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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0

    嫌疑人1(二更)

    听到许天的质疑, 沈柔刚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被点燃,她怒道:“他就是个变态的废物,他骂我不知廉耻, 还说我要是他的孩子, 他一定把我关起来, 不让我在外边给他丢脸。他还夸他儿子他女儿如何懂事,从来不让他操心!总之用各种恶毒的话来侮辱我, 我说你怎么不去骂汪锦, 你们猜他说什么?”

    “因为汪锦是男人吗?”许天随便猜了句。

    沈柔却摇头, “他说汪锦本来就这样, 大家都知道,还说汪锦睡女人是为了写诗,人家写出来的诗还能发表。我一直以为康东伟很嫉妒汪锦, 没想到他居然把他当神,汪锦乱搞他觉得合理, 甚至说那是大诗人在采风!”

    许天也听得目瞪口呆, 她还是道:“其实本质还是因为汪锦是男的,要是个女诗人, 也一样会被骂。”

    宁越看了她一眼, 觉得这不是重点, 可却又无法反驳。

    沈柔听不进去,还一直控诉着,“康东伟一直骂我不要脸,叫我不要上赶着当婊子, 不要把诗社当妓院。谈了一次话还不够, 他每次见我都要教训几句,还有他那种眼神, 你们根本无法想象!他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宁越道:“所以你决定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沈柔哼了一声也不再遮掩,“不是我挖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挖的,其实我本来想找他女儿,可他女儿太小了,不顶用啊。”

    许天想到无辜的康瑞,被她这逻辑气得不轻,“祸不及家人,有什么仇你找康东伟报啊!”

    沈柔轻笑一声:“那有什么意思?我想看康东伟被自己儿子挖眼睛时,是什么眼神!可惜康俊没把他带出来,在自己家里就冲动地动了手。不过康俊很幸福啊,闯了这么大祸,家里人还替他瞒着,哪里像我,我爸妈说是只有我一个,说是把我当宝贝,其实天天盯着我,就怕我给他们丢脸,我一出事,他们居然跑了,哈哈哈,直是搞笑。”

    宁越见她眼神逐渐癫狂起来,就接着问:“那汪锦呢?只因为他抛弃了你吗?可你已经有了未婚夫,难道看了董宇那几句诗,你就动了心思要挖他眼睛?”

    “汪锦?呵,我把我的诗给他看,甚至还把我眼睛有问题的事跟他说了,可他要跟我上床的时候哄着我,等我让他推荐我的诗,他就原形毕露,说我的诗上不了台面!甚至还把我眼睛的事跟别人说了,我能不恨他吗?至于挖眼睛嘛,确实跟董宇有关。”

    沈柔语气越来越尖利,“我原本想退出诗社安静生活,可董宇嘴上说爱我,其实很嫌弃我,他以为他不说我就感觉不到吗?我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就偷配了他宿舍的钥匙,结果发现他正在研究怎么挖掉汪锦的眼睛,还弄了凶器,在诗里大写特写,我觉得他很有骨气,就原封不动放回去,等着他动手的那天。可你们猜怎么着?我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董宇就是个懦夫,只会嫌弃我,什么事都干不成,既然他不敢动手,那我就帮帮他好了!”

    她说完居然潇洒地摊摊手:“接下来的,你们就知道了,我偷了他的铁勺子交给康俊,我要把所有得罪过我的人都惩罚一遍,我做到了!只可惜被你们发现了,你们干吗非要刨根问底?明明我已经设计好了,抓了董宇不就行了!他就是个废物!恨了半天,根本就不敢动手,像他这种懦夫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许天看着她得意的眼神,不由叹息一声,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把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让她很有成就感,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厉害,很骄傲。

    康俊也终于不再隐瞒,承认了自己受沈柔指使诬陷董宇,那天抛尸的就是他跟沈柔。

    “那里好像是他们的定情之处,沈柔说汪锦到底爱过她,不想让他死得太难看,她戴着手套,把他摆弄得跟个活人一样,最后还恋恋不舍地想亲他,我说你不是怕留下痕迹吗?亲了会不会留下口红印子。她才惋惜地停下来!”

    康俊说完苦笑起来:“她很爱他,我就算再傻也该看出来的,怎么还执迷不悟呢?警察同志,我妈呢?我想见见她,我要跟她道歉,都是我的错,把好好的家搞成这个样子。”

    成水英早就放弃挣扎了,可听说儿子是因为康东伟才被沈柔勾引,她气得涨红了脸,“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争气,被他爸打骂也不知道反抗,才让他爱充英雄。我早该带着他们离开他爸!”

    就是董宇都后悔极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写那些诗,更不该弄什么破勺子,“我真没那胆子,你们不会把我当成潜在罪犯吧,警察同志,我就是晕了头,自己在家发泄呢,我不会害人的!”

    可沈柔自始至终觉得自己没做错,她还惋惜地说:“就差临门一脚了,要不是你们,董宇就成了替罪羊。就算你们抓了我又怎样?他们都是该死之人,再说我又没拿刀没杀人,我不过说了几句话,想研究一下他们的眼珠子,是康俊太傻了,他都有胆子杀他爸,能是什么好人吗?我就算不教唆他,他迟早也会杀人!我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一切,我也想成名,我的诗也不比汪锦那个混蛋差!”

    康俊被洗脑到这种程度肯定有他自己的责任,但沈柔这种嚣张又无辜的态度让人十分反感。

    更让人没想到的沈柔爸妈还是跑了,根本就等不到沈柔上法庭,大概对他们来说,邻居亲戚的看法,比自己孩子更重要。

    沈柔说受害者的眼球已经扔到了小东湖里,可打捞了两天也没找到,大概是被鱼虾给吃了,只能作罢。

    这案子因为涉及小有名气的诗人,很多人关注,黑眼睛诗社也彻底解散,豫北的诗歌热潮都好像没那么火热了。

    沈柔那三首诗虽然登上日报,也没什么名气,像是扔进了大海里,大家只记得她是杀人犯,没人把她当诗人!

    成水英不只是抛尸这么简单,还参与杀人,没有及时报警,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许天问小廖:“她女儿康瑞呢?送去哪儿了?有亲戚肯养吗?”

    “先送去社会福利院了,她哥杀了她爸,她妈跟她爷爷是帮凶,你说谁敢收养她!那筒子楼里的人都吓坏了,有门路的都找房子往外搬呢。”

    许天叹口气,“希望这事不要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她正感叹呢,高勋找过来,“准备好了吗?”

    许天等小廖出去,才说:“我对那段往事还是没什么记忆,我想先看一下之前的卷宗,你说要去案发地查看,可要查什么呢?这都四五年了,物是人非,就算当时安同学是被害的,痕迹也留不到现在啊。”

    高勋苦笑:“你说得对。”

    “所以你是想重启这案子吗?走正规途径还是咱们自己去查?”

    “走正规途径需要提供合理合法的证据,可我没有啊,只是安同学太惨了,我对这案子印象很深,听到她的死讯,想到当时疑点重重,就想再查一遍。小许,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我没说不去,只是我要想了解一下案情,对涉案的人有一个了解,当时你给我们宿舍的同学都做了心理辅导,有没有记录?”

    “当然有,不过在省城,我先让人寄过来!”

    许天挑眉看着高勋,“你真打算让我看?之前不是还怀疑我吗?”

    高勋无奈道:“咱们共事也有段时间了,现在我对你的人品和能力没有丝毫怀疑,只

    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把当时的事忘得那么彻底,就像是受到了重大的心理创伤。”

    许天自然不能跟他说真实原因,只好道:“同宿舍的同学被下毒还摔下楼变成植物人,这确实算得上重大创伤,也许是我主动剥离了这段记忆。”

    “一般来说正常人会应激,想到那件事就害怕,甚至不敢在学校住宿。但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剥离记忆,所以我还是对你很好奇。”

    许天摊摊手:“那很抱歉,我没办法替你解惑。”

    这时宁越拿着文件夹从外边进来,见他们两个好像在促膝长谈,就皱眉道:“小许,没事做吗?帮我整理下文件吧。”

    许天接过文件夹,发现里边也是陈年旧案,不由好奇道:“怎么都开始查旧案了?”

    高勋替宁越解释:“很多刑侦部门每年都会抽时间把陈年旧案再查一下,看来现在局里不忙。”

    他说完又问宁越,“宁队,我跟小许在省城有个案子想查一下,过几天可能要请假。”

    宁越给许天说了怎么整理,刚要回自己办公室,听见这话,就过来坐下,“什么叫有个案子?是省城那边邀请你们了吗?走正规手续,不需要请假。需要你们请假去支援的案子,我建议慎重。”

    “不是支援,是涉及到我自己的案子!”许天说了当时的事。

    宁越皱眉:“也就是说四年前,小许的舍友安同学成了植物人,案子没破,甚至不知道药是不是她自己吃的,楼是不是她自己要跳的。上个月她死了,高教授又想查这件案子,可小许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许天点头:“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宁越道:“你都忘得那么彻底,怎么知道高教授说得是真是假?”

    高勋气笑了,“宁队长,难不成你以为我在骗她吗?”

    宁越盯着他:“我没这么说,但总觉得这事蹊跷,如果你觉得这案子没查清楚,应该申请彻查,如果你有了新的证据或证词,也应该提交上去,走正常手续来查案。”

    许天也醒悟过来,宁越说得没错,她是换了芯子的,对原主的事并不清楚,因为察觉到高勋在观察她,先心虚起来,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高教授,这两样你都没有对吗?那我想问一下,这四年里,你为安同学做过什么?有没有查过?为什么等到人死了,你才想起来,还想以个人身份去查案?”

    高勋看着许天认真的眼神,不由叹口气,“你跟宁队长还真是好搭档啊,好吧,是我的错,我隐瞒了一些事。”

    许天有些不悦,要是没宁越,她还真就被人坑了。@

    “那就说说看吧!”她皱眉道。

    宁越朝高勋笑笑:“高教授,光明正大的案子,不需要我回避吧。”

    高勋无奈道:“不需要,你要是能帮我,那就更好了。我跟安然是发小,家里人常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但我比她大了七岁,只把她当小妹妹。安然很喜欢我,虽然我当时已经毕业,她也要考上同一所大学。我当时在忙,没去送她,再接到她的消息,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医生说是植物人,只能期待奇迹。”

    许天更没好气了,“你跟安同学青梅竹马?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为什么要隐瞒?”

    高勋叹口气:“小许,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如果我先告诉你,我俩的关系,你就会先入为主,以为我接受不了她出事,才会纠缠不清。”

    “难道不是吗?”宁越问。

    “我当时确实接受不了,因为不忍心面对,这四年我没去看过她,听到她死了,我才悲从心起,我想看看跟她同宿舍的五个人都在做什么,结果发现有当法医的……”

    高勋说着看了许天一眼,许天摊摊手,“我不觉得我的职业选择有任何问题。”

    “嗯,确实没问题,你们宿舍还有持证第一年就被吊销执照的外科医生,有辞职做生意的,有去了偏远山区支教的,剩下一个去年出国留学了。”

    宁越皱眉:“大学不都是四人寝吗?小许宿舍一共六个人?”

    高勋道:“对,他们宿舍楼是以前的教师宿舍改的,大间六人,小间四人。不过安然出事后,小许他们就被打散了,还有人换了专业。”

    宁越问:“所以你把怀疑对象放在了换专业的女孩身上,其中就有小许?”

    “当时她们就被怀疑过,可没有任何证据,这次我见豫北要人,就过来了,想顺便找她再聊聊,结果小许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我的怀疑更加深了,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相信害安然的人不是她。怎么说呢?如果她真是罪犯,不可能在一群警察中间隐藏这么好。”

    许天再次无语,“怎么就不能呢?高教授,我看你也别请我帮你查案了,还是把我当嫌疑人接着调查吧。”

    嫌疑人2

    高勋没想到弄巧成拙, 他急忙想要解释,许天已经起身离开。

    他只好跟宁越说:“这事确实是我不对,犹豫太久,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查下去。”

    宁越想起自己之前想查前同事时, 也曾经如此犹豫过, 他只得道:“无论如何你不该怀疑小许,如果真怀疑的话就不该请她帮忙查案子, 如果要请她查案, 就不该对她隐瞒!”

    高勋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

    宁越又道:“还有她只是法医, 能帮你查什么?四年前的案子,现场痕迹早就没了,那位同学也已经死了, 你要从哪里入手?只因为你的青梅竹马死了,你就决定查旧案?只因为小许换了专业, 你就跑来试探她?”

