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一开始只是怀疑郑小冬的死因, 或者说想确
定一下郑小冬和周州到底谁才是主谋,郑小冬死后,他们还接着解剖尸体, 确实让人觉得奇怪。
可没想到老杨居然是崔东凤杀的。
宁越问她:“你们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老杨没死的?”
崔东凤哭道:“我们三个人把他的尸体拽进去, 费了老大劲, 我又怕又累,坐在地上起不来了。结果小冬说, 她还要跟男朋友一起出去买其他工具。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小周已经买了很多工具了, 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用, 我就说直接把人扔在墓室里,再把那个洞堵上,谁也发现不了啊。可小冬不肯, 她让我在那里看着老杨,她跟小周出去了, 那里本来就是埋人的地方, 我旁边还有具死尸,我吓得腿肚子打转, 正想自己跑出去, 就听见老杨在动弹, 我真的吓傻了!想都没想就拿起了刀!”
许天叹息一声,那种情况,是个人都会害怕吧,“怕, 你就往外跑啊!还敢冲上去杀人!”@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脑子里嗡嗡的,牙齿都在打架, 墓室里很暗,老杨坐起身往我这边看,嘴里还迷迷糊糊喊我婆婆的名字,问怎么回事?我突然就恨起来,过去一刀接一刀,往他身上砍,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崔东凤咬牙道:“我当时真以为他是鬼,死了还不安生,可砍完了,我才反应过来,他之前可能只是晕了!而我居然杀了人。等郑小冬回来,她居然拍手笑,还说她赌赢了!我听着她跟小周开玩笑,这才知道他俩早就发现老杨手在动,还没死,她故意把我跟老杨留在墓室里!”
许天愣住:“郑小冬还真是变态,她这是单纯的恶趣味还是想让你手上沾血?免得她肢解尸体时你阻拦?”
“她……她……我也不知道,大概都有吧,反正她很高兴,说可惜回来晚了没看到我动手。不过等她要解剖老杨时,她又有点后悔,说还没试过活着切呢,小周说活着切你就成医生动手术了,两人就开始笑,还一起朝我看。我当时毛骨悚然,再不敢抱怨,生怕他们一个不高兴再把我给活生生解剖了。”
宁越皱眉看着她,早知道郑小冬是变态了,可真没想到周州也如此变态,“接下来呢?郑小冬又是怎么死的?”
“她……她就是想研究个机关来害许法医,哪想到把自己弄死了。她死了之后,小周又哭又笑,说要把她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好让她放心,就接着砍老杨,我当时吓疯了,没想到他们两个都这么变态,等都弄完后,他居然说郑小冬本来是想宰了我的,拿我当第一个练手对象,还说因为我和老杨的事,郑小冬才出了意外,他要给郑小冬报仇,他就提着刀冲着我来了,我真的吓死了,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恐怕我也成了他的刀下魂!”
崔东凤说着说着又痛哭起来,“后来小周听见有人来了,他就吓唬我,叫我别乱说话,免得我们两个一起坐牢。我才装傻的,我能怎么办?”
她委屈极了,觉得自己受的是无妄之灾,“许法医,把人当成鬼砍了两刀,这是误杀吧!可误杀也是犯罪,我完蛋了,肯定要进监狱。”
许天无奈道:“我只负责弄清楚真相,判刑是法院的事。”
崔东凤详详细细地把经过和她的心路历程都说了,可等周州听到后却炸了锅,“警察同志,崔东凤才是最阴险的,是她弄死了老杨,也是她给小冬出主意,还引诱小冬低头,要不然小冬也不会受伤啊!对了,也是她叫我把那截子骨头拔出来的,这才害死了小冬!她可比小冬阴险多了,小冬死了,她先是指责我,让我愧疚,之后又安慰我,让我接着帮小冬把剩下的事做完,我开始以为她也是我们的同道中人,喜欢做这种事,哪想到她居然在一边想找机会想害死我。”
许天愣住,崔东凤有这么厉害吗?难道她那些害怕的情绪,包括瑟瑟发抖和颤音都是装出来的?
周州越说越气:“可我机灵啊,第一次她没拿住刀差点砍了我的脚,我躲过去了,以为是她不小心,第二次,我才发现她是故意的,我吓坏了,就问她,小冬是不是也是被她故意害死的。她才露出真面目,说我们都该死,她是替天行道!”
许天忍不住道:“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没……。”
宁越马上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忙拦住她,轻咳一声:“小周,你是说崔东凤设计杀了郑小冬,之后又想找机会杀掉你?被你逃过去了?”
“没错,我也是蠢,后来才反应过来,我真的气炸了,我跟小冬都以为崔东凤是个愚蠢懦弱的人,没想到居然被她算计了,我就追着要杀了她给小冬报仇,结果你们进来了,我们就……就停下来了!”
宁越问:“你们两个为了不坐牢,就达成了和解,还对好了口供?”
“嗯,当时我们都在左边墓室里,一股风吹进来,我们都感觉到了,她反应比我快,说肯定有人进来了,她不想坐牢,让我好好想想。我也怕了,当初小冬把她写的那张字条给偷出来扔掉了,就是想设计她跟……”
周州说着抬头看了许天一眼,“跟许法医!”
许天想到一开始,方小玉一口咬定是她害了崔东凤,她还差点因此停职,不由苦笑,“还真被她算计到了。只可惜她自己机关算尽,没算到自己会怎么死吧!”
周州哭丧着脸道:“用不着你说风凉话,是我们两个眼拙,看错了崔东凤,都以为她是只在家受气的老鼠,哪想到她还能算计得了我们!妈的,我哪怕关一辈子也得把她拉下水。老杨是她杀的,小冬也是她杀的!她才是杀人犯,我只是切割了老杨的尸体,也是听她指挥才做的!”
宁越详细问了细节,许天跟现场痕迹做了比对,周州应该没撒谎。
他大概越想越气,一直重复着:“没想到我跟小冬居然栽在这女人手里!你们根本不知道小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要不是崔东凤搞事,小冬不会死,我们还有大好时光,还有那么多抱负。”
许天看着他因愤怒涨红的脸,冷冷道:“抱负?什么抱负?一起做一对连环杀手?给尸体解剖?甚至给活人解剖,你俩轮流当医生当法医当刽子手?我原本以为你是被郑小冬裹挟着,只能听女朋友的话,看来你们两个臭味相投啊。”
“你懂什么?小冬才是在替天行道,要不是她,崔东凤早被老杨糟蹋了,崔东凤居然恩将仇报!她让我亲手害死了小冬!我恨不得宰了她。”
宁越叹口气:“郑小冬带着你半夜跑去崔东凤家,不是为了害崔东凤吗?怎么又成救命恩人了?”
可已经崩溃的周州一直喊着崔东凤该死,她恩将仇报。
许天听得郁闷不已,这事吧,似乎挺痛快,恶人得到恶报,案子也查清楚了,可崔东凤真就是恶人吗?
如果那天她没去供销社,没碰到崔东凤,会不会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如果郑小冬不带着周州去崔东凤家,老杨半夜去强|奸崔东凤,也许能成功,也许不能,最多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但应该不会出人命,崔东凤应该也不会黑化。@
出了审讯室,她跟宁越说:“宁队,我突然明白崔东凤为什么这么恨我了,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得罪郑小冬。”
宁越微叹一声:“小许,早就跟你说过,别投入太多感情,今天再奉劝你一句,千万别跟嫌疑人共情,每个嫌疑人都有一大堆理由。你从他们的角度去想,甚至会觉得他们很可怜,可犯法就是犯法,那真正善良无助的,逼急了只会抹自己脖子,不会伤害别人!”
这些许天自然知道,她无奈道:“放心,我不会共情嫌疑犯,只是这案子有些特殊,我在案发前跟崔东凤见过面,也算牵扯其中啊。”
宁越说:“郑小冬这种变态是崔东凤表妹,崔东凤还把她当亲姐妹,就算没你,她们之间迟早也会有闹僵翻脸的一天。再说崔东凤是看到郑小冬那些照片才跟她闹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觉得崔东凤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挥刀,可一般
人哪有这样强悍的心理素质和演技。”
胡东也说:“你不要看她被婆婆欺瞒,被老杨找上门欺负,就觉得她很单纯,她家是她的安全区域,她在那里肯定不设防。这不代表她遇到危险后没有反抗能力。她看到郑小冬利索地挥刀砍人杀人,又买那么多工具带到皇姑屯,她能想不到要干什么吗?她挥刀杀了老杨,被郑小冬和周州嘲讽时,她心里能没想法吗?”
许天点头:“是啊,你们说得对,而且崔东凤一开始应该是被吓坏了,等反应过来,她肯定会奇怪郑小冬和周州为什么赶到她家,半夜拿着刀上门,她肯定知道没好事,这才设计报复两人。”
崔东凤确实很聪明,她对这些事不承认也不否认,“许法医,是郑小冬说要想个办法整你啊,我跟周州才开始给她出主意,再说我的法子她并没用,那是她自己琢磨的。我也没叫她低头,一开始是她让我做实验,我只是说我自己看不清楚,她就推开我,自己凑上去,才出了事。”
她言之凿凿,“你们真高估我了,我真没那么大本事,再说我也不知道拔出那根骨头,小冬会死,再怎么说她也是我表妹,她再害我,我也没想过害她。是周州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小冬一直哭,我才说要不拔出来吧,谁知道他那么听我话啊。”
宁越听得似笑非笑,“哦,那你手里的刀差点砸到周州脚上,也是意外了?”
“当然是意外,你们也不想想我们在那儿待了多长时间!我又累又饿又害怕,手抖啊。再说锯骨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会儿刀不快了,一会儿锯子坏了,周州还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就抱着小冬哭两声,没想到他们交往时间不长,感情倒是很深。”
崔东凤表情哀伤,“再说一遍,小冬是我亲表妹,我从来没想过害她,是周州见小冬死了,他就疯了,胡思乱想,还要杀了我替小冬报仇。还好你们赶过来了!”
她只承认她杀了老杨,还是把他当成鬼不小心砍了,属于误杀。
许天问宁越:“这种会怎么判?”
宁越笑道:“你不是说了吗?交给法官就好,咱们的工作是查清楚来龙去脉。”
崔东凤的丈夫张博听说案情明了,马上过来打听,听完后他目瞪口呆,“我该带着她的,我该让小凤辞职跟我一起外派,我……我没想到我妈会这样,还有她表妹,拿着刀上门到底是想干什么?”
方小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我早点报警,不瞒着老杨的事,你们就能早点找到她?她也不会杀了老杨!”
这谁也没法给她肯定答案。
她要求见崔东凤,“我要跟小崔当面道歉。”
崔东凤却不肯见她,只让丈夫照顾好孩子。
许天把郑小冬的所有资料和活动轨迹记录下来,想研究一下。
宁越那边却传来消息,皇姑屯供销社的人证实郑小冬提前一天去过他们那里,是去踩点吗?
诡异失踪案20
郑小冬自己去的那天只在供销社买了绳子, 那条绳子也藏在墓穴里,团成一团没有打开。
许天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提前去做准备?她跟周州早就借好了车, 真是去郊游吗?
还有周州真就对郑小冬情根深种, 肯为了她杀人, 甚至还想杀了崔东凤给她报仇?
还是说他跟郑小冬本来就是一类人?可他之前并没有前科,跟他交谈时, 除了那几句激动的供词, 也没发现他身上有变态杀手的潜质。
郑小冬已经死了, 崔东凤和周州也承认了罪行, 可许天总觉得他们还有隐瞒。
宁越劝她,“他们不可能把自己心里的阴暗面都展现在你面前,肯定有所保留, 只看现场痕迹就知道,那晚有多惊心动魄, 这两个人哪怕本质不坏, 在那种环境下,也都会迷失本性, 他们都该关进去好好反省反省, 不过周州只有毁尸罪, 恐怕判不了多久,倒是崔东凤杀了老杨,恐怕判得不轻。”
许天道:“所以郑小冬的死肯定会定性为意外喽?”@
见宁越点头,她不由苦笑:“最坏的就是她了, 我怎么还想替她找真相?她就是自作自受!”@
宁越知道这事牵扯到许天, 崔东凤又迁怒到她身上,让她对这案子有些难以释怀, 劝了两句,又道:“说实话,还好阴差阳错,这事提前爆发,以郑小冬的狠毒,给她时间慢慢布置的话,肯定会酿出大祸。你想想那个倒霉的女老师,就知道她为了设计害人能想出多少诡计。”
许天还是把这案子的边边角角都查了一遍,所有痕迹鉴定都重新做了,还是没什么发现,她叹口气,看来是她想太多,宁越说得对,大概谁在那种半封闭又血腥的环境里都会变得疯癫狂躁起来吧。
所以崔东凤才会杀了老杨,周州才会接着解剖老杨,也不知道他们把内脏一样样摆出来时,脑子里有没有片刻的惊醒和害怕。
因为这案子细节太繁琐,法医处这边要做的报告很多,许天这几天一直两边跑,这天刚要回法医处,就听见楼下有哭声。
接待室里,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中气十足地哭着:“我都跟小州说了,那女人不是好东西,不让他招惹她,可我家小州就是不听啊。就凭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年轻姑娘,怎么能给小州找省城的工作?我一打听就知道她不正经,可小州被她迷住了,说跟她是什么……什么伴侣,还说他们迟早要结婚的,把我气个半死,现在好了吧,差点把命搭上。”
许天停下脚步,站在门外,旁边的小廖就主动跟她说:“周州他妈,不知道他转去看守所了,来给他送东西,居然还想替儿子辩解。”
周妈咬着牙骂郑小冬,“我当时就该把她弄臭了,就该上去给她两巴掌,叫她别再缠着我家小州,现在这可怎么办啊?警察同志,你不知道,我家小州是多好的孩子啊,他没那个胆子。”
小廖无奈道:“哪个家长都觉得自家孩子好,现在买后悔药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去看守所约个时间,会安排你见他。”
许天却看着周妈皱眉:“之前不是说周家很高兴周州找了个林业局的女朋友,还很高兴她给周州在省城找了工作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廖拉她一起出来,摊摊手,低声道:“这还不明白吗?以前觉得能沾上光,现在把儿子都搭进去了,自然后悔了。”
“不对,听她的意思,她跟郑小冬见过面。”
许天干脆推门进了等候室,“阿姨,您见过郑小冬吗?有没有向她明确表示过,你反对她跟周州来往?”
