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勋只紧张了一瞬, 他很快恢复正常,“哦,原来你想起来了, 那可太好了, 赶紧说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怀疑我?”
许天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为什么会来豫北?”
“是省厅的安排,也是你们局主动邀约, 我本来不太想去, 但发现你就在豫北当法医, 想起安然的事, 才动了心思,干脆就过来了。许法医,这事我好像早就跟你说过了, 怎么连我去豫北的目的,你都开始怀疑了吗?”
许天只是想诈诈他, 看到他第一反应是紧张, 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只是高勋太精明,哪怕证据放在他眼前, 也不可能轻易招供, 更何况只是自己的含糊其词。
高勋试探两句, 便不肯再开口,“如果你们拿不出任何证据,就不要再来浪费时间。”
许天道:“我们宿舍的几位正赶过来,等她们到了, 你要不要见一见, 咱们一起回忆下当初的谈话。”
高勋刚说了不再回应,这时却又没忍住, 他挑眉,“没必要,她们总不会也像你一样全都失忆了吧。”
“这就是让我奇怪的一点了,小陶只记得你找她谈过话,却忘了谈话内容。”
“又是小陶,所以你只联系到了她,并不清楚其他人如何,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了?”
高勋冷冷地看着许天,“许法医,我觉得你钻进牛角尖了,我也曾经像你一样,总想找个人来指责,这样我心里会好受很多,也许我根本不该跟你谈安然的事。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希望你可以查出安然的死因,毕竟这也是我的心结。”
他语气诚恳,眼神真挚,还贴心地对自己被
关在这里,表示理解,许天要不是定力十足,也会像昨晚的看守一样,觉得他是个被冤枉的好人。
她从审讯室出来,宁越已经回来了,他不悦道:“小许,别单独进审讯室,就算问出什么也不合规啊。”
许天忙说:“我知道,刚才就是想诈诈他,不过他很警惕。”
宁越问多问,“孙队呢?”
孙副队正好过来,他说:“四年前处理这案子的人已经调走了,不过案卷都可以查阅,我带过来了,资料不多,有照片还有省医老师跟同学的笔录,就连她家里人也认同她是自杀。”
许天翻着卷宗,看到那几张照片,她不由叹口气,怪不得同宿舍五个女孩都做噩梦了,看到这样的场景,死去的还是自己熟悉的人,肯定会受到惊吓。
卷宗里不只有安然跳楼现场照片,还有同宿舍五个女孩的资料,上边都附有一张两寸照片。
许天这才把人都认了一遍,免得到时候见面不相识。
她认完人,又翻完了所有笔录,不由皱眉。
“精神恍惚?曾经无故发脾气?小陶没提这事啊。”
宁越道:“不是已经通知她们了吗?等到了再问问清楚。我联系了一位精神科医生,也是教授,算得上省里的权威,约了下午两点来分局。小许,慢慢来,这事急不得。”
许天也不想急,她很确定这案子有问题,可却没证据也没把握,还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自然有些焦虑。
通过这些笔录,她发现原主跟小陶小雨几乎形影不离,同进同出,跟安然关系好的只有李美月。选择去支教的陈晓兰很有个性,向来独来独往,非常自律。
在李美月的描述中,安然那段时间情绪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特别好相处,热情大方。
不好的时候,总是哭,说自己很没用,不够漂亮还很无趣,她还多次提到过高勋,说他太优秀了,自己配不上。
许天看得十分无语,安然这姑娘也太傻了吧,看情况,她这时候应该已经知道高勋有女朋友,却还是不肯放弃,甚至怀疑是自己不够优秀。
她放下文件夹,正打算再想办法联系一下李美月,外边有人敲门,“孙队,咱们这儿有位叫许天的同志吗?外边有个姑娘找她。”
许天一愣,才上午十点多,难道小陶提前到了?
她出去一看,惊喜道:“李美月!你怎么这么快来了?”
李美月鹅蛋脸,丹凤眼,长得很漂亮,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黑裤子黑皮鞋,风衣里边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这一身打扮简单又时髦,再配上她那一头卷发和肩上大红色的坤包,十分亮眼,路过的人不管男女都忍不住打量她两眼。
李美月显然很享受这种打量,她重心放在右脚上,左脚的高跟鞋在地上转着圈,正在看墙上贴的通知。
听见许天的声音,她转头看过来,先是愣了下,才迎过来笑:“许天?真的是你?怎么感觉跟变了个人一样?要是走在路上,我还真不敢认。”
许天心中好笑,这个跟原主关系不太好的舍友,倒是很敏锐,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
“你不也一样?比上学时可漂亮多了。”@
李美月笑得十分开心,“我就喜欢别人夸我!”
许天跟她介绍了宁越还有孙副队,李美月笑得更开心了,她跟宁越握手的时间更长些,转头就拉着许天问:“年轻的那个是你对象不?”
许天十分无语,这什么眼神啊。
她摇头:“那是我领导,别瞎说,找你来是为了查案,等办完正事,咱们再闲聊。”
李美月不知道是因为同学情,还是她本就是自来熟,跟许天特别亲热,她特别豪迈地说:“行吧,等办完正事,姐请你吃大餐。”
许天把她请进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你还记得当初高勋是怎么给你做心理疏导的吗?”
李美月皱眉思索片刻,“你说高老师?我还真不记得了,就记得他很帅很气派,也很厉害,反正跟他谈过之后,我再没做过噩梦。”
许天又问她有没有像小陶一样,有记忆闪回,她摇摇头,“没有,就是之前收到过一封信,不知道谁写的,说他知道安然的死跟我有关系,我的妈啊,这不神经病吗?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许天忙问,“信呢?”
“早扔了。不过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跑去找小陶找晓兰,我本来想问问她们有没有收到这样的信,可一到地方,又不太好意思问。而且我也有点害怕,如果只有我收到了,那她们肯定得怀疑我啊,可我什么也没做,凭什么怀疑我?”
许天听说信扔了,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来找我?”
“咱俩当时关系就一般,你又换了专业,再说咱们连个地址都没留,我上哪儿找你去?”
“听说你怀疑是小雨杀了安然,她们两个有矛盾吗?”
李美月一愣,“你已经找过小陶了?我那天跟她聊到小雨,就开玩笑说,没想到她能出国,还说她是不是因为安然的死,害怕了,才跑了。”
许天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李美月叹口气:“其实学校一直有传言,说安然是被害死的,不过流传最广的是她被鬼附身了,这不是无稽之谈吗?我跟安然关系那么好,如果她真是冤死鬼,肯定会来找我托梦的。”
许天不由笑了,“你这也是无稽之谈啊,不管她是怎么死的,都不可能来找你哭诉。美月,你到底为什么怀疑小雨?”
李美月叹口气,“安然已经死了,我不想说她不好,可她性子确实有些急,跟咱们宿舍的人都吵过架,跟你也吵过,你不记得了?”
许天听小陶说过,于是马上点头:“当然记得,我劝她,她不听嘛,陷入热恋的人确实难以自拔。她跟你也吵过?”
“不止一次呢,跟小雨也吵过,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小雨是书呆子,学习再好也没用,小雨骂她是花痴,还说她白考进这么好的大学,后来两人都不说话了。不只小雨,那段时间,安然就跟刺猬一样,你跟小陶也不怎么理她。但只有小雨最不留情面,晓兰虽然也不给安然好脸,但她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怎么说呢,她好像比咱们都成熟,特别有目标有主见。”
许天听她越说越乱,就问:“你是说晓兰对咱们五个都很冷淡,特别有主见,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我跟小雨小陶都不理安然,小雨最不给她留情面。”
李美月看着她,“小天,这些事你都忘了吗?”
“是啊,那你跟安然关系最好,同进同出,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李美月看起来十分无奈,“小天,我刚不都说了吗?这些就够反常的了,安然刚进校那段时间,还是挺正常的,虽然也经常跟咱们说她的勋哥哥,但不会惹人生厌。”
“也就是说安然并没有被霸凌,她是因为高勋才变得让人厌烦,跟谁都能吵起来,那你有没有见过她给高勋打电话写信,甚至直接去找他?”
“肯定找过不止一次,每次回来都很崩溃,我怎么劝也没用。”
“都是她自己去的?去哪儿找?高勋家还是他单位?”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美月叹口气,“她想出去,我也拦不住啊,回来就开始哭。其实我是真有点受不了她,可你们三人组我插不进去,人家晓兰又不爱搭理人,再说当时安然很依赖我,我也不好意思不理她,谁知道后来她就跳楼了。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劝她,还得发动大家想办法帮她追到高勋。”@
许天盯着她的眼睛,李美月不自在起来,“怎么了?我妆花了吗?”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善良,不过你就算发动多少人,她也追不到高勋,因为高勋当时有女朋友,你肯定猜不到是谁?”
“啊?是谁啊?我还以为那是他编
出来骗安然的。”
许天发现自己说李美月善良时,她很不自在,抬抬手,不知想摸脸还是想抠指甲,抬到一半又放下。
等她听见高勋有女朋友,反而没什么下意识的反应,但却配合着睁大眼睛,装出一副惊讶又好奇的样子。
许天马上问:“你知道是谁,对吗?是安然跟你说的吗?”
李美月好像吓了一跳,她怔怔看着许天,半晌后,才长出一口气,“许天,你刚才那眼神还真挺像警察审犯人的,吓死我了。”
许天无奈出示了警员证:“虽然我现在便装,但我确实是警察!”
“哦。”李美月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但许天却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美月,你能来这里,我相信你肯定是想帮安然的,有什么就说什么,没人会随便就把你当作嫌疑犯。”
李美月似乎有些烦躁,她挠挠头,手在包外摸了两把,突然问:“能抽烟吗?”
许天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就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烟盒,里边应该是女士香烟,她熟练地点上,吞云吐雾起来。
许天也不急着催她,李美月像是有烟瘾,狂抽几口后才说:“那天我看见安然上楼了,警察问的时候我撒了谎,说在宿舍睡觉。”
嫌疑人11
许天没想到李美月居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在她跳楼前吗?安然当时一个人?状态怎样?”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闷头往楼上走,我也没敢打扰她。”李美月说着叹口气:“我怕我一问她,她又跟我哭起来, 她会像祥林嫂一样诉苦, 我就没敢说话。我要是知道她会出事, 说什么也会拦下来的。”
许天听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不由皱眉, 盯着她的眼睛:“美月, 你怎么不敢看我?”
“啊?”
李美月夹烟的手一抖, 猛地抬头看着她, “怎么不敢了?你看吧,我就知道,我一说这事就会被你们当成嫌疑犯。”
许天无奈笑道:“你别急, 我没说你是嫌疑人,我只是发现你说得很不自信, 好像还有隐瞒, 既然你能来这里,我相信你是想协助我们查案的。知道什么请都说出来, 别说一半瞒一半。”
“我这不是在说吗?我看到她上楼, 没过十分钟, 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喊。我从窗户里往下看,你们三个正在楼下围着安然的尸体。我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床铺上坐了几分钟, 才反应过来, 急忙往外跑。结果下楼时正好碰见肖老师,她眼神发直, 根本没看见我,我冲她喊安然出事了,她也不理我,就那么走了。”
“安然不就摔在宿舍楼门口吗?又没有后门,她肯定要经过安然身边,美月,你看到她从旁边经过时是什么表情了吗?”
“她好像没往那边看,跟梦游一样,恍恍惚惚地就走了。”
许天愣住:“你当时就没怀疑过她吗?我看当时的笔录,那天是周三中午,这个时间肖老师为什么要去学生宿舍,又为什么恍恍惚惚地跑了?”
“我怀疑过,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而且我自己也撒了谎,我怕人家刨根问底,再怀疑我。”
许天皱眉打量着她,“美月,能做生意的人不会像你这样优柔寡断,而且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去世,你第一反应居然是撒谎?就算你把这两件事说出来,又能怎样?不就是看见安然上楼,看见肖老师下楼了吗?两人都有些恍惚对吗?这么点事,谁会怀疑到你头上?”
李美月把烟在桌子上摁灭,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当时也不过是个大一的学生,没遇见过大事,看见安然死了,我肯定会害怕啊!我不想多说,怕多说多错。”
她似乎想要证明什么,眼睛死死盯着许天,装出很委屈很有底气的样子。
许天叹口气:“还有其他事吗?那天安然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回宿舍?有没有跟你一起吃饭?你把那天从早起到晚上出事都发生了什么详详细细说一遍,可以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啊!早上我给她买了鸡蛋饼,她自己冲了杯牛奶喝完,就去上课了。中午我想找她一起吃饭,结果她说她有事,我自己吃完饭回了宿舍,先去水房洗了两件衣服,去晾晒的时候看见安然上楼了,她没回咱们宿舍,直直地往上走。我当时有点困,也就没喊她,回了宿舍想休息会儿,没想到她就出事了。”
李美月神情哀伤,手又往包里伸去,但掏出烟盒又烦躁地扔回去了。
“反正就是这样,我其实一直怀疑是肖老师跟她说了什么,但我一开始没提这事,这话就越来越难说出口了。小天,你能懂吧,我后悔极了,要是当时我拉住安然问问她怎么了?或者直接陪着她上楼,也许她就不会出事。可我居然怕麻烦默默回了宿舍,我真怕说出来大家会指责我。”
许天缓缓点头,“这样的心理可以理解,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李美月无奈极了:“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那阵子安然情绪不稳定,每天都很异常啊,还要我怎么说?”
