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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1章 接吻

    伶姐姐记性怎么这么好?伶姐姐怎么这么坏啊。

    她居然敢算计虞听。

    “这样。”

    虞听意味不明地这样说了一声, 冉伶捉摸不透她的意思,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冉伶知道自己未经同意就做这样的事很冒昧,也承认她有私心, 她以为听听可能会喜欢的听听是接受吗?还是反感?

    对上冉伶忐忑不安的眼神,虞听满意地勾了勾唇。

    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虞听可是很高傲的, 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反被人算计上了,她哪能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

    相比较冉伶的忐忑, 虞听显得坦然自若极了。持续地盯着冉伶看,视线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眼眸、唇上、脖颈。故意很赤.裸。

    她享受冉伶在她目光下越来越局促的过程, 她能很轻易的掌控冉伶的情绪。

    吊了姐姐好一会儿, 她才露出笑意, 恶劣又暧昧地问:“伶姐姐这么体贴,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

    冉伶觉得自己大脑有些缺氧,她听不懂虞听是什么意思,听听想要做什么?

    她什么都愿意么?

    她会反抗吗?

    大概是虞听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流露出了许许多多危险的冉伶无法承受的欲望的一角,像要将她拽入漩涡。冉伶本能地流露出了害怕无助的神色。

    可怎么回事, 她牵着虞听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害怕为什么不松开?

    她害怕的眼神里似乎蕴着甘愿承受的期待。就像在对虞听说,可以的。

    只要是虞听给她的, 她有什么是不想要的么?她一直都在渴望她,好的坏的,只要是虞听给的, 只要虞听注视着她,都能让冉伶倍感满足。

    冉伶心脏颤栗, 想伸手去抱她。

    “糖还没化。”

    虞听垂下的眼眸要比夜色更浓郁些,她轻声问:“伶姐姐要尝尝么?”

    尝尝……?

    怎么尝?

    冉伶大脑一片空白。

    虞听轻轻勾唇, 冰凉的指尖密密麻麻地在冉伶脸颊游走,冉伶只是颤栗,没有退后。还是太脆弱了,仅仅是这样的侵略就让她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虞听发现自己很喜欢她泫然欲泣的模样。

    虞听捧住她下颚,低下头,慢慢凑近。

    冉伶闭上了眼睛。

    忽然——

    “小伶!”

    远处传来了郑沁燕寻人的呼唤声,虞听停在冉伶面前不足一拳的距离不再继续,只剩冉伶颤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扑在她脸上。

    蹙了蹙眉,冷呵一声,虞听退开了身。

    “你郑阿姨找你。”

    冉伶睁开眼,眼里有未被满足的迷离和局促。

    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慌忙收拾情绪平复呼吸

    没有再牵手,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别墅里。

    “小伶i真是的,怎么把阿听带到那后面去了?阿听喝酒了,带到湖边多危险啊,怎么这么不稳重。”同样喝了酒的冉隆满脸通红,奉承虞听,不由分说地朝着自己的大女儿责怪,郑沁燕拍了拍他,蹙眉嫌弃道:“瞎说什么呢,小伶多细心啊,哪用得着你操心,房子里太闷了,湖边空气好,透透气么。”

    虞听笑说:“嗯,我让伶姐姐带我去玩儿的。”

    郑沁燕说起正事:“老奶奶还没睡,正琢磨你送的花瓶呢,她很喜欢,也喜欢你,听说你们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再来,想让你上去跟她道个别,她也有礼物送你。”

    “你和小伶一起上去看看吧。”

    虞听点点头:“好。”

    虞听和冉伶在管家的引领下上了楼。郑沁燕目送她们背影离去,松了口气,神情疲惫。

    她瞥了眼一旁脸色黑得像谁欠了她百八十万的冉雪,气不打一出来,满眼的嫌弃。

    这里没有旁人了,见母亲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冉雪忍不住抱怨:“妈,你这是什么眼神?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女儿?”

    一整个饭局,郑沁燕都对着那两口子有说有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没给过冉雪什么好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冉雪才是继女。冉雪从小娇生惯养被母亲重视,她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眼眶通红,质问:“你不打算管我了?你一点儿也不考虑我的感受?你就这么唯利是图么!谁能给你带来利益谁就是你亲女儿。”

    她带着哭腔骂道。

    “你的感受?”郑沁燕横了她一眼,“当初跟虞听闹分手的时候,你考虑过我和你爸爸的感受没有?你只考虑你自己!要不是有小伶”

    “现在弄成这样不是你要死要活自找的?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我警告你,最好别给我弄什么幺蛾子,管好你自己。”

    *

    虞听给冉奶奶送的花瓶是世间少有的稀罕货,冉奶奶早就心怡,收到着实惊喜,她没想到虞听会这么大方用心,想着再见见那孩子,把她们叫上楼,坐在一起兴致高昂地聊了半个多小时,实在是乏了,才依依不舍的进房睡觉。

    此时时间已经走到晚上十点钟,寿宴饭局彻底结束,各家接送的车辆早已在院前等候多时。

    “阿听今天辛苦了,到家了记得报个平安!”

    “好,叔叔阿姨路上小心,回家早点休息。”

    郊区的夜晚很安静 ,灯光也稀疏。坐在平稳行驶的车里,车厢内间萦绕着一股茉莉花的淡淡香气,专业司机会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身边只剩冉伶的气息,这样的环境让虞听很有安全感,身心都放松下去,松懈地靠在椅背上。

    冉伶就坐在她身侧,不到一尺的距离,车厢明明很宽敞的,她总是特意和虞听贴很近。

    不过跟来时相比,此刻的氛围有点点儿不太自然。

    是冉伶在不自然。

    因为和虞听在湖边的那个未完成就被打断的吻,她在紧张,也在纠结,又猜不透虞听的意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的心像是一片薄薄的羽毛,而虞听是风,风稍稍一有动静她就会随风飘动,不知道会落往何处。虞听是那个操控她的人。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有好一会儿,闭目养神的虞听张开眼,侧头唤了她一声:“伶姐姐。”

    ——怎么了?冉伶立刻看向她。眼里紧张让她看起来有点儿像受惊的动物,但模样是分明的期待。

    她期待着虞听能和她说些什么,更希望沉默的这十几分钟,虞听心里其实也在惦记着在湖边未完成的事。

    她怕听听当时觉得扫兴,如果听听现在就想要继续亲她就算是有司机在,冉伶恐怕也没办法拒绝的。

    然而,虞听只是很有礼貌地询问:“靠靠你,可以吗?”

    愣了一下,冉伶心里飘过一股不知算不算失落的感受。原来虞听没有想要亲她。

    但就算不是要亲她,她也喜欢虞听依赖她。担心虞听是觉得难受了,她坐得近了些,温柔地让虞听靠下来。

    伶姐姐对她百依百顺。

    虞听礼貌地靠了上去,距离更近了,呼吸间的茉莉花香也变得更加浓郁,令她满意。随后闭目养神,不再开口说话。

    伶姐姐虽然满腹心事,却永远有很有分寸,见虞听想休息,就不再去打扰她。只是低头看虞听靠在自己身上的睡颜,看着她高挺的鼻梁和垂下的纤长睫毛,脑海里浮现虞听的一颦一笑,她愈发不想隐忍了

    她想要听听

    夜晚的道路畅通无阻,来时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返程只需要四十分钟便到家。

    进入车库,将停好车后司机才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小姐,到家了。”

    虞听睁开眼睛,她仍然靠在冉伶的肩膀上,冉伶低下了头,温柔又关切的眼神是在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虞听对司机说。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小姐早点休息。”

    司机离开,虞听依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愿,赖在冉伶的肩上,闭着眼睛又缓了一会儿。

    在她的肩膀,虞听清晰的感受到冉伶并不平稳的心跳。她对冉伶已经有了一种天然的有恃无恐,她恃宠而骄了,在冉伶这儿可以做到全然放松不必去担心任何东西。她知道,她要呆多久,冉伶就会陪她多久,没有丝毫怨言。

    就这样安静的呆了大概两分钟,虞听终于从冉伶身上坐直起来,对她说:“伶姐姐,到家了。”

    冉伶没有反应,虞听伸手去开车门,推开门一只脚迈了出去,冉伶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

    虞听回头看。

    冉伶将好几颗五颜六色糖纸被捏得有些皱的糖果递到了她面前。

    虞听愣住。

    不止湖边那一颗,因为怕虞听难受,冉伶的包里准备了很多这样的糖。糖纸皱成了这样,很显然是一路上都被她捏在手心里,现在才鼓起勇气拿出来。

    ——听听还想吃么?

    冉伶抿紧了唇,红着脸,大胆地看着虞听。她的全部就如同手心里的糖果一般展示了出来,坦诚动人。

    失神过后,虞听收回了那只迈出的腿,关门车门的声音同心跳一齐一震。

    虞听懂了她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你还要请我吃糖么?”虞听狭长眼眸弯了起来,格外狡猾,“还是想跟我一起吃糖?”

    冉伶呼吸颤抖,缓缓敞开唇,用口型说了个:想。

    ——想和听听一起吃糖。

    虞听靠回椅背上,很慵懒,大方地把选择权交给她:“那你自己挑一个口味。”

    自己挑一个口味和听听一起吃……这让挑选糖果这件事都变得不清白了起来。

    手心里有蓝莓味、樱桃味、柠檬味、茉莉花味。

    虞听会更喜欢茉莉花么?冉伶缓缓松开虞听的手,捏起了白色包装的那一颗。

    虞听:“这个?”

    “好啊。”

    虞听说:“那开始吧。”

    开始?

    怎么开始?

    虞听混迹情场女友不断,什么情趣都玩儿过。相比之下冉伶像什么也不懂的白纸,面对虞听发号施令的“开始”显得无措又害羞。

    不过这一点也不让虞听觉得扫兴,反倒让她满意。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冉伶对她来说有着前所未有的吸引。

    “不会?”虞听很有耐心。

    不会的,冉伶害怕做错,惹听听扫兴。

    她脸颊发烫,摇了摇头。

    “那我教你。”虞听接过她手里的糖果,慢条斯理地拨开了糖纸。像个教学生做题的老师,还不忘叮嘱说:“你待会儿再自己来。”

    虞听手指修长灵敏,糖纸被随意丢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捻起透明的糖果含入口中。味道挺好,她还算满意,适合接吻。

    虞听确实想亲冉伶,早在湖边时就想了,更早的话,在那天回程的甲板上就想了。这些欲望其实可以忍耐,如果刚才伶姐姐没有牵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的话。

    冉伶坐得僵硬,被虞听用手掌住了后颈,被她带着抬高了头,这是一个极具掌控感的姿势。虞听的脸庞在视野中放大,冉伶呼吸短促,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吻迟迟没到,虞听呼吸滚烫,顺着她的鼻尖磨蹭到嘴角,磨得冉伶既紧张又心痒,后知后觉自己忘了呼吸,启唇喘息的那一刻,虞听偏头亲了上来——

    酒味和茉莉花的香甜随着虞听的唇舌一同侵入,冉伶颤栗得厉害,面对虞听熟练的攻势显得太过青涩,回应得毫无章法,时不时就溢出声音。

    “嗯——”

    她娇弱纯情得令虞听愉悦,虞听吻得又深又温柔。冉伶伸手抱住了虞听的脖颈,越缠越紧。

    听听……

    听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糖果彻底化掉。冉伶抵着虞听的额头退出来喘气。她整个人都像是濒临融化,湿热的气息,湿润的唇,还有湿漉的眼眸。

    “学会了么?”虞听的呼吸也有些乱,微喘着问。

    冉伶还没有回过神,虞听望着她的迷离的眼眸,嗓音更低了些:“怎么不说话?”

    冉伶轻轻去蹭她的脸。

    ——学会了。

    她学会了。

    虞听轻笑一声,退开身子,重新靠在了椅背上,说:“那你再挑一颗。”

    亲密的距离忽然拉开,冉伶心也跟着像空了一块似的不适应起来,一种紧迫感包围了她,好像皮肤饥渴症在发作。

    受不了听听的远离,受不了不贴着她,受不了没有她的温度和气息,她还想继续……

    被这股感觉折磨得蹙起了眉,冉伶顾不上挑选,随便拿了一颗糖果剥开糖衣,含在嘴里,手攀上虞听的肩膀,跪坐在她身前。

    虞听仰头看她,眼里是带着醉意的淡淡笑意。

    粉色透明的糖果被冉伶咬在齿间,她满脸的绯红,捧住虞听的脸,闭着眼睛低下头,用舌头抵着,轻轻将糖果送入虞听唇中。

    第032章 小狗

    不知不觉就在车里呆了半个小时。冉伶从虞听腿上下来, 翻包找出纸巾,没顾得上自己比虞听更加狼狈的模样,捧着虞听的脸, 仔细地替她擦拭湿润的唇瓣。

    亲吻过后虞听的醉意变得更明显,却不是那种寻常人难受头疼神志不清的醉意, 反而是从容的慵懒感。她像只餍足的狐狸,陷在柔软的椅背里,目光盯着冉伶被亲肿的红唇, 眼里的笑意和欲念毫不隐藏,享受伶姐姐专心致志的服务。

    冉伶被虞听盯得不自然, 虞听却不会拯救她, 她只能自己忍耐。待到帮她擦拭完嘴唇, 冉伶又帮她捋了捋刚刚被自己过分动情时揉乱的长发,把虞听恢复成体面的模样,她最后才清理自己脸颊上的唇印和唇瓣的湿润。

    不光唇瓣和唇边,虞听的口红印还印在了她的脖颈、脸颊、锁骨,糖果吃掉以后她亲了好多地方……冉伶自己对着补妆镜检查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擦干净。

    “可以出去了?”亲吻过后,虞听的声音染上了满足的懒倦沙哑。

    她这么问, 像是冉伶有多饥渴非要缠着她亲多久

    车子开着空调,但关着窗有点儿太闷了, 虞听的调笑太明显,冉伶整张脸都是褪不下去的红色,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伸手去开车门。

    “我好像有点儿头晕,”虞听朝她伸出手说, 小声说:“伶姐姐得扶着我。”

    宋姨早早就听到有车进来的动静,早就在客厅里等着, 却迟迟不见人进来。纳闷儿得很,想去车库里看看,又怕撞见什么,按捺着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久。

    终于见到两人走进来。冉伶搀扶着虞听,双方都有些异样,小虞喝了酒。而小伶脸红得很不自然。宋姨是过来人,见得多了,心里头马上有数,心底“哎哟”一声,迎上去:“回来啦?小虞喝酒啦?要不要宋姨给泡杯茶?”

    虞听说:“不用,我们先上楼了,宋姨你早点休息。”

    虞听语气正常,宋姨瞧了眼冉伶,见她也点头,这才说:“欸好,你们早点睡哈。”

    虞听弯唇。

    几天没回来,卧室的布局还是和离开前一样,干净温馨,花香弥漫,让人很有安全感。

    关上房门,冉伶转过头去看她。

    “怎么了?”虞听问。

    虞听这慢悠悠的语气让冉伶想到方才在车里时——

    “还不够?”

    “没有糖了,还要继续玩儿么?”