    高勋苦笑:“宁队, 你应该清楚,我一开始只是过来帮忙, 并没打算留下, 当我发现她失去了那段记忆时, 才把怀疑目光投向她。”

    宁越有些无语,“你刚才还说,因为知道小许在豫北,你才会过来。”

    “并不矛盾, 我过来看看, 顺便想把这五个同学都调查一番,结果发现许天失忆, 就想留下来查清楚。”

    “那你就查吧,我爱莫能助。”

    宁越说完也走了。

    高勋苦笑,正好小廖过来,疑惑道:“高教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太自负了,总把别人当傻子。”

    “哈哈,您可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教授,我听说这种高端人才省里都没几个,您这么高学历,就是把我当傻子,我也气不起来啊。”

    “别,你现在说我的头衔,就跟嘲讽我一样,我才是傻子。”

    小廖更加疑惑,高勋却不打算给他解惑,起身走了。

    那边宁越找到许天,见她正在办公室认真整理资料。

    “不打算帮他?”

    许天放下手里的文件,叹口气:“他没有任何证据,怎么查?为什么突然要查?只因为安然同学死了吗?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还在撒谎,他可能早就找到了疑点或证据,二是他想设局,把凶手引出来。宁队,你觉得是一还是二?”

    宁越也不太确

    定,“我也不知道具体案情,根本没法判断。应该都有可能吧,高教授可是心理专家,想瞒我们,肯定很容易。不管怎样,如果他真要求助,那必须走正规途径。”

    许天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说实话,我对高教授印象不太好。”

    宁越笑了,“之前我反反复复,你是不是对我印象也不好?”

    “那不一样!可能也是因为他一来就很关注我吧,让我总觉得被人盯着,很不舒服的感觉。宁队,你说得对,他如果能重启调查,我肯定会帮忙,毕竟这案子跟我有关。以私人关系,我是不可能去的,也没必要去。”

    宁越道:“没错,咱们手头的旧案也不少,先忙这些吧。”

    他要走时,许天忍不住问他,“宁队,我记不起当时的事,甚至彻底丢失了那段记忆,你不觉得奇怪吗?”

    宁越冲她笑笑,“奇怪又不奇怪,同宿舍的同学跳楼身亡,你肯定受了刺激,我猜你改学法医,就是想查清楚这件事。可你性格刚毅果决,又不太可能因为受刺激就失忆,再说如果你改学法医是因为安同学,那更可能忘记她。所以我猜这中间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

    许天摊摊手,她也想搞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这事还真不能不理。

    她穿过来时原主已经分配到市局法医处,原主之前的记忆她是一点也没有,还好本来跟同事也不熟,都在慢慢磨合。

    许天甚至不知道原主是死了,还是也像她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所以她只能把失忆装到底。

    许天一边忙着协助刑侦队查旧案,一边等着高勋的资料,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高勋居然调走了。

    宁越也十分惊讶,把消息告诉她,又感慨道:“这贺局请的什么人啊,我看他自己心理问题肯定很严重,还来给咱们做心理疏导!”@

    “走了?”许天疑惑极了,高勋这是知道没法查,放弃了吗?

    “对!他本来关系就在省城,借调来的。我是看不懂他,怎么说也共事了几个月,要走也不说打声招呼。”

    宁越话音刚落,高勋就推门进来,“在说我吗?我只是先交接了一下工作,明天才回省城,你们就开始说我坏话了?”

    宁越无奈笑笑,刚要解释,却听许天急着问:“高教授,为什么又不查了?你也太儿戏了吧!”

    高勋郑重道:“我跟你说这件事,本就儿戏,也许安然就是想不开,她不想学医,更喜欢文科,可她父母希望她当医生。她去省医,也是因为那是我母校。她性格本就孤僻,也许跟同学发生了冲突,而我又拒绝了她,她可能……”

    许天冷笑:“所以你是因为拒绝了她,才觉得愧疚,想给她的死找一个借口,好减轻你的愧疚感吗?”

    “也许我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我再次跟你们道歉,这事是我莽撞了。”

    高勋表情诚恳,“中午我请二位吃个便饭,郑重跟小许道个歉。”

    许天冷冷地道:“不必了。”

    高勋有些尴尬,他看向宁越,“宁队,帮我劝劝,我真不是跑来捣乱的,是小许突然失忆,导致我判断失误。咱们怎么说也是一个系统的,以后总还要打交道,没必要闹僵。”

    宁越扯扯嘴角:“你不是要回省城吗,我们应该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了。”

    他说着指指许天:“小许就在这里,她不想去吃饭,我也不好劝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高勋叹口气,“好吧,那就不为难你们了,小许,宁队,后会有期。”

    许天没搭理他,等他一出去,她就大声说:“真是莫名其妙!”

    宁越知道她是故意说给高勋听的,无奈笑道:“觉得不甘心就问清楚,难道你就这么任他走了?”

    “人家可是省城特派员,我拦得住吗?”

    许天高声说完,又凑过来低声跟宁越说:“宁队,你有没有什么门路,能拿到当年的案卷?”

    宁越看她一眼,过去打开门,又走回来道:“你要接着查?”

    “没错,高勋不太对劲,他年纪轻轻就能升到省厅,平时分析案情时也有理有据,总之他不像是乱来的人,更不像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

    “你怀疑他另有目标?其实他说的这五个人中,出国的那个嫌疑最大,当然了,也许就像他说的,只是安同学想不开。”

    许天摇头:“我可不这么想,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在贼喊捉贼呢?”

    宁越愣住,“怎么可能?先不说高勋人品如何,有没有可能这么做。他跑来豫北请你查案,就足以证明他的清白。要不然的话,这事都这么久了,大家都忘了,你那段记忆甚至彻底没了。他为什么还要跑来找你说这事呢?”

    他顿了顿,又道:“小许,其实你失忆这事,确实很奇怪,他想查也正常。”

    许天点头:“没错,我自己也知道,那他就应该一查到底啊,我跟他吵过之后,原以为他会把当时的案卷资料还有当时他跟我们的谈话记录都找出来,开诚布公地一起查案,哪想到他居然又缩回去了。”

    “可能他就是私心想查案,但理智又知道根本没有案子可查。小许,你想想看,青梅竹马的女孩因他跳楼,变成植物人四年,再离世,他肯定受了很大刺激。于是冲动地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可他又很明白,不过是他心里不甘心而已。”

    许天无奈极了,宁越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他不知道的是,她不只丢失了那段记忆。

    “宁队,如果我是凶手,那应该不会换专业,毕竟外科医生更吃香些,我换到法医专业,肯定跟安然的死有关,那么当我成为法医,我肯定会重查安然的案子。”

    宁越听不明白了,“你查没查,自己不清楚吗?”

    许天苦笑,她确实不清楚,但她要说自己连这也不记得了,宁越没准也要查她了。

    于是她只好道:“我没查,但现在想查了。”

    宁越劝她:“小许,把当时的遗憾化作动力,去帮助更多的人,也算是另一种弥补遗憾的方式。”

    “抱歉,是我强人所难了。”

    “没有,我试试吧,不过省医发生的案子,咱们局是没资格调阅的,除非有正当理由。”

    许天道:“多谢宁队,请帮我试试,就算不能调阅,也可以借此告诉高勋,我要查下去。”

    宁越更疑惑了,“不会吧,你真怀疑他?你可别跟我说是直觉,不会是因为他反反复复,又曾经怀疑过你,你才……”

    “不是,宁队,请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麻烦帮我试试,不成功也没关系。”

    宁越无奈答应下来。

    许天现在最担心的是原主死得不明不白,她穿过来时就躺在医院里,原主被高空坠物砸到了头。

    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想害她?

    许天猜测,原主选择学法医,很可能是她猜到了什么,或者知道内情,但又苦于没有证据,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她毕业成为法医后,一定会去查宿舍的跳楼案。

    如果她的死不是意外,那四年前的安然也一定是被人害的。

    许天也没干等着宁越去调阅案卷,原主的书本和笔记都没提到原来的班级,她干脆打电话到省医去问,很快找到当时班主任肖老师的办公室电话。

    肖老师听到许天的名字十分惊讶,“小天,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肖老师,您那里有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吗?我有些事想问她们。”

    肖老师是个温和的中年女老师,她疑惑道,“小天,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之前小陶也打电话问你们的联系方式,是想同学聚会吗?”

    许天惊讶道:“小陶?您告诉她了吗?她并没联系我。”

    肖老师叹口气:“其实之前安然去世时,我就想联系你们,可想到你们天南地北的,来一趟也不容易,再说来了也是徒增伤感。小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跟她说安然还

    是走了,她跟我说她总梦见安然,有时候脑子里边还会闪现一些画面,说得挺邪乎。我叫她别多想,又找了你们的联系方式给她,她没给你写信吗?”

    “没有啊!”许天有些激动,看来确实有问题,难道这个小陶才是凶手?她心虚才总做噩梦?

    许天记下小陶的电话,谢过肖老师,挂了电话立马就打了那个号码。

    小陶就是当了外科医生的那位,80年代的医学生到哪儿都是宝贝,小陶分配到她老家县城的医院,没多久就开始跟着老师做手术,两个月前因为医疗事故背了处分,留院查看中。

    接电话的人很热情,但在医院可能找人没那么方便,过了十来分钟才打回来。

    小陶语气冷漠,“谁找我?”

    许天自报家门后,她马上激动起来:“小天,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难道你也有那种断片的感觉?”

    许天愣住,“什么感觉?”

    “就是做着做着事,总会有莫名其妙的画面和声音突然浮现出来,我都快被弄疯了,最近刚好了些。”

    画面和声音?难道是记忆突然浮现?还是以片段的形式?

    许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小陶,你有没有做过心理治疗或者催眠?”

    “啊?没有啊,我做那玩意干什么?”

    许天心中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答案,四年前,高勋曾给她们宿舍的五个人都做过心理疏导。

    嫌疑人3

    许天想到自己对高勋莫名的反感, 更觉得他有问题。

    她跟小陶详细聊了那些片段,可小陶只记得地上有血,有人在喊叫。

    “我还听到有人说她快死了,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叫我不要撒谎。”

    “不要撒谎?如果再听到他的声音, 你能认出来吗?”

    小陶叹口气:“我也不确定, 怎么说呢,这些记忆出现时, 很模糊又很快, 我甚至觉得可能是我的错觉。我看过一些精神心理学的书籍, 又觉得是不是因为我太爱幻想, 才在现实基础上做梦,然后又因为梦境产生了一些并不真实的记忆片段。”

    许天皱眉:“小陶,我觉得你潜意识里知道这些记忆有问题, 但却不敢多想,才会自己合理化这件事。要不然的话, 你也不会一听见我找你, 就问我是不是也有这些片段。”

    小陶沉默片刻,“好吧, 我承认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记忆总是在困扰我, 小天, 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做过心理治疗,你做过吗?”

    “没有,有位心理专家一直想帮我做心理疏导,被我拒绝了, 你也认识他, 高勋,还记得吗?”

    “高勋?天哪, 他怎么去你们那儿了?我当然记得,长得好又有本事,要不是他,那段时间我会一直做噩梦!”

    许天忙问:“那你还记得当初跟他的谈话过程吗?”

    “不记得了!”小陶也有些唏嘘,“谈话的目的不就是想淡化这件事吗?但怎么可能全忘了,我至今记得安然摔在咱仨面前的样子,当时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是你把我扶起来的,小雨在我耳边尖叫,我耳膜都要被她震破了。”

    许天愣住,“她摔在咱们三个面前?”

    “是啊,你当时也总做噩梦。”

    “那小雨呢?”

    “也一样啊!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小雨出国留学了,公派留学,特别厉害!”

    许天慢慢引导着小陶,把另外两个人的信息打听了一遍。

    陈晓兰也是南省人,她去了山区支教,要满三年才能回来。

    李美月是外省的,她毕业后分配到她们市的人民医院,但她根本没去报到,下海做生意去了。

    小陶说:“据说美月在实习时就开始跟着某个大老板做生意,差点毕不了业,她爸妈好像找人了。而且她爸妈还去学校请肖老师劝她,可她主意大得很,不过人家现在赚的钱可比咱们这些上班的多得多。”

    许天皱眉:“你怎么知道她赚钱多?她不是回老家了吗?”