许天突然想起笔录里李美月曾经两次提到高勋,就皱眉道:“你对高勋什么感觉?”
“啊?”李美月挑眉,“我能对他有什么感觉?”
“或者说你对高勋跟安然的事,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觉得安然不该一棵树上吊死,人家没意思,干吗非要缠着。我还觉得高勋没处理好这事儿,不喜欢就别再跟人家联系,更不能让安然有不该有的错觉。”
许天盯着她,“美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美月一愣,“啊?我说什么了?”
“你觉得安然喜欢高勋是自不量力,还觉得高勋没有任何问题!你忘了?四年前,出事后警察来学校调查,把咱们几个都问了一遍,你就是这么说的,你甚至还暗示安然精神有问题。”
李美月放下二郎腿,皱眉道:“我那时候说得也没问题啊,安然太执拗了,就像个精神病。现在我谈过恋爱,也经历过坏男人,想法自然会变,我知道安然应该是控制不住自己,高勋可能也没表现出来得那么无辜。”
“你还记得高勋跟你谈话时都说过什么吗?”
李美月绞尽脑汁回想着,最终还是摇摇头,“真记不起来了,就记得他劝咱们想开点,反正都是针对性谈话,还是肖老师安排的。虽然我觉得高勋不是个好男人,但他确实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自打跟他谈过后,我确实没再做噩梦。”
她跟小陶的说辞一样,都知道有这件事,但具体怎么谈的都不记得了。
许天借口给李美月倒水出了办公室,她问宁越,“心理医生真这么厉害?能催眠到这种地步?”
宁越安慰她,“别急,等那位曹教授到了,咱们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他说着指指办公室,“我觉得李美月应该没什么问题,平时形影不离的舍友突然跳楼,她看见对方上楼了,却没有劝阻,这事说出来,大家一定会觉得她冷血,甚至可能会埋怨她,她不敢说也很正常。如果她跟安然的死有关,现在也不会这么快跑来这里。”
“她说她正好在省城谈生意,还提到有人给她寄信,信中说她跟安然的死有关。这个寄信的人会是谁?总不能也是高勋吧?”
许天越说越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宁队,我一开始怀疑高勋故意引我来查案,可他想摆脱肖老师有无数种方法,甚至他可以利用肖老师对他的信任,把人送进精神病院里。”
宁越愣了下,随即点头:“如果他能把你们催眠到忘记一段记忆,那他确实有这种能力。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天心中有个猜测,可是根本没办法验证,“我想再跟肖老师谈谈,她能在学校参加正
常教学活动,怎么会问几句话,就崩溃成这样子了?”
“你怀疑她是装的?一开始她说失忆肯定是假的,只是她之后的身体发抖和眼神发直不像装的,我看还是等曹教授来了再跟她谈比较好。”
许天也担心真把肖老师逼疯了,只能等着。
这时李美月过来找她,“小天,我能走了吗?”
“小陶正赶过来,你不想见见她?再说咱们还没谈完呢。”
李美月捏紧背包带子,不悦道:“我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要谈的?”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听说你还没毕业就开始做生意了,想跟你打听打听,做生意是不是真的很赚啊?”
李美月一下子就放松下来,“这也是小陶跟你说的?她真是个大嘴巴。你想做生意我可以带你,现在做什么都能赚,不用投资太大,你拿上几百块钱跟我去南边进次货,回来就能翻两番,多跑几趟,开店的本钱不就出来了吗?”
宁越知道许天说这些是想跟李美月拉近关系,顺便放松她的警惕,于是他装出瞧不上生意人的样子:“小许,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多少人想进咱们局,挤破头都难,你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各种福利待遇都不错,还很受器重,以后前途无量,做什么生意?那都是不务正业……”
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看了李美月一眼,尴尬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小许更适合留在局里上班。”
宁越又叮嘱许天两句,一副很器重她的样子,然后匆忙走了。@
李美月不等他背影消失,就吐槽起来:“什么叫不务正业?我刚才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这家伙不错,我的妈啊,这什么老古董思想?人家南边做生意的住别墅喝洋酒,不知道过得多潇洒,你们这小地方的就是没见识。”
许天没想到宁越居然会配合自己,她心中暗乐,也跟着李美月一起吐槽起自己领导。
“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是老板了,听说带你一起做生意的人也很厉害,你们早就认识吗?上学时就一直有联系?”
李美月马上沉了脸,“小陶都跟你说什么了?妈的,我就不该把她当人,她最爱传闲话,总来找我的是我继父,被那些闲人造谣我傍大款,真是搞笑,她信了,你居然也信了?愧你还是警察,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抱歉,我只是想了解你为什么要放弃工作跑去做生意,没别的意思。”
“我乐意不行吗?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瞧不起我,觉得你们是公家人,我们是投机倒把的,可现在国家支持个人做生意,我又没违法犯罪,你管我跟谁做生意呢?”
许天看着她涨红的脸,更觉得有问题,不管那封信是谁寄的,李美月肯定心虚了才会把信扔掉,还跑到小陶和陈晓兰那里打听消息。@
“你们这是正当生意,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的?倒是你们赚了大钱,反而会看不起我们这些赚死工资的。美月,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就算有你继父带着,你也得有本事才行啊。你们现在还一起做生意吗?还是分开了?”
李美月不自在地摸着脖子又摸头发,“我现在自己开店了,小天,你想来我肯定帮你,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许天叹口气,“看来当时的流言对你伤害不小,你继父跟你有什么亲密举动吗?他就算来找你应该也是送东西吧,怎么会造成误会?这事到底是怎么传开的?”
李美月眼神里露出一股狠意,语气却装得很轻松,“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我继父对我很好,我很感恩,我俩平时就像亲父女一样,可能有人误会了吧。都过去了,我继父都已经去世了,这些事咱们就不提了吧。”
去世了?许天不由皱眉,追问道:“安然知道这事吗?针对你的谣言到底是什么时候传开的?”
她敏锐地发现,在提到安然时,李美月眼神里的恨意根本无法掩饰。许天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主犯是肖老师,教唆犯或者说包庇者是高勋,现在看来李美月也有动机。
“美月,安然跟其他人说了对吗?”
李美月脸色难看,她把坤包往背上一甩,“我还有事要走了,该说的我反正都已经说了,不想再提这些烂事儿。”
许天没拦她,看着她的背影道:“美月,你真不想知道那封信是谁寄给你的?”
李美月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许天,“是你?居然是你?安然跟你说什么了?她不是早就成植物人了吗?”
嫌疑人12
许天没想到轻轻一诈, 李美月就慌了,显然那封信对她的冲击很大。
她不回答李美月的问题,继续故弄玄虚:“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换了专业, 去学法医?”
李美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吗?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当时人微言轻,说什么也没人信。现在我成了警察, 自然要把当时的事情查清楚。”
许天一边说一边朝李美月走去, 李美月居然吓得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 你别过来。”
许天看着她的样子笑起来,“放心,现在还不到给你戴手铐的时候, 不过我也不可能放你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美月, 我相信你这么快赶来分局是想要彻底坦白的,整天提心吊胆, 心里背着包袱, 赚再多钱也潇洒不起来吧?”
她后两句说得郑重又诚恳。
李美月愣在那里, 眼圈突然红了。
她踌躇良久,终于道:“安然不是我杀的,但我确实杀过人。”
许天一愣:“谁?”@
李美月抬眼看着她,追问道:“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许天叹口气, 她本来想装作无所不知, 来吓唬李美月,没想到李美月这么不经吓, 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许天知道这时候还是坦诚相待比较好。
于是她答非所问地说:“美月,其实我也一直很怀疑安然坠楼的原因,一直在查,但我几个月前被高空坠下的重物砸到了头,在医院躺了几天,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李美月怔怔看着她,“你是说你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寄过信?”
“美月,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你怎么那么快就扔了?为什么不通过笔迹查一下。”
李美月苦笑:“要是能辨别字迹,我肯定留着。信上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那上边只说知道我杀过人,还知道我跟安然的死有关,我吓坏了,根本不知道是谁写的。我也想过去找你,可我打听到你进了市公安局,怎么敢去自投罗网?”
许天指指审讯室的方向,“既然你说你杀过人,又对写信的人很好奇,那这事必须得查清楚,走吧,把你知道的,做过的都说出来,心里会轻松很多。”
李美月眼里含着泪,怔怔看着她,“其实我来这里时就想着跟你自首,可见到你,又不敢说了,年少轻狂做下的糊涂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许天把她请进审讯室,又跟她介绍了宁越,“这是我们刑侦队的宁队长,你刚才见过,正式审讯必须两人以上,没问题吧?”
李美月好像破罐子破摔了,又恢复了一开始那种拽拽的态度,“宁队长是吧,可以抽烟吗?”
宁越摇头,转身给她倒了杯水。
许天劝她,“抽烟对身体不好,美月,你现在需要的不是伪装,而是坦白。你没你表现出来得那么坚强,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露出破绽,还是赶紧坦白吧,你跟安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美月听见她说没那么坚强时,眼圈又红了,随即她抹了把脸,然后像是戴了面具,笑嘻嘻跷起二郎腿,“都说死者为大,我其实不该说安然不好,可怎么说呢,她确实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
许天无奈道:“没人把她想象成圣人,她只是个刚上大学的普通女孩,会任性会有各种缺点,不然我们三个也不会跟她闹翻。但不管怎样她罪不至死,而她的性格也不太可能自杀,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
“也对!她也没那么坏,只是被感情蒙蔽了,后来我经历过,也突然明白她了。”
宁越皱眉:“什么意思?你经历过感情?还是也跟安然一样喜欢上了高勋?”
李美月嘻嘻笑着:“哟,到底是队长,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出来了?没错,我也跟高勋上床了。”
这下子宁越跟许天都愣在那里。
李美月似乎很喜欢把别人震住的感觉:“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小天,你们几个一心放在学习
上,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安然也跟高勋上床了!”
许天确实被李美月震住了,她猜到高勋是个混蛋,但她只以为他是为了隐瞒自己跟肖老师的感情,才会对安然下手,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色鬼!
“美月,你怎么知道安然跟他上床了?你又是怎么跟高勋在一起的?时间上跟安然重叠吗?”
李美月看着她震惊的样子,笑起来,“当然重叠,不然安然也不会那么恨我。”
她手动了动,似乎有烟瘾,然后又把二郎腿换了个边跷,“我从头说吧,坐稳了!别吓到!一开始高勋是拒绝安然的,是安然跟踪他,发现他跟肖老师有一腿,于是用这件事威胁高勋做她男朋友,两人就在一块了。后来我遇到点事,向高勋求助,高勋跟我说了安然的疯狂举动,还用这件事来劝我,说有些看起来完美的人,背地里不定什么样子。”
宁越问:“你因为什么事向高勋求助?”
李美月长叹一声,“我继父从我十五岁时就强|奸了我,后来我一直想自杀,尤其是上了大学,还是摆脱不了我继父,我就更痛苦了,高勋不是心理医生吗?我就去找他,请他帮助我,他确实帮了我,让我想开了,不过他好像对我很感兴趣,一直研究我。”
许天听到这里,不由皱眉:“到底怎么回事?高勋利用给你做心理疏导的便利诱|奸了你吗?”
“嗯,算是吧。其实这事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勾引高勋气死安然。”
宁越越听越乱:“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你是因为想不开,才去向高勋求助吗?怎么又说要报复安然?她哪里得罪你了?”
“她确实得罪我了,我一开始把她当做好朋友,因为她一直跟我倾诉她的单相思,甚至还跟我说了跟踪高勋发现的隐秘,我也就把我的痛苦跟她说了,哪想到她转头就告诉了高勋,我气不过,问她有没有跟其他人说,她说没有,还说她跟高勋说这事,是为了想办法帮我。”
李美月越说越气:“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安然当时那种怜悯的眼神,真让我受不了,她还说该报警把我继父抓起来。”
许天道:“她没说错,确实该报警!”
“报警?”李美月冷哼,“那我名声还要不要?你们替我想过没有,我特别后悔跟她说这事,结果有天我在学校碰见高勋,他居然也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还让我想开点。小天,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感受吗?”
许天点头:“明白,你一定很崩溃!这是你的秘密,只告诉了好友,却被陌生男性得知,还当面安慰你。”
李美月说:“我干脆主动去找高勋,我跟他说我很担心,安然会把我跟我继父的事告知其他人。高勋开导我,后来他说我比安然要懂事,又问我,我继父第一次怎么强|奸的我,要跟我一起重现当时的情景,后来我俩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
许天跟宁越对视一眼,两人再次被惊到。
许天诧异道:“美月,你是说他为了开导你,扮演你继父,还让你来描述你继父如何强|奸你,结果他假戏真做了?”