    “……”

    冉伶的脸又是一阵发热,不想让虞听觉得自己太饥渴,把人牵到了沙发上坐着,打字告诉她:【听听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给你准备换洗的衣服】

    虞听笑了笑,十分有礼貌:“好,谢谢你。”

    一杯温水送到面前,虞听喝完便起身去洗漱,她很显然没醉,清醒得很,没了玩心以后脚步也稳。冉伶还是担心她会在浴室滑倒,一直留意着浴室里的动静。

    半透明的玻璃隐约透露出她身体轮廓,宽肩窄腰长发如瀑,拥有着野蛮的生命力。她抬起手又放下,挽起了长发,仰头淋水……明明是在安静的卧室里,冉伶却觉得自己在海边,心底的悸动和异样感觉迟迟都不能褪去,被浪潮一遍又一遍地送上来。她这颗脆弱的心脏,总是为虞听在超负荷跳动。

    虞听洗得很快,裹着一件睡袍就出来了,柔贴的布料松松垮垮挂在她身上,衬得她身材极好。大概太累,她没有洗头,长发挽成了丸子,边走边扯掉了发圈,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发洒下,点缀着她的素颜白净的脸。

    虞听神态松弛,看了眼冉伶,说:“到你了。”

    ——到你了。

    冉伶不知道她这句话有没有暗示的成分,只是思绪难免飘忽。走进浴室,这里还残留着刚刚虞听来过的痕迹。浓郁的沐浴露香气,还有地板上没流干的水渍。

    盯着地板上那些水渍,明晃晃的,有些反光。让她联想到刚才和虞听接吻时座椅角落虞听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虞听掐着她的腰,吻得那么深那么纠缠,任由屏幕亮了又灭,刺眼,又令人满足。

    冉伶闭上眼睛。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在放电影,也没有在播音乐。冉伶换上睡裙从浴室出来,发现虞听已经侧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是太累了,一忙完就飞回云城,一落地便跟着冉伶给奶奶贺寿,虚为委蛇到现在。

    冉伶脚步很轻,她走到床边轻轻坐在了床沿上,床垫微微塌陷。

    冉伶低下头瞧着虞听,好看的天鹅颈展现着完美的弧度,眼睫如扇羽半垂下。

    她勾起指尖,缓缓帮虞听撩起了盖住脸侧的一缕长发。看听听睡颜恬静毫无防备的样子,心间泛起了丝丝疼意,和一股无可言说的满足。

    听听好辛苦。

    手撑着柔软的床,冉伶弯下腰,在虞听脸颊上亲了一口,不够,又移到唇边,对着唇角吮吸,轻啄心疼虞听的辛苦,冉伶克制,没有过多打扰,只是细细轻吻。

    点燃了安神助眠的香薰,大灯关掉,冉伶上了床,替虞听盖好被日子,只留下了一盏小小夜灯,这也足以让冉伶在昏暗中看清虞听的模样。

    不知不觉,窗外世界浑浊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雨声淅沥,窝在床上,倍感幸福。

    许是忙了好几天还喝了酒的缘故,虞听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雨声没能将她吵醒。冉伶把她抱在怀里,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后颈,唇瓣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慢悠悠地,她回忆起了了一段可贵的童年时光。

    经过分享冰淇淋一事,幼儿园的虞听和小学的冉伶渐渐相熟了。更准确来说是虞听记住了一直悄悄关注她的冉伶。

    在那段陈旧的岁月里,冉伶的存在感如同她的声音一齐被封存。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声音,似乎也失去了父亲。

    她常常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身边有人陪伴,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无声世界,她知道那些人对她并不真诚,并不爱她或是需要她。是虞听的出现打破了那死气沉沉的静谧。

    虞听给她分享了冰淇淋,认识了她,记住了她。不知道跟谁打听了她的名字,走在路上远远再次碰到,她兴奋地叫她:“冉伶!!”

    大人说:“姐姐比你大三岁,你要有礼貌,叫她伶姐姐呀。”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yu ting。”

    虞听一笔一划地将自己名字写在纸上,告诉她,她的名字叫虞听。不是鲨鱼的鱼,是霸王别姬里虞姬的虞。听,是聆听的听。

    那一刻,冉伶觉得她们的名字很般配,组在一起就是聆听。又莫名太遗憾,她叫听听,她偏偏发不出声音。

    小朋友的友谊很简单,没有利益,没有算计。虞听主动跟她搭话,跟她分享,跟她牵手……一切都进行得很自然。虞听居然不觉得她不会说话很无聊,很爱跟她呆在一起玩儿,甚至会因为想陪她,拒绝别的小朋友的游戏邀请,跟她一起安安静静的看书。

    后来,虞听幼儿园毕业,去了冉伶所在的国际小学上一年级,当时冉伶已经四年级,冉雪还在上学前班,没有参与进她们的生活。

    冉伶还记得,听听知道自己要跟伶姐姐一个学校的时候有多开心,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冉伶被她感染,也很开心。

    虞听小时候便是乖张的性格,朋友很多,是班里的人气王。其实冉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在虞听心中变得有些特别的,或许是因为虞听口中经常夸的“你好漂亮”,又或许是冉伶实在太温柔太宠她,让她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可以去找伶姐姐要安慰。

    虽然冉伶不会说话,但这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姐姐最懂得如何安抚好跳舞摔跤出丑了、唱歌跑调儿被嘲笑了的她,无论她有多伤心难过,姐姐都可以把她哄好。她形成了一种天然的依赖。

    虞听不懂手语,为了方便交流,冉伶送给了她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玩具小黑板,可以随时写字也可以随时擦掉,她想说些什么,就在画板上写下内容给虞听看。那时虞听还小,很多字不认识,冉伶就写拼音,教会虞听比别人先认识了好多汉字,慢慢的,虞听也懂得了一些简单的手语。

    一年级在一楼,四年级在四楼,虞听最黏人的那段时间,每节课十分钟的课间都要爬楼找人。冉伶的座位通常在教室最里面,老远就能听到同学在喊,“冉伶,你妹妹又来找你了!”

    ——你妹妹又来找你了。

    她的妹妹从来都不是冉雪。

    燥热的夏天,虞听爬楼爬得气喘吁吁,冉伶远远看她脖子上挂着小黑板满身热汗朝自己跑来,觉得她特别像自己养的一只小狗。

    她用纸巾仔细地帮小狗擦汗,一边擦汗一边听她对自己絮絮叨叨。

    冉伶喜欢那种感觉,或许那时候的她什么也没有意识到、没有概念。就是对这被虞听需要的感觉很着迷,一种阴暗的满足感在心里头滋生。她着迷于虞听为她拒绝旁人时的感受,她不喜欢看虞听和别人更亲近,心情会很沉闷。

    但小虞听是不可控的,她不知道冉伶复杂又敏感的内心,她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开朗又潇洒的性格。她只知道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其实她的注意力容易被吸引,她很花心,她喜欢上了谁注意到了谁就去找谁玩儿,忽略了冉伶是经常发生的事儿。

    但冉伶不会生气,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知道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特别是对于虞听这样的小孩。所以她永远温柔,独自等虞听回来找她,对虞听敞开怀抱,慢慢引导她、教会她,只有跟伶姐姐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从半夜就开始下雨,一直下到早晨也未停歇,满屋子潮湿的气息,虞听被冉伶抱在怀里,和她一起睡得很沉。

    懒懒散散的女人睡到了自然醒,她都还在闭眼沉睡。

    这是第一次,虞听起得比冉伶要晚。

    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香薰的作用?还是冉伶香软的胸脯太舒服,让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心绪。

    窗外淅淅沥沥,雨势不见停,冉伶也不下床,靠坐在床头看书,虞听侧着身子,额头正好抵着她大腿外侧,肌肤相触的那一块皮肉正微微发烫,像一团火在烧。

    很奇怪,这样的异样感让冉伶无与伦比的安心。

    第033章 陪她

    虞听醒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窗帘被人拉开了些,雨后的阳光洒进来,屋子里没开空调, 虞听没盖被子,光恰好落在她腰际。

    睁开眼眸, 光有些刺眼,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彻底睁开,撑着身子起来, 床边已然空了。

    扭头,手机放在床头柜的无线充电板上, 已经充满, 自动断电。

    没有什么多余的不适, 虞听酒量很好,喝得适度第二天便不会难受。自然她也很少喝醉,很少到飘飘然神智不清做出不理智的事儿的地步。

    昨晚……

    其实刚刚虞听甚至还都一直在做梦,梦断断续续的,让虞听有点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冉伶的唇舌跟她的人一样软腻好亲,吻技和虞听预料得一样青涩, 面对攻势回应得毫无章法,又害羞又主动……虞听亲着她, 看到她蹙起眉,眼睛里含着一汪动情的水雾。那表情像在求饶,又像在渴求。

    她们牵着手快步回到房间, 不记得过程又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躺在床上, 虞听翻过身,把她压着亲了很久……这段记忆随着清醒时间的加长肉眼可见的变得愈发朦胧了起来, 虞听判断出这只是她的梦。

    后半夜,断断续续都是这样的梦。

    ——和冉伶接吻了。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这样的预料,欲望忽然变得那么强烈直至脱轨,酒精的作用吗?还是冉伶的作用?

    冉伶不在房间,她去哪儿了?她明明不在,房间弥漫着的都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让虞听有种自己正身处她的地盘的感觉。

    这里的所有都是她精心布置的,如果是在动物的世界里,这就是她的地盘。

    瞥了眼时钟,时间已经走过十点半。虞听鲜少睡得那么熟那么晚。

    起床进浴室洗漱,洗漱台前放有很多冉伶的瓶瓶罐罐,这是一种微妙的她们真的住在一起了的证明。虞听眯着眼睛端详着,脑子里莫名浮现出冉伶的模样。把身上松垮的睡袍换掉,穿了件碎花休闲衬衫,神清气爽的下楼寻人。

    在一楼没瞧见冉伶的身影,宋姨听见她下楼的动静,从杂物间里探出了头来,“小虞醒啦?饿了吧?都快中午了,宋姨给你惹早餐去,你等着哈,我帮忙手里这一阵”

    “不急,不饿。”虞听问:“伶姐姐呢?”

    “噢,小伶应该在院子里看花呢,你出去应该就能看到她。”

    虞听微笑:“谢谢宋姨。”

    雨后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别墅后面就是院子。后院很大,得有个几百平,泳池花园茶室一应俱全。这样的别墅在云城市中心很难得,价值快上亿。

    后院门是开着的,刚迈出门框,便清晰的感觉到室内室外的不同,雨过天晴,不闷不热,带着微微凉意的空气中裹挟着清新的泥土味,还混杂着各式各样的花香。大自然带来的舒适感永远最适合人类,虞听从前送花只爱送玫瑰。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对花有着这样舒畅的好印象。

    想到花,就会想到那个身段柔软,锁骨颈间耳后都散发着花香的女人。

    四下寻人,虞听锁定了冉伶的身影,她蹲在一片白色爬墙蔷薇前,大概是在观察着什么。

    虞听走过去,启唇唤她:“伶姐姐。”

    冉伶听到动静站起身,回眸。

    素颜,墨色长发柔顺垂着于胸前,她向来爱穿裙子,一袭淡雅的长裙让她看起来温婉又靓丽。四目相对,她冲虞听惊喜地笑了笑。眼睛很漂亮,是标准又独具风情的桃花眼,灵动、细腻。

    她出现在眼前,像触动了某个机关,昨夜封闭的车厢里,她藏在温婉之下的别具风情的模样又迅速呈现在虞听眼前。

    食髓知味向来是人的本性。

    虞听朝她走近,冉伶站在原地等她,脸上挂着温和的,欢迎的笑意。对虞听,她永远展开宠溺。

    “你在看花么?”

    虞听柔声问,冉伶点了点头,虞听说:“家里的花都好好看。”

    这是在夸冉伶的审美好,冉伶弯起唇,拿出手机打字:【听听起来啦?或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么?】

    昨夜宿醉,早晨她应当为她准备一杯蜂蜜水。

    冉伶的关心并不是随口一问,虞听知道她打心底里在乎自己的感受。

    虞听说:“不疼。”

    【有没有吃早餐?】冉伶又问。

    虞听笑起来:“还没有呢,一下床就来找伶姐姐了。”

    冉伶眨了眨眼睛,欢喜又羞怯。

    听听真的很会说狡猾的话,会撒娇会讨人欢心,仅仅这一句就取悦了冉伶,冉伶知道她坏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被她甜到也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好乖。

    她小时候也是这么乖的。

    一下课就来找伶姐姐,受了欺负就来找伶姐姐。

    看她那么乖那么无害,冉伶忍不住抬手,帮她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长发。

    虞听受用得眯起眼睛,冉伶见她喜欢自己的触碰,也心生喜悦,心脏被她磨得柔软。

    ——我陪你进去吃早餐吧。

    冉伶牵起她的手,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虞听没有说话,她知道她是同意的。把人往屋子里带,虞听饶有兴致,听话地跟在后面。

    宋姨手脚很快,一份精致有食欲的早餐很快就端上餐桌。她知晓虞听的喜好,或者说这个家最重要的就是虞听的喜好,因为冉伶很看重,事无巨细地叮嘱过。

    冉伶已经吃过早饭了,还不饿,却也坐在餐桌前陪着她的听听。两人同坐在一边,不想让虞听觉得跟她呆在一起很无聊,冉伶带了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可以方便她们交流。

    翻开笔记本空白一页,冉伶在顶端行云流水地写下一行字:【听听今天还有工作么?早上看你睡得很熟,没有舍得叫醒你,有耽误到你吗?】

    她好有礼貌,虞听心情不错:“今天没有工作。”

    虞听不喜欢工作,她是个爱玩懂得享受的性格,从来都不吝啬给自己放假。通常忙完一个项目就会给自己一段很长的松散时间。

    “这段时间都不会很忙了。”

    冉伶纤细的眉梢染上雀跃,虞听捕捉到她欣喜模样,打趣说:“我不忙你就这么开心?”

    当然是因为不想听听累。当然,也有她一点儿的私心。冉伶知道虞听肯定是看出来的,就傲娇不回答了。

    见冉伶不打算回答自己的揶揄,虞听主动关心起她的行程:“伶姐姐呢?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冉伶写给她看:【今天没有事情,过两天想去看一个画展】

    “画展?”想到冉伶是艺术家,虞听不觉得奇怪了,“什么时候?”

    冉伶:【下周三,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都开展】

    虞听对艺术圈并不了解,但想到冉伶都感兴趣,也有可能是她认识的名人,便问:“谁的画展?”