周妈擦了把泪,“那倒没有,我那天是走到林业局了,就好奇啊,小州把她夸得跟仙女一样,可怎么就把他害得丢了工作呢?还能那么快替他找个更好的工作,虽然我挺高兴的,但还是有点担心,我就说进去看一眼,跟人家打听打听。”
“打听到什么?”许天急忙问。
周妈摇头:“什么也没打听出来,不过我问的那人笑得特别古怪,说话阴阳怪气,我正想细问呢,那个坏女人出来了,人家更不好说了。”
“你是说你跟郑小冬的同事打听她,郑小冬发现你了?”
“应该没发现我吧,我见她出来,就赶紧走了。我又去她家附近问了问,她家邻居说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她家有做领导的亲戚,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这邻居笑得也特别古怪,我就更奇怪了。这郑小冬到底怎么给我儿子找的工作,我越想越担心,回家就让我儿子好好问问清楚,别再找个破鞋结婚,
人家还不得笑死啊。”
周妈跟祥林嫂一样,又哭起来:“我现在可后悔死了,当时我只说让小州小心点,好好问清楚。可我到底舍不得他在省城的工作,早知道会闹成这样,我就该让他赶紧跟那害人的妖精断了啊!小州一进去,我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来!”
许天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她跑去找宁越,“宁队,我想再见见周州。”
“又发现什么?”
“周州妈妈去找过郑小冬,可能还被她发现了,我怀疑郑小冬那条绳子不会是替周州准备的吧!”
宁越一愣,“周妈找过郑小冬?你是说郑小冬担心周家发现她跟钟主任的关系?”
“这得问问周州了。”
收监三天,周州好像没什么变化,状态看起来居然还不错。
他听见许天提起周妈,马上抬起头:“我妈又说什么了?都叫她别管我了。”
“你妈说她去找过郑小冬,还劝过你,有这回事吗?”
“有又怎么样?小冬人都死了!”周州满不在乎地说。
“郑小冬提前一天去过皇姑屯,她买了条绳子,这事她跟你说过吗?”
周州苦笑,“说过怎样?没说过又怎样?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她跟你说过那条绳子的用途吗?”
周州脸色颓然,“绳子嘛,能有什么用途,不就是捆东西绑东西?”
许天道:“也可以用来绑人,甚至可以勒死人!”
周州看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小冬睚眦必报,你知道她害过一个女老师吗?”
周州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跟我说过!她觉得很有趣!”
“你也觉得很有趣?”
周州捂住脸,半晌才说:“我不知道,我喜欢她,她古灵精怪,永远那么生机勃勃,想做什么,说做就做,我真得很喜欢她!可我……”
“你什么?你怕了?后悔了?”许天又问。
宁越在旁边有些无奈,他觉得许天是钻进牛角尖了,现在研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又不是犯罪心理专家。
周州却哽咽起来:“嗯,我确实怕了,那天晚上她本来跟我说好了要一起去郊游,顺便去皇姑屯看看,怎么给你设计个大场面。结果崔东凤跑去骂她变态,她一生气就改了主意,要带我去把崔东凤绑去皇姑屯。我太喜欢她了,想替她出气,就跟着去了。可到了那里,我们发现崔东凤差点被强|奸,小冬的目标又变了,她决定先拿老杨试试手。”
他抬头看着许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害怕起来,我一直在想,她一开始是想拿谁练手的?在那之前我们也吵过架,她说我妈去她单位打听,我说你这么好的人,干吗怕她打听,难道有猫腻?她就生气了,看我的眼神很冷,然后我从省城回来,她就说要去皇姑屯!要给你弄具尸体玩玩。她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可她从哪儿弄尸体?我看着她不停改主意,还要在老杨身上做实验,我就害怕,下一具是谁?崔东凤吗?那再下一具呢?”
“你怕她那根绳子是给你准备的,所以你跟崔东凤都想让郑小冬死?才会导致意外发生,然后你又后悔了?又想替郑小冬报仇?”
周州语气突然哀伤起来:“我现在不后悔,反正我也没动手,都是崔东凤干的。可当时我确实心虚了,小冬再变态,她对我是好的,我只是怀疑她想害我,可她还没害我啊,我居然袖手旁观,甚至亲手拔出了那把刀,看着她死在我怀里!崔东凤发现我不对劲,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她居然鼓动我接着分尸,她趁机想杀我,呵,我们三个还真是各怀鬼胎啊。”
他长叹一声:“我察觉到她的意图,自然要把她宰了,可惜你们来早了!那里边发生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去回忆,说句实话这两天我在看守所睡得挺香的!”
宁越真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对许天佩服不已。
等崔东凤知道周州也想郑小冬死时,她狂笑起来,“他居然说要替郑小冬报仇?真虚伪,不过他可能还不知道,他追着想杀我时,我也想杀了他。”
许天都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全员恶人啊!”
崔东凤怔了下,喃喃道:“是啊,我是恶人,确实是我弄死了郑小冬,我以为她是来帮我的,我被老杨摁在床上正绝望时,她拿着刀像天降福星一样来了,可她却把我拉进了更可怕的漩涡里!”
她说着说着又狂笑起来,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十分憔悴的脸,配上这样癫狂的大笑,让许天有些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我这个好表妹故意把我跟老杨扔在一起,让我杀了老杨,还嘲笑我以前就是个没用的家庭主妇,现在终于活得有点意思了!可我不是她,我不喜欢杀人,我捅了老杨,自己都快疯了,我都能听到我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可她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嘲笑我,她说我差点被老头子霸王硬上弓!还说我老公不在,我一直守活寡,是不是跟老头约好的,被她打扰了好事!她……她一直在嘲讽我,这都是她自找的!郑小冬她活该!”
许天沉声道:“这一点我们都认同,郑小冬的死确实是她自找的。”
“还有那个周州,他也不是好东西!他就是郑小冬的狗腿子!呵,他居然也想杀了她?可惜郑小冬死了,不然我真要好好嘲讽她一番,大家都想让她死,她活得可真失败啊!”
崔东凤越说越激动:“可惜你们来得太早了,我还准备杀了周州,把这事掩盖住,然后干干净净回家,再慢慢折磨我婆婆!我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甚至我看着周州切老杨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我婆婆躺在那上面!老杨是她招惹来的,要不是她,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也是她叫我去郑小冬家的,都是她的错,我想先把她弄瘫,再慢慢折磨她!”
她声调越来越高,看到许天怜悯又心疼的眼神,才恍然惊醒,“呵,我大概真疯了吧!”
许天叹口气,剥离感情,郑重道:“宁队长说得对,正常人在那种环境下,还被迫杀人被迫分尸,确实会被逼疯!崔姐,把所有话都说出来,承认罪行,认真服刑,你还有重生的机会。”
“我还有吗?呵,我杀了人,还有什么机会?关个十年二十年,我儿子都不记得我了!”
崔东凤想到儿子,眼泪突然滂沱,许天叹口气,没再劝,现在任何言语都劝慰不了她。
等要送她回监室时,许天才说:“崔姐,乐观一点,也许没那么糟!”
崔东凤终于把心里的戾气发泄完了,眼神似乎也清明了几分,她走出老远才嗯了一声,许天并没听到。
回市局的车上,宁越突然道:“小许,我看以后你还是别参与太多了,做好你的法医就好。”
许天无语极了,“你是觉得我太容易动感情?可这案子特殊啊,你忘了一开始,是你叫胡队回来通知我做好准备。方小玉还说是我杀了崔东凤!郑小冬跑去皇姑屯,也是想给我设陷阱,不管怎么说,我涉及其中,甚至可以说是催化剂,我都不能对崔东凤的遭遇表示同情吗?再说我确实挖掘出了真相,不是在钻牛角尖。”
宁越叹口气:“我没说你不对,这件事你立功了,只是有些事需要循序渐进,承受能力太弱容易出事,再说你本来就是法医啊,我又没剥夺你的工作。”
许天不由呵呵两声,动不动就说她立功,也没给她点奖励,还要限制她的行动?@
她看到的查到的,总不能不说吧。
她是法医,本来就该全程参与,什么叫别参与太多,再说不是他把她调过来做跟队法医的吗?
许天不打算据理力争,但她肯定要好好工作,做一个合格的跟队法医,少参与是不可能的,她也是
刑侦队一员,也是刑警啊。
到市局时,宁越怕她生气,还想安慰几句,“小许啊,干咱们这一行……”
许天不太想听,“宁队,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总爱老生常谈呢?干咱们这一行的难道都是机器人!作为正常人肯定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适度向嫌疑人表达自己的关心同情,会获得他们的信任,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问题,是你过于担心了!”
她说完跳下车,“终于不用加班了,宁队长,我可不想听你上政治课!”
宁越坐在车上苦笑,好像她也没错,难道真是自己过于担心了吗?
这案子终于了结,许天也抽空回了趟家,孟浩居然又送来两箱水果。
何桂花提起准女婿,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孩子太懂事了,几乎每周都来一次,从来不空手,你看看你,也不说过去看看你孟伯父孟伯母。”
许爸在里屋说:“天天,明天有空吗?我给你准备东西你过去一趟。”
许天略有烦躁,她原打算让孟浩做自己的挡箭牌,两人一边应付家里,一边慢慢研究怎么退婚,可这怎么还总要来往呢?
“妈,你别管了,我跟孟浩联系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孟浩接到她的电话有些诧异:“天天,你居然主动打给我?”
“小浩哥,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
她还没说完,孟浩突然打断她的话:“天天,我这边说话不方便,去人民广场面谈吧,我在喷水池旁边等你。”
许天听着那边嘟嘟的挂断音,十分无语,她得赶紧把婚退了,小浩哥人不错,就是太烦人了。
人民广场算是豫北市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百花大影院跟新盖的百货大楼都在附近,广场中间的喷水池只有五一十一这种大日子才喷水,但位置显眼,算是个标志性建筑物。
许天到时,孟浩已经到了,他拿着两张电影票,“最新爱情片,一起去看吧。”
许天皱眉:“你叫我出来是要看电影?不想看,我有事要跟你谈。”
“天天,你先看看电影票!很难买的!”
孟浩把票递过来,许天什么电影没看过,是真不感兴趣,她严肃起来,正想把两人关系掰扯清楚,就听到电影院那边传来尖叫声,接连不断。
影院惊魂1
许天听到惊呼声, 第一反应是冲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孟浩却拉住她,想把她护在身后。
她甩开他的手:“我是警察!”
孟浩刚想说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去,就见许天已经三步并作两步, 朝电影院那边跑去。
“死人了!”
“有鬼啊!”
“别挤了, 我弟弟摔倒了!”
看电影的人惊呼着往外跑, 有人推搡起来,有人惊慌失措摔在地上。
许天见一时进不了影院, 急忙开始维持秩序, “都别挤, 朝两边走!”
孟浩也过来扶起了摔倒的男孩, 他问道:“发生什么事?”
那男孩摔得不轻,哭着道:“有鬼,鬼片里的鬼出来了!”
许天刚把一个老大爷护住拉到一旁, 听到这话不由一愣,据说曾经有人看恐怖片在电影院里被吓死, 不会被他们碰到了吧。
这时一个从里边跑出来的男人嚷嚷道:“死人了, 好多血!快报警啊!”
许天皱眉,好多血?这显然不是吓死的, 她看到那男人左边衣袖上像是沾了血迹, 忙道:“同志, 你先站那儿别动!”
“不行,我得去打电话报警!”那人说完转身就要跑。
许天厉声道:“我就是警察,你站那儿别动。”
“什么?你是警察?怎么可能?”那人上下打量着许天。
许天见他不跑了,又回头跟孟浩说:“小浩哥, 你去报警顺便叫救护车过来!”
孟浩第一次见她如此严肃, 不由被她震住:“哦!哦,好, 我这就去!”
其实许天想叫所有人都别走,在外边等着做笔录,可人太多了,她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了。
如今的电影院不是一个个小厅,只有一个大的放映厅,同一时间只能播放一部电影。
有些放映厅甚至能容纳上千人,虽然许天不知道百花电影院能容纳多少人,可看跑出来的这些,起码也有两百人左右。
既然有血就有凶案,有凶案就会有目击者,现在这电影票又不是网络售票,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人,这人一散,再想找可就难了。
许天见大家不听她的,干脆大声道:“大家都别乱跑,吓到观众了,电影院肯定会有说法,也许会给你们换场次甚至送电影票。”
她这么一说,还真有胆子大的停下来,“是啊,吓死我了,电影院必须赔我两张电影票才行。”
除了胆子大的,还有不少爱看热闹的,也停了下来。
甚至有人说:“大家在跑什么?我打了个盹,什么都没看到,还以为哪儿着火了!”
“看鬼片你居然还能打盹?”