李美月笑笑:“没错,就是这样!”
许天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刺眼,原来李美月比安然还要惨,“你没有反抗?事后也没想过报警?”@
李美月扣着指甲,满不在乎地呵了一声:“你是警察,所以总喊着让我报警!可我为什么要报警?我去找他,本来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就是想让安然看看,她死追不上,甚至要用手段才能抢到的人,我随随便便就能勾搭上。”
许天叹口气,只觉得痛心,十五岁被强|奸,肯定不止一次,没人护着她,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李美月心理已经扭曲,对性更是随便。
只听她说:“只是我没想到高勋那样一个体面人居然变态到这种程度,第一次给我做心理疏导就在他办公室跟我做了那事,不过反正我也不吃亏啊,总比跟我继父强。”
许天想到她说她继父已经去世,不由道:“你说你杀了人,不会就是你继父吧?”
李美月又笑了:“没错,你总算猜出来了,就是他,他自己欺负我不算,居然还想拿我待客。”
“待客?”宁越惊讶地看着她,“你妈呢?她没管过?”
“我妈有钱就行,怎么会管我。我反正习惯了,那老东西也不是全无好处,能赚钱给我花,那天他带我在深圳看房子,说把客户哄好,就把那套房买在我名下。”
李美月自嘲地一笑,“他以前说是真心爱我,才会干出那种事,我真信了,结果他不过是把继女当妓女,我干脆把他从楼上推下去了,后来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我当时甚至都想去找高勋,让他帮我治治,可我知道不能去。结果没多长时间我就收到那封信,说知道我杀了人,你说我怕不怕?”
李美月长吁短叹起来:“你们说人家那些杀人越货的路匪怎么那么心安理得呢?我就杀了一个罪有应得的人,还总是提心吊胆。不瞒你们说,我有时候听见警铃声都吓得以为是来抓我了。”
许天叹口气:“因为你是正常人,杀了人自然会害怕。美月,接着说安然吧,你报复了她,然后呢?被她发现了?”
李美月摇头:“没有,她很傻,根本不知道我抢了她男朋友。我跟高勋约了几次,后来他烦我了,就说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去找他。我回学校后,直接把这事跟安然说了,安然很崩溃,她不敢相信,就跑去问高勋,不知道高勋怎么跟她说的,她回来后就恍恍惚惚地。”
宁越皱眉问:“恍恍惚惚?你没问她怎么了?”
“问了啊,她一开始不说话,后来就阴恻恻地看着我,我问她是不是特别恨我,她说她要把我跟我继父的事宣扬到整个学校都知道。”
李美月眼圈又红了,她强自掩饰,“其实现在想想,本来就是我的错,这种事怎么能跟人说呢?明明知道安然把高勋当命一样,什么都不瞒他,我还要跟她说。”
许天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错的是你继父还有高勋,安然也不该把这事跟其他人说。美月,你对安然做了什么?”
李美月眼泪掉下来,“我想给她下药,然后让老头子强|奸她,这样她就有把柄在我手里了。”
宁越有些无奈:“这算什么把柄?你就不怕她直接报警把你们两个都抓了?”
许天看着李美月呼扇的大眼和愧疚的眼神,叹口气,“美月,安然用你继父的事侮辱你了,对吗?你设计这样的事,不是为了抓把柄,只是想让她跟你一样!”
李美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下了药就知道不对,想挽回的,可安然已经把我给她倒的牛奶喝光了,我追出去想让她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可她却说约了人,叫我别管她。”
她擦着眼泪:“小天,我没想让她死,真的!我看见她摔在地上,都悔死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啊。”
嫌疑人13
李美月此时是真的卸下了伪装, 哭得妆都花了。
许
天知道安然死得蹊跷,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她拿了纸巾递过去:“原来药是你下的, 那你知道那天她约了谁吗?”
李美月擦着眼睛, 无奈摇头, “不知道,我当时害怕极了, 本来我是约好了让我继父过来带我们两个去宾馆, 可我突然后悔了, 想劝安然在宿舍睡一觉,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她说约了人,非要出去,我就跑到校门口让我继父赶紧走, 别等我们了,等我回来正看到安然上楼, 我喊了一声, 她呆呆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心想反正她就在宿舍楼里, 也出不了事, 就先回了宿舍, 结果后来就出了事。”
她叹口气:“我真没想到安然会跳楼!之后的事我没有撒谎,我确实看见肖老师下楼偷偷溜走了,我怀疑就是她约了安然到楼顶,两人肯定发生过冲突。”
许天问她:“你给安然下的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 是我继父给我的, 可能是安眠类的药物,吃了晕乎乎的。小天, 你说我给安然下药,会不会导致她坠楼?我觉得不会,如果没有外力,她可能会在楼顶睡一觉,而且药效也不会那么快啊。”
李美月说完再次叹气:“不管怎么说,我给她下药了,要是被警察发现一定会以为是我害了她,当时我害怕极了,什么也不敢说。警察问,我也只说一直在宿舍睡觉。”@
李美月这次是真把所有事都说了,她痛哭流涕,“有时候我会梦见安然来向我索命,我跟她说我没想杀她,可她不听,这几年我一直都很痛苦,根本学不进去,去医院实习就是害人,我这才跟着我继父去做生意,结果他又想把我卖了,我把他推下去制造成意外,那一刻突然想到安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报应。”
她叹息着,“小天,判我死刑吧,不是因为我杀了那老头,是因为安然,她的死不管跟我下的药有没有关系,我都过不去这个坎,她死后,我总是回想起她对我的好,太后悔了!”
宁越道:“你先别想判刑的事,把所有事说出来,你心里就轻松多了,请再回忆一下,事发时还有没有什么被你忽略的细节。”
李美月努力回想着,最终还是摇摇头。
宁越又问:“如果让你指认高勋,你愿意吗?”
李美月愣住:“指认他?可当时我是自愿的啊,我是自己主动去找的高勋,向他倾诉我的痛苦,让他帮帮我,他对我动手动脚我也没反抗,这应该算不上强|奸吧。”
许天道:“美月,你跟高勋说了你的问题,他答应帮你,还选择在办公室见你,就说明他把你当做病人,利用职务之便侵犯他人,也是犯罪!他在这一行彻底没戏了,更何况有你在,就能证明高勋和肖老师,还有安然都保持着情人关系,这一点很重要。”
李美月点头:“好吧,我当然愿意指控他,只要能帮到安然,反正我妈早就跟我断绝了关系,我现在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下午,宁越找来的心理专家到了,他姓应,五十来岁,是市三院的专家医师,还是省医的特聘教授。
宁越跟许天介绍时,特意说:“市三院是精神病院,应教授是临床精神病学的泰斗。”
许天忍不住问:“应教授,您认识高勋吗?对他作何评价?”
应教授笑道:“怎么会不认识,我们这圈子里都对他有所耳闻,我看过他的论文,写得云山雾罩,一看就知道临床经验不足。都说实践出真知,别管哪个学科,缺了实践就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根基不牢啊!不过他主攻犯罪心理学,也许在这方面有独到之处也说不定。我记得当时他写过一篇偏执女性心理研究的文章,还不错,在圈里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许天不由皱眉:“偏执女性心理研究?他的研究样本是什么?接触过哪些偏执女性?”
“这我就不清楚了。”应教授打量着许天,“你们请我来是想了解高勋?那你们恐怕找错人了,我们只在学术研讨会上见过两次面,我对他并不了解。”
许天若有所思,宁越忙道:“主要是想让您帮忙确定一下嫌疑人的精神状态。”
应教授只观察了一会儿就确认肖老师是装出来的崩溃失语。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先跟她谈谈吧。”
应教授进去后,肖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发现不是警察,神情有些放松。
应教授只说自己是医生,问她身体怎么样?
肖老师呻|吟一声,居然开口了:“很累,头很疼,我一直心慌手抖,不知道是不是犯病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应教授耐心询问:“犯病?你有什么病?”
“躁郁症和抑郁症,很严重。”
许天在外边听得无语,她问宁越:“这两种病会同时得吗?”
宁越苦笑:“看应教授怎么说吧,不过我觉得肖老师装疯很有经验啊,可能不是第一次。”
审讯室里,应教授还是很温和:“谁给你确诊的?能跟我聊聊吗?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事?”
肖老师好像头都要抬不起来一样,唉声叹气地说:“你觉得呢?无缘无故我就被他们抓来这里,还不放我走。那个姓许的女法医是我学生,她诬陷我杀了另一名学生,可那名学生明明是自杀的!我都不敢想象这事传到学校,大家会怎么议论我。”
“无缘无故?我听说你试图把许法医推下楼,有目击证人。”
肖老师表情再次癫狂起来,“我不记得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又没疯!跟她也没仇,是她疯了,她在诬陷我!”
然后她再次痛哭起来,手微微颤抖着。
应教授看她又装起来了,十分无奈,正要出去,许天推门进来。
“应医生,您看到了吧,她有暴力杀人倾向,还间歇性失忆,你们的重症病房准备好了吗?到时候得上束缚带才行,她可是很重要的嫌疑人,虽然现在无法出庭,可我们也得保证她的安全。”
应教授听许天换了称呼,马上明白她是想吓唬肖老师,只好配合着点头:“好,我们医院病房随时有空位,放心吧。”
许天又说:“我还想请您给李美月做下心理疏导,她也跟高勋在一起过,还看到安然和肖老师一起上楼,她总觉得……”@
许天话还没说完,肖老师就疯了一样起身朝她扑过来,“你说什么?谁跟高勋一起过?谁?”
许天被她摇晃着身子,不耐烦地推开她,“李美月啊,你不是失忆了吗?连美月都不记得了?她不是还去学校看望过你?”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跟高勋搞到一块?是她亲口说的吗?高勋怎么说?”
许天叹口气,“你跟高教授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怎么这么急?难不成你以为美月跟你一样也是高教授的研究对象?”
肖老师整个人僵在那里,呆呆看着许天:“什么研究对象?”
“应教授说他有一篇文章,是专门研究偏执女性心理的,
你猜跟你有没有关系?”
别说肖老师,就是应教授也愣住,难不成高勋真把身边的人当成了研究对象?
审讯室外,宁越匆匆离开,他找到孙副队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些资料。”
审讯室中,肖老师终于回魂,她瞪着许天,像是跟她有深仇大恨一样,“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小高之间是爱情,年龄差根本不算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精神世界有多合拍。”
许天叹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却转头问应教授,“请问心理医生对待需要疏导的病人,是不是要投其所好,要让对方觉得你是最懂她的人,才能事半功倍?”
应教授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不由笑道:“这么说也没错,一定要先让病人觉得医生是自己人,跟他很聊得来,才能敞开心扉嘛。”
肖老师不知是被他们的话激怒,还是被许天同情的眼神刺激到了,这次她是真的发起疯来,怒吼着:“闭嘴,你们知道什么?他爱我、懂我!绝对不会把我当病人!”
许天见她此时癫狂的样子跟昨天在楼上想推自己下楼时一模一样,马上道:“那你们两个到底分没分手?你丈夫和情妇又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我跟小高是永远不可能分手的!”
肖老师喊得声嘶力竭,她瞪着许天,“你也该死!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查?寄给我的那封恐吓信是不是你写的?”
许天一愣,“你也收到恐吓信了?信还保留着吗?”
肖老师却像是听不见她说什么一样,冲过来就想推她。
许天无奈只好把人反铐在椅子上,“安静!”
肖老师却又哭起来:“我没杀过人,不是我干的!都是他们自己找死。”
许天生怕她一会儿又缩回去,不想错过这机会,忙追问:“谁找死?除了安然还有你丈夫对吗?你既然喜欢高勋,为什么还要杀你丈夫和他的情妇?离婚不好吗?”
“我跟我丈夫本来就是各玩各的,可小高要跟我分手,说他家里催婚,他不能再跟有夫之妇交往,我就把他们都弄死了!反正他们全都是该死的累赘!”
肖老师眼神癫狂,语气轻松,好像在讨论过节了要不要杀只鸡,那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站一边观察她的应教授微微叹气,往后退了两步。
许天又接着问:“药是谁给你的?”
肖老师哼了一声:“需要告诉你吗?你也该死!我当时该给你留一管药的,可惜了!”
她说着话,似乎还想攻击许天,结果一起身手腕上哐当作响,她看着手铐,眼神突然有些呆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上了铐子。
许天怕她清醒过来,忙问:“安然是不是你推下去的?昨天你甚至想把我推下去!”
