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荔握紧手中的冰糖雪梨,几息沉默后，无奈道：“谢谢。”
“应该的。”
沈双鲸看着她的眼睛，笑的坦坦荡荡。
桑白荔没说,几瓶冰糖雪梨的功效还没有那么强。她抵抗不了近在咫尺的诱惑，只能自己找办法，借着出差的由头，临时去了趟常年零下几摄氏度的冰岛,试图低温降火。
可能是那边没有合口味的食物，吃的清淡的缘故,也可能是低温降火有效,她下巴因为上火冒出来的一颗痘,迅雷之势消下去。
工作安排得紧凑,桑白荔每天要安排和见面的人很多，忙得脚不沾地,但难以想象的是,她还是每天会挤出一丝空隙，和沈双鲸视频。
几天后，桑白荔处理完事务回国，时间刚好卡在沈双鲸进组的前一天。
沈双鲸早在家里做了几道拿手菜和新学的甜品,为她接风。
“你去看黑沙滩了吗？”
沈双鲸舀了勺巧克力脆皮开心果夹心蛋糕,身子坐直了些。
她的手边放着一款金属质感的纯黑香水,熔岩落雪的香味，是桑白荔在机场免税店为她选的礼物。
桑白荔不紧不慢地吃着白灼菜心,道：“工作完就回来了，没去看那些景点。”
“没关系，还会有机会的。”
沈双鲸的语气听上去颇有遗憾。
桑白荔：“有机会可以一起去。”
沈双鲸下意识地道：“什么时候？”
桑白荔：“都可以。”
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想旅游的话,我下次出差，你可以一起去。”
她出差的地方通常都是旅游城市，有繁华都市，也有自然景点。她要工作开会没空去玩，但是沈双鲸可以到处逛逛，她们可以一起去，一起回。
沈双鲸只是对冰岛向往，别的地方对她吸引力不大，闻言道：“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我们都出去，没人在家里照顾乌云，我不放心。”
她抱住闻着饭香窜到她膝上的乌云，揉揉它顺滑光亮的黑毛：“妈妈去拍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猫咪。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妈咪照顾你，你一定要乖乖听好，不要惹是生非。”
乌云：“喵～”
沈双鲸靠在椅子里，乌云在她怀里不安分地动着，伸长爪爪，试图挣脱她的怀抱去捞桌子上鱼干，不懂猫言猫语的沈双鲸还以为乌云也舍不得自己，死死搂住小猫咪，依依不舍道：“妈妈会想你的！”
如果不是担心乌云适应不了陌生的酒店环境，她真想把乌云带去剧组。
天天rua。
桑白荔听了，低低地笑了声：“只想它？”
沈双鲸手一抖，不痛不痒地拽掉几根猫毛：“什么意思？”
桑白荔：“没良心，我在冰岛可是……天天给你打视频。”
沈双鲸撇了下唇。冰岛的项目桑白荔之前提起过，明明不需要她亲自出面，下面的经理就可以解决，但临近前一天桑白荔却忽然告诉她要出差，也没见得舍不得。
沈双鲸道：“我也会天天给你打视频的。”
“不用了。有时间再说。”桑白荔起身走到她身旁，矮身抽走沈双鲸手里的猫毛，捻成一团，道：“专心拍戏。”
剧组拍戏不确定因素太多，沈双鲸又是新人，时间都要听导演的安排，没有绝对的自由。
沈双鲸：“好。”
她仰头，吃饱喝足的脸色泛着健康的红晕，问道：“姐姐有没有什么经验传授给我，我很担心自己第一次拍戏，台词或动作出状况。”
桑白荔的腿根抵着餐桌桌沿，姿态慵懒舒展，很短暂地愣了下：“没演过戏？”
沈双鲸：“嗯。”
桑白荔：“台词背熟了吗？”
沈双鲸颔首。
她的出场只有几幕，台词不多，和主演比可以说是少的可怜。但即使如此，她仍担心到了正式拍摄现场，自己会状况百出，达不到导演要求的水平和效果。
因此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让经验丰富的桑白荔给自己出点主意。
桑白荔晃着手里的毛团，看着乌云的脑袋随着自己的动作左右晃动，眼里漾起笑波：“很多演员记住台词，就能拍戏了。演员到了现场会演不好，除了因为没有拍戏的经验，还有可能是无法在拍摄的过程中将自己代入进角色。”
把毛团信手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手，桑白荔问：“剧本在哪儿？”
沈双鲸从行李箱里把剧本拿了出来。
桑白荔拉了把椅子坐下，翻阅了几分钟后，她合上剧本。
“我们先对一场戏吧。”
“哪一段？”
“第三幕，女三推销卖酒时被顾客刁难，女主过来解围之前的那段。”
“我还是女三？”
“嗯。我扮演那个刁难你的顾客。”
桑白荔说完，眼神语气都变了，像是换了个人。她从抽屉找出烟盒，从里面叼起一根烟点燃。
火光自指尖明灭，停留着的白雾模糊了她浓艳的长相。
她透过缭绕的白雾注视着沈双鲸，对面前点头哈腰的年轻服务生没有好感，轻蔑的神情不做掩饰：“还有什么事？”
沈双鲸像是没注意到女人眼里的轻视，弯下身，阴影覆上少许她的五官，她的唇殷勤地贴在女人耳边，道：“美女，今晚酒吧搞活动，充值……”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桑白荔打断，充满了赶人的意味：“没兴趣。别的都不要，直接把麦卡伦12年的拿过来。”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无声息地转动，室内安静，能听见乌云呼吸间的呼噜声。沈双鲸感受到自己时心跳速度很快，血液加速汇在心房，令她舌尖微麻，大脑发晕。
数不清今晚被多少位顾客拒绝过了。
推销被拒是酒吧司空见惯的场景，可今晚是酒吧最后一天结算活动业绩，沈双鲸连续几次名次倒数，要是这次再推销不满十万元，恐怕以后也不用再卖了。
没有重新选择目标，沈双鲸脸上堆起谄媚讨好，道：“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今晚的活动难得，还会再送您一瓶名贵威士忌，有专门的开酒和特色服务。”
桑白荔哂笑，来了点兴趣，“特色服务？什么特色服务？”
沈双鲸还没有开口，桑白荔的手老练地滑上她的手背，不老实地揉捏着，“能开房陪我睡一晚？”
像是被尖锐的针扎了下，沈双鲸骤然僵住。
酒吧里的服务生游走在灰色地带，揩油占便宜是陪酒员与熟客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但女人话里直白地把沈双鲸当成了出来卖的，直接拉下了她的遮羞布。
尽管服务生有着常年混迹三教九流的圆滑，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场所打工，惯常和顾客调笑暧昧，低声下气地和主管商量薪资，但她的心底，一直没有放下过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女人的话像是抽走了积木最关键的一根，包围着心房的城墙骤然崩塌，服务生不得不认清现实，在顾客眼里，她和其他在酒吧打工的服务生都是一样的。
卑贱、廉价、没有尊严。
还不如一条狗被人看得起。
脸火辣辣的烫，无法控制的愤懑与自嘲涌上心头，沈双鲸把手抽了回去，硬邦邦道：“我们没有这种服务。”
桑白荔将她神情的变化收进眼底，不屑地冷笑一声，没了兴致。
假清高。
在这种地方工作哪有干净的，立牌坊给谁看。
桑白荔点了点细黑烟管下的烟灰：“感觉我侮辱你了？”
“这样吧。”
她自顾自地吸了口烟，又沉醉地吐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烟管在烟灰缸里碾灭，朝地上一扔，浪.荡不羁的声音充满恶意：“要我充值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抽完这根烟，今晚你的业绩我包了。”
被人抽剩下的烟屁股浸着濡湿晶亮的唾液，随意丢在地上，沾满了肉眼看不见的灰尘细菌。
这是能猜到的，还有无法想象的，这块被无数人踩过的地，那些经过的鞋印可能刚从厕所或者其他地方经过，男人的，女人的，踩过的痕迹又被拖把抹去，在落上了一天的灰尘后，和刚刚摁灭的烟屁股亲密接触。
光是想象将这块烟屁股含进嘴里，便令人做呕，受过的教育与廉耻心让沈双鲸对桑白荔说的话抵触不已，迟迟无法做出下一步动作。
沉默了良久，沈双鲸捡起了地上的烟屁股。
有时，自尊心一文不值。
“借您个火。”
因为自暴自弃，她微垂的眼尾红着，细长的睫毛轻颤，像枯叶即将从枝头飘落，有种脆弱好看的美。
桑白荔伸手，没有递打火机，而是从沈双鲸手里抽走了烟屁股，放进了烟灰缸。
对戏结束。
之后是女主出场解围的重头戏。
桑白荔款款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台词语速咬字都可以，但有点小问题。”
“女三早就习惯了酒吧的工作，形形色色的人与气味，如果我是她，乍然闻到烟味，不会下意识地蹙眉。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皱眉的神情，原因在于你没有习惯过酒吧工作的环境。没有经历过，就无法将人物的每一个举动和表情都全然熟悉。进组后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多去凌晨还不打烊的酒吧看看，除了熟悉环境，还可以看看服务员在做什么，溜到后门抽烟、偷偷打盹还是忙着与熟客调笑，都可以观察揣摩。”
沈双鲸摩挲着下巴，豁然开朗：“我明白了。”
她和女三是不同环境长大的人，尽管某些独立的经历让她们相似，让她可以与角色共情，但她比角色幸运，过去面临的困境远不及角色遭遇的劫难难捱艰辛。
所以无法体会角色在对人性灰心，对命运绝望之时，做出的决定对角色而言的重量。
想要演活她，只有真正地设身处地，去体会，去带入，才能发现容易忽视的，但对角色来说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和心理。
“好想今晚就去酒吧呆一晚。”
被桑白荔一点，沈双鲸觉得自己离演好角色还隔着银河系的距离，非常渴望突击熬夜学习，将自己的不足都在进组前弥补上。
想到明天进组拍戏的情形，沈双鲸咽了咽口水，嗓子干，身体莫名地发热紧张。
桑白荔看出她不太对劲，摸了下她微肿的唇：“你是不是过敏了？”
沈双鲸：“过敏？”
难道不是因为她要进组太紧张？
几分钟后，沈双鲸确定自己喉咙发紧，呼吸困难，面颊肿胀不是错觉，“我想我得去医院了。”
到医院测了过敏源，医生轻飘飘看了满脸是小红疙瘩的沈双鲸，道：“不知道自己对开心果过敏？”
沈双鲸欲哭无泪：“不知道。”
早知道心血来潮做的蛋糕会过敏，她肯定不会选开心果做夹心。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应该啊。我这儿有记录，你之前就因为误食了开心果严重过敏，来医院测了过敏源。离上次就诊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忘记自己不能吃开心果了？”
坏了。
她真不知道。
沈双鲸意识到什么，看向桑白荔，桑白荔正也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丝疑惑。
沈双鲸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连忙补救地回答道：“我以为这么久，过敏应该已经好了。”
医生接受了沈双鲸的说法，道：“过敏和体质有关，想要以后不过敏，平时多锻炼，吃点提高免疫力的食物。以后暂时就别吃开心果了，开的抗过敏药七天一疗程，一日三次，每次三到四粒。”
沈双鲸虚心地表示记住了，侧眸打量桑白荔，也不知道对方信没信自己的说法。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一直按照自己的性格做事，随心所欲，如果桑白荔起了疑心去调查，很容易发现她和原身的性格不同。