“不是说没鬼吗?”
现场乱作一团,最开始被许天拦住的白衬衫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他朝许天嚷嚷:“我的天哪,你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开什么玩笑,我就是路过啊!”
许天见电影院里的人差不多都跑出来了,出口不再堵塞,就叫他跟上,一起往电影院里走,“我没说人是你杀的,你胳膊上有血迹,不是目睹了现场,就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所以你不能走,要等警察来了录口供才行。”
“什么叫等警察来了?呵,我就说你不是警察吧,我的天哪,你居然敢冒充警察。”
这人表情动作十分夸张,语气也浮夸得很,就像在演话剧,许天多看他两眼,见他眼袋浮肿,眉毛却极为精致,更是疑惑。
这个年代,一般男人没有修眉毛的,如果修了,那肯定很注重仪表吧,可看他虽然穿着白衬衫,但领子有些发黄,西裤也皱巴巴的,像刚从箱子里翻出来,总之处处透着不和谐。
这人见许天看她,也不怵,“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天没穿警服,从家里出来也没带警员证,只笑道:“等警察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放映厅门口,一路畅通无阻,没看见一个工作人员,门口贴着三张电影海报,靠右的那两张,一看就知道是爱情片,最左边的海报上没有演员,只有一座黑色的楼,旁边四个大字《黑楼惊魂》。
许天指指那张海报,“你们看的就是这张电影?”
“没错!”白衬衫点头道,“电影本来就吓人,老恐怖了,结果还死人了,我的妈啊,我回家肯定会做噩梦。”
许天带着他进了放映厅,才见到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有两个站在幕布前,呆呆看着地上的人,不敢靠近。
地上的人穿着黑裤子蓝背心,倒卧在地上,脖子旁边一摊血。
一个大叔在台下边跳脚边说:“都愣着干什么?人都死了,赶紧打电话报警啊!”
许天快步跑过去,检查受害者的瞳孔和脉搏,见确实没救了,不由叹口气。
这时后边工作人员进出的小门里跑出个戴眼镜的男人,“我……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警……警察……察马上就到!”
许天看他两眼,不知道他是被吓得说不清话,还是本身就结巴。
她起身道:“请问这里谁是负责人?麻烦先封锁现场,还得派人把跑出去的观众组织起来,一会儿警察来了,肯定要询问他们。”
那大叔被她吓了一跳,见是个年轻小姑娘,不由问:“你是谁?”
白衬衫马上道:“她说她是警察,您看她像吗?”
许天无奈极了:“我确实是警察,虽然案子可能不归我管,但我遇到了,也不能袖手旁观。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和所有观众都有嫌疑,必须原地等候排查。”
白衬衫叫起来:“你刚才还说没怀疑我,现在又说所有人都有嫌疑,我的妈啊,你要真是
警察,我得替受害者默哀了,有你这么查案的吗?”
许天真受不了他这夸张的表达方式,她一边观察着台上的痕迹,一边冲他道:“闭嘴,站一边等着。”
那位大叔刚才见许天检查死者时的姿势就觉得很专业,又见她一脸正气,倒是信了几分。
再说他觉得也没人敢假扮着警察,还在这里不慌不忙等警察来啊,他忙道:“警察同志,我是影院的刘经理,这事谁也想不到啊,太突然了!这个人不知道从哪儿冲到台上,脖子上冒着血,电影正到吓人的时候,人都吓跑了,还怎么查?”
“外边有一部分人没走,所以我请你出去安抚住这些人,留下这位,我跟他一起在这里看守现场。”许天说着指了指眼镜男。
刘经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他说完叫上那两个吓呆的工作人员出去维持秩序了。
白衬衫见刘经理这么听许天的话,呵了一声,有些悻悻的。
许天看了台上的痕迹,目光又绕着影院巡视一圈,然后她皱眉指指中间一排:“那里怎么还有人?”
戴眼镜的男人推推眼镜,刚要上前自我介绍,听见她这句话,马上道:“哪里还有人,都跑光了!我们仨在电影开始后就进了里边,见观众跑了才发现出事。”
许天已经跑起来,眼镜男还跟在她身边絮叨,“警察同志,我们这儿……”
他说了半句,像是咬住了舌头一样,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也看到座位上的人了,那人可能个子太矮,远远看着只能看到座椅背上好像有个突起,走近了才看到那是个人。
那人并不矮,只是滑坐在椅子上,许天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是心脏病犯了,必须赶紧急救。
“帮我把他抱到过道里放平,快!”
眼镜男居然眼神愣愣的:“又吓死一个?完蛋了,我们影院可完了!”
倒是行为举止一直很夸张的白衬衫慌忙过来帮许天把人抬出来放平。
这人看起来三十来岁,头发很短,衣服整洁,长得是那种扔到人堆里认不出来的长相。
心源性猝死抢救几率并不高,但许天还是想试试,她先检查了对方的衣兜,一般有心脏病的人都会带些急救药丸,可惜没找到,她这才开始帮他做心肺复苏。
许天做胸外按压时,白衬衫就在一边惊叫,“你要干什么?还不如扇他脸,掐人中!”
等许天俯下身给对方做人工呼吸时,眼镜男跟白衬衫都惊呆了,白衬衫又开始了,“我的妈啊!你这是干什么?吹仙气吗?”
许天知道现在急救知识还没普及,但她听到白衬衫这句‘我的妈啊’就有些烦躁,她在做人工呼吸的间隙,怒呵道:“闭嘴!”
旁边瞬间没了声音,只有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电影院里,许天累个半死,那人纹丝不动,她心里渐渐丧气,还是晚了,如果她一进放映厅,就发现他,是不是还能救回来。
白衬衫站旁边看着,突然说:“那什么,你别把他肋骨压断了!”
眼镜男道:“不会,我看她好像已经没力气了。”
许天很想冲这两人翻个白眼,可她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努力按压着,这时身后有人扶住她轻轻推开,“小许,我来替你!”
是宁越!
许天听见他的声音如闻天籁,她忙让出位置,侧身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胳膊道:“我的天哪,宁队,能不能让咱们局长跟卫生局说一声,赶紧推广急救常识吧,这两个人帮不上我,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白衬衫跟眼镜男都很尴尬。
宁越没顾上说话,他紧张地按压着,正要再次人工呼吸时,地上的人呼出一口气,恢复了自主呼吸。
宁越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还好。”
许天松了口气,“是啊,还好救过来了。”
白衬衫激动地看着宁越:“还是老爷们好使啊,这小姑娘按半天都没用。”
许天冷冷看他一眼,懒得辩解。
宁越道:“你说错了,这不是我的功劳,要不是许法医的坚持,这位已经跟阎王喝上茶了。”
白衬衫惊讶地看着许天:“你居然是法医?”
影院惊魂2
白衬衫听说许天是法医, 对她十分好奇,不停打量,许天也觉得他十分可疑, 一直留意着他。
这时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已经抬着担架进来了, 发病的这位虽然有呼吸了, 但不赶紧送医,还是很危险, 有可能造成脑损伤。
宁越把人交给医护人员, 又往幕布那边去看死者。
许天趁机问白衬衫:“你看到凶手了吗?”
“没有啊, 我进影院的时候喝了两瓶北冰洋, 急着要去厕所!正从台前猫腰走着呢,那人就捂着脖子跑过来,差点没把我吓死!但我这人胆子大, 看他好像受伤了,就想上去扶他, 哪想到他朝着我倒过来, 台下的观众都在叫,电影里也正好演到血腥的地方, 把我吓得轻, 也赶紧跟着人群往外跑!”
他说着又是夹腿又是抬胳膊:“这血迹可能就是我想扶他的时候蹭上去的, 我可没杀人啊。法医同志,我现在能去厕所了吗?真要尿了。”
许天不由道:“你刚才看热闹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像尿急的样子!”
白衬衫两腿夹得更紧了,“那什么, 人命关天啊, 你又非叫我跟着你,我怎么好意思说。现在没事了, 我这劲儿又上来了,真憋不住了,我的天哪,你总不能让我在这儿解决吧?怪羞人的。”
那边宁越跟小谢他们正在检查现场痕迹,除了市局刑侦队的人,派出所的也过来了。
许天招手叫了个年轻警员:“麻烦你陪他去外边上厕所,他身上有死者的血迹,是重要嫌疑人,等上完厕所要带回局里。”
那位警员答应着,就要拉白衬衫走。
白衬衫惊呆了:“啊!我的天哪,还叫我去外边上?我都快憋死了!法医同志,我怎么还成重要嫌疑人了?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就是上厕所途中看见他跑出来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许天道:“你急什么?除了你,影院的工作人员还有前排的观众都会被列为嫌疑人一一排查,查清楚就没事了。”@
白衬衫还要啰嗦,许天已经去幕布前了。
宁越正在查看案发现场,眼镜男一直在跟宁越解释他们为什么出来晚了,试图推卸责任。@
宁越只好让他站远点,“先站那,有什么话到局里再说。”
“啊?我就不用去了吧……”眼镜男十分紧张。
许天看他一眼,他马上推推眼镜,“那什么,我不是怕,我就是觉得没必要。”
许天道:“刑侦队在查案,有没有必要,不由你决定,你好好配合就好。”
眼镜男皱眉退后一步,不说话了,许天这才有时间打量周围。
幕布紧贴着墙,死者不可能是从后边跑出来的,只可能是两侧,两侧都有门,一边是朝外开的,侧面有男女卫生间,外边是检票厅和售票厅。
朝里的门是放设备的地方,面积不大,现在放电影用的都是CD机,按下开关,工作人员就等着电影结束清场,换盘开下一场就行了。
电影放映的这段时间,他们都会在里边的小房间里坐着,三人中一个管理员一个放映员一个是检票员,检票员还会在电影播放时在影院里转悠一下,看看没卖出去的后排座位有没有坐着人,没票的会要求补票。
眼镜男一直在说:“我是厅管员,
负责监督放片、查票的,我真的刚坐下没一会儿,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许天指指死者,“看他倒卧的姿势,应该是从外边跑进来的,可如果开了大门的话,前排的人都会感觉到光线,刚才那位胳膊蹭到血的观众说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应该是没注意到。宁队,我猜死者可能是从厕所跑出来的。”
宁越在研究死者的伤口,“这伤口很奇怪,不像是用刀砍的。”
许天早就看过伤口,这时微叹一声,蹲在他身侧,道:“确实不是刀,看痕迹应该是被铁丝或线状物划伤的!直接割断大动脉 ,他应该是按住了伤口,这种线状切割伤,血涌出来的时间会延迟几秒,他按着伤口从厕所跑出来,才出血,然后摔倒在这里,失血过多死亡。当然了,这只是我的初步尸检结果,具体情况得做了详细痕迹鉴定才能确定。”
“铁丝?”宁越皱眉。
许天道:“没错,力用对了,风筝线都能把人拦腰截断,何况是铁丝!”
小谢在一边拍照,他忍不住说:“不是力用对了,是速度啊,以前就听说有人骑摩托太快,被电线割断头!”
宁越起身朝厕所那边走,如果是单纯上厕所,能有什么速度和力量?就算被铁丝钩住,正常人也会动手去摸索,移开铁丝,就算移不开也会呼救或者等待别人发现,正常环境下,被铁丝、电线割断头的几率太小。
许天跟在他身后,两人边走边观察地上的痕迹,血迹确实是从厕所外开始的,先是点状,到台上就像瓢泼一样,最后摔倒在台子中间,血从伤口大量涌出,渗透了台上铺的消音毯。
厕所不知是清理不及时,还是因为都是暗室,空气不流通,一走到外边就能闻到味道。女厕所在外,男厕所在里,面积都不大,各有两个小隔间,里边是蹲坑。
许天先敲了女厕的门,见没人才进去检查,里边很正常,没发现有铁丝或任何凶器。
宁越推开男厕所的门,却发现里边的灯坏了,他按亮手电,往里边照了一圈,不由皱眉,“小许,到这边来。”
许天快步走进来:“找到凶器了?”
厕所门上挂着半截子铁丝,大概半米长,尾端还带着血迹。
宁越道:“你的判断没错,确实是铁丝造成的伤口,你以前见过?”
许天见过太多伤口照片,二十一世纪数据库里的都被她记到脑子里了,这时只能含糊道:“见过类似的,再根据痕迹推断,不过我也只是推断,没想到还真是铁丝,可这位置,没有外力怎么可能勒断大动脉?”
那根铁丝是挂在左边隔间门上的,原本的目的应该是固定住摇摇欲坠的厕所门,还缠在门框上的那段被勒紧了,垂下来的这边尾端带着血迹。
许天没带着工具箱也没法鉴定,只能打电话让小李送过来,她本想进去做下测试,看看什么姿势出来,那段铁丝才会挂到脖子上,可里边味道太难闻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宁越已经进去了。
他在狭小的隔间转了一圈,蹲下又起身,“除非这铁丝是横在门上,另一边也固定在门框上,可从厕所出来,还是灯坏了的厕所,他也不可能跑着往外冲啊。”
许天帮他打着手电,自己也在观察门上的痕迹,她说:“没错,就算从隔间出来马上跑,也提不了速,肯定会感觉到铁丝的存在,不可能自己拿脖子往上撞,就是撞到,也最多是勒痕,不可能直接割破大动脉。”
宁越点头:“基本可以排除意外!”
