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一愣, 吕新这句话含义可就深了!
她把人带回审讯室,“吕新?你是自己想去他家的?而你父母成了你的障碍?麻烦你再仔细想想,杀掉父母这个念头到底是你自己产生的, 还是朱辉灌输给你的?”
吕新愣住, 眼神呆滞, 半晌才抬头说:“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爸妈吵架把我送去他家, 他对我很好, 比对我表哥还好, 我喜欢在他家, 后来我就主动……”
她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本就苍白的脸更失了血色, “你猜得没错,他确实跟我说过好几次, 他说要是我爸妈都不在就好了, 我就可以永远住在他家!我也这么想的,我不想回家!我……”
吕新好像突然说不下去了, 笑容苦涩, “这个梦是该醒了!你们猜得没错, 一直是朱辉在控制我,从小就这样,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不对劲,可他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不想去怀疑什么。”
“怎么控制你?除了跟你说你爸妈都不在就好了, 还有其他事吗?”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鼓动我杀了我爸妈,他说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他还经常摸我抱我,小时候我觉得那是爱我的表现,可后来他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我居然还是觉得那是因为他爱我,才会忍不住!我……”吕新捂着脸说不下去了,“我真笨啊,我对不起我小姨,我怎么会这么蠢!”
许天安慰几句,平复了她的情绪,“接着说吧,除了这件事,还有吗?”
“他就是个变态,李老师的死肯定跟他有关,李老师骚扰我后,我先告诉他,之后才跟朱达讲。他还跟我说朱达不够狠,只吓唬肯定是不行的,不解气。谁知道他偷着又干了什么?他这人特别恨,还有我小姨总是行动迟缓,脑子不好使,没准也跟他有关系。”
许天皱眉:“你不是说你小姨是因为朱达进监狱的事受了打击才变成这样的吗?”
吕新哼了一声:“之前我把他当亲人,不想把他往坏处想,可他呢?把我当累赘,我不可能再帮他隐瞒,朱辉就不是个好东西,我也是傻了,居然不相信他会嫖|娼,我十岁时他就对我动手动脚,他有什么不敢的。”
许天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琢磨着她每一句话,突然笑了,“对了,你说孙春苗一家的死会不会跟他也有关系?毕竟他跟孙春苗的父亲孙凯找了同一个人帮他们平事儿。”
吕新马上激动道:“没准啊,我跟你说他就是特别狠,敢杀人的那种狠!我爸妈从没打骂过我,倒是朱达小时候没少挨打,朱辉就是个暴君,我被他骗得好惨啊!”
许天气笑了,她把笔一摔,“吕新,我现在要说朱辉想毁灭世界,你是不是也会说‘没错,肯定是他干的’!”
吕新怔住,疑惑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编造的太离谱了!”
“我没编,当然了他肯定不会承认,这可是犯法的事,他怎么可能认呢,你们知道不能拿他怎么样,就想把所有罪名都砸到我身上,对不对?太过分了吧。”
吕新义愤填膺地控诉着,许天冷冷地看着她,“我之前一直在分辨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在装,现在我才发现你其实无时无刻不在装,先装无辜再装可怜,然后好像破罐子破摔了,承认你想杀你爸妈。吕新,你清楚地知道宁队长为什么要让你去旁听,你也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所以你就接着演下去,戏可真好,居然还能随机应变。”
吕新摊摊手:“你已经把我当成坏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觉得不对。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你们这些家庭幸福的人,不可能明白我。”
“不要再把你犯错简单归咎于家庭!吕新,我们审讯是想知道真相,也想知道你的心路历程,可就算没有你的口供,能把证据证人都找到,还是能抓你。我会建议宁队长不再提审你,先监控起来,等我们把所有案子查实了,再通知你的。”
许天说完,吕新刚才的哭啊闹啊,愤怒的控诉,这种种情绪,突然间就消失了。
只见她往椅背上一靠,笑得十分得意,本就美丽的脸笑成花儿,就更美艳了,像一朵绝美却有毒的罂粟花。
“许警官,你说的是什么证据?我想杀我爸妈的证据?他们不是都不在意了吗?而且他们很怕我,也不可能回来给你们作证吧?至于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鬼老师失踪都来找我,还有孙春苗爸妈,我杀得着吗?真是搞笑,你们甚至还说我在替孙春苗报仇?”
吕新语气颇为嘲讽,“许警官,这就更搞笑了,她那种蠢到家的人,只配被她爸妈榨干最后一滴血,扔进暗娼里得脏病死翘翘,我宁愿去喂阴沟里的老鼠,也不会心疼她,人人喊打的老鼠都在挣扎求存,她这种懦夫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本以为离间计成功,马上见真相,结果吕新居然还是装的,许天有些郁闷也有些释然,就说嘛,能对一个交集不深的检察官下手,这种狠人,怎么会受人支配。
许天看着侃侃而谈的吕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
“吕新,你太小瞧孙春苗了,如果人不是你杀的,那孙春苗并不是懦夫,你只敢给你爸妈下药,她可是敢分尸的。”
吕新冷哼一声:“就她?”
“你觉得她一个人干不了?还是你知道她有帮手?是你小姨父吗?”
吕新跷起二郎腿,“你刚才不是说有证据还有证
人吗?那你们自己查不出来?你刚才还说要提醒那个姓宁的,不再审我,那你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许天一时语塞,她自认嘴皮子也算利索,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嫌疑人怼的无话可说。
吕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许警官,想立功的心都写在脸上了吧,还证据证人?有本事你去坟里把他们都挖出来啊,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许天刚要说话,宁越推门进来:“她审你,是在给你机会,吕新,知道那些事的人,并没有死绝。等别人先开了口,你想说可就来不及了。”
吕新呵了一声:“又来!我算是摸清你们的审讯套路了,不就是连吓带蒙吗?对别人也许有用!我作为老师经常对学生用这一套,别白费力气了。”
宁越冷着脸没搭理她,招手叫许天:“走吧,有新线索,先让她在这儿得意会儿。”
吕新却笑出了声:“宁队长,我可没撒谎,我真的经常这么哄骗学生!”
许天虽然挫败,但看着宁越的臭脸,还是差点笑出声。
等出了门,宁越斜她一眼:“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没事,我刚才更好笑,吕新心里不定怎么得意呢。”
宁越叹口气:“咱们都低估她了,只因为她听到朱辉的反应,就觉得她会被感情左右,没想到还真是个狠人啊!先送李茹去检查下身体吧,看看朱辉有没有给她下药。”
许天:“朱辉呢?也在装吗?其实就算账本查清楚了,孙春苗和孙星一家的死也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还有姓李的猥亵犯,除了假牙,连尸体都没找到。吕新说得其实没错,咱们在虚张声势。”
宁越:“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人的死肯定都跟他们有关,既然查不到,就先放一放,也许等把账本都查清楚,还能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许天无奈道:“宁队,我们太被动了!我都能想象吕新走出市局大门时会有多狂妄。能不能把大丈村所有村民都问一遍,这么大事,总有人发现不对劲吧。”
“所有村民?你知道大丈村有多少人吗?”@
许天去过一次,村子真不小,但她还是不死心:“悬赏呢?直接跟他们说,提供有效线索奖励钱或粮。”@
“异想天开,先别说局里会不会答应,就说悬赏这事,悬赏只能用来抓犯人,你说征集线索,还给钱给粮,他们没线索也能给你编一个,本来咱们人手就不足,还得分出人来去辨别真假?”@
“好吧!”许天也知道自己的主意不靠谱,可回办公室开会的路上,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孙春苗爸妈还有孙星一家的死都发生在小丈村,那里是最容易留下线索的地方。
“宁队,反正现在也用不上我,只能跟着审讯,要不我跟小李跑一趟小丈村,再好好摸查一番,还有孙春苗的邻居,据说也都搬家了,咱们当时也没找到人,也许他们听到过什么动静也说不定啊。”
宁越见她不是开玩笑,反而十分认真地等着他的回复,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再说嫌疑人都在局里呢,现在下去走访调查没什么危险性。
不过他还是道:“小李就算了,听说测体能崴了脚,真出事你还得护着他,跟小廖一块去吧,他起码带着枪呢。”
许天虽然很想去,但没想到宁越真能同意,马上激动道:“多谢宁队,我知道希望渺茫,但也许会有奇迹。”
“没事,压力不用太大,查案本就是查漏补缺嘛,再说百密一疏,也许咱们真遗漏了什么。”
许天本想等开了碰头会再去,可有两位刑侦员还没回来,宁越跟胡东又去审田元凯了。
她叫上小廖出发去小丈村,路上小廖不停发问,最后说:“这吕新真这么厉害吗?把你跟宁队都给怼了?”
许天岔开话题:“她越这样,我越觉得跟她脱不了关系,可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她又不停演戏,再审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可这事都过去三四年了,还能查到什么,孙春苗家的房子都塌了。”
“小廖你不觉得奇怪吗?孙春苗如果是为了毁掉罪证,那放把火把房子烧了不就行了,什么指纹脚印都没了,如果能烧成黑漆漆的肉块,可能连用什么凶器都看不出来。可她没烧房子,反而把尸块扔得满村都是,这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
小廖无奈道:“小许,我觉得你就是把自己绕进去了,总觉得不符合他们性格,可狗紧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老实人被逼疯才更可怕,我觉得孙春苗干得出这事。”
“你说得也对!”
小廖刚要接话,前边一辆粪车经过,他不敢分心,赶紧让道,许天却看这位拉粪车的人有些眼熟,倒跟照片上的孙春苗有几分相似。
“小廖,快停车!”
消失的子弹22
许天来小丈村, 本就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看到眼熟的人自然要问问清楚,那人见小轿车停了, 马上站在旁边, 努力朝着路边靠, 好像生怕自己的车弄脏别人的车。
小廖以为许天要问路,正要开窗呢, 就见她已经下去了。
“大叔, 您是要去田里吗?”
这大叔看起来十分憨厚, 身上的衣服很旧很脏, 见一个漂亮的城里姑娘从轿车上下来,他更胆怯了,“挡着你们了?”
他转头想拉车往回走, 许天却过去拦住他,“大叔, 你别慌, 我们是警察,只是想问你点事。”
许天说着出示了警员证, 谁料这位大叔更紧张了, “我……我没犯事……”
“没人说你犯事, 我是想打听点事,孙春苗您认识吗?”
她话音没落,这大叔扔下粪车转身就跑,许天吓了一跳, 急忙追上去:“站住!”
粪车正好挡住局里的车, 小廖也慌忙下车,他生怕许天吃亏, 哪想到许天几步就把人追上,薅着后脖领子把人拽翻在地上。
“行啊,小许,我当初还怕你跟队后,大练兵的时候拖我们后腿,还挺厉害。”
许天忍不住翻个白眼,“铐子呢?”
那位大叔一听她说铐子,居然吓尿了,而且是字面意思的尿了。
许天看着他灰色的土布裤子湿了一大片,瞬间惊呆,她忙说:“小廖,别拿铐子了!大叔,别怕,我们不是要抓你,只是你这么怕警察总有缘故吧,跟我们到车上去聊聊好吗?”