    “她来我们这儿玩过,还劝我也去做生意,说现在这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可我跟她不一样啊,她特别外向,自来熟,跟谁都聊得到一块,做生意就得像她这样,得豁得出去,可我不行,病人家属我都搞不定,更别谈做生意了。”

    许天问:“她是去你们那儿旅游的吗?都有什么景点?有空我也去转转。”

    “哈哈,我们这小县城能有什么景点,她可能就是有钱有闲,四处玩吧。”

    小陶说完又顿了顿,“也可能是来跟我炫耀的,你还别说,人家做生意的人,那穿着打扮跟气质,真跟咱们不一样,美月现在特别洋气。”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会让你有这种感觉?”

    “也没什么啦,就是怎么说呢,她以前在咱们六个里是最不起眼的,现在又洋气又漂亮。”

    “她整容了?”许天疑惑地问。

    “整容是什么?”

    许天顿了顿,现在大家好像都没整容的意识,“我是说她往脸上动刀了?”

    “没有,那多可怕,就是有钱了,自信了,也有气质了,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反正就是劲劲的。”

    许天懂了,“钱能养人,生活条件好了,确实能改变面貌。”

    小陶却哼了一声,“她以前条件也不差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畏畏缩缩的。”

    许天心里急得要命,恨不得能通过电话线得到小陶的记忆,“小陶,你有咱们几个的合照吗?”@

    “小天,你脑子也不好使了吗?咱们什么时候照过相?安然刚开学几个月就出了事,你跟小雨不是都转了专业吗?”

    “哦,我就是很遗憾没有跟你们一起拍过合照,那你们三个有合照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传真给我?”

    小陶轻笑,“我们三个也没有啊,安然出了事,你跟小雨又走了,我们三个分开去了别的宿舍,再见面总会想起安然,所以关系就没那么好了,其实本来也没那么好,小天,你都忘了吗?”

    难道四年前的六人宿舍出过霸凌事件?还是搞小团体?

    许天此时真的很想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失忆了,就听小陶说:“咱俩跟小雨谈得来,总在一块,她们三个各玩各的,对了,毕业合影里也只有我跟陈晓兰,照相那天李美月没来,老师四处找她也没找到。”

    许天越听越觉得李美月很可疑,她刚想细问,小陶又道:“其实美月就是面冷心热,她来找我玩的时候还问起安然,问了小雨,也问起过你,但我也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她没问陈晓兰吗?”

    “她刚去晓兰支教的地方玩过,还给贫困学生捐了好多书跟衣服,她给我看照片了,唉,我真是又佩服又羡慕,她太厉害了。哪像我啊,一个小医院的人际关系都搞不定,病人家属也搞不定,唉,太失败了。”

    许天劝道:“慢慢来,你这么快跟手术已经很厉害了。小陶,你背处分是因为在医院被排挤了?还是因为病人家属闹事?”

    小陶显然不想谈她自己的事,她含糊道:“也不是!其实这事我也不算冤。”

    许天追问:“那是为什么?”

    小陶叹口气:“好吧,我确实遇到过不讲理的,也确实被人排挤了,但我背处分是因为在手术时突然走神,小天,其实我想趁这次机会去后勤算了,可又觉得对不起我学过的这些知识,最近真的很纠结。”

    许天沉声道:“既然知道问题所在,那咱们就一起解决它。”

    “怎么解决?我根本摸不着头脑,那些东西总是一闪而过,我怎么解决?”

    “还记得我最开始问你的问题吗?想没想过找个心理专家,帮你催眠一下,看看是不是能回忆起什么?”

    “啊?你说找高勋?能行吗?别再把我当神经病!”

    许天说得并不是高勋,可他是省厅的专家,要想绕开他找另一个懂催眠的人,不太容易。

    小陶还在犹豫,她觉得退到二线也挺好,反

    正工资也差不了多少,不会受病人家属的气,不会被领导点名批评,背得责任也小多了。@

    许天叹口气:“你真就甘心吗?小陶,实话告诉你,我忘记了很多事,也想找回来。你好好想想,是打算一直被那些记忆干扰,还是查个清楚。”@

    她本打算给小陶一两天时间想一想,可还没等挂电话,小陶就坚定地说:“我当然想查!我也想弄清楚啊!可怎么查?不过小陶,你说你忘了很多事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头部受伤,失忆了。”

    “啊?天哪,你没事吧。”

    “放心,早没事了,我现在想查当年的案子,所以需要你帮助。”

    小陶疑惑道:“案子?你觉得安然是被人害的?其实美月来找我时,也提过这件事,她怀疑小雨,还说小雨跑去国外,可能是怕别人知道她做过的事。可我知道小雨绝对不会害人,她很善良。”

    “李美月怀疑小雨?”许天惊讶地问。

    “没错,小天,其实我觉得安然就是自杀的,她不止一次说过她多爱她的勋哥哥,咱们嫌她肉麻,她却说她从小就这么叫。她说她不爱学医,可她爸妈就是觉得当医生有出息,她也觉得当医生才能跟她的勋哥哥门当户对,还特意考到勋哥哥的母校,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还记得有多肉麻吗?”

    许天此时连安然长什么样儿都不清楚,可她能想象出一个年轻姑娘对身边优秀男士的仰慕之情。

    说是青梅竹马,可高勋要是外表不够帅气,没有学霸光环,安然大概也只会把他当作邻家哥哥。

    小陶还在说着:“她还爱看琼瑶小说,就是爱得死去活来,你不爱我,我就去死的那种。咱们劝她看看本校的男生,有些高年级的男生也很有气质很招人喜欢,还有篮球队的一个个高高壮壮,可她说她这辈子只爱高勋一个,至死不渝!别说是你了,我当时都差点被她气吐血。不过,其实我觉得她的勋哥哥也有责任,既然不喜欢,就别再见面了,干吗总往咱们学校跑。”

    许天皱眉:“高勋总往省医跑?他是去找安然的吗?”

    “我也不清楚,但她不是在宿舍闹过两次吗?说又见到勋哥哥了,可他躲着她走,她哭着让咱们给她分析,勋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她,怎么才能让勋哥哥重新喜欢她。你让她清醒一点,说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你还说她的勋哥哥从来没喜欢过她。安然就恼了,把你饭盒给砸了,再也不跟你说话,因为我跟小雨跟你关系好,她也不搭理我们了。”

    许天突然发现早该打这个电话,居然发生过这么多事,也许这个嫌疑人并不是她们五人之一,而是省医其他人!

    “高勋如果不是去找安然的,那肯定是去找别人。小陶,我得去一趟省医,去问问肖老师,高勋当时在学校有没有公务,排除掉公事,那肯定是私事。要躲躲闪闪的私事大概率跟感情有关,他在省医很可能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小陶被她的大胆猜想吓了一跳,“男朋友?你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种吗?可我看高勋不像那种人啊。”

    许天也觉得他不是,但懂心理学的人应该更会伪装吧,她笑笑,“我只是猜测,这可不好看出来。”

    小陶很贼地嘻嘻笑着,随后又沉默起来,就在许天想挂电话时,她突然道:“怎么办,小天,我现在脑子里越来越乱了,你刚才是不是在暗示高勋对咱们五个做了催眠?”

    “嗯,这只是我目前的推测,总之他很反常,值得怀疑。”

    “那你要我做什么?”小陶问。

    许天跟小陶聊了这么久,基本已经排除了她的嫌疑,但还是那句话,嫌疑人都很会伪装。

    她想把大家都请去省医,好好排查一番,可人都叫不全,而且就算都去了,又能怎么查?

    直接审讯?还是坐一圈找狼人?

    她叹口气:“麻烦你先把其他人的联系方式给我,还有你们班级大合照,如果再有人找你,请马上联系我。如果我能找到心理专家,希望你能配合我做一次催眠实验,看看能不能找回完整的记忆。”

    小陶欣然答应,挂了电话,许天就去找宁越请假。

    宁越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我还是之前的建议,要通过正当途径。”

    “宁队,你很清楚,等正当途径重启调查的可能性为零,我不想等了。刚才我跟之前的舍友聊了会儿,发现更多问题,所以想先去趟省医。”

    宁越还是道:“可是咱们队里最近也很忙啊,你先别急!”

    许天不想听可是,“宁队,我这都好几个月没休假了,我这不是请假,是调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咱们刑侦队惹祸,再说休假时惹的祸,也跟咱们刑侦队没关系啊。”

    宁越听完气笑了,“你要不说最后一句,我也就放人了,看你这意思就是去惹祸的?”

    许天无奈道:“我不想惹祸,是祸事总来惹我,宁队,我就当你同意了,先请三天吧。”

    宁越见她说完就走,不由苦笑,本来想告诉她国庆表彰大会,有她一份,结果这还没表彰呢,人家已经拽起来了。

    许天也不想这样,可她得查清楚这件事,这个念头在高勋放弃查案,离开豫北时,达到了顶峰,省城她是必须去的,还得重点调查一下李美月。

    第二天,她收拾好背包,从宿舍出来,本想坐公交车去车站,谁知道刚下楼就见胡东在车上朝她按喇叭。

    “小许,去车站吗?顺路送你。”

    许天高兴地跳上车,“你怎么知道我去车站?”

    “你猜!”

    “宁队跟你说的?你要去车站接人?”

    “送人!”

    胡东绷着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许天有些疑惑,“拉着脸干什么?是专门去送我吗?又不是公差,不合适吧。”

    胡东哼了一声:“送宁队,顺便送你!我就惨了,还得留在办公室整理文件。”

    许天怔住,“宁队也去省城?”

    嫌疑人4

    许天真没想到宁越也要去省城。

    “我去开个会。”宁越刚上车就解释起来。

    胡东扯扯嘴角, “此地无银啊,人家请三天假,你开一天会, 请两天假, 难不成这是瞒着我们出去玩?”

    宁越瞪他一眼, “废什么话啊,要不你也请假一起去?”

    胡东忙摇头, “这不是说着玩呢吗?”

    他其实也隐约听说了高勋想查旧案, 好像还跟许天有些关系, 只是他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此时他见宁越跟许天都一脸郑重, 也没多问,把两人送到车站,才叮嘱道:“注意安全, 早点回来。”

    许天笑着朝他摆手,“放心吧。”

    宁越却又叮嘱胡东两句, “你先带着他们把我安排的几个案子查一遍, 我们很快就回来。”

    两人一块买了票,宁越一把抢过许天的包, 护着她上了车。

    “怎么这么多人?”许天有些疑惑, 她前几次坐这绿皮车时可没这么多人。

    宁越道:“正赶上十一放假, 你忘了?”

    许天哦了一声,她一门心思研究省医的案子,还真忘了。

    车上人多,两人也不好谈案子, 宁越跟她说:“我姐一家已经安顿好了, 我爸妈还说有空请你回家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你。”

    许天早忘了之前的事, 听他这么说,十分无语,“又来了,本来就是分内的事啊,不是早就感谢过了吗?还送了我那么漂亮的胸针。”

    “那是我姐送的,这不是我爸妈想请你吃饭吗?不过他们也都知道咱们太忙,还是等有空再说吧。”

    许天打量着宁越,“宁队,你该不是没话找话吧。”

    “这么明显吗?”宁越笑起来,“好吧,太多话想问你,只是在这里不方便说,你打算怎么做?”

    “先去找肖老师,她作为我们班主任,应该很了解我们六个人。”

    肖

    老师教的是医学英语,学医很多专业术语,药物名称甚至有些国外的仪器上边也都是英文,总之英语对于学医很重要。

    小陶说肖老师业务能力很好,很受学生爱戴,好像还拿过学科奖,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评上副教授。

    许天也觉得有些奇怪,大学里这种职称一般都是论资排辈,竞争应该没那么大,医学英语也算是主要学科,肖老师能力又出众,难道是得罪了领导?还是被当初的事连累了?

    她把这事跟宁越说了,宁越想了想道:“应该跟你们宿舍的事关系不大,安同学跳楼,大家不都以为她是为情所困吗?才入学几个月,她暗恋的是已经离校的男同学,又不是在学校早恋引起的。”

    “嗯,我想去问问肖老师对高勋的看法,高勋说他四年没去看过安然,显然心理也不够强大,那事发时,为什么要让他给我们做心理疏导呢?”

    宁越也觉得奇怪,“是啊,你们宿舍的人都觉得安然是因他而自杀,就算大家都不怪他,他也应该回避才对,看来这事还真有问题。”

    火车很快到了省城,宁越是去省厅开会,有车过来接他,顺道把许天送去了省医。

    她下车时,宁越喊住她,“你别太冲动,也别总是咄咄逼人,像审犯人一样,还有晚上去省厅招待所,我帮你订好房间。”

    许天知道他担心自己,一边答应着,又觉得好笑,“宁队,你觉得我喜欢咄咄逼人吗?”