“你们都该死!”肖老师居然还是那句话,但这次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说出来的,说完就又发起了呆。
许天求助地看向应教授。
应教授叹口气,把她叫到门外,才低声说:“她之前确实是装的,但也确实有病。目前我诊断应该是间歇性躁狂症。”
“躁狂症?”许天皱眉。
“没错,这病临床表现为三高,情感高涨、思维奔逸,还有意志行为活动的增强。药物治疗后易复发,还容易抑郁,所以还可能会发展成双相情感障碍,也就是躁郁症。”
许天:“这三高是说她精力充沛,思想天马行空,而且会马上付诸行动吗?”
“差不多吧,这种病会让病人侃侃而谈,非常自信,一天八百个计划,还可能伴有妄想和行为夸大,简单说就是亢奋又疯癫。”
许天有些疑惑:“可她身边的人都没发现她得病,难道是初期?还是说她的病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应教授愣住:“人为控制?什么意思?你是想问她有没有吃药?我可以帮你查一下,她有没有去医院治疗。”
这时宁越走过来:“小许,我已经让孙队帮忙去找高勋的论文和那篇文章了。”
许天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她没想到宁越已经让人去找了,不由欣喜起来,“宁队,你也觉得那篇文章有问题?我甚至觉得他谈这三个女朋友,都是为了研究她们的精神状态。”
宁越道:“别急,他这些文章都刊登在学术周刊上,研究一下就知道了。”
嫌疑人14
等孙副队长把高勋的各种论文找来,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小陶还没到。
应教授翻着那些学术杂志,指指其中一本, “就这本, 我印象深刻。”
许天翻开目录, 第二篇就是《偏执女性研究》,她轻哼一声, “这标题就够偏执的, 为什么只研究偏执女性?男性跟女性对比一下, 不是更有话题?”
应教授笑道:“你这主意不错, 不过他的文章只从学术上看,没什么问题,反而是他所有文章中最出彩的。”
宁越看了两眼, “应教授,这个‘被试’指的是什么?做实验吗?”
“是说参与试验的个体, 也就是研究者获取数据的对象, 心理学需要大量数据,通过对被试者的研究和观察得出结论。不过高勋这篇文章没有做大规模采样, 而是有针对性地研究了几个有代表性的例子。”
许天一目十行地看过, 皱眉道:“一共五个被试者, 这个A很像肖老师,跟丈夫貌合神离,有很好的工作和社会地位,看起来家庭和睦, 但却对现状不满, 偏执又疯癫。被试者B很像李美月,离异家庭, 有心理创伤,但李美月可不像B这么偏执,剩下三个没一个像安然的。”
宁越道:“也就是说其他三个被试者也可能被他侵犯?走吧,咱们去问问清楚。”
许天邀请应教授旁听,结果一进审讯室,高勋就皱眉:“审讯我,还需要请精神科专家来?许法医,你这是把我当精神病了吗?”
应教授有些尴尬,他张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越低声安抚他。
许天跟高勋说,“应教授只是旁听,就跟你以前一样,你急什么?反正不管谁在这里,你都不会痛快招供,对吧。”
“你想让我招什么?”高勋冷冷地看着她,“一些莫须有的罪行?没有任何证据的故事?”
宁越开口道:“李美月来了,她要指认你,你对她做过什么,不记得了?”
高勋先是一愣,然后淡淡道:“指认我什么?男欢女爱,两情相悦?难道她说我强|奸她吗?简直荒谬!”
许天道:“她找你是因为你是心理学专家,你也关心过她,她想要的是心理疏导,而你却借着让她描述过程时,侵犯了她,这还不属于强|奸吗?”
高勋还是很淡定,“那时我只是犯罪心理学研究员,可不是心理医生,她来找我时,我很确定她是想跟我上床,我们不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也不存在强|奸,如果她诬告我的话,我不会坐以待毙。男未婚女未嫁,我不觉得我们交往有什么问题。”
许天气笑了,“交往?你当时在跟安然交往吧,还有肖老师,同时交往三个女朋友?不出事才怪,现在肖老师和李美月已经坦白,你真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
她说着把刚才那本学术周刊扔在桌上,“这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A是谁?B又是谁?”
高勋扫了一眼,冷笑道:“下边有注明,受访者要求身份保密,我不可能告诉你。我说许天,你折腾半天又找来我写的文章,到底想干什么?生搬硬套吗?你以为我利用这些女人来搞研究?我还没那么龌龊。”
“真的?那你就详细说说跟这三位的交往过程。”
“过程?”高勋挑眉,语气里满是调侃,“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喜欢听这些?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男欢女爱啊……”
宁越皱眉:“高勋,别说废话了,你是不是同时跟她们三个交往过?”
“当然没有!只是有些人,你跟她分手后,她还纠缠不清,就像疯子一样,安然是这样,肖老师也是这样。”
高勋往后一靠,笑道:“就算我跟她们同时交往,犯法吗?这也不是严打的时候了!”
许天知道他的罪行很难界定,正想接着套话,孙副队长来敲门,他为难地说:“宁队,省厅那边来人了,说咱们只能扣留高勋二十四小时,晚上就得放人,只要不涉及杀人案,他们想自查自纠。”
许天皱眉,看来还真有人保他,还是说省厅不想家丑外扬?
她问应教授:“您看出什么没有?”
应教授叹口气,摇头道:“他自己就是这一行的,很会伪装,我只看出他胸有成竹,而且他也没说错,只要那些女孩不指控他强|奸,你就算证明他跟她们发生过关系,又能怎样?就算他把这些女孩当做研究对象,也不可能承认。那篇文章只能做参考,做不了证据。”
宁越也觉得想把高勋绳之以法太难了,“小许,先抓命案吧,肖老师杀了她丈夫和情妇,还杀了安然,甚至还试图杀你,这些她已经承认了。不管她有什么病,做这些事都是在清醒状态下,不可能脱罪,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把她的罪行砸实砸死。”
许天有些无奈,她看了眼应教授,“其实我还怀疑高勋在操控她们,应教授,有没有可能利用心理学把正常人搞成精神病?”
应教授吓了一跳,“许法医,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应该不会吧,要想逼疯一个人其实很简单,但学心理的,不太可能做这种事,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
许天指指审讯室:“您看里边那位有职业操守吗?”
应教授语塞,他叹口气,“还是那句话,你很难证明,就是当事人都站在他面前对峙,也很难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
宁越听出他的意思,马上道:“小许不是要把责任推到高勋身上,她肯定是发现了端倪,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许天翻着桌上的刊物,无奈道:“其实我没发现有用的东西,但怎么说呢?我总觉得肖老师做的这些事都有高勋的影子。”
肖老师情绪时好时坏,十分亢奋,许天想要试一试,她咨询应教授。
应教授不由苦笑:“我还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更好还是更坏。”
宁越道:“既然应教授在这里守着,可以试试,她如果反应过于激烈,可以马上暂停审讯。”
许天得到他的支持,马上跟应教授进了审讯室,肖老师看到她时,眼神里有浓重的恨意,“你还想问什么?”
许天叹口气,把那本刊物递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肖老师看着标题发愣,“什么偏执女性?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天伸手指了指第三段:“你从这里读,看看这位被试者熟不熟悉?”
肖老师目光转到第三段,呆呆看着,“这是谁写的?”
许天把署名指给她看,“当然是高勋了,只有他才这么熟悉你,才知道你如此偏执,甚至到现在还没放过他!”
“他把我写进他的文章里了?”肖老师语气居然有几分甜蜜。
许天吓了一跳,进来前,她生怕刺激到肖老师,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
“你不生气?他在研究你们,并把你定性为偏执女性,你看这里,他的描述是敏感多疑,心胸狭窄,好嫉妒。”
肖老师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却无所谓地说:“那又怎样,这只是文章,又不是对我个人的评价。”
许天无语极了,“所以就算他没爱过你,甚至只把你当作一个实验对象,你也毫不在意?”
“你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要乱说,他当然爱过我。”
“证据呢?”许天挑眉问。
肖老师哼了一声,“他爱我,我自然能感受到,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
许天知道她恋爱脑,但不知道是这种顶级恋爱脑,估计高勋想把她卖了,她还得给人家数钱呢。
“肖老师,请你先冷静一下,不要把我当敌人,也不要把高勋当爱人。平心静气回忆一下,你在杀人前有没有受到过高勋的影响,他有没有暗示过你?比如跟你说因为安然纠缠他,他才不能陪你。或者跟你说你丈夫是你们在一起的阻碍。”
肖老师愣愣看着她,皱眉道:“没有,没有!这些事都是我自己要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他们死,因为他们该死,只有他们死了,我才能痛快。”
“不知道为什么?”许天想到小陶的情况,不由问:“高勋有没有给你催眠过?”
“有段时间我睡眠不好,是他帮我解决的,应该不算催眠吧。”肖老师说完,又不高兴了,“别再问了,你是认准小高是坏人,是吗?他不是!我向你保证!”
许天笑笑:“保证有什么用呢?你自己的事都没解决,没资格替他担保,肖老师,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跟他在一起,是谁主动的?”
“当然是我了!”肖老师撩了撩鬓角的头发,“我知道你们怎么想我,觉得我不知廉耻,勾引学生。可他真的太优秀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让我无法自拔。我约他一起吃饭,请他到我宿舍,他没有拒绝,我就知道他对我也有好感。于是我们就在一块了,很美好,不管结果如何,我从不后悔。”
许天心中微叹,眼神和语气让她无法自拔?那得是什么样的眼神和语气?
“也就是说他故意勾引你了?”
肖老师怒道:“你在说什么?是我主动的。”
旁听的应教授都听不下去了,“如果只是师生关系,谈的都是学习的事,那他的眼神和语气要怎么吸引你?”
肖老师却生气地喊叫起来,说他们黑心肠,非要把高勋拉下水不可。
见问不下去了,许天只好先暂停审讯。
正好小陶赶到,她听说李美月给安然下了药,直接吓傻了。
“不会吧,那她跑来找我,还跟我说东说西,还说什么跑得最远的嫌疑最大,害我都怀疑起小雨,哪想到居然是她?”
“她的药并不一定会使安然坠楼,所以不算致死因。不过她收到一封信,说她是凶手,于是心虚起来,跑去找你们探听消息。”
小陶震惊不已,“她心眼可真多啊,我还真以为她是当老板了,有闲有钱,跑来看我。”
许天再次询问小陶关于高勋心理疏导的记忆,可哪怕见了高勋,小陶也还是回忆不起来。
于是只能让应教授帮忙催眠她,应教授却有些为难,“催眠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大,不可能洗掉记忆,而且是特定一段记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也许高勋当时什么也没做,你们才没有这段记忆。”
许天突然想到什么,“那些论文中好几篇涉及催眠,高勋似乎对催眠很感兴趣。”
应教授无奈道:“对啊,这就是我说的他的无根之木,这种治疗方法居然全建立在理论上。”@
许天道:“会不会他的实践不是合法的,所以根本无法写在论文里?”
嫌疑人15
许天跟应教授把高勋的论文和文章都整理出来, 一共六篇涉及催眠,里边的实验对象很少出现,只提到过两次, 就像应教授说的, 是脱离实践的理论分析。
其中一篇探讨了如何使用催眠达到逆向心理建设。
许天挑出这篇文章, 皱眉问:“应教授,这也是你们的研究课题吗?”
应教授叹口气:“我们很忙的, 谁没事研究这个, 做心理疏导就是要帮病人建立起完善的精神心理体系, 从对自己的认可, 到如何悦纳自己,如何抗压,如何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和家庭关系, 这些才是我们需要研究的。哪怕是重症病人,在药物治疗后, 也需要这样一个过程, 可高勋的论文并不实用,可以说是一种单纯的学术研究。”
宁越快速翻完那篇论文:“他是想证明催眠不但可以治疗心理疾病, 也可以摧毁正常人的心理防线, 甚至可以利用催眠左右他人的认知和行为?”
他说完看了许天一眼, “看来你的顾虑没错,肖老师的精神崩溃,还有她两次杀人,都有可能跟高勋有关。”
许天之前只是猜测, 看到这篇论文也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没错,可惜他没有像那篇文章一样, 把案例写进来。”
应教授说:“就算写进来,他也不会指名点姓,还是构不成证据,我看你们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身败名裂,让省厅把他除名。同时交往三名女性,光作风问题就够他吃一壶了。”
许天叹道:“如果这次放过他,我相信他还会利用自己的技能为非作歹。”
应教授笑道:“没了这身光环,他还怎么骗小姑娘?”
许天无奈道:“我觉得他的目的并
不是以此诱骗女性,而是对催眠的执念,他似乎想证明什么,就算褪去专家光环,他还可以利用催眠来影响身边的人,这很危险。”
宁越也有些犯愁,“说实话,把他除名都难,省厅已经来人了!他立过功,又是专家,没有确凿证据,光凭着作风问题,很难把他绊倒。再说安然已经去世,肖老师说是自己主动追求高勋,只有李美月肯指认他。可李美月又是杀人犯,还曾经对安然下药,你说她的口供有多少分量。”
许天不由皱眉,是啊,应教授和宁越说得对,她拿高勋根本毫无办法,可她不甘心啊。
三人坐在办公室里商量对策,可除了这些文章,再找不到一点证据。
许天道:“如果高勋的执念是研究催眠术,那我觉得他不会把他的成功案例藏着掖着,一定会用某种方式发布出来,他们内部有没有什么刊物?或者他有没有写成故事投稿到故事会或报纸杂志?”