小廖不由瞪她一眼,裤子都湿了,还让上车,敢情不用她洗车。
许天现在哪儿顾得上考虑这种小事,她来这里只是想再把两处犯罪现场找一找,万一能找到像地理老师的假牙这种东西,拼凑起来,没准能形成证据,哪想到一进村就碰到惊喜,这人绝对跟孙春苗有关。
可那位大叔不肯上车,也不肯说话,他看了眼自己裆部,然后像鸵鸟一样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许天没辙了,用眼神向小廖求助。
小廖过去把大叔拽起来,“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我们送你回家,顺便跟你聊聊,不然的话就只能带你去找村长,然后扭送派出所……”
许天以为他这么说,这大叔更会吓得不敢睁眼,哪想到他居然马上道:“好,我家不远。”
小廖看了许天一眼,颇为得意,对这种人就得吓唬。
许天急着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没留意他的小心思。
小廖这时也收起嫌弃,过去扶起大叔,“您贵姓?”
“我……我姓孙,我们村一大半人都姓孙。”
“哦,你家跟孙春苗家很亲近吗?”小廖问。
孙大叔愣了下,神情好像没那么紧张了,许天皱眉,看来这人以为他们是来抓他的,才会被吓尿,小廖的话暴露了他们只是路过。
“孙大叔,我们其实是来找你的!”
许天想找的是可疑人士,孙大叔还不够可疑吗?所以她并没有撒谎,果然孙大叔再次慌乱起来,“我不认识苗苗。”
许天愣住,看着他慌张又淳朴的眼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大叔到底是智商问题还是精神问题?
小廖不由笑起来,“不认识还叫这么亲热?”
孙大叔居然又想跑,可
小廖跟许天一左一右拉着他,插翅难飞。
“走吧,推上车去你家看看。”
孙大叔家确实不远,院子不小,杂草丛生,三间瓦房,里边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有,酒瓶子饮料瓶子,各种纸板,还有一些废弃的包装袋都摞得整整齐齐摆在屋里。
小廖好奇地问:“大叔,你是收破烂的吗?”
“不是!”孙大叔言简意赅,而且说话时从来不敢看人。
许天突然觉得他有点像传说中的守村人,只是大家印象里这种人一般都是傻子,孙大叔怎么说呢?说傻吧,还是有点心眼的,但不多就是了。
只见他带着他们到了最左边的房子里,这个房间东西最少,靠里边一张床,上边铺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被褥,还堆着一堆脏衣服。
靠窗是炉灶,一个脏兮兮的木桌上放着一碗小米粥和半碗咸菜,上边一只苍蝇正试探着伸爪。
木桌旁边是一个高板凳,也是这屋子里唯一能坐的地方,孙大叔一屁股坐在那儿,双手局促地往裤子上抹了抹,眼睛看着窗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许天跟小廖只得站在门口。
许天还是礼貌问了问:“孙大叔,要不我们先出去,你换了衣服我们再进来。”
孙大叔往床上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没动地方也没吭声。
小廖给她使个眼色,床上的衣服可能更脏,都没洗过,换了也白换啊。
许天干脆进入正题,“孙大叔,您跟苗苗很熟吗?看位置你家跟他家只离着两条街。”
孙大叔放在腿上的手抓着裤腿,一抓一放,不知道是习惯性动作还是在缓解压力。
“你刚才说不认识苗苗,可从语气能听出来你跟她很亲近对吗?”
“没有!她躲着我!”
小廖惊讶道:“孙春苗为什么要躲着你?你欺负过她?”
“没有!她……她很好……”孙大叔结结巴巴地说着,脸也突然红了。
小廖更觉得自己猜对了,肯定是这傻子把孙春苗欺负了,才会听到她的名字就跑。
许天看着他那双酷似孙春苗的眼睛,忍不住问:“孙春苗跟你有血缘关系吗?”
“什么?”
“她不会是你女儿吧,我曾经怀疑她不是亲生的。”
孙大叔飞快地扫她一眼,然后垂下头去,“我答应过不能说!”
小廖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这大叔是光棍吧,上哪儿找媳妇去?”
孙大叔尴尬地又开始玩裤子。
许天悠悠道:“看来孙春苗的妈还是妈,爸却是这位!”
孙大叔再次抬头看她,然后他突然站起身,差点带翻了凳子,“不是我欺负她,是她想有苗苗,苗苗爸不能生,是她这么跟我说的,她说我不是傻子,生出来肯定也不是傻子,可苗苗爸说我欺负她,还管我要了五十块钱,不然就送我去枪毙!”
他可能太紧张了,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神躲闪,还是不敢看人,可许天却知道他没有撒谎。
小廖已经傻了,还是努力整理着思路,“这个她是说苗苗妈对吗?你是说,苗苗的妈妈想要孩子,可苗苗爸生不了,于是找你借种,然后苗苗爸又勒索恐吓你?”
“苗苗是我的,苗苗妈跟我说过,她说孩子越来越像我,让我躲着他走,可我都给过他钱了,我也没强|奸,是他媳妇先脱衣服的。他们肯定跟苗苗说我是傻子了,肯定说我坏话了,苗苗每次看到我就跑,我只敢远远看她一眼。”@
许天跟小廖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满是震惊。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孙春苗是你女儿?”许天问。
见孙大叔点头,小廖突然问:“孙星一家不会是你杀的吧?”
许天知道他以为孙大叔是想替女儿报仇,可孙大叔显然是个直肠子,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杀人法子?
“不是,我没杀过人!我娶不上媳妇,也没孩子,苗苗是我的孩子,可她不理我,我看着她,就总是看着她,我没杀人,我不敢。”
许天叹口气:“那你都看到什么了?”
孙大叔走到床前,开始翻找,他先扔出一堆脏衣服,那味道把许天跟小廖都熏得不轻,不过这只是开始,接着他就开始扔被子,扔完被子,又是几件内衣和破了洞的袜子。
等他把整个床板都掀起来时,小廖凑近许天耳边,低声说:“他可能是个半傻子,你懂吧,就是脑子不够数的那种人,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吗?”
许天推他一把,“你急什么,别乱说话,他不傻。”
有些人在过不好时,就会恶性循环,大家都用有色眼镜看他,没人理他,他可能会越来越古怪。
如果真是傻子,孙春苗的妈怎么可能找他生孩子,又不是天龙八部,被王爷辜负了就去找叫花子。
孙大叔已经把他的床铺都掀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满屋粉尘,许天很想逃出去,但还是站在那里,努力屏住呼吸。
小廖也只得捂住口鼻。
就在两人快受不了时,孙大叔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是个藏在墙洞里的小箱子,原木色,上着锁,大概有40厘米宽,方方正正的。
他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小盒子,许天刚要问,他主动开口了,“我一直盯着苗苗,她有时候高兴了,有时候不高兴了,有一次还哭得很难过,我想叫她别哭了,可她怕我,一溜烟跑了。”
“这里面是她的东西吗?”
“不是!是她扔掉的东西,她当时生气,我想她不气了,也许想找回来,可后来她就被警车抓走了,后来你们就杀了她。”
“不是我们杀的。”
许天和小廖异口同声!
孙大叔却瞪着他们,“反正警察把人抓走,最后死了,为什么要抓她?”
“你不知道她杀了她爸妈吗?”许天问。
她还以为这位只能接收到自己想听的消息,并不知道孙春苗为什么被抓。
哪想到孙大叔语出惊人:“他们不该杀吗?”
许天愣住:“你知道他们对孙春苗做了什么?”
“全村人都知道,他们经常在村口大槐树下说这事!我还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
他说这话时语气并无骄傲之意,反而沉着脸,显然他是真的心疼孙春苗。
许天急着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你还知道什么?”
“苗苗妈来找我是苗苗爸安排的,本来他想带苗苗妈出去找人,怕村里人知道了,戳他脊梁骨,可没有通行证和介绍信,他们出不去,才找了我,他们知道我不会跟别人说,说了也没人信。”
“怪不得,这事是苗苗妈告诉你的吗?”
“不是,是苗苗。苗苗跟我说,她爸妈因为她退婚的事吵架,把她身世说出来了,她偷听到的。”
孙大叔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她虽然没叫我爸,但她知道我是她爸,我有一个孩子,我这样的人也能有孩子。”
许天惊讶地问:“苗苗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是她被抓那天,她拎着个东西扔在路上,我刚要过去看,她拦着我说别看了,你胆小看了会做噩梦。”孙大叔声音渐渐温柔,“她居然知道我胆子小!”
小廖却急了:“她被抓那天?也就是她杀人抛尸那天,你在她抛尸时碰见她,你俩还交谈了?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你们也没问我啊,你们来了,我凑过去,村主任就赶我走,我靠近不了,看着你们把苗
苗带上车,她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孙大叔叹口气,“再说说了也没用啊,我说了,你们就不抓她了吗?”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就说好累,不如我活得自在,还说她听见她爸妈骂我了,说她越长越像我。还说了好多话,我都没听懂,一直冲她笑,因为她说话真好听,她是我女儿,她不是傻子。”
孙大叔说到最后两句又兴奋起来,显然这次跟孙春苗的正面互动,让他记忆犹新,时时回味。
许天指指他怀里的箱子,“不让我们看看吗?苗苗把什么东西给扔了?”
孙大叔打开箱子,里边是一本工作证和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打火机。
许天看到那个红本本,不由激动起来,现在只要有工作的都有工作证,上边不但有名字还会贴上照片,孙家三口都没正式工作,这工作证会是谁的呢?
她拿起工作证翻开看,孙大叔在一旁笑眯眯的,“长得比孙星好。”
许天皱眉,工作证上的人看着眼熟,但她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她忙拿给小廖看,“认识吗?”
小廖接过工作证,惊讶道:“这不是莫书记的小儿子吗?我以前见过一次,还开车送他去过车站。”
消失的子弹23
许天只在开会时远远见过莫书记一次, 看来贺局他们正在调查的人就是他了。
工作证上的名字叫莫杰,是会计师。
“豫南商务局的工作证?”
小廖说:“他早就转行政了,好像还是商务局的一个小领导。”
许天皱眉:“小廖, 你还记得田元凯枪击案那辆摩托车吗?”
小廖吓了一跳, “不会吧!你觉得那辆车是莫杰的?”
许天戴上手套拿着打火机仔细端详:“可能性很大, 咱们这次没准找到了突破性进展。”
孙大叔却在一边虎视眈眈,“你们不能拿走, 这是苗苗的东西。”
许天叹口气:“这东西不是苗苗的, 是被她扔掉, 你捡回来的, 苗苗的死可能跟这两样东西的主人有关。你放心,等我们查清楚,结案后, 我可以申请一下,把这两样东西作为纪念品, 由你认领。”
孙大叔不算傻, 但他好像听不了长句子也无法做出分析,只是固执地重复着:“不行, 这是苗苗扔的, 是我捡的。”
小廖干脆道:“放心, 东西还是你的,我们用一用,你也得跟我们去市里一趟。”
“我不去,我出去了别人笑话我!”
“你放心, 有我们在, 没人会笑话你。”
可孙大叔十分固执,大概从没出过村吧, 对未知十分恐惧。
许天把东西放回箱子里,又把箱子还给他,“孙大叔,你不是很想苗苗吗?我们那里有好几张苗苗的照片,初中时的证件照都有,你想不想看看?”
孙大叔眼睛一亮,“真的?我能看?”
小廖马上道:“不只能看,我们还能帮你翻拍了带回来。”
“好好,我去,我跟你们去,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给我一张照片就行,一张就行,我一张都没有,苗苗妈后来都不让我看她了。”
孙大叔竖起一根手指,十分激动地说着。
许天叹口气,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孙春苗对养大自己的父母肯定是极其失望的,不然不会拿着他们的断肢到处扔。
孙凯不是亲爸,变脸还有原因,那位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让女儿去做那种事?
