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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的子弹11

    许天觉得目前来看可查的就是孙春苗的案子, “虽然导致田元凯辞职的是抢劫案,可线索太少。孙春苗的死确实有蹊跷,现在又找到了吕新, 我觉得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胡东挠挠头, 无奈问:“你觉得孙星一家的死跟孙春苗的死有关?或者说跟老田有关?宁队, 小许,咱们能不能先确定一下要查的是人还是事!”

    宁越明白他的意思, 皱眉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因为发现事不对才会查人, 想查人就得查清楚跟他有关的这些事!”

    许天打量着胡东:“宁队, 胡队大概不太想查吧, 我猜他也跟你以前一样信任田元凯,没觉得他哪里有问题。”

    胡东居然干脆地承认了:“没错,我选择加入是因为信任宁队, 可现在我发现你们在查孙星一家的死,还冒出个爱打抱不平的女老师, 这明显是没有证据更没有线索来怀疑老田, 才会捕风捉影查东查西。”

    “老胡,当时老田要离队, 你是不是也很不解?甚至骂过他, 现在他要去深圳, 你不是也很惊讶吗?”

    “他去深圳这事确实挺突然……”胡东叹气。

    宁越接着道:“如果他当时心灰意冷,不想跟刑侦队有任何瓜葛,为什么要在外边开个面馆?哪怕影响自己生意也要给咱们队里先送饭,这真的只是他对老同事的情谊?如果他真这么重情义, 现在怎么又突然不开了, 要去南边赚大钱?还是在我要开启旧案的时间点。”

    胡东无言以对,但又觉得这些可能是巧合。

    许天无语极了, 统共三个人意见都不统一,还查什么啊。

    “宁队,你查到的传言为什么不跟他说?”

    “什么传言?”胡东急忙问。

    宁越拉把椅子坐下来,叹道:“有人说老田跟局里某些人关系匪浅,能左右刑案判决,我之前也在他那里见过案件相关人,还有之前心脏病发的那位,也去过老田那里。”

    胡东瞬间懂了,“你怀疑他在买卖消息?甚至可能是掮客?那不会还怀疑过我吧,怪不得一开始你查旧案要避开我。”

    宁越苦笑:“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就想先下个鱼钩把它引出来,可他突然要走,你说他这是上钩了还是没上钩。”

    胡东心里一团乱麻,哪里说得清楚。

    “这两宗旧案我都参与了,当时确实没发现问题。就是孙春苗的死有些意外,她当时确实破罐子破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所有的细节都说了,十分配合地在等待审判,确实没看出轻生意图,但她这案子肯定是死刑,她提前寻死也算说得通。”

    胡东沉吟道:“老田确实有跟她单独接触的机会,因为老田向她保证过会照顾她儿子,她对老田也十分信任。”

    许天一愣,有些不解地问:“田元凯明确跟她保证过?这不合规吧?”

    “任何一个人听完孙春苗的故事都会唏嘘,再说只是帮她看一下孩子在孤儿院过得怎么样。”

    “我不是说不该做,谁都会有恻隐之心,我虽然跟田元凯只见过两面,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跟一个嫌疑人保证什么。而且这个保证听起来好像没有期限,是看孩子在孤儿院安顿下来就算结束,还是说会一直照顾下去?”

    “说实话当时我也有些诧异,有时候为了让嫌疑人尽快招供,确实需要做出一些妥协,但孙春苗有问必答,毫无隐瞒,不需要怀柔政策。而且老田这个保证确实没有时效,他还说让她放心。”

    宁越沉不住气了,“这些话笔录里根本没记录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胡东无辜摊手:“老田本来就是个热心肠,虽然违规,但他说出来就能做到,我以为他看孙春苗太惨,可怜她嘛!”

    宁越:“他说这话是在孙春苗被刑拘的第几天,跟她自杀间隔多长时间?”@

    “没过一天吧,我记得当晚孙春苗就自杀了。”

    宁越更气了,伸手点点胡东:“这还不够可疑吗?你当时就没觉得有问题?”

    胡东懊恼地摇头,“是她自己被押解回去时,问老田孩子怎么样了,老田就随口说‘送去孤儿院了,很好。’然后孙春苗又问,你能保证以后也很好吗?他就说放心,他保证会照顾好这孩子!我当时以为他是想让孙春苗别那么牵肠挂肚,这只是人之常情,怎么会多想。”

    许天道:“宁队,把这作为一个疑点,能不能传唤田元凯?”

    “恐怕不行!”

    见宁越跟胡东齐齐摇头,许天无奈道:“那只能先查吕新了,毕竟现在其他人都死了,能查的只有她。要不要再正面跟她接触一下?”

    宁越点头:“也好,就以她表哥的案子为由头,先找她谈谈。至于田元凯,先盯着,最好在他离开前找到扣留他的确凿证据。”

    胡东道:“难度不小啊,明天大练兵,大家都脱不开身,老田是后天下午两点的车。”

    “那就别耽搁了,赶紧行动吧,老胡,你先把当时你们处理案件时私下说的话都回想一遍,全都记录下来。比如像刚才那几句没记到案卷里的话。”

    “别的应该没什么价值!”胡东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答应下来,“我努力吧,因为我后来跟老田一起去过孤儿院,才对他这几句话有印象。”

    许天问:“那孩子现状如何?田元凯这两年去看过吗?”

    宁越道:“这事我知道,孤儿院有育儿嫂,比不上正常家庭,但也有人照顾,衣食无忧。就是很多衣服都是别人捐赠的旧衣,老田每年夏冬换季时

    会去两次,给孩子送些衣物,也会给孤儿院捐些钱,之前我们都跟着捐过。”

    许天叹口气,“我突然明白你们为什么一直没怀疑过他了,对嫌疑人的随口承诺,他都做到了。只是这到底是善心,还是某种交换?”

    胡东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宁越道:“先查吧,雁过留痕,有了方向总能查出线索。老胡,这次你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一定要仔仔细细回想一遍,不只孙春苗的案子,还有那起抢劫案,也要回忆一下,看看有没有纰漏。”

    胡东郑重点头。

    宁越又问许天:“考核你没问题吧?”

    “我们处没有枪械考核,其他的肯定没问题。至于我的持枪证还是等忙完了再说吧。”

    “也好!”他看看表,“跟我一块去找吕新,不能传唤,还是把她约到外边谈。”

    两人开车到了市一中,正是学生放学的点,外边各种小摊都围满了人,宁越只能把车停到马路对面。

    “饿了吗?要不要先买点东西垫一下?”

    这些小摊有卖炒面的有卖盒饭的,还有卖凉粉和烧饼的,看着确实诱人。

    许天却摇头:“还是先去找人吧!要不把她约到你姐家的饭店?”

    宁越却道:“在那里跟你们谈没问题,跟她,还是另找地方的好。你先试试把她直接约到车上去,她对女性戒备心应该会小一些。”

    “也好!”

    两人来到二楼,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师正在吃自带的盒饭,听他们找吕新,就指指后边操场。

    “刚才有人来找她,去操场上了。”

    这位男老师四十来岁,说这话时脸上露出暧昧的表情,许天一愣,“是年轻男同志来找吕老师吗?”

    “哈哈,对啊!吕老师可是大美人,有人追不是很正常嘛,你们找她什么事?”

    许天见他上下打量自己跟宁越,含糊道:“为了学生的事。”

    “哦?家长啊,够年轻的,你们先坐一下,她中午要盯着学生午休,一会儿就回来了。”

    宁越却想看看是谁来找吕新,“没事,我们正好要去厕所,是在操场上吧。”

    “对,一直走就看见了。”

    许天跟着宁越出来,吐槽道:“他们这楼盖得不错啊,新的吧,一层楼盖两个厕所不行吗?学生们还得跑操场上厕所?”

    两人正好走到一楼,宁越指指教室里,“你自己看看一个教室有多少人?这不是办公楼,孩子太多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楼后走,操场不算大,厕所靠近教学楼,一边一排,左男右女十分醒目。@

    再往远处是篮球场,右边有沙坑和单杠双杠等简单的运动器材。靠着外墙还有几样不知名的设备,有外接的电线从篮球架旁绕过,不知道在安装什么。

    许天一眼扫过就看见篮球架下吕新正激动地说着什么,在吕新对面居然是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皱眉:“怎么是他?”

    宁越也已经看见吕新,“谁?你认识那男的?”

    “嗯,就是我跟你说的检察官孟浩!”

    “哦,也是你未婚夫对吧。”

    “已经不是了!”

    宁越闻言诧异地看向许天。

    许天哪儿有空解释,她突然发现吕新正吐沫横飞地逼近孟浩,孟浩似乎不耐烦了,他想走,却被吕新拦着,只能一步步退着,还用手遮着脸,似乎怕吕新的口水飞溅。

    吕新不像这样粗鲁的人啊,许天这样想着,突然想起孙星一家的死,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飞快朝那边跑过去,“小浩哥别退了,往我这边跑!”

    宁越被她吓了一跳,随即也想到什么,马上跟过来。

    篮球架下的两人似乎被她的喊声吓到,僵在那里,一起朝这边看过来。

    宁越到底高些,步子也大,他跑得比许天快两步,冲上去拉住孟浩远离了篮球架,还把人护在身后。

    “吕老师,什么事这么激动?”

    吕新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赶过来的许天,抿抿唇,轻哼一声。

    孟浩意识到宁越是在保护自己,他看了眼篮球架又看向吕新,脸上阴晴不定。

    许天眼神锐利地扫过吕新,见她波澜不惊,似乎还有些无聊,哪儿还有刚才激动乱喷的情绪。

    “小浩哥,是你主动来找吕老师的吗?”

    “不是,是她约我过来的,让我来办公室找她,说有重要证据,我不来她还要找到我家去!她还强调,只要我来了,看了证据,如果还不能翻案的话,以后不会再骚扰我。”

    孟浩说完瞪着吕新:“你先让我到办公室,又说人多嘴杂,把我带来这里,结果也还是没有任何证据可出示,却在这里给我打嘴炮,还不停逼迫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还能吃了你啊?两位警察同志,你们也太紧张了!我就是想跟他讲讲理,检察官也不能不讲理吧!”

    吕新语气轻松,还带着些不屑,她斜了宁越一眼,“你护着他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用这篮球架砸死他?”

    许天指指篮球架旁边的电线,沉声道:“篮球架砸不死他,漏电的电线却能电死他!”

    消失的子弹12

    许天此话一出, 在场三人全都愣住。

    吕新震惊地看着她,脱口而出:“你看出来了?”

    “你这么反常的举动,猜也能猜出来。”

    孟浩只以为吕新是个钻了牛角尖的被告家属, 哪想到她如此蛇蝎心肠, 居然想让自己死, 他不由后退几步,心里后怕极了。

    宁越细看绕着篮球架的电线, 没发现端倪, 可他知道许天不会无的放矢, 他走近两步, 果然听见靠近地面的一处电线不时发出刺啦声。

    许天忍不住往后拉了他一把,有些漏电处会有吸力,还是断电后等专业人员来维修比较好, 再说她也拿不准吕新这个疯子会不会趁机暴起伤人。

    吕新却冷笑道:“漏电又怎样?又不是我弄的,我也没把孟检察官往电线上推, 就是跟他聊聊而已。”

    孟浩怒道:“吕新, 我怎么得罪你了。跟你说过多少遍,案子的事我做不了主, 再说你表哥的案子完全没问题, 你非要翻案, 非要让我抗诉,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是拒绝了你,但也把问题跟你讲清楚了。你到家里骚扰我,我同事甚至让我跟你领导谈谈, 可我觉得你只是固执, 并没有坏心,不想影响你的工作, 哪想到你居然想害死我!”

    吕新淡淡道:“没人想害你,我都说了,这只是个误会,这些警察该查的不去查,总爱在这里诬陷好人。”

    许天道:“别装了,你刚才已经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我只是说你怎么看出电线漏电!我就没看出来!”

    宁越跟许天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很难说吕新是谋杀罪,但她又确确实实意图谋杀。

    刺耳的铃声响起,还在校外的学生蜂拥而入,有往楼上跑的,有往厕所跑的,宁越怕有调皮的学生乱跑被电,急忙顺藤摸瓜找到电线电源,先把插头拔掉。

    吕新转身想走,许天拦住她,“吕老师,请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协助调查。”

    吕新挑眉:“调查什么?我今天值班,要盯着学生们午休,抱歉恐怕不能去。”

    宁越走回来,“吕老师,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

    他说着出示了警员证:“请跟我们走一趟。”

    吕新冷哼一声:“你们这是要逮捕我吗?我做错了什么?”

    孟浩冷冷盯着她:“他们没有出示逮捕令,这不是逮捕,但公民有配合调查的义务,警察有传唤可疑人员的权力,我劝你还是乖乖配合。”

    “去就去,去了又能怎样?”吕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许天心道这位心理素质可真够强的,她好像笃定警察不能把她如何。@

    宁越先通知了学校的管理人员,让他们找来施工人员,电线漏电原因得查清楚。

    许天也把附近的指纹和能采集的脚印取证,她的工作箱就在宁越车上,倒是不用再跑回去拿。

    吕新在一边默默看着,一言不发,直到学校校长匆匆过来,惊问发生什么事,她才一脸委屈地冲过去。

    “张校长,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跟孟同志聊着呢,两位警察同志就跑来说电线漏电了,还说我想把孟同志电死,天地良心,我跟孟同志远无冤,近无仇,我干吗要电死他!”

    “啊?”这位张校长也一脸迷茫,完全在状态外。不过他看了眼吕新,还是道:“警察同志,我们吕老师……”

    许天打断他的话:“张校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觉得吕老师是位负责任的好老师,不可能干这种事对吗?”

    张校长忙点头:“没错没错!”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要经过我们调查审讯,才能得出结论。人不是非黑即白,她对学生好工作认真负责,跟同事领导都能相处和谐不代表她不做坏事,您说呢?”