宁越道:“这确实是个调查方向,可就算找到了,也跟这些文章一样,不能构成直接证据,他可以说是他编造的,虚构的。”
许天叹口气,“难道就这么把人放了?”
可再不甘心也没用,很快到了晚上八点半,昨天传唤高勋的时间。
孙副队长过来询问,“要放人吗?省厅的人等着呢。咱们没问出口供也没找到证据,再扣着人,恐怕不好交代。”
宁越看了许天一眼,见她冲自己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也微叹一声,“放人吧!”
许天起身道:“我去送送他。”
她以为高勋从审讯室出来时,会趾高气扬,哪想到他还是十分淡定,“宁队,昨天我接到你们的求助,放下手里的事情,马上跑来帮你,哪想到你们居然把我关了一天一夜,如此恩将仇报,连句道歉都不说吗?”
宁越气笑了,“如果确认我们找错了嫌疑人,自然会道歉,如果对你造成了精神或物质上的损失,你甚至可以申请赔偿。可我们没有找错,只是没有证据,不过我会把这案子的所有笔录整理出来,把跟你有关的一部分上交省厅,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做什么决定?开除我?”高勋笑得十分开心,“你大概不知道,当初我放弃了海外工作,留在省厅心理研究室。如果他们开除我,我正好去选择另一种生活,但我绝对不会因为你们的猜忌和攻击就放弃我热爱的专业。”
“热爱的专业?”许天突然开口,语带嘲讽,“有多热爱?如果你真热爱心理学,你会发现不了肖老师的反常?也不知道她杀了她丈夫?你会不知道安然的精神状态出问题了?热爱的话,不是应该把心理学发扬光大吗?好没见你治好过几个人……”
高勋冷笑:“许天,你脑子有问题吧!我主攻的是犯罪心理学,跟应教授可不一样!他是精神科医生,我是通过罪犯心理和行为特征来抓人的。我曾经通过心理侧写画出了通缉犯的逃亡路线,还有一次通过审讯击垮了连环杀人犯,让他招出了藏尸地。这才是我的专业!”
“哦?那你怎么没看出肖老师就是杀人犯?你不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吗?”
“知道什么叫灯下黑吗?我想不到肖老师会做这种事。怎么?你就是这么推测的?许天,我劝你好好去当你的法医,别以为带个医字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收尸捡蛆虫,才是你的拿手好戏。”
宁越不由呵斥道:“高教授,过分了吧!”
“我过分?还是你们更过分?”高勋也没好脸,“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着肖倩那个疯女人几句话,就把我关了一天一夜,我回去怎么交代?你们替我想过吗?”
许天却仍旧笑嘻嘻的,“高教授,省厅的人都来接你了,我想也用不着交代什么。只是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来得及问,对了,你收到过信吗?用报纸上的字拼凑起来的信。”
“没有!你又想诬陷我什么?”高勋警惕地看着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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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天摊摊手,“你放心,我只是担心你被其他人当作嫌疑人,肖老师和李美月都收到过恐吓信,我相信应该还有人在查这件事,比如安然的父母!”
“安然父母早就接受了女儿自杀的事实,只有你这个疯子还在发神经!不会是你给他们写恐吓信,再自导自演这一出吧。”
宁越皱眉:“许法医不会这么做,这案子确实是她坚持要查,也查到了两名嫌疑人。李美月给安然下了药,肖老师承认杀害了安然。她没有查错,至于你做过什么,高教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高勋嗤笑一声,“我的天哪,宁越,你为了你的小女朋友,原则都不要了,这是一个刑侦队长该说的话吗?我自己清楚?清楚什么?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许天刚想反驳,却听宁越不紧不慢地说:“小许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
许天一愣,这话什么意思?以后会是吗?宁越想追她?
却听宁越又道:“高勋,我说这话是因为你的精神状态和你那些论文,而不是因为我跟许天的私人关系。高教授你看起来一直淡定自若,实际上心里很恐慌吧,宁愿在办公室趴桌睡,也不肯去监室里,很害怕这一去,再也出不来吗?”
高勋眉头越皱越紧,“你简直不可理喻,跟许法医一样疯癫,真想抓我就赶紧找到证据,别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他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就走。
许天知道现在不是研究宁越的时候,她收回心思,看着高勋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说他差点出国工作,还有留学背景,那有没有可能在国外发表过论文?”
应教授一愣:“可以查一下!以他的水平发表全英文的专业文章,绝对没问题,可还是那句话,就算真查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宁越虽然一直劝许天先查肖老师,但看着高勋这样嚣张地离开,也很不甘心。
他马上道:“还是先查一下吧,如果高勋在国外发表类似文章,肯定不会半遮半掩,没准他能如实写出利用催眠对别人的操控。”
孙副队长看看表,“太晚了,我看明天再查吧,不急在这一时。”
宁越叮嘱许天先去休息,他借了分局的车把应教授送回家。
许天心里很乱,好像一团乱麻就要找到头绪了,却无从下手。她把小陶送去招待所,又回来跟孙副队长请示,想到监室去看肖老师。
肖老师一进监室就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床上,抱着腿,埋着头,半天了,一动也不动。
许天干脆打开门,坐在她身边,“肖老师,你的精神问题其他人发现过吗?高勋有没有帮你治疗过?”
肖老师抱紧自己的腿,用蚊子一样的声音低声说:“我没有问题……我不是疯子……”
“没人说你是疯子,我只是想请你回忆一下,你不焦躁不亢奋时是什么样子,跟高勋交往前,你跟你丈夫关系如何?”
提到她丈夫,肖老师似乎又亢奋起来,“我很讨厌他,我想杀了他……他该死,那女的只是倒霉,谁让她跑去我们家!都该死!”
“你想杀人这个念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是莫名其妙就想要杀了他们吗?”
肖老师抬起头,她眼睛肿得厉害,只一天时间,就憔悴了不少,“对,我就是想杀了他们,心里才不堵,还有你,我也想杀了你!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寄给我的?”
许天不想撒谎,可她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原主寄的,“发信地址是豫北吗?”
“对,就是豫北寄来的!一定是你!”肖老师又开始咬牙切齿。
许天叹口气:“信上都写了什么?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你还装什么?你在信上说我是杀人犯!还说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当然得让你死!”
许天问:“这事你跟高勋说过吗?”
肖老师摇头:“我去找过他,但没说这事,我不想连累他,我想把你弄死再自杀,也算赎罪了,反正我绝对不会进监狱。”
“自杀?收到恐吓信后,你去找过高勋,但没谈这封信,那你们谈了什么?他对你催眠了吗?”
肖老师冷哼一声:“小天,你是不是对高勋因爱生恨?怎么总是诋毁他?”
许天啼笑皆非,她一开始就对高勋很防备,怎么可能因爱生恨。
她看着肖老师恍惚的眼神,没回答,接着问:“你去过豫北吗?”
肖老师再次摇头:“给我寄恐吓信还不够,想让我自投罗网吗?”
许天再想问什么,肖老师突然暴怒,“我该把你推下去,对啊,我该跟你一起跳下去的,我既然已经打算自杀了,为什么不敢跟你一起下去?”
“是啊,为什么呢?会不会先杀了我,再自杀这样的顺序是别人植入你脑子里的?高勋从豫北回来后,你见过他,对不对?”
肖老师却已经听不进话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直在懊恼自己没有跟许天同归于尽。
许天怕真把她逼疯了,只得先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宁越叫上许天去招待所餐厅吃饭,“我跟应教授说好了,今天联系一下外事部,让他们查一下高勋有没有在国外刊物上发表文章。”
许天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点头道:“嗯,我猜他肯定是在他留学的国家发表,咱们还可以查一下他的跨国信件和海外关系,他要投稿只能用信件方式,除非有人来回往返帮他带去国外投稿。跨国信件速度慢,审核严,肯定会留下记录。”
“好,包在我身上,你留在分局跟孙副队长一起再把肖老师跟李美月的口供整理一下。不管怎样,高勋必须付出代价,不能再让他利用职务之便为非作歹了。”
宁越安排完,把碗里的粥喝完,匆匆去了。
许天刚到分局,就被孙副队长喊住,“有你的电话。”
她以为是胡东或小廖他们打来的,哪想到接起电话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许法医,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高教授,我还以为你不关心结果,既然这么放不下,为什么急着走呢?”
高勋轻笑:“小许,你对我的偏见该放一放了,之前在豫北市局我就跟你说过,有心理问题记得找我,现在这句话仍旧生效,我的办公室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许天一愣:“你已经回去工作了?”
“当然了,你以为我会背处分吗?”高勋语气轻佻,“小许啊,你太不了解我了,真以为你一个收尸工,能把我整下去?”
他的话很让人冒火,许天忍着气,脑中急转,高勋在挑衅自己,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想让她去找他?
嫌疑人16
许天听着电话里高勋的嘲讽, 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他真涉案,为什么非要跑去豫北,难道原主头被砸伤真跟他有关系?他去探虚实了?
可他明明可以用更合理的方式离开, 结果他突然跟她说要查旧案, 在吊起她好奇心之后, 又突然离开。
怎么看都是欲擒故纵,现在他又说他办公室大门随时敞开, 让她去找他做心理疏导。
许天挑眉:“高教授, 没想到我一心想逮捕你, 你居然还欢迎我去你办公室, 真是敬业啊,难道是看出我精神有问题了?”
高勋哈哈笑了两声,才说:“把那么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一定有心理创伤,而且很严重。小许, 虽然我很生你的气, 但我知道你可能自己也无法控制,有时候偏执起来, 只能看见自己想要的结果。现在这案子的结果, 让你不太满意, 对吗?”
许天听到偏执二字,就警觉起来,“高教授,你觉得我也属于你描述的偏执女性?”
“你不是吗?作为法医, 还是个年轻女孩, 正常情况下应该更喜欢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下文件,而你却跑去当跟队法医, 跟一帮糟老爷们一块到处跑着查案子。甚至不顾危险,你是想证明你不比男人差,对吗?”
许天气笑了,“高勋,我真不知道你这个专家头衔是怎么拿到手的,走后门了?还是救领导于水火之中了?我们刑侦队有其他女同志,不是只有男刑警!我做的是我喜欢的工作,也不需要证明自己。你对女性的刻板印象真令人无语,跟你那些没用的论文一样让人作呕。”
许天也想激怒他,可高勋根本不上当,又聊两句,他那边传来敲门声,他没挂电话,说了声请进。
吱呀的推门声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高教授,我没来晚吧。”
“先坐吧。”
许天听着高勋请人坐下,她正想挂断电话,却听话筒里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许法医,你们宿舍另一名成员来找我了,你要不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许天一愣,另一名成员?小雨出国了,不可能这么快回来,那就只剩下陈晓兰了。
“是晓兰?你约的她?”
高勋没有给她答案,而是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许天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恨不得把电话砸了,这次她相信高勋是心理专家了,真够阴的!
她忙找到孙副队长,“能不能帮我派辆车?”
“小张就在下边,昨天你见过,找他就行。你要去哪儿?”
“我有事要去省厅一趟。”
“去省厅?”孙副队长一惊,“小许,你是要去找领导,举报高勋吗?这得等着咱们把案子总结一下,商量好对策再去吧?”
许天叹口气:“不是,陈晓兰去省厅找高勋了,我担心会出事,等宁队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过去看看,顺便把她带过来。”
孙副队长皱眉,还没等他想起陈晓兰是谁,许天已经下楼了!
小张是办公室的干事,平时也没什么事,孙副队长就把他调来协助查案,见许天说用车,他激动道:“去哪儿?有抓捕任务吗?就你一个人?”
“没有任务,我去趟省厅。”
小张也惊讶起来,问东问西,许天心里有点乱,在他的追问下,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陈晓兰在豫北山区支教,她跟小陶都没有联系到,高勋不会早就跟她有联系吧,难道说高勋也收到了匿名恐吓信?他也在查信到底是谁寄的。
工作日的省厅不算忙碌,许天问清楚心理研究所的位置,顺利找到高勋的办公室,却被人告知他已经走了。
“高教授被停职了,正好有个女孩过来找他,两人一起走的。”
许天愣住,“你说他停职了?”
“是啊!”这位研究所的同事笑得有些暧昧,“具体什么情况我不能说,反正是停职了,公事的话你可以跟我说,私事的话你得去他家找他。”
许天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对,他自己直接跟值班人员承认有不正当关系,还被当作嫌疑人,省厅再器重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他已经停职了,刚才怎么什么也不说?许天更确定高勋是故意打电话激她。
她问高勋同事,“您能告诉我他家的地址吗?”
