地里，可不止眼下这具傀儡。小丑几乎在这种喉咙被锁住的窒息感里感到快感，差点笑出声。
他闭眼，像切换电视频道一样，意识从这具被卡住脖子的傀儡抽离，落进另一具身体。
视野一晃，新的眼皮抬起，小丑声音透过被劫持的信号送出去。
“看到了吗。”新的傀儡站在镜头前面，几秒内从恶心的样子变回普通人外表，展示恢复的样子，“我的特效药，能做到这些。”
加百列的精神力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收回，无形的力量一直充斥在整个地下商场里。
小丑切换傀儡师的细微波动，像碰上蛛网的昆虫。
他顺着那股波动，同时锁定在场的所有傀儡，包括小丑新链接的这具。
身侧传送门打开。
加百列站着没动，蛛矛却无声穿入门中。
“而如果能得到——”新的傀儡看向四楼栏杆，目标明确的钉在银发虫族之王身上，只是声音戛然而止。
锋利的尖端破开血肉，又向后抽离，带出一串细密血珠。
溅开的暗红水线在灯光下落地。
加百列面无表情。
新傀儡的唇形凝固，瞳孔里映着冰冷的蛛矛尖端，却依旧抬起手，指向四楼，咧开嘴无声大笑。
血迹在那尖端滴落。
同一时刻，所有潜在傀儡的脖子都被虫族咬断。
没了傀儡，小丑自然不可能在这地下商场里再出声。
可他最后留下的话和动作指向性太明显，话语随意，却明摆着故意往干柴里丢火星。
引导屏幕外所有人的视线，朝着加百列聚拢。
也是这一秒。
直播信号被掐断。
第138章 风雨欲来？（捉虫）
小丑睁开眼, 黑暗褪去。
他从装置里坐起身，急促呼吸从他喉咙里涌出。
乳白色的特殊液体缓缓滑落，顺着他的头发和苍白皮肤缓缓滴落, 又沿着身体曲线一路流淌下去。
鼻腔里是刺鼻的药液气味，但他却像是完全没闻到。
还残留在脑子里的痛意让他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喉咙。
小丑咂了咂嘴，接着又低头另一只手滑向肋骨的位置。
那里同样完好无损，没有贯穿伤。
他偏过头，唇角慢慢咧开，笑意爬上脸颊。
带着亢奋到病态的快感还在血液里乱窜, 他几乎沉迷在刚刚由安纳西给予他的痛楚里。
刚刚那种感觉像是他真的被杀死过一次。
这种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感觉，比任何药片和电击都更让他兴奋。
“啊……”小丑低低笑起来，品尝着神经意识里残留着的痛感余味，“太甜蜜了, 宝贝儿。”
这一次出场的效果还不错。
他坐在装置里，喉咙里的笑声逐渐拉长，最后归于一声轻快的叹息。
“嗯——完美。”他自言自语，“是时候赶下个场子了。”
缓缓抬手, 小丑甩了甩还沾着药液的手背。
他支撑着装置的边缘，不紧不慢站起来, 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带着湿润痕迹的脚印。
小丑手指搭在门把上, 轻轻一推, 正打算哼着小调迈步出去, 门却向内部倒下。
整个地下商场里都没什么电。
小丑此处藏身的地点同样。
门外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点还没废弃的应急通道标志的莹莹绿光。
那点绿光下, 一个身影安静地立着。
访客身上的深蓝色制服和胸前那道标志性符号在幽幽绿光下若隐若现。
是从刚刚聚光灯出现之后就不翼而飞的夜翼。
小丑眼皮一跳。
他原本兴奋得快扑上去。
但就在下一秒, 他笑容僵了半秒, 眼角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不对。
——不对。
虽然看上去没有异常, 但气息与记忆中那个灵活的，带着锐意的杂记小鸟完全不同。
眼前的人影更冷，更硬，像是一堵沉默无声却能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墙。
那不是属于夜翼的气场。
更重要的是，对方出现的过于从容，不像是刚刚急匆匆追寻到此处。
思及刚刚在商场四楼时的“蝙蝠”，被安纳西和红头罩刻意打断的那些视线，还有被对方三人有意无意拖了的时间。
他回过神。
这不是夜翼。
这是蝙蝠。
昏暗走廊里，空气像是被短暂冻结。
小丑盯着眼前的老朋友。
布鲁斯站在应急灯下，微弱绿光勾勒出清晰冷峻的下颌线。
就在小丑看清自己的那一瞬，那张平日里情绪不多显露的脸上，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笑来。
又冷又锋利的笑。