    “啊?也对也对!”张校长继续点头。

    就见吕新眼神里闪过一丝蔑视,显然是觉得张校长一点主见都没有,太容易被带着走。

    宁越先打电话让胡东带人来把吕新和孟浩带回局里,他们留下来调查取证。

    许天已经检查了那截子漏电的电线,确实看不出故意毁损的痕迹,如果吕新想把电线磨坏,那她得先把电断了,再干这事,磨坏电线后,再去插上电,这过程中还不能被人发现,她怎么确保电到她想电的人呢?

    细长的电线上很难取到完整指纹,许天在篮球架的铁桩子上找到几枚,但看大小不像是吕新的。@

    她正要去教学楼的电源插座那里,施工的装修师傅们回来了,可他们也不确定电线是怎么漏电的,“我们没发现啊,可能拖拽的时候绊到边边角角,一拽就磨坏了吧。不过我们去吃饭的时候已经去教学楼里拔了电源,毕竟在操场上,就算不怕电到人,也怕调皮孩子跑到这儿搞我们的机器。”

    宁越一愣:“什么?你们走前断电了?”

    “没错!”为首的师傅说。

    许天更觉得有问题,“宁队,我得去教学楼插电的地方搜查一遍。”@

    “应该的!”

    许天在教学楼那边的插头上提取了四枚指纹,其中两枚应该是宁越的。

    张校长见他们这么郑重其事也有些慌了,忙比划着:“应该都是误会吧,操场上的电是从教学楼接出来的,用了两条长线,怕被学生踢来踢去,甚至绊倒学生,只能绕到墙边拽过来,过程中也许会有钉子或砖角磨到电线。谁没事会去拿这玩意电人啊,我觉得吕老师干不出这种事。”

    宁越道:“我们也希望这是个误会,大家都没事,皆大欢喜。可现在师傅们已经确定他们拔了电,吕新在跟孟浩争吵时,他们还在吃饭没回来,谁把电插上的?这事得查吧。”

    张校长叹口气:“吕老师应该不会这么坏吧。”

    宁越没理他,又找到一楼靠近电源的教室,询问里边的学生,都没人见过吕新,也不知道是谁动过插头。

    许天说:“他们有的刚从食堂回来,有的刚从家回来,没看见也正常。”

    宁越分析道:“目前看来有三种可能,一是吕新运气好,趁装修师傅去吃饭,先磨坏电线再把电插上。二是她无意间发现电线漏电,想利用起来,插上电,打电话叫来孟浩。”

    许天打量着不远处的装修师傅,“三是有人在帮她!”

    “没错,我看都请回去吧,有些人到了审讯室才会说实话。”

    那几位装修师傅倒是很配合,“没事,问什么我们都配合,让去哪儿去哪儿。学校里这么多孩子,要真有人故意弄坏电线,那肯定是犯法的事,万一电到孩子怎么办?”

    “是啊,谁家没孩子,想想就后怕。警察同志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故意磨电线,这线跟插座都是我们带来的,出了事我们也有责任啊!”

    “没错没错,我看就是不小心磨坏的!这电线我们用了有几年了吧!”

    他们进了审讯室,把怎么接了学校的活儿,怎么分工干的,怎么拉的线,怎么断的电,又怎么去吃的饭,连吃的什么都详详细细说了,旁边小饭店的老板也能证明他们四个人吃饭时没人离开过。

    孟浩也已经把自己怎么接到吕新的电话,怎么来学校找她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我现在回想一下,她就是抓住了我想摆脱她纠缠的心理,不然我不可能跑到她学校找她。还有她在我找到办公室时,阻止我说话,还试图拉我的手,怎么说呢,我感觉她想在其他老师面前制造误会,让别人以为我跟她有其他关系。但当时我没想这么多,只急着彻底解决这件事。”

    许天道:“办公室的其他老师还真误会了,以为你是她的追求者。”

    孟浩叹气:“我是真烦她,跟她不可能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不明白,至于吗?杀了我又能怎样?想替她表哥报仇,可案子又不是我判的,我只是检察官,只是负责起诉的一环啊。她怨我不帮她?可我怎么帮她?这么明白的案子,她就算找法官也帮不了她啊。”

    许天其实也很奇怪,之前包括孟浩都觉得吕新是正义使者,可她再想帮她表哥,也不该杀孟浩啊,有什么用呢?

    吕新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有杀人意图,“你们到底是怎么当警察的?我为什么要杀孟检察官,我还求着他救我哥呢,我约他来学校是因为他不让我去单位找他,更不让我去他家,我能怎么办?只能把他约来学校谈,本来今天只有我自己值班,谁知道办公室的老师中午也没回家,我这才把他叫到操场这边来,前边都是厕所,味不好闻,只有篮球架附近干净点,我选在那儿说话,有什么问题?谁知道电线居然漏电了?”

    许天搜集的那些指纹没有一枚是她的,把电线缠到篮球架上固定的是装修师傅,电源插头上的两枚也是他们的指纹。

    宁越看着检验结果皱眉:“难不成他们在撒谎?还是说吕新戴了手套或者用了其他方式?”

    许天觉得那些装修工人不像在撒谎,“看来还得再找指纹的主人问问清楚,如果吕新知道掩盖指纹,那她不可能是头一次干坏事。”

    宁越:“只看她现在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头一次,能用这种方式杀人,孙星一家的死没准真跟她有关。”

    匆匆进门的胡东说:“这么漂亮,难道是蛇蝎美人?我去学校查了一圈,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也没人留意到她去过篮球架附近。”

    许天只好又找到那位姓肖的装修工人,电源插头上是他的指纹,他也很坦然:“没错,是我拔的电源,这你们都能查出来?我拔了之后就去吃饭了,真不知道是谁又插上了。”

    “你们施工时见过吕老师靠近吗?”

    肖师傅愣了下,舔舔嘴唇,“呃,附近就是厕所,学生跟老师下课时都来来回回的,我们怎么记得住啊,真不清楚。”

    许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隐瞒,“确定不清楚吗?你们可有四个人。要是其中一个先说了,那其他人都算隐瞒包庇。”

    肖师傅被她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我没想瞒着,更不敢包庇,确实见过她。就是老巩嘴碎嘛,见她长得好看,说了几句小姑娘不爱听的话,吕老师好像生气了,跟我们吵了几句,老巩被我们工头骂了。在人家学校骚扰女老师,怕人家不给结工资,以后也不可能用我们了,所以我们当时说好了,再不提这事,真不是故意隐瞒。”

    宁越有些生气,“差点被你们骗过去!具体什

    么时间,骚扰过几次,把当时的情景详细描述一遍。”

    许天也有些郁闷,还真被他们憨憨的外表给蒙骗了,觉得他们一开始的供词都没问题。

    肖师傅苦着脸说:“一次!真就一次,就是今天上午我们干活的时候,其实也没说别的,就是些骚情话。老巩说她长得比昨天刷的墙白,还穿着白裙子,不知道大腿白不白。她说怎么不回家看你妈白不白,我们就在一边笑,老巩也笑,又说他妈叫他找个白净媳妇,他看她就挺好。她就生气了,用一堆官话教训我们一顿,什么素质啊,文化啊。”

    他叹口气:“怎么说呢?要是不想跟我们瞎扯,走就行了,老巩就是爱搭讪,有贼心没贼胆。可她就站那儿看我们干活,还跟老巩斗嘴,临走时才说要再这样她会跟校长举报,让我们丢工作。工头这才叮嘱我们,不许再跟女老师说话,今天的事也不许提,结果正吃饭呢,你们就找过来了,我们这不就怕了吗?万一她说我们骚扰女老师,给我们定个流氓罪,冤不冤?所以谁都不敢提这事。”

    出了审讯室,许天跟宁越道:“我看吕新上午是去踩点的,电线漏电跟电源重新插上应该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消失的子弹13

    宁越自然也清楚吕新身上疑点重重, 可她沉稳老练,像是无数次进出派出所公安局的老油条,而她自己身上并没有背任何案底。

    许天说:“她曾经帮人打官司, 现在又一直在帮她表哥翻案, 跟司法上的人接触比较多, 好像很有经验。”

    胡东道:“我看还是你们点破得太早,谁也没看见她插电, 孟浩也没被电到, 她知道咱们没证据, 自然不怕。”

    宁越瞪了眼胡东:“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非得等着电到人了,我们再开口?再说就算电到人了,你又怎么证明是她设计的?”

    说完他转头看许天, 赞道:“今天幸亏有小许,不然这位孟检察官恐怕凶多吉少。”

    胡东又嘴贱:“那不是小许未婚夫吗?她肯定上心。”

    许天忍不住斜他一眼, “宁队, 他到底是怎么当上副队的?是因为咱们刑侦队太缺人了吗?”

    宁越笑起来:“没错!”

    胡东哼了一声:“我就是开个玩笑,小许你这可是人身攻击。”

    “攻击你什么了?我发现胡队只会耍嘴, 一点忙也帮不上。怕不是消极怠工, 生怕查到田元凯身上吧。”

    胡东这次真生气了, “小许,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怎么没干活?去学校调查的不是我啊?那群孩子能把人耳朵吵聋, 我都耐着性子一个个去问了。”

    宁越打圆场, “老胡,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不管对方是谁,小许都会去救,跟未不未婚夫没关系。再说小许已经分手了。”

    “啊?分手了?”胡东一脸探究八卦的表情。

    许天不想解释,更不想在私事上耽误时间,“现在时间紧迫,宁队,咱们刑侦队要不要申请一下,先退出大练兵?等查完案子再单独测试不行吗?或者把咱们几个的项目都集中在一起,几小时测完。”

    “贺局再三叮嘱我先不要查旧案!咱们的怀疑和证据都不足以翻案,至于这次触电事件,一是没有人伤亡,二是没有证据,在这些东西上都没找到吕新的指纹。而你搜集她指纹时,也检查过了,她手上没有胶水痕迹,甚至我们搜了她的包,也没有手套或其他可疑物品。”

    宁越说完叹口气:“所以还是得撬开她的嘴。”

    有那几位装修工人的指证,吕新痛快承认了她上午九点左右曾经在操场上逗留。

    “我只是上厕所时看到他们在施工,就过去看一眼,结果那个胖点的师傅跟我开黄腔,我自然要教训教训他,要不然万一他跟女学生撩骚,怎么办?那儿离女厕所不远,万一再把女学生给欺负了,谁负得起责任。”

    宁越道:“这么说来你还是在做好事了?”

    “没错!”

    许天说:“你嫉恶如仇,之前收容所的案子就能看出来。如果你真怕他们欺负女学生,不可能口头教训一番就算了,肯定要告知校领导,让他们换人来干活。可你却在那里耗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不是在观察电线和他们的设备,当时你就想制造意外了对吗?”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别瞎说了行不行?我没想过害人,我感谢孟检察官还来不及呢,别的人只会冷冷避开我,只有他试图帮我。”

    宁越更不解了,“对啊,孟浩也很奇怪,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动什么手啊?都说了这就是个误会。”

    吕新说话滴水不漏,就是宁越跟胡东这种老刑警也没能套出话来。

    许天道:“我看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还不如去见见她那位表哥,先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非要给他翻案。”@

    胡东说:“我看了他们的案卷,没发现什么问题。孟检察官不是已经说了吗?这个吕新只是根据亲疏远近来判断该怎么做,她觉得她很懂法,很正义,其实目无法纪。”

    许天还是想去见见,宁越道:“你直接联系孟浩,让他帮忙安排,我跟胡东再接着审。”

    孟浩自然乐意帮忙,不过去监狱见犯人,手续繁琐,许天虽然是刑侦队的,但并不是该案的经办人,就更麻烦些,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拿到通行证。

    孟浩怕许天害怕,正想安慰,想起她匆匆向自己跑来的样子,又笑道:“天天,你面对尸体都不怕,面对犯人应该更不会怕了。”

    许天无语极了:“都关起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我怕你会失望而归,朱达的案子没什么出入,他自己都认了,甚至觉得十三年已经是他侥幸。”

    “你没让他劝一下吕新别再闹了吗?”

    “劝了,可劝不住啊,吕新真的很固执,认准的事,轻易不会妥协。还是那句话,遇上好事,这叫持之以恒,可现在她就属于狗皮膏药!只是我真想不到她会对我动手,要不是你跟宁队及时赶来,估计我现在已经躺进你的解剖室里了。”

    许天笑了,“电死的身体特征明显,一般不需要解剖。”

    孟浩一噎,哈哈道:“也对!”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监狱的会面室,除了没有晃眼的大灯,布置得跟市局的审讯室差不多。

    朱达被带进来时,还冲孟浩笑,“孟检察官,我都判了,你还来看我?”

    孟浩:“是因为你表妹吕新的事。”

    “啊?她又去麻烦你了?我上次都跟她说了,十三年而已,顶一条人命够本了,再说不是故意的,人也是我打死的,我不冤啊,她怎么还折腾?”

    孟浩也没多说,只介绍了许天:“是这位市局的许同志有事要问你。”

    “市局?”朱达诧异地看了眼许天,慌忙道:“许同志,小新不是坏人,她就是爱钻牛角尖,你们不理她就行了,可千万不能抓她啊!”

    孟浩刚想解释,许天按住他的手,淡淡对朱达道:“她已经被抓了,不是因为你的案子。”@

    “啊?她……她又……她杀了谁?”朱达结结巴巴地问。

    许天笑了,“你刚才说又?你想问她又杀了谁?她以前杀过人对吗?”

    “没有没有!”朱达慌忙摆手,手上的手铐碰撞,他又皱眉揉揉手腕,无奈道,“我没说又,我是说她有……有时候很固执。”

    孟浩都听不下去了,“朱达,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别瞒着了。小许同志只说你表妹被抓,一般人都会问为什么事被抓,可你却直接问她杀了谁!”

    许天道:“是啊,甚至不是‘她杀了人吗?’这样的疑惑,而是直接问杀了谁!显然她以前杀过人,而你是知情者。”

    朱达神色难看极了,抱着头叹息:“我不是什么知情者,是我坐牢坐傻了,我们号子里都是杀人犯,我经常问他们杀了谁,问习惯了。”

    他越说越自信,抱头的手放下来,尴尬笑道:“对,就是这样!我说顺嘴了!”