    “不是喜不喜欢,是你查案总是太急,这是优点,有些时候就得把他们逼急了,击破他们的心防,才肯说实话。可这次你不是查案,也没有搭档,悠着点。”

    许天嗯了一声,很想说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查案,不过她要这么说,宁越肯定更不放心她。

    “你放心吧,虽然我对肖老师的印象只有那通电话,但从小陶的话,可以判断她是个好老师,我干吗要对她咄咄逼人?只是聊一聊。”

    宁越再不放心,也得先去办正事。

    许天看着省医的大牌子愣了几秒,这是属于她母校,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今天是周三,肖老师下午才有课,找到人家家里去好像不太合适,当着肖老师的家人,她也不好多问,所以许天打算守株待兔。

    她刚要去教学楼,身后有人喊她:“许天?是小天吗?”

    许天一愣,转头一看,是个中年男老师,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头发也梳得很板正,还戴着黑框眼镜,怎么说呢,一看就是教理科的老师。

    他兴奋地走过来,“小天,你怎么来了?找肖老师吗?”

    许天猜测这位老师应该跟许天很熟悉,但她实在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只含糊道:“老师好,对,我是来找肖老师的。”

    “哈哈,你来了也好,自从老钟没了,她心情一直不太好,我们这些同事也不好总是劝。我记得她一直很喜欢你,你多劝劝她吧,到底是活着的人更要紧,她最近连她儿子都不怎么理。”

    许天愣住,她没想到一来就有意外收获,“老师,谁没了?我刚来学校,还没见到肖老师呢。”

    “你不知道?也对,你自从换了专业,都没回来看过肖老师,唉,那件事确实改变了很多人。”

    这位男老师十分热情,他招呼许天,“走,去食堂,我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还是我请您吧。”许天忙说,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能错过。

    不过她好像请不了,因为这位老师带她去的是教师食堂,用的还是饭票。

    一进食堂就有熟悉的人喊他老赵,许天松了口气,起码知道姓了,没那么容易穿帮。

    教师食堂的小灶确实不错,看着就很有食欲,赵老师点了一荤一素一个鸡蛋汤,还点了两大盘饺子。

    这年代的人别管有没有钱,都习惯节俭,点了菜又点饺子已经算是隆重,许天没拦住,有些无奈。

    她闻见对方身上一股子烟味,决定一会儿给他买条好烟送过来,不然总有种占便宜的感觉,而且这位赵老师虽然其貌不扬,但眼神很有正气,对她也十分热情,应该教过原主。

    许天正琢磨着怎么进入正题,赵老师就说:“你们肖教师也是惨啊,去北京参加学术研讨会,回来时发现那对狗男……那两人死在自己家里了,你说这事刺激得有多大!学校怕这事影响不好,瞒得特别紧,大家说起来谁不骂他们。”

    小食堂留下吃饭的人不多,只有那么两三桌,其中一桌有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朝赵老师摆手,“行了,不过是饮食男女罢了,有什么好说的,我说你个老赵怎么还当着学生的面说这些话。”

    许天越听越糊涂,正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学生了,赵老师嘻嘻笑着,跟那位老教授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跟学生们说说,才能帮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嘛。”

    许天有点明白了,他刚才确实想说‘狗男女’,而且听他的意思,是肖老师的丈夫出轨了,两人趁肖老师不在时,在家里乱搞,还出了意外。

    那边的老教授吃完饭起身走了,赵老师才说:“这种事确实不好跟你们说,不过呢,我想让你帮着劝劝夏老师。再说夏老师也是倒霉嘛,她又没错。”

    许天有点急,“到底出了什么事,赵老师,您倒是赶紧说啊,别卖关子了。”

    “就是搞那事丢了命!那女的是实验室的药剂员,她偷了一些刺激性的药剂,跟老钟一块玩,两人都没穿衣服,不知道是用的药不对劲,还是怎么回事,两人都死了。肖老师发现的时候都硬了发臭了,肖老师当时就晕了,还是路过的邻居发现了她,才报了警。”

    赵老师说着叹口气,“你说这事闹的,虽说老钟跟老肖一直都不那么和睦,但到底携手过了小二十年了,老肖从来没怀疑过她,老钟怎么就跟实验室的小姑娘搞一块了,还把自己搞死了。”

    许天十分惊讶,没想到居然是意外中毒死的,直觉告诉她这事绝对有问题,“药剂师怎么会用错药?你说是小姑娘,那应该入职没多久吧?胆子这么大吗?”

    老赵从别的桌子上拿了几瓣剥好的蒜,递给她一瓣,许天摇摇头,“我不用,赵老师,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跟我说说细节?”

    老赵一口咬下半瓣蒜,含糊道:“咳,两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细节,你说这事闹的,明明是他俩犯了错,学校还不敢公开说这事,这可是丑闻,建校以来最大的丑闻。不过我听肖老师说那小姑娘以前上学时就不安分,还是靠着老钟留的校。”

    许天惊讶道:“是咱们学校的学生?”

    “跟我们一届吗?”

    赵老师越嚼越香,还用筷子示意许天赶紧吃:“比你们高两届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不是你们这拨的。”

    许天还想再问问她怎么留的校,赵老师叹息一声,“你别多想,咱们学校还是挺干净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就是你们肖老师倒霉啊,被老钟坑惨了,她自己出去租民房,不敢在宿舍楼里住了,唉,好好的房子就那么空放着。”

    许天听得出来赵老师应该是真心觉得惋惜,觉得肖老师被丈夫出轨还受了天大的惊吓。

    她见旁边没人,就打趣道:“赵老师,你是不是喜欢过我们肖老师啊。”

    赵老师正吃得香,一听这话,呛住了,咳嗽起来。

    许天忙起身帮他倒了碗水过来,“对不起啊,赵老师,我不该跟你开玩笑。”

    赵老师擦擦嘴,无奈道:“你看出来了?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喜欢过你们肖老师,不过后来各自有了家庭,必须对另一半忠诚。婚姻必须有约束力,不然何必结婚呢,我跟老钟可不一样。我现在只是单纯地关心相处多年的同事,见到你,就想着你能让她开心。”

    许天真没想到原主居然被肖老师器重,还能让她开心,这到底是怎么个器重法?当班干部?还是私交好?怎么小陶没提这件事。

    她试探着问赵老师,老赵却开始说她没良心,就在一个学校里,也没说来看看他跟肖老师。

    许天只好道:“这不是来看了吗?”

    她试探了半天发现赵老师大概是天真烂漫,又有点大嘴巴,他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所以对肖老师深信不疑。

    等吃完饭,许天问清赵老师家住址,说是有空就去拜访,其实只打算去送一趟烟或水果,不管怎么说,偶遇赵老师让她收获不浅。

    肖老师看来确实有问题!

    她丈夫出事就在许天穿过来后没几天,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许天突然发现水是越来越浑了,可疑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等她在教室外等到肖老师,很明显看到对方紧张了,似乎并不欢迎她这个曾经受器重的学生

    。

    许天热情地打过招呼,就说:“肖老师,等您上完课,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有些事情我想跟您聊聊。”

    “小天,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好吗?”

    肖老师很漂亮很有气质,也很会打扮,根本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她惊讶过后,就亲切地笑着来拉许天的手。

    “什么时候来的?一直等在这里吗?”

    “没有,我刚过来,路上碰见赵老师,他请我吃的饭。”

    许天也配合着装出师生情深的样子。

    肖老师笑容顿了顿,“老赵?他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这人特别不靠谱。”

    “他让我多劝劝你,可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肖老师,等您上完课,咱们聊聊吧。实在不行,我可以把高教授找来,他最擅长做心理疏导,您还记得他吗?”

    肖老师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不需要,我没事,已经想开了。”

    她说完看了眼教室的方向,跟许天说:“我今天是大课,明天约个时间再聊吧。”

    “我反正没事,等您下课请您去喝茶。”

    肖老师抿抿唇,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说:“也好,那你先去办公室坐一下,或者先去别处逛逛吧。”

    许天却坚持道:“肖老师,我好久没听过您的课了,想跟着旁听一下,您不会拒绝吧?”

    肖老师看起来很想拒绝,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上课后,许天坐在后排看着时而走神,时而说错单词的肖老师,更确定了她有问题!

    嫌疑人5

    等肖老师上完课, 见许天含笑在门口等着,不由苦笑,“你还真有耐性, 真就把课听完了。”

    “听您讲课是一种享受, 能听出来您准备充分, 是因为我在场,才让肖老师走神了吗?”

    肖老师叹口气:“唉, 我最近确实总走神, 小天, 老赵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 我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学生们也听到些风声,说东说西, 还牵扯到我。”

    许天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那件事,看来是做好了准备。

    “其实学校把这件事压下去, 反而不如大大方方通报出来, 让大家引以为戒,尤其是偷拿药物的实验员, 哪怕已经去世, 也该通报批评。”

    “算了, 死都死了,何必不依不饶的。”

    许天郑重道:“您觉得我是不依不饶?作为医学院的实验员,她应该知道偷拿药物是多严重的事,跟这件事比起来, 招惹有妇之夫, 反而不值得一提。”

    肖老师居然笑了,她好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小天,你当了法医就是不一样,你听听,多有正义感啊。”

    许天装出疑惑的样子问:“肖老师,我以为您很伤心,都不敢提您丈夫的事,只能骂小三,没想到您对她真够大度的,是已经原谅她了吗?”

    “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肖老师收了笑容,“小天,你不用担心我,总会过去的,对了,你是来学校办事的吗?不好意思,让你在我这儿耽搁这么长时间。”

    许天干脆开门见山,“肖老师,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有事要问你,跟安然有关。”

    肖老师带着她去了办公室,“你先坐,我去烧点水。”

    许天见她拿暖壶的手朝自己这边伸着,就顺手接过来,“不用麻烦了,要不咱们去食堂吧,我请您吃饭,再叫上赵老师,吃完饭我再帮您打开水回来。”

    肖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又把暖壶拿回去,“你坐着吧,这层楼就有水房,我喜欢自己烧水。”

    许天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她在试探自己?难不成原主以前帮她烧过水?

    那她为什么突然现在要试探?是发现自己跟原主不一样了?还是高勋跟她说过,自己失忆了?

    许天见她已经拿着暖壶出去了,也不再纠结,上完大学,又工作这么长时间,不可能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啊。

    再说她这种来头,自己都觉得稀奇,别人就算看出不同,也猜不到。

    肖老师的暖壶是老式的那种,她接了一壶水,回来把热得快插到暖壶里,见许天好奇地盯着,她就说:“你不记得了?以前你们帮我去锅炉房打水,发现里边有毛发,我去跟后勤的人说,人家还说是学生捣乱,可我相信你们不会做这种事,坚持要查。最后在锅炉里发现一窝死老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去的,那老鼠的皮肉都熟了烂了,唉,那阵子大家都开始喝生水了。”

    许天听得一阵作呕,她很庆幸没有这段记忆,不然也要对打开水有心理阴影了。

    肖老师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当法医了吗?应该遇到过更恶心的事吧。”

    “确实遇到不少恶心事,但开水煮老鼠,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你还记得?”

    “当然了!”许天也试探起来。

    “那你还记得当时跟你一起去打开水的是谁吗?”

    许天含糊道:“记不太清了,是我们班的谁来着?”

    肖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故事其实是我讲给你听的。”

    许天一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是六几年的事,当时我还是学生,我帮老师打水,结果里边有老鼠毛。后来你跟小雨说要帮我去打水,我就给你们讲了这个故事,还用热得快烧水给你们泡茶喝。”

    许天怎么也没想到肖老师居然会给她下套。

    除了承认失忆,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肖老师,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高勋跟你说过这事吧?”

    肖老师叹口气,“是啊,高教授很负责,当初是他对你们五个做了心理疏导和评估。他一直在关注着你们的动向,前天他找到我,说你好像因为受刺激太大,失忆了,把安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当时还觉得这样挺好,人就是要善于遗忘,才能过得好,可你这也太厉害了,难道把所有事都忘了?”

    许天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之前受过伤,高空坠物砸到了头,摔倒时又磕到了后脑勺,当时没什么感觉,但后来才发现好像丢失了很多记忆。”

    肖老师怜惜地看着她,“是吗?脑部结构太复杂,有些倒霉的头被砸一下,不是偏瘫就是失明,还好你没留下残疾。”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许天发现肖老师在确定自己失忆后,好像就没那么紧绷了,可自己这句话一出,她又不着痕迹地撇嘴。

    难道她觉得自己并不幸运?还是自己幸运没事,她不高兴了?