孙大叔一开始很不乐意换衣服,现在一说要去市里,还能看到女儿的照片,他马上收拾起来,只是他那堆衣服里根本挑不出干净的,折腾半天居然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出来了。
许天这才确定他是真傻子,也许有像正常人的时候,但脑子里确实可能缺一块。
孙大叔珍惜地抚着这件棉袄,“这是村主任给我的,过年来慰问我呢。”
“今天都快三十度了……”
许天刚要委婉地劝劝他,换上夏装,小廖冲她摇摇头。
他去车上拿了身作训服,递给孙大叔:“穿这身吧,裤子可能长点,你挽起来。”
车上后备厢里一直放着个提包,许天没想到里边居然是备用的衣服和鞋子。
绿色的作训服,干净利索,孙大叔穿上后,都显得精神了几分,他上车时还一直摸自己的衣服,大概没穿过这么新的。
天气太热,为了吹风,车窗都大开着。
等到了市局,门卫大爷看着车里的人发愣,还很八卦地追着问:“这是哪位同志卧底去了?我怎么没听说啊?怎么折腾这么惨?”
许天刚要解释,小廖探头出去,嘻嘻一笑,“刘叔,这是机密,你天天搁门口唠嗑,肯定不能告诉你。”
刘叔停下脚步,背着手笑骂:“小兔崽子,谁天天唠嗑了!”
许天也笑了,刘叔也是脑洞大开啊。
不过孙大叔要是不说话,光看样子还是挺哄人的,他长得不错,哪怕大夏天穿棉袄,也有点犀利哥的样儿,要不然孙春苗爸妈也不会选他。
因为大练兵,楼里少了一半人,从大门口到刑侦队只碰到两位同事,大概因为孙大叔穿着作训服,这两位居然也第一反应是去卧底的,把小廖笑得前仰后合。
孙大叔本来就紧张,还以为是在笑他,更紧张了,许天忙安慰两句,“这里人都很好,问你什么说就行了,你放心,案卷里苗苗所有照片,我都会帮你翻拍下来。”
为了女儿的照片,孙大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进了审讯室,他跟常人不同,感受不到压迫感,倒是觉得房间太干净了,很不自在。
许天出去时,宁越正在外边问小廖怎么回事。
小廖把经过简单说了,又道:“小许运气是真不错,她进村挑中的第一位居然是孙春苗的亲生父亲。”
宁越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哪想到居然真找到了新线索,他十分高兴,兴奋道:“这可不是运气,这位大叔跟孙春苗长得很像!”
胡东也过来了,“去小丈村办案时,我见过他,对他还有印象。”
他无奈叹气:“可因为他一看就是傻子,我们怕吓到他,把他赶走了两次。”
“两次?”小廖有些疑惑。
胡东:“拼凑尸体时和带孙春苗走时,他都往前凑,村主任说他叫孙傻子,我们也就没多想,没想到居然错过了重要线索。”
孙大叔不会撒谎,但没问到的事,他也不会主动说,所以还是得有人把他跟孙家的所有交集一点点问清楚。
孙春苗的母亲大概对自己孩子的生父有种特殊的感情,跟他说过几次话,他在孙春苗会走的时候就知道那是自己女儿,经常绕路从她家门口过,想看看她。
在孙大叔眼里,孙父孙母对孩子没那么好,而且是越来越不好,“苗苗说因为她长得像我,她爸不高兴,可我也不想啊,我帮不了苗苗,我也不敢认她,认了人家会笑她,她爸妈也不会再养她了,我只能看着她。”
提起孙星,他有些生气:“孙星不是好东西,爱说好听话,但很懒,可苗苗就是爱听好听话,他们在一块的时候我特别着急,后来分了,苗苗去了城里。再回来,村里好多闲话,我就去找她妈,跟她说别让苗苗去城里了。她妈吓了一跳,骂我了,骂得很难听,还说让我滚远些。”
许天问:“她是被闲话吓到了,还是被你吓到?”
“被我吓的,她骂我傻子,叫我不要再去找她。可以前是她主动跟我说的那是我女儿!现在她说她女儿要有好人家了,是我想象不到的好人家,要是人家知道苗苗有个傻子爸,肯定会嫌弃她。我就不敢再去了,后来我就看见苗苗在河边哭,很生气地哭,还把那个箱子都扔进了水里,我等她走了才捞上来,还以为那个男的是她女婿,可后来她就杀了她爸妈,被你们抓走,给弄死了。”
宁越也开始无奈,这位
大叔确实是半傻子,有的问题上很清楚,但有些事钻牛角尖,而且一旦认定了,你怎么解释,他也不理会。
在他脑子里,孙春苗是被警察抓走后自杀的,那就是他们弄死的。等到饭点给他打了饭送过去,他居然惊讶道:“还有饭吃吗?你们不打我?不弄死我?那照片呢?”
现在翻拍没那么容易,许天只得先从案卷记录上揭下一张照片来安抚他,“马上就送去翻拍,队里报销不了的话,我自己出钱,你放心,我不会骗你。”@
孙大叔不知道什么叫报销,看到女儿照片就忘了一切,傻笑着说:“是她,真是苗苗。”
贺局那边也卡壳了,莫书记只说账本是他记的,贪污是他做的,其他什么都不说,但很明显最开始的两个记录跟案子有关,他却说当时收钱少,所以没有记录。
现在看到莫杰的工作证,贺局苦笑起来:“我说嘛,老莫可是个靠谱的老同志,今年年底就要退了,怎么会出这种事。而且他被发现了不知悔改,居然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原来是为了保他小儿子!”
李副局也跟着过来,对此十分唏嘘,“莫杰怎么是这种货色!”
贺局叹口气:“是啊,可惜了,十年前,老莫大儿子在部队抗洪牺牲,小女儿一直在南疆守边,只有这个小儿子时不时回家住住,尽尽孝道,想不到啊,居然为了他变成了腐败分子。”
别管立下过多少功劳,也别管家人有多少贡献,犯法就得抓,做错事就得接受处罚,贺局也只是感慨两声,就下令抓捕莫杰。
莫杰是豫南市的公职人员,他们没有执法权,只能先由宁越打电话沟通,那边很快回复过来,莫杰喊冤,说自己会来豫北市交代情况。
许天皱眉:“宁队,这可不行,必须有人押送,万一路上跑了,咱们上哪儿找去?”
宁越也觉得不能让他自己来,于是再跟豫南公安局沟通,结果人已经自己去车站了。
那边大概语气不太好,把宁越气得摔了电话,“必须投诉他,什么玩意!居然说莫杰不像犯了事的。谁犯了事写脸上?怎么干刑侦的。”
他带上许天和小廖正想出趟差,那边又打电话来道歉,说刚才是办公室的文职人员,所以回复不够专业,他们会马上去车站拦截,把人送过来。
“这才像话!”宁越气得不轻,也有些后悔,“其实应该到了豫南再联系他们,这个莫杰工作也有小十年了吧,就算他爸只是豫北市公安领导,在豫南也肯定有人卖他面子,人脉总还是有的。”
许天无奈道:“我担心人已经跑了!”
可豫南市说他确实买票上了车,这边只能先等着。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下午四点,莫杰真的自己来了公安局。
许天听到消息时,刚去照相馆把翻拍的照片拿回来,她不由跟宁越吐槽:“他居然主动来了?我看恐怕又是个吕新吧,绕来绕去不肯说实话。”
莫杰一脸淡然,语气十分无奈:“我没想到当年的事还会有这样的误会,所以赶紧过来澄清一下,我如何无所谓,主要我怕连累我爸。”
到底好几年了,他跟那本工作证上的照片还是有些差别的,显得更成熟更儒雅,许天看到他时,也有些理解那位说他看着不像罪犯的文职人员,确实不像,可人不可貌相。
宁越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问他:“你知道你爸的账本吗?”
莫杰脸僵了一瞬,“什么账本?”
许天突然笑了,贺局的保密工作确实有效,没人知道莫书记已经被抓。莫杰可能太自信了,来豫北前为了避嫌连电话都没打一个,看来这次审讯应该不会太难。
消失的子弹24
宁越打电话时, 只说莫杰涉及到孙春苗的案子,所以莫杰来时信心十足,可他没想到两件事, 一是他爸记了账本, 二是许天在小丈村找到了他的工作证。
此时他呆呆看着这两样东西, 表情一点点崩溃,好半晌才说:“其实到车站时, 我有想跑的念头, 可我觉得一切都过去了, 早没事了, 没想到苗苗居然保留了我的工作证,她可真行啊。”
许天道:“这工作证是苗苗的生父保留下来的,苗苗把工作证和你的打火机扔进水里, 因为有箱子,沉底慢。等苗苗走后, 她生父把东西捞了上来。”
莫杰更傻眼了, “什么?苗苗还有生父?怪不得,我就觉得她爸对她不怎么样, 原来是这样。”
宁越摊开笔录纸:“说说吧, 你是怎么认识苗苗的。”
“我爸都招了吗?”
宁越含糊道:“不然我们怎么会跨市直接抓捕你?”
“这小老头记什么账本啊?他一开始还骂了我一顿, 让我去自首,可后来收钱不是收得挺高兴吗?”莫杰十分恼火,“苗苗又从哪儿冒出个生父?见了鬼了,看来我今年是流年不利啊。”
许天把那本工作证往前推了推, “证据确凿, 苗苗的生父一直在盯着苗苗,这才能把你的东西捞上来, 而且他智商有问题,什么都瞒不住。所以我建议你别再绕弯子,也别再抱怨,赶紧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我就是个冤大头,以为苗苗是纯情少女,帮了她的忙,结果被他们一家人缠住,没完没了。”
宁越:“你跟她到底怎么认识的。”
莫杰脸色十分难看,大概也知道这次逃不过去,他叹口气:“我回豫北看我爸,在车站看到她跟一个男的在拉扯,我还以为她遇到了流氓,就过去帮忙。等把流氓赶跑,她说要谢我,还要请我吃饭,我觉得很投缘,也就跟着去了。这么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许天:“你当时就对她有好感,甚至想追她?”
“也说不上吧,反正就是觉得她很好,长得也漂亮,看着很清纯,我当时单身,正常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可我没想到她居然是车站附近的暗娼,她爸妈知道我的身份后,又租了个好点的房子,编造了各自的工作,想骗我娶苗苗,可苗苗直接跟我说了真相。”
莫杰说着说着突然拍了下桌子,“你们能想象吗?她爸妈居然让她出来卖,还说赚了钱给她做嫁妆,其实都被她爸赌钱买酒了,这可怜的丫头居然不知道反抗,我说要替她报警,可她不肯啊,她说家丑不可外扬,还说那是她爸妈,她不能送他们进监狱,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后来呢?”宁越问。
“后来我很同情她,给过她两次钱,让她别干这个,还想帮她办通行证去深圳,可是这姑娘太懦弱了,一直都没行动。而我却因此被她父亲孙凯盯上,屡次勒索。”
许天问:“勒索钱物?还是让你帮他平事?”
“都有,不止一次。他在我跟苗苗约会时,偷了我的工作证和打火机,说我要敢报警,或者不帮他,就会告到纪委去,说我嫖|娼,让我爸抬不起头来。”
莫杰长叹一声:“我能怎么办?只好帮他,结果他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开起了赌场,还被抓了,这次我管不了,又怕他把我说出来,就跟我爸坦白,我爸虽然生气,但还是帮我解决了这件事,从此被我拖下水。”
莫杰后悔万分,“如果那天在车站我冷漠一点,或者晚下车一会儿,跟孙春苗错过,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也不会连累我爸。”
许天无奈道:“你不是说你爸后来收钱收得很开心吗?你是起因,可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没坚守住原则。”
宁越说:“莫杰,接着说吧,从这件事开始,你们就收钱帮着免罪减刑?谁联系的?怎么操作的?”