    许天叹口气:“看来你们兄妹两个感情是真好,她为了让你出去,一直在纠缠孟检察官。你为了替她隐瞒,也不惜对警察和检察官撒谎。”

    “我没撒谎啊!小新一个中学老师,一个女孩子,能

    孟浩劝他配合,可朱达咬死了不肯说。

    许天只好道:“配合警察办案,举报犯罪行为,都属于立功表现,可以早点出去。朱达,我们已经盯上吕新,现在她在市局审讯室里,刑侦队的队长和副队长正在审她,她做过的事迟早查个一清二楚,你确定要为了她放弃立功机会?”

    朱达坚定道:“真没撒谎,她一个女孩子,我跟她也玩不到一块啊,她做过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就知道她有时候有点死心眼,要不也不会一直替我奔走。”

    孟浩道:“朱达,你今年二十几来着?坐满十三年,出来可就不好找对象了,吕新已经被刑警队列为嫌疑人,正在调查,你没必要再替她隐瞒!”

    朱达却不耐烦地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许天劝也劝不动,吓也吓唬不了,想问问吕新从小到大的性格爱好,交友情况。朱达只说她爱钻牛角尖,别的不清楚。

    她只能无奈作罢,回去的路上,她不由感慨,“虽然失望,但朱达能这样保护吕新,我还挺佩服他。”

    孟浩却笑道:“天天,你别急,再等等。刚才咱们说能立功减刑时,他眼珠乱转,显然很动心。”

    “真的?那咱们应该趁热打铁啊。”

    “一直劝说,他会觉得咱们在求着他,放他回去看看监室里那些狱友,吃吃没滋味的牢饭,没准他会主动联系我。”

    许天知道孟浩因为案子的事跟朱达打过交道,应该很了解他,瞬间燃起希望:“希望他能快点想通,我们时间真的很紧迫。”

    孟浩道:“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许天回到刑侦队,说了自己这边的进展,宁越惊讶地问:“你确定他是想说‘又杀人了?’”

    “我觉得他想问‘又杀了谁?’”

    许天有些可惜没有录音,其实这种会面都该录像录音存档保存,只是现在设备太少,做不到。

    胡东激动道:“也就是说吕新早就杀过人?难不成朱达知道她怎么设计孙星一家的?”

    “不清楚,他不肯说,不过孟检察官说他有可能动摇。”

    “宁队,不行咱们直接去监狱里审他吧!顺便也得查一下这位孟检察官。”胡东提议。

    宁越跟许天解释:“吕新没招她自己的事,反而说孟检察官收受贿赂,帮人翻案,她才找上他,想让他帮她表哥,结果孟检察官帮了别人,却不肯帮她。”

    许天皱眉:“孟检察官绝对不可能受贿,这里边怕是有误会。等我打电话叫他来一趟。”

    她绕到办公桌后拿话筒要打电话,胡东朝宁越挤挤眼,“看吧,一说姓孟的,小许就急了。”

    许天刚要怼他,宁越骂道:“老胡,你有完没完?我看你就是欠骂!查案呢,能不能正经点。”

    老胡嘴贱,脸皮也够厚的,“哈哈,我开玩笑呢。”

    许天一边拨号一边凉凉道:“好,我知道胡队爱开玩笑了,以后我会经常跟你开玩笑的。”

    自从那个过肩摔后,胡东就有点怕许天,可又总忍不住要逗她,这时忙摆手:“没必要,真没必要,我以后肯定不跟你开玩笑了。”

    他清楚许天要开玩笑,那肯定不是揶揄就是嘲讽,他可受不了。

    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孟浩却很快赶过来,“宁队,我知道吕新说的是哪件案子,我没受贿,也没帮着翻案,那案子本来就有问题,我为了查清楚,联系外地警方找到了证人,当事人家属先是送的自家腊肉,我送回去了,那位老人家又跑来塞给我一个护身符,说是很灵验。我见不是贵重东西就收下了,可能被吕新看到,误会我了。我发誓我绝对没收钱没收东西,哪怕是一个护身符,我也登记报备了,所有案卷资料都可以查。”

    许天皱眉:“护身符?吕新是不是以为他给你塞的钱或者票?”

    宁越道:“很有可能!”

    孟浩收什么东西都会报备这一点救了他,什么时候收到腊肉什么时候送回去的,之后又收了什么样子的护身符,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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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的同志都笑了:“我有时候都觉得孟检察官有点烦人,但现在你们过来一查,我才知道他是对的,唉,一线的同志们都得像他这样谨慎才行啊。”

    吕新看到护身符和那些记录,却冷哼一声:“你们官官相护,怎么写不行啊!我问那老头了,他说给的好东西,我问什么好东西,他说不可说。结果到你这儿就变护身符了?骗鬼呢?”

    许天气笑了:“在老人家眼里开了光的护身符就是好东西啊,可孟浩又是公职人员,严禁搞封建迷信,老人家也许是怕给他带来麻烦,才说不能说,这有什么问题?你捕风捉影就觉得孟浩是坏人?甚至想杀了他?”

    吕新马上道:“我只说他并不清白,只帮别人不肯帮我,我可没说我要杀他!你们说我要电死他,才是捕风捉影!”

    她语气坚定,被宁越他们审了一下午,眼神还是亮亮的,显然精力旺盛,心理素质强悍。

    宁越安排人接着审,让许天先去休息,“明天的比赛不能耽搁,先回去吧。”

    许天跑了一天了,回宿舍先去洗漱,等从水房回来,就见办公室值班的同志正在门口等她,“小许,有你电话。”

    消失的子弹14

    许天听说有人打电话找她, 十分兴奋,她还以为是朱达要招了,孟浩找她, 结果电话是老妈打来的, 说孟浩爸妈带着重礼去了家里, 要感谢许天救命之恩。

    “天天,你下班没有?赶紧回来一趟。”

    她更不想回去了, “妈, 换别人我也会救, 当时还有我们队长,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因为电话在卫门那里,何桂花压低声音激动道:“天天,你谢阿姨说特别喜欢你, 还要跟你道歉呢。”

    许天只说等忙完再去看他们就挂了电话,不过一想到谢阿姨态度转变这么快, 她也觉得好笑。

    第二天早上, 许天起了个大早,去食堂只吃了两个鸡蛋, 上午有体能测试, 她得去训练场, 看来案子真的搁置了。@

    平时只早晚有人的训练场人声鼎沸,各辖区派出所的也都来了一半人,所有单位都分了两组,一组轮值一组参加练兵, 谁也逃不过。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自然热闹。

    公安系统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熟人聊起来, 大话小话,吵得很,许天是新人,又是法医专业,一个熟人都没有,只能默默在人群里寻找法医处的同事。

    大练兵跟运动会差不多,先是开大会,领导讲话时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等宣布比赛开始已经上午十点了。

    上午先安排的体能三项,有纵跳摸高、往返跑和一千米跑,男女分开,许天跟刘姐排在一起准备第一项。

    刘姐把许天推到前边,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小许,你紧不紧张?我太紧张了,早上稀饭都没喝两口,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

    许天安慰她:“不用紧张,咱们只要及格就行了,又不用拿名次。”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差得太多,这脸上挂不住啊。对了,小许,别人都是临阵磨枪,你怎么不见人影,这么有把握?”

    “嗯,我最近有案子要忙,及格还是有把握的。”

    许天确实对大练兵不太上心,她觉得这大练兵主要是督促大家平时加强训练,拿不拿名次不要紧,行动时能迅捷有力,不拖后腿就行。

    眼看到她了,许天正摩拳擦掌,胡东小跑着过来,“小许,你先别比了,跟我回刑侦队。”

    许天兴奋起来,“有线索了?”

    胡东冲她点头,招手道:“走吧。”

    刘姐羡慕极了,甚至想追上去问问用不用她帮忙,“这可真是啊,人家小年轻不担心测试的,居然不用跑了,我这老年人还得在这儿摸爬滚打。”

    许天跟着胡东回了刑侦队,孟浩居然也在,许天眼前一亮,“朱达联系你了?”

    “没错!”孟浩冲她笑,“他跟狱警说有事要汇报,我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宁越道:“小许,我已经找贺局申请下来了,特事特办,咱们仨先不用参加大练兵了。”

    “那可太好了!”许天兴奋道,“现在去监狱吗?”

    “嗯,走吧。”

    胡东接着查学校这边的线索,宁越开车带着许天跟孟浩去了市监狱。

    朱达脸上难掩羞惭之色,“许同志,我也不想出卖我表妹,可她都被抓了,我……”

    宁越看了许天一眼,吕新只是被带回局里配合调查,属于传唤,不是拘留,自然更谈不上被抓。看来许天是含糊其词,让朱达误以为吕新犯事被抓,且证据确凿。

    见朱达事到临头又扭捏起来,吞吞吐吐的,宁越马上道:“朱达,我们忙得很,孟检察官是觉得你人老实,也不是故意杀的人,这才给你这个机会,我们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着。”

    朱达忙道:“警察同志,别急嘛,我肯定说,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小新一直把我当亲哥。唉,可她犯了事,我也没办法,再说这事早十年前的了,她也不是随便就杀人,那人欺负她,她才动的手!”

    许天问:“到底什么时候的事,被害人是谁,怎么欺负她了?”

    朱达又看后边坐着的孟浩:“孟检察官,我要是说了,能减几年啊?”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先要查实你的举报属实,然后公安机关向法院提出减刑建议书,再送合议庭审理,有重大立功表现,一般可以减百分之二十到五十,不能高于百分之五十。”

    朱达眉头紧锁,脑子急转,“百分之二十到五十?也就是说最少也得两三年?甚至可能六七年吗?”

    孟浩微微点头:“前提是你有重大立功表现,检举他人犯罪活动必须得查实了才行。”

    朱达被减六七年的可能性冲昏了头,激动道:“肯定能查实,我知道尸体埋在哪里!”

    许天惊讶地看着他,“尸体?”她还以为吕新以前也是制造意外来杀人,没想到居然有埋尸环节。

    宁越问:“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吧,放心,只要符合条件,我们会帮你递交申请减刑。”

    “十年前,小新上初中的时候,有个教地理的李老头总是骚扰她,她跟我说了一次,我跑去吓唬李老头,那家伙就提前退休了。可没想到小新还是记恨他,居然把他约到山上去,给弄死了。”

    许天:“骚扰到什么程度,为什么没报警?”

    宁越:“怎么弄死的?”

    两人同时发问,朱达愣了下,“就是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欺负她吧,小新肯定不乐意啊。应该是没得逞,所以小新没报警。她直接找我问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就跑去吓唬李老头,说要把他干的事宣扬到全学校都知道,我还跟他说,我和另一位老师都看见他把小新叫到他宿舍了,他就害怕了。”

    说完他又看宁越,“你进过山吗?附近的猎户有时候会弄陷阱来打兔子,小新自己找了个废弃的陷阱,把人骗过去,又把陷阱埋起来了。”

    宁越自然知道,虽然不让打猎了,但因为惩罚力度不够大,还是有很多人爱上山偷猎,他问:“这事吕新也找你帮忙了?”

    “没有没有!是我后来跟她一块上山捉鸟,听她说的,她指着那地方跟我说那个姓李的地理老师就埋在里边,我吓了一跳!回去后还跑去打听了一下,别人都说李老师去他闺女家养老了。”

    许天问:“他女儿找不到他,不会报警吗?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杀了,都没人找?”

    朱达叹气:“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是怕了我表妹,一个小姑娘,能不动声色把人给杀了,还不被人察觉,厉害着呢,以前我总担心她受欺负,从那以后就没管过她。没想到我出事,最着急的居然是她,唉,小新本性不坏,她就是爸妈没在身边,没人管她,有时候任性了些。”

    孟浩忍不住了,“随便就杀人,目无法纪,居然只是任性了些?被欺负,你们都不会报警的吗?”

    “李老师只是骚扰,就算报警能有多大事?再说报警还会把小新的名声搞臭,到时候别人都知道李老师骚扰过她。我也没想到她会杀人,也许搞错了吧,反正她给我指了那个地方,说把人埋在那儿了。”

    宁越问他地址,他只说小东山后山,又说要怎么拐怎么找一棵树,这怎么找得到,宁越干脆带上他一起上山找尸体。

    许天自然也得跟着,孟浩叮嘱她,“回宿舍把短袖换掉吧,到了山上裤腿也掖进袜子里,山上不只有蚊虫还有蛇,小心点。”

    许天谢过他,只从办公室拿了外套。

    她还是头一次进山,因为带着服刑人员,有监狱的一名管教和四名武警跟着,宁越只叫了胡东,临走前又打电话请片区的民警查一下李老师女儿的联系方式,看看李老师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然后一行九人开了两辆车去了小东山。

    夏日是植被最茂盛的时节,山上景色宜人,比山下凉爽些,但登山的人并不多,而且只有一条不算宽的登山路。

    那四名武警十分负责,两前两后把大家夹在中间,很快到了半山腰,朱达指指旁边的两棵大树,“我要没记错的话,就是从这里走,不过现在没路了啊。”

    “你确定是这里?”宁越上前用脚踢了踢路上的草,中间确实植被稀疏。

    朱达点头,喘着粗气说:“错不了,我记得这两棵树!树干上都有眼睛一样的树疤。”

    那几名武警从树上折了些树枝,递给他们:“一人拿一根,边打草边走,遇到蛇的话别慌,让我们处理,不过这山上大部分是草蛇,应该不会出问题。”

    胡东接过树枝,笑起来,“原来这就叫打草惊蛇。”

    那位武警战士还想单独叮嘱许天两句,毕竟是唯一的女同志,可见她波澜不惊地接过树枝,还是忍住没开口,“走吧,我们带着朱达打前站,你们跟好,别掉队。”

    宁越道:“放心吧,除了朱达,都坚持得住,你们看好他就好。”

    朱达在监狱好像是坐着干活的,除了放风,平时也不活动,坐牢居然还白胖了些,只是爬到半山腰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不停喘息。

    不过他记性不错,左拐右拐顺利找到了被石头和泥土埋起来的陷阱,这陷阱应该是利用原有的石坑挖出来的,因为位置靠近路边,偷猎的人怕被发现,废弃掉了。

    他们都带了工具,轮番上阵挖起来,人不少,自然用不到许天,她观察着四周:“吕新胆子可真够大的,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杀人?再往北多走两步就能看到登山路,虽说爬山的人不多,可被人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啊。”

    朱达早一屁股坐在旁边了,他叹口气:“小新是比我胆子大,我就是太怂了,好不容易冲动一次还惹了事,唉!”