小丑眼皮狠狠一跳，本能要退。
可他才动，眼前黑影骤然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冲击，像接连不断的铁锤，精确无误地砸在他身上。骨头与皮肉被力量压迫，砸的他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几秒后，他的脸被按得狠狠撞在墙壁上，冰凉粗糙的水泥纹理贴着脸皮，摩擦间划出一道道细小裂口。
鼻梁扭曲，血从裂开的伤口里涌出。
“咔”的一声。
双手被反锁在身后，冰冷金属手铐扣紧手腕。
传送门在空气中悄然张开。
杰森第一个跨出，加百列和迪克紧随其后。
迪克的呼吸还没完全平复，在看见眼前场景的时候下意识挑眉。
小丑被死死压制在墙上，狼狈到像是已经濒死。
加百列收回放在布鲁斯身上的精神标记坐标，目光并没有在小丑身上停留太久，而是落在这整个房间里。
整个房间的墙壁看上去都邋里邋遢，斑驳的漆面早就剥落，管道裸露。
偏偏就是这个房间一直在屏蔽他的感知。
加百列皱眉。
这并不是第一次。这个世界上能屏蔽他精神力的东西层出不穷。
毁了一个，解析一个，新的又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布鲁斯抬眼。
下一秒，拳头再次落下，毫不留情。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小丑脑袋重重磕在墙壁上，身体终于彻底软下去，昏死。
布鲁斯没去确认颅骨骨裂的程度和后果。
对他而言，只要小丑此刻还能有微弱呼吸，就足够。
布鲁斯松开手，任由小丑重重倒在地上。
“外面的畸变体处理的怎么样了？”他语气平直，确认行动进度。
加百列眼神飘了一下。
并非因为心虚，只是突然想到实话实说的话，在布鲁斯的评估里，他的危险系数恐怕又要被拔高一层。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那一整个虫族军团，他又释然了。
再高一层恐怕也没什么大差别，变化的只有数字和档案级别。
“大部分活着。”加百列看向布鲁斯，“小丑的傀儡恢复成原本样貌之后，他们的畸变也跟着消退。”
“只是伤很重。”
杰森靠在门框边，肩膀沉下，靴底在地上不耐烦地踢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他抬手，指关节敲了敲身侧的门板，试图压下心里的火气，却没成功。
“重点不在那些畸变体。”杰森开口，将其余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声音里带着压制不住的躁意。
他直直盯着布鲁斯，又偏了下头，目光落到加百列身上。
“小丑刚刚在直播里说那些，现在整个哥谭的目光八成都要盯在他身上。”杰森伸手在后颈用力揉了下，眼神冷厉。
青年语调冷硬，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这才是麻烦。”
布鲁斯闻言，视线掠过杰森停在加百列身上。
他不会不明白杰森话里的分量。
小丑的言辞，哪怕只有几句碎片，也足够公众的注意力偏移。
更糟一点的是，这种注意力不会因为直播被掐断而消失，反而会在无数猜测和流言里被放大。
直到最后成为不老泉一样的存在。
迪克手里的警棍在指尖转了一圈：“他没说错，小丑这次的目的恐怕就是这个，其他的都是顺带的。”
加百列没急着接话。
他只是安静思考小丑这一波消息散出去之后自己可能会遇见的麻烦。
公众的好奇，政府的戒备，敌人的觊觎。
无论是哥谭街头，还是更隐秘的圈子，都不会再把他视作单纯的“新出现的义警”。
其实以加百列现在拥有的武装实力，这些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只是敌人太多也会很烦。
布鲁斯眼神沉了一瞬。
他从未天真地寄希望于能彻底控制哥谭公众情绪，但这一波舆论决不能任其发酵。
“舆论不会消失，但可以被掩盖。”
“让媒体得到他们更愿意渲染的素材。”
他顿了顿：“只要给足够的画面，他们就会忘记自己一度看见的虫族之王。”
布鲁斯没有说可以完全抹去，因为那不可能。
但在哥谭，信息的生存时间本来就不长。
他们要做的只是让加百列，从风暴眼被推到阴影边缘。
杰森深呼吸。
“只有民众的视线能被转移。”他的目光透过头盔，“而那些真正相信了小丑的疯子，不会因为换了个新闻头条就此停下。”