    许天一时捋不清头绪。

    肖老师还是很和蔼,“小天,你这次来是想找回丢失的记忆吗?其实只要不影响生活和工作,没必要探究,很多人大学时好得跟一个人一样,毕业后不在一座城市,甚至不在一个单位都可能疏远,更何况你都换了专业。”

    许天点头,十分伤感地说:“是啊,而且安然已经死了,我也想过让这段记忆跟她一起沉睡,可我又总是回忆起一些事,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想把她的案子再看一遍,看看那些照片跟当时的记录,我总觉得她的死没那么简单。”

    肖老师惊讶地看着她,“小天,你幻听了?怎么会这样?我帮你联系高勋吧。”

    许天看着她关切的眼神,终于问出那个疑惑很久的问题,“肖老师,安然跟高勋的关系,你清楚吗?”

    水开了,肖老师拿了两个杯子,从随身带着的书包里拿出一小瓶茶叶,“别急,先等我泡上茶。”

    许天看着她那瓶茶叶皱眉:“您这么爱喝茶吗?还随身带着?”

    “是啊,有时候我会来办公室备备课,所以常备着。之前的茶叶喝完了,今天正好带过来,菊花普洱茶,我自己配的,清肝明目,你也尝尝。”

    她只泡了两个半杯,还解释道:“倒满了凉得慢,咱们边喝边聊。”

    菊

    花在玻璃杯里慢慢舒展开,普洱迅速染红了杯里的水,许天接过来闻了闻,“好香啊,菊花茶居然这么香吗?”

    肖老师笑笑,“这是我自己配的啊,加了香片,快尝尝。”

    除了菊花和普洱好像还有别的花瓣,但许天没发现茶水有什么问题。

    她嗯了一声,把杯子顺手放到桌上,又问肖老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吗?”

    肖老师又从桌子里翻出一包点心,递给许天,许天忙摆手,“谢谢肖老师,我不饿。”

    肖老师还是把点心拆开放到桌上,“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可高教授一直对她很冷淡,当时大家也猜她是为情所困,可这根本不像安然的性格,她喜欢什么就会去追去抢,会慢慢耗着等着,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会为情自杀。”

    许天有些意外,她以为肖老师会肯定地说安然性格有问题才会自杀,没想到正好相反。

    她又问:“肖老师,我想知道是谁提议让高教授来给我们做心理疏导的,不管安然是不是为情自杀,他都牵涉其中,堂堂省医学院,不止一个心理学教授,当初为什么会选他?”

    “是啊,他当时还不是教授,这事其实是我跟系主任私下安排的,要是让学校知道你们一直做噩梦,可能会让你们休学一年半载,回家调整好心情,再来学校。可我不想让你们耽误学业,系主任也觉得没必要,在学校有老师跟同学们陪着,应该更容易走出来。对了,你转专业,系主任也出了不少力,不然不会那么容易,他当时还夸你有主见有魄力,一个女孩子居然选择当法医。”

    许天原以为是学校找的人,没想到居然是肖老师自己找的高勋,那这个系主任又是怎么回事?关心学生,病急乱投医,还是他也一样信任高勋?

    “肖老师,谢谢你们,我还要在省城待几天,您能告诉我系主任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当面表示感谢。”

    “他家就在后边刚盖的宿舍楼里,不过他媳妇盯他盯得很紧,你一个漂亮姑娘去家里找怕是不方便,后天周一要开例会,他肯定来,我可以帮你约他。”

    “多谢肖老师,麻烦你了。”

    许天还想接着问,肖老师却指指那杯茶,“跟我不用那么客气。快喝吧,要不就凉了。”

    许天十分为难,她闻着这茶好像没事,可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种毒药,很多无色无味,她不可能只靠着闻就全都辨别出来。

    安然跳楼前喝了药,肖老师的丈夫和那位实验员,也是中毒而亡,她不得不防备,可不喝的话,肖老师就会知道自己在防备她。

    许天拿起水杯在手里转着,“肖老师,你刚才讲的开水煮老鼠,太有冲击力,我都不敢喝水了。”

    肖老师哈哈大笑,“你啊,心理这么脆弱,怎么当法医?”

    许天也尴尬地赔笑,好像被她说中了心事,肖老师自己吃了一块绿豆饼,又喝了半杯茶,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

    “小天,其实我走到那个地方也会想起安然,既然你想找回关于安然的记忆,那咱们过去看看吧,也许你站到那里就会想起她,不过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有时候遗忘是老天爷的恩赐,我也有很多事想要忘掉,可惜记性太好。”

    许天马上答应下来,她来省医,就是想还原一下事发时的情景,只是她没想到肖老师会主动提出来。

    “不会打扰到其他同学就好。”

    “放心,那栋楼要拆了,说是四楼利用率太低,要往上加盖,结果没测量好,折腾来折腾去,学校决定拆了重新盖,暑假后就没人住了。”

    许天跟着肖老师来到宿舍楼前,一路上肖老师都在说学校的事,甚至暗示有硕鼠,每项工程都能捞一笔。

    许天一直插不上话,等来到宿舍楼前,肖老师指着门口一处地方,“小天,你不会连这里也忘了吧,当时你们几个走到这里,正看到安然从楼上跳下来,我们当时还怀疑过你们霸凌同学,安然为了报复故意跳到你们面前。”

    许天自然不记得,她正研究这楼的结构,听见肖老师的分析,诚恳地道:“这种情况,学校有这种怀疑很正常。”

    “是啊,反正就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都不明白好好的学生怎么就跳楼了,学校推卸责任,家里也说都考上大学了,还是在学校跳的,学校该负责,唉,总之是一地鸡毛。”

    肖老师说着朝许天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一起上去看看。”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有去食堂吃完饭的学生从不远处的过道走过,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似乎大家都知道这座楼要拆了,没人过来。

    许天跟在肖老师身后,提高了十二分警惕,可肖老师却很淡定,还很照顾她,“小心脚下,那间是你们宿舍,你真不记得了?小天,能彻底忘记那些事,你确实很幸运。”

    许天看着肖老师踩着高跟鞋优雅爬楼的背影,突然想起之前跟宁越胡东他们跑去楼顶挖尸,只是不知道这座楼顶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肖老师,我看这楼也确实该拆了,跟我去过的筒子楼很像,只是走廊要宽一些。”

    肖老师笑笑:“本来就是筒子楼嘛,加盖太危险了,也不知道哪个校领导先提出来的。”

    许天也配合着她,吐槽着学校可能有人贪污。

    两人一路畅通走到楼顶,肖老师指指中间的栏杆,“安然就是从那儿跳下去的,要我说啊,所有楼顶都不该留门,又不是农村要晾晒粮食,干吗留着天台,围栏还这么矮,唉,确实该拆。”

    她感慨地站到那个位置,又回头看许天,“想起什么了没有?”

    许天摇摇头,她把周围扫了一遍,没发现异常,宿舍楼的楼顶很干净,除了墙角的棉絮和蜘蛛网,再没别的东西。

    她见肖老师指着那个位置发感慨,就走过去朝下看,这个位置正对着宿舍楼的大门口。

    许天想象着安然站在这里的情景,眼角余光却瞥见栏杆上有整齐的裂痕。

    这时,肖老师在她身后低声问:“小天,你到底想查什么?”

    嫌疑人6

    许天吓了一跳, 肖老师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像是耳语一样。

    她看了眼快要断裂的围栏,猛往后退了一步, 居然靠在肖老师了身上。

    肖老师似乎吓了一跳, “小天, 你干什么?”

    许天笑道:“肖老师,你都带我来这里了, 你说我要查什么?”

    肖老师却叹口气, “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搂住许天, 好像怕许天会摔下去, 可许天却更加紧张,肖老师用的是左手!

    大部分人的右手才是惯用手,也是更好发力的那只手, 肖老师可不是左撇子,如果她真怕自己跳下去, 为什么只用左手搂自己?

    许天脑子里念头刚转, 就感觉到右胳膊上一阵刺痛,她瞬间低头, 反手去拉肖老师, 肖老师却朝着她膝盖窝一顶, 身体用力把她往下推。

    许天已经打掉了肖老师手里的

    东西,居然是个很小的特制针管,她反应很快,里边的液体还没推进去。

    可同时她身体失去平衡, 腰重重撞在栏杆上。

    栏杆哐的一声断裂开来, 许天随着栏杆朝前俯身,她看到宿舍大门, 也看到了四楼的窗户,她心念一动,干脆假装害怕地扑了出去,然后一扭身搂住肖老师的腰!

    肖老师吓得狠命扒拉她的手。

    许天此时半个身子悬在楼外,被肖老师猛地推开,瞬间滑落,不过许天并没有放开肖老师,只松开了她的腰却拉住她左胳膊。

    此时她一只脚蹬在四楼窗框上,一只脚悬在空中,右手紧紧扒拉着楼顶的排水管,左手却拽着肖老师不放。

    排水管隐在屋檐下,肖老师看不到,她只以为许天是拉着自己才没摔下去,她大概没想到许天这么大力气,拼命甩着胳膊,可许天就像粘在她胳膊上的挂件,牢牢吊在那里。

    “肖老师,救我,快救我啊!”她拼命喊着。

    肖老师却用力去掰她的手,因为怕自己也被许天带下去,她干脆趴在地上,姿势别扭地一边掰一边掐。

    许天忍住疼,“肖老师,安然就是这么掉下去的吗?是你推的,也是你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的?你怎么忍心?”

    肖老师不答,早就入了秋,可她头上都是汗,也顾不上擦一下,只一门心思想把许天推下楼去。

    其实但凡冷静下来,动动脑子,就能发现许天姿势不对,她为了能踩到四楼窗框,身子倾斜,根本不像是要掉下去的样子,倒像是个维修师傅,在努力维持着平衡。

    而且她虽然紧紧拽着肖老师,但力道其实不大,如果她毫无支撑,肖老师胳膊早被她拽脱臼了。

    可肖老师不知是被鬼迷心窍,还是有恃无恐,根本留意不到这些反常情况,只拼了命想把她推下去。

    那种狠劲,就像是只差一步能害死仇人,所以拼了命也要把这一步走完。

    她见掰不开,居然探出半个身子用嘴去够许天的手,想咬人!

    许天只想吓吓她,并不想要她的命,要是她也扑出来,那就太危险了。

    见她不管不顾,许天故意把身子往左边一晃,扒着排水管的手换了个位置,连带着肖老师也是一晃。@

    肖老师肩膀撞到栏杆上,半米多长的栏杆另一端也断裂开来,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宁越忙完了公事,在招待所等不来许天,干脆找到学校。

    早有学生看见这边不对劲,惊讶地伸手指着,还有人问要不要报警。

    宁越听见议论声,抬头一看,瞬间三魂出窍,他百米冲刺一样飞奔过来,好巧不巧,差点被掉下来的栏杆砸到头。

    他不敢喊叫,直接冲进楼里,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有学生喊着:“救命啊,有人要跳楼了!”

    有学生飞奔去找老师跟保安,还有学生四处借电话卡要去打报警电话,被告知打110不用钱。

    下边一片混乱,肖老师只是被掉落的栏杆吓得缩了缩肩,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想要掰开许天的手,丝毫不怕别人看到,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许天有些惊讶,她到底不是超人,这样吊在楼顶,胳膊也渐渐无力,她叹口气,“肖老师,你为什么要杀安然?她是你的情敌吗?”

    “闭嘴!”肖老师漂亮的脸蛋渐渐狰狞起来,她又往前凑,拼命想把许天的手拉过来咬,嘴里还喊着:“她不配,你也不配,给我死,都给我死!”

    许天还想接着套话,宁越已经到了楼顶,他扑过来压住肖老师,又飞快地拉住许天的整条胳膊,确认安全后才怒骂道:“许天,这就是你说的不惹事?”