    为首的武警拿着铁锹说:“不对啊,这坑真不像是十年前埋起来的。”

    宁越也发觉了,“是啊,这里边居然还有草!”

    胡东皱眉:“十年了,什么都该烂了,这些土跟碎石确实像是被人翻过!”

    许天一愣,“我说怎么不对劲呢,刚来时我就发现了,这一圈的草很矮啊,是新长出来的吗?”

    当时她还想下边埋尸,上边植被不是应该长得旺吗,怎么长势反倒不如边上的。

    “怪不得我一眼认出是这里!”朱达也后知后觉起来,“难道早有人来挖过?还是被什么动物弄的?”

    许天却问他:“你被抓具体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啊,怎么了?”朱达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说小新怕我会出卖她,自

    己跑来把李老师挖出来了?她……她居然……”

    朱达突然语塞,许天猜着他应该是想说,吕新居然不信他,可他也确实出卖了吕新,这才说不下去了。

    虽然怀疑,但大家都没停下,很快挖到了底,下边可能是一整块山石。

    宁越叹息一声:“果然转移了,什么都没有。”

    许天有些不甘心。

    宁越跟胡东带着几名武警开始分析地形,想找找吕新可能会把尸体转移到哪里。

    胡东说:“要是今年转移的,那肯定是白骨,把骨头跟衣服捡起来装进包里,背下山随便一扔,很容易啊。”

    许天盯着那个坑,“宁队,我想把这里详细检查一下。”

    “查吧!”

    宁越指指坑里,抬头看见许天坚定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想筛查一下这些土跟石块里会不会找到什么东西?”

    “没错!”

    “也好,雁过留痕,何况是具尸体!找吧,一把土一把土翻。”

    胡东无奈叹息:“早知道带个筛子来!”

    人多好办事,哪位拿着相机帮忙拍照的管教都过来一起动手了,只留了位武警看着朱达,还好许天带着工具箱,手套够用。

    他们先翻最底下的那层,许天跳进坑里,用工具刷把边边角角的浮土都刷出来,“衣服碎片,牙齿,或者衣服上的扣子,带在身上的火柴、烟、钥匙之类的东西。如果吕新是在这里杀人埋尸,总会留下点什么。”

    她刚说完,一位武警就惊讶地扬起手来,问她:“许法医,这是不是受害人的牙齿?怎么不太像?”

    许天看着他手里被裹在土里的东西,笑道:“这是一颗活动义齿,也就是假牙!”

    消失的子弹15

    大家把深坑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那颗假牙,还找到一个生了锈的铁环,其中一位武警道:“这东西好像老式捕兽夹上的, 应该是左右双环。”

    胡东拍着裤子上的土:“只找到一个, 我猜剩下的部分应该也跟尸体一起转移了。”

    转移时间应该就在朱达犯事被抓后, 两三个月也不算长,宁越想根据痕迹分析一下, 可山里草木长得太快, 又有鸟兽出没, 早就遮盖了痕迹。

    许天把东西都装进证物袋里:“有这两样东西, 应该能撬开吕新的嘴吧?如果李老师的女儿能证明这颗假牙是她父亲的,那就更好办了。”

    回去的路上,宁越问朱达:“你一被抓, 吕新就转移了尸体,还四处奔走想救你出来, 哪怕你自己认命, 她都没放弃,你想没想过到底是什么原因?”

    朱达愣住, “啊?她……她这人心眼挺多的, 胆子又大,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许天也觉得蹊跷,“朱达,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跟她说过什么, 让她感觉到威胁的话?”

    “我怎么可能威胁她?我被抓是我自作自受啊!”

    朱达说完又怔住, 眼睛眨巴两下,突然道, “不会吧,小新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当时打死了人,吓尿了,先跑回了家,小新正好去看我妈,我妈一听我说打死人,给吓晕了。我抱着我妈突然想起小新当年跟我说过的事,我就说当时该叫上你给我做参谋的,我要真想杀人把人往山上埋不好吗?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杀人。”

    他叹口气:“我是想解释我不是故意杀人,真是失手了,小新却紧张起来,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我能有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就是后悔了!结果刚说完警察就来了,我被带到派出所,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许天把工具箱换了个手拎,十分无语地说:“这话在她看来就是在威胁她啊,所以她才会赶紧把尸体处理了,再努力帮你翻案。她不傻,可却在这种案子上纠缠,并不是她觉得有希望翻案,而是她想给你希望。”

    宁越接过她的工具箱,“或者说吕新想给朱达一个态度,让他明白她在为他努力,作为交换,他要帮她保守秘密。”

    “居然是这样?”朱达惊讶极了,“我一直都知道小新心思深,可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想我。我是真没那意思,我当时刚失手杀了人,看见她就想起她也杀过人。我特别后悔,当时脑子里很乱,我就是想跟她说,要杀就像她一样做得毫无踪迹,要不就别动手。她……她居然以为我在威胁她?”

    许天道:“她大概也很后悔,不该把这事跟你说。”

    朱达苦笑:“是啊,她要不说,这事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我之前还一直很感动,觉得我爸妈都不管我了,就她还在替我跑,哪想到是这么回事!”

    等回了市局,吕新见到证物袋里的假牙和铁环,脸色依旧淡然,“这又能证明什么?”

    宁越道:“吕老师的女儿正赶过来!朱达已经跟我们说了你做过的事。”

    吕新哼了一声:“我做过什么事?我就是跟他吹过牛,说我把李老头杀了埋在山上了,哈哈,说着玩的而已,这他都信,不会是为了减刑瞎编的吧?”

    许天叹口气:“他被抓前曾经跟你提过这件事,你怕他为了减刑会出卖你,所以马上把尸体转移了?还假装四处奔走想替他翻案,对吗?”@

    “对什么对?我从没杀过人,当时是跟他说着玩的。我把他当亲哥,看不得他受委屈,才会去找孟检察官,哪想到孟检察官不仅不帮我,还说我要电死他,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坏人是吧,我到底做错什么事了?”

    吕新满脸委屈,许天不由感叹,“你不该当老师,该去当演员啊,戏可真好。”

    “用不着挖苦我,我上学时确实被李老头骚扰过,所以我才想当一个好老师,也正因为如此,我看到操场上有爱说骚话的农民工,才会过去训斥他们,可你们居然以为我想借他们的设备和电线害人?呵,我还能说什么?你们爱怎么查怎么查吧!反正我问心无愧!等你们查不到证据,要放人的时候请郑重跟我道歉。”

    宁越看着吕新理直气壮的样子,十分无奈,“她好像早就准备好了,无懈可击啊!”

    许天:“我猜在朱达被抓那天她就开始做准备,也许还会在脑海里无数次预演被抓后的情景,才会这么淡定,可她已经有了危机感,还忍不住要设计杀死孟检察官,这是在习惯性杀人吗?还是她本就是另一种类型的连环杀手?”

    吕新时而装委屈,时而愤怒,宁越一时也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路数,他问胡东:“李老师的女儿到了没有?”

    “已经到车站,我让人去接了。”

    李老师的女儿叫李静,她来得很不情愿,一来就问:“听说你们能报销路费和餐补是吗?”

    宁越嘴角抽了抽,“是打电话给你的同志保证的吗?那肯定有!”

    李静这才放心,解释道:“警察同志,来配合你们调查没问题,但我家庭条件一般,耽误工作来回跑,经济上总会有些损失。”

    许天心急地说:“能理解,李静,你父亲多久不跟你联系了?”

    “怎么也有十年了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本来他也没怎么管过我,我跟着我奶长大,我奶没了,我都大了,跟我爸妈也亲近不起来。后来我妈没了,我爸心思就活了,还想找个年轻点的对象,结果被人家抓住偷看邻居女的洗澡,差点扭送公安局,当时是我跟我丈夫出面赔钱,让人家放了他。我当时就跟他说了,从此断绝关系,他说正好,他的钱也不用留给我,他打算再找个人结婚,我就跟着我丈夫走了。后来我听邻居说他办了早退,还把房子卖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之后再没见过。”

    李静说完叹口气:“他到底怎么了?不会是没人给他养老,才想让你们帮着找我吧?还是他瘸了?瘫了?还是被人打了?”

    仅

    从这几句话就知道李老师确实不怎么样,能让亲生女儿如此嫌弃。

    宁越道:“他失踪了,很有可能已经遇害!”@

    “啊?遇害是说被弄死了?谁这么狠啊?”李静惊讶道,“我爸确实不是好东西,可也不至于干下害人命的事吧。”

    许天没想到李静居然对李老师还有几分感情,看来血浓于水还真不假,一说她爸可能死了,她急了。

    “到底怎么回事?”

    许天问她:“你知道吕新吗?”

    “吕新?”

    李静刚要摇头,宁越递上了吕新的照片,她接过照片看了眼,怔了下才道:“这不是我爸的学生吗?我跟我爸断绝关系那几天,她去找过我爸,还夸我爸为人师表,说他不可能看别人洗澡,肯定是误会。她一个小姑娘,这么正经地跟我说这些话,我臊得不行,还以为我爸在学校勾搭女学生了,就更不想搭理我爸了,再没回去过,一次电话也没打过。”

    许天一听就更确定了李老师的失踪跟吕新有关,忙拿出那颗假牙给李静看。

    李静皱眉:“有点像,我爸确实有颗假牙,也是大牙,他吃完饭经常摘下来用水冲,我见过几次。”

    吕新却说:“虽然他骚扰过我,但他还是个负责任的老师,再说我觉得我不时出现在他面前,能提醒他不要再做坏事。那天我就是去看看他,又正好听说了他的糗事,我很奇怪,自己有女儿的人,怎么还能骚扰别的年轻女孩呢?我就跟她女儿聊了两句。”

    宁越皱眉:“你不觉得你这些说辞自相矛盾吗?”

    胡东:“是啊,你还不如说是想看他笑话,才跑去找他,结果碰到他女儿,就嘲笑了几句。”

    吕新好像有些不耐烦了,“你管我为什么去找他?反正我就去了一次,再没去过,他是死了还是失踪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没准又去偷看人家小媳妇洗澡,被人打死了扔山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哪怕有了证据,有了李静和朱达的指认,可吕新比朱达有定力,宁越他们什么招数都使了,根本没用。

    许天见这案子审不下去,又回到孙春苗案子上,吕新更不耐烦了,“她是我的学生,我去找她,不想让她当鸡,这有错吗?你们已经把我当坏人了,自然做什么都不对。”

    宁越出示了田元凯的照片,“认识他吗?”

    吕新很快摇头:“不认识!”

    等出了审讯室,胡东无奈道:“看来这几件案子应该互相没有关联,老田到底有没有问题?”

    宁越道:“我自然也希望他没问题。”

    正说着,贺局长背着手进来,“山上也去了,人也帮着你找回来了,宁队,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宁越苦笑:“暂时还没头绪!”

    “你不是说有了重大发现吗?我这才破例允许你们离队来查案!宁越,你说你在搞什么?好端端地非要查旧案,甚至怀疑咱们大练兵是为了阻止你查旧案,你这是在怀疑谁?我要是不准你们的假,好像我在徇私压着不让查,可准了你们的假,你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许天忍不住插嘴:“贺局,确实有重大发现,宁队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她展示了那颗假牙和铁环,“吕新的表哥说她把李宝贵老师杀了埋在山上,这是在山上找到的。李宝贵的女儿李静证实她父亲确实有颗假牙,跟这颗很相似。而且李宝贵失踪十年了,时间也对得上,李静最后一次跟李宝贵见面时,曾碰到过吕新。”

    贺局:“可这跟你们要查的旧案有什么关系?”

    宁越解释:“在看守所自杀的孙春苗您还记得吧。她的悲剧是因退婚引起,跟她退婚的未婚夫孙星一家全都死了,而且都是意外死亡,贺局,这事绝对有问题,我们查孙春苗时发现了吕新。然后又意外发现她想制造漏电现场杀孟检察官,虽然旧案还没眉目,但我敢保证这案子绝对小不了!”

    贺局越听越乱:“什么意思?你们查旧案,反倒查出个连环杀手?还想杀检察官?”

    宁越细细把经过说了,贺局眉头紧锁,“直接把田元凯叫过来,就说让他协助查旧案。先看看他认不认识吕新,知不知道孙星一家全死了,实在不行就好好审审他,看看当初孙春苗的死到底有没有问题!”

    许天笑了,就说嘛,这么多疑点,死了这么多人,领导要真不重视,那肯定有问题,看来贺局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贺局又把宁越叫到外边,“我帮你查了已经结案送审的案子,大部分没问题。”

    宁越听出了潜台词,“大部分?那有问题的那些呢?问题又出在谁身上?”

    贺局叹口气:“先去找田元凯吧,把他控制在局里!别让他跑了!”

    消失的子弹16

    许天见宁越把田元凯叫来, 就知道贺局确实查到了什么,田元凯却还是大大咧咧的,一瘸一拐地赶来局里, 笑着问:“老宁, 找我干吗?这么急?我正忙着呢, 明天的火车,得出远门, 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今天好多事要忙。”

    宁越笑道:“知道你忙, 我们这不是也在忙吗?正大练兵呢, 要没事不可能把你找来。”

    “我知道在大练兵!”田元凯说着拍拍自己的腿,“你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居然不参加,我要是还能跑, 早去训练场了,真怀念啊!”