两人又把厕所从上到下都查了一遍,就怕凶手设置了机关或者用了其他凶器。最后两人看着那两个蹲坑,齐齐皱眉,总不能掏厕所吧。
宁越叹口气,“也不是不能掏,一勺一勺检查粪水的事我们都干过。”
不过他看许天面有菜色,就笑道:“你的手金贵,还是取证用吧,这里的指纹脚印,还有血迹残留,都得取证。”
许天也没打算逞强,这确实不属于她的工作范畴,她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厕所的灯泡,“那上边的指纹也得检查一下。”
她说着叫来眼镜男:“厕所的灯是什么时候坏的?”
眼镜男惊讶道:“啊?坏了?开场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我还上过厕所呢!我以为你们就喜欢打着手电检查!居然是灯坏了?”
许天不由抽抽嘴角,谁家查案会特意关灯?
“有凳子或梯子吗?麻烦拿过来!”
这时电影院的清洁工人也被找来了,是位老大爷,他举手道:“我有梯子。”
折叠的短梯很快拿来,小李也把许天的工具箱送来了,她戴好装备,上去一看,马上道:“宁队,有人把灯泡拧松了。”
眼镜男更惊讶了,“谁没事会拧灯泡,会不会是接触不良?厕所太潮湿,有时候灯一闪一闪的,老张上去拧紧就又好了。”
清洁工老张也连连点头,认真道:“没错,确实会有这种情况。”
这位老大爷特别认真,特别配合,还觉得能帮警察查案特别荣幸,总之一看就没问题,但小廖他们还是认真登记了他的名字。
眼镜男看着那根铁丝:“这是意外吧,灯不亮,那人又不长眼。”
许天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死者如果是行走或奔跑中被绊倒,脖子撞上铁丝,似乎就合理多了。可这铁丝在厕所门上,地上也没有摔倒的痕迹。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
宁越跟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对眼镜男说太多,没查清楚前,现场所有人都有嫌疑。
许天觉得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白衬衫和这个眼镜男了。
白衬衫不只言语夸张,他的行为也很古怪,真那么怕的话怎么会去扶死者?既然扶了又怎么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外跑,他还很清楚地告诉大家不是鬼,是有人死了,很多血。
而这个眼镜男说是厅管员,却连厕所的灯坏了都不知道,他刚从小屋里跑出来时,结巴的太厉害了,眼神也不对劲,总往死者身上瞟。
不管怎样,这些人都要查一遍。
他们在里边查,胡东带着人在外边也把那些观众都排查了一遍,坐前排的,看见死者的都要带回去细问,只是已经走了很多人,根本找不全。
等许天跟小李的搜证告一段落,宁越他们掏厕所的工作也终于结束了。
不只男厕,女厕都掏了,虽然是蹲坑,但因为下边有管道,他们担心凶手会把作案工具扔到里边,小的肯定会被水冲进下水道,大的很可能会滞留在管道连接处。
见没有任何发现,还弄得一身味,大家心情都有些糟糕。
殡仪馆的运尸车已经来了,许天要跟车过去,“宁队,你们先回去洗洗,我跟小李去殡仪馆做个详细尸检,再回队里。”
宁越不由笑起来:“哟,你还给我安排上了!”
许天一怔,“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吗?那看来你们不需要洗澡时间。”
干活最多的小谢立马哀嚎起来:“太需要了,宁队,咱先歇歇吧,反正人都死了,不急在这一时。”
几人说着正要分别上车,一个女人满脸泪地跑过来:“警察同志,我家老宋呢!听说我家老宋在电影院出事了!他到底怎么了?”
影院惊魂3
跑来的这位女士头发凌乱, 哭得悲切,大家都以为她是死者家属。
许天正要上殡仪馆的车,就请她过去辨认, 哪想到她看到死者呼出一口气, 身子歪了歪, 如释重负地说:“这不是我家老宋啊!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许天疑惑道:“还有一位心脏病人送去医院了,您丈夫……”
“对对, 我家老宋确实心脏不好。”
许天就更疑惑了, 知道自己心脏不好还来看恐怖片?还是一个人来的?这是特意来寻刺激的吗?
胡东正好要去医院, 就请她上车, 跟着一起去看看那位差点被吓死的观众。
许天见没事了,刚要上车,就听身后有人悠悠道:“
天天, 你这是把我忘了吗?”
许天愣了下,转头看见孟浩, 不由尴尬道:“小浩哥, 真不好意思,你看我就这工作性质, 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今天影院肯定要关门了, 浪费你两张电影票。”
“没事,反正也是别人送的。我喊住你只是想叮嘱你,注意安全,加班太晚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去接你。”
许天见宁越他们坐车上往这边看, 殡仪馆的车好像挡住他们的车了,忙跟孟浩说:“太晚我就住宿舍了, 不用担心,小浩哥,改天我请你吃饭,咱们再把事说清楚,我先去忙了。”
孟浩跟她摆手,退到路旁。
后边车上的小谢忍不住道:“这位是小许的男朋友吗?他俩这也太客气了,还没结婚就相敬如宾啊?”
宁越瞪他一眼:“胡说什么!人家的私事别瞎打听。”
许天不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带着小李到殡仪馆做详细尸检。
她带回了那根铁丝,做了痕迹对比和血迹鉴定,确定这就是凶器。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做病理和毒理检测,伤口只有一处,还是致命伤,凶器也已经找到了。
除非家属有疑问,才会解剖,所以他们这边很快结束,小李见没他的事,就先下班回家了。
许天是跟队法医,刑侦队那边加班,她都得跟着,她拿着报告刚要送过去,宁越已经打来电话,要开个碰头会。
等她到的时候,宁越头发还湿着,坐在长桌前眉头紧皱。
许天把报告递过去:“宁队,死者身份查明了吗?”
“哪有那么快?照片已经发到各派出所了,还没消息,希望他家人不见他回家,能马上报警。”
“那些观众里没有找到目击者吗?”
宁越更无奈了:“有跟没有也没差别,目击者只是看到他冲上台,然后突然倒下去。”
小谢说:“前排的人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电影屏幕上,被他吓了一跳,有人借着屏幕的光,看见地上都是血,才喊着死人了,大叫着逃离,大部分人是被恐怖片吓的,还以为这死人是从屏幕里跑出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那看来这部电影很成功啊,能让大家全身心投入其中,还都吓成这样。”
小廖道:“都差点吓死一个,能不成功吗?”
许天想起那位吓到犯病的观众,不由道:“宁队,我觉得这人也得查一下,他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为什么要一个人去看恐怖片?”
小廖不由笑了:“一个人看恐怖电影不奇怪吧,这有人就爱找刺激啊。像我老妈,胃疼起来死去活来,可她怎么也戒不了辣椒。”
许天不置可否,又问:“那死者也是自己去看的吗?”
宁越道:“应该是一个人去的,他座位在第四排,老胡询问那些人时,有一对情侣对他有印象,说他起身去厕所时碰到了女孩的腿,都没道歉,然后没过几分钟,就看见台上有人摔倒。”
“给他们看照片了吗?”
“他们没看清脸,只说身高和衣服像。而且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他,因为别的地方都没人动,只他从第四排中间挤了出去,一直没回来。”
宁越一边说着一边在看许天的检验报告,看完后他起身站到案情板前:“目前线索不多,小许已经确认那根铁丝就是凶器,可怎么模拟也想不出,他一个人到底怎么才能把脖子上割出这种伤痕。”
小谢道:“也就是说这不是意外,是谋杀?那可麻烦了,三个工作人员都在里间,厕所当时应该没有其他人吧。”
小廖却道:“怎么确定没有其他人?大家一蜂窝地往外跑,凶手自然也可以跟着人流跑出来啊。”
大家一齐点头,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了,这场电影一共卖出去三百多张票,在胡东那里登记的才不到一百人,大部分人都跑了,就算想一个个查,都没处找去。
许天道:“厕所里尿渍水渍不少,脚印凌乱,虽然提取了几枚但我觉得参考价值不大。但厕所门上和电灯泡上的指纹提取下来了,可以搜集这些人的指纹对比一下,我觉得这里边有两个人最可疑。”
“你说那两个看着你做人工呼吸的?”宁越道。
“没错!那个白衬衫话太多了,还特别夸张……”
宁越:“他叫卫正平,是话剧演员,也许是职业病吧。不过那个叫曹旺的厅管员确实很可疑,这里边他是最紧张的。”
他说着抬腕看看表,“晚上也不能出去排查,我叫食堂送了饭,一会儿咱们吃了,先连夜审审这两个,小许要不要跟着?”
许天听见这话,又惊又喜,上次宁越让她只做法医,她以为这次提取了指纹就没她事了。
“当然要跟了,明天我还想去走访一下卫正平的亲戚朋友,他平时生活中也这么夸张吗?总觉得他是心虚才会这么多话。”
这时食堂工作人员把饭送过来了,宁越道:“明天再说明天的,先吃饭吧。”
食堂虽然是大锅饭,但味道不错,三个菜,一荤两素,还有米饭跟馒头,一个蛋花汤。许天觉得起码比自家老妈做得好吃,以后可以多吃食堂。
其他人在跟别的案子,这边人手不够,等吃完饭,宁越干脆让许天跟小廖去审卫正平,自己带着小谢去了曹旺的审讯室。
至于影院经理跟另外两个工作人员,目前看来嫌疑没那么大,先分别看押起来。
小廖进审讯室前本想叮嘱许天几句,可想起上次她跟宁队长一起参加过审讯,还是忍住了,只道:“你配合我就好。”
许天乖乖点头,结果两人一进去,卫正平就紧张地看向许天,“法医同志,我能走了吗?我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我就是倒霉啊,我好心去扶那人,结果自己惹了一身腥!唉,还不如胆子小点。”
许天道:“是啊,你要不就胆大到底,哪怕救不了人,帮着护住现场也行啊,可你胆大的去扶了他一下,又转身跟着其他人一起跑了,这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啊?我做好事的前提是不给自己惹麻烦,才伸手扶他。可我看大家都跑,自己也害怕了,自然就跟着跑了。”卫正平十分委屈,“早知道我就不该多事啊!”
小廖摊开笔录本,轻咳一声,开始了正规询问,“姓名?”
“我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吗?这天都黑了还不让我走,真把我当杀人犯了吗?你们别太过分,我的妈啊,难道你还想让我赌咒发誓吗?”
“这里不需要赌咒发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别说废话。”
小廖板起脸来还是很严肃的,卫正平不敢再啰嗦,只得重新报了一遍姓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
“为什么去看电影?”
“想去就去了啊!我听别人说特别恐怖,特别好看。”
“谁跟你说的?”
“同事啊!”
“哪个同事?”
“我的妈啊,你们这都管吗?”
卫正平又想抱怨,但看许天也渐渐严肃起来,也不敢再多话,他虽然觉得这个男警察问的都是废话,可还是尽量配合,有问必答,看起来并不心虚。
许天听着小廖的问题,才明白原来审讯这么繁琐,而且套路不少,小廖问得看似无关紧要,但都围绕着卫正平看电影这件事。
卫正平是话剧院三级演员,他父母在老家,自己单身住单人宿舍。
目前看来,他在单位人缘不佳,没有朋友,喜欢看恐怖片和战争片,经常一个人看电影,这次的电影票是提前一天买好的,看完电影准备步行回话剧院的宿舍。
至于电影院里发生的事,他还是那套说辞,先好心去扶,看到那么多血,别人又都往外跑,他也吓坏了就跟着跑了。
等审讯结束,许天拿出工具,要采集卫正平的指纹。
卫正平愣住:“啊?这是干什么?我刚才没说清楚吗?我可是良民!”
许天笑着安慰:“采集你的指纹也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啊,别紧张。”
采集指纹时,宁越推门进来,许天发现卫正平坐直了些,肩膀
都有些紧绷。
是因为看到刑侦队长觉得害怕吗?可他面部表情却没那么紧张,眼睛还往宁越脸上瞅。
许天转头打量了宁越一眼,突然道:“宁队,你帮我把他衬衫脱了,我想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或者其他喷溅状的血迹。”
小廖刚要上前帮忙,许天一把推开他,给宁越使个眼色,宁越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他尽量和蔼地跟卫正平解释:“别紧张,这是正常程序,只是检查一下。”
可卫正平却更紧张了,“我……我自己来吧!”
许天忙道:“你别动,我怕衬衫里边,或者你身上有血迹,你一动再抹去了。”
按说这时候卫正平该觉得屈辱,该解释自己身上不可能有血迹,可他涨红着脸,伸着双手,好像宁越的碰触让他很不自在。
检查过后,没发现伤痕或其他血迹,许天又道:“这衬衫沾了血迹已经是证物了,宁队长,你刚脱下来的衣服呢?能不能给卫同志拿过来让他先穿着?”
卫正平更扭捏了,许天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她看了眼宁越,宁队长确实比小廖帅气些,她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为难。
她知道在这个年代,这件事一旦暴露,会给卫正平带来很多麻烦,可她又怕卫正平的性取向会跟案子有关。
宁越看着许天,试图从她眼神里察觉到她的意图,可她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翘起,随即又落下,好像在犹豫在为难。
许天的话,让小廖都觉得不对劲,刚脱下来的衣服给人家穿?其实刑侦队因为常加班,经常会在办公室放几套备用的作训服,难道小许不知道这件事?
最终宁越开口打破沉寂,“小廖,你去拿件作训服给卫同志穿,小许,你跟我出来一下。”
许天收拾了工具,又把那件白衬衫装进证物袋里,这才拎着出了审讯室。
宁越帮她拿着工具箱,到了办公室才问:“怎么回事?你在试探什么?”
许天见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就过去关上门,低声道:“宁队,我怀疑卫正平性取向有问题。”@
宁越皱眉,“你是说……”
“对,就是那个意思.在影院时,他看你的眼神还有语气就带着欣赏,你把人抢救回来,他很兴奋地说,还是大老爷们好使!刚才你帮他脱衬衫,他脸红了!”