性格改变尚且可以以经历了事情为借口敷衍过去，但如果她回答不上原身经历的事，那真就在掉马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沈双鲸不想掉马，要是让桑白荔知道自己选中的协议妻子早在签协议那天就换成了她，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双鲸不敢赌。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沈双鲸举起手想揉揉脸缓解惊吓，想起现在满脸疙瘩揉破了容易破相，从口袋里找出一次性口罩戴上，看向从出了医院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桑白荔。
光影的修饰下，桑白荔的睫毛像覆着一层金粉，薄白眼皮下的眸光深不可测。
沈双鲸咬咬牙，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第32章 靠脸吃饭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可爱有……
天幕完全黑了,马路上车来车往，有着独属于夜晚的宁静。路灯掠下浮光，照亮桑白荔精雕细琢的侧脸,映出她唇边眼梢深浅不一的阴影。
呼吸间呵出的热气化成眨眼消散的白雾，桑白荔同情地看了沈双鲸一眼，殷红的唇瓣轻启，道：“我在想,要是明天你脸上的红疙瘩好不了，郭导在片场恐怕会大发雷霆。”
都说演员靠脸吃饭。
行业里,为了达到片方的要求,让荧幕里呈现的主角长相完美无瑕,后期使用软件给演员逐帧修脸,十级滤镜，过度磨皮已经不是秘密。
加之当下审美畸形,浓颜滤镜之风盛行,有时片方会对演员样貌宽容些，投入大量资本，用在后期逐帧修脸P图上。
但《追凶之夜》不以男俊女美为噱头，而是以悬疑推理的故事线为主,对演员外表形象的塑造要求仅剩了写实自然。没有后期补救,在摄影机近距离拍摄的情况下,非常考验演员皮肤与长相的底子。
导演郭导又是业内出了名的对演员要求严格，虽然桑白荔没有与对方合作过,交情不深，但从别人口中听说过，郭玉为了拍好一个镜头，要求一名当红男星重复一场戏次上百次的事迹。
沈双鲸闭了闭眼睛,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烛：“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不求荣华富贵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只求郭导明天高抬贵手放上有老下有小的小女子一条生路。”
桑白荔按了下车钥匙，停靠在路边的双座超跑闪烁了下灯光：“虽然好像把郭导形容成了吃人的魔鬼，但是你也没有亏待了自己。”
沈双鲸赧然：“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主打心意真诚。”
桑白荔笑了笑，拨了下耳边的长卷发，露出一抹绝色：“以我以前过敏的经验来看，吃了药，一天差不多就好了。”
她握住劳斯莱斯车门拉手，无名指的戒指反射着迷人的光，“你上次过敏多久好的？”
沈双鲸的脚步凝了一瞬，神经末梢敏感地跳动了下。她的眸底闪过微许的警惕，某个猜测从心底隐约浮现出轮廓。
桑白荔是不是在试探她？
揣在大衣里的指尖动了动，沈双鲸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桑白荔心细如发，几年的演员经验使她有着极其出色的判断力和观察力，可以捕捉到他人约等于无的动作神情，进而敏锐而准确地判断出对方掩藏的情绪和性格，除非是专业且擅长隐藏自我的人，否则小动作不可能逃过桑白荔的眼睛。
沈双鲸在桑白荔面前是演艺圈的小白，生活中更是比她少了几年的阅历经验，恐怕此刻不管是说真话还是假话，桑白荔都会通过她的神情察觉出不对劲。
虽然没想好如果桑白荔是真的试探，她该如何应对，好在她有过敏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可以搪塞，能拖一时是一时。
心思百转千回，脑海里构想出每一个回答对应的桑白荔的态度，表面上沈双鲸只是翘了翘唇，瞧不出一点紧张：“我记不清了。”
桑白荔注视着她的眼睛，沈双鲸却觉得那双泛着神秘光彩的眼眸直逼她的灵魂，她的眼睛躲闪了下。
桑白荔收回视线，道：“你过敏次数少，不记得也正常。”
她的语气平常，像是随口一问，不固执追求答案，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正好合了沈双鲸的心意，她巴不得桑白荔不要再继续讨论她的过敏史，松开五指去开车门，微风吹拂而过，才留意到自己的掌心早已渗出了湿意。
窗外的街景在飞快的车速中不断倒退，皎洁的月光、零星的路灯、疾驰的车辆，无数在夜色中模糊的画面，扭曲成斑驳陆离的色影，一帧一帧从眼前掠过。
沈双鲸颤了颤睫，打了个呵欠。
她在医院吃了药，这会儿药效上来，s属性大爆发，sleeping，靠着椅背迷迷糊糊睡着了。
桑白荔把着方向盘，目光正视前方挡风玻璃，余光却控制不住地被副驾拉扯。
趁着一个红灯刹车，桑白荔俯身，将沈双鲸滑在臂外的安全带调整到了规范的位置。
沈双鲸歪着头睡得正香，脖颈拉出一条好看的弧线，鼻尖上的小痣若海棠绮艳。
桑白荔顿了顿，鼻腔嗅到她身上的清冽纯净的木质冷香。
味道很淡。
又很熟悉。
像是冬日海水蔓延过细腻的黑色沙滩后，留下了带有湿度的冷空气的气味。桑白荔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是在冰岛的机场免税店，觉得香调与她在冰岛时感受到的当地广袤浪漫的气息别无二致，心念一动买了下来，带着它跨越了几千公里回到华国。
她没有去看极光，也没有去看黑沙滩，但是她想与沈双鲸共享那片寒冷广袤的土地上，令人心旷神怡悄然微笑的气息。
沈双鲸身上的香是她选的，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味就像一颗火种，无风自燃，燎动了桑白荔大脑神经末梢最兴奋的地方。
睫羽颤动片刻，垂落的阴影掩盖住瞳孔深处的晦暗，电光石火间，桑白荔忽然记起某次宴会，一位富商高调地带着身材曼妙的小情人出席，期间不断地炫耀小情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发型衣服鞋袜均由他一手挑选，众人对他阿谀奉承夸，他则搂着小情人骄傲不已。
当时桑白荔认为对方是掌控欲极强、道德败坏的变太心，现在却品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嘀嘀——”
一声鸣笛打破方寸空间的静默，侵占了视野的画面如潮水褪去，桑白荔按耐住心底微妙的异样，双手重新搭回方向盘，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沈双鲸醒来时，桑白荔刚停下车，她拉起手刹调侃道：“起来的正是时候。”
沈双鲸的呼吸轻而匀称，摘下口罩放进身侧的包里。
她还没完全清醒，发声系统加载失败，闻言勾出一个温暖的笑意，像被驯服了的某种乖顺的小动物。
桑白荔只是看着，所有的困倦和疲惫就消失了，心里像是铺满轻盈蓬松的羽毛。
她解开安全带，顺手要帮沈双鲸拿着病例和药，指尖刚碰到病例，坐在一旁的人的动作却先她一步，将病例握在了手里。
桑白荔诧异望去，原本困顿的人眼底只余下一片清明。
她在紧张，桑白荔想。
从在医院被医生问到一年前的过敏史之后，沈双鲸就一直处在紧张不安的状态。
像是在藏一个大秘密。
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吗？
心底像是挂上了块重石在往下坠，桑白荔的手指僵硬悬在杂物匣之上一瞬，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她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刨根问底，沈双鲸不想说，她不会胡搅蛮缠去逼问对方答案。
但既然已经发现了，她就无法忽视沈双鲸有秘密这件事。
她看着那双黑白分明，近在咫尺的眼睛，却恍若身处虚幻与现实之间，分不清是在梦里梦外。
世界遗忘了这片安静的角落。
暗淡昏黄的车厢，狭小而私密，她们近得彼此温热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像调.情。
桑白荔却觉得沈双鲸离自己很远，远到似乎她一眨眼，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从此翻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再找到她。
找不到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机灵鲜活的沈双鲸。
但这个念头出奇古怪，升起的一霎，桑白荔就自我否认了。
沈双鲸就在自己眼前，怎么会消失。就算有一天她真的不见了，以桑白荔的地位和财富要找一个人，也绝不会有半分困难。
可她的心里仍旧抱着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不安，因为沈双鲸藏有秘密，因为沈双鲸的不能坦诚相告。
世界上最远的，是心的距离。
桑白荔握紧自己的手，试图通过皮肤的温度与柔软感知真实，打破不存在的虚幻怪念。
她不由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认出我吗？”
忽然问起这个？
但是沈双鲸理解夜晚总会让许多理性的人开始感性，没有多想，也没有察觉到这个话题和深陷恋爱中患得患失的年轻人会问的问题很像。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道：“会。”
她熟悉姐姐思考时下颌微抬起的冷傲慵懒的弧度，熟悉她的风情万种，也熟悉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寸血肉。
有来有往才礼貌，沈双鲸问道：“姐姐呢，假设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通过什么认出我？”
桑白荔：“你鼻尖上的痣，你的神采，还有你的可爱。”
沈双鲸脑袋上冒出一个小问号，有点羞涩：“即使我现在满脸都是疙瘩丑兮兮的，姐姐也觉得我可爱吗？”
桑白荔想解释，她说的可爱，是沈双鲸灵魂上的独一无二。
至于痘痘和疙瘩，原谅她无法把这种东西和可爱联想到一起。
但是她刚要说话，看着沈双鲸晶亮的眼眸，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桑白荔忽然发现，因着沈双鲸的缘故，那些密密麻麻的疙瘩在她眼里也是顺眼可爱的。
好像只要是沈双鲸，无论她什么长相，什么模样，她都会觉得可爱。
因为那是沈双鲸，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可爱有趣的灵魂的人。
怎么会这样？
桑白荔想了一圈人名，脑海里浮现他们的模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确定自己的审美没有出现偏移。
只有在沈双鲸身上，她始终如一的审美，产生了地动山摇的变化。
不信邪，桑白荔审视的目光看向沈双鲸，眸光流转，却没能在与那双干净的眼睛中对视下坚持几秒，抿了抿唇瓣，她仓促地移开了眼，耳根染绯。
完全地没辙。
好像还是觉得可爱。
第33章 好运“诶，新面孔啊，叫什么名字？”……
沈双鲸这天有点玄学的好运在身。
她进组时,导演因为私人原因不在片场，来接她的是试镜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副导演。副导演脾气温和，见了她脸上的疙瘩,起初诧异，关切地问了几句，明白了不是永久性不会毁容之后，就没有多言。
唯一令沈双鲸没有想到的是,她到了现场，才被通知这几天没有她的戏份。
具体的拍摄时间和内容,要等导演回来拍板决定。
一晃两天过去。
郭玉处理完家事从老家回来,让沈双鲸上午十点到片场等她。
沈双鲸提前十分钟到了片场,现场正在拍摄女主在与上级汇报工作时,产生激烈争执的一幕。
郭导逆着光站在半人高的石墩上，双手挥舞,在给女主角蒋梅讲戏。