    许天觉得他在打感情牌, 宁越跟胡东却都有些伤感, 但宁越还是把他请进了审讯室,“有些跟旧案有关的问题要找你聊聊。”

    田元凯叹口气, “还是因为那颗子弹?唉, 老宁啊, 以前你们老说我心事太重,总是放不下,你看看,就算我能放下, 没解决的事, 还是会自己找上门来。”

    宁越招呼许天一起进审讯室,胡东悄悄松了口气, 他还真不想去审曾经的队友。

    进了审讯室,宁越才说:“跟那事没关系,孙春苗的案子还记得吧。”@

    田元凯坐到审讯桌后,一脸唏嘘,还想感叹两声,听见这名字,他不由郑重起来:“是她?我当然记得,怎么了?那案子好像没什么出入,她自己也承认了,交代得很清楚,就是她死得太令人意外了!当然了,这事我也有责任,白天刚提审过,也没发现她有自杀意图。”

    “孙星你还记得吗?”宁越问。

    田元凯皱眉:“孙星?孙春苗的对象?不是早分手了吗?当时她确实提过这人,还把某些东西扔去了孙星家附近,可这案子跟他没关系啊。”

    许天道:“孙星一家四口全死了,还都是意外死亡,我们现在怀疑这事跟一位叫吕新的女老师有关,你对她有印象吗?”

    田元凯一脸迷茫,摇头道:“吕新?没听说过。你说孙星一家全死了?不会吧,难道真是被孙春苗诅咒的?”

    他说完轻轻打了自己嘴一下,“呸,说的这叫什么话,哈哈,让你们见笑了,我是对孙春苗的诅咒印象深刻,你一说全家意外死亡,我就想到她当时的诅咒,唉,这姑娘也挺可怜的。”

    宁越出示了吕新的照片,“你看一眼,在调查孙春苗案过程中见过她吗?”

    田元凯认真辨认着,最终摇头:“没见过!我敢肯定没见过!我不敢说过目不忘吧,但认人还是没问题的,确实没见过这姑娘,怎么了?她跟孙春苗是朋友?当时我们没查到她身上啊,她一个年轻姑娘怎么杀得了一家四口?会不会有帮凶?”

    田元凯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也很配合地在回忆着,可却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宁越干脆说到正题,“孙春苗死那天,除了笔录记载,你还跟她说过什么?”

    “啊?还说过什么?都记下来了吧,我还能说什么?”

    许天盯着他的眼睛,“孙春苗担心她的孩子,你不是保证会照顾好吗?这些并没记在笔录里。”

    田元凯叹口气:“老胡跟你们说的?唉,我就是心疼孩子,父亲不明,母亲杀了他外公外婆,你说一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孩子多可怜吧,我当时确实动了恻隐之心。可我真不知道孙春苗已经存了寻死的心,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答应她照顾孩子,没准她有点念想,会等到审判的时候。”

    他眉头紧皱,看看许天,又看了眼宁越:“你们不会以为是我逼她自杀的吧?我何苦呢?你们可以看下笔录,她这种情况就算是死刑,也可以申请一下,等孩子过了哺乳期再执行,可她直接说把孩子送去孤儿院,我想那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自杀或是等候死刑对她来说没区别。”

    许天语气沉重:“从笔录来看,孙春苗并不喜欢被父母控制卖|淫,对这件事一直很有羞耻感,她恨极了父母,才会把他们分尸,如果不是被逼的,她应该不会用自己的裤子自杀。对女同志来说脱掉裤子只穿内裤是很不体面的事,更何况是在寻死时,死后会被拍照被人碰触,可她很决绝地要自杀,而不是等待死刑。田老板,这两者区别很大。”

    田元凯嘴角微挑,露出一丝冷笑:“所以呢?你们觉得她不可能自杀,甚至怀疑是我动了手脚?可我为什么要逼死她?”

    宁越:“没人说你要逼死她,我们正在查旧案,发现你曾经跟她有过笔录外的交谈自然要问清楚,除了那次托孤,孙春苗还有跟你说过别的吗?”

    “我记不太清了,是不是连‘坐下吧,要不要喝水’这样的话都加上?”田元凯语气有些不屑,显然不想再配合了。

    宁越早就预料到问不出什么,只是贺局让拖住他,自然有别的用意,“别急,慢慢想,要是能想起这些话,也一并记录下来,总之你别管有没有意义,能不能帮上忙,能想到的话都记下来就对了。”

    许天递了纸笔给田元凯,就想跟宁越先出去。

    田元凯却起身道:“老宁,你这是什么意思?真把我当犯人审了?”

    宁越指指他的手,“又没上铐子,怎么是当犯人呢?你买的车票是明天,今天还有半天时间,急什么?再说就算晚了,也没关系,我让老胡帮你改签或退票不就行了?损失都由咱们刑侦队承担。”

    “那可不行,我明天必须得上车,你们到底要查什么?我一次性跟你们说清楚不行吗?”

    许天挑眉问:“田老板,你去深圳是创业,又不是找好了工作约好了入职时间不能耽搁,晚几天有什么关系?你为了给局里同志送饭,经常关门耽误生意,应该是很支持局里工作的啊。现在只是耽误两天,还会赔偿损失,你不应该排除万难,好好配合我们吗?”

    田元凯一时语塞,打个哈哈,“老宁,你们这法医管的事还真多啊,伶牙俐齿的,我也不是不配合……”

    “那就好,你先写着,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饭!”宁越打断他的话,直接招呼许天出去了。

    田元凯听着门重重关上,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外边许天见宁越安排了人守着,不由问他:“贺局到底怎么说的?”

    宁越叹口气:“大概涉及到跟他平级的人了,他不好说也不好处理,先让我把田元凯控制住,估计要趁这次大练兵大家不防备时,有所动作。”

    许天笑了:“这次大练兵提前到底是不是这位跟贺局平级的人物搞出来的?看来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那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查?难不成只能耗着吕新?没证据应该扣留不了她太长时间吧。”

    宁越一时也一筹莫展,他叫上胡东回了办公室,在案情板上把吕新跟孙春苗的履历和亲属关系都列了出来。

    “孙春苗是独生女,从小跟着爸妈长大,备受宠爱,吕新父母离异,从八岁就寄人篱下,两人成长环境不同,一个是实习的女老师,一个是辍学的女学生。就算吕新同情孙春苗的遭遇,应该也不会为了她去杀孙星一家吧。”

    胡东道:“宁队,这一开始就是个猜测,不是还没证实吗?主要人都死了,现场也没法查了!”

    许天看着案情板上的人名,皱眉道:“只因为退婚的事,孙春苗爸妈就逼她去做鸡?这事太蹊跷了,就算不是亲生的,这十几年感情是假的吗?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胡东无奈道:“小许,你是新人,见过的案子太少,我从基层上来的,跟你说句实话。人跟人差别可太大了,你觉得做鸡是十分屈辱的事,有些人可能觉得女人叉开腿就能赚钱,特别轻松,来钱还快。等赚上几年,年纪大了找个老实人一嫁,那村里镇上缺老婆的光棍汉多了去了,也很容易。我看孙春苗的爸妈就是这么想的,反正女儿名声都毁了,不如让她赚点快钱。”

    许天皱眉,不得不说胡东说得也有道理,一样米养百样人,也许孙春苗父母并不在意女儿的感受。

    宁越却沉吟半晌,“是啊,孙春苗的案子细想起来,很多蹊跷之处,为什么要把卖|淫怀上的孩子生下来?还生了两个?怀孕得十个月不能接客吧,就算有特殊癖好的嫖|客,应该也不会比正常嫖|客多。”

    “对啊,她才干了几年就生了两个孩子?那真正能卖|淫的时间并不多啊。”许天还真没想到这问题。

    胡东当时全程参与了案子,这时道:“当时我也有些疑惑,但孙春苗说她父母想要个男孩,而且她也懒得去检查,都是怀了三四个月才发现,打胎要各种证明,很不方便,小诊所又不安全,反正就生下来了。”

    许天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想生了孩子卖钱,二是这两个孩子是同一个父亲,孙春苗有固定的顾客,或者说她是被人包养了,可也不对啊,你们当时不是找到那些嫖客了吗?”

    她皱眉:“难道孙春苗被包养后,还被父母逼着卖|淫?”

    胡东叹息一声:“人都死了,这也没法再问啊。”

    宁越咬牙道:“查!接着查那些嫖客,看看他们的时间有什么规律,每次去是不是有孙春苗父母在身边。再看看他们有没有听到孙春苗跟父母的对话,总之把能查的线索一个不落再查一遍。”

    许天看着案情板上孙春苗和吕新的生平,突然道:“宁队,孙春苗被孙星一家欺负时,从没反抗过,被父母欺压时也没反抗过,生下两个孩子,都不是她乐意的,可她也还是没反抗,怎么突然就暴起杀了父母,还分尸呢?反倒是吕新,她上中学时就杀过人,还安排得天衣无缝,连受害人女儿都没察觉。”

    胡东大惊:“你什么意思?当时到处都是孙春苗的指纹,她也自己认了,还有村里人看到她去抛尸!你居然怀疑人是吕新杀的?”

    许天也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于离奇,“我就是觉得孙春苗像是被人宰了都只会咩一声的小羔羊,应该不会拿刀杀人。”

    宁越眼神却猛地一亮:“有没有可能孙春苗分尸抛尸都是为了掩盖真正的凶手?”

    消失的子弹17

    宁越的突发奇想, 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胡东愣了半晌,才道:“也对,孙春苗确实不像会杀人的, 都生两个孩子了, 她还在听爸妈的要把第二个孩子当弟弟养, 这种憋屈温吞的性子突然爆发的可能性不大。”

    许天虽然觉得有问题,但也只是以为孙春苗有帮手, 可现在想想, 确实有可能是为了掩盖真相, 大家被女儿分尸父母, 还四处抛尸吓到,

    最关注的就是这一点,再加上孙春苗并不逃避, 一身血迹抱着孩子在家等着,谁也不会想到凶手另有其人。

    她忍不住也学胡东吐槽一句:“可惜时间过去太久, 所有罪证都已经不复存在, 想查也没法查。如果是这样的话,吕新杀孙星一家的逻辑就通了。孙春苗替她顶了罪, 她替孙春苗报仇。只是还有个疑点, 如果地理老师是吕新杀的第一个人, 那她从第一次作案就考虑周全,李老师唯一的血亲不找他,邻居也以为他跟着女儿走了,消失十年都没人知道。那她杀孙春苗爸妈时为什么不制造个意外, 或是把人埋到山上去, 扔到水里,总之拖一段时间, 要是没人找他们,这事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

    宁越道:“是啊,除非她已经把现场弄得不可收拾,可就算这样,也仍旧有办法掩盖,小丈村的村民是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才发现路上扔着的尸块,顺着血迹才找到了孙春苗家,正常来说,他们应该有一晚上的时间来毁尸灭迹。”

    许天指指审讯室的方向:“再去问问吕新吧,就说咱们有了新的突破,发现他跟孙春苗爸妈的死有关,也许能诈出真话来。”@

    宁越叹口气:“都知道吕新和田元凯在撒谎,可却没办法戳穿他们,只能先去诈一诈了。”

    吕新见许天跟宁越进来,满脸不耐烦地说:“你们扣留我多久了?按规定可以扣留多长时间?到底什么时候放人?”

    宁越道:“别急啊,我们又有新的发现。孙春苗家出事那天,你有没有去过小丈村?”

    吕新一愣,肉眼可见地慌了一瞬,随即哼了一声:“怎么了又想给我扣帽子呀?什么小张村大张村?我都没去过。”

    许天疑惑道:“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去孙春苗家家访过吗?那肯定去过他们村儿啊,现在又否认?吕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开始查旧案吗?”

    “我上哪知道去?你们都是官,你们想查什么自然可以查。”

    许天笑了,“这话说的,我还以为你是村里什么也不懂的老大爷老大娘,你之前不就一直在找孟检察官,你还知道什么叫抗诉,甚至想杀了不帮你的孟检察官,现在又装可怜装无知。我劝你别再撒谎,你去小丈村家访时,谁跟你一起去的,当时你见到孟春苗爸妈了对吗?那时你就对他们很不满。”

    “当然不满了,高中虽然不是义务教育,可只要念得下去,家里都会支持,哪怕不上中专中职,高中毕业出来都比初中好找工作,可他们家并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只有春苗一个女孩,居然不让她念书。”

    宁越皱眉:“不对吧,你第一次去家访时,应该是孙春苗不想去读书,不是她自己要跟对象订婚结婚吗?”

    吕新怔了下,张张嘴,又傲娇地冷哼一声,“我记不清了!”

    许天道:“记不清了?吕新,这事还是你自己跟我们说的,看来你不只家访过一次。”

    宁越:“第一次是跟着学校的老师去小丈村,第二次是去孙春苗他们的出租屋。”

    许天:“我看这两个地方她应该都不只去过一次,吕新,你真以为你来来往往没人看见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上你吗?事情做得再隐蔽,也总会留下痕迹。”

    吕新刚要否认,许天又紧接着道:“我说你可不如孙春苗,她帮你掩盖罪行,怕警方查出来还自杀了,而你呢?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什么都不敢承认!”

    “你们到底要我承认什么?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就死在你们看守所里,我还没问你们呢,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是不是你们严刑逼供了?把人打死就说她是自杀,现在又开始查真相,查什么查?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越被她的强词夺理气笑了,“你还倒打一耙?吕新,别以为你什么也不说就能蒙混过关。一桩桩一件件总要查清楚。”

    吕新往后一靠跷起二郎腿,“原来你俩只会放大话啊,那你们就去查吧。”

    许天叹息一声:“吕新,你是不是觉得你在帮孙春苗?可就算你替她报了仇又怎样?她被抓之后,你从没出现过,你从哪儿觉得你很义气?”

    吕新傲然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眼神里也瞬间满是阴霾,“我……我没说过我义气,我也没替她报仇!你到底在说什么?”