战术手套下的手背青筋绷紧，杰森将双手放在腰间的枪套上，直接在皮革边缘摩擦，暴躁的像下一秒就想拔枪。
余光里，一只手搭上来。
温度隔着手套传到手背，那股快要冲出口的躁意被压下去一瞬。
杰森下颌紧绷的线条松动一点。
他偏头，看向加百列站在自己身侧，神色安静。
“别太紧绷，杰森。”加百列靠近他，带着点安抚。
视野里的杰森肩线绷得太紧，像随时爆炸的炸药。
那股焦躁的情绪他甚至不用精神力就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加百列伸手握住对方手背。
几只虫族悄然从加百列的肩膀后面冒出，趴在他肩头，甲壳在光线下泛着光泽。
其中一只张开复眼，黑色瞳仁在微光里映出杰森身影，触肢摆动，嗅探空气中的敌意。
这一幕与他过于平静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银发垂落，加百列伸手随意抚了一下其中一只的甲壳，眼神平和，甚至带着点笑。
他偏头，神情平静。肩上本该令人毛骨悚然的虫族成了他再自然不过的一部分延伸。
“其实这事很好解决。”加百列轻声说，“对吧？”
他甚至都不需要违反布鲁斯的不杀原则。
那些虫族下属杀的敌人，和他加百列有什么关系。
他有没有亲自动手，也不是他选择的杀人，不是吗？
肩头的虫族在他说完之后同时低鸣附和。
加百列的声音落下，此处走廊安静了两秒。
这里没有笨人。
而潜台词又清晰到不需要解释。
沉默里，几人的气息交错。
每个人都听懂了。
只是没有人点破。
在布鲁斯开口反对之前，加百列率先开口补充了一句：“只反击。”
他扬眉：“不主动。”
布鲁斯：“……”
布鲁斯看了加百列一眼，面罩下眼神深沉。
只反击，不主动。
这个妥协的说法听起来像是顺着他，避免正面触犯他的原则，却也在刻意留下足够的灰色空子。
虫族本能的反击可不需要加百列亲自下达命令。
布鲁斯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几秒，最终只是哼笑一声。
“这件事结束之前。”声音短促，但足够表明他的立场。
算是默认。
这已经是允许的最大限度了。
小丑造成的舆论影响已经在暗暗发酵。
通讯频道里提姆的声音响起。
“哇哦，小丑还没押送过去呢，就已经有人在考虑要怎么保释他，‘让他研究药物为哥谭继续发挥作用’了。”他语气揶揄，又带着点累了的叹息和讽刺。
为哥谭继续发挥作用，来自某个政客原话。
“说真的，我真不该对这座城市的政客抱有任何期待。”
杰森：“……”
头盔下，那双眼睛像是冰层下即将爆发的火山。
杰森冷笑一声：“谁？告诉我名字，我去崩了他。”
那么迫不及待找死。
他完全愿意成全。
第139章 成为威胁（捉虫）
杰森的话并没有引来布鲁斯的不赞同眼神。
毕竟大家都清楚, 不论他们再怎么拼命，抓了多少次小丑，清除多少犯罪, 小丑永远能找到前仆后继的傻子掀开盖子往火坑里跳。
所以杰森此刻想一枪崩了政客的心情，所有人都懂。
加百列收回落在杰森手背上的手。
他开了一道传送门，让布鲁斯把小丑送到该去的地方。
等到布鲁斯回来，几个人在蝙蝠洞里开会。
“另一件事。”加百列才再次开口，“那些畸变体，还有潜在畸变体。”
他眯了眯眼：“我们得想个办法, 把那些吃过特效药的市民隔离出来。”
无论这部分人现在看起来多正常，他们身上的风险都不会少。
小丑既然能让刚刚这群人畸变，那就有办法也让其他人同时产生畸变，一次, 两次甚至更多次。
刚刚小丑的话被杰森和加百列两个人粗暴掐断。
可越是被打断，那没能说完的部分就越发显得刺耳，像根倒刺卡在所有人心口。
即使他们当时不打断，小丑也不会说出最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小丑被抓住, 真正关键的那部分，他更不可能吐露。
杰森心里明白这一点。
空气里还残留着鲜血的味道。
腰间的终端轻微震动了一下。
杰森眉头一动, 低下头, 手掌顺势从腰间摸出那台黑色装置。
掌心翻转, 他拇指一推, 终端屏幕被唤起。
终端屏幕上的信息快速闪动。
事关杰森和加百列之前闯过去的那个患者聚集地。
不久之前，杰森强硬逼着那群人自己把自己关起来, 然后安排了人给他们送饭。
现在屏幕上闪烁的, 是他安排的人传来的紧急报告。
杰森呼吸顿了下, 眉峰压低。
几行字简短而刺眼：
——封闭聚集地出问题了。
——症状看起来和电视直播里出现的畸变画面相似。
好消息：那群黑.帮患者完全没试着逃出来, 所以杰森安排看守的人还活着。
坏消息：那群人已经在畸变的状态下开始自相残杀。
