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着的鼻尖距离稍微拉开。
加百列眨眼, 呼吸还未完全和平府，唇角因为刚刚的力道泛红。
交缠呼吸分开，杰森没有再问加百列脑子里还有没有思考那些问题。
石子被鞋底碾动, 发出轻微摩擦声。
加百列和杰森几乎同时偏头。
布鲁斯站在不远处，披风被封吹的扬起。
他收回不经意间踩在石子上的脚，对上两人回头看来的视线。
布鲁斯淡淡挑眉。
“看来你们解决完问题了。”他语气平常。
杰森嘴角一抽。
他抬手，啪地一声把头罩重新扣上，隔绝掉刚刚露出的神色。
又顺势伸手，把加百列的面罩也重新戴了回去, 遮住那张还留着点细微痕迹的脸。
“解决完？”杰森语气懒散，站起身微微耸肩，“嗯，差不多吧。”
布鲁斯点了下头, 视线缓缓落在不远处尸体上。
小丑静静躺在那里，血迹在地面晕开。
小丑的死亡本身出乎他的预料，但并不让他完全意外。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真正站在这具冰冷尸体前, 还是让布鲁斯停顿了几秒。
他不免有些沉默。
杰森捕捉到这一点，眉头拧了一下, 语气低下去：“你不会还觉得惋惜吧？还是没想到他会死？”
“不是。”布鲁斯移开目光, “他可能会死在任何一个夜晚。”
他顿了顿：“只是真正发生的时候, 总会需要一点时间确认。”
加百列站起身。
他的视线也落在那具扭曲僵硬的尸体上：“尸体怎么处理？”
杰森扬了扬眉, 神情理所当然。
“当然是烧掉。”他连看都懒得再多看尸体一眼，“免得哪天又有人打什么馊主意, 把这玩意儿捞起来再利用一遍。”
布鲁斯没有异议, 只是看了眼四周：“不能在这里, 换个地方。”
加百列开了扇传送门。
火焰轰然窜起, 将那具令人厌恶的尸体吞没。
黑烟直直涌上天空，被风拉扯成一缕缕长线。
烈焰跳跃，映亮布鲁斯的披风边缘。
火光倒映在他眼里，冷蓝色的瞳孔被橘红染上一层暖意。
他站的笔直，呼吸比往常更重一些。眉骨压低，像是在与火焰对峙。
小丑死了。
这个事实带来的振动比他预想的要轻。
没有胜利的快意，没有如释重负的畅快，只有一种极深的空白感悄无声息扩散。
布鲁斯不陌生死亡。
他早就习惯看到尸体、血、火光。
他没有移开视线，任由火舌一点点蚕食那张曾经让哥谭无数人坠入噩梦的脸。
但当火舌彻底吞没小丑的轮廓时，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静默下去。
多年来反复循环的拉锯，在这片火光里终结。
那股压迫哥谭太久的阴影，终于熄灭。
他不由自主地沉默。
那双眼睛依旧冷硬，只是沉默着注视火焰，像是在见证一个时代的终结。
直到火焰燃烧到最后只剩灰烬，布鲁斯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紧绷的胸部肌肉缓缓松开。
肩膀线条也随之放下，隐形的，长期压在他身上的重担被卸掉了一部分。
布鲁斯垂下眼，披风在风里掀起又落下。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释然了一点。
之前懒得看小丑尸体的杰森，在这个时候反而并不平静。
面罩扣在脸上，他的神情被遮住，但手掌却一直握拳收得极紧，青筋在手背浮现。
一只手伸过来。
加百列没有说话，只是直接扣住他的掌心。
十指交错。
掌心相贴的瞬间，触感格外清晰。
不是他一个人在盯着这片火焰。
手指收紧，真实的触感让躁意从他心里被压下去，沉闷的呼吸逐渐平稳。
肩膀微微颤了一下，杰森抬手摘下头罩，眼眶里倒映的烈焰让那抹蓝色更深。
他呼出一口气，沉闷，短促。
视线偏转，杰森看向布鲁斯。
火光在他们之间摇晃。
“结束了。”他说。
杰森没有明说，甚至有点轻描淡写的，把自己和小丑的血债，和布鲁斯之间那些撕裂过的关系，全都并在一起，彻底丢进今天的火焰里。
话里掺着灰烬，一部分给布鲁斯，另一部分说给自己听。
烈焰烧到最后，火舌低伏下去，只余下灰烬。
布鲁斯与杰森对视。
他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指尖在身侧收了一瞬。
过了几秒，声音才落下。
“……是。”
“结束了。”
布鲁斯说得很轻。