余光看见她,郭导抬了下手，手指瘦长，手心朝内，做了一个稍后的手势。
几分钟后,中场休息,郭导拿着手里的剧本来找沈双鲸。
她的眼睛不大,视线犀利聚光，凝在沈双鲸的脸蛋上,逡巡了一圈，像是在衡量一件商品的价值。
沈双鲸沉稳地回视郭导。
这两天她准时吃药，三餐吃的是水煮青菜配水煮蛋，没敢乱吃东西,脸上的疙瘩早就好了，皮肤恢复了之前吹弹可破无可挑剔的状态。
长时间的静默令人不安，沈双鲸的一颗心慢慢提起，越跳越高，身子逐渐僵硬如同一座雕塑。
流动的空气凝固住，几分钟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
上次这么有紧迫感，还是沈双鲸大一国庆过完返校，她们的班主任拿着称放在讲台上，让这些表演系新生挨个上去称，公开处刑。
片刻后，她听见郭玉慢条斯理道：“你本人不太上镜。”
沈双鲸没反应过来，“嗯？”
“我看过你试戏的视频。”郭玉摘下眼镜，用纸巾擦去上面的雾气，娓娓道来，“你的骨相不如皮相，面部轮廓柔和，五官大而脸型小，呈现在镜头里不够协调突出，镜头一比一还原不了你的样貌。”
沈双鲸眸光闪烁，试图从郭玉平稳不见波澜的脸上，判断对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对她满意还是不满意。
郭玉不比沈双鲸矮多少，身姿同样高挑匀称，如模特一般，头发梳在耳后，有种干练的魅力。
她接着问道：“我不在的这两天，你都在做什么？”
沈双鲸从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着的蓝色软皮笔记本，递给郭玉。
“这几天没有安排我的戏份，我一直在剧组看她们拍摄，把我学到的经验技巧都记下来了。”
翻开笔记本，里面记满这几天她在旁观主演拍戏时，收获的经验以及感悟。
天气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空气里透着肃冷的白气。沈双鲸身上穿着长到脚踝的厚实的黑色羽绒服，小截下巴埋在红色的围巾里，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手指冻的通红。
第一天她还戴着手套，记了一会儿笔记就嫌臃肿，中午回酒店直接塞回了行李箱，没再拿出来用过。
郭玉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合上本子，还给沈双鲸。
她的神情不像最开始时的严肃冰冷，温和醇厚的声音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这一周不拍你的戏份，你白天还是天天来观摩学习。等晚上的时候，你去前面那条街的齐乐酒吧，找老板齐乐。她是我朋友，我和她打好招呼了，你去体验当一个周的酒吧服务生，然后写一个女三的人物小传给我。什么时候我认为你的人物小传合格了，我们就可以拍你的戏份了。”
她的话和桑白荔之前的提点大同小异，都有沈双鲸要演好女三，就要身临其境地去想象和感受角色的处境和感情的意思。
强调角色的生活经历的重要性，要演员与角色共鸣，可以归纳为当代很多演员都在用的表演体系——斯氏体系。
这一表演体系注重体验，要求演员成为角色，活成角色，完全地进入角色，准确地表达角色的情感思想。
沈双鲸问道：“写完人物小传随时可以交吗？”
郭玉：“这么自信？”
冬日的阳光柔和而宁静，给沈双鲸的脸上笼着一层过分漂亮的暖光。
她笑道：“我想好怎么写了。”
郭玉看着她美貌靓丽的长相，扬了扬下巴，不置可否，“等你写完再说吧。”
沈双鲸的斗志被导演怀疑的眼神点燃了。
一份人物小传没有什么难的，她可是拥有大学生的脑子。
两天就能搞定。
两天后，沈双鲸将人物小传交了上去，郭玉象征性地翻了两页还给她，不留情面道：“至少五万字。”
……
“回来了？”
酒吧老板齐乐娃娃脸长相，不显年纪，看上去像是误入声.色场所的未成年。
她笑眼盈盈地看着沈双鲸，话语里无不调侃：“我说你要是一直写不出这个人物小传的话，不会要赖在我这儿，干一辈子的服务生吧？”
酒吧里装修浮华，水晶吊灯栩栩如生，四面墙纸是如同远方灯塔一样的金色，与地上铺展的暗红色地毯相交辉映，廉价的奢靡纤毫毕现。
不是正规的酒吧，没有统一订做的制服，沈双鲸穿着自己的白色衬衣，脊背挺得笔直，胸前别了一个星星图案的胸针，是酒吧里区分顾客和服务生的唯一渠道。
她衬衣最上面的两枚扣子解着，秀发裹在颈窝，露出脖颈之下极白的玲珑。
沈双鲸手肘搭载在二楼栏杆，望着台下舞池里跳舞扭动的男男女女，有种融不进热闹的孤单。
闻言，她抬起头来，勾了下耳边的鬓发，道：“没那么多写小传的时间。郭导说，一周之内写不出来卷铺盖滚出剧组。”
人物小传看似好写，根据剧本将角色的背景、经历、动机一一阐述。但五万字的人物小传，郭导摆明了是要沈双鲸把女三的祖上三代姓甚名谁都挖出来。
不挖也行，把角色的人生了解透彻，就有得写了。
问题在于，如何在短短一周内与角色共情，仅通过剧本里的只言片语，看见角色完整而丰满的一生呢。
老板眨眨眼，笑得花枝乱颤：“没事啦，我愿意收留你，管吃管住，工资一个月一万怎么样？”
小地方消息传播快，沈双鲸前天刚来不到一个小时，客流量就比平时多了一倍，都知道她家来个美女服务生，过来看热闹。
沈双鲸对一万元的诱惑嗤之以鼻。
她稳稳地开口道：“我可以考虑……如果是一百万的话。”
老板笑骂道：“去你的，有一百万你可以把这条街的商铺都租下来了，老娘给你打工。”
沈双鲸轻巧地笑笑，但有些心不在焉，思绪混乱如同泥浆，惦记着如何演好女三。
角色的工作环境有了，她该如何更快速地调动自己的情绪心态和角色一样呢？
酒吧的环境让她可以体验角色的心情，但是她始终缺了点想象。
她需要想象自己就是女三，而不是作为演员的身份去演她。
沈双鲸现在的状态，好比可以看见角色站在她眼前，但她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迷障，她无法走出迷障，无法真正地看见角色。
正想着，有熟客朝老板走了过去，“乐乐姐，老远就看见你的牙根了，笑得那么开心，中彩票了？”
老板笑着睨她一眼，嗔道：“怎么了？没中彩票就不能笑了？”
熟客道：“能能能，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咱们乐乐姐爱笑。你妈真是神机妙算，知道你爱笑，给你取了个这么快乐的名字。”
老板：“哈哈哈，你这话千万捂严实别让她听见了，我妈最爱听人夸她，要是让她知道了，又要飘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沈双鲸看着老板的笑脸，眼神变了下。
醍醐灌顶。
她知道该如何迈出代入女三的第一步了。
提起一个人，人们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可能是他的长相，也可能是他的性格。
但是要提起一个人，姓名是绝对不可能被忽视的。
姓名是一个人的名片。
容颜会衰老，性格会改变，但姓名从一个人出生起就伴随着他，又陪着他走入坟墓。
始终如一。
所以既然要成为角色本身，她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抛弃自己的名字。
“老板，我去干活啦。”
沈双鲸想通了关窍，眸光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准备去招待客人，临走前打了个招呼。
老板朝她摆摆手，“去忙吧。”
哎！
为什么这么漂亮的美人服务生只在她这儿呆一周，改天得问问老郭，还有没有认识的演员想改行，可以来她这里打工的。
包吃包住，底薪好谈。
熟客不经意扫过去，留下满目惊艳，手肘推了推老板，“诶，新面孔啊，叫什么名字？”
老板漫不经心道：“你叫她小……”
话音未落，沈双鲸笑着打断，纯粹透亮的眼睛如同能映亮黑暗的野百合，唇边缀着的酒窝昳丽又勾魂，“我叫钟钟。”
第34章 按时视频小鲸鱼胆大包天的“挑衅”日……
沈双鲸上交了七万字的人物小传,郭玉抽空读完后，告知她第二天可以正式进组了。
她不需要再每天白天跑片场晚上跑酒吧，只在到了她的拍摄戏份时准时到现场就可以。
《追凶之夜》的剧组会提前一周通知演员这周的拍摄计划,但实际情况没有计划的理想。有时到了当日的拍摄，会因为种种不可抗力，比如演员的状态，现场的灯光环境,影响一幕戏的拍摄结束时间。
一旦一场戏的拍摄延误，耽误了下午或晚上的拍摄,原定的拍摄计划只能推迟或取消。
沈双鲸的戏份大多在酒吧进行,安排在晚上拍摄,就经常面临了早就到了现场,却因为上一幕主角没有拍完，被取消了当日的拍摄计划的情况。
小助理为她打抱不平,沈双鲸自己却不介意,不管有没有她的戏，她都会出现在拍摄现场。
现场观摩学习金象奖影后的表演，是给钱都买不到的机会。
“天天在片场呆着，没冻感冒？”
桑白荔支着下巴,隔着手机屏幕看缩小成mini版的沈双鲸。
沈双鲸刚洗完澡,半长发微微凌乱,披在耳后，虽然拍了一晚上的戏很困了,但是她没有忘记要给自己的美人老板打视频，报备自己的生活日常。
她穿着睡衣，靠在酒店的kingsize床床背，屏幕怼在脸前,凝着水汽的长睫毛眨了眨，像是能刮进屏幕，“没有啊，我每天都喝那么……”
她想比划，又发现自己拿着手机，于是空出来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张开，比成120°，“这么大的碗装的姜汤，是导演让剧组厨师准备的。”
感冒很麻烦，会影响演员状态，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郭玉吹毛求疵已经导致拍摄进度很慢了，难免在其他地方考虑周到防止拍摄意外。
桑白荔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道：“原来你每天去剧组就是为了蹭姜汤喝。”
沈双鲸的脸上有点不易察觉的红霞，蹬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强调道：“学习，我是为了近距离学习国内顶尖演员的表演。只是顺便蹭一下剧组的暖手宝热水袋还有姜汤。”
她的睡衣顺着动作滑向一边，露出一片雪玉的皮肤，透过屏幕看仿若发光，像得了道的白瓷精。
桑白荔的目光忍不住划过，心底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嗓子渴得想要喝水，抿了下唇，眼疾手快地截了张图，道：“好，是为了学习，你先把衣服穿好。”
沈双鲸侧眸看了眼滑落的睡衣，提到了肩头，解释道：“我带过来的这件睡衣有点大，容易往下掉。”
桑白荔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道：“你们平时晚上会去导演房间讨论剧本吗？”
沈双鲸：“怎么了？很少吧。”
桑白荔若无其事地笑笑，道：“没事。以后晚上别穿这件了，看上去就不暖和。”
沈双鲸就带了这一件睡衣，她开玩笑道：“不行，不穿这件的话我就只能不穿了。”
桑白荔美艳的脸蛋莫名一红，“……去商场买。”
沈双鲸不明所以地“唔”了一声，“不用吧，这件衣服又不是破了，凑合凑合也能穿。”
屏幕上端忽然跳出一条成功到账信息。
桑白荔轻咳一声，“去商场买件合身的，作为我的协议妻子，在外要注意形象，在酒店也要。”
沈双鲸看着到账记录，前圆后钝的杏眸微微弯起，立刻露出笑意。
她拍了拍胸脯，声音袅袅动听，保证道：“必须的。姐姐你放心，维护你妻子的形象是我不可推脱的责任，我明天中午就去买！晚上换上给你发照片。”
桑白荔满意了，懒洋洋道：“嗯，等你的照片。明天上午和下午还是要去片场？”
沈双鲸道：“嗯，所以我只有中午有时间出去。毕竟我要偷偷学习，惊艳所有人，是不是很厉害？”
桑白荔的脸上流露了点笑意，她穿着黑色的家居服，海藻般的长卷发挽在一边肩头，道：“是很厉害。要不要让你的经纪人给你写个通稿，宣传宣传，比如《冰天雪地八小时，这个演员了不起》，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双鲸的明眸与她对视，眼波流转，“那倒也不如小萧刻苦。她这种卷王之王，才配得上这种炸裂……炸裂厉害的标题。”