    宁越冷冷道:“你很清楚许法医在说什么,孙春苗也许有自己的计划,为了你,她只能舍弃她儿子,在她被抓时,正给儿子喂奶。”

    许天本来只是猜疑,可看吕新这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又给出致命一击,“吕新,你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

    吕新怒道:“闭嘴,我谁的都不欠,都是他们自找的!你知道什么,就在这里乱说一气,你不了解她,也不了解我,她爸妈……”

    吕新自从被带到刑侦队,一直很冷静,她的愤怒指控也是装出来的,来表达她的不满,可这次她真的生气了,脸涨得通红,眼里戾气十足。

    许天跟宁越都以为她终于要自曝了,哪想到她咬着唇,又是一声冷哼,“你们不怪她爸妈,不找她家的原因,总盯着我干什么?我当时就是个实习老师,我能怎么帮她?”

    许天看着她从要炸的气球突然就泄了气,很有些纳闷,但又好像探查到了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爸妈?你很讨厌她爸妈,我们也没说孟爸孟妈好啊,对了,你爸妈呢?你一直在你表哥家,他们都没管过你吗?”

    吕新不耐烦地嚷起来:“哎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儿问孙春苗一会儿又问我爸妈,我跟我爸妈不熟,想诬陷我,不必找他们,找了也没用。”

    宁越想到案情板上列出的两人生平,突然明白许天的跑题了,他跟许天对视一眼,也跟着问:“你爸妈也像孙春苗爸妈一样不负责任对吗?你是不是把对他们的恨,投射到了孙爸孙妈身上?”

    吕新抿着唇,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浓,她不再回答任何问题:“什么时候放我走?要扣留我是以什么罪名?什么时候起诉?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可别让我像孙春苗一样畏罪自杀了。”

    许天还想提她爸妈,可她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别逼我发疯,我都跟你们说过了,我跟他们不熟!”

    宁越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更确定了这个方向没问题,吕新应该是冲动杀人,她可能是在孙爸孙妈身上发泄着对自己爸妈的愤恨。

    许天等吕新发完疯,又问:“一提你爸妈,你就发疯?这可不是关系不好这么简单,我有点奇怪,既然你这么能干,为什么不先对你自己爸妈动手呢?”

    吕新见发疯也阻止不了这些问题,干脆两眼一闭,摆出拒不合作的架势,问什么都不理会。

    等许天跟宁越要走,门一开,她马上睁开眼睛,“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以什么名义扣留我?把话说清楚。”

    宁越叹口气:“别急,四十八小时还没到,我们还有时间,你也还有机会坦白。”

    许天已经出了门,又探头回来,补充道:“还得把你爸妈请来好好问一问,听说他们都不在本地对吧,这耽误的时间可就长了。”

    她话还没说完,吕新已经再次发出尖利的嚎叫,把办公室的人都惊动了,小跑着过来,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宁越直接把门关上。

    胡东担心地问:“宁队,她不会也跟孙春苗一样自杀吧,咱们得把人看好了。”

    许天道:“放心吧,她惜命得很。”

    可宁越却被胡东的话警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里外都让人守着。”

    正好刑侦队唯一的女同志梁荷刚测完了上楼,宁越把人喊住:“不用管她,也别跟她说话,看着别出事就行了。”

    梁荷也算是老人了,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有我在,她肯定好好的。”

    宁越又问胡东:“田元凯情绪如何?”

    “很镇静,甚至叫人给他拿本书看,说干坐着无聊。”

    “给他拿!”

    这边许天已经通过朱达找到了吕新父亲的联系方式,“她母亲早就出国了,一直没回来。”

    宁越疑惑道:“出国?那联系她爸吧。”

    吕爸在西北油田上工作,电话只能打到单位,等他来接电话时,语气惶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什么单位?找我什么事?”

    许天也怕给他带来流言蜚语,低声道:“是你女儿的事,现在说话方便吗?”

    那边更紧张了,“不方便,我半小时后给你打回去。”

    宁越听着嘟嘟的挂断音,皱眉道:“看来吕爸知道些什么。”

    胡东也说:“这是亲爸吗?听到是他女儿的事,不应该先问问吕新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听起来他一点也不担心吕新?”

    许天看看表,“再等半小时就知道了。”

    吕爸很守时,半小时后打了过来,这次很安静,没有刚才嘈杂的办公室背景音,“吕新出什么事了?”

    许天开了免提,“她涉及到几起杀人案?”

    吕爸倒吸一口凉气:“几起?”

    宁越道:“目前还不确定,吕工,我是豫北市刑侦队的队长宁越,我们想跟你……”

    “不用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是几起,我刚才只是惊讶而已。”

    许天一听他又想挂电话,忙说:“吕工,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我们只好找到你单位了,你跑那么远是不是想避开吕新?你知道她杀过人对吗?最早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别来找我,我跟她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大吃一惊,宁越问他:“什么时候断绝的?因为什么事情?都谁知道?”

    吕爸长叹一声:“你们先保证别来单位找我。”@

    许天无奈道:“我打电话到你单位,说的是户籍科找你,为的是户口迁移的事,你来接电话我也问过了,方不方便,你应该明白,我们并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如果你确实知情,我们为了查案也只能以刑侦队的名义去单位找你。”

    “别,我不知情,真的,我可以跟你们发誓,至于我跟吕新,确实已经断了父女情,这事吧……可能你们不信,但怎么说呢,当父女也是要缘分的,我们缘分浅,各过各的就行了……不过在她工作前,我一直有支付她的生活费用,她妈有没有给她打过钱我就不清楚了。”

    吕爸说得断断续续,遮遮掩掩,许天再次追问,他才艰难道:“好吧,这事很难启齿,但也不是不能说,毕竟过去这么久了。”

    宁越有些急,见他吞吞吐吐的,就直接问:“吕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们断绝父女关系?她跟她妈不会也断绝母女关系了吧?”

    “她……小新她曾经想毒死我跟她妈。”

    吕工再次语出惊人,许天愣住,可想到吕新刚才疯癫大叫的样子,又觉得好像都在情理中。

    吕爸跑去西北油工,吕妈出国了,她够不到自己爸妈,于是把孙春苗爸妈当作自己爸妈来发泄怒火吗?

    吕工声音哀伤,“当时还好发现得早,我强忍着肚子疼跑出去找人,我们一家三口都被送到医院,小新没喝粥,她没事。我们都说是老鼠把老鼠药带到锅里的,可我跟我妻子……我前妻都知道,老鼠药是小新放的,她还放了很多红糖,颜色和味道都遮掩住了。我们不吃糖,只她喝小米粥时爱放糖,可那天她一口也没喝!却不小心把红糖放进锅里了,她知道我们不会浪费,她就是想毒死我们。她……而且她也承认了!”

    许天急着问:“她为什么要杀你们,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那段时间我跟我前妻总是吵架,她说我跟车间的小姑娘不清不楚,我说她去参加同学会回来太晚,怎么说呢,都是小事,可是接连不断的小事,害我们每天都吵,有时候打起来,还把她送到她小姨家。小新说我们吵得厉害,影响她学习了。”

    许天傻了,她以为肯定是父母对女儿家暴了,动辄打骂,甚至吕爸可能是个兽爸,对自己女儿动手动脚,吕妈也不管不问,才会让吕新想要杀爸妈,居然是因为他们吵架吵得太厉害?

    “你确定吗?你们没有虐待她?”

    吕爸哽咽一声,“你可以问问她,我很爱她,没动过她一指头,可能我们确实没考虑她的感受,但我们吵得厉害了,也怕影响她,还送她去她小姨家,她小姨也很喜欢她,她也说喜欢跟她表哥玩,跟其他小朋友玩不到一块。她平时就是爱跟大点的孩子玩,我以为她喜欢去她小姨家呢,结果她居然一直恨我们,要毒死我跟她妈。”

    宁越问:“当时她多大?”

    “十三岁!她站在那里眼神特别冷漠,就像看两个陌生人,她说你们一天天问我跟着谁,真的很烦,都死了她就不用为难了。”

    许天无语极了,“所以你们不光吵,还一直问她离婚的话,她要跟着谁对吗?这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们有错,可我们毕竟是她亲爸亲妈,她至于要毒死我们吗?”

    宁越道:“不至于,但也请你不要避重就轻,把当时的事一五一十都说清楚。”

    消失的子弹18

    对于差点被亲生女儿毒死这事, 吕爸显然不愿细说,“我们都觉得当父母很失败,不敢再吵, 但也越不过这个坎, 她妈妈后来偏激起来, 甚至想一起吃毒药带她走。可到底还是下不了狠心,后来我跟她妈还是离婚了。”

    吕爸叹息一声:“我们没再问她要跟谁, 她自己说要去她小姨家, 她小姨没女儿, 挺喜欢她的, 我们把钱给足,她就寄宿在她小姨家。一开始我还给她打电话,可她小姨家也没电话, 联系真不方便,总得让人喊她, 找十次有八次不来, 接了电话也不主动说话,我问她什么她都嗯两声, 后来就只打钱, 她小姨不知道她下毒的事, 还抱怨过我们不管女儿,可怎么说呢?她都想我们死了,应该也不期待我们再去关心她吧。”

    许天无语极了,“你错了, 十三岁, 说懂事吧,又还是个孩子。她确实差点犯下大错, 心理也很有问题,但不管什么时候,孩子对父母的爱总是充满期待的。”

    说完她也觉得这话很虚,其实除非找专业的心理专家来,不然还真说不好吕新到底是天生的杀人犯,还是后来因家庭和外部原因形成的。

    吕爸却无奈道:“我真的很想做个好父亲,发现她投毒后,我跟她妈也努力过,想给她营造个温暖的家庭环境,可总感觉她在我背后阴恻恻地看着我,我这心里也发毛啊,你说在自己家里都提心吊胆的,我跟她妈都不敢再喝粥了,你说怕人不怕人。还是那句话,父女也是讲缘分的,我承认我不是个好父亲,那件事后只想远离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们打来电话说她的事,我第一反应就是她杀人了。可我也没办法,我真管不了啊!”

    宁越又问了当时投毒的细节,确定这事没有误会,确实是吕新把老鼠药放进了粥里。

    说实话在大部分人的认知里,从来不吵架的家庭才是少见的,许天见过因为爸妈要离婚,变得叛逆的,甚至抑郁自杀的,真没见过要杀爸妈的,吕新从小就不一样。

    吕爸哽咽道:“这些年也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但我一直没结婚,我怕再组建家庭,再有孩子,也还是这样,真怕了,我大概不适合结婚吧,害了小新一个就够了。”

    许天也不由唏嘘,等挂了电话,胡东才说:“这绝对是天生的连环杀手,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连自己亲生爸妈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干的?我看这几起命案应该都和她有关系,十三岁就知道投毒,还知道放红糖来掩盖!”

    宁越道:“是啊,而且她每次作案方式都不相同,不同于其他的连环杀手。”@

    许天

    道:“我觉得她更像是惩戒者,她杀的人都是她认为犯错的,先是她父母,然后是欺负过她的地理老师,接下来是卖女求财的孟春苗父母,然后她误会孟检察官收受贿赂就想直接把人杀了,还制造成漏电意外。”

    她顿了顿,“而且这只是咱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呢?我看得查一下她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意外死亡。”

    宁越叹口气:“胡东去查一下,小许,你跟我再去问问吕新,她对你反应很大,接着问她父母的事。”

    许天跟着宁越去了审讯室,吕新冷着脸发呆,见他们进来,她马上问:“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宁越道:“急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还有时间,对了,刚才联系上你爸了。”

    宁越说完就紧盯着吕新的眼睛,吕新却轻哼一声,“他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恨他,想杀了他?他根本就不想尽父亲的责任,只想着跟我妈离婚过好日子去,他的话你们都信。我估计他这会儿二婚生的孩子都该上初中了吧。”

    “你错了,你爸没有再婚,他怕是他自己的问题,再生一个也还是会弑父杀母,他怕了,干脆不结婚不生孩子。”

    吕新愣在那里,满眼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没再结婚吗?那他们干吗要离婚?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他肯定早就结婚了,他要是只我一个孩子,能不联系我吗?”

    许天皱眉,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爸确实没结婚,理由我已经跟你说了,你给他们下毒对他打击太大。至于他不再联系你,是因为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有回应,只是嗯两声,他以为你不再需要他,只打钱,不再管你。”

    吕新神情呆滞,显然十分不解,她还是喃喃道:“不可能的!他一定在骗你们!他们一直吵还要离婚,就是为了再找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她之前一直有种不可一世的傲娇感,好像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傻子,这时眼里却露出一丝迷茫,好像跑了八万米,才发现发令枪还没响。

    许天不由叹息一声,不管吕新是不是天生的连环杀手,她也有对父爱母爱的渴求。

    宁越刚要再问,吕新突然哭起来:“我知道他们都恨我,可那次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气极了,他们总是问我到底要跟谁,我很烦,我就说干脆一家全死了吧,可事到临头我又不敢喝,我想说出来,可是又不敢,真不敢!我怕他们会打死我,我爸妈互相打架真的很凶,有时候也会打我,可他们不会承认的。”

    许天突然有种看戏的感觉,吕新真的对父母有感情吗?还是说她一直在装。

    宁越马上道:“小许,赶紧联系她父母,让他们都回来跟她对峙,看到底有没有打过她,不行再把心理专家请来,看看他们谁在说谎。”

    许天明白他的意思,马上也配合着演戏,“可是宁队,这样一来拖的时间就更长了,吕新妈妈在国外,联系上了,怕是也不好回来,万一要等十天半个月,那吕新就这么关着吗?”

    “不然呢?她爸说他们从没虐待过孩子,可吕新又说他们打过她,总得弄清楚吧?叫回来吧,一家三口坐一块谈谈,顺便把事情问问清楚,看看当年才十三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想毒死自己父母的。”

    许天马上起身,假装去打电话,吕新却怒道:“你们有病吧,叫他们回来干什么?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你们又要查什么?就算我真给他们下了药,当时我才十三岁,能把我怎么样?”