“我以为是因为你一直注视着他,是因为我吗?”宁越心里突然有点膈应。
影院惊魂4
宁越以前没接触过这类人群, 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许天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不由笑道:“宁队,他又没意|淫你, 就是多看两眼而已。如果是位女同志因为你长得帅气, 在你面前放不开, 有些扭捏,对你还是困扰吗?”
宁越尴尬摆手:“我没事, 就是有些诧异, 他的性取向会跟案子有关吗?”
许天叹口气:“我也不确定, 所以当时没指出来, 如果真像他说的他只是无辜路人,咱们把他的性取向当大事查一番,一定会给他造成困扰。”
宁越沉吟片刻, “看来得先查一下他跟死者的关系,曹旺推脱得也很干净, 他说不认识死者, 也不认识卫正平。听到大家往外跑,才出来看怎么回事。跟他一起坐在小房间的那两位也这么说。曹旺还解释, 他紧张是因为他马上要转正了, 担心今天的事会影响到工作。”
许天皱眉:“都不认识死者?”
她说着拎起工具箱:“宁队, 我这就去采集曹旺和其他人的指纹,都核对一遍,看看电灯泡上那几枚指纹到底是谁的。”
“灯泡上采集的指纹能确定是最近留下的吗?”
许天点头:“痕迹清晰,肯定是近几天有人动过。”
宁越知道法医处那边应该没人了, 干脆陪她一起过去, 有他打下手,许天很快做完了指纹对比。
宁越看着结果, 皱眉道:“居然是曹旺!”
许天摊摊手:“是啊,连厕所门上都有他的指纹,不过你一开始不是也怀疑他吗?我就觉得他跟卫正平反应都很奇怪,当时卫正平很兴奋,曹旺很害怕,但他们都很关注死者。”
她说着说着脑洞大开:“不会是情杀吧?难道三个都是断背山?”
“什么山?”宁越疑惑地看她。
“呃,就是说他们都喜欢同性,三角恋可是最容易出人命的。”
宁越正色道:“小许,还没确定前,你的推断先不要对外讲,这种事对个人影响太大,查清楚再说。”
“明白!”许天马上点头,这也是她一开始的顾虑。
已经晚上九点了,但两人还是提审了曹旺。
曹旺面对证据,脸色难看极了,“我都说了我是管理员啊,灯泡接触不良,我肯定要上去拧一下,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宁越道:“哪天拧的?今天吗?那怎么灯又坏了?”
“我怎么知道?前几天修的吧,具体周几我也记不清了。”
“你修的时候有人看到你吗?”@
“没有,就我自己!”曹旺丧气道,“不会就因为这几个指纹就说是我杀了人吧!我可是有证人的,当时我跟我两位同事都坐在里边,我们正聊天呢,听到外边有动静才出去,那人已经扑倒在台上了。”
许天问他:“先说灯泡的事,你是发现灯泡不亮了,自己上去拧的?可那间厕所没有窗户,又在角落里,就算白天也要开灯才行,没人给你照亮,你怎么拧?”
曹旺怔了下,马上解释道:“虽然没窗户,但白天的时候还是能看到,再说拧个灯泡而已,又不是什么细致活。”
宁越问:“那白天你们开灯吗?”
“开啊,虽然能看到但还是暗,所以只要影院开放,厕所的灯都是开着的,我才会在上厕所时发现灯不亮了,顺手拧了下。”
许天道:“可你们电影院不是有清洁工人,有干杂活的,你做为厅管员为什么要自己拧灯泡?”
曹旺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都是正式工,我还没转正呢。再说接触不良而已,稍微动个手就行,我可没那么矫情。”
许天看着他眼睛,觉得他在强撑,其实已经很慌了,只是故意表现出不耐烦,受了冤屈的样子。
她干脆说:“曹旺,你确定吗?我是法医,指纹是我提取的,也是我鉴定的,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根据指纹能推断出很多东西,比如说,我们可以看出手指按在物体上的轻重和走向,以此来判断手的用力方向。”
曹旺马上激动道:“那太好了,法医同志,你一定能还我清白,我是往紧里拧了拧灯泡啊,灯泡立马就亮了。今天晚上灯坏的事,我真不知道,也不是我故意弄坏的!”
许天其实只是诈一下他,怎么可能看出用力方向,哪想到人家一点也不心虚,还盼着她能还他清白。
宁越心中好笑,其实许天的思路是对的,可看曹旺的样子,他应该也没撒谎。
许天只好道:“曹旺,你做为厅管员,厕所灯有问题,为什么不报修呢?只是自己顺手拧上?还有厕所门上也有你的指纹,这又怎么解释?”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灯不亮,这才拧上。我们这里怎么说呢,除了放映机,其他东西要报修很麻烦,会拖很久,那门你们也看到了,已经快掉了,还用铁丝缠上!”
曹旺越说越坚定,“这肯定是场意外,灯坏了,那人急着走,被铁丝钩到了脖子!这事你们得找我们电影院的领导负责,我还不是正式工!不过人家领导肯定不会有事,这锅还得我来背,可人
又不是我杀的,总不能让我偿命吧。”
许天无语极了:“谁从厕所出来被东西勾到,会狠命往前跑,以至于把自己脖子割出血?曹旺,现在你先别考虑追责的事,先把你的事交代清楚。”
“我还交代什么啊?我就昨天上过厕所,拧过灯泡。”
许天皱眉:“你确定是昨天吗?昨天和今天影院都是正常开门,一天至少也得放个四五场吧,去厕所的人不会少,如果是昨天,厕所门把手上你的指纹早被其他人的覆盖了。还有,公共厕所可是最脏的地方,正常人上厕所绝对不会去碰触门把手以外的地方,你的指纹可是在门框上发现的,你有没有碰过那根铁丝?”
“没有!我绝对没碰过,真不是我干的!”曹旺十分慌张,连连摇头,“我不可能杀他!我……”
宁越见他语塞马上问:“你认识他对吗?为什么不可能杀他?你喜欢他?”
曹旺吓了一跳,再次结巴起来,“我……我……不认……不认识啊,什么喜不……喜欢,我不可能喜欢男人!”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结结巴巴,许天跟宁越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看来他也是同性恋,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许天道:“你确定你跟他的交往没人知道?现在不肯说,等我们查到……”
曹旺突然暴怒:“跟……跟……谁交往?你别乱讲!我没有女朋友,更没有男朋友,也不认识他!”
宁越沉声道:“他是谁?如果你真不认识,应该会说你不认识那个人或者说你不认识死者,可你一直说不认识他!”
“这……这又有什么问题,我就是不认识死者啊,我……我就是想礼貌一点,不想说人家是死者!你们这是已经把我当成杀人犯了吗?我说什么都是错!你们是不是非要把意外搞成凶杀案,还要把我诬陷成凶手?”
曹旺越说越怒,他不再结巴,眼里的委屈和愤怒也不像是假的。
可许天提取的指纹也不是假的,她不由皱眉,难道有人故意诬陷他?
她正色道:“我们肯定不会诬陷你,只是想查清楚真相,你想摆脱嫌疑就不能对我们有任何隐瞒。曹旺,你为什么去碰门框?又是在什么时间上的厕所?”
“碰门框又怎么了?我每天都会用那个隔间上厕所,你们也看到了,虽然门是坏的,但这边比旁边的干净很多,那边整个都发黄了。”
宁越又追问道:“别扯别的,你就说你今晚有没有去过厕所,有没有碰过门框和电灯?”
曹旺怔了片刻,“我白天去过,没碰灯泡,上了个厕所,见门好像又松了,就把铁丝紧了紧,当时那根铁丝还盘在门上的!”
他说完举起手来,一脸肃穆地说:“警察同志,我敢对天发誓,如果人是我杀的,我天打五雷轰,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水噎死!”
许天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警察看的是证据,赌咒发誓有什么用?
不过她有点信他没杀人了,那这事就更奇怪了,灯泡是曹旺前几天才拧紧的,应该不会自已松掉。
如果是其他人拧松的,为什么没留下指纹?如果对方戴了手套,那应该会蹭掉一部分曹旺的指纹,除非对方刻意避开了。
“你拧紧灯泡时,确定没人在旁边吗?”
曹旺抬头看她一眼,坚定道:“没有!这我也可以发誓。”
宁越见他都开始发誓了,就知道今天问不出其他东西,只得暂停审讯。
两人出了审讯室,胡东已经回来了,“那位差点吓死的观众抢救过来了,我问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冠心病,但并不严重,他以前也跟朋友一起看过恐怖片,只是这次看到电影最恐怖的一幕时,荧幕转场突然亮了,他正好借着光看到那人脖子流着血冲上台,这才吓晕过去。”
许天之前觉得心脏病看恐怖电影有点奇怪,可现在发现了更重要的证据,又听胡东说那人没嫌疑,也不再纠结,可能真像他们说的,这种恐怖片爱好者是越怕越爱看吧。
宁越跟胡东说了许天的猜测,“这事目前只有咱们三个知道,先不要声张。老胡,小许心思缜密,明天你带她去走访一下卫正平和曹旺的同事和亲戚朋友,看看有什么发现。”
“同性恋?”
胡东诧异地看了许天一眼,没想到她这个跟队法医还挺能耐,“好啊,宁队,死者身份还没确定吗?”@
宁越刚要摇头,小谢跑进来:“宁队,查到了,死者是电厂员工,叫杨成,下周要结婚了。”
许天听到死者马上要结婚,更觉得是情杀了。
影院惊魂5
大晚上去通知受害者的家属, 实在不是个好活儿,宁越让许天先去休息。
许天看都快十点了,也没坚持。
第二天, 她刚走到刑侦楼就听到一阵哭声, 一个漂亮女孩双眼红肿, 正往里走,旁边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她, 嘴里说着劝慰的话。
两人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看那绝望的表情, 应该是死者杨成的父母。
许天微叹一声, 未婚夫离奇死亡,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痛中之痛, 肯定难以接受。
杨成未婚妻叫李雨微,她哭着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从来不看恐怖片, 那天下午, 我们本来约好了要一起去新房子,可他突然说有同学要从外地过来, 他不好不去, 我以为他是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怎么会这样?”
杨爸杨妈也难以置信,“昨天晚上那么晚了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他是跟小微一块呢,我们想着反正马上就要结婚了, 住一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没找他,哪想到……”
杨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撕心裂肺。
胡东扬扬下巴,示意许天去劝一下。
许天觉得没这个本事,也怕自己先入为主,把死者当成同性恋,说话不谨慎。
倒是小谢体贴得很,过去陪着家属,不时说两句节哀的话。
李雨微最先冷静下来,“我们刚去认过尸,杨成脖子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案子没查清楚,哪怕刑侦队确定是谋杀,也不能说太肯定的话,宁越只说是被铁丝割断大动脉。
李雨微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铁丝割的?他干什么了?为什么会被铁丝割到?”
宁越只说还在调查中,又询问她,杨成的人际关系和兴趣爱好。
作为未婚妻的李雨微却了解不多,“他人很好,人缘应该不错吧,不过我有些奇怪。杨成不爱看电影,什么电影都不爱看,别人谈恋爱都是逛公园看电影,他却带我去图书馆看书。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去看恐怖片?”
许天心说杨成不一定是不爱看电影,他可能只是不想跟未婚妻一起去看,看来杨成真有可能跟卫正平一样是同性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案子绝对跟性取向有关。
她正想跟宁越探讨这事儿,胡东喊她一起下去走访。
曹旺就是电影院的人,一出事,电影院大半人都被请到了市局,都已经问过一轮,现在只找他的家属就好。
他是本地人,家里三儿两女,人丁兴旺,小儿子曹旺没回来,也没人着急。
曹爸说:“电影院不是有夜场吗?我还以为他值班呢,他平时一个礼拜总有几天不回家,大小伙子了,问他干吗?不惹事就行了。”
说完他又紧张地盯着许天他们,“这是怎么了?他还真给我惹事了?”
胡东笑着道:“也没惹事,只是他们电影院出了事,工作人员都在我们局里配合调查,我们过来也是例行调查,他平时有要好的朋友吗?”
“那谁知道啊,我这当老子的费劲把他塞进电影院就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谁管他交不交朋友。”
可能孩子多的原因,曹旺爸妈对孩子们都不太了解,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倒是曹旺二姐提供了点有用的信息,“他朋友挺多的吧,经常有人约他出去,还谈着女朋友,就是没领回来过。”
许天马上道:“重点说说他女朋友。”
曹旺二姐无奈摇头:“我只知道他有女朋友,可一次也没见过啊。”
“他明确跟你说过他有女朋友吗?”许天又问。
“是啊,之前我说给他介绍个对象,我们单位的,小姑娘长得不错,性格也好。结果他说他谈着呢,我让他
领回家,好让爸妈放心,他又说暂时不想让爸妈知道。”
许天皱眉,也就是说曹旺并没有说这个对象是男是女。
除了这个传说中的女朋友,曹旺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跟他二哥住一间卧室,上下铺住着,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癖好或是暴力杀人倾向。
胡东也只跟他家里人说,因为事发在电影院,曹旺有一定嫌疑,暂时在市局接受调查。
他爸抱怨几句,也没说过去看一眼,只道:“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曹旺绝对不敢杀人!他要敢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不用你们动手,我活劈了他!”@
卫正平跟曹旺相反,家里只他一个,父母还不在豫北市,只能查他单位的人际关系。
许天还有些顾虑,“如果真跟他没关系,咱们去他单位问,会不会引起谣言?”