“我又不在豫北工作,后来的事我都不太清楚,而且孙春苗的事让我爸跟我冷战很久,后来我才知道孙凯更猖狂了,直接去威胁我爸。等我再回来,你们刑侦队那个姓田的队长成
了我爸的狗腿子。”
许天马上问:“田元凯?他说遇到了劫匪,还开了枪那次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我哪儿来的枪?反正你们已经在查了,我也不瞒你们,我只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去帮孙春苗,更不该跟她上床,还把东西丢了,给了他们把柄,其他事我都不清楚,苗苗跟我说过,她会把东西偷出来毁掉,不会让她爸妈再勒索我,所以我才敢来。”
莫杰说着看了眼那本工作证:“可没想到这东西还在!”
宁越又给他看了吕新和她姨父朱辉的照片。
“认识这两个人吗?”
莫杰皱眉,摇头道:“没见过,也是暗娼吗?这一行真是越来越猖狂,真该再严打一次,不过这女孩看着气质很好啊,也是被她爸爸逼的?”
许天看他神情不像撒谎,可她还是疑惑:“不对啊,如果你什么也没做,只是被勒索了,在车站时,为什么会有逃跑的念头?”
莫杰苦笑起来:“我确实什么也没做,但我爸做了不少事,一开始他是为了帮我,后来大概破罐子破摔了吧。今天你们找我,还说是孙春苗的案子,我就害怕再牵连到他,别管后来怎样,他最开始是被我拖下水的,我不想再连累他,可没想到他早就招了。”
有了莫杰的证词,田元凯也干脆地招了,他跟宁越说:“你知道我是从派出所调上来的,之前我出任务时误伤过队友,是莫书记帮我摆平了,也是他把我调到局里。他跟我说一次失误不算什么,将功补过吧。我一直记着他的再造之恩,他让我帮他做点事,我帮了,后来他叫我去杀人,我不肯,可也没办法,一旦上了船,就只能往前走。”
宁越挑眉:“杀人?”
“嗯,我本想制造成煤气中毒,农村爱烧炉子做饭,可我到了小丈村,发现孙春苗的爸妈都已经死了,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可我又没法解释为什么半夜出现在那里,只能默默离开。”
许天急忙问:“孙春苗爸妈是谁杀的?”
“你们不是已经找对人了吗?就是吕新!当时吕新满身是血跟孙春苗站在院子里,我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进去肯定会留下痕迹。”
宁越都气傻了,拍桌道:“你在半夜出现在案发现场,甚至目睹了凶案,却置之不理,第二天过去装模作样地查案,老田,你可真行啊。”
田元凯叹口气:“我也是逼不得已,你说我该怎么办?莫书记拿住了我的把柄,我往前是死,往后缩也是死,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许天道:“宁队根本不会去帮他干违法的事,纪委大门在哪儿你不知道吗?局里莫书记一手遮天了吗?我看你跟莫书记一样,都经不起考验,还要把犯错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
田元凯冷哼一声:“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才当了几天警察,一个小法医仗着老宁喜欢你,居然跑来审我?”
宁越皱眉:“你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许天就笑了:“我是跟队法医,坐在这里合情合理。再说小法医怎么了?清清白白,没干过违法的事。田老板,你是怎么想到宁越喜欢我的?就你这脑回路,以前当刑警的时候恐怕也是凑人数的吧。唉,我居然还曾经因为你那条因公受伤的腿敬佩过你,没想到啊!”
田元凯冷冷地看着她,没说话。
宁越道:“我让小许当跟队法医是因为她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吕新就是她发现的。老田,咱们还是说你吧,你已经知道吕新是凶手,为什么没有抓她?哪怕你不想暴露自己,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把她带到局里审一审。你居然放过一个杀人分尸的罪犯?”
许天无奈道:“宁队,你忘了吗?莫书记就是派他去杀人的,吕新只是帮了他的忙,他都不用动手了。”@
宁越:“看来莫书记是被孙春苗父母勒索烦了,居然想把人杀了,他比莫杰可狠多了。老田,他让你杀几个?你想用煤气,难不成他是让你把孙家三口人都杀了?”
田元凯轻笑:“四口人,包括孙春苗那个孩子,其实谁也说不清那孩子是谁的,毕竟孙春苗是出来卖的,但哪怕有很小几率是他的,也很危险。”
许天吓了一跳,忙问:“你说有可能是谁的?莫书记?”
“没错,据莫书记说,孙春苗父亲约他过去拿莫杰的工作证,结果给他水里下了药,关在房间里,他跟孙春苗发生了关系。后来孙凯说孙春苗生的那个男孩是莫书记的,要他每月给抚养费,要不然就去纪委,还得把事跟莫杰说清楚。”
宁越目瞪口呆,“孙凯想要个长期的饭票和后台!莫书记害怕曝光,更害怕他儿子知道他睡了孙春苗!”
田元凯点头:“没错,他那个傻儿子跟孙春苗谈过一段时间,发生过关系才会把工作证丢在孙春苗家。父子跟同一个女人睡了,呵,我估计他宁愿让纪委查也不想曝光这件事,所以他威胁了我,让我去帮他杀人!”
许天想起之前那个同性恋的案子,也有人这样操作,不由皱眉:“真有那种药吗?你能确定莫书记没撒谎?”
“应该没有,作为上级怎么可能跟下级编造这种丢脸的事,当时我劝他不能杀人,再想其他办法,他才跟我说了真相,他说这一家子都是劣等基因,死不足惜,让我不要在意。”田元凯语气嘲讽,显然对莫书记并无一丝尊重。
宁越问他:“孙春苗的死跟莫书记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了,孙春苗大概爱上了莫杰,她更不想让莫杰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她儿子成为棋子。当时莫书记很害怕她会在嫖客名单上写下他们父子的名字,还好没有,但他还是不放心,暗示我找机会弄死她。”
许天听到这里不寒而栗,孙春苗的傻子亲爸居然无意中说出了真相,真是警察弄死的?
却听田元凯说:“可我下不了手,也怕被人发现,我不停审孙春苗,还提到主谋可能另有其人,结果晚上她就自杀了,她在保护吕新!”
宁越问:“吕新的姨父又是怎么回事?他去孙春苗那里嫖|娼了吗?莫书记的账本上有他。”
“大概是吧,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找过吕新,想研究一下这女人,她当时表情镇静,不像是第一次杀人,就算小丈村的凶杀案查不到她头上,我也想把她绳之以法,可她很警觉,发现我在查她,居然伪装成飞车党想杀我!”
许天纳闷道:“吕新这么厉害吗?她的摩托车和猎枪是从哪儿来的?你枪里丢的那颗子弹又去哪儿了?”
消失的子弹25
不只许天, 宁越也觉得奇怪,他问田元凯,“你的伤居然是吕新下的手?这怎么可能?当时你为什么不说?还画了一个男子画像来敷衍?”
田元凯苦笑:“我也想啊, 可找到吕新, 就得接着查下去, 然后大家会发现我跟莫书记的秘密。再说我腿受了伤,甚至差点截肢, 再接着查下去, 我怕不只是吕新想要我的命, 莫书记也不会放过我。我心灰意冷, 干脆辞了职,可总还得生活,莫书记大概用我用得顺手, 又见我没出卖他,就又找上我, 让我帮他做事。”
“于是你们就开始狼狈为奸?”许天问。
田元凯无奈道:“我要说我不乐意, 你们肯定觉得我在撒谎,可只要有办法, 谁也不想当阴沟里的臭虫。我在刑侦队有大好前程, 只为了报他的提携之恩上了贼船, 然后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没办法回头。其实我无数次做梦梦到我坐在审讯室里的情景,现在终于被抓, 心里居然很踏实。”
他痛快交代了做莫书记狗腿子的整个过程, 账本上大部分生意他都清楚,也曾经买卖消息, 逼迫苦主私下和解。
宁越一直把田元凯当兄弟,哪怕开始怀疑他,也没想过会这么严重,他越听越气,“老田,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入队时的誓词吗?”
田元凯避开他的眼睛,叹息一声:“记得又怎样?后悔又如何?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许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看到吕新杀了人,还知道她逍遥法外!就没跟任何人提过?只因为她开枪打了你,你怕她会来杀你?你就放过她了?可她怎么会放过你呢?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找上门来,把你解决了才能放心。”
田元凯皱眉看着她,“你一个小法医怎么这么烦人!我确实怕了她不行吗?她杀人跟宰鸡一样简单,能不怕吗?”
宁越却道:“不对吧,你们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还是说你们一直在合作?”
许天突然想起什么,“宁队,账本涉及到的案件里,我记得也有人意外死亡。”
宁越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老田,你是莫书记的刀,吕新是你的刀?”
田元凯长叹一声:“什么也瞒不住你们,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复杂,那次互射倒是让吕新对我印象深刻,她知道我辞了职,而且没有供出她,就找到我,询问为什么替她隐瞒。”
他笑容意味深长,“怎么说呢,我只是发发牢骚,跟她说了说真心话,结果她居然以为我跟她是一类人!倒是惺惺相惜起来。”
许天呵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们俩应该叫臭味相投才对!”
田元凯摊摊手:“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莫书记都被抓了,我是没了任何指望,我知道的都会交代清楚,到监狱里起码能睡个好觉。”
宁越又问他,“吕新怎么会有摩托车和猎枪?”
“因为她就是咱们当时在找的飞车党啊。”
宁越更觉得不可思议,“吕新就是在大公路上抢劫的人?她的同伙又是谁?”
“不会是她小姨父吧。”许天道。
田元凯笑着点头:“没错,就是朱辉,我没见过他,但听吕新提起过。她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他见许天眼神异样,忙摆手:“我肯定不是,但我对她很好奇,漂亮如仙女,心肠和手段却像蛇蝎一样毒,这反差让她变得更有魅力。”
许天冷冷道:“田老板,别自谦了,只听这几句,就知道你跟吕新一样变态!你不会还追过她吧!”
田元凯瞪她一眼:“你才变态,追过又怎样?”
“不怎样,我估计你是没追上,她喜欢的是朱辉对吗?”
田元凯笑了:“你错了,吕新只喜欢她自己,她才是不折不扣的变态,我跟她姨父都是被她裹挟的。”
宁越皱眉:“她从小在她小姨家长大,十几岁时就受她姨父影响,你怎么说朱辉是被她裹挟?”@
“只有跟她深入接触才能懂,当然了,这是我的判断,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宁越问:“那颗消失的子弹呢?”
“可能掉在哪儿了吧!你们就是太较真了,一颗子弹而已,我还能去杀人吗?”
许天跟宁越对视一眼,两人都不信他的鬼话。
田元凯把自己知道的讲完,又说:“你们一查旧案,我就知道要出事,本来想赶紧跑的,哪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行动了。老宁,吕新不会轻易招的,我看这案子大概会拖很久,能不能在看守所给我找个人少的监室?”
宁越被他这无赖样儿气坏了,“你是不是经常给人办事养成习惯了?总想着走后门?还想把我也同化了?”
“又不是让你犯错误,举手之劳而已!”
许天不由嗤笑一声:“局里竖新风,学党纪时,不停强调在思想上要防微杜渐。你自己刚才也说一步错步步错,后悔都来不及。所以宁队说得不对吗?你就是在拉他下水!田老板,你真当自己还是功臣?还想要特殊待遇?”
田元凯冷哼一声:“没必要跟我上纲上线,我确实不是功臣,可我敢说你们抓的这些人里,我是最坦诚,招得最快最详细的嫌疑人,帮你们省了不少事,要点特殊待遇怎么了?”