    冉伶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林涧】

    “好像听说过。”虞听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上过热搜,她和她女朋友。”

    冉伶提醒她:【现在是老婆】

    “噢,都结婚了。”当时轰轰烈烈闹上热搜,好像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是呀。冉伶抿唇轻笑,又低头下去写字。

    她又在写什么?她的心思在虞听面前几乎都是赤\裸,虞听别开眼,慵懒地撑着下巴,将叉子上的煎蛋送入口中。

    笔记本没一会儿就被推到她眼前。

    【如果听听周三有空,觉得无聊的话,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

    虞听嘴角勾起——意料之内。

    意料之内冉伶会想让自己陪她,这个结果符合虞听的心意,令她满意。

    冉伶似是觉得不够妥当,又在下面添了句话:【如果听听不感兴趣的话也没关系,可以不去的,或者,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冉伶温柔细腻,大方包容,绝不会勉强虞听,不会为难虞听去做她不想做的事。虞听的感受对她来说最重要。

    昨夜的开始是虞听主动,冉伶被动。情欲在将吻未吻时被人打断,骤然冷场,是虞听把冉伶弄得心悸紧张,冉伶本应该被她好好安抚才对,却反了过来,伶姐姐把虞听放在掌心里纠结了一路。

    等外人离去,峙剩下她和虞听两个人,她才把她敏感又渴盼的心展示出来,想满足虞听没能满足的。

    “好啊~”

    虞听说:“我挺感兴趣的,也想看看她的画。”

    冉伶笑眼眉舒。

    伶姐姐其实很矜贵,很精致,气质和举手投足间一看便知是被富养的大小姐,在虞听面前却很容易满足。

    居然还这么有礼貌地:【谢谢听听】

    她们两个人在一起就算不交流也不会尴尬,得了想要的之后,她便不再打扰虞听用餐,安安静静陪伴一旁。

    虞听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拾起了一颗蓝莓尝了尝,偏头与她说:“这个好好吃,伶姐姐要不要尝尝?”

    冉伶微微讶然,虞听没等她同意便拾起一颗喂到她唇边,果实与她的唇只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垂眸,眼底带着幽深笑意。

    冉伶怔忡地看她。

    “要不要?”这三个字,虞听带着很明显的挑逗意味。也知道她在逗自己玩儿,冉伶依旧好脾气地握住她的手腕,作势低头。

    冉伶有这样的习惯:要吃别人喂的东西,都得先握住别人的手腕。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样会更稳一些,伶姐姐向来细心严谨。

    虞听把蓝莓捻在指间,冉伶唇瓣不得已会碰到她,像是含了她一下。

    唇触感很软,比虞听的指尖还要凉上一些。

    似乎昨晚是烫的。

    吃掉蓝莓,冉伶很快退离。

    虞听不动声色,问:“好吃么?”

    冉伶点了点头。

    好吃的。

    之后冉伶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继续无声陪她用餐。虞听几次看她,欲言又止。

    虞听嘴角不小心沾了果酱,冉伶注意到,抽了纸巾,先是碰了碰虞听的脸颊提醒她,随后扶住虞听的脑袋帮她擦拭,动作很轻,虞听觉得是羽毛在触碰自己。

    虞听没动,盯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眸,任由她擦拭。

    擦好了,她把收回手,还顺带帮虞听撩了撩脸侧掉落的一缕长发,弯了弯眸子。眉目传情,她这一副极具温情的模样大概没有人会不为她心动。

    虞听视线再次落在她唇上。

    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从前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暧昧亲昵成这样的时刻怎么说都得接个吻。

    而冉伶行驶完了她的温柔,又回到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虞听想,伶姐姐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她提起昨天晚上的事儿……

    是不打算计较了么?

    第034章 蝴蝶

    ——听听怎么了?

    冉伶见她发呆, 朝她投去好奇的眼神,样子很无辜,不知道虞听脑子里正想着与她有关的事情。

    虞听不动声色, 淡声说:“在想待会儿吃完饭了,该干点儿什么。”

    今天吗?是应该好好想一想应该做些什么。毕竟今天是她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听听全天都有空闲, 他们一整天都可以呆在一起互相陪伴,对冉伶来说很珍贵。

    室外天气很好,阳光照拂着大地却不带来炎热, 虞听吃完早点以后,冉伶邀请她跟她一起去院子里看花, 虞听没拒绝。

    她们家的后院是冉伶专属的花园。

    这里大部分花是她移植过来的, 正在盛开, 也有刚种下去的,还没发芽。虞听仔细观察,发现冉伶有些偏爱紫色,不过许多的紫色花种虞听叫不出名字,堪堪认出了孔雀草、风信子还有风铃和鸢尾。整片花丛呈现着紫白粉相间的色调,和谐温润, 跟冉伶本人一样没有攻击性,还有些浪漫。

    如果是虞听一个人住, 她可享受不到这份惬意美好。想到这里,虞听依稀记得自己两个月前接冉雪回冉家吃饭,在她们家的后院都没怎么见到花。

    “伶姐姐在家的时候不种花吗?”虞听就着自己的所想随口问出这个问题。冉伶怔了怔, 然后云淡风轻地告诉她说,郑阿姨花粉过敏, 所以院子里都不种花的。她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一些。

    这个回答让虞听有些发愣。

    她忽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思考过的问题——冉伶的破碎。

    郑沁燕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冉雪只比她小了四岁, 也就是说至少从四岁开始她就在继母的笼罩下生活。郑沁燕对她好不好虞听并不知道,但看得出来冉伶对她只有礼貌没有亲近。冉雪被惯成现在这个跋扈的样子,与姐姐见面直呼其姓名,称呼两位长辈也是叫“我爸我妈”,很自然地把冉伶排除在外。

    根据这些,虞听已经可以大概猜到伶姐姐在冉家的处境和她在冉家长大的童年。

    依稀记得她是在初中出国治病,再没回来过,一直在那边念书。

    那时只有她从虞听的生活中离开了,冉雪还在,郑沁燕还在,冉隆也还在。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消失。虞听都想不起当时的任何情形——自己有没有送伶姐姐去机场?伶姐姐走后有没有很难过?伶姐姐临走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虞听通通想不起来,想要用力回忆都找不到方向。

    冉伶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虞听倚靠着栏杆,瞧见她很轻盈地微微晃动着。忽然又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感受——伶姐姐像一只停落在树枝上的孱弱蝴蝶。

    虞听忽然问:“伶姐姐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冉伶看向她,给她比了个手势,一年前。

    虞听回忆,一年前,她跟时宜分手,和冉雪开始来往密切的那段时间。

    因为身体病弱,冉隆怕冉伶独居出事,这一年她一直都住在家里。虞听想,她在国外拥有像现在这样的花园吗?她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

    冉伶笑了笑,告诉她,出国后的好几年她都住在医院,或是医院旁边的公寓,再然后是学校,还有疗养院。她在这些地方画画,但不太能养太多的花。

    她这么喜欢花,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能拥有花。

    *

    午后清凉的水汽褪去,炎热又蔓了上来。两人回屋内避暑,一整天,虞听都呆在家里没有出门。

    七点多天黑以后别墅区就开始静谧无声,被赋予了绝对的安静。但在这之外的虞听所熟悉的世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黑暗天空下亮着光的热闹喧嚣对人类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令人振奋又向往。虞听就开了一家这样的收容所,她理应去掌控全局,可惜伶姐姐的身体需要早睡早起,虞听答应了要做她的“催眠师”,不太好扔她一个人在床上失眠。

    只得抛弃她的hear。

    换做往日绝对是十分罕见且难以置信的,才十点钟虞听就已经换上睡衣已经上了床,懒懒地靠坐着玩手机。

    点进微信,挑着回消息,给hear建的群里有人爱特她控诉今晚又没见到她,问她什么时候去玩儿,都好久没见了。

    齐悯大概也在场,跟那群人说笑,在群里附和:【是啊阿听,我都想你了】

    矫揉造作。

    虞听:【没我你们就不能玩儿了?】

    朋友说:【你来才有意思嘛】

    齐悯发了一句:【阿听现在浑身透露着已婚人士的身不由己】

    于是便有人说:【原来就算是阿听结了婚也会失去自由啊,那我得做个坚定的不婚主义】

    虞听失去了自由?

    虞听皱眉,不太喜欢这人自以为是的认为或是调侃。

    此时,冉伶正好推门从浴室出来。

    她穿着吊带睡裙,洗过的长发已经吹好,走近床边带来一股沐浴露的馥郁香气。她很有礼貌地绕到了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上床。

    虞听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氛围陷进了一种异样的沉默里。冉伶敏感地察觉到,动作更轻了些,多看了她几眼。

    虞听仍旧没有出声。

    见她看手机看得专注,冉伶便没打扰她,从床头柜上拿起平板,浏览一些美术作品,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虞听周身气压很低,不知道多久,她终于把手机关机扔到边上,冉伶立刻像准备好了一样,把平板递到她面前。

    平板备忘录上赫然打着几个大字:【听听心情不好吗?】

    虞听沉默了多久,冉伶就忐忑了多久。

    莫名的,虞听心里头那股莫名的烦躁被驱散了些,她有些软下去,带着安抚意味说:“没有。”随口撒了个谎:“刚刚处理一些事。”

    冉伶这才放心下来,松了口气。又在平板上打字问她:【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虞听应声:“嗯。”

    【那现在听听要睡觉了吗?】她认真又耐心地打字。

    虞听给出肯定的答案后,她转身去关灯。

    房间彻底陷入黑暗的第三秒,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里冉伶丢弃了她的枕头,挪到虞听那儿,环手抱住虞听腰,不请自来地枕上虞听的肩膀,缩进她她怀里。

    大概是这些日子她们已经很亲密,不论是抱着睡还是异地打视频都睡过了,冉伶不再像从前那么害羞,抬头在黑暗里瞧了瞧虞听的表情,见她没有不满,脑袋又往她怀里又蹭了蹭。

    果不其然,还是要抱着睡的。

    她很轻,也很软,不会给虞听带来窒息的压力。她内核温柔,还有种神奇的能抚平烦躁的能力,呼吸时身体的起伏都像是在给虞听顺毛。

    原先烦躁的心绪彻底平稳下去,虞听身体松懈,很快入眠。

    ……

    夏日炎炎,没有工作的紧迫感,时间走得很慢,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松弛又惬意,泳池水波袅袅,就院子里连被风吹拂的花瓣都仿佛开了慢倍速。如此,人也跟着变得很懒,懒得动也懒得出门。这几天虞听都没怎么出门,冉伶也不出门,理所应当地陪在她身边。

    她们一起做了很多事,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有时冉伶会拿着画板到院子里阴凉处画画,虞听倚靠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侧身用相机给她张照片。

    这种舒适的节奏,就好像她们是一对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恋人那样默契。可在这样的亲密无间里,她们又保持着一种说不出的距离——亲密却又不再更亲密。

    冉伶像往常那样对待虞听,百般包容百依百顺,会牵手会拥抱,也会投喂,却没有再更进一步了。

    她没有借助那晚的事情要跟虞听更进一步。为什么呢?难不成是以为虞听喝醉了又断片了把那晚的事情全都忘光了?毕竟这是虞听惯用的招数,酒后把人弄得脸红心跳,第二天若无其事,无辜得像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现在也是一样,冉伶不提,虞听也没提。酒后缠绵的吻只存在她们各自的记忆里,像共同做的一个梦。

    虞听的演技好吗?其实虞听自己也不太确定,冉伶到底是不是能看穿她?或许冉伶是看穿了她的,包括之前仗着知道冉伶喜欢她所以向她提出结婚的事又不想对她的感情负责假装忘掉的事。

    看穿她,但是纵容她,伶姐姐那么喜欢她,却不愿意用喜欢去为难她。不必逼迫虞听对一个酒后的吻负责。

    她纯白得像一张纸,纯情到被吻后会脸红会羞耻到不行,却也包容虞听,知道对虞听这样的人来说一个吻根本不算什么。

    也许,伶姐姐还会担心太较真太不识趣会被虞听厌烦

    她在等虞听真正的心甘情愿么?

    还是,在欲擒故纵?

    时间很快走到周三,林涧画展开展的日子。

    不巧上午云城忽然下起了大雨,一直断断续续。虞听看天气预报,预计下午才会彻底停歇,她知道冉伶不能淋雨,便决定下午再去。

    午饭过后冉伶想回房间午睡,尽管虞听并不困,还是十分慷慨地牺牲了自己的娱乐时间,陪伶姐姐一起回到卧室。

    关掉灯关掉窗户拉上窗帘,冉伶点完香薰以后爬上床熟练地躺进她怀里,绕着指尖,在她肩膀上隔着布料轻轻写字:午安。

    空调吹着冷风,温暖的体温融在一起,这热度似乎让冉伶身上的香味变得更浓郁。虞听偏了偏头,下颚抵住了她的额头,垂眸,瞧见她秀气的鼻尖和合上的双眸。

    呼吸的起伏很轻,她已经睡着了。抱着虞听她的入睡速度似乎比虞听本人还要快一些,那儿还有入睡困难的样子。这几天她很爱睡觉,午睡变成了必须,大概是之前常常失眠的补偿心理。

    虞听盯了她好一会儿。

    她就这么依赖她么?

    虞听不困,但被困在这软香里动弹不得,索性合上双眼。

    环境太过舒适,旁边的床头柜上还燃着冉伶新买的安眠香薰,她不知不觉便被睡意侵袭。

    不知道睡到几点,怀里的冉伶模模糊糊的醒了,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她蹙着眉头从虞听怀里撑起身子,又不由分说地压在虞听身上,哼唧着像小动物似地嗅了嗅她,然后启唇含住她的唇瓣。

    有了上次接吻的经验,冉伶不太熟练地用舌头撬开她的齿关探进她的口腔里和她交换唾液。含住、辗转又松开,再含住。

    身段柔软的女人趴在她身上,胸紧紧压着她的胸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她捧着她的脸,闭上眼睛缠绵又深入地吻她,发丝在虞听脸上随着她的动作把虞听蹭得很痒,虞听情不自禁想反客为主想握住她的腰把她压在身下,双手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冉伶绑住——是绑住了吗?她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除了微弱的唇舌回应,其他地方动弹不得。

    “唔”女人在她身上哼出声音,似乎亲够了,缓缓离开她。可虞听没够,想要伸手抱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昏暗的房间,是冉伶垂下的发梢和她的锁骨。她的手撑在她脖子旁边,虞听的身躯被她笼罩着。

    大脑混沌滞缓,虞听茫然地喘着气,很快,她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在做梦。身前的冉伶只是越过她,想去拿另一边床头柜上的手机。

    ——听听?

    ——是做噩梦了吗?

    她用这样无辜又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第035章 讨好

    ——听听?

    ——是做噩梦了吗?

    她绝不会知道虞听刚才是在做有关于她的春梦, 而虞听还沉浸在那梦里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盯着冉伶在昏暗下朦胧柔白面庞,她那么无辜又清白的眼神, 让虞听莫名有些恼火。

    虞听流露出不悦的情绪,冉伶立刻捕捉到。

    ——是我吵醒听听了吗?