过去那些数不清的缄默与裂痕，分崩离析的痛与对立，终于在这片火焰之后有了终点，随着灰烬一起消失。
布鲁斯的目光还停留在火星上。
杰森反手扣住加百列的手心之间在对方掌纹里碾了下。
布鲁斯突然开口：“饿不饿，等会儿要吃汉堡吗？”
声音平常，但转折的突然。
杰森愣了下，眉头一挑：“哈？”
布鲁斯抬眼看向他和加百列，语气平淡，带着种奇怪的理所当然。
“等战斗结束，总得补充能量。”
加百列抬起眼，忍不住笑了一声。
意识网里不断传来虫族的情况反馈，他回头望了一眼——哥谭还在动荡，远处的街道被黑烟和火光笼罩。
“城里还一团糟呢。”
加百列差点把阿曼达.沃勒抛之脑后：“那个沃勒。”
他只提了一句，杰森就自然而然接过话茬：“她还活着，就是在一直昏迷，被布鲁斯放在收容所的单独隔离舱里，你找她有事？”
想到自己和沃勒做的交易，加百列眨了下眼：“有一点事还没搞定。”
“不过不重要。”他自然带过话题，“可以之后再说。”
等到他们勉强搞定乱成一团的哥谭和那些被虫族压下击晕的畸变体后。
天色已经快要黑下去。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被风吹散，残余的橘红在云层之间拉出细长的光带，映在高楼碎裂的玻璃上，闪烁细碎的光。
蝙蝠车停在一旁。
引擎盖还带着余温，三个人却一齐坐了上去。
风拂过，带走硝烟与尘土的气息。
快餐纸袋被随手撕开，油纸摩擦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杰森把汉堡丢到加百列怀里，自己又拆了一个，咬下一大口。
布鲁斯没有开口，只是很安静地坐在两人一侧，披风被顺手拢到身，整个人姿态放松。
蓝眼睛不再冷硬，手里多了一份看上去有点突兀的汉堡。
加百列没有立刻动，只是安静坐着。
杰森注意到，抬手往他脸上在他脸颊点了一下，半推半催：“咬一口。”
加百列才低下头，咬了一口温热的面包和肉饼。
油腻的咸香混合傍晚微风，意外让心底最后那一点点不安定散开。
没有人提小丑，也没有人再提哥谭。
他们就这么并肩坐在蝙蝠车引擎盖上，嚼着廉价的快餐。
哥谭难得片刻安静。
天光一点点退下去，高空的云层被暮色染暗，只在最远的地平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金边。
混乱和血腥被抽离，荒谬却珍贵的难得平静被笼进这一隅黄昏里。
杰森嘴里塞着汉堡，低声嘟囔了一句：“还是太油了。”
可他手里的汉堡眼见着都快被吃完了。
加百列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抿着，眼底闪过几点明显的笑意。
他低下头，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汉堡。
芝士沙拉和肉香在嘴里化开。
加百列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嚼着，肩膀放松地懒散靠在杰森肩膀上，抬眼望向天际残存的霞色。
杰森手里的汉堡很快被吃完，油纸被随手捏紧，抬手一抛落在蝙蝠车引擎盖边上。
动作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他侧过身，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额头缓缓抵在加百列额侧，睫毛在近距离下几乎于要扫过对方的鬓角。
闭眼。
呼吸交叠在一起。
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顺着杰森额侧垂落，投下狭长阴影。
最后一点橘金霞光在天边坠落之前，落在加百列银白色的睫毛上，又映的他整个人仿佛覆了一层微光。
侧脸半隐在暮色里，眉骨与鼻梁的线条被余晖勾勒出灿金色轮廓。
瞳孔的银色映着残霞，带着一点温柔到不真实的光亮。
风吹过，霞色同时点亮了他们两个人，将整片黄昏盛进彼此眼底。
加百列指尖仍旧扣着杰森的手没有松开。
十指相扣。
掌心的温度实实在在。
硝烟散尽的夜晚，他们并肩坐着，把黄昏与彼此一起留在了手心。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