    肖老师被突然袭击,吓得一哆嗦。

    许天也被突然出现的宁越吓到,她脚下一滑,差点失去平衡。

    宁越拉住她时,就感觉到不对劲,太轻了!结果她突然身子一晃,差点把他拽下去。

    他稳住身体,先一个手刀粗暴地砍在肖老师后脖子上,免得她再捣乱,然后才把许天拉上来。

    许天还没上来,就开始辩解了,“宁队,我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条排水管道,而且我刚才俯身看到四楼窗框,离楼顶很近,我是有准备的,而且我也没办法啊,她非要推我下去。”

    宁越气得想骂人,多少难听话在嘴边翻涌,可等许天借着他的力爬上来,他一把将人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许天并没有害怕,全程都在她掌控中,哪怕被肖老师咬到手,她也不会掉下去。

    就算没力气翻上来,她也可以钻进四楼窗户里。她早观察过,那是楼道里的窗户,不知何时连窗框都拆下来了,没有任何阻力。

    她甚至可以顺着排水管直接滑下去,可她被宁越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心跳的频率,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

    宁越这几句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安全感,许天下意识回抱过去,也轻轻拍着他的背:“宁队,我没事,放心吧,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出事,我没那么莽撞。”

    宁越在楼下百米冲刺,上楼时也是一步三梯,心提到嗓子眼里,生怕还没等他赶到,许天就松了手掉下去。

    此时他满头大汗,怦怦乱跳的心脏还没平静下来,听见这话,他那股子怒火再次袭来。

    他一把推开许天,指着她鼻子骂道:“许天同志,你怎么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要不莽撞,这世界上还有莽撞的人吗?你来的时候我怎么叮嘱你的,叫你千万别惹事,你倒好,跑楼顶给学校师生上演杂技啊!还什么排水管,你是老鼠还是猫?到时候真能像你想象得那么灵活吗?你说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你真以为自己是超人,想飞檐走壁啊?”

    许天心里默默吐槽,飞檐走壁的那是蜘蛛侠,不过大家现在好像只知道超人。

    宁越是真气坏了,他吹胡子瞪眼把许天好一顿骂,许天虽然觉得自己也是逼上梁山了,并没有太过莽撞,可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只能乖乖挨骂。@

    这时已经有学校值班领导和保安处的人跑上楼,后边还跟着不少自告奋勇的学生。

    “怎么回事?”值班主任问。

    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着他们几个。

    许天指指地上的针头,“肖老师打算给我注射这东西,然后再推我下楼!”

    “肖倩?”那位领导惊讶地看着趴在楼边的肖老师,还有已经断掉的栏杆,“不可能吧,她干吗要杀你?”

    许天不紧不慢地道:“证据就在这里,等她醒了,你们也可以问问,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又是从哪搞到这东西的。”

    宁越顺着她的手看到地上的东西,脑门瞬间又暴起青筋,这要是真被注射进去,她还能稳稳抱紧排气管吗?怕不是会跟她同学一样摔下去!

    他又狠狠剜了许天两眼,等回去一定得好好给她上上安全培训课,不能让她整天拿着命玩。

    但这时候他得站许天这边,于是宁越拿出证件递给那个小领

    导,“主任,我是豫北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宁越,这位是刑侦大队的跟队法医许天,我们来你们省医学院就是为了查四年前的坠楼案,现在肖倩老师是该案嫌疑人,我们要通知附近公安机关逮捕她,并协助调查。”

    值班主任检查了他的证件,许天也拿出自己的,顺便解释:“主任,我就是咱们学校毕业的,之前跟出事的那位同学一个宿舍,肖老师也是我老师,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要好好查一下。”

    对方核验无误,把证件还回来,感慨道:“这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看着肖老师特别和蔼,谁有事找她,她都乐呵呵地帮别人,怎么会这样?”

    许天已经把地上的针头收起来了,肖老师也呻|吟一声,醒转过来。

    跟着上楼的那些人看着她,都议论纷纷。

    “四年前什么案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听说这栋楼闹鬼,经常有学生跳楼。”

    “都是这个女老师干的?为什么啊?”

    值班主任见宁越掏出手铐朝肖老师走去,赶紧打发那些人下楼,“别瞎传,人家公安的同志们正在办案呢。”

    上来了十来个,还有人陆续往上跑,楼下也聚了不少人,怎么可能不议论,还有人打量着许天,“听说是法医,四年前就敢上法医专业?厉害啊!”

    “行了行了,赶紧下楼,别妨碍公务。”

    值班主任把人都轰下去。

    肖老师被宁越拉起来时,眼睛一直看着那些人,她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醉酒后的状态,许天都怀疑她是不是嗑药了。

    可自己跟着她上课,又跟着她去办公室,她也没时间单独嗑药啊。

    肖老师这种状况,更像是受了刺激,看来她今天动手不是冲动而为,可自己是突然来访,她怎么早就准备好了针剂?

    许天闻了闻那个特制的针管,里边居然是一种兴奋剂,这是想诬蔑自己滥用药物?

    可她根本没这个时间,也没地方买这种药啊。

    许天总觉得肖老师突然动手不合常理,毕竟自己只是调查,而且还是刚开始调查,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证据和证人,她急什么呢?

    肖老师也只是短暂迷茫了一会儿,随即她愣愣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犯什么法了?你们要抓我。”

    许天跟她举举装在档案袋里的针管,“这上边有你的指纹,你不会以为自己不承认,这事就能蒙混过去吧。”

    “那是我在楼梯上捡的啊,正想给你看看是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你,你又慌里慌张地不知道怎么就摔下去了,我不是拉住你了吗?要是没我,你早掉下去摔死了。我现在胳膊疼,脖子疼,你怎么还冤枉我?”

    许天气笑了,“肖老师,明知道说这些假话没用,为什么还要说?想拖延时间,等人救你吗?那你等的会是谁?高勋吗?你觉得他现在还有能力捞你出来?”

    听见高勋的名字,肖老师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冷冷道:“我没盼着别人来救我,因为我本来也没做什么。小天,我不是提醒过你别站在那里吗?我还把你抱住了,可你胡乱挣扎……”

    宁越打断她的话,“别编了,以为长了嘴就行吗?你一个做老师的,能不能有点老师的样子!”

    “你是宁队长吗?还真挺护着她的!”肖老师说这话时眼神暧昧,似乎在暗示什么。

    宁越此时并不在意别人误会他跟许天的关系,他刚要开口,许天却愣住:“你怎么知道他是宁队长?谁告诉你的?也是高勋吗?”

    宁越也反应过来,自己出示证件自我介绍时,肖老师还在昏迷状态,她之前应该调查过许天甚至是许天周围的人,或者跟高勋详细打听过。

    让许天没想到的是,等把肖老师带到附近的分局里,她居然又开始装失忆了……

    “宁队,看来得把高教授请过来,他不是在省城吗?又喜欢给别人做心理疏导,现在正是用得着他的时候。”

    嫌疑人7

    宁越联系了附近的分局, 那边十分配合,专门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办公室。

    等把肖老师问了一轮,他又打电话给高勋, 让对方尽快过来一趟。

    肖老师被关在审讯室里, 她先是试图狡辩, 等冷静下来,就开始装傻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想干什么?”

    许天叹口气:“肖老师, 发生了什么事, 你我心知肚明,有必要装傻吗?”

    “我没装傻,小天, 我只记得你来找我,然后我请你喝茶, 吃绿豆糕。再有意识, 我就被你们抓到这里来了。”

    肖老师满脸迷茫,不认识的人还真会被她骗到。

    许天把证物袋里的针管展示给她看,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又是给谁准备的?”

    肖老师疑惑地看了两眼, 摇头道:“我没见过, 这不是我的东西。小天,我虽然在医学院当老师,但我教的可是英语,我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宁越又问她记不记得许天差点摔下楼, “是你推的她, 你还试图把这个针管注射到她胳膊上。”

    肖老师满脸惊慌,拼命摆手, “你别瞎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虽然我跟小天的师生缘不是很长,可我很喜欢她,她很聪明也很懂事,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干吗要把她推下楼。”

    她说着转头看许天:“小许,难道你也以为是我把你推下去的?你可不能冤枉我呀,我干吗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许天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检验了指纹,针管上肖老师的指纹清晰可见,可她还是不肯承认,甚至说:“难道我中邪了吗?你们说的这些事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宁越把许天叫出来,“我怎么觉得她在学你呢?”

    许天苦笑:“可我是真的失忆了,很明显她不是。”

    宁越安抚地冲她笑笑:“放心,我没怀疑你。”

    两人正在走廊说话,高勋从楼梯口上来,“宁队,小许,发生什么事,我接到你们的电话马上就赶过来了。”

    许天打量着他,见他一身正装,精神抖擞,和之前在豫北并没有区别,就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慌乱。

    “高教授,你从哪儿过来的?”

    高勋笑笑:“从家里呀,我在休假,去新岗位前有一周的假期,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案子需要我吗?”

    他神色轻松,语气自然,不像是装出来的。

    宁越正色道:“高教授,我能问一下你跟肖倩老师是什么关系吗?”

    “肖老师?”高勋眉头紧皱,“她怎么了?”

    许天盯着他:“请先回答宁队的问题。”

    高勋愣了下,看看两人,似乎为难极了,半晌才说:“我跟她曾经是恋人关系。”

    许天跟宁越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许天猜到了他们关系不简单,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

    宁越掩饰不住地震惊,“不是,肖老师都四十多了,她有家庭啊,我说你们……”

    高勋看两人反应这么大,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低声道:“这确实是一段不伦恋,我本来不想让人知道,可你们现在郑重其事地问我跟她的关系,我也不能隐瞒啊。”

    见他如此诚恳,一上来就爆了猛料,许天语气缓和了些:“曾经是恋人?高教授,能不能说一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相爱的,又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高勋坦然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但是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越看了眼许天,把高勋请进办公室里,“让小许跟你说吧。”

    许天说到她跟肖老师一起上楼时,高勋长叹一声:“不该去的呀,你们不知道肖老师一直在我这里接受治疗,自从她丈夫去世后,她就经常幻听幻视。”

    许天愣住:“在你那里接受治疗?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又已经分手了,她还如此信任你?”

    “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肖老师的朋友不多,我算其中一个,她有什么心事都会跟我说。”

    高勋说得理所当然,让许天不由侧目,她原以为高勋很古板,很传统,没想到这么开放。

    “你们是师生恋吧,差了二十来岁……”

    高勋打断她的话:“只差了十七岁。”

    许天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由笑起来,“只?好吧,你只反驳了年龄,也就是说你们确实是师生恋?什么时候分的手?”

    高勋静静看着她,“她没教过我,所以不算师生恋。小许,你还没说完你跟肖老师的事,她领着你去楼上,你就真跟着去了?去看什么?就算安然真是被人杀害的,现在还能留下什么证据?小许,你该拒绝的。”

    “我查的就是这件案

    子,为什么要拒绝?高教授,如果你真担心肖老师,就该告诉她身边的人随时留意她,如果她有病,就该把她送去医院,而不是指责我,我可不知道她有精神问题。”

    高勋叹口气:“也说不上精神问题,就是受了刺激,不太对劲,她到底干了什么?”

    “她想给我注射兴奋剂,然后把我从楼上推下来。”许天详细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一遍,“我可真没发现她精神有问题,她目标十分明确,一心想要害死我。”

    高勋怔住,“你说什么?搞错了吧,真是肖倩老师?我认识的她不可能杀人。”

    宁越呵呵两声,“她自己也说她不可能这么做,有可能中邪了。可我在楼下看到了,省医的很多学生也看到了。当时小许拉着她的胳膊,可肖老师并没打算把她拉上来,反而拼命想掰开小许的手。”

    高勋有些震惊,“其实有些妄想症会在发狂后有短暂的清醒,她可能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许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高教授,你还没见她面呢,就先帮她解释,还想把她定性成精神问题,你们两个的感情真的断了吗?”

    “小许,我知道我的事一定对你们冲击很大,其实我可以隐瞒这件事,肖老师自己肯定不会提,可我不能瞒着,我既然说了,就不可能再对你们撒谎,我们确实早就分手了。”

    许天笑笑:“你放心,对我冲击不算太大,只是对于肖老师来说,这应该是违反校规,甚至是违反道德的事吧。”

    “我已经成年了,而且当时大四,要去实习时,我们才确定关系。当时她跟她丈夫闹离婚正在分居中,我们的关系也只维持了一年。”

    宁越受到的冲击确实比较大,此时他惊讶地看着高勋,“你们两个到哪一步了?只是谈谈感情?还是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高勋皱眉:“这就没必要说了吧,跟案子有关系吗?”

    许天跟宁越说:“肯定该做的都做了,不然他不会强调肖老师跟丈夫分居,看来他是在省城实习,两人经常见面,感情升温,我猜他甚至跟肖老师一起同居过。他强调肖老师跟丈夫分居,是想以此淡化他是小三的事实。”

    宁越点头:“介入别人婚姻确实是小三,不过他当时是学生,肖老师的错更大些。”

    高勋见两人当面讨论他,面色不太好,“宁队长,小许,拜托你们别这么刻薄,是人就会犯错,我知道我们的事不容于世人,我们早就断了。”

    许天冷哼一声:“断了?在我跟安然这届入学后,你还多次来学校,恐怕不是公事吧,是来找肖老师的?结果被安然发现了你们的关系,这让她无法接受,对吗?”