    冉伶弯下腰去抚摸她脸颊, 抿着唇,满眼愧疚表达的都是:我应该再轻一点儿的,不该吵醒听听。

    见她紧张了, 虞听才从烦躁中稍微挣脱。恶劣的根让她好奇起继续不理她冉伶会怎么哄自己,所以故意皱了皱眉, 做出不耐烦的模样, 偏头不让她摸脸。

    冉伶一愣, 旋即也蹙起了眉头,着急又委屈地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寻着去蹭她额角。

    听听

    听听

    别生气。

    她担心听听一生气就不愿意陪她去画展了,这可是她们结婚以后的第一次约会。

    她知道自己其实不擅长哄人,很多话语都没办法表达出来,没办法确切的让听听感受到。她的难过像是会从眼里流出来, 形成一股无比软腻的感受包裹着虞听。她的身躯和面容在昏暗下显得朦胧,像附上了一层纱纱的滤镜。她的肩膀她的手臂, 她的掌心她抚摸着虞听,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熟透了又青涩的矛盾温柔,心脏也会被她感染, 软化下去。

    她们靠得更近了,冉伶几乎压在了她身上, 彻彻底底的把她笼罩起来。似乎不消气,虞听就哪里也不许去。

    她们似乎一起陷在了温软的摇篮中, 梦中的欲望又悄悄在心间滋长——和她这样的女人接吻的滋味。

    黑暗中,虞听哑声问:“几点了?”

    冉伶回头寻找刚刚被自己随手丢下的手机,调低了手机亮度,才给虞听看。

    已经下午两点了,她们一起睡了快一个小时。

    实在是担心她还没睡够,冉伶在手机上打字:【时间还早,听听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就这么怕我生气?”

    虞听不带情绪的语气让人分辨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但冉伶知道她在明知故问,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趴在身上的哑巴女人眼中流露出抱怨,虞听故意压着嗓音语调暧昧地问:“你知道我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女朋友都是怎么哄我的么?”

    冉伶显然是不知道,并在她这么说之后立马迫切地想要知道。

    这正中虞听下怀,让她弯起了眸子,恶劣地说:“她们会撒娇,会求我,说我爱听的话,亲我,到我满意为止……”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冉伶几乎被醋意淹没了。

    纵然早就知道听听的情史,听说是听说,听她亲口同自己说出来,还是难受得不行。

    亲她、求她、对她撒娇……嫉妒得要命,可冉伶说不出她爱听的话,只觉心口在绞痛,受不了,顾不得矜持,撩起自己的长发,俯身亲她。

    想要覆盖掉虞听对于接吻的回忆。

    大概是受了刺激,冉伶没有温柔的试探和前奏,直接含住了虞听的唇瓣。

    她没有什么亲人的经验,唯一的来源或许就是那晚。遵照着那晚的感觉,她大胆地将舌尖探入,含着虞听的唇瓣,不断吮吸。

    这样会让听听有感觉吗?

    显然是有的。

    分不清梦里的冉伶更磨人些还是现在的,虞听进行着在梦里没能完成的,抬手抚上她的腰肢,虎口紧紧掐住,轻而易举地夺回了接吻的控制权,仰起脸,带她更深入地接吻。

    虞听经验颇多,掌握着各种让人受不了的技巧,唾液交换,气息浓郁冉伶是个青涩又柔弱的初学者,撑着床很快没了力气,到了后面,整个人完完全全是趴在虞听身上被她亲,缺氧酥麻浑身发软,把头偏开都做不到。

    开着空调,两人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汗水晶莹剔透地附着在冉伶的颈侧,虞听盯着那处,低头下去含住。

    “唔”

    “伶姐姐”唇齿间,虞听用牙齿摩挲着她脆弱的皮肤,鼻息溢出轻笑,感叹说:“你好没用。”

    冉伶难耐地蹙起眉头。

    下一秒,虞听再次仰头吻上她。

    冉伶其实是能发出声音的,她并非静止如镜的一滩死湖,轻轻的一枚石子就能在她身上掀起波澜,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哼声,都是她完美的反应。

    虞听凑近她,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瞧见她眼里弥漫上的薄薄水雾。

    她的皮肤太薄,流泪的时候,眼眶、鼻尖、脸颊都会红起来。

    都没忘了她们还有画展要一起去看。

    下午两点半,卧室的灯不知道是被谁打开,冉伶从虞听怀里爬出来,进浴室里冲澡。虞听盯着她的背影,慢悠悠地坐起来,去外面的浴室冲澡。燥热的夏,抱在床上贴在一起接了这么久的吻,身上难免会汗流潮湿。

    冲澡过后一身清爽,冉伶花半个小时化了妆,换了件素色花纹的吊带裙。绣着不规则纹路的薄薄的轻纱一直覆盖到脚裸,白腻的手腕上配着檀绿色的手串。温柔和风情这两个词像是为她量身定制。

    褪去了刚才在床上的委屈,冉伶恢复了以往温婉的模样。

    画展不远,就在市区里都一个美术馆。

    虞听开车,冉伶坐在她副驾。下午的阳光有点儿刺眼,虞听散着长发戴着墨镜。她就穿了件美式黑色背心,操作方向盘时清晰能瞧见手臂的肌肉线条,一种松弛的张力在她身上彰显,慵懒又具生命力。

    这也是令冉伶着迷的一部分,不由自主地就一直瞧着她。

    “觉得无聊可以开音乐听。”

    冉伶回神,点了点头,去中控屏翻虞听的歌单。

    其实她很好奇虞听的喜好,享受更了解她的过程。上一次在返程的游艇上和听听一起听歌,发现听听和她的歌单有重合的。

    或许,她们以后可以一起去看喜欢的乐队的演出。

    这般想着,冉伶弯起唇角,点开一首她也很喜欢的歌。播放时不知误触了哪里,跳进了一个一起听的界面——

    呈现在眼前,十几条一起听的历史,全都是和同一个叫“October”的用户。

    冉伶愣住,方才雀跃的心情好似被浇了一盆凉水。

    “怎么了?”虞听开着车,快速地瞥了眼她那边。

    窘迫于让虞听看出异样,冉伶迅速退出了界面,播放了另一首,然后若无其事地靠回了椅背上。

    气压明显低了些,虞听特意找出空隙又看了她一眼,瞧了瞧正在播放的音乐。

    开车不方便交流,虞听便没问她怎么了。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一直到达目的地。

    把车停好,虞听才开口问:“刚刚怎么了?怎么忽然不开心?”

    ——没事。

    冉伶摇了摇头。

    听听遇到她之前是有女朋友的,一起听过歌其实很正常。冉伶不想因为这些影响了今天的约会。

    委屈和不开心似乎都被冲刷掉了,她状态恢复得很好,很粘人的,下车跟虞听走在一起要挽着她的手臂。

    这次的画展主题十分大胆,就叫《鹿眠》,吸引了许多人来围观她和妻子的爱情。就算是雨后的下午也热情不减,展厅里人山人海。

    有一处围了许多人,两人走近看,错开围观的人群,瞧见中间正被采访的女主人——

    女人身材窈窕,身着一袭墨绿色的旗袍,黑长发盘了上去,显得整个人利落干净。她五官立体却不生硬,反而纤细,极具东方美感。旗袍这样中式的打扮衬得她格外有韵味。

    她回答着记者的提问:“是,我们是来云城顺便旅游的,我爱人也在。嗯我让她回酒店休息了,她晚些会来接我。”

    语气温柔,眼眸带笑。她那双眼桃花眼含情脉脉,笑起时宛如狐媚般动人。按理来说狐狸都应该是狡猾而令人心生警惕的,她给人感觉却意外的顺和,反而让人想要靠近——不是不狡猾,只是并不打算骗你,让你放宽心~

    这样的感觉。这就是林涧,一个美得让人惊叹的女人。

    “伶姐姐和她认识么?”虞听小声问。

    冉伶打字告诉虞听:【是有一点,之前碰过几次面,点头之交】

    虞听点点头,“那待会儿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冉伶:【如果待会儿她有空的话】

    林涧正忙,不好去打扰。展厅很大,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逛。被这风格迥异又大都治愈的画风吸引,虞听也慢慢沉浸在这因爱情而生的艺术氛围里。

    偶尔会和冉伶用手机交流一下感受,不觉得麻烦,十分融洽,虞听出奇地有耐心。

    忽然——

    “阿听?”

    不远处一个女人唤了虞听的小名。虞听一听便知是谁,闻声回眸,果然。

    时宜脚踩高跟,带着惊讶的笑朝她走来,“你也来看林涧的个人展吗?”

    虞听弯了弯唇角,“好巧。”

    时宜热情:“没想到你也对她有兴趣,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原先可以一起去帝都看她的画展的,都错过了。”

    虞听抿唇淡笑,没有出声接话。

    “你老婆也在?”

    两个人的手都牵在一起,时宜自然是一开始就看到了冉伶,装作才发现后倒是大大方方打起招呼,朝冉伶伸出手:“你好,冉小姐,又见面了。”

    喷洒在手腕的香水随着她的动作挥散,在冉伶刚要抬手的那一霎,浓郁的玫瑰花香气闯进入她的鼻腔。

    冉伶愣住,仅两秒,她就分辨出,虞听那天晚归身上沾着的就是她身上的香水味。

    ——前女友身上的香水味。

    第036章 噩梦

    “这是时宜, 伶姐姐上次在海岛跟她见过,应该还有印象。” 虞听给冉伶介绍。

    冉伶在外向来是优雅有礼的,收敛了那一瞬的僵硬, 弯唇浅笑,抬起手, 跟举在自己面前的手轻轻碰了碰。迅速得时宜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把手抽走了。

    时宜挑眉,上下打量起冉伶, 笑说:“冉小姐气质真好。你也喜欢林涧?”

    时宜显然已经调查过冉伶,知道她也在艺术圈子里。虞听能来看这次画展, 多半是她带的。

    冉伶给她的回应只是淡笑, 内敛, 但得体。

    还真的是哑巴时宜抬眸看虞听,虞听倒是愿意陪她来。

    “时小姐自己一个人来的?”虞听问时宜,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客套意味。她向来擅长如此,明里暗里的能撇清关系,偏是要气一气时宜。她那天晚上明明听到了时宜那么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依然无动于衷,时宜发的消息她只偶尔看心情回两句, 钓得让人抓狂。

    虞听究竟有没有心?

    想到这些,时宜眼神幽怨, “不然呢?还能有谁陪我?”

    “这样啊。”虞听说:“看来时小姐今天应该想一个人散散心。”

    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如果没有现在这场意外的偶遇的话。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

    沉默了半晌,时宜似是嗤笑了一声, “好啊,下次一起吃饭~”

    虞听弯起笑, 她散发的气质,她的笑眼带着一种无法捉摸的恣意, 却无比摄人。时宜愣了一下,下一秒,虞听垂眸对冉伶柔声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冉伶被她牵着走,与时宜擦肩而过,时宜僵站在原地。

    走出不远,冉伶忽然抓紧了虞听的手腕,虞听转头看,才发现冉伶满脸痛苦,脸色不知何时变得无比苍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虞听有些紧张,刚才明明气色还好,怎么忽然……

    冉伶只是看着她,紧抿着唇,她什么也没说。显然没有了继续看画的心情。

    展厅休息室——

    以为冉伶是低血糖,虞听剥了颗巧克力喂给她,她却不愿意吃。工作人员递来一瓶水,冉伶只喝了两口便别过脸去。虞听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轻声问:“还难受么?”

    冉伶摇了摇头,额头抵着她的下颚,似乎缓和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

    显然是还难受的。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是哪里难受?胃疼吗?还是心脏疼?有没有药吃?”虞听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时不时就弹出微信,她没理会。

    冉伶还是摇头,合上眼眸。虞听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休息室有其他人在,两个漂亮女人这样依偎在一起有些引人注目,好些人偷瞄,路过的都多看了两眼,当然虞听并不在意。

    冉伶在意吗?她是内敛的性格,却从不会舍得在外人面前跟虞听保持距离。此刻,她向来柔和的眉目紧蹙着,承受着她不该承受的痛苦,她难耐得让人心生不忍。她明明这般羸弱,像温室里的花朵,该被好好保护。

    虞听有些担忧,抬手帮她抚背,忽然想到,冉伶从前病弱的许多时刻,是不是都在这样忍耐。

    虞听远走,她独自一人留在云城熬夜设计婚纱和戒指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难受过?

    虞听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冉伶缓了几分钟,告诉虞听自己想回家。

    开车不方便照顾冉伶,虞听打电话让司机来接。

    十五分钟后,司机来到。

    坐进车里,不再有旁人瞧着,冉伶彻底地靠在了虞听的怀里,手臂环抱着她的腰,整个身躯紧紧贴着,脸抵着她的脖颈,十足依赖的模样,似乎不愿和她有一点儿缝隙。

    对冉伶一开始就没有边界感的靠近虞听就是纵容的,更何况是现在她这么难受的时刻。虞听由她抱着,也揽着她,偶尔轻轻拍拍她肩膀安抚。

    冉伶的呼吸很轻,虞听没分出精力去做别的,细细感受。慢慢的,她缓和一些了,比刚刚在餐厅时要放松些,脸也恢复了些血色。

    她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虞听松了口气。

    车内安静无声,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虞听拿出来看,时宜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时宜:你倒是会装得很,就擅长做些妻妻恩爱的样子】

    【时宜:跟一个哑巴逛画展有意思么?】

    跟一个哑巴逛画展有意思么……?

    虞听蹙了蹙眉,发现自己不太喜欢听这种话。与此同时,她感受到目光的注视,冉伶不知何时睁开了湿雾的眸子,抬眼看着虞听。

    关掉手机,虞听低了低头,柔声问:“感觉好些了么?”

    冉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好多了。

    虞听说:“还有一会儿到家。”

    “……”

    ——嗯。

    “可以再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又难受了。”

    冉伶听她的话,垂下了眼眸。

    虞听再次抬手,拍了拍她消瘦的背脊。

    很快回到家,虞听陪着冉伶上楼。

    还没有到晚饭时间,冉伶也没有胃口吃东西,虞听担心她的身体,要她睡一觉。冉伶听话地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虞听坐在床边陪她入睡。

    冉伶要牵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她们两个人都喜欢拉着窗帘在昏暗静谧的环境里入睡,此刻,仅有虞听手上的手机亮着微弱的背光。

    可浏览的网页迟迟没有翻页,虞听的视线落在大床上女人的眉眼间。她的伶姐姐大概是做噩梦了,漂亮的眉头蹙得很紧,握着虞听的手时不时便用力,喉咙里不时冒出两句嘤咛。

    做什么噩梦了?虞听明明在她身边,明明牵着她,这样也会做噩梦么?

    虞听放下手机,撩起盖住她半边脸的长发,掌心覆上她的脸颊,用虎口摩挲了一下她的眼尾,居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湿意。

    她哭了,在梦里流泪。

    虞听惊讶,也感到好奇,冉伶到底做了什么噩梦?关于谁?是关于虞听吗?

    虞听弯下腰,轻唤了她一声:“伶姐姐。”

    冉伶像是听到了,动了动,依然紧握着虞听的手。

    “怎么了?”

    虞听莫名其妙不想看她这样,想要哄好她,凑到她耳边对她说:“我在呢。”

    “做什么噩梦了?我就在你身边啊……”

    鬼使神差地,她扶着冉伶随着呼吸微弱浮动的脖颈,俯身她在她耳廓上轻轻印下一吻,压着声音呢喃:“哭什么?”

    如此温柔的安抚,梦里的冉伶像是能感应到,当真被她这一吻哄得放松下去,缓和许多。

    虞听满意地弯了弯唇,伶姐姐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她很享受冉伶被自己轻而易举哄好的感觉。

    就这样陪他虚度光阴不知道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震起铃声,虞听看了眼,拿起手机走出门外接听了。

    听听

    听听

    听听

    虞听离开后带上房间门将冉伶置于独自一人的一瞬间,冉伶又开始坠入噩梦,想抓住她的手,想叫住她,除却喉咙里那几声微弱的嘤咛,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听听……

    听听……

    ……

    “小伶?”