胡东笑了:“你也太操心了,这种事等查清楚,人放回去,还能有什么谣言。反正咱们又没穿警服,就是调查走访而已,顺便可以问问其他事。”
事实证明他们两个都多虑了,话剧院有那消息灵通的,早议论起来。
许天跟胡东进了大门,刚想打听一下主任办公室在哪儿,就见一男一女从走廊那边过来。
男的凑近女的耳边嘀咕着:“听说了吗?那个谁杀人了!昨天有人去看电影,看见他被警察推上警车,身上还有血呢。”
“就他?有胆子杀人吗?我怎么就不信呢?”女的一脸不屑。
许天跟胡东对视一眼,都知道他们嘴里的‘那个谁’肯定就是卫正平。
许天皱眉,看来他人缘不好是真的,而且是非常不好,大家眼里的异类,才会被这么称呼吧。@
她笑着问那位女士:“同志,你们在说卫正平吗?他还没被抓,只是协助警方调查,他说当时想救死者,可惜来不及了。”
如果卫正平真是凶手,反正最后大家都会知道。如果不是,她这么说也能帮他先解释一下,免得越传越离谱,没法收拾。
那位女士愣了下,脸红了一瞬,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说着玩呢。”那男的也转身想走,显然不想多事。
胡东拦住两人,亮出警员证:“抱歉,也请两位配合我们调查,你们是听谁说卫正平被抓了?”
男的皱眉道:“今天早上单位的人都在传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昨天有人去看电影,结果影院出事了,他在电影院门口看见卫正平被警察推上车。”
许天问他:“你跟卫正平关系怎么样?”
“啊?就同事关系吧,一般般,他跟谁也不亲近。”
女的也跟着点头,慌忙道:“对,我们跟他其实不太熟,大家都觉得他太个性了,不合群。当然了,我们确实不该这样议论他,但我们也确实没有恶意。”
胡东又跟他们打听起卫正平的兴趣爱好,平时的作息时间,两人还是齐齐摇头。
男的说:“我们真不是熟人,虽然在一个单位,但因为工作安排接触得不多。”
许天道:“实话实说就好,了解多少说多少。先说说你们为什么叫他‘那个谁?’,大家都这么叫他吗?”
两人似乎都有些为难,互相看了两眼,男的才说:“那就是随口一说啊,他就是不合群,绝对没人排挤他,不过也没人了解他。”
女的犹豫道:“我们肯定没排挤过他,不过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我们团的副导演整了,大冬天被关在排练室一晚上,早上才被人发现,我们副导演也因为这事被放到后勤去了,一直也没调回来,他其实挺有才华的,可惜了。”
许天皱眉,听她的意思,在这件事里她同情的是这位有才华的副导演。
“就算你们单位没有通报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跟其他同事是不是也像刚才一样八卦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八卦消息,你不需要隐瞒,也不需要担责,说出来给我们做个参考。”
这两人应该是暧昧期的情侣,女的皱眉看了男的一眼,男的马上往前一站,“警察同志,我说吧,这事我知道,听说是他俩偷着在排练室里搞对象,刘副导走的时候不小心把门锁了。但我们都觉得刘副导不太可能跟卫正平搞对象,就算真在一块,肯定也是卫正平主动的,怎么说呢,卫正平这人就是有这毛病。”
“所以你们单位的人都知道他有这毛病吗?”
男的又看女的,两人一齐点头,“反正我们知道。”
许天有些无奈,亏她一开始还担心性取向会影响到卫正平的工作,原来人家单位的人早都知道了。
胡东见再问不出别的,干脆直接找到卫正平的领导,问清楚事情经过。
当时卫正平说刘副导因为他不服从安排,还喜欢故意加词的事要找他谈谈,结果把他骗到排练室就锁上门离开了。
刘副导却说是卫正平自导自演,但他一开始又承认了是自己锁的门。
“刘副导说他没理由这么做,当时是以为排练室已经没人了。但这事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查也查不清,传闻又不堪,我们就冷处理了,现在两个都在后勤呢。”
许天不由扯扯嘴角,这处理方式还真够体制内的,各打一板扔去犄角旮旯。
胡东问这位领导,“当时的传闻具体是什么?”
领导尴尬道:“就说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排练室里搞对象,演梁山伯祝英台,最后卫正平入戏太深,装死人呢。”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离谱,“哈哈,都是些碎嘴的爱瞎说八道,我开会经常点他们,让他们少说点闲话。其实刘副导和卫正平两位同志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那次事件应该就是个误会。”
等从领导办公室出来,胡东问许天:“小许,你觉得传闻靠不靠谱?”
“不好说,但我觉得肯定不是误会。胡队,要不要去见见这位刘副导?”
胡东虽然觉得这些往事只是参考,不必细究,但想到影院的案子可能真跟同性恋有关,还是觉得该查查清楚。
刘副导相貌平平,戴着副金边眼镜,留着胡子,看起来还挺文艺,他坐在后勤办公室靠门边的椅子上,跟那里格格不入。
见许天问那天的事,他苦笑:“就是个误会,我们两个谈完事,我去了趟厕所,回来以为他已经走了,就把门锁上了,没想到把他锁在里边冻了一晚上,那些八婆又开始乱说,才导致我被发配到这里。”
胡东问他:“那天你跟卫正平谈的什么事?”
“公事,当时我们有两个剧要公演,其中一个他是男二号,可他台词太夸张,还爱自己改词儿,我就说找他谈谈。”
刘副导说得不疾不徐,没有一点火气,好像这些事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后勤员工。
许天看了眼办公室里其他人,好像都伸着耳朵在听,她干脆道:“刘副导,你能带我们去看一眼那间排练室吗?门锁上了,窗户也都从外锁的?”
“那间排练室只有一面有窗,当时那边在施工,窗户封起来了。”
许天道:“我们还是想去看看,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过去一趟?”
刘副导只好带着两人往外走,排练室早就换了陈设,窗外种上了树,因为是夏天,窗户和门都大开着,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许天却觉得这地方很适合谈话,忙问他:“刘副导,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跟卫正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跟他之间只有公事,那件事真是误会。”刘副导说着话,眼睛却往门的方向瞅,鞋尖也朝着那边,似乎忍不住想逃离这里。
许天观察着他的脸色,问他:“
看来这里有让你很不愉快的记忆?”
“没有!这位女同志,麻烦你别乱说!”
胡东笑了:“刘副导,你反应也太大了!小许只是问一下,没有就没有,瞪什么眼啊?”
刘副导叹口气,“我……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想再谈这些事,都过去了。”
许天却使劲戳他的心:“真过去了?你真甘心一辈子在后勤?如果这件事你没有过错,为什么不敢说出来?怕谣言越演越烈,你无法解释?”
刘副导笑容更加苦涩:“后勤也挺好的,工资跟当导演差不了多少啊。”
他说完摆手道,“警察同志,我忙着呢,能说的都说了……”
许天见他想走,忙道:“刘副导,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的话记入档案,更不会成为呈堂证供,只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东也承诺:“没错,今天不管你说了什么,我们肯定守口如瓶。我们现在在查卫正平,想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好做个参考。”
刘副导还是含糊其词,“就是误会,没什么好说的。”
许天看着他的背影,还想争取一下:“刘副导,如果当时你是被设计的,那我们要查的案子可能是你翻身的机会,你确定想在后勤待一辈子,再也导不了戏?”
已经走到门口的刘副导脚步不由慢下来。
影院惊魂6
许天以为刘副导马上要说出真相, 就连胡东也上前两步,等着他开口。
哪想到他转头看着两人苦笑:“我对我目前的工作十分满意,该说的我都了, 如果你们觉得我在撒谎, 可以带我回派出所调查。”
许天一愣, “刘副导,你说该说的都说了, 那不该说的是涉及了你的隐私?或者伤到了你的自尊?还是公开后会让你举步维艰呢?”
刘副导深深看了许天一眼, “没那么复杂, 总之没事别得罪卫正平这种人, 不然会很惨。”
他说完走人了,许天跟胡东对视一眼,也都苦笑起来。
许天道:“他这样的评价, 更说明排练室的事是卫正平在整他。”@
胡东点头:“是啊,看来这个卫正平嫌疑很大。”
两人回到局里, 宁越那边也已经把死者杨成的大概情况摸清楚了, 他是中专老师,刚工作两年, 不管同事还是朋友, 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 说他乐于助人,性格开朗。
大家都说杨成是个爱说爱笑的人,人缘也很好,倒是他未婚妻觉得他很文静, 谈不上开朗。
“他话很少, 喜欢看书,朋友应该不少吧, 反正同学聚会,朋友搬家都会找他。”
许天问她:“给朋友搬家是什么时候?哪个朋友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没带我见过他朋友,我也没问过。”李雨微紧张道,“到底怎么回事,杨成是怎么被铁丝弄死的?是有人害他吗?”
宁越道:“等调查结果出来会马上通知你们,也请你们配合,不管想到什么可疑的事马上说出来,也许会对案情有帮助。”
等送走杨成家属,他招呼大家去办公室开会,互相交换查到的线索。
小廖跟许天说:“能一下子割到大动脉,除非是提前用铁丝安置了机关之类的东西,墙上天花板上没发现痕迹吗?”
许天摇头:“没有,搜集到的只有指纹,门上天花板上,还有地面都没发现任何拖拽或者固定过东西的痕迹,倒是那根铁丝末端有弯折过的痕迹。”
小谢说:“这根铁丝就是用来固定门的,有弯折过的痕迹很正常啊,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推了死者?再用手拉紧铁丝?”
许天让小李找来相似的铁丝做了几次实验,只用手拉着铁丝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还有可能勒伤自己的手。
她拿出证物袋里的铁丝比划着:“目前我猜测应该是用了手持的工具。这根铁丝的尾部沾着血,但杨成并不是被这段带血的铁丝割伤,而是靠前的这一段。因为速度太快,血还没来得及涌出来,所以这一段铁丝没有沾到血。然后被固定着的铁丝尾端松开,从伤口里划过,这才沾到了血迹。”
从话剧院回来的路上,许天就一直琢磨案发现场的可能性,这时她跟小李用人形模特模拟了当时的场景。
宁越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对方把铁丝尾端放入一个手持的固定器里,另一端本来就缠绕在门上,只要把固定器放在门的另一侧,就形成了陷阱。”
许天道:“没错,不过如果厕所里的人是慢慢走出来,肯定不会造成这种伤口,对方肯定是猛地加速跑出来,可能受了惊吓,或者外边有人喊他。这时凶手把铁丝绷紧,角度合适的话,就会割断大动脉。”@
分析完作案手法和作案工具,宁越又把死者和两个重要嫌疑人的名字写在案情板上。
“目前电影院当天工作的经理、清洁工和两名员工基本已经排除嫌疑。嫌疑最大的是厅管员曹旺,灯上门上都是他的指纹,但案发前,他确实跟那两名员工在里间小房子里坐着聊天。”
宁越说着指指许天刚才摆弄的假人,“如果像许法医说的,凶手必须在现场才能杀人,那曹旺的嫌疑也可以排除。除非他提前设置了机关,等杀人后,再趁乱跑进厕所,把机关拆除藏好。”
许天道:“宁队,我刚才的推断只是按照常理分析,并不是确切结果,虽然我没发现痕迹,但他确实有可能提前做好准备,他有这个时间,不过我还是觉得卫正平的可能性更大些。他说他本来打算去厕所,但没人看到他去了没有,他还碰到了杨成,还趁乱跟着人群跑出去了。在往外跑时把作案工具随便塞到哪个犄角旮旯,甚至可以趁乱塞进别人包里,当时大家都很惊恐,没人会注意到。”
小谢马上道:“电影院所有犄角旮旯,五百多座椅我们都搜过,没发现可疑的东西。”
“嗯,我只是推测,总之我觉得曹旺的指纹出现得太突兀了,好像被人设计过。”
胡东笑道:“我们之前不是去了话剧院吗?跟卫正平有过矛盾的一位副导演说千万不能得罪卫正平,那意思他可能睚眦必报,报复心极重,小许可能受了影响,觉得卫正平嫌疑更大。”
许天:“那倒没有,我只是坚持一开始的直觉,毕竟只有卫正平胳膊上沾了血迹,也只有他碰触过死者,他确实嫌疑确实最大啊。”
小廖道:“可曹旺的指纹又是怎么回事?被卫正平设计的?电灯上的指纹可能是他自己留下的,为什么厕所门上也有他的指纹?一般这种有清洁工人的地方,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不会去干脏活,尤其是厕所的活儿。灯和门坏了,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找维修人员吗?他为什么自己上?”
胡东点头:“没错,曹旺这种厅管员也算个小领导吧,这种不上不下的,最喜欢指派比他职位低的人,他会因为刚入职又修灯又修门吗?”
宁越总结道:“目前来看,两人都有嫌疑,也都在撒谎,关键是他们现在都不承认自己认识死者,死者家属和朋友也都没见过他们两个,现在一是找到他们认识死者或者互相认识的证据,二是找到用来做辅助的作案工具,同时还得接着审。对了,还得看看能不能找到跟卫正平坐在一排的观众。”
他说完看了许天一眼,犹豫一瞬,还是道:“卫正平可能有同性恋嫌疑,大家也查一下其他两个人有没有同样情况。不过案子没查清楚前,他们的性取向先不要对外讲。”
小谢傻了,“啊?杨成不会也是吧?那他还想结婚?他女朋友也太可怜了吧。”
宁越忙道:“还没确定,这只是个调查方向。”
会开完了,在宁越布置任务前,许天主动道:“宁队,我能不能再跟卫正平谈谈?”