    高勋无奈道:“我们确实断了,安然的死跟这事无关,我来学校是为了一个研究项目,也并没有多次回校,小许,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许天盯着他,“安然一直喜欢你,在她死后,我们宿舍的人做噩梦,肖老师居然把你请来。为什么要请你来?你又对我们做了什么?”

    高勋皱眉看着她,“小许,你对我的恶意太深了,我知道安然是你好朋友,可你……”

    “真的吗?我的好朋友应该是小陶跟小雨吧,因为我劝安然放弃你,她很讨厌我。”

    高勋惊讶地看着许天,“你不是失忆了吗?而且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看着好朋友摔在自己面前,很难过也很害怕。”

    宁越道:“他们六个女孩能住到同一个宿舍,关系应该不会太差,小许不是说了吗?关系变差是因为你。”

    高勋无奈叹息,“看来我成了罪魁祸首,可我发誓,我真没骗过安然,更不可能害她,她跟我表白后,我马上回绝了她,并跟她说我有女朋友。”

    许天马上道:“你跟她说你女朋友是肖老师?”

    “当然不是,我们那时早断了,我当时单身,是为了让安然死心,才这么说,可我没想到她还是没想开。”

    高勋说完摊摊手,一脸为难地说:“我到底要怎么证明,你们才能信我。”

    许天道:“你上次跟我说,你还保留着跟我们五个谈话的记录,能拿给我看看吗?”

    “现在吗?”高勋抬腕看看表,“快八点了,你们要熬夜查?”

    许天看了眼宁越,她不太想让高勋离开这里。

    宁越秒懂,“可以让人明天给你送过来,或者我们过去取。”

    高勋皱眉:“什么意思?你们想扣留我?我也成了嫌疑人吗?”

    许天道:“事情没查清楚前,大家都是嫌疑人,包括我还有其他四位同学,我会联系一一她们,请她们有时间的话回来接受调查。”

    “都是嫌疑人?”高勋挑眉,眼神似笑非笑,“许法医,你说有没有可能,你查半天,最终发现安然确实是自杀。”

    许天冷冷地看着他,“你当我是为了安然才查的吗?我想查的是你当初在谈话时都对我们做了什么,导致我失忆,导致小陶总是回忆起一些片段。而且我现在更得查了,因为肖老师差点把我推下楼,你猜她对我说了什么。”

    高勋语气也冷了下来,“许天,我还没那么大本事,能让你失忆!小陶是谁,我早就忘了,也没办法篡改她的记忆。至于肖老师跟你说了什么,我不关心,因为我跟她已经分手,我只是有时会帮她做心理咨询,并不清楚她都做过什么。”

    宁越听他从小许到许法医再到直呼其名,就知道他怒了,于是打起圆场:“高教授,这事涉及你和你的前女友还有你的青梅竹马,让你留下来配合调查,是很正常的事,希望你别迁怒,不配合调查,影响的是你自己。”

    许天自然知道自己失忆跟他没关系,她想诈一下,见对方不上套,就说:“高教授,你这锅甩得可真够干净的,既然你已经直呼其名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曾经的美女老师现在变成了神经兮兮的中年女人,可能还会一直缠着你,高勋,你是不是烦肖老师了,想甩掉她?”

    高勋大怒,他猛拍桌子,“许天,你一个小法医凭什么在这儿对我吆三喝四?我能坦诚跟你们说出实情,是因为信任你们,而不是让你们拿这件事攻击我,你们都是圣人吗?”

    许天道:“圣人都在天上呢,我们只是普通人,而你……”

    她拉长声音,也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高勋,高勋果然更怒了,差点掀了桌子。

    分局安排协助他们的副队长听见这么吵起来,忙过来拉架。

    宁越把许天叫到外边,“小许,为什么要激怒他?既然当初的谈话有问题,把大家都请来慢慢查啊。”

    “宁队,他的愤怒是装出来的,我怀疑他在咱们局里,先说要请我帮忙调查,后来又匆匆放弃离开,也是故意的。”

    宁越愣住,“你是说他想引你来查?”

    许天缓缓点头。

    嫌疑人8

    宁越更加疑惑, 他皱眉问许天:“那高勋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说他知道肖老师是凶手,想借你的手抓她?”

    许天摊摊手:“目前也只是我的猜测,他既然说还保留着四年前的谈话记录, 那就让他拿过来看看吧。还有

    他已经承认了和肖老师的关系, 肖老师又在我坠楼时承认她杀了安然, 那她和高勋现在都是嫌疑人呀。我们要求他协助调查,他应该配合才对, 在闹什么?”

    “肖老师承认了?”

    “我当时问她为什么要杀安然, 是不是把她当做了情敌, 肖老师说‘她不配, 你也不配,都给我死!’这难道不是承认了吗?”

    宁越点头,“你说得对, 这事她就算装傻也逃不过去,明天咱们申请重启旧案吧。”

    许天忙问:“宁队, 你公事办完了?不急着回豫北吗?”@

    “还回什么回?”宁越想起许天吊在楼上摇摇欲坠的样子, 气地瞪她,“我不在这儿盯着, 还不知道你会出什么幺蛾子。”

    许天无奈道:“当时我也是没办法, 我要真跑了, 还怎么引蛇出洞?宁队,省医的案子肯定是东城分局处理的,可他们见咱们把肖老师带来,又提到了之前的案子, 怎么也不说问问情况?”

    宁越苦笑:“已经按自杀结案了, 他们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你放心, 我明早跟他们谈,你明天联系你那四位同学。”

    “三位,小雨出国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小陶肯定能来,她心中也有疑问。另外两位,一位还在山区支教,地方偏远,怕是不好联系,另一位成了小老板,我一开始觉得她嫌疑很大,现在肖老师自己冒出来,我倒觉得是不是她知道些什么。”

    “好,那你就先联系小陶和这位小老板,让她们尽量抽时间过来。”

    许天答应着,又指指办公室,“高勋怎么办?”

    宁越道:“你都说他有嫌疑了,从现在开始传唤他协助调查,起码能留他二十四小时,唯一担心的是省厅那边,我得先找人打声招呼。”

    “省厅那边要是知道了,总不会护犊子吧,调查清楚,也算还他清白啊,不然就凭他跟肖老师的关系,谁说得清楚。”

    宁越让许天稍安勿躁,那边副队长已经安抚好了高勋,过来说:“宁队,到底怎么回事?他说他已经很配合了,可你们咄咄逼人,抓住他的痛处嘲讽。”

    宁越正色道:“孙队长,我们要联系当时的办案人员重启旧案,肖倩老师和高勋教授都是嫌疑人,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

    孙副队长为难地看着他,“你们重启什么旧案?给你们行方便是因为咱们是一个系统。可你们不能跑到我们地盘……”

    许天呵了一声:“宁队说的是联系你们的人重启旧案,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们的地盘?孙副队长,你这话说得怎么不像是公安系统的人,谁给你划分的地盘?”

    “我是说我们辖区……”

    “你们领导知道你把辖区叫地盘吗?”

    许天知道此时得有人强硬一点,宁越认识的人多,他作为刑侦队长,级别也高,由他去跟各方面沟通更合适些。所以得罪人的差事自然得她来干,她这才蛮横起来,揪着‘地盘’两字不依不饶。

    孙副队长气得咬牙,声音却小了很多,“我就那么一说,你说你这小姑娘跟我较什么真?我要不是为了帮你们,大晚上还在这儿加班啊。”

    宁越瞪了许天一眼,“你说你急什么?孙队长又没说不帮忙。”

    他说完拉着孙副队长往边上走了两步,给人家递了烟,才压低声音说:“孙队,辛苦了,别生气,新人就是急躁,再说这案子跟她有密切关系。四年前她同学意外坠楼,当时以为是自杀,现在又找到了新线索。她在调查时差点被人注射麻醉剂还差点被推下楼,证据确凿,你说这让她怎么忍。”

    孙副队长接了烟却没抽,拿在手里捏着,为难道:“我没说不帮你们,只是翻案的事太麻烦,我不得问清楚吗?再说你们那算是什么证据?两个嫌疑人一个说失忆了,一个在控诉你们对他有偏见。”

    “嫌疑人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咱们得审,得问啊。这种事多了,翻案也不是说当时办案人员没能力,只是有些证据还没浮出水面,咱们总不能为了面子就遮盖真相吧。”

    “放心,那不能!”

    “对啊,我对你们很放心,这事其实也不急,但我们这个小许同志,性子太急。你是不了解她,虽然是法医,但她什么事都能上手,在我们局里很受器重,她自己也傲气,认准的事,你不让她查,她能把天给你捅破了。”

    孙副队长没好气地看了许天一眼,“我看她就是在你们局里太顺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又没说不帮忙,着急有用吗?”

    “没错,你放心,我一会儿就批评她,太不像话了。”

    许天能隐隐听到两人对话,她心中暗乐,看来她跟宁越的默契度还不错。

    孙副队长答应明天一早就汇报上去,又安排了两个单独的监室。

    当肖老师听到要把她关起来时,她哭起来,扒拉着审讯室的桌子不肯走。

    许天过去劝,“肖老师,不管你有没有失忆,今天都走不了,失忆的话我们会请更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来帮你做鉴定,没失忆的话,四年前你做过什么?现在又为什么这么冲动地非要把我弄死,你都得解释清楚。”

    “我看你是想把我弄死吧,我可是省医的特级讲师,有头有脸的人!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想把我关进监狱?”

    许天笑了笑,安慰道:“放心,不是进监狱,只是先收监候审,虽然也离进监狱不远了。”

    她这话一出,肖老师哭得更厉害了,直呼冤枉。@

    “肖老师,你放心,监室里没你想象得那么恶劣,除了你,还有高勋也被暂时收监了,他可是省厅的,还是教授,不比你有头有脸吗?”

    肖老师愣住,“你说什么?他也被你们抓了?他干什么了?这事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小天,你是疯了吗?”

    许天看着她癫狂的样子有些无奈,目前来看,高勋一定知道所有事,而且参与其中,只是他没留下证据,也很确定肖老师不会把他招出来。

    “走吧,我送你过去。”她直接拉住肖老师胳膊把人拉起来。

    肖老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小天,你会后悔这样对我的,我没做过坏事,更没想杀你。”

    她说话笃定的语气,让许天觉得她好像真失忆了。

    肖老师说完,不用她拉,跟个英雄一样,自己走出了审讯室。

    许天盯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难道是多重人格障碍?可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转换了其他人格啊。

    肖老师乖乖去了监室,高勋却要求打电话。

    孙副队长有些为难,宁越干脆道:“让他打,我倒要看看这大晚上的,他能打给谁?谁又会以私人关系来捞他。”

    结果高勋打到省厅值班室,有位值班的主任接了电话,他先自报家门后,说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并坦诚自己在入职省厅犯罪心理研究所后,仍旧跟大学的肖倩有不正当关系,大概两个月后才彻底分手。

    电话那头的人十分惊讶,许天站在旁边都能听到对方的惊呼声,“小高,你这真不是玩笑?我听说好多年轻人开始过西方的愚人节,是哪天来着?”

    高勋冷静极了,语气毫无波澜,“四月一号才是愚人节,我不过这个节,也没跟您开玩笑,真对不起,我给省厅抹黑了。”

    等挂了电话,高勋冷冷道:“现在你们只是传唤,只能审讯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押我,所以我不会去监室,如果你们确定要逮捕我,请出示逮捕令。”

    孙副队长有些尴尬,这自己人就是不好糊弄,他刚要解释。

    宁越却没好气地说:“传唤你是为了让你配合调查,可你根本没有配合的意思,甚至还想掀桌子,我们晚上把你一个人留在审讯室里能放心吗?让你去监室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去监室好好休息?”高勋似笑非笑地看着宁越,“我看你们是想搞我心态吧,我没犯法,关我进铁笼子是对我的侮辱!你们要真把我当普通嫌疑人,不应该连夜审吗?熬着我,不让我睡觉,这才正常。”

    宁越气笑了,“行,那咱们今天就熬着吧。”

    结果人家又什么都不肯说,“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不知道肖老师干过什么。”

    高勋说完见许天在一边笑,就冷冷道:“怎么,咱们许法医好像很开心啊,看到我成了阶下囚,你很得意吗?”

    许天摊摊手:“我可没想过让你成为阶下囚。高勋教授,您之前在豫北各种试探我,为的是什么?我说我失忆了,你非

    得叫我来查,现在我这不是来了吗?怎么你又不配合了?”