    “小伶啊。”

    “小伶啊?睡醒了吗?起来吃饭了。”

    宋姨在门外的呼唤了不知道多久,冉伶的意识才渐渐回笼,宋姨不放心她,斟酌过后推门进去,弄出的动静让她骤然从噩梦中睁眼。

    宋姨走到床边,冉伶翻身坐了起来,身旁已经没有了虞听的陪伴,她下意识张望房间。

    听听不在……

    宋姨见她反应有些大,想来是做噩梦了,放轻声音对她说:“小伶刚刚做噩梦了?噩梦都是假的,不用怕。小虞跟我说你不舒服,让我时不时就上来看看你,你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冉伶用手抵住额头,缓了缓,有些愣地点了点头。

    宋姨松了口气:“那就好。”

    “晚饭我已经做好了,都是些清淡的,现在要下去吃吗?已经七点了。”

    已经七点了,云城彻底陷入了黑夜里,窗帘外隐约透进来些路灯的光亮。

    【听听呢?】冉伶看着宋姨,朝她做个了个手势问。

    【听听已经在楼下用餐了么?】

    “没有。”宋姨说:“小虞不久前出门了。”

    冉伶皱眉:【出门了?都已经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宋姨也不大清楚:“好像是工作上的事吧,她是这么说的。”

    工作上的事

    冉伶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来看,虞听没有给她留什么消息。

    冉伶对宋姨说:【宋姨先下去吧,我待会儿再下楼】

    “好。”宋姨点点头,退了出去。

    冉伶抿紧了唇。

    房间太黑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不久前的噩梦又浮现在眼前——

    时宜:“阿听,也不是我说你,跟一个哑巴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思?”

    虞听说:“确实挺没意思的。”

    她的笑依然那么轻浮,随后冲着时宜眉眼弯弯,感叹说:“还是时姐姐好。”

    时宜:“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离婚?”

    虞听:“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跟她离。”

    冉伶心脏抽疼,低下头,有些情急地给虞听发微信。

    【听听去哪儿了?】

    【是在公司吗?我可以过去找你吗?】她真的很急,很想见到听听。

    她做噩梦了,虞听不在身边,她好没安全感。

    她发现她真的没办法离开听听了。

    可是虞听呢?

    她在意吗?

    她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吗?

    冉伶一连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也顾不上虞听看到会不会觉得窒息。又第一次尝试给她打电话,忐忑万分,一直等待到了自动挂断。

    大概是手机不在身边,或许是太忙了没有时间看……

    她给虞听找理由,立刻又想到如果是忙工作的话那多半就是在公司,虞氏并不远……冉伶下床换了身衣服,让司机来接她去虞氏。

    她没办法承受这样的不确定,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内耗,好难挨,好痛苦,甚至会发抖。

    她想,听听是不是还没有吃完饭?如果在忙没有吃晚饭的话那好辛苦,是不是要先去餐厅给她打包一点她喜欢吃的呢?然后看她工作,陪她下班,只要能在她身边,怎么样都好。

    坐在车上,冉伶焦灼的样子让司机都不免多看了几眼,问她是不是有急事也加快了车速。又怎么会想到她只是太渴望见到某人。

    她挑了一家不错的餐厅,虞听应该会喜欢的,她推开车门刚要下车,一条消息告诉了她没必要——

    虞听并不在公司。

    虞听为hear专门建的群聊冉伶也偷偷加了群聊,她看到有人在群里发消息:

    【快来玩儿啊,虞姐今天在】

    【大模特时宜也来了!】

    第037章 烦乱

    “时姐, 来找虞姐吗?”前台瞧见时宜进来,热情又熟稔地打起招呼。

    时宜是虞听的前女友,她们当初在一起时经常来hear喝酒消遣, 在hear呆得久一些的staff都认识她。

    至于为什么要对老板的前任这么热情,这当然归咎于老板本人。和前任在一起喝酒聊天这种事在虞听身上并不少见。她说, 谈过恋爱的都是朋友,朋友就该热情招待,那作为下属自然是不能含糊。

    “嗯。”时宜淡淡应了一声, “听说阿听过来了。”

    “是啊。”前台说:“不过虞姐是和客户在包厢里谈生意,现在还在里边谈着呢, 要不要我进去通知她一下?”

    “不用, 我等她出来。”

    时宜调整了下情绪,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杯Dry Martini。

    像是一个人喝闷酒,等待的过程中有好些人按捺不住来跟她搭讪,她全都一副兴致缺缺爱答不理的样子,模样很冷,便渐渐都不再自讨没趣。

    时宜长相不凶, 笑时显得很温柔,但性格是比较偏冷的那一挂, 对不感兴趣的东西都很淡漠,也比较要强。

    虞听说不喜欢醉鬼,所以手上这杯酒她抿了快一个小时还没有见底, 抱着吉他的驻唱都下台喝水了,又换了另一个女孩上去, 唱起了符合氛围的苦情歌。

    又过去半个钟头,有人从二楼包厢下来, 有人唤:“虞姐,忙完了啦?”

    虞听旁边跟着的是她的客户,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女人,齐肩短发,五官有些混血感,眼角有细纹,看着约莫四十多岁,眼神锐利,十分精明,特别有姐感。能跟虞听来hear谈生意,属性几乎透明,不少人瞧着了就开始馋她,思量着要上去要微信。但她攻击性太强,容易让人心生胆怯,结果就是虞听把她送出了门都还没有人抓住机会。

    把人送上车,虞听折返回酒馆,走到刚刚跟她打招呼的那几人桌前,说笑着聊两句。

    时宜没有直接过去,坐在位置上远远观望。

    Cora给虞听递了杯酒,刚刚蠢蠢欲动想要微信又没勇气的人就是她,“虞姐,刚刚那位是哪家的高管?好漂亮啊,好1。”

    虞听端起酒杯喝了口,入口苦涩,酒精味有些冲,片刻后回甘。她漫不经心地说:“车开没开远,自己去问。”

    Cora:“唉,真小气,都不肯透露下。”

    虞听:“别想了,几个月前她刚跟女朋友在国外领证。”

    Cora:“卧槽,除了我全世界都在幸福啊。”

    同桌的人附和道:“就是啊,就连阿听也是,一声不吭的就结婚了。”

    “还有阿秋,她前段时间也跟女朋友在巴厘岛办婚礼了。”

    “啊?真的假的?她女朋友是谁啊?”

    “不知道啊,我跟她没联系,只是听说结婚了,对方好像是大学教授。”

    “这样啊,那还挺好的”

    八卦是人的天性,一桌人聊起来滔滔不绝,虞听听得有些乏味了,放下手里只喝了一半酒,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这么快?”

    “不多玩玩儿?”

    “一个人呆家里多没意思。”

    “谁说阿听是一个人了?她伶姐姐不是在家么?”大家都知道,虞听给自己老婆的昵称是从小叫到大的“伶姐姐”。

    “噢~是哦。阿听,改天把伶姐姐也叫来玩儿啊。”

    虞听笑了笑,“我问问她,下次有机会。”

    朋友并不强留,“好~期待住了。”

    虞听起身离开,走到前台跟staff说了些什么,叮嘱完转身,时宜就站在她身后。时宜身材好,衣品也极好,一米七几的身高跟虞听站在有一种势均力敌的美感。

    虞听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平常跟客人打招呼一样:“时小姐今天也来消遣?”

    时宜直白地说:“听说你在这儿,来找你。”

    虞听语气很淡:“又来找我做什么?”

    时宜:“你别总是明知故问,我想见你,你该知道。”

    “坐下来一起喝一杯?”时宜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虞听对她没什么耐心,果断拒绝了:“刚刚喝过了,现在不太想喝酒。”

    时宜:“你舍得让我白来一趟?虞听,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

    虞听一愣,时宜见她挑眉,便知道她显然是忘记了。

    “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时宜:“告诉你你会怎样?”

    虞听思索了一会儿,转头对前台叮嘱:“今天不收时小姐的酒钱了。”

    前台:“好的虞姐。”

    时宜不住冷笑:“就这样?虞听,你真行。”

    面对她莫名的脾气,虞听再次扭头对前台说:“时小姐实在想给钱也行。”

    前台:“啊……?好,好的。”

    虞听起身往外走,最后瞥了她一眼,眼里没带什么感情,跟时宜的拉扯游戏她大概是玩腻了。又或许,是什么是让她对时宜有些下头,最后一丝好感消失殆尽了。

    “还有事,先走了。”

    “生日快乐。时宜。”这是她最后的耐心。

    时宜紧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一丝难堪。

    她愤怒地向前一步,又马上制止了脚步,或许是自尊阻挠了她。她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虞听的背影说:“这是最后一次,虞听,如果你不回头,我就绝不会再纠缠你了。”

    虞听顿了一下,她果真没有回头,踩着跟往常没什么差别的步子径直朝门外走去,用手拉开了玻璃门,转身时浓密长发下的侧颜最后在时宜的视野里显现了片刻,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夜景里。

    她明明都说过了,她不会复合的。

    *

    走出酒馆,虞听边走边掏出手机看,她跟客户谈生意时手机都会静音,才看到冉伶给她发了消息,是一个半小时事前的事了。

    是有什么急事吗?冉伶甚至还给她打了电话。

    【虞听:我不在公司】

    【虞听:现在准备回家了,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冉伶没回复。虞听仔细描绘着“我可以去找你吗”这句话,回想下午时冉伶做噩梦流泪的模样,莫名地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只不过是醒来没有见到人而已,也让宋姨叮嘱了是去处理工作,她就这么着急,睡醒见不到人就要去公司找人么?

    虞听从前不是没有谈过类似的恋爱,对方占有欲很强,也是这样一会儿见不到人就要着急,问人在哪,可不可以去找,消息轰炸电话轰炸……虞听受不了,很早就分手了。

    而此刻她对冉伶的过分粘人却不是反感,虞听意识到自己更清晰的情绪是担心。

    【你去公司找我了吗?】虞听发消息问。

    冉伶少见的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她回消息。

    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虞听翻找到宋姨的号码,给她打去电话。

    “喂?宋姨,伶姐姐在家吗?”

    “她不在呀,她跟我说她要去公司找你,她没有找到你吗?”

    虞听:“我不在公司。”

    宋姨:“这样啊……她已经出门啦。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要不你打电话问一下王叔,他送的小伶。”

    虞听果断给司机王叔打去电话,对方表示并没有把冉小姐送到虞氏,冉小姐半路叫他停了车,她说说想下车散散步,去逛逛商场。

    散步,逛商场?

    为什么忽然不去虞氏了,是因为知道虞听并不在那儿了吗?宋姨都不知道,她从谁那儿知道的?

    虞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口气。

    【你在哪儿?发给定位给我,我去接你】她又给冉伶发消息。

    坐进停在路边的车里,虞听又等了大概十分钟,冉伶还是没有给她回话。想到冉伶的助理赵忻,先前在海岛留过了联系方式,虞听打给了她,她却表示冉伶没有联系过她,她也不知道冉伶的行踪。

    【睡醒以后伶姐姐情绪怎么样?】虞听发微信问宋姨。

    宋姨说:【好像做噩梦了,一睡醒就问我你在哪儿。】

    又做噩梦了?

    拥有了这样的前提,虞听更加担心冉伶此刻的情绪问题。虞听早早便有发觉冉伶跟其他普通人不一样,她更矫情,更脆弱。

    可是找不到冉伶,除了赵忻甚至不知道该去联系谁,她依然对冉伶一无所知。

    虞听鲜少有这样心烦意乱的时刻,手肘抵着方向盘,眉头紧促。

    冉伶甚至急到了给她打电话——她从没给冉伶打过电话,因为那样没有任何意义,冉伶是个哑巴。而此刻别无她法,明知道如果冉伶看到了她的消息不回的话多半也不会接她的电话,还是决定尝试打给她看看。

    “嘟嘟……”

    拨号过去大概十几秒,在虞听的不抱希望下,铃声戛然而止。

    变成了嘈杂的人声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滚动的音乐,还有距离听筒很近的,冉伶的呼吸声。

    虞听立马能分辨出她所处的环境——酒吧。不是hear,是迪吧。

    “你去酒吧做什么?”察觉到冉伶的呼吸声有些粗重,不像往常那般清浅。虞听蹙眉:“你喝酒了?”

    冉伶居然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她能喝酒么?

    女人的病弱形象在虞听心中太彻底,不能吹风不能着凉不能喝冰的不能伤心……她今天才难受过,她可以喝酒?

    而冉伶不懂虞听的焦灼,甚至没有办法在电话里回应虞听。虞听能听到的只有杂乱音乐、酒杯的碰撞和那些时远时近的男男女女的交声音——还有男人,这让虞听更加担忧。她一个人在那种危险的地方,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说话,甚至是报警都没办法……

    光是想象她喝醉了被虎视眈眈的画面虞听就浑身不舒服。

    不确定危险的人什么时候会靠近冉伶……这些未知的危险催发着虞听心里的烦躁。

    忽然,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渐渐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抽泣——冉伶哭了。

    虞听怔住:“伶姐姐?”

    细碎的抽泣像无法收回的决堤水流,越来越湍急汹涌。面对这样的颤栗,虞听的心也被牵动起来,心间生出了一股不自控的急切。

    她也知道冉伶给不了自己回应,保持理智,轻声哄道:“把手机给服务生,我问问她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虞听知道伶姐姐依赖自己,知道伶姐姐爱她离不开她。声音愈发的轻了,哄着她:“快去,你不想我去接你吗?”

    “嘟——”

    电话突然被挂断。

    虞听愣住。

    花了几秒钟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虞听深吸一口气,再次拨了回去。

    拨了很多次,每次都响铃很久直到自动挂断,冉伶没有再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冉伶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挂她的电话为什么自己去喝酒不回她消息?

    不知道她身在哪里,不知道她安不安全有没有喝醉……虞听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特别特别不喜欢。此时此刻她心里冒出一股浓烈的欲望——等把人找到她一定要在冉伶手机上给自己绑定定位。

    打电话给赵忻让她尝试联系冉伶问出地址,虞听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手机里弹出冉伶给打的电话,她赶紧接听。

    “喂?”电话那头依旧是在酒吧嘈杂的环境,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是虞听吗?”那声音温柔又磁性,直呼虞听姓名。

    虞听下意识蹙眉:“你是谁?”

    确认了她就是虞听,女人叹了口气说:“小伶她喝醉了。”

    “你要过来接她么?还是我把她送回去?”

    第038章 醉酒

    虞听想也没想:“你们在哪儿?”