屏幕上的最后一句话，还配着一张看上去血腥得过分的照片。
——他们不只是打斗，而是在有理智的情况下吞噬彼此然后进化。
杰森的手指在终端屏幕上停顿了两秒，屏幕冷光映着手套的纹路。
他抬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又低笑一声。
“似乎，我们已经拿到了一部分小丑没打算说的东西。”他的笑声里带着点讥诮。
“畸变体并不可控。”
杰森垂眼，再次扫了眼屏幕上的照片。
血雾和残肢模糊一片，照片里的画面几乎像地狱。
“他们会互相吞吃。”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铁锤砸在每个人心里。
——是真的在吃，而且是清醒的在吃。
“吃，会让他们进化。”杰森呼吸顿了顿，胸腔里那口气没顺利吐出来，反而有点卡在喉咙里。
胃里有点翻腾，像被什么脏东西狠狠搅动了一下。
他移开落在照片上的视线。
“真恶心。”他低声骂了一句，嗓音发紧，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躁。
小丑通过目前尚且未知的手段控制畸变体。
整个进行过吃药治疗的“患者”，都是他的后备军团。
好消息没多少，但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
筛选吃过特效药的市民，并且进行单独隔离这件事刻不容缓。
他们必须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旦这些市民开始畸变，哥谭会沦为地狱。
好在之前为了筛选送药人，绝大部分接触过特效药的人都已经被记录在案。
这至少意味着，他们并非毫无头绪，手里还有一份可以利用的名单。
但要做到真正的隔离，这不仅仅是行动力的问题。
这是会立刻强势吸引公众视线的行动，哪怕是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去做这件事，得到的效果也是一样。
布鲁斯垂眼，眉骨的阴影下，眼神幽暗。
他很清楚，如果直接展开隔离，舆论会瞬间爆炸，政治层面必然有人借机抨击。
可如果他们不动手，哥谭下一秒就可能变成畸变体的温床。
他沉声开口，语气冷静：“我们必须有一套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一个能让他们不得不接受——甚至主动要求隔离的理由。”
蝙蝠洞里短暂安静了几秒，只有主机的散热声。
布鲁斯的声音悬在每个人耳边。
这很难。
要说哥谭人最怕的东西，那只有一个：死亡。
可问题在于——小丑已经抢先一步，把畸变体不会死亡的概念抛了出去。
提姆率先打破沉默。
灯光映在他脸上，少年紧紧抿着唇。
“如果我们直接公布，畸变会导致他们互相吞噬呢？”
杰森闻言，扬了下下巴：“那只会让他们更疯。吞噬过后带来的变化不可能瞒得住。”
“一旦得知能‘进化’，意味着他们会主动的互相进行狩猎。”
听起来像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但是。
“还有一个办法。”
布鲁斯和加百列同时开口。
声音几乎前后重叠。
“……”
杰森扬眉：“？”
加百列偏过头，看了布鲁斯一眼。
对方的神情冷静，是允许他先开口的默许。
收回目光，加百列只平静开口。
“让我来成为那个性命威胁。”
杰森的眉心皱了起来。
那句让我成为威胁在他脑子里回荡，钉子一样刺得他不舒服。
他呼出一口闷气，拳头在身侧缓缓收紧又松开。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的共识还是想办法让虫族从公众视野里消失。
而现在，如果按照加百列的办法去做，对方只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杰森的手指在枪上来回摩擦，皮革与战术手套的纤维摩擦声短促急躁。
他抬起眼，眼眸直直看向布鲁斯。
“那你呢？”他声音低沉，带着无法发泄出口的火气，“你要说的办法是什么，布鲁斯？”
杰森抿着唇。
他需要布鲁斯提出一个比加百列更合适的方案。
可惜。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布鲁斯与他对视。
布鲁斯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杰森绝对不会高兴。