宁越笑了,痛快点头:“那不叫谈,那叫审讯,你跟老胡去吧。”
卫正平已经待得不耐烦了,见进来的人是许天跟胡东,马上嚷嚷起来:“还想问什么?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我都交代清楚了,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
许天笑道:“要是进来的是宁队长,你应该不会这么暴躁吧?”
卫正平愣了下,似乎有些心虚,但他马上道:“什么意思?我才不怕你们队长,别说队长,就是局长来了,我没犯法,怕什么?我这是见义勇为未遂!”
胡东也被他逗乐了,“见义勇为未遂?你倒是真敢说啊!你都碰到受害者了,还看到他受了伤,为什么不原地救援?为什么不高喊两声,让大家冷静下来,赶紧帮你报警?”
“我喊了啊,可人太多太乱了!你们进来时电影已经停了,可我看到那人时,电影屏幕上放着恐怖片,我的妈啊,那音效特别吓人,大家又都往外挤,我就失去理智,也跟着跑了。”卫正平特别委屈,“你们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许天却不问电影院的事了,“刘峥嵘你认识吗?之前是话剧团的副导演,现在是后勤文员。”
卫正平正装委屈,听到这名字,他身子往上挺了挺,皱眉道:“你们去我单位了?”
胡东道:“肯定要通知你单位,不然你不去上班,他们还得找你。不过你放心,如果最后证实你没有嫌疑,我们会替你去跟你单位解释。”
卫正平呵呵两声,表情十分难看。
许天又问他:“先说说你跟刘峥嵘的关系吧。”
“我们就是同事关系,之前闹过误会,后来和解了。”
“听说他很有才华,你喜欢他吗?”
卫正平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他有没有才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紧张地看看许天又看胡东:“你们不会是在话剧院听多了谣言,当真了吧!”
胡东挑眉:“你确定那是谣言?”
卫正平马上道:“当然了,我喜欢女人,暂时没女朋友是因为我要求高,起码身高长相得跟这个女同志差不多吧,我想找美女。”
说着他又冲着许天嫌弃地撇嘴,“当然了,只是身高长相差不多就行,我要找的女朋友必须性格温柔体贴,会做家务会做饭才行。”
胡东听乐了,“你跑这儿做梦来了?想得倒挺美!”
许天不想再听卫正平这些废话,她嗤笑一声,干脆道:“卫正平,别装了,我们做刑警的,多少都研究过行为心理学,之前我让你脱衣服时,已经确定你是同性恋。性取向跟大众不同并不可耻,我们不会嘲讽你,也不会大肆宣扬,你也不用刻意隐瞒。”
卫正平怒道:“你别胡说,我不是!”
“你跟死者杨成在百花电影院约过会吗?”
“我都说不是了!”卫正平怒极,声音都有些颤抖。
“跟曹旺呢?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都在哪儿约会?”
卫正平听见曹旺的名字,突然缩了缩脖子,然后坚持道:“我也不认识什么曹旺,你能不能别胡说了。我不就是暗示你不温柔不贤惠吗?你至于这么羞辱我吗?”
许天无奈摇头:“我可没羞辱你,是你自己在羞辱你自己啊。一个同性恋想找个温柔贤惠的同妻?你确实是在做梦,不过杨成好像找到了,你是羡慕呢?还是嫉妒?又或者你恨他要结婚了?”
卫正平看向胡东伸手捶桌:“这娘们是不是疯了,我说警察同志,我对你们可是非常信任也非常配合,但这种疯娘儿们也太吓人了,她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
胡东好整以暇地笑着,悠悠道:“别急啊,礼貌点!你怎么不想想许法医为什么这么肯定呢?杨成死了,曹旺可没死,那位有才华的副导演也没死。”
卫正平在许天提曹旺时,就有些害怕,这时听到胡东的话,他显然更紧张了。
许天注视着卫正平的眼睛,语气调侃:“我不只知道你是同性恋,我还知道你是扮演女性角色的那位,所以你才说要找温柔贤惠的妻子,才用娘儿们这种称呼,这都是你的伪装,来衬托你的男子汉气概,对吗?”
卫正平脸涨得通红,浑身不自在,觉得这女人又一次扒掉了他的衣服!
影院惊魂7
许天只看卫正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卫正平还想挣扎, 许天却不给他机会,“说说吧,你跟刘峥嵘到底是什么关系?”
卫正平冷哼一声:“刘副导到底跟你们说什么了?我不过是想让他导一出前卫点的戏, 别整天排雷雨跟祝英台梁山伯。我给他看了几本同性|爱情的书, 还告诉他这些事在欧美都是合法的, 台省和香江也都拍过电影,我还找了盘电影带子给他看。”
他说着抬眼看许天, 表情无比认真, “我跟他谈的只是话剧艺术, 像这种短袖之情带着禁忌, 比你们所谓的正常恋爱更刺激更浪漫,很适合话剧,刘导演就被我说服了。”
许天没想到是居然是这样, 改开后社会风气确实越来越开放,而且很多人盲目崇拜欧美, 港台风也十分流行, 这种环境下话剧工作者想排一出同性话剧,也算正常, 只是她不相信卫正平这么做单纯是为了艺术创作。
还不等她问, 胡东听不下去了, “怎么个意思?卫正平,我们还没嫌弃你是同性恋呢,你居然嫌弃我们正常人了?”
卫正平不再掩饰他的性取向,说话反而更有底气, 他反问:“警察同志, 你什么意思?我喜欢男人,我就不是正常人了吗?”
许天急着问出真相, 不想两人吵起来,“卫正平,不管什么样的爱情,刺不刺激浪不浪漫都是看谈恋爱的是什么样的人。就像你谈的这场恋爱,可能是血腥的,或者你就是想找刺激吗?”
卫正平怒道:“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你们对我有偏见!我要换人来审。”
胡东只是听他说话来气,也不想掰扯这些,马上接口:“你想换就换?以为点菜呢?接着说吧,咱们一件事一件事来,先说你跟刘副导的事,你想让他排一出跟同性恋有关的话剧,他还被你说服了,那后来你俩又是怎么闹起来的?”
卫正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他要排话剧就要了解同性恋心理,我主动帮他体验,我们两个角色扮演,一边编剧本一边演剧本,有时候一晚上改好几遍台词,我们都会演出来,看看怎样更感人更合理。他说我给了他很多灵感,还说我是他的缪斯,他还说他快爱上我了!”
他语气越来越尖利:“你们帮我评评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这种话,是不是在表白?他还说他怀疑自己也是同性恋,才会写出这么感人的台词,他说他觉得我也是,说我们两个就像灵魂伴侣!”
胡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知道他们这是因戏生情,还是两个同性恋在借着排戏谈恋爱?
许天却道:“你们应该有同类雷达吧,他是不是同性恋,你肯定早就知道。可你却找他排同性话剧,还要主动客串角色,帮他体验。如果他是的话,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卫正平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我是为了艺术献身,世界需要多样性,我们话剧团也该开放起来,跟国际接轨。”@
“既然这么高尚这么伟大,为什么不在单位的例会上提出来?为什么不写个申请,跟你们领导提建议,而是单独找刘峥嵘呢?”
“枪打出头鸟,我又不傻。再说现在虽说开放了,但有些事还是禁忌,如果我说团里该排一出同性剧,肯定被领导骂,甚至还会给我扣帽子,但如果我们先排一出优秀又感人的话剧给领导看,这事就有可能通过。”
卫正平说得义正词严,像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许天却冷冷看着他,“那之后呢?既然刘副导演都入戏了,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那这剧想来很优秀,为什么没公布?”
“因为我俩闹掰了啊!我说应该加上亲密戏,他也觉得只用台词表达爱,太老土,说该想办法隐喻一下两位男主角的感情升温。”
卫正平眼神委屈极了:“他先跟我说他要爱上我了,又要跟我拥抱,还说要像刚进行灵魂交融之后的那种拥抱,我就误会了他的意思。哪想到结束之后,他像是受了很大屈辱,把门一锁就跑了。”@
胡东听得皱眉:“结束之后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只是拥抱了一下,还是上床了?”
卫正平眼神戏谑,“排练室里可没床,不过难不倒他!我猜他可能无法面对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毕竟他有家庭。”
许天却觉得奇怪,如果真是两人因排戏水到渠成,在排练室里翻云覆雨,那就算刘峥嵘后悔了,也会把这事处理好,不应该把卫正平锁在里边,自己跑了啊。
“你确定他是同性恋?我们已经找过他,请你回忆一下,在你们排这场戏前,你有没有给他吃过或喝过什么东西?”
卫正平愣了下,刚想开口,许天又补充道:“想清楚再说话,如果你的回答跟他的不符,我们会让你俩对峙,反正你们的事在话剧团是尽人皆知的八卦。”
卫正平哼了一声:“我只买了北冰洋的汽水,但他买了白酒和下酒菜,他的安排是两个男主角边喝边聊,感情越谈越深。怎么?你怀疑我给他下了药?我早说你们对我有偏见,就因为我胳膊上那一摊血吗?明明是刘峥嵘喝多了本性暴露,玩完了我,他又装无辜,戏也不排了,还把我锁在屋里冻了一晚上,第二天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样,什么东西,算我看错他了。”
许天皱眉,如果只是这样,刘峥嵘为什么要说千万别得罪卫正平?
“之后呢?你肯定不甘心被抛弃,又做了什么?”
卫正平笑起来:“你还真了解我,我帮他想台词,想曲折离奇的爱情,帮他体验同性的爱,偷偷排练了三个多月,他占了我便宜,就说不排了,这剧作废!那我能放过他吗?我给他妻子写了封匿名信,详细描述了他身上的私密特征,还送上一张我俩的半身合照。”
胡东皱眉:“合照?你不怕刘峥嵘妻子知道你是同性恋?还跟她丈夫有染,再找上门来闹个不可开交?”
卫正平笑得十分邪恶,眼里恶趣味十足:“我又不傻,自然不会送露脸的合照啊。”
许天有些恶心,但还是问:“你给刘峥嵘妻子送上了你俩下半身裸体照?”
卫正平哈哈两声,“可惜我看不到这位大姐的反应,听说他们闹离婚了,不过好像为了孩子没离成。”
“这张照片是经过刘峥嵘允许拍摄的吗?”
“情浓时,什么允不允许?你去问他啊,恐怕他死要面子,这些事都不肯跟你们说吧,他肯定不停诋毁我,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麻烦你们去问问他,有没有跟我说过,快爱上我了。是不是他主动让我抱他搂他,还说我是他的缪斯?他又想占我便宜,又想排一出惊世骇俗的剧,结果最后还是被世俗束缚,抛弃了我。我没把事给他宣扬出去,已经很有情有义了,他居然还诬蔑我?许法医,你不是说可以让我们对峙吗?我还真不怕,你找他来吧。”
胡东轻咳一声:“我们调查这件事,只是想做个参考,没空帮你们处理感情纠纷。接着说吧,曹旺还有死者杨成,又是怎么回事。”
卫正平又是耸肩又是摊手,展现着他浮夸又不中不西的舞台风。
“什么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两个,你不能因为我是同性恋,就说我认识所有男人吧?”
许天道:“许正平,死了的只有杨成,其他人可还活着呢,这么大事,正常人不可能再对警察隐瞒真相,你确定……”
“许法医,你可别吓唬我,我又不是吓大的。你把曹旺叫来,我跟他对峙,看看他认不认识我!”
许天看着他自信的表情,不由愣住,难道是他们查错了方向,甚至找错了人。
卫正平坚持称不认识杨成和曹旺,就是意外卷入,想去救人,胳膊上才沾了血。
等从审讯室出来,两人回办公室汇报结果,许天道:“宁队,我想再去找一下刘峥嵘或者把他传唤到咱们队里。”
胡东说:“确实该核实一下,看看卫正平是不是在撒谎,可就算他在汽水里放了药,现在也没了证据。而且就算有证据也只能证明卫正平处心积虑想睡刘峥嵘,跟杨成的案子没什么关系。”
倒是宁越道:“怎么会没关系,卫正平显然心理素质极强,他不像曹旺一害怕就结巴,哪怕被指出同性恋的身份,卫正平也能迅速调整过来,好像还挺骄傲,可曹旺一听到别人质疑,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他不停发誓自己没杀人,还发誓自己不是同性恋。”
许天翻着笔录,“没杀人可能是真的,后者嘛,先不予置评。不过他对自己倒是挺狠的啊,被车撞死,不得好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小谢说:“他很害怕,反而让我们更加清楚,他就是同性恋,可他不肯承认啊,还说从没见过死者杨成也不认识卫正平。”
审不出来,宁越只能安排人接着查几人关系,“除了同性嫌疑,其他事没必要再保密,拿他们三个的照片给他们家属同事还有朋友交叉认一下,看有没有来往。再登报发广播请那天看电影的观众,主动举报影院里的异常情况,也许能发现意外线索。老胡,你跟小许先把卫正平和刘峥嵘这件事查清楚。”
许天跟胡东还是把刘峥嵘约来了局里。
刘峥嵘来时很忐忑,见把他带进了接待室,许天还给他倒了水,这才放松下来。
“警察同志,我该说的都说了,其实我对卫正平实在说不上了解,那件事就是个误会。”
胡东叹口气:“刘导,卫正平已经把不该说的也说了,现在我们需要核实一下。”
刘峥嵘一下子傻了,他端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着:“什么?我拿刀逼他跟我发过誓,他答应我再不外传,还……还……怎么会这样,他全都说了吗?”
“还逼他把照片销毁了对吗?”许天道。
刘峥嵘脸刷得一下白了,“他全说了?连照片也说了?”