宁越道:“抱歉,配合调查,坦白罪行都是你应该做的,除非你还有其他事要举报,我可以打申请给你点特殊待遇。”
田元凯咂巴咂巴嘴,好像还真想找点事出来说,但最终还是道:“没有了!”
许天却笑了,“怎么没有呢?别人的事你不知道,你自己收的赃款都藏在哪儿了,总知道吧。田老板,你不会说你辛辛苦苦,白白替莫书记打工吧。”
田元凯叹口气:“许法医,你可太烦人了,怪不得你长这么漂亮,我却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笑什么笑?没错,我就是白给他打工,他拿着我的把柄呢,我能怎么办?我要能靠这种事赚大钱,还用自己在外边开小饭馆赚钱养活自己啊。”
宁越冷冷道:“你刚才还说自己辞职了,总要生活,才做了莫书记的狗腿子。收的钱恐怕不少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手上没沾血,判不了多久,出来还能接着花赃款?”
田元凯被拆穿,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好吧,我承认确实收了一些,都花出去了!不信你们就去查,反正我现在就盘店收的那点钱,没别的收入,也没有窝藏赃款。”
他什么都招了,就是不肯说钱的事,宁越也拿他没办法,跟许天道:“有一点他说对了,这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慢慢问吧。”
许天也急着想听听吕新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就当上公路劫匪了,不想再跟田元凯耗着。
可吕新更难对付,“他在撒谎!什么玩意啊,我疯了吗?干吗去杀孙春苗爸妈?还飞车抢劫?还开枪打他?我的天哪,我都不认识他,更不认识什么莫书记跟他儿子,干吗乱编故事!”
她坚持称田元凯疯了,胡编乱造,还嚷嚷着要跟他对峙。
许天叹口气:“可惜孙大叔只捡到了盒子,没看到吕新,只田元凯一个人证,没有物证和供词,能给她定罪吗?”
胡东说:“难啊!”
宁越整理着案情板上的线索:“目前案件脉络清晰,别管上边的还是下边的都被控制起来了,又有局里的支持,慢慢查慢慢审,都别急。”
贺局听说他们这边有了进展,过来询问。
宁越借机开了个案情会,把案件线索梳理一遍。
贺局听得头大,“你等等,让我捋捋啊。老莫小儿子遇到孙春苗,被一家人勒索,他找父亲求助。结果老莫也跟着被勒索,而且他跟孙春苗发生了关系。孙春苗把孩子生下来,还说是他的!老莫不堪勒索,让田元凯杀了这一家子!田元凯答应了,但去小丈村时看到吕新和孙春苗杀了孙凯夫妇,他隐瞒了这件事,穿上警服过去查案了!”
说着说着,贺局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田元凯当时可是刑侦队的队长,怎么会这么离谱?”
宁越道:“他说他被莫书记胁迫上了贼船,但我觉得他挺乐在其中的。”
许天说:“没错,他说吕新觉得跟他是一类人,我怀疑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贺局愣住,“同类?哪类人?杀人犯?”
宁越说:“没有感情,以杀人取乐,喜欢寻求刺激的人!”
许天解释:“简单说就是变态,田元凯在提到去小丈村看到吕新他们杀人时,说得很含糊,我怀疑他可能全程围观了整件事,却没吭声。”
“咱们警察队伍审核还是不够严格啊,怎么能混进这种人!”
贺局揉着太阳穴,接着看案情板,“然后呢?田元凯把孙春苗逼死!吕新杀了孙星一家人?还成了飞车党?”
宁越道:“飞车党的案子跨时很长,吕新应该早就做过,或者说她无聊时会去寻刺激。田元凯对她产生兴趣,跟踪她被她发现,两人发生冲突,田元凯腿受了伤,却还是不肯说出吕新,直接辞职,做起了莫书记的专职狗腿子。”
他说着拿出那本账本,“这上边有被告人意外死亡,案件中断最后不了了之,还有嫌疑人无法重判,最后意外死亡的。”
贺局:“你是说老莫一开始指挥田元凯杀人是自保,后来是为了敛财?他简直无法无天!”
宁越认真道:“贺局,之后这些案子威胁不到莫书记,我怀疑杀人也许不是他的主意。”
胡东皱眉:“宁队,你是说莫书记控制不了田元凯,他们形成了互相制衡互相利用的关系?”
见宁越点头,贺局突然道:“这就能说通了,给你们的账本是复印件,原件能看出来,账本前两页都是用的同一支钢笔,通过笔迹分析和背面晕染能确定是同一时间写的。是不是老莫在发现不可控时,才开始记账本,并把之前做过的一次性补充下来。”
“很有可能!”宁越说,“现在吕新和朱辉都不肯招,贺局,莫书记那边……”
贺局马上道:“我马上把人送过来,交给你们审!”
一直在旁边翻旧案件的许天这时把一份存档放到桌上,“贺局,宁队,吕新骑过的这辆摩托车,当时队里无处存放,扔在交警队了,现在还保存着吗?我觉得该去找一下,也许在车上能找到指向吕新的证据。”
消失的子弹26
贺局对许天的提议十分支持, “把所有跟旧案有关的都查一遍,赶紧把吕新的嘴撬开。”
宁越跟胡东去提审莫书记,许天带着小李去了交警总队, 那边管库房的人见他们要提车, 激动道:“可算来了, 上次清库房的时候就想处理了。”
许天笑了,“居然还真留着呢?多谢你们啊, 可帮了大忙了。”
小李把肩上滑下来的工具箱往上推了推, 问她:“小许, 他们当时肯定检查过了, 摩托车上能留下什么?指纹吗?”
“对啊,咱们找找指纹或者血迹,那天吕新受了伤, 弃车而逃,肯定会留下血迹, 三四年前, DNA鉴定技术还不成熟,大家都想不到, 现在方便得很, 大不了再去趟省城。”
别说三年前, 就是现在有摩托车的人也不多,吕新跟朱辉都有正当工作,工资是有数的,两人也没有做生意的亲戚, 能买得起摩托车, 本就可疑。
万幸的是,摩托车没像其他违法车辆一样堆在停车场, 而是放进了库房里,要不然日晒雨淋,什么证据也早没了。
许天还真在上边提取到了血迹残留,指纹之前早就提取过,只需要采集吕新的指纹比对一下,DNA检测还是得送去省城。
宁越那边已经有了进展,莫书记见儿子跟田元凯都招了,也无奈承认了自己受贿。
莫书记忏悔了,但脸上并没多少懊恼之色,他说那天确实晕了,有人脱光了他的衣服拍照。
“我原本以为那一家三口只是玩仙人跳的,很好对付,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给我下药。我感觉到有人在脱我衣服,可我睁不开眼,有人拍了照就把门锁上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清楚。”
他长叹一声:“孙春苗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农村无赖,没皮没脸。你说我一个公安部门的领导,被人这样折腾,还生下孩子找上门来,想一辈子赖上我,还让我给他行方便,让他去开赌场开妓院,去赚大钱,这不是扯呢吗?你说我怎么忍?摊上这样的事,能怎么办?就算让小杰去自首,我名声也会受损,只能帮他遮盖,再说他们还拍了我的照片,我已经是他们捏在手里的虫了,除了把他们都杀了,还能怎么办?”
宁越见他好像在诉苦,就说:“什么怎么办?一开始坚守原则能有什么事?莫杰也只是喜欢错了人,哪怕他被举报也只是作风问题,能有多大事儿发展到杀人?而且是杀一家四口,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何况那孩子还有可能是你儿子。”
莫书记苦笑:“也许是我太狠了吧,可我没得选,那孩子是隐患,要怪就怪他妈好了。孙春苗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你们大概不知道,她第一个孩子很可能是跟她父亲孙凯生的,因为是女孩就卖了!谁知道后来生的男孩到底是谁的?身世不明的杂种,活在世上干什么?我只是帮他解脱而已。”
宁越眉头紧皱,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老公安嘴里说出来的,虽然莫书记一直是文职,可毕竟在公安系统里。
莫书记还在诉苦辩白:“摊上这么一家子,我真没办法,你说怨我儿子吧,小杰也很无辜,孙春苗长得跟个良家妇女一样,谁能想到她是暗娼!宁同志,我也不想犯错误,可这种事一旦开了口子,就堵不上了。我有老田的把柄,他也有我的把柄,我记账本就是想着退休时把这事说出来,我认罪伏法,没想到等不到退休了。”
他收的钱就藏在刚买的民宅里,据他说基本没动过,准备交公的。
可他有公安大院里的二层小楼住,却用赃款买了旧城区的房子和一块地皮,本想认罪的话显然并不可信。
如果没被抓,他估计会顺利退休,享受着干部待遇,花着脏款,潇洒人生。
莫书记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又道:“我虽然身居高位,但有些事也是要买通下边的人,才能做好,可有些人是买不通的,这时候老田就会用他自己的法子去做。”
“什么法子?杀人吗?”宁越问。
“没错!他跟他女朋友都是变态,杀人跟杀鸡一样。”@
宁越皱眉:“女朋友?你是说吕新?”
莫书记缓缓点头:“没错,我试探过,老田说那是他女朋友。”
而田元凯对此只是苦笑,“我说着玩的,吕新看不上我。”
吕新自然也不会承认跟田元凯是情侣关系,至于朱辉,还跟吕新一样装傻呢。
许天从交警队回来后,先去采集指纹和血液样本。
采集指纹时,吕新表情还是淡淡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像是在说能把她怎样,但等许天要抽她血时,她瞬间把手抽了回去,“你要干什么?”
“采集血液样本,去跟摩托车上的血迹做DNA检验。吕新,你现在是嫌疑人,请配合……”
“证据呢?凭什么说我是嫌疑人?凭什么抽我的血?”
宁越在一边说:“有证人指证你,吕新,你别总觉得自己不招就没事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朱辉和田元凯都很清楚你做过什么。”
“田元凯在发疯,他在胡言乱语,朱辉招了吗?他不会也开始胡言乱语了吧。你们再把我关下去我也会疯的。”
许天不理会她的控诉,直接把她胳膊拉过来,“乱动的话受罪的只会是你。”
她的针扎下去,吕新没有动,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她,“许法医,你给我等着。”
许天听见这句话,突然笑了,宁越也笑得前仰后合。
吕新被他们的笑声气得咬牙,但也意识到自己对警察放狠话,很弱智。
“好啊,我等着,看看你会给我设个什么局!”许天
说。
宁越边笑边说:“吕新,不装了吗?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正常人在知道田元凯全招了后,都会清楚知道你们这个犯罪团伙已经是强弩之末,该坦白从宽了,可你太蠢太自负,还觉得自己肯定能躲过去?简直是做梦。”
吕新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许天正在抽血,她发现吕新在宁越说她蠢时,情绪十分激动,腕上的血管都跳动起来,她忙拔出针头,给了棉签让吕新自己按着。
吕新黑着脸伸手拿住棉签,突然猛地朝着许天的眼戳过来。
许天吓了一跳,慌忙闭眼,上身往后仰。
宁越一直留意着吕新,见她抽血时也没动才放松警惕,这时马上上前把许天挡在身后,“吕新,我看你才是疯了,想干什么?”
“没人能伤害我!”吕新被宁越按在桌上,手上针扎过的地方有血流出来,她挣扎着喊:“你们不但想强行逼供,还想搞了我的血去伪造证据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跟莫书记一样蛇鼠一窝,我是仙女是神仙,怎么可能怕你们,再不放我,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宁越傻眼了,前边的质疑还算有逻辑,后边这几句说得什么鬼话?难不成她有精神病?怎么仙女神仙都出来了?