但他还是这么说了：“让虫族之王，成为赶羊群入圈的狼。”
杰森没有爆发。
肩膀轻微起伏，他闭了下眼。
他向来不是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
如果换在过去，他大概会直接爆一句粗口，把怒气砸在桌子上。
可现在，杰森只是将指尖从枪上缓缓移开，手背上的青筋一下一下鼓动，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想让加百列走到那个位置。
但短时间内，真的没有更合适的办法。
若是换做他自己，他也会说出一模一样的答案。
操。
杰森在心里骂了一句。
红头罩下的目光沉下去，他呼出一口气，喉结滚动。
沉默被拉长。
“那就开始商量行动方案。”他最终开口，表情依旧紧绷。
没有时间争辩。
理智告诉杰森，他们没有时间能够用来浪费。
*******
哥谭的空气并没有因为信号被掐断而安静下来。
相反，混乱像霉菌一样迅速滋生，蔓延到街头巷尾的每个角落。
公共论坛和街头的低语被同时点燃。
市民悄声谈论直播里出现的那些画面。
虫族的獠牙、新义警的真实身份、看上去恶心却又强力的畸变体……还有小丑的那些发言。
新闻媒体在布鲁斯没有刻意介入控制的情况下，言论像是脱缰野马，五花八门。
大部分直接把“虫族之王”的影像和“安纳西”的代号并列，用夸张的字体打在标题上。
可最重要的，也是所有市民最在意的，是小丑提到的特效药。
论坛和社区报纸的版面很快被几乎同样的问题刷屏。
“它真的能治病吗？”
“吃下去之后会不会像直播里的怪物一样？”
“如果只是变强，而不会畸变呢？”
“如果安纳西出手帮忙呢？他帮忙之后是不是就不会有问题，他应该帮我们！”
“是的，哥谭需要这种药！如果人人都拥有自保能力，那么就不会有那么高的犯罪率和死亡率了吧？”
恐惧和渴望在同一个话题里激烈交锋。
有人声称自己亲眼见过痊愈的病人，带着兴奋渲染那种重获新生的奇迹，愿意相信小丑说的都是真的。
但有也人冷冷截取直播里血肉模糊的那些细节，质问这种奇迹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代价。
对哥谭市民来说……
畸变体可以是遥远的噩梦，义警可以是陌生的虫族之王，但特效药？
它代表着每个人可能随时伸手去触碰的“希望”。
一剂药，也许意味着彻底摆脱疾病。
一剂药，也许能让普通人不再成为受害者。
它像是被小丑随手丢在人间的梦幻奇迹。
这些声音慢慢汇聚成了差不多的强烈渴望。
“如果……安纳西愿意帮忙就好了！我是说……他是义警对吧？”
“我们想知道安纳西能帮我们变成什么样。”
“按照小丑说的意思，有安纳西帮忙，吃下药的人大概率不会产生畸变，只会变强。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问题。”
“安纳西应该帮我们，他不是义警吗？”
“是的，他必须帮忙。”
“他必须救我们。”
第140章 贪欲（捉虫）
苍白修长直接在纸面上轻轻一勾。
整份报纸被带起。纸张的边角在指尖下弯折, 加百列垂着眼，目光落在刚刚送来的报纸。
照片占据了半张版面。
模糊的街道背景，一群人簇拥在一起。有人高举旗帜, 布面在风里张开，上头印着几个不同的字样。
“自由”，“新生”，“希望”。
摄影师捕捉到的瞬间里，那些面孔模糊不清，唯有眼里的亢奋和执着几乎快透出照片。
黑色标题字迹还带着油墨气息。
几个小时前出现的消息, 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人走上街头组织示威游行。
加百列眉梢扬起，唇角甚至带了几分笑，指尖松开，纸张被随手丢到一边。
轻微瓷器碰撞声响起, 加百列手边多了一杯牛奶。
热牛奶的香气在空气里散开。
特丽莎收回手，目光落在那份被加百列随意丢到一边的报纸上。
报纸正面向上，几个夸张的字眼像是要从纸面上跳出来。
她皱了下眉。
“这对你有影响吗，加比？”她抬眼看向加百列。
“没有, 妈妈。”加百列端起牛奶，白雾映在他睫毛间, 语气轻描淡写, “计划之中的事。”
特丽莎抱起手臂, 整个人往后靠, 姿态安静却带着点强硬。
她没立刻说话，只是盯着加百列, 指尖敲了敲报纸上的照片：“这些是计划？”
加百列喝了一口牛奶才抬眼与她对视。
他眨了下眼, 眼神干净得近乎无辜。
这些反应不完全属于计划, 他们只是没有压制舆论, 顺带煽了几下风。
“不会有事。”他说得笃定。
加百列放下杯子。
瓷白杯子落在原木桌上。