桑白荔的笑容不见了，情绪不达眼底，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小萧是谁？”
沈双鲸有点饿，减肥不敢多吃，找出保温杯来，喝了口水垫肚子，“剧本里女主的名字。我现在为了入戏，都用剧本里的名字指代别人。”
不仅如此，她还打过招呼，让助理导演和厨师大姨她们，都叫她剧本里女三的名字钟钟。
效果很好，她越来越能体会到钟钟的感情。
“不过……”沈双鲸舔了舔湿润唇瓣沾染上的水色，回忆道：“虽然我进组一周了，但是和她并不熟。”
她只敢背后里称呼蒋影后为小萧，平时见了对方，她都是恭恭敬敬地叫蒋老师。
虽然剧本里的女主比女三小了三岁，但现实中，蒋影后比她年长七八岁，一款冷脸酷姐，沈双鲸根本不敢凑近。
桑白荔的嗓音放松，“想熟起来吗？我认识蒋梅，可以帮你在她面前说一说，一起吃个饭。”
沈双鲸想了想，“不用了，没有必要。我分得清现实和剧本，我只要记住，钟钟的朋友是小萧就好了。”
“好。”桑白荔点头，星点的笑意在美眸里流淌，道：“小鲸现实的朋友是谁呢？”
沈双鲸毫不犹豫地道：“是小白。”
啊呸。
说错了。
沈双鲸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道：“是姐姐。”
桑白荔眉梢轻抬，“小白是谁？”
沈双鲸：“我想说姐姐，脑子没转过来，觉得小鲸对应小白。姐姐不会以为我说的别人吧？”
桑白荔逗她，“我以为你说的是盛特助家的小狗呢。”
沈双鲸义正严辞，“姐姐，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桑白荔：“？”
手痒。
想捏某只胆大包天的小鲸鱼。
桑白荔盯着屏幕，似笑非笑，“沈小鲸，你是觉得现在在我碰不到的地方，所以自己很安全吗？”
她的话分明是威胁的意味，却因为含笑，无端含着令人察觉不出的悸动，像利刃上生着似锦繁花。
沈双鲸弯弯的杏眸里是叫人心窍泛痒的挑火，笑吟吟地道：“难道姐姐能碰到吗？”
她不等桑白荔的回答，快速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姐姐，太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去片场，先睡咯，晚安。”
视频挂断的突然，晚安的安都没有说完。
桑白荔呆了呆，回过神来，屏幕已经黑下去，照出她眼睛里映着的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真想顺着网线把说完就跑的某人揪出来，好好教育。
第35章 晚上看姐姐的思想不简单
清晨。
沉寂了一宿的片场传来笑闹吆喝的声音,场记、美工、灯光还有摄影等工作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悠哉地吃着早饭，闲聊八卦,说笑声穿过肃冷的空气，越过路边一盏盏亮着的朦胧的灯，惊起枝桠几只鸟雀，振翅飞出繁茂碧绿的香樟。
气氛惬意而悠闲,宛若休息日的午后。
“咚咚——”
高跟鞋有力地踩在石英砖面，锐利的声响逐渐逼近,郭玉捏着眉心,大步走了过来,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和气势。
聚在一起的工作人员顷刻间作鸟兽散,一片纷杂的脚步声和设备挪动声响后，所有人无一例外地站在自己工作的位置,场记整理核对手里的记录,灯光师低头摆弄调试仪器，摄影查看房间窗户光线角度，连空气中原本散发着的诱人的饭香都在顷刻间化作乌有。
沈双鲸仰头将最后一口豆浆灌进嘴里，拎着自己的黑色书包小跑,路过垃圾桶时不忘把豆浆袋扔进去,站定在今日要拍摄的实景地旁。
她今天有戏要拍,安排在晚上，上午来跟组学习。
女主演蒋梅正站在一旁看着剧本,听见声音敏锐抬头，沈双鲸露出和煦如朝阳的明媚笑意，“蒋老师，早上好。”
蒋梅：“早。”
蒋梅的长相很标致,但是眼尾上挑和颧骨微高，给人不好接近的印象。
但这里的不好接近并非贬义词，只是一种客观的对长相的评价。比起“不好接近”，沈双鲸认为“一脸正气”比较贴合她心中对蒋梅的印象。
和拍摄、场记核对好拍摄细节，郭导开始了今天第一幕的拍摄。
郭玉和蒋梅都是对拍摄质量要求很高的人，两人相遇，一拍即合，相见恨晚，卷王对卷王，动不动会对一个镜头的细节产生质疑，反复重拍，直到达到她们心里理想的效果。
沈双鲸心中佩服她们对拍戏的要求，坐着小板凳记笔记的时候不由说了出来，郭玉在看监视器里的回放，闻言淡定地道：“别忘了，我也一直在用这种高要求对你。”
沈双鲸的记忆拉回她第一天的拍摄，女三打完工半夜回家，弟弟妹妹已经睡了，桌子上摆着冷掉的吃剩了的饭菜。
那段戏要她拖地擦桌子，就着杯水，一点点把残羹剩饭吃掉。
重复拍了十七遍，为了保证画面效果的逼真，镜头前的饭菜都是冷掉的，冷掉的饭菜失去了刚出锅时的鲜香，油腻反腥，散发着一言难尽的味道，沈双鲸最近吃得清淡，骤然两盘油腻冷饭下肚，回去后肚子绞痛，吐得干干净净，三天没吃下饭。
不仅如此，郭玉有时会临时起意拍某个场景，某次沈双鲸刚从厕所出来，就被助理拉去做妆造召唤上场。
还好台词都提前背了。
郭导对她的作品严格，她把她的演员也视作她作品的一部分。
刚才的拍摄挑不出错，郭玉略微满意地点了点扶手，举着“导筒”，扬了扬下巴，喊道：“可以了，休息半小时拍下一场。”
沈双鲸呼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原地做了一套羽绒服版提神醒脑的广播体操。
体操做完，身心舒畅，沈双鲸看了下表，早上十点。
她转过身，对上郭玉有所思索的目光。
沈双鲸：“您也想学？我教您！”
“不用了，年纪大了容易抻着腰。”郭玉唇角微抽，摇了摇头，“和小萧培养感情培养的怎么样了？”
剧本里有一段女主和女三做朋友的时期，郭玉提醒过沈双鲸，可以先和蒋梅私下里多相处，等正式拍戏时，演员互动会顺利很多。
沈双鲸一屁股坐回小板凳，睫毛在眼梢扫出一道弧度，眼神有些游离，“挺好的。”
蒋梅在剧组是比郭导还卷的存在，背台词看专业书，沈双鲸都找不到搭话的机会，但即使如此艰辛，沈双鲸的靠近小萧计划，还是有所成效的。
她道：“我们每天都有说话。”
指的是她会和蒋梅说早上好。
“有来有往。”
指的是蒋梅会回她早上好。
“结伴而行。”
指的是她给蒋梅带路去卫生间。
沈双鲸说完，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写着满满的心虚。
“不错。”郭玉拍了拍她的肩，道：“期待今晚拍摄你们的对手戏。”
沈双鲸干笑两声，“没问题。”
到了中午，沈双鲸先去最近的商场买了两套睡衣，让助理帮忙把睡衣放回酒店，她自己回了片场。
领了一份盒饭，沈双鲸朝她的秘密基地走去。
拍摄地后有一个废弃的庭院，地方不大，但是有个没有人住的小屋子，常开着暖气，问过工作人员可以进去后，沈双鲸中午一直在里面吃饭休息。
还没进去，手碰上虚掩着的门的一刻，沈双鲸听见里面低声说话的声音。
有人？
谁占领了她的秘密基地？！
沈双鲸推开门，坐在桌前的蒋梅正巧侧身望过来，两人对上视线。
蒋梅手里拿着剧本，表情有刹那间的愣住，目光移向她手里的盒饭，明白了什么，“进来吧。”
沈双鲸维持着推门的动作，不好意思道：“我还是换个地方吃吧，盒饭味道挺大的。”
蒋梅沉思半晌，神色淡定如初，道：“没事儿，不影响我，台词我都记住了，就是温习一下。”
沈双鲸没再客气，保姆车被助理开走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快点吃完把盒饭扔掉就是了，遂闪身进了房间。
饭菜的香味飘在空中，蒋梅背着台词的唇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她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计算出来去食堂打饭再回来的时间，发现那些时间可以用来背完一幕戏或者看几页《走进艺术殿堂》，果断选择了放弃。
然而肠胃违背了大脑的意志，灼烧感越来越重，几乎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
门锁咔哒关上，蒋梅抬头，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剧本倒扣在桌子上，她的颈侧脊背往前弓着，紧咬着后槽牙，冷汗从额前渗出。她拿起手机点开联系人列表，指尖悬在助理那栏，迟迟没有摁下。
有点小题大做，像之前的几次那样，其实她忍一忍就过去了。
缺少润滑的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大概是风把门吹开了。
但是蒋梅没有力气站起来关上，她微垂着眼睫，脸色苍白，视线内的桌子上突然多了一份盒饭，一杯温水和两片胃药。
蒋梅的眼角瞥向身侧，一件熟悉的黑色长款羽绒服。
沈双鲸把东西放下，倾身观察着她的神色，道：“蒋老师，我看你胃好像不太舒服，给你打了份饭。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蒋梅喝了口温水，缓了缓，“我吃点饭就行了，谢谢你。”
沈双鲸：“蒋老师客气了，需要帮忙喊我。”
说完，她走到另外一张桌子旁坐下，敲了两下手机侧面，解锁手机刷消息。
蒋梅遇到过很多人，阿谀奉承她的，敬畏她的，讨好她的。
沈双鲸却不属于这里面任何一种。
职业的原因，蒋梅会观察每个人，给对方贴上合适的标签，沈双鲸在她的观察之列，被她和阳光开朗这几类词放在一起。
据她观察，沈双鲸能和导演处好关系，也加上了食堂打饭阿姨的微信，每天元气满满，很有能量，到了晚上，在一众上了一天班，半死不活的工作人员中，格外引人注目。
沈双鲸有一双杏眸，圆润又明亮，像是会说话似的。
如果用太阳形容她，那一定是冬天的太阳，没有七月般那么刺眼，难以接近，反而散发着温暖和纯静的光，吸引人靠近。
蒋梅拿起筷子，余光看见沈双鲸的眼底和唇角浮上笑意。
那个笑和她平时的亲切的笑容不太一样，唇角弯出浅浅的弧度，又抿唇克制着上升的弧度，像是漂亮的雕像突然活了，是人在亲近的熟人的面前才会露出的没有防备的自在的神情。
沈双鲸正在和桑白荔聊天，履行合格员工的责任。
她把中午的购物袋的照片发给了桑白荔。
大吃小鲸：图片.jpg。
AAA美人老板：买了？
大吃小鲸：买了！
AAA美人老板：看看。
大吃小鲸：大白天的不好吧[惊讶][羞涩][小脸一黄]
AAA美人老板：……我是说看睡衣。
大吃小鲸：我说的也是睡衣。[小狗捂嘴笑][小狗看着你说哇塞你的思想不简单]
AAA美人老板：……？
大吃小鲸：^^睡衣放回酒店了，我还在片场，等晚上回去给姐姐拍～给你看看别的。
沈双鲸找到中午刮的彩票给桑白荔发了过去。
大吃小鲸：给你看我在商场刮的彩票，中了五十块，很厉害吧！[得瑟]
AAA美人老板：发过微博了又发给我看？
沈双鲸大吃一惊。
大吃小鲸：姐姐你居然会微博冲浪，太潮了！
AAA美人老板：……
桑白荔在手机那头，柔婉眉梢扬了扬，纤瘦长治指捋了把长发，咬着贝齿轻轻笑了。
什么意思？觉得她不够潮？是无趣呆板只知道开会的总裁老板吗？
偏、见、啊，沈小鲸。
沈双鲸等了等，消息栏跳出桑白荔发来的一条语音。
沈双鲸先是点了转文字，看了一会儿，脸上染出不明显的艳色的红霞。
不确定文字对不对，还是要听听确认。
她点开外放，女人很妖孽地笑了一声，性感的嗓音带着磁性。
“开通了特别关注，算潮吗？”
第36章 刺激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
外放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手机拿在手中，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入沈双鲸的耳中。
那瞬间沈双鲸的耳廓仿佛过了电，酥麻麻的痒。
耳朵染上隐隐发烫的温度,沈双鲸揉了揉耳廓，眼睫微微下垂，黑眸潋滟流转，不经意间地扫过蒋梅的方向,见她低垂着眼眸专心夹菜，沈双鲸的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