许天皱眉看着吕新,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凑到她面前,用手撑开她的眼睛观察着她的瞳孔,“突然发癔症?不像啊。吕新,我看你还是别装了。你倒是很聪明,见没法脱罪,就想装精神病?你真以为精神病是那么好装的?”
吕新还在叫喊着他们诬陷她。
许天跟宁越说:“宁队,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心理专家来分析一下她的心理问题吗?什么时候能到?”
宁越刚才在审莫书记,哪有空联系心理医生,不过他知道许天这么说的用意,马上点头配合:“已经请了,很快会到。我看她也不可能突发精神病,什么仙女神仙,怎么不说狐仙儿?一个老师耍起赖来怎么跟村里大妈一个套路?”
吕新脸色更加难看,刚才说她蠢时,她就想爆发,这时说她是农村大妈,她居然还能忍得住。
许天不由笑了,“宁队,看她这自制力怎么可能得精神病?田元凯还说她有魅力,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田元凯起码知道大势已去,不会再挣扎,可她呢?想了半天,居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真是又坏又怂又蠢。”
大概她的语气太不屑,吕新再也忍不了,“你骂谁呢?我怂我蠢?你们这么长时间也没抓到我,现在也没个确凿证据证明我杀人,到底谁蠢?”
许天笑得更开心了:“你没否认自己坏?看来你还是有点残存的三观啊。”@
吕新冷笑起来,冷冷地盯着她,“三观?什么叫三观?是谁定义的?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是鹰是狼!本就跟你们这些羊不同!凭什么要按照你们的三观来?”
这话让宁越也笑起来:“吕新,你也太抬举自己了吧,就你也配说自己是鹰是狼?秃鹫还差不多。”
他说完跟许天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笑出了声,这笑声听在吕新耳朵里异常刺耳,“闭嘴!你们在得意什么?秃鹫也是要吃小羊的。”
许天嘲讽地看着她:“秃鹫只食腐肉,我猜你每次杀人都是乘人之危,或是利用自身优势,总之不敢正面对决,确实很像秃鹫啊。绕着将死的人或兽,非要等着人家病死老死,才敢上前。唉,智商不行,只能捡腐肉吃,我能理解。”
吕新怒道:“你放什么屁呢?谁智商不行?谁只吃腐肉?我砍孙凯的时候,他嗷嗷叫着往外爬!我开枪打老田的时候,他跟个懦夫一样四处找掩体!我……”
她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脸上愤怒的表情像是卡壳了,眼睛瞪得老大,看看许天又看看宁越,骂道:“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这句话虽然听着愤怒,但吕新眼神明显冷静下来了。
许天看着她摇摇头,似乎有些可惜:“吕新,你这种蠢人还活得好好的,我们怎么可能死?我们抓到你,查清了旧案,揪出了公安队伍里的蛀虫,我们立功了啊。这还得多谢你,要不是那天你想杀孟检察官,我也发现不了你。现在好了,揪出来一串,你是最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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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接着激将,可吕新不再上当,哪怕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指甲都要把手掐出血来,也只用愤恨的眼神看着许天,泄愤一样骂着:“你们都去死。”
消失的子弹27
吕新显然很自傲,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蠢,她激愤中承认杀害孙春苗父母,还骑着摩托和田元凯发生冲突, 等冷静下来她又不承认了。
“我疯了, 我在胡言乱语, 你们听不出来吗?”
宁越当着她的面跟许天说:“看来她确实想装精神病,可惜被你拆穿, 又没有第二套方案, 只能强行装疯。”
他说着摇头叹气, 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看来智商确实有问题。”
许天笑着道:“我看肯定不是精神病,也算不上智障,只是她这坏事做得一直顺顺利利, 太自信了,过度自信等于自负, 她想不到会落网, 更不敢相信咱们能定她的罪,所以还想垂死挣扎。”
吕新被当面议论, 还再次被说蠢, 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你们这些警察有个屁用啊,只知道在这里耍嘴!当初干吗去了?全都是马后炮,别管他们怎么死的,都沉归沉土归土了, 查出真相又能如何?”
许天严肃道:“别管活人死人, 都想要个真相。吕新,如果你真的把自己当正义使者, 觉得自己做的都是该做的事,那就把所有事都一五一十说出来,让大家来评判,而不是一边觉得自己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无所畏惧,一边想尽办法要给自己脱罪。”
宁越嗤笑一声:“她算什么英雄,她杀人只是为了满足她的低级欲望,为了寻求刺激,很多禽兽在满足食欲的情况下,都不会乱杀生,她连禽兽都不如。”
吕新皱眉看着他,“我是英雄还是禽兽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许天道:“孙春苗把你当英雄?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你一时冲动,她不用替你顶罪。为了保护你,她自杀了。吕新,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你又去哪儿了?缩在家里当狗熊吗?”
吕新脸色难看,她张张嘴,似乎想辩解却又沉默起来。
等鉴定结果出来,摩托车上的血迹跟吕新吻合,许天以为她还会强撑,甚至会高傲地说‘那又如何。’
可这次吕新垂头听着宁越念出鉴定结果,冷冷道:“没错,摩托车是我的,我开枪打了老田,还抢了他的枪,本来我想用他自己的枪结果他。可他突然说见过我杀人,还说很佩服我杀人不眨眼!”
吕新笑了一下,“他很特别,我干脆就放他一马,当时我原本打算拿走他的枪,可他说丢了枪他会被撤职,我就拿走了一颗子弹。”
许天一直就奇怪,怎么会丢了一颗子弹!她原以为是田元凯开枪打了不该打的人,隐瞒未上报,没想到居然是被吕新拿走了。
宁越问:“然后呢?你们两个就开始同流合污?”
“干吗说那么难听?我们不过是志同道合而已!”
吕新不知道是想当磊落的英雄,还是知道挣扎也没用,看到鉴定结果居然全招了。
“老田说过会帮我处理好摩托车,不让人找到我,后来我打听了一下,他们通缉的确实是个男的,也就信了他。没想到那辆车还在!甚至连血迹都在,这也叫处理干净了?呵呵,男人的话最不可信。”
许天问她:“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把田元凯打成那样,甚至瘸了一条腿,他怎么可能不计前嫌,跟你成为朋友?”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识时务啊!我把子弹寄到他家,他可能吓到了吧,以为我在威胁他。”
宁越无语极了,“你还把那颗子弹寄给他了?就这样你们都能成为男女朋友?”
吕新美丽的脸蛋上笑容洋溢,“他跟你们不一样,分得清是非。是他追来调查我,
我们才发生冲突,而且我没想杀他,不然霰|弹枪直接对着胸口开,他有几条命都保不住啊。”
许天一愣,吕新居然承认了跟田元凯是男女关系!
“那你跟你小姨父朱辉呢?又是什么关系?”
吕新眼神复杂,“我跟他嘛,亦师亦友,也谈过一段时间,可我发现他很蠢,也很爱心软,老田更符合我的要求。”
在她的讲述中,朱辉是个变态,对她好是想跟她发生关系,还引诱她抽烟喝酒,地理老师的死也跟朱辉有关。
“他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像仙人跳啊,黑寡妇啊,他还说女孩子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还说李老师退休后,日子过得更清闲,问我咽不咽得下这口气,可我真把人弄死了,他又紧张兮兮,一副胆小鬼的样子,让人瞧不起,还是老田胆子大。”
吕新大概放飞自我了,毫不掩饰地讲着她如何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宁越问她:“为什么要杀孙春苗的父母?”
她居然一脸正气地回答:“我在替这个世界清理垃圾,要不是他们不停压榨,孙春苗会当鸡吗?要不是他们去勒索,她没准能跟那个叫莫杰的傻子结婚,可他们把什么都毁了。两口子才四十来岁,有手有脚,不去干活,要靠卖女儿养活自己,这种废物没有活着的必要。”
许天:“说说那天的详细经过,你为什么要去孙家?”
“我因为朱辉的事去找孙春苗,到她家时,孙春苗跪在堂屋,她的混蛋爸正在一一细数他们对她有多好,可她却不听话。”
吕新轻笑一声,十分不屑:“他的语气让我想起我爸妈,尤其是我妈,她也是这样细数着他们对我多好,为了我做了多少不想做的事!花了多少钱!可我没让他们生我下来,也没让他们做这些事,他们从来不问我需要什么,结果都成为我做的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许天轻叹一声,这样的家长可太多了,遇上吕新这样偏激的孩子,肯定会出事。
吕新表情十分无奈,好像受了很大委屈:“这些大人太不讲理,不怕告诉你们,没能把我爸妈弄死是我一生之憾!可我爸妈躲得远远的,不敢再见我,那天我看着孙春苗跪在那里乖乖听训,手突然痒痒起来,一个没忍住就把她爸妈给砍了。”
她说得轻松自在,就像在说看见两只蟑螂,上去一脚踩死了一样。这种平静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宁越不由看了许天一眼,居然真像他们最开始猜的,是把孙春苗爸妈当成她自己爸妈了,她在发泄!
吕新打开了话匣子,不管别人爱不爱听,都一径说起来,把她如何砍的,对方如何想逃,她如何捂住嘴往脖子砍,又如何分的尸,说得详详细细。
宁越跟许天还不能打断,都得一一记录下来。
宁越担心许天一个新人受不了,本想换人进来。
许天冲他微微摇头,她是法医,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
等吕新说得口干舌燥,她递上一杯水,“孙星一家人呢?你居然有那么多时间去踩点,制造意外?”
吕新诡异一笑,“老田没招吗?这事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干的。”
宁越大惊:“什么?田元凯跟你一起设计杀了孙星一家四口?”
“没错,那天我并不知道老田在旁观。一时冲动杀了人,我本想把那两口子的尸体埋进院子里,然后放把火把房子烧了,我还嘱咐孙春苗找地方避一避风头,可她呆滞过后,居然说自己能解决,还说谢谢我帮她,是我让她生出了勇气。我也挺高兴的,没想到她这样的懦夫居然觉醒了,我就问她要怎么解决,她说她要把这事诬陷给孙星,要不是孙星负了她,她早就嫁过去过上好日子了。我一听就乐了,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甚至还想帮她。可她说她自己可以,我是城里人,在村里走动容易被人发现,让我赶紧走,我就信了她。临走前,她要给我下跪道谢,说我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
吕新盯着许天的眼睛,“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英雄,但她确实很感谢我,她说她虽然难过,但我像是搬开了压在她心上的大石头!她说这话时,我原以为她是可造之才,哪想到不过是块朽木,居然把尸块随便一扔,见到警察就承认人是自己杀的,你说她蠢不蠢,我还真信了她想把这两条命诬陷给孙星!”
她嗤笑一声:“你们问我为什么不出面?呵,这么蠢的人,我为什么要救她?还得搭上自己才能救?我可没那么伟大,这都是她自找的,那就自己受着吧!”
许天叹口气:“她把你留在现场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你能想象出她都做了什么吗?她重新拿起刀砍了已经变成尸块的父母,甚至可能用血洗了你触摸过的地方,才没留下你的脚印和指纹。她被父母压榨,看到你除掉他们,她可能有短暂的轻松,但以她的性格过后只会是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吕新,她本来在挣扎,你有很多种帮她的方式,却选了最糟糕的一种,直接把孙春苗推向地狱。”
吕新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吧,不过是马后炮。”
宁越道:“小许说得没错,吕新,你也是她自杀的原因之一,你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去替她报仇,对吗?”