    女人说了地址, 虞听导航一搜,冉伶所在的酒吧就在附近不远,虞听开车过去,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挤进喧闹杂乱的环境,顺着电话里女人的描述张望, 虞听远远看到冉伶半撑在桌上的侧影。

    她穿着白色的碎花长裙,散着黑直柔顺的长发,她露出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着一种柔腻的白, 一眼看去知性又温柔。可这样动人的女人却在买醉,她桌面上摆着几瓶开过的酒, 酒杯里被浸泡在大块冰块里的酒液被她仰头一饮而尽。

    另一个女人坐在她身边, 正弯腰安抚她, 想要制止,“好了你别喝了,都喝多少了,你会喝酒吗?真是的……”

    虞听快步走过去,安抚着冉伶的女人抬起头看她,嘴角弯起一个和善的笑, “你好。”

    虞听没顾得上去跟女人打招呼,第一步伸手去夺冉伶的酒杯, “别喝了。”

    虞听有些粗暴,冉伶一下失去重心,撑在桌面上, 秀眉紧皱,整张脸都红透了, 眼眶像正被火烧,就连肩膀也跟着发烫。桌面上的酒瓶都空了一半, 虞听扶着她,深深皱眉:“你怎么喝这么多?”

    旁边的女人说:“小伶她从来不喝酒的,也不会喝酒,你们今天是……吵架了吗?”

    虞听闻声抬起头,发现面前的女人格外与众不同。

    狐狸眼、细眉,鼻梁秀挺,唇角上扬。黑色v领长裙外套着一件白色西装,化着淡妆,腰杆挺直坐在一旁,笑容十分优雅妥帖,却暗藏锐利。

    虞听嗅觉很敏锐,而她的给人的感觉太强烈,碰撞在一起,仅一秒就变成了心照不宣。

    “没有吵架。”虞听说。

    “这样。”女人点点头,没有多言。

    虞听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她,“你是伶姐姐的朋友?”

    “是的。”女人一笑眼睛就会眯起,让人看得不真切。她语气轻缓:“我跟小伶是老同学了。不过你们婚礼的时候我正好在忙,没能参加。虞小姐应该不认识我。”

    “那真是可惜”虞听沉吟片刻,问:“伶姐姐找你喝酒?”

    女人愣了一下,听出了她的意思:“噢,不是的。”

    她笑了笑解释说:“她没告诉我她要来,不过这家酒吧算是我开的,今天正好过来,碰巧遇到的她。看到她手机上有未接电话,备注是“听听”,想着应该就是你,就给你回拨回去了。”

    呵,跑来别人的酒吧喝酒。虞听点点头,“这样,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虞小姐真是太客气了。小伶也是我的朋友,来照顾她是应该的,我也担心她出事,都没怎么见她喝过酒,刚刚还以为认错人了。”女人瞧了瞧被虞听揽在怀里神志不清的冉伶,顿了顿,笑说:“不过我还有点儿事,小伶就交给你了。”

    虞听:“好。下次一起吃饭。”

    女人弯了弯唇,拿起包起身离开,走时身上带着一股凛冽的花香。

    *

    “咳咳……咳咳……”

    就在虞听分神目送女人的这短短时间,冉伶握着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着头灌入口中却被浓烈的辛辣呛到,转过头去剧烈咳嗽。

    “咳咳……”冉伶身子骨太弱,这咳的几声像是要身子咳散架,让人看着便觉心头发紧。

    在海边喝一杯椰子水都要斟酌少冰的女人,一个晚上居然喝了这多么冰酒。难以想象她身体该受到怎样的伤害,她能承受得住么?

    虞听深深皱起眉头,脸色愈发的沉,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厉声制止:“不许喝了。”

    冉伶咳得厉害,身体失力气得几乎要跌倒,靠在虞听怀里,心口剧烈起伏,眼含泪珠喘着气,显得尤为脆弱。

    “冉伶,你想干嘛?”

    而她越是表现得可怜虞听就莫名越是生气,第一次用这么凶的语气同她讲话,第一次叫冉伶的全名。

    “为什么来喝酒,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她在质问,却像忘了什么一样紧紧攥着冉伶的手腕,让冉伶没办法表达自己。

    “你是在故意让我着急么?”

    冉伶抬头,眼神迷离地凝望着她,尝试启动喉咙,尝试能说出口些什么,像一个正常人。可无济于事,她依旧发不出声音,她回答不了虞听任何一个问题。

    只觉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冉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虞听,不知道该怎么办混乱的思绪、膨胀的情绪她用力挣脱了虞听,撑着桌子站起身,自顾自地往外走。

    虞听快步跟在她身后。

    正值夏的气息最浓郁的时段,夜晚吹过的风都是燥热的。这一整条街几乎都是酒馆酒吧,路边闪烁着各式各样的灯光招牌,白色的路灯和月光便显得不值一提,淹没在这一片浮着颓丧气息的喧闹里。

    冉伶踉跄着走得很快,她太不从容了,她不像虞听,她很少喝酒,不胜酒力。酒劲儿涌上来,头晕眼花得几乎要跌倒,没走两步便扶着墙弯下腰。

    她纤瘦的身躯在绚丽的夜色中显出一股皎洁的脆弱,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强撑不住就要跌下去。好在下一秒虞听便从身后扶住了她,让她有了依靠。

    冉伶又开始咳嗽,虞听从身后扶着她,帮她拍背,“是想吐吗?”

    “喝这么多,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就这么糟蹋自己?”虞听心里担忧,难免说出责怪的话来。冉伶撑着墙缓了一会儿,强撑着直起身子,有些踉跄地转过头——虞听猝不及防撞进了她的眼眸。

    只见她紧蹙着眉头,眼里蓄满了将落未落的水珠,像一汪破碎的泉水,倒映着细碎的光和眼前虞听的身影。

    这一刻,她眼里的受伤和埋怨几乎要把虞听给淹没了。

    冉伶不是在闹脾气,她真的有满腹的委屈要诉说。

    冉伶真的有很多想问,她很不安,很不安……

    她很想知道虞听为什么还留着前女友给的项链,想知道为什么忙工作晚回家身上会粘上前女友的香水味,为什么还留着前女友的微信甚至时常联系,为什么跟前女友打起招呼来会这么的熟络?

    为什么时宜会说虞听是在演戏,难道时宜知道虞听跟她只是形婚而已吗?时宜她为什么会知道?难道是虞听为了哄她开心亲口告诉她的吗?

    虞听为什么总是在跟时宜接触,为什么要跟她出去喝酒呢?酒很好喝吗?冉伶今晚喝了很多,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好喝,只有苦涩。

    这一切种种积攒在一起,冉伶真的没办法做到不在意不多想,她的心早就变成了一团乱麻,她太在意虞听了。

    她知道听听有过很多的前女友,知道她本身就是爱玩儿的性格所以,听听是不是根本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所谓的伶姐姐,也只是她的一个消遣。

    所以什么也不告诉她,她的心思她的交际她的朋友,冉伶都只是靠自己努力去猜去看。虞听表面上跟她温柔亲近,可冉伶却不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她把她拒之门外了。

    听听嫌弃她是个哑巴吗?嘴上不说,心里头是抵触的吗?她也觉得跟一个哑巴呆在一起很无趣吗?

    这正中了冉伶心里最深的那一根刺,她的自卑敏感,她的自我厌弃。她崩溃的原因。

    她更讨厌此时此刻,心里头积攒的这些汹涌的话语她只能够通过眼神去表达,无法宣之于口。

    冉伶深深看着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成人影的虞听,眼眶红得不成样子,肩膀抖得厉害,甚至站不稳,用手抓着虞听的肩膀才支撑自己不倒下。

    虞听怔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语气温柔些:“到底怎么了”

    没有人能不心疼,没有人能做到对这样的冉伶冷眼旁观,包括虞听。她不是铁石心肠,看着面前无声崩溃的冉伶,她的心也跟着紧绷了起来,她没办法再冷漠随意对待。

    虞听其实明明知道她是怎样温柔体贴的性格,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才会跟她生气。绝不是平白无故的,一定是受了伤害。

    可虞听终究不会读心术,她解释说:“哄你睡着以后我客户找我去hear谈生意,我手机静音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消息,不是故意不回复你。”

    “看到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回复了,不信你拿出手机看看,我是不是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着急的,担心你,可你又不理我了。”

    虞听环着她的腰,与她对望,抬手抚摸她的长发,帮她擦拭不小心坠落的泪珠。

    “我就在这儿呢,就站在你面前。到底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我们回车里,你慢慢告诉,好不好?”

    *

    路灯下,虞听抱着她,耐心又温柔地哄,冉伶一直在流泪,眼泪被虞听一次次抹掉,她也在虞听的轻声细语中软化了不少,靠着虞听的脖颈,细碎抽泣。

    再牵起她的手她已经不再抗拒,就算喝醉了冉伶也是轻的,虞听没费多少劲儿就把她带回去。拉开后座的车门,冉伶失力地跌在了座椅上,虞听也跟着坐进去。

    关上车门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车厢在这时候狭小得恰到好处,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隔得太远。

    虞听伸手去抽手扶箱上的纸巾帮她擦眼泪,这会儿酒劲儿上头冉伶早已失去了清醒,瘫在座椅上,虞听问什么她都只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摇头,只剩手指还紧紧攥着虞听的衣服,不想让虞听离开她。

    醉鬼。

    知道她醉成这样在车里什么也说不明白,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虞听拉出安全带帮她系上,冉伶感觉到忽然的束缚,又挣扎起来。

    “乖,别动,现在难受吗?回家让宋姨给你煮点醒酒汤,现在先闭眼休息,我去开车,很快就到家了。”

    不要……

    不要……

    冉伶摇头,忽然变得霸道又矫情,她不想虞听走。

    “好了,乖一点。”虞听拉开她的手,推开门下车。因为动作急,关门声是“砰”地一声响,有些凶。

    让冉伶更清晰地感受到虞听的离开,而自己被她抛弃在了这里。某种强烈的不满和不安,冉伶胡乱地想把束缚自己的安全带给解开,却摸不准按钮,着急的哼出了声音。

    车子启动,载着女人扬长而去。

    ——虞听刚开出没多远就后悔了。

    冉伶没有闹一会儿就消停,酒精对她的作用远远超出了虞听的想象和预料。

    透过后视镜看她,虞听发现冉伶愈发的不正常。她脸越来越红,皮肤像在被烧,车里明明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她还是热得去扒拉自己的衣服,躁动不安。

    她被安全带束缚,眉头紧蹙,急切又无力,眼眶湿红,眼里溢满了迷离又委屈的水雾。

    “嗯”她难受地闭上眼睛,没有人依靠,她只能用额角抵着冷硬的车窗。裙子的肩带不知什么时候滑落肩膀,半边肩和雪白裸露出来,她出汗了,泛红皮肤上附了一层柔白的水光,长发黏在那上面。她用手扶着车门把手,抿唇忍耐酒精带来的眩晕。

    她好可怜啊,这种时候被一个人扔在后座上,连个人依靠都没有。

    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她带给虞听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就像是被虞听放置在了后座上,被绑着,被惩罚,被冷漠对待。她渴望难耐,却什么都得不到。

    风情万种这个词或许就是用来诠释她的,她带着能让人怜惜的天赋,又天生会滋养人恶劣的欲望。特别是此时此刻,她太无助又太香艳,与平日里温柔矜持的冉伶形成一种魅惑的反差,美得让人心悸。

    虞听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原本从容主导的模样也变得有些迫切。甚至好几次,虞听都想靠边停车去看她。

    她的每一次无意识的呻//吟都像是无辜的勾引。她越是无辜越是可怜越是无依无靠就越是让虞听兴奋。

    虞听知道,是自己让她变成这样的,有愧疚情绪吗?或许有一点。

    所以虞听愈发的心急。

    久而久之,虞听自己倒像变成了被放置的那一个。

    不过好在夜间车辆稀疏道路通畅,虞听开始心急之后加速许多,车子很快就驶入了别墅区。

    就快到她们的地盘了。

    车开进车库停好,虞听快速解开安全带,火急火燎地绕到车后座,打开车门。

    冉伶早已像一滩融化了的水瘫在座椅上,软得没有一丁点儿力气。虞听心跳很快,俯下身去,为她解开了安全带。

    “哼……”

    冉伶睁开溢满水雾的眼眸,迷醉地朝虞听伸手,只是这一眼,虞听便忍不住掐住她泛着水光的脖颈让她抬起脸,弯腰低头亲住她。

    第039章 听话

    “唔”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 虞听欺上来的那一刻,出于本能的,冉伶伸手抵住她的肩膀, 可她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就像在抚摸对方一样使不上劲儿。虞听的手掐着她最脆弱的脖子,极具掌控的姿态, 她难耐地张唇喘息,上身女人的舌头便霸道地侵入了进来,与她交换唾液。

    这一次的吻和前几次都不一样, 虞听略微丢失她的从容,带上了和冉伶相似的急切与渴求——听听也在渴望她吗?

    这让冉伶无比动情, 无法招架, 急切地搂住她的脖子, 仰着头努力回应她。

    听听……

    听听在吻她……

    酒后迷醉滚烫,冉伶浑身都散发着湿软又黏腻的气息,很快把虞听也弄得潮湿,在没开冷气的车库,她们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本该是讨厌这种黏腻的感觉,虞听却顾不上在意, 含着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地吻她,一次比一次深入, 没有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冉伶有些招架不住,胡乱捧住她的脸颊,皱着眉头努力迎合。

    虞听吻技熟练, 而冉伶接吻的经验屈指可数,她有好几次都喘不上气, 喉咙里哼出求饶的声音,听她实在太可怜, 虞听会暂时将她放过,去吻她的唇角,顺着唇角往下是下颚,再到脖颈虞听缓缓松开掐着她的手,发现她脖子上留下了一排红色掐痕。

    她皮肤太薄了,稍稍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盯着那一处,虞听莫名着迷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又食髓知味地返回去亲她正开合呼吸的唇瓣。

    比刚才似乎又更兴奋了些。

    她要得太多了冉伶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开始用手去推她的肩膀,推不开。想在喘气的间隙别过脸去,却又在转过去的一瞬间被虞听捉住了手腕握住下颚再把脸给转回来——

    她无比霸道,再次凑上来,封住她的唇。

    也不是不给她缓劲儿的时间,虞听含着她的唇瓣慢慢磨,吻了会儿才再次将舌尖探进冉伶唇中深吻。

    冉伶被亲得受不了,却难在无法表达,只能从喉咙里哼出软腻的声音,好像没有用,她被虞听压着一直亲。

    虞听真的好熟练。她吻过很多女人吗?她跟别人接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这么兴奋、这么霸道、占有欲这么的强……冉伶的脑子变成了糊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涌入,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亲一亲都能哭吗?”

    不知道多久,虞听终于松开了她的唇,冉伶瘫在座椅上,满脸绯红地穿着粗气,她早已泪眼朦胧,眼泪毫无知觉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虞听撑在她身上,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继续亲着她的嘴角,还沉浸在接吻的余韵里,慢慢她,她发现冉伶真的有点呼吸不过来。

    虞听这才猛然想起,她心脏有问题她身体不好,她比一般人都要脆弱易碎,要小心呵护才对。

    “抱歉,难受吗?”