“特别关注……”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心想设置特别关注很常见,会用哪里算潮,姐姐要走在冲浪前沿,还要学习很多。
不过会设特别关注，对于微博都很少用的桑白荔而言比较反常,也算是跟上了潮流吧。但仔细想想,她沈双鲸如此有趣幽默生活丰富多彩，谁会忍住不关注她引人入胜的微博呢。
nobody。
桑白荔的微博关注她，证明她的审美兴趣爱好都非常的一流，值得全方位的赞美。
手指在屏幕敲了敲,沈双鲸输入了桑白荔要变潮还要继续努力的话,指尖在发送栏犹豫了下,又逐字删去。
算了算了，她就是时尚的弄潮儿,潮流的最前沿，桑白荔关注了她，就相当于成功地掌握了通往潮流之巅的钥匙，再努力变潮,也没有提升进步的空间了。
沈双鲸摁灭手机屏，从桌肚里找出金色海星抱枕，趴下，休息。
桑白荔侧眸盯了一会儿没再响的手机，侧身拿起笔翻阅下面送上来的出了点问题的酒店开发项目。
直到下午三点。
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桑白荔闭了下酸涩的眼睛，仰头活动了下修长如凝脂般的后颈。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留下满室细碎的光影。
桑白荔起身，走过办公桌前脚步顿了顿，又看了眼手机。
最后的语音仍然没有消息回复。
是被设置成特别关注害羞了？
小朋友脸皮太薄了。
她暗忖，点开沈双鲸的头像，想点进她的朋友圈看看，结果手一抖，又戳了一下头像，朋友圈*没点开，跳出来一条提示。
系统提示：我拍了拍大吃小鲸。
桑白荔：“？”
如果社死有名字，那一定剽窃了她的姓名。
趁沈双鲸没注意，赶紧点了撤回。
转念一想，沈双鲸不回她消息，多想的应该是沈双鲸才对，于是第一天学会拍一拍的桑总，果断地又理直气壮地拍了拍小鲸鱼。
系统提示：我拍了拍大吃小鲸-
晚上的拍摄场地定在酒吧后年的死胡同。
狭窄的胡同堆着废弃的纸盒，石瓦，报废的沙发还有板凳，没有路灯，青白月色是唯一的光。
身姿婀娜的女生斜倚着墙壁，穿了款烂大街的黑色短裙，起球的肉色丝袜，外面套了一件版型普通的灰色毛呢大衣。
她黑色的头发扎成了单麻花辫，凛冽的风吹过柔软的落在耳鬓的碎发，笔直的小腿勾勒出挑不出瑕疵的弧度。
手里玩把着吃剩的糖纸，女生的脸蛋在浓妆艳抹下难掩纯情，配上性感的打扮，有种难以形容的率真的俏皮。
不远处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响，女生换了个动作，在月色下露出半张姣好侧脸，看清来人，她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轻轻打了个招呼。
郭玉坐在监视器后，双手交叠，盯着屏幕里沈双鲸的笑靥，全神贯注。
这场戏是蒋梅和沈双鲸拍摄的第一场对手戏。
发生在女主和女三认识后，女主为了打听更多酒吧里不为人知的秘密，时常找女三聊天拉近关系。而女三逐渐对女一亲近起来，从一开始的客套敷衍，到将对方视作唯一可以闲谈交心的朋友。
先开口的是沈双鲸。
她的视线扫过蒋梅，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酒吧这么小点地方，能让咱躲着休息的地方不多。”
蒋梅内里穿着沈双鲸同款的廉价小黑裙，慢慢走过来，“这儿是个好地方，清静，没人打扰，能歇歇脑子。里面放的歌震得我脑子疼，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溜出来抽根烟。”
她掏出一盒烟，夹起一根给自己点上，问道：“你不抽烟？”
来这打工了这么久，她几乎没见过几个不抽烟的服务生。
眼前的人算一个。
尼古丁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似乎能缓解夜色里一切的疲惫懒倦。
沈双鲸回答的言简意赅：“不是不抽，烟太贵了，抽得少。”
遇到很高兴的事，或是太烦闷时，她才来一根。
蒋梅递给她一根，“请你。”
沈双鲸漆黑清亮的眼眸停驻一瞬，她接过烟。
打火机将她的眉眼照的很亮，眸子里的光色斑驳。
她冷得发红的食指和无名指夹着香烟，烟灰簌簌掉落，失去温度，旋即卷进风里不见踪影。
她看向蒋梅，温暖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蒋梅有瞬间的恍惚，好像眼前的人不断地缩小，身影似乎能和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重叠。
“你为什么和我做朋友？”
那充满希翼却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轻飘飘地落下却有重量，穿透耳膜，像是小女孩虔诚地许下了第一个心愿。
蒋梅忽然不敢看她。
“卡——”
拍摄的效果比想象中的好，称得上是意外之喜，郭玉难得和颜悦色宣布了收工，全剧组当晚提前三个小时下班。
回去的路上，副导演和郭玉顺路，郭玉时不时瞥一眼强作镇定实则表情狰狞夸张想笑忍笑的副导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没事吧？”
“我很好，只是……”副导演清清嗓子，眼神里透着兴奋的光，“导演你太会拍这种暧昧拉扯氛围感十足的社会主义姐妹情了，现场看她们互动我差点嗷出来，女主给女三举着打火机让她点烟那段特别有感觉，电影上映后必然让所有的观众都会高呼好磕！”
郭玉沉默了，她道：“？我拍的是友情。”
副导演振声道：“我磕的就是友情！”
郭玉觉得她不是。
这部电影的重心在悬疑推理，友情、爱情以及其他的线都要为悬疑推理让步，虽然副导演现在搞错了重点，但郭玉相信，等电影上映后，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
沈双鲸晚上回到酒店，才发现桑白荔拍了拍她。
她回拍了拍桑白荔。
AAA美人老板：？
系统提示：AAA美人老板拍了拍你。
大吃小鲸：姐姐，给你看买的睡衣～
桑白荔不觉得睡衣有什么好看的，矜持地回复了一句：好。
沈双鲸发过去穿着睡衣的图片。
桑白荔点开，女生穿着黄色皮卡丘的睡衣，在暖橙色的灯光下对着镜头自拍，明眸皓齿，大拇指和食指卡在下巴做了耍酷的表情。
桑白荔默了默。
AAA美人老板：挺好的，保暖。
大吃小鲸：还买了一套更刺激的，也拍了照片～姐姐要看吗？
桑白荔的眸光闪动了几下，其实没有必要看的，但是沈双鲸分享欲旺盛，她愿意做这个被分享者。
AAA美人老板：好。
沈双鲸发了一张照片过去，用五个叹号表达了对这套睡衣的喜欢！
大吃小鲸：好看吗！！！！！
桑白荔对着蜡笔小新的毛绒睡衣沉默了，翻遍照片的犄角旮旯找不出刺激二字体现在哪，心情复杂地回了“好看”两个字。
沈双鲸握着手机笑，继而问她上火有没有好。
桑白荔摩挲了下红唇，已经不相信沈双鲸若有若无的暗示了，回她好了。
果不其然，沈双鲸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偷拍的角度，拍了她穿着灰色大衣正在走路的侧影。
连脸都没有拍到。
桑白荔心如止水，违心地夸了句这件看上去版型一般，没有任何特色，像是地摊货的衣服也好看。
没料到沈双鲸回了一句发错了。
她的消息后面紧跟着发了一张自拍。
没有任何的滤镜，是手机原相机拍出来的照片。
女生穿着无袖的黑色短裙，包裹住凹凸有致的身材，愈发显得窈窕性感，露出的手臂线条匀称优美，呈现象牙的白，水滴项链缀在雪岭似的锁骨之间，闪烁着璀璨的光。
她直视着镜头，蘸水般的乌色眼眸明亮完美，像含了一湾春水，令人过目难忘。涂着蜜桃乌龙色唇釉的薄唇轻扬，丰润鲜艳，勾起些许不经意的纯情似的诱惑。
令人想要吻上去。
安静的房间，呼吸声的变化是那么的明显。
桑白荔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水。
又喝了一口。
长按照片保存收藏。
半晌，她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慢条斯理地打字——
AAA美人老板：所以为什么半夜问我上火有没有好？
第37章 几分糖haoxian，hai……
大吃小鲸：随便问问,关心姐姐的身体而已。
桑白荔敲了敲桌面，唇角不自觉地翘起，轻轻一哂,回她：那刚才的照片？
沈双鲸一本正经地打字：哦，刚才的照片啊，好看吗？剧组的衣服，你感觉当做剧组日常发微博行吗？
AAA美人老板：我觉得,还是换一张比较好。
大吃小鲸：？
单个问号的含义在语言学中有很多种理解意思，包括反问、疑惑、质疑、不屑、询问等等,可桑白荔不需要问就知道沈双鲸的意思还是再问好不好看——发不发微博都是借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夸我。
好看。
为了体现自己的真诚,桑白荔没有复制之前的两个字，又亲手打了一遍,点击发送。
沈双鲸看着聊天框多出的“好看”,紧接着收到了一份对面传来的文档，一头雾水地点进去，定睛一看，内容是一些在剧组里拍戏时实用的小tips,分类别有条理的拍好了序。
AAA美人老板：看完早点休息。
沈双鲸看完后回了个好,没再收到消息,刷了会儿朋友圈，忽然很想喝热乎乎香喷喷的珍珠奶茶,发了一条想喝奶茶的朋友圈。
评论数立刻加1。
郭玉导演：不许。
沈双鲸认怂回复：我就想想。
郭玉导演：不准想。
沈双鲸不敢挑战郭玉的权威，强行把香气四溢的奶茶从脑海里移除，放下手机，摁下床头的开关,只留了一盏暖光的顶灯。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墙壁像是包裹了厚重的海绵，把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一片岑寂。
她坐靠着床头背板，身体被毛茸茸的睡衣罩着，长发从颈侧垂在胸前，灯光映衬着她精美至极的脸庞，越发衬得眉眼如画。
床头柜上的《表演中台词阐释的艺术》抽出，沈双鲸翻到昨晚读完的那一页，目光从聚精会神到逐渐涣散。
根据亲身实践，专业类的书籍是不困时最好的助眠工具，没有之一。
有点困倦地翻过一页，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并好奇答案。
重新拿起手机，沈双鲸在网上搜索桑白荔发给她的小tips，没有搜索结果。
难道所有的内容都是姐姐自己整理的？
尽管可能不是特意为她整理的，沈双鲸的心跳还是加快了些。
忽然觉得日子有些慢，慢到她有点厌倦安静空荡的酒店，开始想念在家里有小猫作伴的日子-
名导操刀，众星云集，大制作班底，《追凶之夜》从开拍起就备受关注，热度水涨船高，小道消息层出不穷。虽然剧组抵制代拍偷拍，但网上时常有路透传出，据知情人士透露，剧组不知名女三号的一张路透卖价都可以达到千元以上，如果是与女一同框互动，售卖价格甚至能卖出万元。
网上各家粉丝暗中争咖，风风雨雨，不影响剧组每日雷打不动的拍摄。
直到这天拍摄了一个小时后，郭玉无意间提醒工作人员都打起精神，最大的投资方可能会来探班。
什么探班？
工作人员心知肚明，分明是来监督电影的拍摄质量的。
众人顿时唉声叹气，但不敢有所懈怠，纷纷打起精神，准备好应付投资方心血来潮的探班。
投资方未到，请所有工作人员喝的近一千杯奶茶先至，对于许多人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立马忘记上一秒还在抱怨的话，纷纷排队领奶茶，向朋友圈炫耀谁还没有冬至的第一杯奶茶。
奶茶走的是桑白荔的私账，盛特助要来名单统计好后下单的，所以工作人员也包括主演，导演组，食堂阿姨在内，统统没漏。
“主演不能喝。”
导演咳嗽了声，觑了眼桑白荔。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即使是最大的投资方请客喝的奶茶，她也坚决守护自家主演们的脸蛋和身材，不会做出妥协让步的。
桑白荔的栗色长卷发扎在脑后，梳了个高马尾，穿着白色短款面包服，不掩浸在骨子里的明媚旖旎。
她微微一笑，妩媚动人，道：“给几位演员订的都是无糖无珍珠的。”
郭玉悻悻心道，那也有热量啊，您做影后拍戏的时候，怕是也不敢碰这些吧。