    她像是玩变脸一样,刚才脸上那种委屈又心酸的表情,瞬间消失,眼里依旧是戾气十足,显然她并不想面对自己父母。

    许天重又坐回椅子上,无奈看着她,“所以你承认只是想杀了他们两人,你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喝,对吗?等你爸妈死了,你继承遗产,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也不用再考虑他们离婚,你要跟谁了。”

    吕新哼了一声:“没错,我谁也不想跟,他们都是混蛋,我自己可以生活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他们。”

    宁越:“那他们到底打过你没有?”

    “虐待不只是打,他们每次争吵都吵到我耳朵了,让我烦躁不安,恨不得杀了他们两个,正好家里闹耗子,我妈买了药。”

    吕新说着露出个堪称邪恶的笑容:“我就想试试耗子药能不能药死人,事实证明只能药死耗子,他们两个还是好好的,我爸还能跑出去喊人。”

    “全程你都在旁边看着吗?没想过救他们?没有一丝后悔?”许天问。

    吕新皱眉:“他们死了才清静。”

    许天之前还因为她对父爱的渴求,疑惑她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只是隐藏够深,聪明谨慎,才一直没露出马脚。

    原以为吕新终于不装了,会坦诚说出她的罪行,可她却说:“那年我十三岁,就算被抓也没事,最多去少管所待两年,既然我爸跟你们说了,那你们就告我吧,没错,我曾经给他们两个下毒,就是故意的,不过其他事可跟我没关系!别想什么都按在我头上。”

    十三岁杀人未遂,受害人还都没追究,甚至替她遮掩,确实不能把吕新怎么样,更不可能告她。

    宁越冷冷看着她:“看来你在大喊大叫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还想给你爸妈泼污水,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但他们确实没打过你,对吗?”

    “打没打过,他们对我的伤害也无法弥补,我对他们的伤害,他们早就不在乎了,你们多管什么闲事?怎么了?我小时候给爸妈投过毒,长大了就开始杀人?变成了变态杀手?你们是这么想的吗?拿出证据了,别在这里诈我,我没干过就是没干过。”

    许天想起她刚才凄厉嘶鸣的样子,还是觉得父母是她的软肋,“你爸从什么时候不再跟你联系的?十四岁?还是十五岁?你妈呢?现在出国不容易,她一定很优秀吧,如果是公派的话,那必须得回来,她是因为不敢面对你才不回来的吗?”

    吕新眉梢挑起,似乎想发怒,可看了拿笔记录的宁越一眼,还是忍住了,“我管得了他们吗?爱回来不回来。”

    “你妈妈一个人在国外,该有多难啊,她想过你没有?因为十月怀胎,一般来说母爱会比父爱更强烈,她真就没再跟你联系过?她应该对你很失望,很恨你吧,发生那件事后,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吕新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语气也更加凌厉起来,“别拿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烦我,行不行?你们说我杀了孙春苗一家,又说我杀了孙星一家,还说我要电死那个检察官,结果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当刑警就光靠嘴说的?还不如我们学校的保安!”

    她一副瞧不起两人的样子,宁越却知道她在虚张声势。

    “你妈不像你爸对吗?你爸原谅了你,还反省过自己,只是他很怕你,才不跟你联系。那你妈呢?”

    吕新冷笑:“你出国去问她啊,有本事就把她喊回来!我等着!”

    许天发现吕新提到吕爸时还能装,提到吕妈时,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有恨意,她不由猜测:“你应该不会在意你妈原没原谅你,还是说她也对你做出了同样的事,被你发觉了?”

    吕新瞪着她,“得意什么?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没错,她想用热得快把我电死,被我发现了!我妈比我爸虚伪多了,她一开始抱着我痛哭流涕,说对不起我,害我变成这样子,结果没过两天就用看鬼的眼神看着我。”

    宁越:“这两天你

    又做了什么?乖乖地没惹事,你妈就开始嫌弃你?甚至想电死你?”

    吕新呵了一声:“我不过是利用他们的害怕要些钱,做些平时不能做的事。当然了,我主要是怕他们忘了这次教训,所以得时刻提醒着。”

    “什么意思?你威胁他们?”许天惊呆了,这一家三口过得什么日子!

    宁越道:“你下了次药,没受到惩罚,反而获利,于是你一不高兴就开始表演,你爸妈就会加倍对你好,最终你妈受不了,想电死你,还被你发现了?吕新,怪不得你说跟你爸妈不熟,也从不主动联系他们,这事最初错的是他们,可你真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哪个十三岁女孩烦爸妈吵架会给他们下药?”

    “所以呢?抓我啊!”吕新此时眼角眉梢都是挑衅。

    宁越气得冷笑,“别急啊!你十三岁的事都能挖出来,其他的也不会太难。”

    许天突然想起什么:“你小姨一次也没说过你?没让你不高兴过吗?以你的脾气,应该是睚眦必报啊,你从十三岁起长住你小姨家,小姨跟姨父都对你很好?”

    “是啊,很好,怎么了?我没我爸妈想得那么差劲,他们都很喜欢我。”

    许天笑了,“你确定?你小姨跟你表哥是因为血缘关系,你姨父也很喜欢你吗?”

    吕新撩了一下头发,脸上露出堪称幸福的笑容,“对啊,他对我很好!”

    许天愣住,有些不敢置信,“你这个动作太女人味了,吕新,你喜欢你小姨父?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对吗?”

    吕新吓到了,慌忙放下手,“你别乱说话!那是我小姨父!”

    宁越惊讶过后,也发现不对,“‘他对我很好’这种表述也是男女间的,正常说长辈时,应该会说‘我小姨父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女儿’这类话。”

    吕新却突然拍桌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啊啊啊,闭嘴闭嘴!”

    许天叹息一声:“还好你小姨父就在豫北,可以马上请到局里来。”

    吕新猛地朝她扑过来:“你敢,别打扰他!跟他没关系,半点关系都没有。”

    消失的子弹19

    许天没想到吕新反应这么大, 她再次推翻自己的结论,难道吕新并不是冷血无情的反社会人格?

    宁越见吕新终于有怕的了,马上起身:“看来你小姨跟你姨父都得请过来。”

    吕新咬牙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一直把我姨父当长辈, 找他们干什么?”

    宁越没再搭理她, 直接出去安排。

    吕新脸色惨白地看向许天,眼神里居然满是哀求之意。

    许天叹息一声:“吕新, 何苦呢?刚才你多厉害, 一直喊着你没罪, 十三岁犯的罪也不用承担责任, 现在又想装可怜?你到底在怕什么?自己把事情都交代清楚,自然不用请他们来了。”

    “到底要我交代什么?”

    许天轻笑出声,“好吧, 那你再等等,我们查清楚一定会放你。”

    她说完也起身离开, 吕新气得又开始尖叫。

    许天推开审讯室的门, “吕老师,我怀疑你可能有躁郁症, 一会儿我会跟宁队申请一下, 帮你联系人民医院的精神科医生。”

    吕新一脸呆滞地看着她, 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

    吕新的小姨跟姨父确实很好联系,她小姨李茹因为身体原因刚办了内退,她姨父是环卫局的一个小头头,叫朱辉。

    他们邻居说因为独生子打死人被判了十三年, 李茹身体垮了, 很少出门。

    朱辉倒是没什么变化,一直在照常上班。

    至于吕新, 邻居都说她是个懂事话少的小姑娘,很少跟熟人打招呼,还说朱辉夫妇对她像对亲生女儿一样。

    “他家就一个儿子,有了吕新,这不正好一儿一女吗?可惜啊,朱达不争气坐牢了,不过还好有小新在外边孝敬他们。”

    另一个邻居说:“其实朱达进去了,老朱变化倒不大,朱达妈晕过去好几次,也查不出什么病,一去医院就心悸,看来是真病得不轻,唉,她不只心疼儿子,也觉得在单位抬不起头来,现在很少出门。”

    宁越跟许天打听了一圈,发现大家其实想说的是朱辉心大,他不像李茹那样绝望,该吃吃该喝喝,甚至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丢人的。

    等把两人带到市局,李茹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她连声问:“到底什么事?我儿子出事了吗?还是说……啊,不对,难道是小新帮他抗诉了?我儿子的案子有转机吗?”

    许天无奈道:“吕新不是一直住你家吗?她昨天晚上没回家,你不知道?”

    “她……她有时候会住宿舍,我最近也没时间管她。”

    “哦?那有时间的时候你管得了她吗?”

    李茹愣在那里,“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小新她难道也出事了吗?”

    她像是又老了几岁,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许天忙道:“她人没事,但确实摊上事了,把你们请来就是想让你们协助调查。”

    许天问了她一些问题,李茹十分认真地回答着,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儿子是好儿子,外甥女是好女儿,一家子幸幸福福的。

    “小新很可怜,我姐跟我姐夫都不管她了,我姐出国后就没跟我联系过,自从小新工作后,他们也都不再给我寄钱,可小新从没埋怨过他们,每次她过生日,我都跟她说要记得她爸妈对她的养育之恩,记得他们的好,她也都乖乖答应着。”

    李茹说得十分感慨,许天却惊讶万分,这个吕新到底有几副面孔?

    她对亲生父母恨得要死,恨不得他们死,怎么可能会记他们的好?

    可李茹嘴里的吕新乖巧懂事,从不违逆她,朱达不听话的时候,吕新也会帮着劝,这次朱达出事,吕新也是跑东跑西。

    “小达进去后,还好有小新陪着我们,要不然我们这日子怎么过啊。警察同志,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还没确定的事,许天也不好说他们在怀疑吕新跟她丈夫关系有问题,至于其他事,牵扯太多,没必要跟李茹说。

    那边宁越也在审朱辉。

    这位就淡定多了,“小新八九岁就经常在我家住,我怎么可能对她有别的想法,你们也太龌龊了吧!是想侮辱我吗?我是她长辈,仅此而已。”

    宁越笑道:“可她说你对她很好,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你。”

    “她爸妈不负责,抛下她就走了,我心疼她,当然要对她好点了,这有什么问题?她又漂亮又乖巧,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你知道她差点毒死她爸妈吗?”

    朱辉愣了下,“啊?怎么回事?我没听过啊,搞错了吧,小新乖得很,哪怕她爸妈对她不好,她也不会生气,不会记恨,还说以后会给她爸妈养老,毕竟是他们一直给她寄钱。”

    宁越也跟许天一样诧异,他说的真是吕新?

    胡东调查一圈跑回来,没发现其他意外死亡的案子,他听说了案情进展,不由吐槽,“宁队,我听说有一种人有双重甚至多重人格,虽然咱们没见过,但未必没有啊,这次不会真让咱们碰见了吧。这吕新到底几张脸?变色龙啊?”

    许天道:“看吕新疯狂尖叫的样子,她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夫妻两个肯定有人在撒谎,我怀疑是朱辉。”

    宁越也发现李茹神情总是呆呆的,好像没什么精气神,语气也很诚

    恳,而且很容易跑题,总之不像在撒谎。

    而朱辉却是试图装出老实可靠的样子,眼里时不时有精光闪过,说话也很有分寸。

    宁越:“如果李茹在说实话,朱辉在撒谎,那就代表吕新在小姨面前装乖巧,在朱辉面前却暴露本性,我看还是先去试试吕新。”

    等宁越跟许天再次坐在吕新面前时,她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你们不会真把他们找来了吧。”

    宁越笑道:“你闭口不谈,时不时尖叫,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叫家长了。”

    吕新眼神透出一股恨意,那感觉恨不得弄死宁越。

    许天见状也笑起来:“干吗这么紧张,为什么不能找他们来,怕你小姨发现你跟你小姨父的关系吗?看来你也不是太白眼狼!”

    “你才是白眼狼!我跟我小姨父什么关系都没有。”

    宁越道:“真的?你长这么漂亮,追的人应该很多吧,毕业三四年了,一个对象都没谈过?你小姨也没怀疑过?”

    吕新冷冷地说:“我小姨跟你们说什么了?她脑子不好使,肯定是被你们哄骗了。”

    宁越:“脑子不好使?是对你跟你小姨父的事上不好使吧?我看她一切正常,只是因为你表哥的事受打击太重,我们担心今天的打击,她会受不了。”

    吕新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不许你们跟她乱说,我跟我姨父什么也没做!”

    可她这样子更坐实了两人的不伦关系。

    许天叹口气:“怪不得你总想去你小姨家,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时候你才十三岁,这不是你的错,你小姨父是恋童癖!”

    “就是我的错,他不是恋童癖!”吕新终于忍不住了,“是我想让他当我爸爸,他从来不跟我小姨吵架,可每次都能管住我小姨,我特别佩服他,我说我要是他女儿就好了,我们关系才亲近起来,都是我的错,不怪他!”

    宁越没想到一直顽抗的吕新居然这么轻易就招了,原来她的软肋不是父母,而是朱辉。

    许天想到小时候的吕新因家庭原因,去向变态男求温暖,心里就不寒而栗。

    “然后呢?他就开始对你好了?吕新,朱辉都对你做过什么?”

    “什么也没做,我都说了,是我想亲近他,想让他当我爸爸,我喜欢去他家,他家都是他说了算,从来不会吵架。”

    许天却听出了这个家庭的不正常,“再好的关系也会吵架,你刚才说朱辉管得了你小姨,现在又说整个家都是他说了算?他是土皇帝吗,这么霸道,你居然觉得很正常?”

    吕新哼了一声,语气十分嘲讽,“难不成像我爸妈那样三天一打两天一闹,一天吵八回,才叫正常家庭?我就觉得我小姨家好,喜欢跟我小姨父玩,这你们都要管?甚至要给我姨父捏造罪名,你们简直太过分了。”

    她承认了喜欢且很亲近朱辉,却还是不承认有其他关系。

    正一筹莫展,准备熬着他们几个时,贺局那边送来一个账本复印件。

    “这些都是收钱销案或减刑的!一件件查实了,把证据证人搜集齐。”贺局说着看了眼办公室里这仨瓜俩枣,又道:“把刑侦队的人都叫回来,等查完这起案子,给你们单独测试。”

    宁越接过账本,急忙问:“贺局,干这事的到底是谁?抓住了吗?”