杯中剩下的牛奶荡起涟漪。
“我不会吃亏。”他气定神闲。
这件事上吃亏的只会是其他人。
担心特丽莎继续追问后又为自己担心，他假意抬手看了眼墙上的钟。指尖在桌面一挑，面具被带起。
金属光泽在加百列手中一转，扣在脸上。
空气在他身后凹陷，新的传送门边缘张开。
“走了，妈妈。”他声音轻松，像只是准备出门散步。
加百列在特丽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踏进去。
特丽莎盯着他背影，啧了一声。
下一秒，传送门边缘波纹移动。
加百列又探回半个身子，银发垂落，唇角带着点笑意。
“我们亲爱的朗斯顿先生让我给您带话。”
“他今天得在蝙蝠洞加个班处理药物，晚点回家，让您不必做饭，等他回来带您出去吃。”
“当然……我尊敬的艾德里安女士。鉴于他已经连续加班三四天。”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的建议是，让他今晚睡沙发。”
传送门合拢。
加百列收回视线，转过身。
亲爱的朗斯顿先生站在蝙蝠洞走廊里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刚刚整理好的资料，指节在纸页上轻敲。
柯克.朗斯顿第一次觉得孩子情绪变多了不是一件好事。
“加比。”他开口，声音疲惫，却带着点好笑，“过来。”
不过柯克要说的不是加百列撺掇特丽莎让他睡沙发的事。
加百列走过去，手里多了一叠柯克刚刚拿在手里的资料。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算多。”柯克捏了下鼻梁，指尖按压眉骨，红血丝在眼白里清晰可见。
这两天他几乎没合眼，他得研究真正的流感特效药，追踪研究畸变体的变化周期。
除了这两项之外，他还得解刨分析红头罩送来的那几具畸变体样本，找找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延缓畸变。
摄入药物越多，畸变潜伏期越短。
好消息是，大概因为药物合成比较困难，整体上来说，之前放出的药物数量有限。
绝大部分接触过这个东西的人都只吃下一粒。
仅摄入一粒特效药的人畸变潜伏期最长，但也仅仅是四天。
而从蝙蝠侠整理的，从大概第一位哥谭市民摄入特效药的时间线开始算。
“你们还有大概三十六小时。”
柯克打了个哈欠，摆手让加百列把资料给蝙蝠洞那几个送过去。
其他的事情不是他可以操心的东西。
蝙蝠洞里几个人已经聚在中控台前。
脚步声靠近，几双眼同时看了过来。
加百列把手里那叠资料递给布鲁斯：“我们还有三十六小时。”
布鲁斯点了下头，目光落在资料上那一行行被推算出的数字上。
“按计划进行。”他语气平静。
“因为我们没插手。”提姆看着屏幕上正在移动的目标点，“有心之人已经在推动，打算把小丑转去别的监狱。”
换句话说，就是转移到他们能伸手干预的地方。
巨大的屏幕上不止有代表小丑的移动红点，沿途的路线上同样标注出几处活动信息，是打算半路劫道救出小丑的几方势力。
其中前面几个已经灰下去，代表任务失败。
提姆微微俯身，视线没有离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连敲两下。
路线末尾，一个熟悉的标志亮了起来，红蓝双马尾标志开始闪烁。
“差不多该你们出场了。坐标我已经上传到你们的终端。”
布鲁斯看向并肩站着的加百列和杰森。
加百利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战甲护甲，金属咔哒扣上。
他偏过头，看了眼身旁的杰森。
银发在光线下晃动，手腕一翻，两道传送门在空气中安静撕开。
两人几乎在同一秒踏进其中一道。
夜色阴沉，街道两侧的灯柱已经被炸的歪斜。
女人尖锐欢快的嗓音在枪声里穿透空气。
哈莉踩在装甲车引擎盖上，红蓝染色的双马尾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棒球棍划过空气。
下一秒，棒球棍带着风声砸向车边的押送人员。
“砰——”
金属与骨头碰撞的闷响后，有人痛哼倒地。
装甲车一侧的队员试图抬枪，没来得及瞄准就被击中。
哈莉笑得肆无忌惮，这里不止她一个人。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被关在装甲车里的小丑。
枪声和惨叫在街道上乱成一片。
杰森和加百列同时落地，在抵达瞬间就加入了战局。