她刚要开口，想委婉地劝桑白荔把多点的奶茶带走，不要浪费，又听见桑白荔道：“听说剧组拍摄的情况比计划中的要慢，刚拍完近三分之一的剧情，但是已经比计划的时间多半个月了……”
剧组开工就是烧钱，多拍一天就多烧一天钱，郭玉心神一凛，各种最坏的念头从心里冒出来，最终化作凄凉。完蛋，被嫌弃了，她这个天天让组里演员演不好就卷铺盖滚回家的导演，今天要订上高铁票卷铺盖回家了。
冷风肃肃，郭玉的一颗心冻成冰块。
桑白荔继续道：“慢工出细活，我看好这个项目，决定以我个人名义再追加一笔投资。”
高悬的冰块顿时砸回胸腔。
郭玉嘴巴成了个o形，下巴快要惊掉，冷风顺着灌进肚子，才打了个寒噤闭紧嘴巴。顿时热泪盈眶，擦了擦使劲挤都没有掉出来的眼泪，恨不得掏心掏肺，道：“桑总你放心，我一定会用票房来回报你的。”
狭长的眼眸带着天然的魅惑，桑白荔不确定道：“对了，刚才被打断了，几位演员能喝无糖奶茶吧？”
郭玉道：“当然！她们拍戏都不容易，喝杯奶茶很快就消耗掉了，何况你考虑周到，点了无糖的。一会儿我也拿杯尝尝，先替剧组工作人员和你说声谢谢了。”
郭玉用看知己的眼神看着桑白荔，心道桑总是懂艺术的，懂电影创作的。她郭玉不是趋炎附势，只是做了每一个成熟导演都会做的决定。
说了几句客套话，桑白荔的目光逡巡了一圈片场，抿了抿殷红的唇瓣，不经意地问道：“沈双鲸不在？”
“她今天请假，去拍广告了。”郭玉愣了愣，“你们认识？”
问完郭玉觉得自己有些多嘴，这个圈子里，好奇心不能太重。
桑白荔应了一声，下意识忽略掉心里某种期盼落空的感觉，并不避讳她们的关系，道：“认识。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想着既然来了，可以见见她，既然她不凑巧不在，就算了。”
郭玉没留意到她的神色，顺口道：“双鲸挺有灵气的，没拍摄之前我搜过她几个演戏的片段，还担心来着，但导完她的第一场戏，我就知道稳了。”
桑白荔的眉毛很轻地皱了下，神情以郭玉察觉不到的速度恢复了自若。
她想起沈双鲸问她拍戏经验时，提过自己从未拍过戏。她知道沈双鲸拍过戏，当时以为沈双鲸的意思是没有拍女三的经验，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埋在大脑深处的神经倏然被挑动了下，感觉有一丝说不上来却想不透的不对劲。
“桑总，你还好吗？”郭玉注意到她在走神，问道。
桑白荔将疑惑的思绪化作一颗种子埋在心底，笑了笑，道：“我没事。”
顿了顿，她道：“郭导，我就是出差顺路来看看，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郭玉挽留，“这么着急？要不要看看我们的拍摄现场再走？”
拍摄现场千篇一律，桑白荔没什么兴趣，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看见沈双鲸拿到某个深夜心心念念渴望的热奶茶。
不过她能想象出某人水灵灵的杏眸里的开心溢出来的画面。
桑白荔道：“不用了郭导，我说过相信你。不过，需要你帮我个忙……”
沈双鲸拍完广告，回到片场，已经是晚上了。
郭玉拍完一幕，叫住她，道：“投资方下午来探班请喝奶茶，你的给你留着了，你要喝热的还是凉的？”
“热的。”沈双鲸早就在朋友圈刷到工作人员秀奶茶了，闻言疑惑道：“下午的奶茶放到现在还能热吗？”
郭玉点头，桑总特意叮嘱她找可以加热的保温箱放着，保证热乎得像刚做出来的。
叫工作人员去拿那杯无糖奶茶，电光石火间，郭玉眼皮一跳，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大半夜的，桑总忽然给她打电话问她女三为什么突然换人的事。
那时郭玉并不看好新换的女三，迫于资本的力量，没有发言权，后来换回了沈双鲸，郭玉还在心里赞赏过桑总的决定。
等等……
沈双鲸……换女三……还有桑总半夜的电话……她们的关系……
……不会吧。
郭玉的眼眸里闪着三分震惊三分迷茫四分不可置信，迟疑地看向沈双鲸，为脑海里浮出的猜测震撼不已。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郭玉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沈双鲸转头，对上她复杂呆滞的视线，疑惑了下，“想什么呢郭导？”
郭玉没说话，灵魂像被吸走了。
手指在郭玉面前晃了晃，沈双鲸开玩笑道：“郭导，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虽然我知道我魅力很大，但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郭玉猛然回神，问道：“你有家室？”
沈双鲸仰头道：“我已经结婚了。”
郭玉的大脑一团浆糊，几乎要跳起来问，你已经结婚了，那你、你、你和桑总又是什么关系！
“你你你……”
沈双鲸喝了口奶茶，心里满满幸福！
冬天果然要喝热奶茶。
她咽下奶茶，问道：“我怎么了？”
郭导怎么结巴了？
谁把那个五分钟骂演员不敬业不带喘的郭导给吃了？
郭玉憋了老半天，脸都憋红了，道：“没什么，奶茶是桑总来探班点的，不好拂了投资商的面子，让你们放纵一天，之后都别偷偷躲在酒店里点了。”
沈双鲸否认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没偷偷点过。”
但她的注意力放在郭玉的前半句，奶茶是桑白荔买的？
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弹出。
AAA美人老板：出差顺路点了奶茶探班，回剧组记得喝。不知道谁家好喝，点了你常喝的那家。
大吃小鲸：谢谢老板！拿到手了，好嚯！满血复活！图片.jpg。
AAA美人老板：满血复活就加油拍戏吧，把我投的几个亿都赚回来～[非常看好你.jpg]
大吃小鲸：haoxian，haihaowobushizi。
AAA美人老板：……
沈双鲸捂着唇，笑音从唇边溢出，郭玉狐疑看她，“怎么了？”
沈双鲸摇头，喝了口奶茶，看了看标签，评价道：“唔，有点甜，几分糖？”
第38章 约会愉快精心打扮出漫不经心的美艳……
“无糖的。”
郭玉端着手里的保温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扶了扶眼镜，道：“你觉得甜是因为牛奶含乳糖。”
“好喝。”沈双鲸道：“如果有珍珠就更好了。”
她的梦中情茶。
郭玉幽幽道：“要不要再给你加点糖？当然可以喝珍珠了,要是你不想拍……”
说到一半，脑海里忽然闪过桑白荔要投资的几个亿，以及眼前人和桑总不明朗的关系，郭玉的话生硬地拐了个弯,硬邦邦道：“要是你不想拍也不行，给我忍着,拍完戏想喝多少喝多少,我管不着。”
沈双鲸：“郭导,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郭玉唇角抽动,“老规矩，明天体重涨一斤卷铺盖走人哈。”
沈双鲸如释重负,“郭导,你回来了。咱们片场不会有脏东西吧，你要不要找道士看看？”
郭玉的唇角抽动得发麻，“电视剧看多了吧，要相信科学！”
忍住,这是几个亿,骂不得骂不得。
“好吧。”沈双鲸把奶茶放在手边的桌上,乌亮眼眸盛满期待，水獭搓手问道：“所以今天冬至,食堂晚上吃饺子吗？”
郭玉：“不，吃汤圆。”
沈双鲸：“？？？！！！”
……
沈双鲸面色悻悻，打开装着醋的小圆塑料盒，小心翼翼地拽下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道：“冬至吃饺子，来年生活富，财源滚滚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冬至怎么能吃汤圆呢，所以我回酒店点了份饺子的外卖吃。”
乌云尖锐的犬齿摩挲雪白的布料：“喵喵喵。”
沈双鲸的眼角眉梢夹着笑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乌云也赞同我说的话吧？”
“喵喵喵。”
“这是balmain的新款毛衣，不是你的磨牙棒。”
温柔魅惑的嗓音含着心塞，屏幕忽然现出玉雕似的一只手，手背白皙，指节透粉，从乌云牙齿间抽走布料。
随后，平稳地托着乌云，在小猫咪一脸懵懂的喵喵喵中，将它搬离了屏幕。
如云长发轻拂过镜头，光洁的屏幕映出一张秾纤的美人相，五官出挑，气质不俗，美的像妖精。
沈双鲸没见过像桑白荔一样，把正红色口红衬得如此性感不俗的女人。
桑白荔在就着水吃综合维生素，问道：“吃了什么馅的饺子？”
沈双鲸：“荠菜肉的。”
桑白荔点头，她还没吃晚饭，在外卖平台也下单了份荠菜肉的水饺。
沈双鲸的眼睫掀起些弧度，唇角轻翘，道：“给你表演一个绝技。”
她夹起一只饺子，手腕轻轻一抛，饺子向上飞，滑出道脱离屏幕的弧线，刚要与桌面接触时又听细微一声，重新被筷子稳稳夹住。
青色的血管映在细白的手背，清晰可见。
桑白荔挑了下眉，“手速挺快。”
沈双鲸杏眸弯弯，熠熠生光的神采在脸上一掠而过，“那当然，我的手速一直很快。”
桑白荔的红唇似笑未笑地勾了勾，问她，“广告拍了什么？”
沈双鲸：“曼丽姐给我接的广告，口香糖代言人。”
说起来，今天拍的广告还挺有意思的。
她道：“我的形象是一只吸血鬼。广告拍了吸血鬼来自千年之前，穿越到现代社会后，适应不了人类生活。就在吸血鬼想要触犯法律条例，吸血时，有人递了一块口香糖，说道——”
“‘心情不好，不要冲动，先嚼一块XX牌口香糖吧，有滋有味，忘掉烦恼。’”沈双鲸声情并茂。
桑白荔不动声色地笑笑，引导着问道：“挺有创意的，不过你本身相信人会穿越这件事吗？”
沈双鲸脸上的好笑恰到好处，“我相信科学，就像相信冬至吃饺子。”
她半托着腮，筷尖戳了下元宝似的饺子，问道：“姐姐也不会相信吧？”
桑白荔：“当然，我也相信科学。人死不能复生，对生命最好的答卷就是好好活着。”
沈双鲸被她的话戳中了。
她想告诉桑白荔，这是她会每天告诉自己的话。
对一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有机会再度睁开双眼的人来说，活着，是上天给予的嘉奖，彩票的隐藏款以及没有价格的礼物。
桑白荔把喝空了的杯子放下，继续道：“最近穿越题材又重新火起来了，我们公司也有个穿越类的影视项目，评估结果高收益，但是对应的风险也很高。”
那份评估结果下了班被她带回别墅，就摆在她的手侧，挂断视频后，桑白荔又看了一遍。
人死不能复生，穿越是无稽之谈。
如果有人站在她的面前高喊自己是穿越者，掌握了桑氏机密，桑白荔只会叫保安把人拖走，关在收留精神病的医院帮助对方及时治疗。
不过，还会有什么原因导致一个人性情大变？
桑白荔将评估结果随手放回书架的文件夹里，压在评估结果下面的个人资料明晃晃地露出来。
不该对一个人产生多余的好奇心。
桑白荔的指尖不住地抵着一侧的太阳穴。
但是，但是。
与其被动猜测，她喜欢掌握，喜欢拥有主动权。
夜色浓厚如墨。
乌云一深一浅的呼噜声像引人心静的白噪音，在柔色的灯光下，桑白荔的眸光悄然落在翻阅过几次的资料上，几息后，屋内传出纸张翻动时窸窣的声响。
桑白荔目光专注，如同在看一份不能有任何纰漏的财务报表，逐字分析，逐字揣测，试图在蛛丝马迹中寻找出困惑住自己的问题的答案-
几日后。
“我一定是被郭导针对了。”
沈双鲸一头栽倒在酒店的大床上，向来看她的经纪人曼丽姐诉苦。
孟曼丽双腿交叠坐在黑色木椅上，双手掐腰，“怎么讲？”
沈双鲸：“自从冬至后，在片场郭导就对我格外苛刻，好几场戏，拍完了她又不满意，让我重拍。”
“郭导不这样才不正常吧？”
“不，这次不一样。之前有的镜头是拍好就可以用了，但现在郭导每个细节都扣得很细，不到完美的程度都不行。我怀疑她刮彩票中头奖了，骤然变富，拍戏不缺投资，能慢慢‘折磨’我。”
孟曼丽沉吟，“是有两种可能。”
沈双鲸：“哪两种可能？”
孟曼丽道：“第一种，她对你严，是为了让你成为下一个金象奖影后。”
沈双鲸猛拍抱枕，“那肯定是第二种可能了。”
孟曼丽：“你被针对了。”
“……”
沈双鲸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地异想天开，道：“罢了罢了，就当借此提升自己的演戏实力了，说不定真能拿个影后回去。”