“就在公安大院东区,你自己打听吧,别说咱们省厅的人,就是家属们也都知道高教授,都琢磨给他介绍个合心合意的对象呢。”
这位笑眯眯的,一点也不掩饰他看热闹的心态。
许天再次疑惑起来,高勋就算要跟省厅自首,直接找领导不行吗?大领导家里都有电话,那天也不算太晚,为什么要打给值班室?
毫不顾虑自己的名声,难道是为了掩盖更大的事?
许天琢磨着,她谢过那人,匆匆下楼,叫上小张又直奔公安大院。
大院东区位置是最好的,远离公路,靠着公园,许天下车后见树下坐着几位大爷大妈,就过去询问,“请问高勋高教授住在哪个单元?”
这几位好奇地打量着她,一个大妈问:“你是他什么人?”
“同事。”
“哦,同事啊,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是女朋友。”
旁边坐着的大爷说:“刚才小高不是领着一个姑娘上楼了吗?人家孩子是正派人,怎么可能左一个对象右一个女朋友!”
“也对,小高不可能干那事。”
许天没想到高勋人缘还真好,大家都把他当好人。她要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估计这几位老人家要惊掉大牙了。
她再次问:“请问他家在几单元几楼?我有公事找他,很急。”
最先开口的大妈本来还想劝她别打扰人家小情侣,一听公事,马上伸手一指:“就在那边,二单元三楼左边那户。”
许天谢过她,朝楼上走时,心中还有些犹豫,她不该一个人来,应该叫上孙副队长或者小张,这下子又要被宁越骂了。
不过她一个人来,反而能更随意地试探一下高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陈晓兰在他家,她不能不去。
公安大院的家属楼是六层两户,格局都不错,楼道里都更敞亮些。
许天走到三楼,敲响左户的门,马上有人应声,“谁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许天不由皱眉,会是陈晓兰吗?
她只在照片上见过这位曾经的舍友,小陶简单描述过,应该是位心志坚定,乐于奉献,能吃苦的女孩。
这样的人怎么会跟高勋在一起?可如果两人关系一般,她又怎么会在高勋家像女主人一样搭话?@
许天没应声,她再次敲响门,有人轻快地跑着来开门,果然是陈晓兰,只是她看到门外是许天后,脸马上就阴沉下来,“你来做什么?”
许天指指屋里,“这不是高勋家吗?我还想问你呢,晓兰,你怎么在这里?”
陈晓兰冷哼一声,伸手就要关门,许天用脚抵住门,朝里喊,“高教授,你不是说你家大门随时向我敞开吗?怎么现在又躲起来了?”
“他不可能这么说!”陈晓兰圆圆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恨意。
许天有些奇怪,她跟原主不可能有过节啊,小陶也没提过,难道她以为自己是来抢男人的?
“高勋在吗?”
直到这时高勋才缓缓从客厅走到门厅,他穿着西裤和白衬衫,衬衫袖子挽得高高的,朝许天笑道:“抱歉,我在照顾我妈。”
许天皱眉,“你妈怎么了?”
“她出了意外,高位截瘫,已经好几年了。小许,我跟你说的是办公室大门永远朝你敞开,可没叫你找到家里来。”
许天无奈摊摊手:“我也不想到家里来打扰你,但你不是被省厅停职了吗?停职了还要给我打电话,要帮我做心理疏导,甚至还故意让我听到晓兰的声音。高教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盼着我找上门?”
高勋叹口气,眼神温和:“你想多了,停职只是暂时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晓兰就来了,我就先挂了电话。不过既然来了,赶紧进来吧。”
他的表情和语气让许天很不适应,两人之前在分局,算是已经撕破了脸,那通电话也互相试探挑衅。
可现在高勋就像是在招待一位不请自来的朋友,他为什么要在陈晓兰面前伪装自己?
“你跟她什么关系?”许天指指一脸怒气的陈晓兰,“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高勋还没说话,陈晓兰怒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需要向你解释。”
许天笑道:“你这不是已经解释了吗?原来是普通朋友,普通到把他家当你家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陈晓兰还在那里拦着,高勋拍拍陈晓兰的手,“晓兰,让她进来吧,过去的都过去了。”
许天挑眉,“什么意思?什么过去了?我跟晓兰之间又没仇没怨。”
陈晓兰被高勋拉开,却还是瞪着许天,“你可真健忘。”
许天一愣,难不成还真有仇?
她笑道:“因为头部受伤导致我失忆,今天来找高勋,就是想请他帮我治疗。”
陈晓兰似乎想说什么,被高勋推向左边的卧室,“晓兰,你先帮着照顾我妈,让我跟小许聊聊。”
陈晓兰很听他的话,转身就进了那间卧室,门一开一合间,许天看见床上躺着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
高勋挡住没有合严的门缝,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去书房谈吧。”
他家是三室,客厅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茶几上还放着一盆君子兰。
位置最好且向阳的那间是书房,老人住的房间是靠门的北间,另一间朝南的估计是高勋的卧室。
许天不由皱眉,也不能光看房间安排就说他对老人不好,可瘫痪的老人不是更应该晒太阳吗?那床又不带轮子,不可能把人推到客厅晒太阳。
这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可高勋居然猜出了她所想,“我妈不喜欢住阳面,说太晃眼了,许法医,你不会只凭这一点就觉得我不孝吧。”
“当然不会,能亲自照顾瘫痪老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高勋冲她笑笑,推开书房的门,“请吧。”
许天跟着进去,里边的陈设更加雅致,红木的书桌和书柜,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书架上中英文书籍都不少,有名著但更多的是专业书籍。
高勋坐到书桌后,指了指书桌前的躺椅说,“坐吧,你真是找我来做记忆恢复的?”
许天看着那张躺椅笑了,这里不像书房,倒像个治疗室。
她没有犹豫,直接坐过去:“如果你真能做到,也未尝不可,不过我想先问清楚,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
嫌疑人17
高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许天, 笑得暧昧又张扬,“真是我引你来的吗?小许,如果你没听到晓兰的声音, 还会来吗?”
许天不答反问:“好吧, 那请回答下一个问题, 你跟陈晓兰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高勋无奈摊手:“有必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吗?她是你的同学,我是你的前同事。什么叫搞到一起?她碰到我带我妈看医生, 知道我既要上班还要照顾瘫痪老母, 就经常过来帮忙。别想那么龌龊, 不是一男一女就有其他关系。”
许天冷笑:“陈晓兰在山区支教, 她那么巧在医院碰到你?”
“不然呢?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我有意安排的?小许,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偏见,可也没必要什么都不信吧。晓兰是个很单纯的女孩, 不然也不会跑去山区当老师,那里没水没电, 很艰苦, 可她坚持下来了。偶然一次来省城,发现我过得也不怎么样, 就来帮扶我, 这么好的女孩, 你让我怎么拒绝?”
许天听笑了,“刚才还说没别的关系,现在又无法拒绝?高教授,你这脸皮可比城墙还厚啊。”
高勋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小天, 别误会, 我知道我跟肖老师的事让你无法接受……”
不等他说完,许天就打断他的话, “抱歉,高教授,请叫我小许或许法医。”
高勋却略显亲密地说:“小天,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许天皱眉,高勋就算装傻也没必要跟她玩暧昧吧,这是在干什么?
她脑中急转,迅速起身走到门口。
“小天,你要走吗?”高勋也起身追过来。@
许天不理他,猛地把书房门拉开,正趴在门上偷听的陈晓兰差点摔进来。
她一个趔趄扶住门框,又抬眼恶狠狠地瞪了许天一眼,“你干什么?”
许天没好气地说:“我倒想问问你在干什
么?想听就大大方方敲门进来,为什么要偷听?”
陈晓兰半点不心虚地哼了一声:“我没偷听,只是想问问高教授要做几个人的午饭,我得去买菜。”
高勋叹口气,表情看起来十分为难:“晓兰,我不是说了吗?不用你做饭,你太辛苦了,等会我带小天出去吃。你先回家吧,我找保姆过来照顾我妈。”
陈晓兰脸色十分难看,嗯了一声就出去了,还把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天转身看着高勋:“你故意的对吗?你知道她会跑来偷听,所以故意说些会让她误会的话。”
高勋再次无辜地摊手,“我说什么了?不就是叫你小天了吗?你不喜欢我就叫你小许,行了吧。”
他坐回书桌后,叹口气,“小许,你对我的疑心太重了,到我家是来查我的?难不成在分局没审够,追到家里来了?”
许天也坐回躺椅上,既然他想装,那她只能奉陪到底,“我就算真在这儿审你,你也不可能跟我说实话啊。高勋,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们大院的大爷大妈说头一回见你带姑娘回来,可陈晓兰却像个女主人一样,听见有客人到了,主动来开门。还想着留饭,自己要去买菜。你们两个发展这么快吗?你给了她什么承诺?”
高勋笑了,“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两个只是朋友,晓兰太热心了,到哪儿都是一副主人公的架势,我总不能打击她吧。再说你敲门时,我正在给我妈擦手,顾不上去开门啊。”
他跷起二郎腿,无奈道:“以你对我的猜忌,我说什么恐怕你都不肯信。小许,其实你可以先想想你对我撒过多少谎,安然的事,你说你忘了?专业知识怎么没忘?你家人朋友怎么没忘,你真当我信了你的鬼话?说实在的,小许,我看你比肖老师更需要看心理医生。”
许天盯着他的眼睛,“你引我来找你,还铺垫这么多,就是想给我做催眠,对吗?”
高勋一愣,他一直很自负,可没想到今天却总被许天窥破他的意图。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天,摇头苦笑:“你看吧,现在我在你眼里成了坏人,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只往坏处想。小许,我只是想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失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一次心理疏导,如果你允许的话,也可以使用催眠作为辅助手段。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帮你植入记忆,我要有这本事,早在全世界出名了。”
许天心里也在犹豫,高勋就是故意引她来这里,目前看来他的目的就是催眠她。
应教授说催眠没有那么大效力,可小陶为什么会说有记忆片段不时闪回?肖老师又是怎么变得如此偏执?还有陈晓兰,现在的她像个害怕丈夫出轨,随时盯梢的小媳妇,这可跟小陶描述的陈晓兰不太一样。
这样的陈晓兰怎么可能安心在山区教孩子读书?
太多反常,让她不得不小心,可责任感和好奇心又在督促她快点答应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只有亲身感受一下,才知道高勋的催眠术到底有没有那么玄乎。
只是言语催眠,许天自认是不怕的,就怕高勋会用药,她的手轻轻碰着腰间的配枪,眼睛在书房里四处打量一圈,起身道:“高教授,其实我也很痛苦,我遗忘的是最重要的记忆,还曾经被你当做嫌犯。那天你从豫北离开,还说不查了。我这心里却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怎么也放不下,所以我才到学校去找肖老师,哪想到肖老师跟疯了一样,想把我也推下楼,这太可怕了!以前的肖老师可不是这个样子,她像是中了邪着了魔,我必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就把我当作了怀疑对象?”高勋苦笑道,“我当年跟肖老师在一起只是因为年少无知,我们已经断了,我也不可能指使她杀人,小许,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许天走到书架前,拿了本书,随手翻着,放回去时她顺手把书架上的一个曲别针藏在了手里。
她转回身来,认真道:“高教授,我也不愿把你想成好色之徒,你这些专业书籍,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对待自己的专业如此认真,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做出违背道德和医德的事。”
高勋笑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许天也笑起来,很轻松的样子,“算是吧,高教授,我决定赌一把。”
她说着坐到那张躺椅上,“请帮我找回那段记忆,催眠也罢,谈心也罢,总之能让我彻底放下心结就好。”
高勋紧紧盯着她,像是想把她看穿,“你确定要让我帮你?之前你不是还怀疑我吗?”
许天拍拍身下的椅子,“这是治疗椅吧,显然你在家中也曾经帮病人做过心理疏导,很敬业啊,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借机对我做什么。”
高勋这次爽朗地笑起来,“多谢你的信任,放心吧,我能对你做什么?你等我准备一下。”
他语气和神情都十分兴奋,脚步匆匆地出去了,看他像是要抓到猎物一样的激动劲,许天到底还是紧张了,她把那根别针掰开,藏在手指缝里,又起身去翻那些书籍。
此时,分局的临时办公室,宁越拿着刚从海外传真过来的文件进来,孙副队长来不及问结果,就先道:“宁队,许法医去省厅找高勋了,可我刚才打电话过去,他们说她不在,高勋也不在,好像是停职了。”
宁越本来挺高兴的,一听这话不由急了,“去省厅?她一个人吗?孙队,你怎么不拦着她?”
孙副队无奈道:“我拦不住啊,再说她只说去省厅,我心想,到省厅能有什么危险,哪想到她没去省厅,这可怎么办?对了,她还说陈晓兰去找高勋了,就是小许宿舍另一个女孩,这乱劲哦,可千万别出事啊。”
宁越心急如焚,他拿起电话又放下,“高勋是不是住公安大院?咱们得赶紧过去一趟!”