球棒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落回掌心，哈莉余光里瞥见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影。
“嗨呀——红头罩！还有新鲜的小虫虫小王子！”
“你们是要来跟我一起开派对吗？”
棒球棒横扫，击中一个扑来的押送队员胸口。
那人闷哼着倒飞出去，身体撞在车门上。
杰森没理她的招呼。
哈莉的球棒被杰森挡下，手臂震得一麻。
她舔了舔唇角，直接丢开棒球棍，两手撑地一个翻身，像只疯兔子一样绕到杰森身后，抬脚就是一记狠踢。
“红头罩，你可真是，扫兴鬼！”她大声嚷嚷。
杰森冷着脸，根本不去接哈莉的疯话，侧身避开她的攻击，反手抓住对方小臂，借力一甩将人砸向路边护栏。
哈莉弓着身体，痛得直不起腰。
“我讨厌你。”她哼了一声。
加百列放出虫群去干扰战局，目光掠过装甲车。
哈莉带来的人还没突破防线。
小丑还在。
眼看队伍迟迟突入不进去，哈莉干脆放弃了往车厢靠近的打算。
虽然她放不放弃其实没什么区别。
她扭着腰翻身起来，手一抖，从背后拽出一个圆滚滚的黑色炸弹，上面还涂着夸张的笑脸图案。
“嘣——”哈莉做了个嘴型，把那炸弹高高举起，笑得眼泪都快飚出来。
“宝贝儿！”她朝着囚禁着小丑的装甲车喊，“下次我会带更大的鞭炮来接你！”
炸弹出手。
杰森眯了下眼。
下一秒，那枚所谓的炸弹被他踹飞。
炸弹在空中爆开。
炸出一堆彩带和亮片。
杰森抬头，哈莉已经趁着这个机会拉开距离。
他没动。
因为，对方举着双手在虫族的注视下又慢慢走回来了。
被拷住双手按上警车的时候，哈莉还鼓着脸。
她讨厌阿卡姆。
不行，她捧着脸，她要和小丑分手。
最终，运送小丑的车队在混乱平息后被原路解散。
装甲车重新驶向阿卡姆。
对于杰森和加百列，这并不是重点。
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并非阻止小丑被劫，而是让他们两个的行踪出现在普通市民的眼里，然后合理抵达刻意传播过后的出现地点。
道路两侧的路灯闪烁，两道人影并列投在地面上。
加百列没开传送门，和杰森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
街道两边一片漆黑，看上去根本没人。
细微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杰森啧了一声，脚步停了。
他们两个人默契停下不再往前走。
风穿过街口。
路边黑暗的建筑里，有影子轻轻晃动。
一个身影先探出脑袋，又迅速缩回去。
犹犹豫豫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有人推开半掩的门，门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阴影里，一个又一个身影出现。
小丑留下的话语还在他们脑子里不断回响——药能让人变强，安纳西能让他们安全。
看着巷子里的两道人影，人群里大部分人眼神闪烁。
有人喉结滚动，忍不住迈出半步。
有人紧攥着口袋里藏着东西的手，指节泛白。
恐惧裹挟着欲望，逼着他们站出来。
黑暗里，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颤意开口。
“……安纳西。”
这道声音是打破湖面平静的第一块石子，引起更多涟漪。
“你能帮我们，对吗？”
“让我们……变得更强。”
“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需要一点你的血而已。”
夜风吹过，带动压抑不安的气息。
那些人影，眼神在黑暗里一盏盏点亮，直勾勾落在银发身影上。
加百列抬眸，看着他们。
人群里的窃语汇到一起。
其他人的出声让剩下那部分人呼吸急促，面色贪婪起来：“只需要给我们一点你的血就可以。”
另一人接话，声音发紧，带着逼迫的贪婪。
“你不会不帮我们的吧？”
街口的灯光时暗时明，映在人群的脸上。
贪欲与恐惧交织，神情在光影里愈发狰狞。
加百列偏头。
“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他勾唇，终于开口。
虫族义警在众人注视下昂起下巴，银发闪着微光，语气傲慢的像一记重重耳光。
“我凭什么帮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