    贺局叹息一声,“正查呢,需要你们时我会打电话。”

    显然那边是纪委的在查,暂时不需要他们帮忙。

    许天看着贺局亲自送来的账本复印件,不由吐槽:“其实我看电视的时候就纳闷,反派干的坏事为什么非得记录下来?钱收了赶紧洗白或是藏起来,犯罪痕迹不应该全部抹除吗?记账本干吗?生怕被抓的时候,警察查得太辛苦吗?”

    宁越笑了:“有些人越干坏事越有恃无恐,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正当交易,当然不怕,在咱们看来这是罪名录,在他们看来也许是功劳簿。”

    胡东关注点却很清奇:“小许,最近有警匪片吗?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大家看电视只有一个途径,就是等着各电台播,许天不好撒谎,只含糊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她想岔开话题,接过宁越手里的账本,刚翻了一页就愣住:“宁队,朱辉在这里边,他曾经嫖|娼被抓!”

    她把那页翻开推到宁越面前:“而且这是记录的第二笔交易,没写金额,第一笔这个名字也很耳熟啊!”

    宁越惊讶极了:“这是孙春苗的父亲啊!他居然还在出租屋里开赌桌?”

    许天一听,激动道:“都串起来了,这账本到底是谁写的?贺局干吗神神秘秘的?”

    消失的子弹20

    许天虽然心急, 但也不可能催贺局那边,胡东还特意去训练场转了一圈,想打听一下, 看看哪位领导一直没出现, 结果几位局长和书记政委都不在, 只有后勤部和宣传部的领导在。

    他匆匆回来,还是一脸迷茫, 宁越一看就知道他什么也没打听到, 不由道:“贺局亲自督阵的案子, 你跑训练场打听什么?”

    胡东无奈道:“那我刚才要去的时候你怎么不喊住我, 宁队,你也好奇死了吧。”

    许天笑着说:“谁不好奇呢,不过既然贺局连账本都找到了, 我看离水落石出也不远了。”

    宁越把账本上有关的名字写到案情板上,“第一笔交易是孙春苗父亲孙凯开赌被抓, 拘留十五天, 参与赌博数额小才是十五天,像他这样租房开赌的, 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

    胡东道:“我们在查孙春苗案子时, 查过她爸妈, 都没案底,拘留十五天也会记录在案啊,这人把他的案底消了,看来局里有人能销案是真的!”@

    许天指指账本:“能记录在这本子上, 肯定是受贿了, 不是钱就是物或者可能是性|交易。像朱辉嫖|娼被抓,也没有留下任何案底。现在的问题是这人是怎么认识孙春苗和朱辉的, 朱辉又是在哪儿嫖的娼?”

    “你是怕朱辉去孙春苗那儿光顾过?”宁越问。

    许天点头:“没错!问题是他曾经被抓的事吕新知道吗?”@

    宁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胡东先去问了李茹,她先是反应不过来,然后一脸震惊无奈,只会呆呆问:“什么?你说什么?”

    吕新见他们过来,脸上神情冷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越开门见山地问:“你姨父朱辉曾经嫖|娼的事,你还记得吗?”

    吕新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你说什么?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干这种龌龊事。”

    许天道:“这就是你说的好爸爸好男人?”

    “你们在骗我对不对?从一开始你们就在诈我!我不会信的,我要见他!”

    宁越:“见谁?你私下怎么称呼朱辉?”

    “他是我姨父,我还能怎么称呼!我要见他,我要问问清楚。”

    吕新眼里的慌乱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许天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突然有个念头浮上来,“朱辉是你的主心骨,你厌恶你爸妈时会对他倾诉吗?他有没有教过你该怎么做?”

    吕新愣了下,马上摇头,可却已经被许天和宁越看出了破绽,显然她对朱辉倾诉过,杀掉爸妈这种主意很可能是朱辉给她出的。

    “他不会还教你怎么干掉你的地理老师吧?吕新,你跟孙春苗到底是认识的?孙春苗的爸妈又是怎么死的?”许天急切问。

    吕新又想尖叫,宁越一拍桌子,“我们不是你爸妈,也不是朱辉,没人惯着你!喊再大声也不可能放你走,不说的话咱们就耗着。”

    他都懒得诈吕新了,“我原以为你是个很聪明很有心机的连环杀人犯,现在看来不过是别人手上的刀,或者是别人调|教出的半成品。”

    “我不是!”吕新恶狠狠地瞪着宁越,“你什么都不懂,让我见我姨父,我有事要问他。”

    许天语气嘲讽:“吕新,这里可不是你家,你想见谁就见谁?总得有理由吧,想问什么,想说什么,我们可以帮你转达。”

    吕新瞪着她,像要吃人一样,“让我见他,我有话要问他,问过后,我会招的。”

    宁越:“你觉得我会信你?问过后,让你接着情绪激动大喊大叫吗?”

    吕新见他跟许天都不肯让她见朱辉,再也没了刚才的狠劲,哀求道:“拜托让我见见他

    ,我要问问清楚!”

    许天叹口气:“问他什么?有没有去嫖|娼?还是为什么去嫖|娼?男人嘛,能管住下半身的不多,有些男人甚至会觉得一辈子只睡一个女人很亏,嫖|娼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宁越有些尴尬,小许有时候攻心时言语很给力,可这诋毁涵盖面也太大了,不过这时候辩解自己不是一般男人,反而有此地无银嫌疑,再说查案要紧。

    许天的话让吕新更难受了,许天这才发现原来她头一天的淡定和坚强都是装出来的。

    “看来朱辉对你很重要,可你也不想想好爸爸会对你做那种事吗?会鼓动你去杀人吗?”

    宁越也说:“如果一开始你小姨父确实把你当亲生女儿,你也想在他那里得到父爱,那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跨过这一步的?换句话说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什么叫搞到一起!我们……我们是……”

    “是什么?真爱吗?”许天问。

    吕新渐渐崩溃:“他不会去嫖|娼的,拜托你们让我见见他,我要问清楚。”

    许天起身道:“他对你的影响太大,我怕你一见他又被灌迷糊汤,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清楚,只有这一个问题吗?”

    “对,你去问他,他说过他不会做那种事。”

    宁越马上问:“他在什么场合说的?现场有没有其他人。”

    吕新一听他问到其他人,眼神渐渐清明,“不用问了,我相信他,随便你们怎么说吧。”

    宁越看她又要摆出拒不合作的样子,不由笑了:“我们查到了他做的事,也知道有人在帮他遮盖痕迹,你真以为你不说,他就能没事?”

    吕新哼了一声:“谁进了你们这里不得被扒层皮啊,我自身都难保,怎么管得了他?”

    眼看她又要尖叫表达不满,许天只得跟宁越先出来。

    这时刑侦队的人已经陆续回来,账本里边的案子都不大,大部分是各派出所处理的,肯定要去查案子谁办的,又是怎么销的案。

    宁越去办公室分配好任务,大家都去忙了,许天却在案情板旁边又把所有线索都梳理一遍。

    “关键还是这个帮忙销案的人是谁,如果是咱们局的领导,那像孙凯和朱辉这样的人又是怎么接触到的?难不成他去嫖或是去赌了?公职人员还是领导,不可能胆子这么大吧?”

    宁越道:“这事还是得找贺局,要明确这人是谁,咱们才好接着问下去。还有吕新显然没了头一天进来时的精气神,朱辉嫖|娼对她的打击比对她小姨还大,再刺激下去她会说实话的。”

    “我有些奇怪,生活在一个家里,吕新跟朱辉的关系,李茹真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她这样子更像是心灰意冷,只惦记自己儿子,其他万事不关心的样子。”

    宁越皱眉:“我看她应该藏不住话,不过吕新好像很怕被她发现真相,这是不是说她对这个小姨还有几分真感情?”

    李茹接受现实后哭了一会儿,也就算了,还说:“男人都这样!”

    而朱辉不承认嫖过娼,不过当宁越提到这事时,他确实有一瞬间的惊慌。

    宁越道:“你被写在账本第一页!想不到吧,帮你消除案底的人还记下来了。”

    “什么账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许同名同姓呢?我这名字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啊,你们凭什么说是我?”

    许天道:“吕新想亲自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干过这种事,你要见她吗?”

    朱辉尴尬起来,“你跟她说我没干过,再说我就是干过,为什么要跟她一个小辈儿解释?莫名其妙,你们不会是因为她才把我抓到局里的吧?我可跟你们说,我就是看她可怜,一直跟她小姨照顾她,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再乱说,我要告你们侵犯我的名誉权了。”

    宁越:“哟,厉害啊,看来你跟吕新都很懂法,你教她的吗?”

    “我跟她没你们想得那么亲近,我只是见不得这孩子像孤儿一样,可怜她而已!做好事也有错?”

    许天笑了笑,又去见吕新,这次没诈她,直接道:“朱辉说他没干过,就算干过也没必要跟你解释。”

    吕新好像松了口气,语分十分欣喜,“那就好,那就好!”

    “他还说他只是可怜你,说照顾你是在做好事!”

    吕新表情一僵,“嗯,他确实是在做好事。”

    “他可怜你,这事你知道吗?”

    吕新眼神又开始狠厉,可这次很明显是装出来的,显然她宁愿被恨也不愿被可怜,可她还是强撑着:“关你什么事!”

    宁越进来道:“已经有同事去查当时经办的民警了,朱辉去了哪里光顾,光顾了谁,怎么被查到的,谁帮他销的案,都会查得一清二楚。吕新,你跟他的关系也会查得一清二楚,你猜到时候他还会维护你吗?”

    吕新沉着脸不说话。

    许天突然问她:“吕新,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对他来说算什么?”

    “你们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他对我有多好,你们不会知道。他是好人,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我不会听信你们的诋毁,他绝对不可能去嫖|娼。”

    宁越笑了,收起笔录纸:“你不是想见见他吗?我们可以安排。”

    许天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也太冒险了,目前看来朱辉很会给人洗脑,李茹和吕新可能都是受害者。

    哪想到宁越把吕新安排在审讯室外,让她旁听,他跟许天一起进了审讯室。

    “朱辉,再跟我们谈谈吕新吧,你说可怜她,才对她好?那就说说对她有多好?”

    “多好?”朱辉愣神,皱眉看着宁越,“这怎么说啊,那孩子她爸妈对她不好,总是打骂她。”

    宁越跟许天一起皱眉,吕新之前也试图编造被家暴的童年,被戳穿后,她也承认没挨过打,到底是谁在撒谎。

    许天明白宁越的用意,没在这事上纠缠,接着问:“她爸妈没离婚前,她就经常去你家,你对她是什么态度?你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不会觉得她烦吗?”

    朱辉长叹一声:“烦也没办法,我媳妇心善,她又一直想要个女儿。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一开始是不同意吕新去我家的,有女孩在家里,我穿衣服上厕所都得留意些,太不方便。而且吕新的性格也很不好,被她爸妈惯坏了,动不动就喜欢大喊大叫,还有这女孩只记仇不记恩,你对她再好,只要有一次不满足她,她就心怀怨恨。这种天生的性格很难教,也很难改,我跟我媳妇也拿她没办法,只能顺着她哄着她。”

    他大概急着摆脱不伦恋的嫌疑,说完又激动道:“她确实总跟我倾诉,可我再烦也不能推开她吧,我不理她,也怕她会跟她小姨告状,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姑娘,说话没轻没重,万一再传出什么闲话,多不好啊,你们说是吧,至于她做的那些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就是偶尔顺嘴安慰她一下,跟她真没那么亲近。”

    外边墙上突然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墙上,把朱辉吓了一跳。

    许天知道肯定是吕新听到朱辉这样说她,生气到砸墙。

    宁越自然也猜出来了,笑着问朱辉,“你的意思是她杀人的事,你并不知情?”

    “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我也不意外,这小姑娘脾气大着呢,谁也管不了她,她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惊讶,她的坏是不需要人教的,你们想太多了,一会儿说我跟她有

    不正当关系,一会儿又说是我教她杀她爸妈的,太看得起我了。”

    门外突然传来吕新的嘶吼声:“就是你教我的,全都是你教我的,朱辉,你就算不往我身上推,我也不会出卖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宁越过去打开门,外边的胡东尴尬地低声跟他说:“我本来要拉她走,可又怕效力不够。”

    吕新见房门开了,马上吼起来:“我坏吗?你不是说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好的姑娘吗?你说我可怜,你居然说我可怜,朱辉,我最该杀的原来是你!”

    朱辉吓了一跳,脸色白了一瞬,旋即稳住心神,语气哀伤:“小新,你到底做了什么?乖乖跟警察同志们交代,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只要你交代,放心,我会像你帮朱达一样帮你的!我一直把你当作我亲生女儿,说那些话也只是恨铁不成钢啊!”

    吕新却冷笑起来:“你能帮我?真能帮我,为什么帮不了朱达?朱达没出事时,你还跟我吹牛认识大官,结果朱达出事了,你什么忙也帮不上,朱辉你就是个懦夫!也就我小姨那样胆小懦弱的女人才会喜欢你。算我瞎了眼,跟了你这个垃圾!”

    许天在一边听得唏嘘,吕新终于承认了两人关系,还用‘跟了’这样的字眼,显然他们两个已经发生了关系,吕新觉得自己成了朱辉的人,甚至可能对他言听计从。

    只听朱辉厉声道:“小新,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吕新冷冷道:“没忘,你说过的我也没忘,正好一五一十跟警察叔叔交代清楚!”

    许天一时都愣住了,宁越让吕新来旁听时,她就知道他要明着离间两人,看吕新对朱辉重视的态度,她觉得可能会有效,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朱辉脸色铁青,还要再说什么,宁越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吕新,你不是喊着要问清楚吗?人你也见过了,先回去吧,等我们审完他再审你。”

    吕新却跟胡东撕扯起来,还想跟朱辉吵。

    许天轻轻拉住她的胳膊,“走吧,我送你回去。吕老师,你从小被他控制,能醒悟过来是好事,你也不想想,他能这样对你小姨,怎么可能对你有真心呢?”

    吕新突然哭起来,这次她再也没了伪装,能看出来是真伤心了,哽咽道:“他说过他会保护我!我才想办法去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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