高勋家书房,许天刚挑了本书翻开,高勋就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木头箱子,胳膊上搭着一条长毛毯。
“小许,我打发晓兰走了,免得咱们谈到关键时候,她再跑进来打扰。”
许天皱眉,本想赶紧出去拦住陈晓兰,可她看了高勋一眼,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陈晓兰的来去一定在高勋的算计之中,她的作用肯定不只是引自己过来。
这次治疗也是高勋所期待的,他肯定知道自己不信任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是对催眠术过于自信?艺高人胆大?
许天心里琢磨着,嘴上却说:“那就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耐烦看她的臭脸!”
高勋笑道:“晓兰人品还是不错的,可能她今天心情不好吧。”
他说着把一条干净的毯子铺在躺椅上,“小天,咱们开始吧,躺在这里放松心情。只是谈话而已,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们跟审贼一样,毫不留情。”
许天尴尬笑笑,“我们也是职责所在,高教授,你的桃花运也太旺了吧。肖老师,安然,李美月,现在又加上一个陈晓兰?肖老师又杀了安然,李美月给安然下过药,这些女人都跟你有关,你说我们不怀疑你怀疑谁呢?”
“也对,确实是我没处理好。”高勋的声音有意放轻缓了,听起来让人很放松。
许天躺在躺椅上,手里的别针对准了食指指尖,她很自信不会被高勋的言语蛊惑,更不可能被他催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被催眠,还得靠外力提神。
她做好了准备,高勋却不紧不慢地询问她有关工作和家庭的问题。
“你家几口人?”
“你还有弟弟妹妹?那你爸妈是不是总无意中忽略你的需求?”
“你订过婚?为什么又退了?”
“作为一个女法医,想在刑侦队站稳脚跟,很艰难吧?”
许天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高勋却突然问:“你为什么当法医呢?是为了安然吗?”
许天皱眉:“这也是我想搞清楚的问题,但我不是失忆了吗?”
高勋轻声道:“是啊,你失忆了,那段记忆让你很痛苦对吗?”
许天嗯了一声,刚想解释,突然听见挂钟的声音。
不是正点音,而是秒表在转动时,每走一格就哒一声响,这种声音只有在安静的环境里才能听到。
现在哒哒的声音连续不断,就像秒针在她耳边转动一样清晰,许天不由自主地被这声音吸引,似乎心跳都要跟着哒哒的声音合拍。
可那声音却突然又变了节奏,不再是匀速,先是三长两短,之后又是三长一短,随后又变回一个节奏,只是间隔越来越长,声音越来越远。
许天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发沉,她之前也了解过一些催眠知识,知道
钟表摆动会让人凝聚视线,进入潜意识,可她没想到只用声音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她轻轻用别针尖扎了自己指尖一下,瞬间清醒,正等着高勋的言语攻击,却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她不由皱眉,真要是熏香她也不怕,就怕是迷药,这不会才是高勋催眠术的诀窍吧。
她不敢冒险,马上睁开眼睛,“高教授,这味太难闻了,能把熏香拿走吗?”
高勋惊讶地看着她,“什么熏香?小许,你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
许天马上从躺椅上坐起身,环顾四周,桌上没有,书架上没有,窗台上也没有熏香,而那种味道好像突然就消散了,她心中大惊。
高勋却安抚道:“小天,别怕,这种现象是正常的,也许你只回忆起了一小部分,却把那段记忆当做了现实,放心,我没有用熏香,只是想跟你聊聊。”
许天心中不由冷笑,她刚才还恍惚了下,可现在很确定这是高勋的手段,如果心志没那么坚定的人,肯定会被他洗脑,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高勋又让许天躺下,秒针的声音再次响起,许天眼皮越来越沉,她一边扎自己指尖提神,一边假装被催眠,呼吸都绵长起来。
可她等了良久,也没等到高勋跟她话聊。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书房门响,好像有人出去了。
许天刚想睁开眼睛,看一下端倪,就听见陈晓兰的笑声,“小天,你确实病了,不过你需要做的不是催眠,是开颅手术。”
许天听见她的声音时就提高了警惕,听到最后一句,马上翻身滚下躺椅,她摔倒在地,抬眼往上看时,就见陈晓兰手里正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往躺椅上砍!
嫌疑人18
陈晓兰眼里满是戾气, 见没砍到许天,转身又朝她袭来。
许天一直以为高勋是想对自己进行催眠,正想借机试一下效果, 顺便套套话, 哪想到他居然把陈晓兰放了进来, 还把她调教成了冷血杀手,上来就拿菜刀砍头。
她惊讶极了, 翻身躲过陈晓兰的袭击, 靠墙站起身, 手按在枪套上, “晓兰,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许天!你该死, 你给我去死!”
陈晓兰被许天一闪,差点撞在墙上, 她借力推了把墙, 再次朝着许天冲过来。
明晃晃的菜刀擦肩而过,许天无奈拔出枪来, “把刀放下, 不然我要开枪了!”
陈晓兰听而不闻, 她还是那句话:“你去死吧!”@
许天见她再次砍过来,也不再犹豫,一枪打在她手腕上,那把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差点砍到陈晓兰的脚, 可她好像没感觉到疼,疯了一样俯身想捡菜刀。
许天一脚把菜刀踢开, 过去按住她的双手把她推到墙上,“陈晓兰,高勋是不是给你吃什么药了?你是不是疯了?”
陈晓兰还在挣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真像疯了一样,眼睛呆愣愣的。
许天看着她手上贯穿的伤口和地上滴落的血,不由叹口气,只是催眠真的能让人如此癫狂吗?
此时书房门大开着,客厅和其他房间没有一点动静,只能听见陈晓兰嘶哑的吼声。
许天没带手铐,她想找东西把陈晓兰捆起来,可书房并没有合适的绳子。
她高声道:“高教授,你躲哪儿去了,真以为陈晓兰能杀得了我?”
还是没动静,难道他跑了?可这是他家啊!
许天更加奇怪,她把陈晓兰拉起来,推着往外走。陈晓兰嘴里还不停重复着要杀了她,许天不耐烦起来,“闭嘴!”
她厉害起来,陈晓兰居然乖乖听话,不再喊了,这让许天有些意外,她见客厅还是没绳子,干脆拉下餐桌上的桌布,撕开当绳子,紧紧捆住陈晓兰的双手跟双脚。
陈晓兰此时眼神里戾气没那么重了,虽然许天避开了她受伤的手腕,但她还是嘴里嘶嘶的,似乎能感觉到疼痛了。
许天把她放在书房门口,然后持枪走到主卧门口,猛地推开门,里边空无一人!
她又走到北面的客卧,“高教授,你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许天说着话猛地推开门,高勋没在房间里,床上的老人半个身子耷拉在床外,一动也不动。
她吓了一跳,刚想扑上去查看情况,又皱眉退开一步,作为法医,只从胳膊的僵直程度和肤色,已经能确定床上的人失去所有生命体征,急救也没用了!
许天没带搭档,一个人在高勋家里,动手查看就会留下一堆指纹,实在不明智。
她还是谨慎地过去在鼻端试了呼吸,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看现场情况应该是用枕头把人捂死的,死者在窒息时挣扎成坐姿,失去凶手的支撑后,上半身摔下来。
从时间上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在高勋从书房离开前后,可现在高勋不在,陈晓兰中枪,她很可能被当作嫌疑人。
许天有些犯难,陈晓兰不知道是被洗脑还是真变坏了,这时只会喊疼,到时候肯定也不会替她作证。
她干脆跑到大门口,高声朝楼道里喊:“有人吗?302有点事想请人帮忙。”
没人应声,她直接走到隔壁敲门,怕邻居都去上班了,敲门时她还朝楼下喊了两声,哪想到隔壁很快开门,就像有人一直躲在门后偷听八卦一样。
开门的是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大叔。
“你是302的?”他问。
许天把证件掏出来,认真道:“302出了点事,麻烦您去楼下公用电话亭帮我报警。”
这位大叔倒是个热心肠,他探头看了许天的证件,惊讶地看着她:“是不是李大妈出事了?自从她瘫痪了,一直没见她出来过。她儿子小高呢?姑娘,你是警察,怎么还叫我报警啊?”
许天无奈道:“事情有点复杂,麻烦您打这个电话,报上302的地址,请他们赶快来支援,越快越好。”
大叔见她很急,倒没再多问,“行,我这就去!”
许天看着他匆匆下楼,这才回到高勋家,她把陈晓兰从地上拉起来,按坐在沙发上。
陈晓兰疼得脸色苍白,却狠狠瞪着她,“你要抓就抓,不要侮辱人。”
“侮辱人?”许天轻笑,“难不成我把头送到你刀下,才叫尊重你?晓兰,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能耐得住山区的艰苦和无聊,怎么可能被轻易洗脑,甚至举刀杀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晓兰看着手上的伤,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但她还是道:“谁被洗脑了?是我太蠢,差点被你骗了!”
许天心中一动,她叹口气,诚恳道:“晓兰,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丢失了一段记忆,麻烦你跟我说说,我怎么骗你了。”
陈晓兰姿势别扭地蜷缩在沙发上,斜眼看着许天,“丢失记忆?你骗鬼呢?”
许天干脆冷笑:“对啊,不是骗了你吗?”
陈晓兰气愤道:“安然的死明明跟你有关,你却跟我说你怀疑高教授,害得我差点写举报信举
报他!你居心何在!”
许天皱眉,难道是原主跟她说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记得最近见过你?”
“无耻,你居然不认了?拍毕业照那天,你跑到宿舍楼顶,我也去了,咱们聊起安然,你说你怀疑高勋,你还说你发现高勋跟肖老师好像有别的关系,我被你的推测吓了一跳,想查清楚,就去跟踪他们,还真发现肖老师跟高勋见面。”
陈晓兰越说越气,“我当时就想举报他们,还好没冲动,高教授说肖老师有精神病,他只是帮她保密治疗。肖老师感激他,一直帮着他照顾家里老人,这么正常的事看在你眼里,就变成了龌龊关系?”
许天都听笑了,“他说什么你就信了?甚至被他洗脑,觉得是我害了安然?好吧,那你说说,我怎么害的她。”
“不止你,是你跟小陶小雨!你们欺负安然,才让她寻了死,要不然她也不会摔在你们面前,这就是安然对你们的报复!”
许天无奈道:“李美月已经承认在安然坠楼前给她下了药,肖老师也承认是她把安然推下楼的。当时我们正要回宿舍,正好走到楼下,这都能当证据?那你四年前怎么不质疑呢?非要等到高勋告诉你真相?”
陈晓兰冷哼一声:“我知道安然死了,直接吓傻了,不是只有你们三个害怕,我根本没办法想太多,还是最近高教授帮我回忆起这些事,还帮我分析了你们四个!”
“哦?他是怎么分析的?”许天好奇地问。
“他说这里边最狠的就是你,小雨跟小陶很单纯,还说李美月似乎隐瞒了什么,应该跟安然关系没那么好。”
许天笑了,“李美月倒是分析对了,不过居然说我最狠?那他肯定跟你说了我怎么个狠劲了,说说吧。”
“你骂过安然,你瞧不起她!还带头孤立她!许天,这事宿舍的人都知道,你别想抵赖。”
许天摊摊手:“好吧,这就是我的狠了?”
陈晓兰皱眉,“总之你们三个才是害死安然的罪魁祸首!”
许天一愣,她的眼神跟语气,怎么看都像在推卸责任,难道说安然的死也跟她有关系?可不对啊,药是李美月下的,人是肖老师推的,怎么会跟陈晓兰有关?
“找了三个替罪羊,你就安全了?陈晓兰,你对安然做了什么?”
陈晓兰瞪着眼睛,在沙发上乱扭,她语气急促:“你乱说什么?我能对她做什么?”
“你做了对不起安然的事,对她很愧疚对吗?那你更应该冷静一点,查清楚事情真相,而不是对高勋偏听偏信。”
“我没有,高勋说得有道理我才会听!”
许天俯身解开她脚上的桌布,让她坐正,又找了干净的毛巾来包裹她手上的伤,“晓兰,该清醒了,高勋说的话道理在哪儿?我都告诉你真相了,李美月和肖老师也都认罪了,你还在这里质疑我跟小陶小雨?你不觉得你的思维很偏执吗?”
“高教授也说我有点偏执。”陈晓兰没有抗拒许天的身体接触,她眉头紧皱,眼神有些迷茫,“可他说你们三个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们三个排挤安然……”
“没人排挤她,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倒是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陈晓兰眼里有泪花在闪,但还是倔强地说:“我没做什么!”
许天叹口气,“真该让你见见李美月,她没想害死安然,而且下完药就后悔了,一直活在愧疚中,直到她说出真相时,才得以解脱。”
陈晓兰眼泪唰的下来了,“我……”
她哽咽起来,许天轻抚着她的背,“你去山区支教是为了赎罪吗?可安然的死跟你并无直接关系啊!”