“他说他提议排同性剧,你说他给你很多灵感,你快爱上他了,之后还排了亲热戏,两人擦枪走火后,你却翻脸。”
胡东听许天说擦枪走火,不由伸手摸了摸腰侧的配枪,神情古怪。
刘峥嵘却抖得跟筛子一样。
许天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别紧张,这些事我们会替你保密……”
刘峥嵘紧张过后突然爆发了,他怒道:“他撒谎!我确实说了那些鬼话,但都是我在扮演男主角时有感而发,我并没有真的爱上他!我说的是两个男主角啊!而且那些都是夸张的表达手法,我有时候排剧会有些癫狂。我很爱我妻子!我也明确跟卫正平说过我做为一个异性恋去排这样的戏,很有挑战性!”
他说着叹口气:“卫正平确实给了我很多灵感,我以为是他看的外国小说多,我真没想到他就是同性恋!我当时只想着一鸣惊人,想着剧情跟台词,想着该怎么通过审核去公演,根本没想到他在算计我!”
胡东问他:“那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为什么还要拍下裸照?”
刘峥嵘把脸埋在手里,半晌搓了搓脸,才抬头说:“我不是自愿的,他给我吃了伟哥!我还喝了很多酒!”
“伟哥?”许天一愣,她猜到卫正平可能用了药,但没想到刘峥嵘居然明确知道是什么药。
“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的?还是你们为了寻求刺激……”
“不是!”
刘峥嵘摆手,艰难道:“反正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怕丢人了。因为我之前受伤生病,跟妻子有些力不从心,吃过这玩意。那天在排练室,药劲一上来我就感觉到了,比我自己吃的药劲大,但就是那种感觉。我吓得不轻,马上想走,可他抱着我,说话又轻又柔,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就发生了。”
他眼泪掉下来,“照片应该是他在我脱力半昏迷状态拍的,我清醒过来质问他有没有给我下药,他说没有,是我喝多了。他抱着我说我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刘峥嵘愤怒地控诉着:“卫正平居然对我说我编的那些台词!太恶心了,他说他不只是我的缪斯还可以做我的伴侣,不图名不图分,我吓坏了,推开他跑出去,还把门锁上了。”
他哽咽道:“我锁门是想把他关起来,留下证据,我当时想马上去找领导,去报警!可我出去被冷风一吹,才彻底清醒,这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想回去跟他说清楚,又觉得恶心,风一吹又想吐,就直接跑回了家。第二天我说是误会,不是故意锁的,他却说我在整他,调职其实无所谓,我以为我避开他就行了。直到后来我妻子收到那封信我才知道被他拍了照片。我安抚好妻子,马上拿刀去找他,本来我是要跟他同归于尽,可我不敢下手,只逼他发誓不再提这件事,又让他把照片底片都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单位还是有些风言风语。”
刘峥嵘抬头看着许天,语气绝望又哀伤:“就是这样,如今我都说出来了,我就算不要脸面,肯出庭作证,又能把卫正平怎样?白酒是我自己买的,也是我编的台词和剧本,那些东西早就扔了,我要怎么证明他给我吃了伟哥?”
他擦去眼角的泪:“是我自作自受!”
影院惊魂8
许天能看出刘峥嵘对此事再无隐瞒, 他哭得克制,十分悲观,“别说我没法证明是他害我, 就算能证明, 又能把他怎样?我俩都是男的, 难道还定他个流氓罪吗?再说这事确实说不清楚。”
他叹口气:“话剧院的人风言风语,其实我早就想下海, 自己去做个体户, 之前一直下不了决心, 这次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打听卫正平, 可我得多谢你们,是你们推了我一把。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也不想再听别人的闲话, 等回去我就写辞职信。”
许天劝他:“如果你只是想避开卫正平,那我建议你还是慎重考虑, 也许等大家都知道卫正平的真面目后, 这件事会清者自清。”
刘峥嵘眼里露出几分期冀,但还是气馁道:“谣言一旦形成, 根本没办法完全消除, 就算他们都知道是卫正平害我, 也会继续在我背后说三道四,我不想在那样的环境里被人指指点点。”
许天没再劝,没准人家下海能当老板赚大钱呢。
等他走后,胡东感叹道:“没想到啊, 这卫正平虽然说话夸张, 但看着也算个正经人,居然为了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设这种局。他还得先陪着这位刘副导排演好几个月节目?”
许天也叹道:“他肯定是在这过程中享受到了乐趣啊, 从他给刘峥嵘妻子寄照片这事,就能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哪里像正经人了?”
他们又提审了卫正平,可这次卫正平反而更淡定了,“我就知道你们又会去找刘峥嵘,他又说我什么了?你们就问他到底有没有说过‘快爱上我了’这种话吧,这话就算不是求爱也是骚扰啊。”
胡东道:“他说这是你们排练的内容,还指控你在酒里下了伟哥,并主动搂抱他。”
“呵,开什么玩笑!我就算是同性恋,也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他就是不敢面对自己,才非说是我给他下药!他还指控我?有证据吗?没有的话,他就是诬蔑。”
显然卫正平不仅心理素质极佳,嘴皮子也十分利索。
许天一开始见他会脸红,还以为他很好对付,哪想到什么也问不出来。
宁越那边也没有进展,根本找不到三人互相认识的证据。
小谢说:“是不是咱们陷入了误区?找错了人,曹旺为了转正想表现,才自己去修灯修门留下指纹,卫正平就像他说的那样,是想救杨成,才沾上了血迹,其实真正的凶手早就随着人流跑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显然大家都有这种想法。
许天却说:“我还是觉得卫正平嫌疑最大,他有前科。”
小谢无奈道:“你所谓的前科只是跟男人的纠缠啊,他又没有杀人放火,反倒是那位副导演拿着刀跑去恐吓人。”
许天皱眉:“跟男人的纠缠?你代入刘峥嵘,想想自己要是他,会是什么感觉?”@
小谢苦笑,“这可不敢代入,想一下,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我不是说歧视同性恋,就是吧,要是自己不是,被这样算计,确实难受,跟吞了苍蝇一样。唉!可卫正平根本就不认识杨成啊。”
宁越这时道:“卫正平也许不认识杨成,但曹旺绝对认识,他肯定在撒谎,找不到线索,不代表他们不认识。”
“那怎么办?听说省城那这新添了测谎仪,不行咱们也试试?”
宁越斜了小谢一眼,问小廖,“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
“有几个热心观众主动打过电话,但说的都跟这事没关系,其中一个说他看见鬼了,说得有头有尾,说鬼从电影屏幕上走下来,如何如何狰狞,根本都是废话,还有卫正平当时坐在后排,没找到跟他坐一起的观众,也没找到可疑的作案工具。”
胡东见一直没进展,又快到晚饭时间了,干脆道:“宁队,我看先熬着他们吧,一天不审他们,让他们自己待着胡思乱想,明天下午再去审。”
宁越皱眉犹豫片刻,还是道:“暂时也只能如此,但咱们别闲着,再把线索都梳理一遍。”
小廖看看许天:“许法医能发现卫正平的性取向,这很厉害,但有没有可能咱们都被他的性取向给误导了?这案子可能跟同性恋没多大关系,也许是仇杀,或者是有人无意中造成的意外。”
许天:“我跟小李之前用假人做了测试,是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并不是说没有,对吗?”
许天想说哪怕是死神来了系列电影里的死亡方式,也会留下痕迹,还好想到这电影还遥遥无期,只得道:“没错,你可以推测一下,造成这种意外的可能性,有人在拉扯那根铁丝?还是说杨成太倒霉了,自己拼命往铁丝上撞?可再怎么撞,没有外力也不可能割到颈部大动脉。”
宁越:“意外的可能性确实很低,仇杀的话,杨成人缘不错,也没跟人结过仇。不过也可能是无差别杀人,犯罪嫌疑人可能跟受害者都没见过面,只是想杀人了,随便选了一个倒霉鬼。”
许天本想提议找一下本市同性群体的交流方式,或者聚会地点,可现在听着他们的讨论,又有些犹豫。
卫正平的前科确实跟案子无关,他也好像真的不认识死者,也许真是她先入为主了吧。
这案子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凶手,并不紧迫,宁越没让大家加班到太晚,留下值班的人,七点就散了。
许天好几天没回过家,见今天还早,就想回去一趟,免得老妈不见她人影,又给法医处那边打电话。
她出了市局大门,打算过马路到对面去。
因为施工车太杂乱,斑马线都快失去作用,许天来回看着,终于找到没车的间隙,刚要过去,就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在对面人行道上匆匆走过。
她一眼认出他就是在影院被吓到休克的心脏病人。
这位病人被排除嫌疑后,没两天就出院回家了,之前小谢他们还调侃她牺牲太大,那位病人居然也没说送个锦旗,甚至都没来说声谢谢。
人工呼吸对于许天来说只是急救而已,没有男女之分,她自然不会在乎,更不会盼着被救的人来感谢救命恩人。
可现在看到对方在公安局附近转悠,还鬼鬼祟祟,不由起了疑心,马上骑车跟上去。
那人也确实形迹可疑,大夏天晚上七点戴着顶灰色的鸭舌帽,还压得很低,要不是许天之前急救时对他那张脸印象深刻,差点都没认出来。
她看过胡东做的笔录,这人叫宋永明,是商场的楼层经理,三十四岁,妻子是农业局的。
两口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由爷爷奶奶照顾着,一家子关系和睦,可能这也是胡东没有怀疑宋永明的原因之一。体面的工作,幸福的家庭,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会犯事的正经人。
此时宋永明走走停停,眼睛扫着路边,好像在找什么。
许天不紧不慢地跟着,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才看见他进了一家卖炒饼炒面的店里。
她把车子锁好,推门进去,里边很简陋,但很干净,放着五张不大的方桌,可能过了饭点,只有两个食客坐一桌在吃汤面。@
宋永明摘下帽子,理了理头发,然后嫌弃地皱眉打量着地面。地上没垃圾,但有几处可能不太平整,用水泥抹了一遍,跟打过补丁一下。
然后他又拿出一方格子手绢擦了擦凳子,坐到靠墙的方桌前,看墙上贴着的菜单。
厨房就在里间,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案板和锅灶。
老板从里边探头看了眼,又缩回去,只声音传了出来,十分清冷:“墙上的都有,吃什么说话。”
许天也走过去假装看菜单,宁永明看她一眼,把放在桌外的腿收了回去,这才闷声闷气地对着厨房喊,“小份的豆芽炒面。”
里边应了一声,马上响起鼓风机的声音。
许天也冲里边喊,“一份肉丝炒饼一份鸡蛋炒面,都要大份,打包带走。”
她见厨房还挺干净,锅盖都刷得锃亮,就想要两份,带回去给小弟小妹尝尝,这俩孩子整天吃老妈的黑暗料理,还总觉得好吃。
听见里边应了一声,她才找地方坐下。
宋永明正看那桌吃汤面的,见她偏偏坐到自己对面,不由皱眉,不过想到她要带走,他也没动地方。
许天特别自来熟地跟他搭话,“大叔,我头一次来,这里的面好吃吗?”
宋永明虽然当时被救过来,但没恢复意识,显然不记得许天救过他。
他眉头紧皱,假装没听见,转头又去看墙上的菜单,许天笑着朝他挥手,“大叔,你耳朵有问题吗?不会是聋子吧!”
宋永明猛地回过头来:“遇到你这么没教养没礼貌的小姑娘,我确实想变成聋子,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你叔叔?”
许天没有跟踪经验,生怕自己跟丢了,想尽快弄清楚他来这里是单纯寻觅美食,还是有别的意图,才会故意搭话,引起他注意。
这时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改了口:“大哥,我眼神不好使,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生气伤身啊!气性这么大,我再把你气晕了,你还不得讹上我啊?”
宋永明脸上神色更加不耐烦,手却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他看着许天的笑脸,皱眉道:“小姑娘,我就是个普通人,不是大款,更不是你要找的对象。”
许天愣了两秒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八八年了,捞到第一桶金的生意人成了大款,有些年轻小姑娘开始傍大款。
她只是搭讪两句,想确认一下他的性取向和来这里的意图,居然被他当成了傍大款的。
许天扯扯嘴角:“大叔,我傻了还是呆了,傍大款跑这种小店?不过是看你面善,问问你是不是熟客。”
宋永明哼了一声:“是不是熟客,都不关你的事,我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
旁边那桌是两个年青人,看起来像在处对象,他们吃完刚要走,女孩经过许天时,尴尬地冲她笑笑。
许天自找的,她倒是没什么好尴尬的,正琢磨着是一会儿接着跟踪,还是明天去队里跟宁越汇报一下再说,老板端着个盘子从里边一瘸一拐走出来。
宋永明的面好了,简单的豆芽炒面,居然香气扑鼻,许天闻到都食指大动。
老板国字脸,剑眉,长得很正派,左腿不知是受伤还是天生的,是瘸的。因为眉心皱纹太明显,许天都不敢确定他年龄,大概三十初头或是四十初头吧。
他走到两人面前,放下盘子后还特意看了许天一眼,大概也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
许天也只得尴尬笑笑,还不等她说话,门外又有人来了,“老田,四份炒面,有什么炒什么!一份油大的。”
许天更尴尬了,因为来人正是宁越,他边说边走进来,看到许天,惊讶道:“哟,还以为你回家了,怎么跑这儿来了?谁告诉你这个据点的?”
据点?
许天一愣,马上转头看宋永明,就见他腿脚在桌下齐动,像是想逃,可手却还紧紧抓着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