吕新又是一声冷哼,好像不屑承认。
宁越接着道:“田元凯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帮你去杀孙星?为了刺激?还是说他也觉得亏欠孙春苗?”
“为什么非此即彼?不能都有吗?真以为那个瘸子是什么好人?他说他很羡慕我可以骑着摩托车四处游荡,还跟我说他在单位有多不自在,行动时用了几颗子弹,都得写报告。其实我并不想他辞职,在刑侦队有内应,是多刺激的事啊!不过还好有莫书记在,又能让我们赚到钱,又能找找乐子。”
许天看着她意犹未尽的表情,长叹一声:“找找乐子?夺去别人的生命在你眼里居然是乐子?你可真是变态中的变态。”
吕新冷笑起来,“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拿你自己的三观来衡量别人,我是不是变态,你说了不算,都是他们自己找死!”
宁越又去审了朱辉。
吕新这位小姨父都快哭了,“她都招了?全都说了吗?一开始我确实故意引着她做坏事,是我失德败行!可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她阴恻恻看着我的时候,我都怕哪天会被她埋到犄角旮旯里。”
许天问他,“你有没有鼓动她去杀李老师?”
“没有啊,是她一直跟我抱怨被老男人骚扰,我才说想弄死他,但我说的只是想,从没想过去实施。小新却说干就干,在那个地理老师退休后就把人弄死了!”
朱辉唉声叹气的,“警察同志,小新不招的话,我真不敢开口,我怕啊!她简直不是人。”
宁越:“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我确实喜欢过她一段时间,可我们没那事后,她也不叫我找别的,我在车站找了个女孩,她立马举报我。后来又说帮我找了人销案底,可我知道就是她举报的啊!她就是个疯子,我根本不该招惹她。”
许天没想到他嫖|娼被抓居然是吕新举报的,忍不住道:“最后一句说得非常对,你是忘了你有妻子,而吕新是你妻子的外甥女了吗?十几岁你就朝她下手,怕不能得手,还拉她堕落,她变成这样你觉得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我确实做错了事,可我……我没想过杀人啊,吕新她本就是这个样子,我可没说鼓动过让她杀她爸妈。你们想啊,她连她亲爸亲妈都敢杀,我哪儿管得了她。对了,你们大概不知道,当年她想住我家,主要是我家有电视,最新款的那种,她爸妈怕耽误她学习不肯给她买,这也是她怨恨他们的原因之一,你说这种孩子,怎么教也教不好,她变坏也跟我没关系,生来就是坏种。”
消失的子弹28
朱辉情绪激动地说了很
多,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原本想把她当个小情人,可后来我受不了了。吕新一直在监视我, 哪怕她开始跟那个瘸子交往, 也不肯放过我。”
宁越道:“她去你家时才多大?你管不了她?”
朱辉长叹一声:“她都敢给她爸妈下药, 我哪儿管得了啊。她十五岁时就敢抢劫!你敢信吗?那天我给她洗衣服,见她兜里的钱都快顶我半个月工资了, 就问她怎么回事。她居然拉我去抢劫, 我不敢去, 她还说撑死胆大的, 饿死胆小的!我当时后悔得要命,怎么就接手这么个烫手山芋!我本来想送她去高中寄宿,再考一个远一点的大学, 慢慢疏远,可她不肯啊。她一不高兴就跟我说, 在我家感受不到温暖了, 她还说觉得我们像她爸妈一样烦人,我当时就毛骨悚然。我真怕她会对我和她小姨动手, 更怕她会伤害我家小达, 我只好哄着她宠着她, 生怕她不高兴!她无聊了就爱找事,还让我买摩托车教她骑,不过飞车抢劫的事我只跟过两次,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他越说越无奈, “她在公路上撞死过人, 是故意的!人家走在路边,又没挡着她。而且她还觉得不过瘾, 还想攒钱买辆汽车。”
许天越听越气,变态杀人犯都是同一个杀人模式,吕新显然不是,她是单纯觉得好玩才去抢劫,撞人,简直是天生的恶魔。
朱辉说:“我也想过报警揭发她,可她太狠也太聪明,一次不成功的话,她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而且跟她搞在一起的瘸子在公安局有人,好像还是领导,你说我哪儿敢啊,生怕人家制造个意外,让我们一家三口都死无全尸。”
这些事吕新小姨和表哥朱达都不知道,朱辉摸了摸渐渐稀疏的头发,“你们是不知道,这几年我这压力有多大,哪怕被你们带到局里来,我也不敢说,这才拖到现在。万一她无罪释放,或者她那个后台没揪出来,我还是得倒霉!”
吕新对朱辉不知是占有欲,还是真有感情,此时她对他十分鄙夷,“他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且他太自大了,我没动他们一家真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小姨和我表哥!他们虽然蠢,可是真心对我好,我再烦他们也不会朝他们动手,倒是朱辉,迟早是我的刀下魂!田元凯也不够聪明,不过他年轻也能干,杀孙星一家时可没给我少出力。”
她不再挣扎,尽情表达着对朱辉和田元凯的不满。
田元凯之前坦荡的样子,让许天和宁越以为他已经全招了,可没想到孙星一家人的死居然跟他有直接关系。
可他却委屈起来:“我可没动手,只是帮着吕新打打掩护,她拿走了我的子弹,还寄到我妈单位,这是恐吓啊,我能不听她的吗?”
许天出了审讯室不由吐槽起来:“看来他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理由充分,是被逼无奈。”
吕爸虽说早跟吕新断了联系,但还是不时打电话来询问案情进展,等他得知吕新说把孙春苗爸妈当成了他们,才动了手,他长叹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案子基本查清楚了,各种细节还需要核查,许天却有些奇怪,她问宁越:“宁队,你说吕新到底是不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没有感情的那种?我看她这个变态劲真的很像,可她又好像有感情,她会因为父母不够关心她心生怨怼,会因为她小姨和表哥对她好,就放过他们。”
宁越叹息一声:“这谁说得清楚?再厉害的心理专家也不敢说自己能看透人心,吕新这种人就是极度自私冷血,不把别人当人。”
许天:“也对,她喜欢寻求刺激,那这个刺激的阈值会越来越高,所以她从下毒发展到抢劫,再发展到飞车抢劫和撞人,然后又开始杀人分尸。跟田元凯狼狈为奸后,又开始制造意外,她的杀人手法不停在变,她在进化。”
宁越道:“没错,她的手法越来越安全,就像她给孟检察官设的局,如果成功的话,咱们就算怀疑她,也没有任何证据。”
贺局听完事情经过,唏嘘不已,“提前大练兵还真是莫书记先提出来的,看来他是想把你们刑侦队给拖住,让田元凯跑,他自己也做好被查的准备。宁队,你这旧案查得太是时候了,要不是你打草惊蛇,让他们自乱阵脚,这事可能真就成了陈年旧案,这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大祸!”
他越说越后怕,决定等练兵结束就开始整|风。
因为有莫书记这个级别的,这事省厅也来人核查,又有纪检委的人一起,细节太多,又要推翻旧案,等到练兵结束,案子还没查完。@
许天带吕新的小姨李茹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果然查出了她身体里某种重金属元素超标,导致她身体和脑子都很迟钝。
吕新也终于承认给李茹投毒的是她而不是朱辉。
许天傻眼,“你不是说她对你很好,你不会害她吗?”
“我没害她啊,自从我表哥坐牢后,她像祥林嫂一样,整天唠叨,有事没事就跑去监狱门口转悠,我这是在帮她,一点药而已又不会死,浑浑噩噩的反而更开心啊。”
吕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许天知道她的逻辑和三观都和正常人不同,没必要多费口舌。
等李茹知道吕新跟朱辉的事后,居然没有太惊讶,只淡淡道:“真的吗?我以前怀疑过,可我家小新那么好,朱辉也贴心得很,我怎么敢往那方面想呢?居然是真的?他们还杀了人?”
她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来:“是不是他们鼓动我家小达杀人的?对,肯定是这样,小达一定是跟他们学的,都怪我,为什么要让她住进来,她就是个扫把星!害了我,还害我家小达。”
李茹哭了半天,想见见吕新,问问清楚,走到门口又打了退堂鼓。
许天刚把人送走,宁越又叫她帮忙联系吕新父母,“她说她想见见他们,有话要说。”
许天无奈道:“上次联系时,吕爸直接就挂了电话,吕妈一直没消息。”
“再打一次,通知到就行了,来不来看他们自己吧。”
吕新爸妈到底没来,倒是田元凯妈妈来了好几次。
田元凯是单亲家庭,他妈才五十多岁,今年刚退休,就已经满头白发。
宁越以前在小饭馆里见过她,跟许天感叹,“田妈妈以前可没这么多白头发。”
许天道:“他说一步错步步错,还说是被威胁的,可又跟吕新不清不楚,被打断腿也没怨言,看来吕新这种罂粟花对某些群体很有魅力啊。”
宁越想到以前的老田,很想说他只是误入歧途,但张张嘴到底没说话,从看着吕新分尸,却不报警不吭声开始,田元凯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刑警了。
田妈妈找到宁越,哭着道,“我知道那颗子弹的事,是寄给我的。小凯说是因为他查案子被坏人威胁了,马上就能把坏人抓住,不会有危险,我就信了。怎么还跟杀人犯扯到一块了?他不可能害人,小凯哪怕不当警察了也特别热心肠,我们院里人都喜欢他,他不可能犯错,不是说他是功臣吗?还是因公负的伤,怎么全变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田元凯似乎羞于对田妈妈说他跟吕新的事,只含糊着说查旧案牵涉到他,去不了深圳了,田妈妈自然急了。
宁越虽然不想戳破田元凯的谎言,但这种事也不能撒谎,不告知实情的话,家属还以为有冤情。
等田妈妈听完后呆若木鸡,半晌才说:“宁同志,我能见见那姑娘吗?”
“没必要,老田已经都交代了。”
田妈妈哭着走了,胡东有些不忍心,但到底
只是送出了门,他回来道:“老田肯定是有把柄在吕新手里,又被抢了子弹,又害怕自己家人被她害了,才跟她同流合污,反正我不信他会主动干坏事。”
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在安慰他自己,跟田元凯共事过的人,都不肯相信他会当莫书记的狗腿子,更不敢相信他跟连环杀人犯同流合污,甚至还有男女之情。
可事实就是事实,局里把所有人彻查一遍,又开展各种思想学习。
宁越感叹:“还好只有这两个蛀虫,不然咱们局里恐怕要有大变动了。”
因为这次整顿,之前说的刑侦队补测也推后了,许天这个跟队法医也被退回了法医处。
她有些郁闷:“关我什么事啊?宁队,我各项测试都能通过,枪也练过。”
宁越无奈道:“就是因为你太快递交了配枪申请,以后配枪和出任务都要严格记录和上报,你这时候跑去说要枪,不是找麻烦吗?”
他说完又安慰道:“不过也没事,贺局已经看到你的能力,我有案子肯定会叫你,就是档案调过来,还有执枪的事要推后而已,别急,好事多磨嘛。”
许天知道自己急也没办法,还好一直两边跑,东西还没搬。
这天孟浩约她吃饭,想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还让她叫上宁越,毕竟那天要不是他们两个,他可能就触电身亡了。
宁越却摆手道:“改天吧,今天省里的心理健康小组要来。”
“啊?”许天一听这小组的名字就有些无奈,她宁愿是反贪小组来,“宁队,不会一个个谈话吧?我觉得真没必要。”
“不止,省厅借调过来一位心理专家,即负责心理辅导又兼职犯罪心理分析,可能会安排在咱们刑侦队,毕竟一直是刑侦队在处理恶性案件,需要心理干预。”
胡东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有点急:“我的天哪,宁队,能不能推了?不用猜也知道这位专家年纪小不了,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太,要不就是戴眼镜的中年妇女,跟学校的教导主任一样,天天盯着咱们,谁受得了啊。”
“他不是来盯人的,主要做犯罪心理分析顺便心理辅导。”
许天也不是很看好,“犯罪心理学和临床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可不是一个概念,又分析罪犯,又给咱们做心理辅导?靠谱吗?”