    高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当然配合,安然的死也是我心中的痛,我一直想查清楚,我纠结着跟你说了这件事,又明白没有证据,不想把你卷进漩涡里,这才离开。许法医,我很高兴你能来查这起案子,可你找错了对象,我是这世上除了安然爸妈,最想知道她死因的人。”

    宁越见问着问着又吵起来,就先暂停审讯。

    两人来到外边走廊,宁越见许天眉头紧皱,忙问她,“怎么了?小许,你可千万别说现在要打退堂鼓。”

    “当然不会,他们两个都太自信了,我只是有些奇怪,想梳理出一个合理的思路。”

    “那你梳理出来了吗?”

    许天叹口气:“安然的死,肖老师肯定是主犯,我不确定高勋是从犯还是教唆犯,又或者他只是旁观者。”

    宁越苦笑,“不管是哪个都不好查,而他又是心理专家,咱们不可能像对待其他犯人一样攻破他的防线。而且我想,如果是他主动引你来查,想借此摆脱肖老师的纠缠,那他应该只是旁观者,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把肖老师处理掉。”

    许天明白他说的处理掉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对,如果他杀过一次人,就不怕脏手了,可我总觉得他没这么简单。”

    她犹豫了下,还是道:“宁队,我还怀疑之前我头被砸不是意外。”

    宁越盯着她,“什么意思?跟我,你不必斟酌,有什么就说吧。”

    “我怀疑我失忆之前在查安然的死因,甚至已经查到了他们两个,才会招来杀身之祸,然后高勋就来豫北了。”

    宁越道:“明天我去省厅一趟,我相信会有更好的心理专家,能帮你恢复记忆。”

    许天心中默默吐槽,再好的也不行,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的许天。可她既然来了,就得忠人之事,这事一定要查清楚。

    宁越有些担心她:“不管怎样,肖老师想推你下楼,还试图咬你的手,证据确凿,她抵赖不了。其他的不管查出什么结果,你都先别急,拖了四年的案子,怎么可能一两天就查清楚。”

    “放心吧,宁队,这是一场硬仗,我有准备。”

    宁越很喜欢她身上那种朝气蓬勃,勇往直前的劲儿,笑问:“包赢的吗?”

    “那是当然!”许天说得信心十足,却又补充道,“输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拖个几年,真相就在那里,只会被遮盖又不会消失。”

    宁越不由笑起来,心里一阵轻松,他还真怕这案子失败会挫了她的锐气。

    嫌疑人9

    高勋不肯去监室, 就坐在审讯室里,问他什么也只是敷衍过去。

    他逻辑清晰,言辞谨慎, 孙副队长十分怀疑是许天搞错了对象, “我汇报上去, 这事要是查错了,我也会担责任, 但主要还是你们两个, 真想好了, 要一查到底?”

    许天点头, “我早就想好了。”

    宁越笑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孙队,你只是局里派来协助我们的, 我们申请查旧案,你上报上去而已, 跟你关系不大, 不用太紧张。”

    孙副队长叹口气,“我是怕你们年轻气盛, 最后什么都查不出来, 还得被处分。”

    许天其实也担心会连累宁越, 此时见他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也不再犹豫:“这事蹊跷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什么也查不出来。不管怎样这案子跟我有关,也是我提出要翻案的, 所有责任都由我承担。”

    宁越也不跟她争, “现在先别考虑这些事,先想想怎么找到证据, 怎么让他们开口吧。”

    许天道:“我觉得肖老师好像真的精神有问题,她在推我下去时,那种执拗劲,根本不像正常人。她不顾周遭的环境,也不考虑有没有人过来,有没有人看到,就非要推我下去。”

    宁越点头:“明白了,咱们得找更权威的精神科专家来。”

    许天又说:“肖老师的这种精神状态应该很容易被攻破,至于高勋,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重启案件是如他所愿,他肯定已经准备充分。审是审不出来的,我觉得关键在于四年前他对我们五人的心理疏导。”

    宁越道:“只要证明他在这五场谈话中都做了手脚,就说明他肯定有问题,但这可不容易。”

    “我知,明天省厅的人会把那些谈话记录都送过来,到时咱们看看有没有问题,就怕他在上边作假。还有肖老师丈夫的死,也要查。她从哪儿拿的药,总能顺藤摸瓜吧?”

    他们两个商量好查案方向,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东城分局给安排了招待所,也不用再回省厅。

    第二天一大早,许天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哪想到宁越已经买好了早餐给她送过来,他见她已经背起包打算走了,就说:“别太急,先把早饭吃了。”

    许天打开袋子,见里边是两个三鲜包和一碗八宝粥,“宁队,你吃过了吗?”

    “我也刚吃过,顺便帮你带的,孙队说招待所餐厅的包子最好吃,你尝尝。”

    许天谢过他,一边吃着饭一边犹豫,等把一个三鲜包吃完,她还是道:“宁队,要不你还是回去吧,这事省厅和东城分局不得不查,哪怕有人想保高勋,他也得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何况他跟肖老师的事涉及作风问题,省厅肯定会考虑这一点,再器重他,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宁越十分无奈,“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磨叽?实话告诉你,来省厅开会是我从老汪那儿抢来的机会,也没多大事。主要就是不放心你,结果我找到学校就看见你挂在排水管上当超人,你说我还怎么回去?我回去了跟贺局怎么交代?任由你在这儿折腾?就不管了?”

    许天有些意外,“你是为我来的省城?”

    “你以为呢?所以别再想这些没用的,赶紧把这案子了结,咱们才能回豫北。”

    “谢谢。”许天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感谢有点干巴巴的,她三两口把饭吃了,才说,“宁队,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宁越已经失望了,她怎么什么事都弄得热血沸腾,公事公办的,哪怕说句回去请他吃饭,也行啊。

    到时候你请我,我请你,感情不就处起来了吗?

    等许天吃完饭,两人溜达着往审讯室那边走,她才说:“宁队,等回去我请你吃大餐,虽然我不想麻烦你,但不得不承认,有你在,他们会更重视这案子。”

    宁越笑起来,“好啊,我等着。你也别妄自菲薄,我相信就是你自己来,肯定也能捅破天,我跟孙队说的不是假话,你有这能力也有这魄力。”

    许天被他逗乐,“什么叫捅破天?宁队,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走吧,看看不肯去监室的高教授睡没睡。”

    孙队很够意思,安排人看着审讯室里的高教授。一早刚换了班,昨晚盯着的人说他直接躺到审讯桌上睡的。

    “刚给他送了饭,我看他吃得也挺香。”这位同志忍不住说,“其实我看这位高同志,真不像是犯了事的,他特别坦然。”

    许天虽然一直很反感高勋,可听到这话也不由佩服,“他这心理素质太强了吧。”

    宁越问看守的同志有没有跟高勋交谈,得到否定答案后,也不由感叹:“他确实厉害,只看了他一晚上,这位同志就对他有好感,还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两人都知道只要高勋不想说,根本没办法从他嘴里问出真相。

    肖老师很崩溃,虽然监室很干净,还是单间,可她平时养尊处优,哪里住过这种不到十平的

    小房间。

    据说她哭了一晚,直接精神崩溃了,问什么都不说。

    宁越赶紧去联系精神科的医生,来给肖老师做鉴定。

    许天昨天已经联系了同宿舍的小陶,李美月还有陈晓兰,可小陶下午才能到,陈晓兰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学校只有三名老师,她不好请假。

    李美月压根没联系上,许天只好给李美月家人留了言,希望她能打到分局来。

    一到办公室,许天就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对方说李美月往家打过电话,已经把电话号码跟她说了。

    许天皱眉,终于意识到不能干等着李美月,她是生意人,总是到处跑,就算知道有人找她,也未必会打电话过来,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她。

    八点半,省厅那边来人了,带着从高勋办公室取来的文件夹。

    宁越去了省医请专家,孙队长带着人过来找许天,“许法医,这位是省厅的冯主任,他想了解一下高勋的案子。”

    冯主任大概四十来岁,眉心有竖纹,法令纹也很深,一看平时就很严肃。

    许天简单把事情说了,冯主任叹口气,“真没想到啊,不过小高能坦然承认那段错误的关系,还不算无可救药。”

    许天一听这话就知道省厅没打算放弃高勋,她有些奇怪,现在这种作风问题,处理起来可是很严重的,这高勋是有后台?还是能力强到别人无可替代?

    “他在大四时跟有妇之夫谈恋爱,甚至分到省厅后,还有联系……”

    许天以为对方没听清楚,正想简单概括一下,哪想到冯主任说,“昨天小高在电话里已经跟省厅的值班人员汇报了这事,年轻人嘛,哪有不犯错的,能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再说他也没有伤害到其他人,这个肖老师跟她丈夫当时不是分居状态吗?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扣留他,那我觉得没必要,这事自有组织上给他处分。”

    许天皱眉,高勋真有后台?还是说他能力出众,人缘太好了?

    她干脆强硬起来:“抱歉,不只这件事,我们要查的是人命案。四年前他曾经给我们同宿舍的五个女孩做心理疏导,是肖倩老师找他来的。肖倩老师有大可能就是杀害死者安然的凶手,而他跟肖老师关系密切。”

    “两人不是已经断了吗?”@

    “并没有,高勋说肖老师精神有问题,经常找他做心理咨询,我们想看他跟肖老师的谈话记录,他说是私人关系开解肖老师,没有做记录。冯主任,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

    冯主任叹口气,“不管怎样,我相信小高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应该是误会,你们该怎么查怎么查,省厅肯定全力支持,但也请尊重人,别动不动抓人。”

    许天十分无语,“冯主任,您应该没上过一线吧,警察抓人,是多正常的事啊。他有嫌疑我们自然抓他,哪里不尊重人了?”

    冯主任没想到被一个小年轻教训,他哼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说先缓一缓,都是一个系统的,应该先谈话,解开误会嘛,干吗大晚上抓人?还搞得大家都知道了。”

    “我们可没让高教授给你们值班室打电话,是他自己要打的,这能怪得了谁?冯主任,这么大的事,您还想瞒着掖着?我知道教授级别的专家太稀有,可您爱才也得有度吧,别太护犊子。”

    “你……”冯主任气得指着许天想骂,又开不了口。

    孙副队在一边劝了两句,也没用,冯主任气得把文件夹扔下,就走了。

    孙副队十分无奈:“我说小许,你属炮仗的吗?那可是省厅的领导。”

    “就因为省厅的,才得打发他走啊,不然咱们干活,一直有个护犊子的文职领导在旁边监工,你受得了吗?”

    孙副队笑了,“也是,我说你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是人家领导没想跟我较真,我看这位主任也跟昨晚的看守一样,是被高勋迷惑了,都觉得他是好同志,哪怕犯了错也是年轻不懂事,可你看高勋那有恃无恐的样子。”

    许天感慨两句,就赶紧翻起了高勋的记录,她原以为这种记录跟审讯时的笔录一样,肯定是说了什么都会记录下来,可没想到根本不是对话,只是简单记录了病人的精神状态,疏导方式,疏导过程和最终结果。

    “病人?”孙副队有些疑惑,“他把你们当病人了?”

    许天挑眉,她把所有记录都翻了一遍,大同小异,于是干脆把文件夹拿到审讯室里。

    “高教授,这就是你所说的谈话记录?”

    “有什么问题吗?”

    高勋此时神情淡漠,“许法医你真失忆了吗?还是想隐瞒什么事?连当时咱们的谈话都不记得了?我只是帮肖老师给你们做疏导,不可能一句一字都记下来。”

    许天请孙副队先去看看宁越回来没有,她又过去把门关上,审讯室里只剩下她跟高勋。

    高勋马上道:“这不合规吧,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没有暴力审讯的癖好。再说我只是法医,不可能单独审讯,现在只是私人跟你聊聊而已。”

    许天说完笑笑,把文件夹推过去,“高勋,你这才不合规啊,因为肖老师邀请,你就去给我们做心理疏导,连记录都这么敷衍。”

    “敷衍吗?我觉得很正规,你们都因为同学的去世做噩梦,我对你们的心理疏导还是很有作用的。”高勋说完又强调,“可别把你失忆和小陶脑子不清楚归到我头上,我是帮你们,不是害你们。”

    许天靠近他,低声道:“真的吗?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失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被东西砸过头吗?”

    许天轻笑:“是啊,正因为大难不死,我才明白有时候该装糊涂,所以我失忆了。可是高教授,你非要跑来豫北干什么呢?想确认我是不是真失忆?”

    高勋吓了一跳,“你在胡说什么?”

    他紧盯着许天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却被她毫不客气地瞪回来,“高教授,如果我说我全想起来了,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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