孟曼丽欣慰道：“知道你在剧组没闲着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刚签了个小艺人，我还得回公司和她谈谈未来职业规划。”
沈双鲸眸光灼灼，“路上经过清海汇吗？不顺路也没有关系，可以强行顺路一下吗？”
孟曼丽：“？”
……
拉开车门，沈双鲸要下车，孟曼丽把她叫住，叮嘱道：“你和桑总约会，记得捂严实了，别被人偷拍去，不好解释。”
沈双鲸纠正道：“我们不是去约会，是去学习的。这届金鲨奖最佳女主的电影正好在热映，而且桑白荔包场了，不会被拍到。”
学习？
孟曼丽的语气故意带着很暧昧的感觉，揶揄道：“骗我可以，别把自己骗了，约会愉快。”
“……”
即使每天视频，在骤然要见桑白荔的档口，沈双鲸还是因为太久不见，油然而生了如同要见网友般的紧张的情绪。
两人约看电影的起因很简单。
那天沈双鲸说对最近刚上映的一部影片有兴趣，正巧桑白荔很久没看也想放松放松，两人一拍即合，选了都有空的今天一起去看。
她们不在一座城市，桑白荔说好会来找她。
进了商场，沈双鲸先去咖啡厅买了两杯咖啡，直奔6L楼影厅，去自助机取了票后，沈双鲸买了一盒爆米花，坐在等候区的桌椅那边等桑白荔。
工作日没有人，沈双鲸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拜托工作人员帮忙看管吃的喝的，去了趟洗手间。
站在盥洗室，沈双鲸盯着镜子看，脑海里蹦出孟曼丽的约会言论。
感慨曼丽姐真是想多了。
镜子里从上到下，是为了遮掩没洗头而戴的鸭舌帽，素面朝天没有化妆的脸孔以及没有形象只为了保暖的超级加厚黑色羽绒服和黑色毛毛鞋。
和约会的打扮一点关系都没有，叫做和网友一起当电影搭子看电影还差不多。
回到休息区坐下，沈双鲸玩了一把消消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姐姐，打扰了。”
沈双鲸第一反应是有推销。
约莫高中生年龄的卷毛男生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是艺人吗？”
沈双鲸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颌，碰到口罩边缘，松了口气，由于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她摇了摇头。
男生笑笑，亮起手机的二维码，羞涩道：“我注意你很久了，可不可以加你的微信？”
“不好意思，不行。”
笑盈盈的嗓音透着成熟的魅力，意味深长的语气里是坚定的拒绝，非常霸道。
男生和沈双鲸同时怔住。
沈双鲸转过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眼就认出了戴着墨镜的女人，杏眸恍了恍。
新染的茶色卷发柔软披落，灯光下发丝边缘镀上了一层金，黑框墨镜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品牌logo很有设计感地镶在镜腿后方。
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扣子扣得很整齐，流苏阔腿裤，尖头高跟短靴，有种精心打扮出漫不经心的美艳的感觉。
高挑又窈窕，风情又妖媚。
第39章 接吻可是沈双鲸不是人
乍一看像是女装杂志走出来的时尚模特,连每一缕发丝都有精心雕琢过的痕迹。
耳边响起清晰可闻的咕嘟声，沈双鲸的余光瞥过，男生看呆了,脸上泛起迷迷糊糊的痴笑。
即使是戴着墨镜，也不难想象她惊艳的容貌。
“你来啦。”
沈双鲸形状饱满的杏眸弯成月牙，“买了你喜欢喝的冰美式，还有一盒爆米花。”
桑白荔闻到她身上氤氲的泠泠的海盐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勾唇笑了笑,“好。我们现在进去吧。”
“等一下,我把吃的寄放在前台了。”
沈双鲸去前台找服务员拿吃的,桑白荔站在原地,见没有人，摘下墨镜挂在胸前,目光无意间与男生交错。
男生心神激荡,忽然见到漂亮如明星般的人，把刚才搭讪的女生抛之脑后，忍不住移情别恋。
“如果她的不行，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男生问道。
没有眼力见。
桑白荔蹙了下眉,眸光骤然转冷,眼角眉梢充盈着冷冷的漠然,“我已经有爱人了。”
男生巧言令色道：“只是认识一下，对方肯定不会生气的。如果加了后,你不想回我消息，可以装作没看见。”
他的话桑白荔左耳进右耳出，双手环胸，直白道：“不加。”
“为什么？”
沈双鲸取好吃的喝的,朝桑白荔走近，桑白荔望过去，眸光的冷冰骤然化成涌动的春水，快步朝她走去。
即将与男生擦肩时，男生张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桑白荔侧眸望过去，男生瞬间哽住。在她暗藏警告的眼神中，将剩下的话咽进肚子。
那双含情的眸子，没有任何感情，将“生人勿近”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来之前，沈双鲸没搜过电影的介绍，提前知道了电影的剧情会破坏期待感，所以她这次打算拆盲盒式观影。
影厅里都是情侣座，她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脱了厚重的外套放在一旁。不一会儿，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前方硕大四方的荧屏亮起，电影开始了。
开场镜头的画面简洁，女人背对着屏幕，哼着歌，慢条斯理地戴着贴合五指的塑胶手套，她站在浴室，猩红的液体不要钱似的在脚边流淌，辨不出是颜料*还是血迹。
忽然，她转过身，对着镜头勾起一个诡异怨毒的微笑，停止了哼歌，用一种狠戾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轻柔地问道：“你知道怎样完美犯罪吗？”
渗人的寒意从脚底生出，沈双鲸皱眉惶然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
“接下来的片段好像会很恐怖。”
桑白荔咬了一口爆米花，奇怪她难看的脸色，温声道：“这是惊悚片，你不知道吗？”
“！！！”
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砸在耳边，沈双鲸咽了下口水，透明的灵魂闭上眼睛半飘到空中，轻轻地死了。
“我以为是剧情类。”
都是剧照的错，给了她这部电影不可能惊悚的印象，她代表她自己强烈要求所有惊悚类电影剧照都在海报P上大大的“内容惊悚，请谨慎。”
桑白荔道：“你害怕？”
沈双鲸镇定摇头，“恐怖元素都是编出来故意吓唬观众的，没有好怕的。”
来都来了。
本着演员什么类型的片子都要涉猎，沈双鲸硬着头皮往下看。
但是随着剧情的进展，她不安的感觉越扩越大，总感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在如影随形地盯着她。
她猛一回头，后方只有暗红色的一排又一排的情侣座椅。
都是她的臆想。
喝了一口咖啡，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沈双鲸更不好了，说不上和她现在的心情哪个更苦。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挪动了位置，离桑白荔越来越近，也没有注意到桑白荔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了身侧，掌心向上，一个很容易十指相扣的姿态。
心思不在电影上，沈双鲸侧眸看了眼桑白荔，桑白荔神情专注地看着电影，明晰立体的侧脸美艳，暗淡不清的银幕灯光洒下，映出她瞳孔闪烁着的微弱的光。
淡然的神情给人以安全感，沈双鲸忍不住把身子往桑白荔那边移了移。
不是害怕，有点冷。
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沈双鲸迅速坐回另一边，桑白荔的头稍稍偏了偏，眼底有些失望。
幽幽的蓝光照亮沈双鲸的脸庞，她的眼眸闪过复杂的情绪，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后，放回了包里。
视线还落在电影上，沈双鲸却心不在焉，出神地回想着没有接起的电话。
视网膜忽然印上眼球空荡荡的鬼骷髅，沈双鲸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瞳孔骤然一缩，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温暖的掌心覆盖在她的眼前。
沈双鲸什么也看不见，眨了眨眼睛，心底惊讶，但更多的是被人温柔珍惜的错觉。
很快，桑白荔收回手。
沈双鲸睫毛眨动时碰到了她的手心，痒意从手心渗进皮肉里，勾在她心头，呼吸都乱了。
桑白荔低声道：“好了，过去了，大boss已经死了，后面应该没有恐怖的镜头了。”
果然，后面的剧情老套又温馨，女主和家人重逢，电影定格在她们在日出中相拥，喜极而泣的画面。
顶灯渐次亮起，沈双鲸喝着咖啡，晃了晃脑袋，含恨道：“终于结束了！”
如坐针毡了两个小时，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选择在家睡觉。
桑白荔问她：“你觉得片子怎么样？”
沈双鲸挠挠脸，“没看明白，只看出来女主演技不错。”不愧是影后。
桑白荔站起身，露出婀娜的身材，她把大衣外套叠好搭在小臂上，道：“我也觉得电影一般，没有新意。”
沈双鲸指着座位上放的咖啡，道：“你的咖啡要带走吗？”
桑白荔礼貌纠正：“是你的咖啡。”
沈双鲸闻言懵住，她的咖啡？她在喝的，难道不是她的咖啡吗？！
桑白荔瞧出她的疑惑，温馨提示道：“你喝的是我的。”
不会吧？！
沈双鲸拿起手里的咖啡一看，标签贴着218，她一开始递给桑白荔的那杯。
心里的小人不住尖叫，沈双鲸低头看着黑色瓷砖地面，想找条缝钻进去。
“你怎么不提醒我？”
欲盖弥彰地拿咖啡杯挡住脸，沈双鲸脚尖蹭着地砖，眼观鼻鼻观心，不讲道理地问。
桑白荔觉得她窘迫的样子有些可爱，道：“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在喝了。”
沈双鲸咬了下唇，“不要小气，我赔你一杯。”
电影的片尾已经放完，周遭刹那间安静下来。
桑白荔的眸子下移，落在女生软红湿润的唇瓣上，眸光暗了暗。
灯光的照耀下，薄唇似涂了一层甜蜜的蜂蜜，亮闪闪的，格外细腻光滑，像是在邀人品尝。
舌尖无声地抵在口腔上颚，桑白荔的脑海里忽然有一道闪电劈过。
沈双鲸喝了她的咖啡，相当于和她间接接吻。
虽然两人早有了更深的交流，但是她们还没有接吻过。
性是不需要感情的，为了身体的愉悦，但是接吻更像是爱的表达，不仅是身体上的快乐，还有精神层面的感情的表达。
桑白荔不越雷池，即使她们四目相对，眸光拉丝，快感似浪潮般将她吞没之时，她们也默契地避开接吻。
但是沈双鲸却毫无芥蒂地喝了她喝过的咖啡，难道是喜欢她？！
如果是这样，沈双鲸主动提起有部不错的电影就说的通了。
暗淡的光线，恐怖的剧情，正是产生“吊桥效应”的好地方，很容易制造亲密接触。
原来她不仅馋我的身子，还馋我的人。
桑白荔恍恍惚惚地摩挲了下下巴，试图理性思考。
可是沈双鲸可能不是人。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桑白荔通宵思考了一夜，凭自己丰富的见识和判断力，预感沈双鲸是穿越而来的。
而在穿越前，沈双鲸有可能是人，有可能是鬼，还有可能是别的长着三头六臂的外星生物。
桑白荔木然地想，不行，她不可能和长着三头六臂的外星生物接吻。
沈双鲸滑着手机屏幕，选道歉礼，“喝奶茶吗？我请你喝奶茶。”
桑白荔警觉：“不要啵啵！”
沈双鲸点点头，“好，那就两杯芋泥奶茶，自取。”
桑白荔的思绪堪堪从和外星人接吻的魔幻画面中抽离出来，伸手制止沈双鲸，“一杯就行。”
沈双鲸：“我也喝一杯。”
姐姐面前出糗，不想活了，胖死算啦。
第40章 受伤从噩梦中惊醒，沈双鲸后背渗出几……