“看来这位女同志应该研究过心理学,那不如就先找你探讨探讨吧。”
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许天身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这人一米八的个子,身形俊朗,没戴眼镜,笑容十分温和。
见办公室三人一齐看他,他大方地摊手笑笑:“大家好,我就是你们正在讨论的那位,劳烦你们帮忙看看,我像不像教导主任。”
冰恋1
许天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正主居然就在身后,她打量来人几眼,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看着像是个靠谱的人。
宁越迎上去笑道:“是高教授吧, 我还以为你会跟心理小组先去行政楼, 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您是宁队长?叫我高勋吧,我是来报到的, 肯定要先来队里。”
宁越帮许天跟胡东做了介绍, 又笑道:“刚才不好意思啊, 大家都对要来的专家很感兴趣, 议论了几句。”
这位高教授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谁人背后不说人, 谁人背后无人说,都是小事。”
他说完又看了许天一眼, “没想到这位年轻女士居然是法医?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天嘴角抽了抽, 看来这位也是以貌取人的,才会这么说, 谁规定法医不能是年轻女性, 不过她想到刚才胡东的话, 心里也微叹一声,他们也没想到这位心理专家居然如此年轻。
得了,谁也别说谁了。
这位高教授很会说话,声音沉稳, 很容易给人好感, 哪怕反感心理专家的胡东对他也生不起恶意。
他寒暄过后,就说:“工作组的工作明天才正式开始, 我是来找宁队的,我刚看了案卷,想见见吕新,可以吗?”@
这案子虽然是从孙春苗和莫杰开始的,但吕新才是关键人物,她的犯罪心理也确实值得研究,宁越表示理解,“人还在看守所,走吧,我带你过去。”
高教授临走时又跟许天道:“许法医,那咱们找时间再谈吧。”
许天皱眉,谈什么?她可不想跟心理专家谈话。
胡东过去关上门,冲她挤眼睛,“小许,这位教授看来对你印象深刻啊,第一个就要找你谈!”
许天无语极了,“我有什么好谈的?难不成因为我是法医,更容易受到心理创伤?”
案子了结,大家也轻松起来,胡东嘴又开始犯贱:“可能因为你长得漂亮吧。”
“哦,也对,那估计胡队得排到最后了,咱们局怎么也有小一百人吧,我看你有得等了。”
许天知道他就是单纯嘴贱,也没往心里去,她不疾不徐地说完,拎起自己箱子回法医处了。@
胡东跟小廖嘀咕起来:“唉,小许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是咱们局里最丑的吗?”
小廖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人家小许哪里说过?”
许天一进法医处就被刘姐跟小李围住打听消息。
刘姐激动道:“早知道我跟你们一块查案多好啊,听说你们不用补考了?”
“只是推后而已。”
小李问:“听说心理小组要先从刑侦队下手,怎么个流程啊?是审核咱们的心理状况?还是要把咱们都审一遍?”
刘姐:“我听说是因为那个姓田的,局里觉得他心理有问题,居然看着杀人犯分尸不吭声,还喜欢上了那个女杀人犯,简直太离谱了。可他也不是因为工作导致心理问题的吧。”
许天也说不清,“谁知道呢?别管他们是审还是谈话,咱们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
刘姐马上道:“没错,不过我也不是怕,就是好奇。”
小李也挺好奇的,“都谈什么啊?不会给咱们催眠吧,我可听说省里的心理专家很厉害的!万一把我催眠了,说出些不该说的可怎么办。”
许天跟刘姐都笑起来。
刘姐拍着他的背,亲热地问:“什么不该说的?赶紧跟我们说说吧!”
“谁还没点秘密了!”小李嬉笑起来。
下班后,许天抽空回了趟家,何桂花看见她就笑:“天天,昨天晌午你谢阿姨给咱们送来两条鱼,活蹦乱跳的,拿桶装着,就等你回来吃了。河鱼,清蒸不行,一条今天炖豆腐,留一条明天中午红烧怎么样?”
许天见洗手盆下确实有个大桶,里边两尾大鱼还在甩着尾巴,她颇有些无奈,说实话,那天就算不是孟浩,换任何一个人,她都会救。
“妈,下次您可别收了,我不是都说了吗?我跟孟浩已经退婚了。”
“你说退就退啊,现在两边家长都不同意……”
“孟伯伯同意了!他上次来不是已经说了吗?让我们自由发展,我们发展的结果就是不可能!妈,你要再这样的话,我还得请孟伯伯来一趟,再单独跟你说一下我跟孟浩退婚的事。”
何桂花急了,“天天,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拿你孟伯伯压我,你是觉得我看他是当官的,才想让你嫁过去?我是看孟浩是个靠谱的好孩子,才想让你们成了啊。再说现在谢阿姨对你特别上心,特别感谢你!”
“妈,靠
谱得多了去了!谢阿姨送鱼也只是表示感谢,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也别再试图撮合我们,每次我回来你就这点事,烦不烦啊,再这样我以后可不回来了。”
“哟,小丫头片子,自从上了班脾气越来越大了。”
何桂花嘟嘟囔囔的,但到底没再提婚事。
许天早发现了跟爸妈相处的规律,绝对不能顺着他们,不然他们什么事都敢帮她拿主意。
小弟小妹放了学,许天看着写作业,何桂花出去买豆腐,要做豆腐炖鱼。
隔壁吴婶子见许天回来了,拿了把香椿芽过来,“鲜得很,春里才有,现在可少见了,我特意给你留的。”
吴婶子说话还是不谨慎,坐下跟许天没寒暄两句,就把这几天大院里发生的事说了个遍,说完又问许天:“天天啊,你是不乐意你妈给你说的对象?想找个什么样儿?跟婶子说说,我认识的人多。”
许天无语极了,她这个年龄,在别人眼里好像也就这点事了,“婶子,我弟弟妹妹写作业呢,改天再聊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吴婶子声音压低了些:“天天,我知道,像你这样长得好工作好的,肯定得找个各方面都好的,包我身上。”
许天急忙摆手:“真不用。”
她话音未落,吴婶子已经兴冲冲地走了。
许天赶紧追上去叮嘱,生怕吴婶子再自作主张,给她安排相亲。
吴婶子见她真不急着找,还挺失望的。
第二天,许天到了局里,就见小李拿着张纸过来,上边写着时间表,“小许,你是十点半,行政楼三楼左一。”
许天凑过去看了眼,几乎所有人都安排了,看来不只是心理辅导,还是在摸查吧,刑侦队跟法医处排在第一位,都安排在了今天上午。
小李又兴奋又紧张,不知道人家要问点什么,“我专业测试擦边过的,他们不会发现我滥竽充数吧。”
许天再次听到这个词,不由笑出声:“没必要妄自菲薄吧,你最近几次出任务都很不错啊。不过既然知道自己专业知识不够硬,那就学啊,天天怕被发现凑数,给你的书也不看。”
小李苦着脸说:“小许我真不是懒,我发现我可能当不了法医,看了晚上会做噩梦啊!”
许天愣住,他们的工作不可能不接触尸体,专业知识里也有各种图片和专业名词,光是尸体状况的各种描述就能让普通人吃不下饭。
要是这个坎过不去,那确实不适合当法医。
“要不你就趁这个机会申请调职,进不了刑侦队的话,去派出所历练几年也可以啊。”
刘姐忙说:“小许,你可别瞎出主意,这可不像你调去刑侦队,这是大事,去了派出所再想回来可难着呢,小李好不容易分到局里,傻了吗?非得下放派出所?”
许天不再吭声,这确实是大事,只能自己拿主意。
不过小李倒是跟她意见相同,他觉得公安局还是派出所都无所谓,只要能认认真真做点事就好。
等到点了,三人提前去了行政楼。
许天是第一个,她进去一看,办公室里居然只有那位高教授在。
一般审查或者谈话,最少两人一组,严肃一点的,甚至会有专门的记录人员。现在只有一位,应该属于心理辅导,许天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但既然被安排了,还是乖乖坐到自己位置上。
高教授像是在自己办公室一样,先给她倒了杯水。
许天接过来:“多谢。”
高教授笑了笑:“不客气,我刚看了许法医的档案,也问了大家对你的印象,刚毕业就有这样的能力,还立了功,许法医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不敢当,我只是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别紧张,我就是随便跟你聊聊。”
许天还真没紧张,但也不可能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她坦然道:“有什么您就问吧,我肯定配合。”
“你对吕新有什么看法?”
“吕新?”许天愣了下,“我觉得她天生冷血,还怀疑她是反社会人格。”
高教授道:“你的怀疑没错,她确实是反社会人格,自私自利,无视社会规则,但又很精明,知道规避风险。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人远观时会有种独特的魅力?”
许天皱眉:“没觉得。”
“但你好像说过她很有魅力。”
“我是说她对朱辉还有田元凯很有魅力,尤其是田元凯,他腿都瘸了,居然对吕新没有怨言。”
“你觉得田元凯真的爱上吕新了吗?”
许天疑惑地看着高教授,不明白他这些问题的意图,但还是认真道:“肯定有爱,是不是真爱就不好说了。吕新长得很漂亮,像仙女一样,两人又臭味相投,大概很容易有共鸣。”
高教授又问了几个关于吕新的问题,许天忍不住了,“高教授,你是觉得我同情吕新?甚至羡慕崇拜吕新吗?为什么一直问我对她的感受?”
高教授笑了:“只是随便问问,你的原则性和正义感都很强,怎么可能羡慕崇拜一个杀人犯,但我发现你确实同情过她,对吗?”
“没错,但等我深入认识吕新后,发现她父母可能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糟糕,也许从她的角度所有人都有罪,除非对她言听计从。”
高教授打量着许天,眼里闪过一丝欣赏:“是啊,吕新的问题绝大部分来源于她自己,就算她爸妈对她言听计从,她也会去寻求刺激,最终发展到杀人,她是天生的杀戮者,破坏性很强。”
许天认真道:“这一点大家都看得出来,所以你真不必担心她有什么魅力能影响到大家。”
“这一点我赞同,我这些问题也只是根据你们刑侦队最近处理过的案子笔录设计出来的,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看还是聊聊你自己吧,你做跟队法医这段时间有什么感受?”
“感受?”
许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说:“最大的感受就是挺忙的!”
她话音没落,外边有人敲门,是宁越,“高教授,东城区发现一具尸体,我得带小许过去看看,你看……”
“好,工作要紧,你们先忙。”高教授说着又笑起来,“看来许法医的感受是真的,你们刑侦队确实挺忙的。”
许天起身往外走,还不忘怼他:“高教授,我每句话都是真的。”
高教授笑着收起桌上的文件,看着档案上许天的一寸照片,眼神复杂。
许天等上了车才问宁越:“宁队,尸体是谁发现的?什么状况?”
宁越叹口气:“是名女性租客,人已经臭了,房东闻见味儿才过去看。胡东已经带人先过去,大热天的,得赶紧把尸体处理了。那里是居民区,时间长了影响不好,所以我赶紧来找你,过去搜集一下现场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