    虞听心生愧疚,把她抱进了怀里,用纸帮她擦眼泪,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虞听很细致地帮她将眼周的泪珠擦拭干净,她的眼眶呈现出清晰的桃红色来,有些夸张,更显得她娇弱。冉伶抱住她的腰,靠着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不难受。

    听听不用为这种事情道歉,她也很喜欢的。凶一点也没关系的,她特别特别喜欢。

    她很依赖地地贴在虞听身上,让虞听感觉怀里粘着一块软玉,抱着很舒服,就算身上都出汗了也不想松开 。虞听无声地和她相拥在一起,帮她顺气,冉伶的呼吸恢复多了,虞听才问:“头还晕么?”

    冉伶还是醉的,沉溺在怀抱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虞听在问她话,摇了摇头,表示不难受了。

    “那我们先回去。”

    可她迷迷糊糊的状态呈现在这儿,让人很不放心,虞听问,“可以自己走路吗?”

    冉伶脸埋在她颈间,许久未表态。

    虞听已经读懂她沉默下的答案。虞听也懂得喝多了的感受,脚步都是虚浮的,冉伶已经软成了这样,脚一沾地怕是要直接跌倒。

    她变成现在这样,有一半是因为自己喝酒,有一半是被虞听亲的。可伶姐姐向来滴酒不沾,去喝酒也是因为虞听。所以都怪虞听。

    没那么没心没肺,虞听是会心疼人的。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声哄冉伶搂住她的脖子,很轻松就把冉伶从车里抱出来。

    悬空的状态让冉伶紧张,搂她搂得特别紧,全身心都依赖。

    虞听并不柔弱且有健身的习惯,冉伶很轻,横抱着没有什么负担。进门遇见宋姨,宋姨一看,惊讶道:“怎么脸红成这样啊,这孩子这是喝酒了?”

    “对,在外面喝了点酒。”

    “她从来都不喝酒的,从小到大我都没见她醉成过这样儿……怎么了这是?”

    “一点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宋姨放心。”虞听说:“麻烦宋姨帮煮一碗醒酒汤,待会儿送到楼上去。”

    宋姨连忙应:“好嘞,我马上去煮。”

    虞听点点头,抱着冉伶往楼上走。

    进卧室开了灯,虞听把人轻放在沙发上,冉伶立刻倒了下去,歪着头靠着沙发扶手。此刻正是酒劲儿最上头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发烫,眉头紧蹙,一脸的难受。

    真的是喝醉了。她到底喝了多少?虞听开始担心过量的酒精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应该,要不要带去医院看看。

    “想吐吗?”宋姨的醒酒汤还没送上来,虞听坐在沙发边上看着她。

    冉伶迷迷糊糊的摇头。

    虞听带着警告意味说:“下次还敢出去喝酒。”

    醉酒的女人没有应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就算是她还敢,虞听也绝不会允许,想到要是冉伶没有被朋友发现,她一个哑巴一个人像现在这样烂醉在外面后果有多严重。

    现在想着虞听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宋姨动作很快,三分钟后便端着醒酒汤上来敲门了。婉拒了宋姨的帮忙,虞听端着醒酒汤把她扶起来,让她乖,掐着她的下颚一点点把东西喂给她。

    换做平时冉伶一定会很温顺,但现在喝醉了,她像也会耍一点酒疯,有点儿不配合。虞听掐她下颚掐得有些用力,样子颇有些像是在强行灌药。最后一口喝得有些急,冉伶重重地皱着眉头,虞听一松手她就失力倒回虞听怀里,呼出的热气洒在虞听锁骨上。

    “好了。”莫名想给予她一点儿安抚,虞听摸了摸她的头,让她靠着自己缓神。

    本想着醉成这样就不给她洗澡了的,可冉伶有洁癖,虞听带着她往床边走,要扶着她躺下时她忽然想起自己出了特别多汗,不愿意了要起来,虞听哄了两声,她甚至挣开虞听兀自要往浴室走。

    好任性啊,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伶姐姐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样进去洗了?到时候是不是也直接光着出来?虞听几步追上去把人拉回沙发上坐着,好声好气的跟她讲道理,去给浴缸放水,去衣帽间帮她找要穿的睡裙。

    衣帽间虽然用的是同一个,平常她们的衣服都会分开放。虞听怎么开过冉伶的衣柜,打开她专门放睡裙的那一间,难免有些惊讶——

    真是想不到,伶姐姐平日里看着这么腼腆恬静的一个人,暗地里居然藏了这么多性感的睡裙,露腰的,低胸的,透明纱网的各式各样,看起来都很有情趣的样子。那几天虞听在外出差,冉伶在家跟她打视频,穿的都是这类。

    为什么虞听在家的时候不穿?就穿普普通通的吊带裙。

    虞听有些好笑,冉伶小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一些,但还是很害羞,隔着网络可以,面对面儿就不行了。

    虞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遵从”伶姐姐的意愿,还是挑了件比较保守的睡裙。

    不过她很快就会明白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浴缸放好了温水,虞听出去找人,冉伶靠着沙发睡着了。虞听叫了叫她,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虞听轻声问:“水放好了,还要洗澡吗?”

    半晌,冉伶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呆。

    冉伶尝试着站起来,摇摇欲坠的站不稳,虞听担心浴室地滑她会摔倒,只得扶着她进去。

    不光要扶她进去,还要帮她脱衣服。就像在车上找不到安全带的按钮一样,伶姐姐拉不下自己裙子背后的拉链,着急到想闹脾气。她喝醉了变得比平时要骄纵好多。

    虞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大概是要伺候冉伶洗澡了。

    浴缸旁,虞听站在冉伶的身后,娴熟地帮她挽起了长发,洁白的后颈显露出来,虞听随后又拉下她裙子的拉链,漂亮又精致的蝴蝶骨也映入虞听眼中。

    虞听静静地垂着眼眸,扶着她的手臂帮她脱裙子,很有质感的长裙坠落地板发出闷闷的响声,冉伶光洁的身躯就这样展露在虞听眼前。

    浴室里的灯很白亮,一切更无从隐藏。冉伶回眸看她,眼睛竟又湿透了。

    不是委屈,也不是受伤。是知道自己在虞听面前赤身裸体的羞耻。

    对上她这般的眼睛,虞听的呼吸不可察觉的有一时的凝滞。

    “慢一点,坐进去。”虞听不动声色,扶着冉伶坐进浴缸。因为扶着她,虞听是弯腰撑着浴缸的姿势,刚要直起身子离开,被冉伶从水中探出的湿漉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临时决定的泡澡,浴缸里没有玫瑰花瓣的装点,透明的水掩盖不住女人的身躯。晃荡的波纹下,她香温玉软的身体以一种朦胧又透明的状态呈现在虞听眼前。

    冉伶抬头看着她,眼眸湿红,媚气极了,犹如话剧中梨花带雨的江南美人,眼神里充斥着情愫与羞意。冉伶真是一个十足矛盾的人,成熟风韵又青涩腼腆,这种矛盾在她眼里变成了摄人魂魄却不自知的钩子。

    她眼里有渴求,可是说不出话,于是使起了坏,用湿漉而纤细的手去攀虞听的脖子,要把她也给弄湿。

    “你干什么?”虞听话一出口,嗓音是极异样的沙哑。

    冉伶娇哼了一声,让虞听不要管。然后从水中挺起身子,侧着脸轻轻封住虞听的唇瓣,轻轻含着,又吞又吐,诱引虞听的再一次冲动。

    虞听垂眸静默了几秒,她知道这场时刻没办法制止了,手掌枕住冉伶的后脑再一次亲住她,吻得很深,但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冉伶紧紧抱住虞听的腰,依旧有些难以承受,又不想她走。

    第二个吻迟迟无法结束,氛围越来越浓,接吻泛起的水声伴随着浴缸水波晃荡的动静,不知不觉间虞听全身都湿透了,衣服黏在皮肤上。

    冉伶怕她着凉,一边亲她一边帮她解扣子。

    虞听湿漉漉地说:“冉伶,你清醒么?”

    清醒的。冉伶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听听的眼神,显然也陷入了她的柔情里,却还要问:“不是喝醉了难受?不快点洗好澡去睡觉?”

    不要。

    冉伶蹙着眉,抱住虞听的脖子,哼出类似委屈的调调,着急地表达不想睡觉。

    想要听听。

    *

    云城靠海,它是一座非常发达的城市,是华国的经济中心金融中心,向往它的人并不向往海,人们常常会忘了它也拥有海。夜晚它金光四色纸醉金迷,没有人会注意到大海也在汹涌地呼吸。

    早上九点,退潮了。

    虞听缓缓清醒,感觉到熟悉的舒适正将她包裹。空调开着适宜的温度,没有噪音。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灰尘在空气中浮动,呼吸间是晨间清新的味道,掺杂着一股熟悉香气。

    她的怀里多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和重量,柔软又黏腻。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不觉得意外和不适。

    虞听低头看,冉伶趴在她怀里熟睡,墨色的直长发有些乱,凌乱地盖住了光裸的肩膀和雪白肩上未消的咬痕。空气里虞听能嗅到的香气全来自于她赤]裸的身体。

    昨夜的种种浮现眼前,一股微妙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是懊恼还是愉悦,虞听盯着她看,更像是在欣赏她欣赏自己的杰作和回味昨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轻把冉伶从怀里推开,掀开被子坐起来。

    这里是客房,并不是她们的房间。主卧的床在昨天晚上已经被弄得不能睡人。冉伶实在有点儿太出乎虞听的意料。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她都绝对是虞听见过最敏感的女人——

    她极尽引诱费尽心思把虞听身上弄湿,虞听最终被她带着进了浴缸里,浴缸里暖得令人喟叹,身体被冉伶环抱着,被温暖的水包裹……虞听生出恍惚虚幻的错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坠入了传说中的温柔乡里,沉沉浮浮出不来。

    她发现冉伶很喜欢拥抱和接吻,甚至到了沉迷的程度,在很紧张很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这样的欲望会更强烈。比方说虞听在最初试探的时候,明明温柔得不行,她还是泪水溢满了眼眶,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临近交融的内心的颤抖,她抱着虞听的背脊不断收紧,她不停地去亲吻虞听,一边流泪一边亲吻,让人赞叹的她的柔弱和痴情。

    那时候虞听就在想,她从前有没有对人流露过这样的表情?她有过害羞或是害怕成这样这经历吗?她有过的经验吗?她被谁拥有过吗?还是只专属于虞听?

    虞听从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会思考这种问题的人。她从来不会幼稚的在乎哪一任的过往,她只想要当下的快乐。可冉伶激发了她的占有欲,虞听变得有点儿不像自己,她过分好奇,想要探究。

    所以她有些急切地加快了节奏,太忽然了,冉伶下意识想逃离又因为是虞听给的选择乖乖承受,被她控制着,反应更加强烈,更不安地抱住她从她身上索取安全感,可虞听却忽然撑起了身子——

    没了温柔的爱抚和能让她安心的拥抱,却也不停止侵略和开发,虞听熟练地挑弄着她,居高临下看着她:“伶姐姐”

    冉伶又变得好可怜,跟刚刚喝醉了被虞听扔在后座一样,她现在被一个人扔在浴缸里,水打湿了她的长发,黏在她泛着红表情状似痛苦的脸上,她想起身去靠近虞听,被虞听按着脖颈压在靠背上不许起来。

    虞听掐着她,女人握住她的手腕,却没有要把掐着自己的手拿开,只是温柔地握着,抚摸她。皱着眉头,满眼的迷离。

    虞听觉得她皱眉的样子比平时要更美更性感,这莫名刺激到了虞听骨子里隐秘的独占欲。

    她问:“有人对你做过这种事么?”

    冉伶咬着唇摇头,可虞听觉得她只是顺着自己的语气给出了摇头的答案,不太满意,所以问得更加直白:“以前谈过恋爱么?跟别人做过吗?”

    “嗯~”

    冉伶终于是听清楚了,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被别人这样过,只有听听

    得到满意的答案,虞听被她眼里的迷离和赤城给刺激到,俯下身去吻住她,冉伶立刻把她给缠住,捧着她的脸,不许她再走。

    冉伶明明不会说话,可虞听耳中、脑中,全是她的起起伏伏的声调,很媚,软到能包容一切

    冉伶像一碰就碎的珍藏品,只可远观,可当真正的在破坏她,她居然会一边破碎一边享受得无与伦比。

    她一边承受一边往作俑者身上贴近,渴望破坏她的人给她安全感。

    虞听有点儿心疼,但还是太恶劣,用那只湿漉漉的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她居然蹭了上去,仰着修长的天鹅颈蹭虞听的指尖,颈间有虞听留下的指痕。虞听去碰她的唇,她居然会不由自主地张合。

    慢慢的水温冷却,冉伶瘫在浴缸里无力得像要被淹没,虞听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用浴巾包裹,就这样抱到了床上。

    而那件虞听挑选的睡裙孤零零地挂在架子上,看都没有被多看一眼。

    换了踏实的床铺,她们依然相拥在一起,密闭的房间里充斥着冉伶的声音,很奇妙,虞听知道,她在用声音表达着全部的自己。

    她们一直在拥抱,一直在接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潮湿黏腻。

    虞听第一次知道,敏感又脆弱的女人会这么令她上瘾。

    声音慢慢变成了细碎微弱的嘤咛,冉伶神志不清像要晕过去。占有欲被满足过后的怜惜涌上了心头,虞听亲了亲她,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温柔缓慢地喂给她,发现床铺没办法睡人,将她抱到了隔壁的客房。

    本以为被弄成这样,一沾上干净的床冉伶就会睡过去,没想到她还是会迷迷糊糊地寻找虞听,要抱着虞听才肯彻底安心,就像动物栖息的本能。

    就这样一直抱着睡到天亮。

    ……

    虞听走进衣帽间,找了件睡袍披上,推门进卫生间洗漱,又去健身房跑了半个小时的步,冲澡换上衣服下楼。

    因为没有工作,一整天的时间都只属于她自己,她富有余裕地自己泡起了咖啡。冉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宋姨给她单独做了份精致的三明治。

    吃完早点,虞听没想着做别的事,回到二楼客房,缓慢走到床边坐下。冉伶躺在床上,身体包裹在被窝里却能窥见身姿曼妙,侧躺着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睡得很香很懒。她伸手抚了抚冉伶的脸颊。女人还没有要睡醒的迹象,让人不忍心打扰。

    虞听收回手,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靠在床边看了一会,手机震动,有工作的电话打来。

    *

    跟客户谈完事情,送人离开贵宾接待室,虞听需要折返回办公室处理一些事情,办公室门口,碰到了个垂头丧气的女人。

    齐悯今天的打扮很纯欲风,绑着鱼骨辫,一件碎花长裙,一双小马丁靴,快三十的女人,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那么青春朝气,按理说不应该垂头丧气才对。

    虞听顺着她的视线瞧,在电梯门看到金雅。

    她抱着文件在等电梯,她穿的衣服,她的发型和等候时的神情一如既往,没有任何不同。

    虞听说:“这么巧。”

    “你来找谁?”

    虞听往办公室走,齐悯唉声叹气地跟在她身后,“还能找谁。”

    虞听顿了一下,评价:“起码她现在认识你了?或许。”

    齐悯办点儿不屑,在背后白了虞听一眼。

    进了办公室,虞听往座椅上一靠,拿出手机握在手里看,随口问:“你在追她?”