从噩梦中惊醒,沈双鲸后背渗出几丝冷意。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凌晨一点半。
今天白天有一场拍摄计划，如果睡个回笼觉,可以保证几小时后能有充足的精力拍戏，可她却没有了睡意。
一闭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昨日看过的恐怖电影里的名场面。
压抑惊悚。
做的噩梦也是电影里的杀手追着她跑。
导致她的心情不太妙，睡不着了。
手机界面弹出不少未读短信,都是来源于同一个号码，沈双鲸点进去,是在她没有接电话后,养父发来的管她要钱的短信。
“你弟弟有玩电竞的天赋,我们打算给他报个兴趣班,二十天五万，还有机会和战队签约,你记得把你赚的工资打过来支持你弟弟,卡号没变。”
沈双鲸蹙眉，原身的养父母自从原身工作后，便一直向原身索要钱财。原身每个月只留下日常开销要用的钱，会把剩余赚的钱都过去,足够支撑这家人未来几年的开销。
现在开口要钱,无非是之前的转账又被养父输光了。
养父好赌且贪,一张口要五万，可实际的报名费可能只有两万不到。
但沈双鲸不是原身,两万都不会给。
信她那个弟弟有电竞天赋，不如信她是武则天。
何况她对他印象并不好。原身小的时候，弟弟还在养父母的纵容下，屡次打骂原身,要原身滚出他们家。
养父母不给饭吃，饿原身两三天更是家常便饭。
对于这样的一家，沈双鲸无法有任何好感，也不可能去回报。
原身工作后奢望用钱换来亲情，不过镜花水月。
沈双鲸翻看过往的短信内容，原身和养父的聊天很简短，都是养父朝她要钱，原身回复已经转账。
去年过年，原身发了条消息要回家过年，养父却回复她，说前不久请大师来家中算了一卦，在外的女儿半年内不归家有利于儿子的腾飞命，保险起见，要原身一年内别回去，照常给钱就行。
好不要脸。
沈双鲸心中怒骂一句，想直接拉黑，想了想回复了一条消息。
“不了，我担心我的钱沾了我的气运，也会影响弟弟未来飞黄腾达，还是不转钱了。保险起见，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这样对大家好。”
原封不动把养父说过的话还给了他。
再把联系人拉入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净。
和虚假的亲情比，沈双鲸没有犹豫地选择拥抱冷冰冰的金钱。
话说回来，穿越之后她赚了多少钱了呢。
沈双鲸给自己泡了杯加了柠檬片的温水，抿了一口，走到书桌前坐下，抽出一张纸，写下一行标题。
“重生之赚钱不嫌多。”
标题后面，她列了序号，分门别类，对着手机的银行软件开始计算统计，从她穿越进这个世界到现在，一共赚了多少钱。
其中有协议婚约赚的钱、当演员上综艺赚的钱……
统计完，几个数字后跟了好几个零。
沈双鲸心满意足，脑海里只剩下了对金钱的热爱。
再一对比财产的来源，桑白荔给她的，远比做演员的酬劳多得多。
沈双鲸忍不住笑了。
今天也为一穿越就遇到事少漂亮给钱多的老板，而感到幸运-
白天的拍摄是一场追逐戏。
沈双鲸饰演的角色无意间撞破了酒吧里有富商交易du品，仓皇间转身想要躲避，却不小心发出声响，惊动了屋子里的富商，于是在屋子里的保镖起身追赶她的前一刻，沈双鲸迅速地拉开暗门，下楼梯逃跑。
镜头里，一抹开衩的绿色裙摆有如明艳的春色，一闪而过。
镜头追踪过去，在急促的脚步声的背景音中，沈双鲸穿着裸色细高跟，身影似轻盈敏捷的猎豹，片刻就不见了踪影，只余娇艳动人的背影，轻掠过追在后面的两位保镖的眼中。
排练了几次，沈双鲸对走位牢记于心，正式拍摄时如鱼得水。
她穿过错综复杂如迷宫摆阵般的楼梯，稳稳踏下最后一步台阶，转身确认没有人跟上后，她面对楼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摄影，露出了惊恐又松了口气的表情。
然而拍摄没有结束。
下一秒，沈双鲸没有因为甩掉保镖而松懈，继续朝小巷跑去，可摄影却不知在发什么呆，没有跟上她的动作，朝后退的步子慢了一拍，沈双鲸躲闪不及，被绊倒在地-
晚上，沈双鲸曲膝坐在沙发，往伤口抹上碘伏，痛得倒吸凉气，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想到孟曼丽说过要给她送综艺的合同，从沙发下来，穿上拖鞋走过去开门。
她以为是经纪人，门外却站着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女人。
沈双鲸沉默了一会儿，睫毛稍抬，开口问：“私生？”
女人的眉眼因为诧异微微睁大，声音有些失真道：“见过这么漂亮的私生？”
“私生还分漂不漂亮？”
沈双鲸打量她，摇头，“而且你戴着口罩，我怎么知道你漂不漂亮？”
女人语塞：“……”
隔壁房门正好打开，出来的房客反手关上门，疑惑地扫过形迹可疑的女人，桑白荔低了低头，反而愈发可疑，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原本要离开的隔壁房客停下了脚步，目光如电，合理怀疑住在隔壁的漂亮美人遇上了不怀好意的跟踪犯。
隔壁住客停住要离开的脚步，决定再观察一下。
桑白荔躲避着视线，指尖蜷缩，扯了扯沈双鲸的衣服袖子，有点恼气。
她家的小朋友有警惕心是好事，但是连她都认不出来了？不想承认，但心情有些受伤和郁闷。
“先让我进去。”
沈双鲸单手握着门把，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红晕。她低眉扫过女人青葱的手指，视线落在她羞窘的眸子上片刻，在桑白荔怒瞪中，终于妥协，拽住女人的手腕，将她拉入门口。
“砰”地一声，房门紧闭，隔绝了窥视。
闪身进了屋，桑白荔摘下口罩，眸光几乎要把沈双鲸戳出洞，“你居然没认出我来。”
沈双鲸背对着她，拉开鞋柜，找出一双没穿过的一次性拖鞋，“你猜我有没有认出你？”
桑白荔：“？”
沈双鲸转身，将拖鞋塞进她手里，望着她的眸色里并无意外，道：“我不会让陌生人进我的房间。”
桑白荔磨了磨牙，窥见她眼中的笑意，眸光浓稠，“你是故意的。”
沈双鲸的眼眸柔软无辜，道：“只是很惊讶，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毕竟她现在住的地方，桑白荔要来一趟，也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两人昨天刚见，桑白荔今天又来找她。
异地恋的情侣，都不会有她们见面频繁。
桑白荔的眉心皱起一点轻微的痕迹，“我听说你受伤了。”
沈双鲸愣了愣：“你听谁说的？”
虽然受伤了，但是无足轻重。因为她连脚都没有扭伤，只是蹭破了皮，不影响拍摄，算好运了。但桑白荔特意过来，好像她要命不久矣了似的。
是不是哪个不靠谱的传错话了。
“听谁说不重要。”桑白荔不去想得知沈双鲸受伤后不安的心情，问道：“严重吗？哪里受伤了？”
沈双鲸伸出手腕，又抬了抬小腿，露出擦伤的痕迹，“不严重，擦伤了皮，涂点药等结痂就好了。”
涂了碘伏的伤口反而愈发艳红，触目惊心，桑白荔瞳孔微缩，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就在鼻下。
其实她没有想来的意思，原本想着打电话问问沈双鲸什么情况，可理智回笼时，她已经坐车来到了酒店，站在了沈双鲸的房间门口。
桑白荔摩挲着指尖，道：“我怕你受伤严重，下次见奶奶不好交代。”
沈双鲸把碘伏放回医药箱，合上盖子，抬眸看向桑白荔，哭笑不得。
谎言，你的名字叫女人。
桑奶奶知道她的孙女给她安排了这个人设吗。
沈双鲸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桑白荔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找补意味十足，懊恼地抿了抿唇，刚想转身，削细的手腕被抓住，一股不小的力道将她拉了过去。
沈双鲸的左手绕过桑白荔的后腰，贴在她的腰侧。她身上的馨香如同轻柔似水的绸缎，从上而下，密不透风地包裹住桑白荔。
桑白荔望着她清澈的杏眸，眸底划过莫名的紧张，掌心推在她的胸前，“做什么？”
沈双鲸的下巴抵住桑白荔的肩头，虽然是个很轻的拥抱，心脏却体会到与之相反的暖意。
“谢谢姐姐，你来见我，我很开心。”
她宣布，桑白荔是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别人只想要她的钱，而桑白荔却不在意她的钱，只关心她的人！
桑白荔眨了下眼，对视着弯弯的如水般的眼瞳，忽然问道：“今天喝姜汤了吗？”
沈双鲸嘶了一声，莫名心虚，“没有。”
可她记得自己也没有答应桑白荔每天都要喝。
她道：“不要紧的，天天穿夏装拍戏，我都习惯这温度了。”
话音刚落，打了个阿嚏。
沈双鲸：“……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讲我坏话。”
桑白荔戳破她的嘴硬，慢条斯理道：“我去给你煮一碗，还是要多少喝几口的。”
沈双鲸听见是桑白荔亲自给她煮，大而圆的杏眸亮起来：“好啊。”
喝完姜汤，沈双鲸浑身都暖融融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嘴唇透着好看的粉。
她捻了缕发丝，昨晚刚洗过，头发不油，但是摔倒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灰，还是需要擦擦身子，洗洗头。
擦身子好说，很快就擦完了。
洗头要搓泡沫换水，受伤的那只手不能碰水，就没有那么轻松。沈双鲸在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修长柔顺的秀发浮藻般泡在里面。她挤了些洗发露，单手揉搓起泡，抹在秀发上。滑腻的泡沫顺着水迹蜿蜒，沈双鲸屈起指节往鬓边撇了下，狡猾的泡沫却滑落进她的眼睛。
沈双鲸：“！！！”
泡沫刺激得双眼流泪，眼前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去捞毛巾，却打翻了水盆。
发出一声巨响。
雪上加霜。
祸不单行。
沈双鲸朝前挥了挥手，什么都没有摸到，也没找到可以靠着的支撑点，反而又把一个瓶子碰倒在地，彻底不敢再乱动。
怕下一个倒地的是她自己。
几秒钟后，她听见开门的声音。
沈双鲸紧闭着眼，白腻秀丽的脸蛋微微偏过去，“姐姐？”
桑白荔推开门，看见掉在地上的毛巾和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沈双鲸。
桑白荔顿了下，“我给你拿条新毛巾。”
沈双鲸：“好，地上有水，你记得慢些。”
过了一会儿，桑白荔拿着干燥的毛巾回来了，走近她，朝她的脸上擦了一把。
沈双鲸怕洗头弄湿睡衣，特意换上了领口低的浴袍，此刻低垂着头，纤长紧韧的脖颈暴露在桑白荔的眼前，仿佛最漂亮的白色瓷釉。
又像雾雨濛濛中的花。
桑白荔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眩晕感，“好了。”
握着毛巾的手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修长的手指黏腻着泡沫，强势地滑入她的指缝，温热的温度让桑白荔不由一僵。
沈双鲸的眼眸还没睁开，带着她的手用毛巾蹭了下眼睫。
“痒。”
她解释道。
咬字很轻的一声，像飘在空中倏然炸开的泡沫。
桑白荔的目光凝在她身上，无声滑过她的高鼻，绯红的水痣，饱满的唇瓣，不用刻意呼吸，都能闻到空气里潮湿的洗发水的香味。
不过分不清楚，那香味的来源到底是流淌在地上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是从女生后颈散发出的迷人的香气。
淡淡的，却肆无忌惮地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桑白荔的眼底映着沈双鲸的样子，眩晕感似乎加重，丧失了语言能力。
攥紧手里的毛巾，她深呼吸了两次。
香气却像汲取了营养的根茎，要充斥满躯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