“有的有的!”陈晓兰哭道,“我向肖老师举报了安然,说她跟校外人员同居,我还跟安然说,迟早要把她赶出宿舍,她说我想逼死她,第二天她就跳楼了!”
陈晓兰哭得痛不欲生,许天心中也有些难过。
四年前,宿舍里的六个女孩在刚入学时,大概也想过相亲相爱,从此做好舍友好朋友吧,可惜造化弄人,最终分崩离析,一死五伤。
大家的伤都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发酵,越久越痛!
她叹息一声,“晓兰,这不是你的错,安然从没想过自杀,她是被人约到楼顶的,肖老师已经承认推她下楼!”
“真是肖老师干的?我当初向她举报时,她叫我不要管了,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怎么会是她呢?她真跟高教授在一起过?怎么可能?”
陈晓兰还是不信,但到底能听进去话了,许天慢慢跟她解释。
宁越赶到公安大院,还没等打听,就在门口碰到了高勋,只见他左手拎着一兜子熟食,右手拎着两瓶洋酒,很居家很悠哉地溜达着。
高勋这样子都让宁越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但他还是打开车窗招呼道:“高教授,小许说去省厅找你了,你怎么在这儿?”
高勋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等看到车里还有孙副队长,他笑着过来:“小许在我家呢,我们终于解开了误会,又有她一位同学在,我就说买点酒菜,在家里庆祝一下。走吧,一起去我家聚聚。”
孙副队长听得一脸呆滞,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宁越下车还要问,就见一个大叔匆匆朝高勋跑过来,“小高,有个女警察在你家呢,说是出事了,叫我帮她打电话!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宁越心中一松,肯定是许天叫这位大叔帮忙打电话,这证明她没事!他还真怕高勋混不吝,被停职后恼羞成怒,再朝许天动手。
高勋像是受了惊吓,慌乱道:“啊?出什么事了?宁队,孙队,快点,跟我去看看。”
嫌疑人19
高勋家, 许天听到门响,没有动身,只是静静等着。
高勋用钥匙打开门, 一边跟宁越聊着一边往里走, 看到她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陈晓兰被捆着手坐在她旁边,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
许天却笑起来:“怎么?很意外吗?你是不是盼着看到我头上被砍数刀, 毙命在你家书房里?”
宁越听到她的声音马上推开门口的高勋闯进来, 见她没事, 才彻底放心。虽然他急着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忍不住说:“小许,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在分局审肖老师吗?谁让你单独出警的?”
许天自知理亏,忙说:“宁队, 我不是出警,我只是来找高教授确认一些事情,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陈晓兰。”
陈晓兰此时一脸迷茫, 她看看高勋又看了眼许天,似乎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
高勋已经恢复了从容淡定的样子, 他笑道:“是啊, 我觉得太巧了, 就出去买些酒菜,想大家坐下来一起聊聊,哪想到居然碰到宁队和孙队。”
许天看着他冷笑:“你说要帮我找回记忆,结果跑出去买酒菜?高教授,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运筹帷幄, 杀了人还能片叶不沾身吗?”
高勋还没说话,宁越已经怒了, 他直呼其名:“许天,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是想让他帮你催眠吗?”
许天无奈解释:“我只是想试试他,我带人来的话,他也不可能上钩啊!”
宁越更气了,“你这是以身试险,别人夸你几句,真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了吗?”
“宁队,等案子查完,我写检讨书,现在咱们先别纠结这事了行不行?”
宁越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一想到她刚才说差点头被砍,毙命于此,也大概猜到了经过,怎能不后怕?
可高勋居然还是不疾不徐,他见许天等着他回答,居然无奈摊手:“抱歉啊,是我不对,但怎么说呢,有时候心理疏导未必有用,大家坐下来敞开聊聊天,把心结解开,才是最好的解药。”
“哦?那你妈妈被人用枕头捂死在她房间里,陈晓兰拿着菜刀追着我砍,也是你治疗的一环吗?”@
高勋一愣,脸沉了下来,“你说什么?我
妈怎么可能窒息,她好好的啊。”
宁越在一边听得皱眉,“人在哪儿?”@
高勋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匆忙走向老人卧室,许天把他拦在门外,“别急,等孙队找分局的人把痕迹都拍照取证后,才能进去。”
高勋站在门口,惊呼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许天,你看到我妈出事,怎么不知道送医院?现在居然还拦着我?”
“我发现时人已经死了,死亡时间就在你出门前后。”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杀了我妈?那可是我亲妈,许天,你是不是疯了?对我有偏见也别报复到老人身上。”
宁越马上道:“高勋,我看你才疯了?小许为什么要跑到你家来杀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老太太?”
孙副队长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点头:“对啊!小许是法医,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高勋靠墙深呼吸,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悲痛的样子装得十分到位。
许天冷冷地看着他,“孙队说得没错,我可是法医,你想诬陷我,真是找错对象了。”
高勋捂着胸口,眼角含泪:“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是陈晓兰?可她一直帮我照顾我妈,怎么可能杀她?”
许天叹口气:“晓兰刚才跟我说了,人确实是她杀的,她还打算杀了我。她还说因为你妈瘫痪你才不得不留在省厅,其实你有更大的抱负。而我的罪过则是自己害死安然,还要把责任推到你头上,来调查你。晓兰觉得我们两个都是你的障碍,是欺负你的人,所以决定帮你扫清障碍。”
她眼睛紧紧盯着高勋:“你猜她这些念头都是打哪儿来的?”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觉得我妈是累赘,更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晓兰她疯了吗?”
高勋眼神里的震惊真不像是装的,许天却早就不耐烦再看他演戏。
“高教授,你书房桌子里藏着的熏香是怎么回事?我说我怎么明明闻见了,你却说我出现幻觉!”
高勋皱眉:“什么熏香?许天,我妈死了,你没看到吗?你来我家做客,我妈死了,你居然坐在客厅无动于衷,现在还要跟我说什么熏香。”
许天听到他这话,就知道他慌了。
估计他之前胜券在握,才会跑出门制造不在场证据。他没料到自己还活着,一时无法解释,只能如此敷衍。
她转头对宁越说:“宁队,这事说来话长,但高勋涉及对他人洗脑,撺掇杀人,必须马上逮捕。”
别说宁越就是孙副队长都吓了一跳,“啊?到底怎么回事?高教授撺掇外边的女孩杀了他妈妈?为什么啊?”
高勋冷笑:“孙队长,你也觉得她这是在胡言乱语,对吗?”
孙队长犹豫起来,宁越却说:“我相信许法医,她不是已经说了吗?人证是陈晓兰,物证有熏香,而你作为主人,家里有瘫痪的老人,有正在接受催眠治疗的病人,还有一位精神不知道是否正常的女性,为什么就能溜达着出去买菜?这也太反常了!”
孙队一听马上点头:“对啊,我们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你悠哉得很啊,上楼时也只说要一起聚聚,要真的心里坦荡,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许天是来找你催眠的?”
高勋无法解释,居然恼羞成怒起来:“好吧,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们已经先入为主。不然也不可能把我扣在分局一天一夜。”
许天不耐烦地说:“没人要针对你,是你作茧自缚,太信任自己的‘催眠术’!”
她说着朝宁越一伸手,宁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马上把手铐递过去。
高勋见她要铐自己,怒道:“我会跟你们去,但……”
他一句话没说完,已经被许天抓住右胳膊按到墙上,她一边给他戴手铐一边说:“高教授,之前就是对你太客气了,才让你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别以为你只是动动嘴,什么也没做,就可以逃脱罪行!”
高教授被许天推得头顶在墙上,想挣扎,却发现许天一个女孩,力气居然不小。
他觉得这样的姿势很屈辱,怒吼起来:“我做什么了?许天,你是不是疯了?你都说了人是陈晓兰杀的,她就是个疯子,我早就告诉她,我不喜欢她,可她还总来找我!她杀了我妈,我是受害人家属,你凭什么怀疑我?”
许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追问道:“你胡说什么?我看晓兰好好的,你要真觉得她是疯子,为什么不帮她治疗?”
“怎么治?有些人就是蠢就是疯!她杀了我妈,不是疯子是什么?我之前也没看出她这么疯啊。”
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的陈晓兰眼泪流下来,“原来小许说得都是真的,我真是中了邪,居然信了你的鬼话!”
“许天跟你说什么了?晓兰,我把你当朋友,有时候确实会向你倾诉苦恼,可我也告诉过你,我有多孝顺我妈!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解决麻烦了?我说是你疯子有错吗?”
陈晓兰冷冷道:“我看疯的人是你吧,高勋!我因为心里的愧疚,被你乘虚而入,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甚至帮你杀了你妈,还差点杀了小天,在你眼里确实是傻子!”
高勋怒道:“陈晓兰,我看你是被许天洗了脑,居然反过来诬蔑我?”
许天发现,高勋虽然满脸怒火,还在争辩着,可眼里都是颓色,显然他知道自己这次栽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这次人证物证都有,他就算手上没沾血,也不可能躲得过去。
等支援来了,孙队长带着人去老人卧室取证,宁越让人带走了陈晓兰和高勋。
许天道:“宁队,我建议把他的书房仔细搜查一遍,除了书桌暗格里的熏香,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笔记本之类的,他很自信也很自恋,也许他会把自己洗脑别人的过程记录下来。就像连环杀手一样,每次杀人都要留点纪念品。”
宁越看着已经装进证物袋里的菜刀,又想骂她一顿,“许法医,我看自信的是你吧,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那熏香里肯定有致幻的药物,万一你真被催眠,动都没法动。陈晓兰一刀砍下去,你还有命吗?”
许天笑着亮出那枚别针,朝他晃着手指,“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一直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就算真有被催眠的可能,我也会在失去意识前逃离这里。”
宁越一把抓住她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是说你一直用自残的方式来保持清醒?十指连心啊,你不疼吗?”
许天见他看自己指尖的伤,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忙抽回手,“就是疼才能保持清醒啊,我控制不了的话,肯定会离开,这不是没出事吗?宁队,咱们先查案吧。”
宁越越想越气,忍不住又道:“许天,你这别针哪儿来的?不会是在高勋家找的吧,你也不怕淬了毒,就敢往手上扎?都告诉你了别急,又没说把他放了就不管了!如果他是惯犯,绝对不会收手,等有了确凿证据再抓人,不行吗?”
“什么才是确凿证据?他一直在用药物跟催眠术控制别人,如果这次放过他,他更会变本加厉,而且作案手法会越来越成熟,不能再等了。”
许天说完见宁越脸色铁青,显然是真生气了,急忙顺毛,“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宁队,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不管去哪儿都会跟您汇报,您就别生气了,查案要紧。”
宁越不止生气,他后怕极了。
陈晓兰能被洗脑杀人,捂死了老人不说,还拿着砍刀要砍曾经的同学。许天拿着根别针,就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不会被高勋催眠,谁给她的胆子!
可再后怕也得先办案子,熏香里确实查出了能让人致幻的药物,而且暗格里放了两种熏香,一种带着香精味儿,另一种味道很淡,但盒子设计得很巧妙,打开盒子药
物就能散发出来。
“看来高勋实验过很多次了,闻到香味却没看到熏香,肯定会怀疑自己,这时候他再打开没有香味的,患者没有防备,肯定会中着。”
许天分析完,见宁越瞪她,怕他又叨叨起来,忙问孙副队长:“没找到笔记本或者纸张之类的吗?”
孙副队长摇头:“没有,不过宁队不是已经找到了高勋发表到国外的文章吗?”
宁越把那些传真文件递给许天,“高勋从两年前开始在海外发表学术文章,我请人帮着翻译了,他的文章里提到了肖和安,并分析如何击垮女性心理防线,都是些专业术语,总之就是说怎么利用催眠找到她们的心理创伤或弱点,再利用这些弱点,把她们搞疯!”
许天惊讶道:“国外能发表这样的文章?”
“他说这是在做商业实验,参与实验的人都签了同意书,在把她们搞崩溃之后,会继续心理治疗。这些文章发表在专业心理期刊上,据说当时很多人追读,一起等待治疗结果。”
许天匆匆翻着那些文件,“他没提安然自杀,没说肖老师杀了丈夫,之后这些治疗过程,应该也是他编造的吧!也可能是用别的病人治疗过程和结果移接到她们身上!我看他只是把她们弄崩溃,喜欢看着她们坠入地狱,还把他当作唯一救命稻草!”
宁越叹口气:“没错,而且我怀疑不止这些受害者,还得好好查一下他身边的人。”
许天道:“宁队,他喜欢放大别人的心理创伤,并反复强调利用,陈晓兰就是因为曾经举报过安然,还说过要把她赶出宿舍,才一直愧疚到现在,被他利用洗脑。你说他自己有没有心理创伤?”
“肯定有啊,不然不能这么变态!”宁越皱眉,“不会是他妈妈吧!”
许天点头:“我也觉得是他妈妈!宁队,现在轮到我们戳他伤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