    “不然我跑你公司来做什么?真找你玩儿么?对了,你不是说你今天不来?”齐悯倚靠在她办公桌前,掏出补妆镜查看自己的妆容。

    当真是来勾搭金雅的?

    “你跟……”虞听怕记混,回忆了一下名字:“Erica分手了?”

    齐悯拿出口红补妆,抿了抿唇,泰然自若:“什么叫分手,我跟她只不过是炮友。”

    “你想让金雅也做你的炮友?”虞听不等她回答就告诉她:“那你简直是在做梦。”

    “前提是她愿意给我个机会啊。”齐悯满脸渴求地说:“和她,就算是谈恋爱我也愿意的。”

    “不是认真的你就别去招惹她。”

    “为什么?”

    虞听没吭声,瞥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她们都心知肚明的那个答案——金雅跟她们都不是一路人,齐悯玩她玩不起。

    “哎呀,其实也没有啦……”齐悯看着窗外悠悠漂浮的云朵,眼里浮现出淡淡复杂而伤感的情绪:“也不是非要跟她怎么样,就是想靠近她嘛。”

    虞听觉得古怪,看了她一眼。

    “别聊她了,没意思。”齐悯把情绪通通抛掉,换个话题:“聊聊你?”

    “最近过得如何?怎么样?我怎么感觉你状态不太一样啊。”

    “哪儿不一样?”虞听仰头喝水,漫不经心问。

    “一直握着手机等谁的消息呢?嘶……”

    齐悯眼尖地发现了什么,反应激烈地叫她别动,撑着桌子往前倾,指尖碰了碰她下巴,“抬高点”

    “你干什么?”虞听不解皱眉,把水放到了一边。齐悯睁大眼睛,“吻痕?!”

    “什么?”

    “你这儿怎么有一个吻痕,还挺深的,我靠,被谁吸的?最近没见你跟谁来往暧昧啊?是时宜?”齐悯满脸惊异和八卦。

    虞听也不急:“镜子给我。”

    齐悯把补妆镜递给她,“就喉咙上面边边点儿,好隐秘啊,要不是你抬头我都发现不了……什么情况?”

    因为是临时出门,虞听只简单化了个淡妆,看得没那么仔细。这会儿对着镜子仔细一照才发现自己被冉伶留了个吻痕。痕迹十分暧昧地吸在喉咙左上一点,虞听脑海里闪过昨夜的画面——冉伶靠在枕头上,虞听侧着身子撑在她上方,冉伶揽住她的脖子躲在她颈窝闭眼承受,时不时抬头亲她的喉咙……

    “说说呀?”齐悯追问:“什么情况?到底是谁?是时宜还是你伶姐姐?”

    这并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对跟女人上床的虞听来说。虞听合上镜子盖子塞还给齐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冉伶。”

    齐悯赶紧又问:“谁攻谁受?”

    “齐悯。”

    虞听声色忽然变冷,齐悯预感不妙,“……怎么?”

    虞听抬头看向她,神情很冷,“我是不是还没跟你算账,时宜是怎么知道我跟冉伶是形婚的?”

    “”

    “哎呦我……那个……”齐悯讪笑,“我这不是……”

    这不是以为虞听也对时宜或许还有点儿意思么?毕竟从前看起来还挺爱的。反正虞听瞧着也没多在意冉伶的样子,而且她没撒谎,本来就是形婚啊。

    “昨晚也是你告诉时宜我在hear的?”

    “我没啊!”她立刻辩驳。

    “那她是怎么知道我在的?”

    “群里啊!hear的那个群里有人说你在,不信你自己去看。”

    见虞听懒得去翻也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齐悯心里是个委屈啊,自己去翻消息,然后把手机塞进她手里,“你自己看嘛!”

    虞听这才掀起眼皮瞧。

    群聊消息——

    Cora:【快来玩儿啊,虞姐今天在】

    Ida:【不过姐今天好像是来见客户的,办正事儿,应该没空应付你们】

    Cora:【等她谈完了生意也可以玩儿啊,现在才几点,晚上时间那么多】

    三十分钟后:

    Ida:【卧槽,大模特时宜也来了!】

    Q:【她是来找虞姐的吧?】

    看完了,没什么表情,虞听把手机塞还给那人。

    “信了吧?我怎么会老干出卖你的事儿。好了,现在我知道你跟你伶姐姐搞到一起了,铁定是不会再撮合你跟她了。”

    虞听没吭声。

    “喂,你说话呀。”

    “……”

    虞听随口应付:“嗯……”

    就在这时,手机铃响,来电显示令她有些诧异,齐悯好奇凑过来看,“谁啊?”

    虞听先一步按下接听,把电话放到耳边,“喂?”

    齐悯即刻噤声。

    冉伶又不会说话,给她打电话能做些什么?虞听正疑惑,电话那边传来阵黏腻的哼唧,“嗯哼”

    继而是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大概是女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在打电话。不光是迷迷糊糊的,冉伶的调调里还带着一些隐约的,像是委屈的诉求

    虞听垂眸听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挂断电话,她站起身往外走,对齐悯说:“我有事先回去,你自己呆着,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该不该去招惹金雅。也可以想想该怎么给我赔罪。”

    “我说阿听”齐悯笑了,双手抱胸审视地眯着眼,“你不是说”

    形婚而已?

    怎么人家勾勾手指你就要回家了。

    第040章 配偶

    昨晚事情闹到那种程度, 不论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虞听离家没有告诉冉伶自己的行踪,再加上没有很快回她消息让她原本的不安被太过放大导致的。

    不忍让她继续昨日的不安, 虞听出门前折返回了主卧,找到冉伶昨晚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用出自己的手机给她发了两条告知去向的微信,再把手机送进客房,放到熟睡女人的身旁。

    这样她一睁眼就可以看到虞听的报备, 也不至于胡思乱想掉眼泪,又闹一出。

    也知道她睡醒后一定会找自己, 离开家后虞听手机没有开静音, 一直有意无意地点亮屏幕看消息。不过, 倒是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打电话。

    打电话了什么也不说,对着手机乱哼哼,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还是像昨晚一样,酒压根儿没醒。

    离开办公室走进电梯,按了负一楼的按钮, 虞听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问:【睡醒了?】

    冉伶睡了好久懒觉了, 此时距离午休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一直到虞听下了电梯坐进了车里她还是没回信息。虞听就要以为她睡回笼觉了,对话框弹出:【嗯】

    冉伶:【睡醒了】

    虞听勾了勾唇, 给她发语音:“我让宋姨给你准备早餐,想吃什么?”

    比起吃的, 冉伶更在意别的,问:【听听还在忙么?】

    快午休了, 伶姐姐话里的潜台词虞听怎么可能听不懂,却不告诉她自己已经坐进车里准备要回家,故意说:【还在忙呢,得晚上才能回去】

    冉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听听好辛苦】

    她像是有魔力,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从她的这儿说出来就变得格外娇气矫情。可以想象出她眉眼低垂的表情,失落又难过。

    虞听知道的,她真的太粘人,太过依赖。

    冉伶打起精神:【听听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虞听没有拒绝:【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冉伶:【嗯呐】

    都是在市中心,公司距离家开车仅十五分钟路程。虞听回到家,冉伶甚至还没从床上起来。

    进门,宋姨正准备午饭,告诉虞听冉伶还在房间,午饭待会儿就好,给小伶准备了粥,待会儿要叫她下来一起吃。

    虞听点头,上楼。

    推开主卧的门,冉伶侧着身子背对着她躺在被子里,怀里抱着枕头,不知道是不是又睡了过去。

    虞听轻脚朝床边走,冉伶听到动静转过头。她醒了,眼里残留着一些朦胧的睡意,衬得她更加温良无害,还有点点娇气。

    “伶姐姐刚刚给我打电话是在梦游吗?”

    虞听站在床边笑着看她,冉伶眨了眨眼睛,十分惊喜。撑起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活像一只刚睡醒的狐狸,也不顾自己什么也没穿,赤.裸光洁地爬到床边,跪起来抱住虞听。

    虞听呼吸一窒,接住了她。

    这个姿势,她的头正好靠在虞听的锁骨上,胸前的柔软都陷进了虞听衣服布料里,与她密不可分的贴在一起。

    女人浑身散发着馥郁花香。好粘人昨晚也是,做{爱要抱着,做完了要抱着睡。

    好娇气的女人,跟虞听对她的第一印象差别很大。她第一眼看起来很温柔,偏向于知性恬静且独立那一挂,很难看出来她私下里居然会这么粘人。

    刚才那一通电话她是在向虞听撒娇也是在向虞听抱怨,她不满意为什么一觉醒来见不到昨晚和自己水乳交融的配偶了。

    抱着怀里的柔香软玉,虞听弯了弯腰,拎起床上的毯子披在她肩上,轻声与她说:“会着凉。”

    冉伶的羞耻来得有些慢半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拢紧了毯子,垂下眼睫不看她。

    就这样抱了很久,冉伶一直不愿意松手跟她分开,虞听也不催她,就这样温存在一起。

    “伶姐姐”虞听很轻的,呢喃似地唤了她一声。

    冉伶听到了,给她的回应是收紧抱她的手臂,轻轻蹭了蹭她的锁骨。

    虞听轻声问:“宿醉头疼么?”

    不疼。冉伶摇了摇头。

    虞听低了低头,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就在她耳边:“别的呢?有没有不舒服?”

    她们都没忘记昨天晚上的事,冉伶喝酒是不会断片的,浴缸的水和柔软床铺的一切的记忆都在她脑海里留存。虞听也没有假装忘记,甚至主动提起,暧昧地关心起了冉伶的感受。

    可能有点害羞,毕竟这是伶姐姐第一次遇到这么露骨的问题。更多的还是雀跃,冉伶情不自禁地揪紧了虞听腰后柔软的布料。

    她想,怎么会不舒服。虞听做那一切熟稔极了,冉伶依稀记得,她看自己时眯着的是怎样享受又从容的势在必得的眼睛,像一只高高在上的母豹,要把她吞掉。

    听听随随便便就能让她到——想到这冉伶又很嫉妒,这是多少段感情练就出来的技术?

    好吃醋

    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她黏黏糊糊的行为是在以一种更暧昧的方式回答虞听的问题。

    没有不舒服,她很喜欢很喜欢。

    “呵……”

    虞听笑了笑,明艳的面庞神色温和,她刚从外面回来,穿着西装衣冠齐楚,和趴在她怀里仅披着一条毯子的赤\\裸女人形成了鲜明且很有张力的对比。

    她知道冉伶还想继续抱她不想跟她分开,偏偏知道,她才更像一个掌控全局的主导者,推开了黏在她身上的女人,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冉伶愣住,又并没有很着急,虞听并不是要抛下她外出,虞听只是转身进了衣帽间,从里面找出一件白色衬衫,拎衣架走回床边。冉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举起手,勾起的指尖往下倾,衣架顺势从她指尖滑落,白色衬衫就这样掉落在冉伶不着一缕的女人身上。

    “穿上。”

    跟方才的温柔天差地别,虞听像换回了昨晚在酒吧里质问冉伶的虞听,只是褪去了当时着急的情绪,显得更加冷漠。

    冉伶不知为何她情绪转变得这么快,为什么忽然让她穿衣服?却只拿了一件衬衫,没有内衣内裤也没有裤子冉伶心里头生出一股巨大的羞耻,听听是想跟她玩儿情趣么?只穿一件衬衫,比不穿还要

    所以她没有别的选择,虞听沉默下去后房间安静得过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着她执行虞听的指令。

    只好当着虞听把肩上的毯子拿掉,还是有些高估自己,立刻她就脸红了,在虞听不太温柔的注视下穿上了那件薄薄的衬衫。

    ——听听怎么了?

    扣好锁骨下的倒数第二颗口子,冉伶抬头看她。

    合身的衬衫盖不完全身,洁白的双腿从腿根就开始裸露在外,胸口顶着布料若隐若现,冉伶也知道自己正在动情的状态,红着脸拉过刚才的毯子盖住腿。

    “现在可以告诉我昨天晚上究竟为什么主动去喝酒了?”

    原来虞听是要开始跟她算账了。

    终究还是要算账的。

    虞听确实也很想知道,害得她找人找了半天,担心了一晚上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能不能让她接受。

    知道被审问的女人不能说话,虞听捡起床上她的手机,扔到她面前。

    “可以直接发到我的微信上。”她语气冷漠,不带什么感情。这样的冷漠对待很能让冉伶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听听搞不好是要跟她生气的。

    就站在床边,虞听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点进和冉伶的聊天框里,等着这人跟自己解释。

    冉伶开始纠结,握着手机磨磨蹭蹭的删删又打打。好一会儿,虞听才收到第一条信息:【听听跟前女友要复合了吗?】

    冉伶心里的委屈也没有被好好抚慰,这就是她昨晚一直想问的。

    虞听看到信息后皱起了眉。

    看她是这样不悦的反应,冉伶又补了一条:【我以为听听要跟前女友复合】

    虞听沉默。

    她在思考冉伶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在海岛时冉伶就有因为时宜而不开心,昨天下午一起去看画展,跟时宜打完招呼,她忽然就不舒服,脸色煞白。

    她对时宜有意见,或者说,她误会了虞听和时宜在不清不楚。

    所以当噩梦来临她被惊醒,给虞听发消息却没有得到回复的时候,她脆弱的内心下意识就觉得虞听一定和时宜在一起,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决定去酒吧买醉。

    整条逻辑链赫然清晰呈现在了虞听眼前。所以挂电话、不回消息、闹脾气,害虞听着急担心了一个晚上,全都是因为误会了她要跟时宜复合。

    虞听沉默,看着冉伶,瞧她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半裸的模样,嗤笑出声。

    她真是不懂,伶姐姐是怎么做到刚跟她上过床正半光着身子坐在她面前,还问她是不是要去跟前女友复合了这种问题。

    就这么想要被哄,就这么想要虞听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伶姐姐……”虞听语调戏谑地唤了她一声,眼眸弯着笑却流露出一股玩弄的恶劣来:“既然这样认为,你昨晚是在做什么?”

    昨晚……冉伶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听听要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好轻浮,冉伶好陌生,倍感不安。

    虞听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都知道我要跟前女友复合了,你还要我跟你上床,是想要做什么?想让我对你负责?还是……”

    虞听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

    冉伶霎时惊讶又受伤。

    听听怎么能说这种话?她怎么可以这么认为?

    【都知道我要跟前女友复合了】——所以她是真的要和时宜复合?

    那冉伶算什么呢?她们的昨晚算什么呢?在虞听眼里,就是一次不想负责的一夜情吗?

    明明昨晚那么恩爱,虞听明明那么热情,这样的事后清晨,冉伶本该是要被她好好爱护的……虞听却混蛋成这样。鼻头一酸,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泛起泪,冉伶在她身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起身下床,刚走出两步,虞听转身拉住她手腕。

    虞听的力气比体弱的女人力气大得多,稍稍一用力就把人给拽了回来。冉伶重心不稳,跌到了床上,顿时惊吓又狼狈。

    虞听往前走了两步,西装裤下的膝盖用力把冉伶的腿给抵着,低头状似无辜地问:“伶姐姐,你这个样子走出去要给谁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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