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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走偏

    “你穿成这样出去要给谁看?”

    冉伶想不到虞听会跟她说过分成这样的话, 惊慌过后一大股委屈涌上心头,被虞听抵着腿压在床上,她知道自己力气比不上她, 幽怨又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脸去, 兀自流泪。

    虞听蹙起眉。

    就在这时,被随手搁置在床边的冉伶的手机从光滑的被褥上滑落,“啪”地一声, 坠落在坚硬的地砖上。

    虞听侧头看,手机亮了屏, 锁屏壁纸就是在网上疯传的, 她们在婚礼上被抓拍的接吻的氛围感照片。可偏偏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手机的屏幕被磕碎了一个角,洁白的婚纱遍布黑色裂痕。

    这一幕让虞听心头莫名一紧,鬼使神差地,她弯下腰把手机捡起。

    解锁界面需要输入密码,这类隐私问题虞听从来都没有问过冉伶,当然是因为并不在意。而此时此刻, 她心中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她在输入框里输入了“0907”。

    下一秒,手机解锁。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 冉伶的锁屏密码是她生日。

    桌面壁纸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海岛沙滩边虞听吹海风的背影,满屏幕的自由与恣意。

    虞听之前从没关注过这些, 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喜欢着自己。桌面上备忘小组件显露的些许内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听听也喜欢Sl乐队】

    点进去,于是更多的内容展现出来——

    【听听:1997年9月7日、处女座、身高172、鞋码38、肩宽46、腰围60】

    【听听喝醉会断片, 总是忘记重要的事情】

    【听听被吵醒会有起床气】

    【听听在雨天会睡得更安稳】

    【听听不喜欢吃葱姜蒜,不喜欢吃各种内脏和有腥味的鱼类】

    【听听有早起锻炼的习惯, 喜欢空腹喝一杯水去锻炼半小时,再吃早餐(手臂的肌肉很漂亮,但是腹肌还没有摸到)】

    【听听不喜欢喝太苦的咖啡】

    【听听说她不喝纯奶,会犯恶心】

    【听听好像最喜欢黑色(还没有亲口问过她)】

    【每次喝酒都要记得给听听带糖,她希望我把她当成小朋友吗?】

    ……

    冉伶的备忘录特别多,这只不过是负责记录虞听喜好性情的其中之一。她甚至还会把和虞听用手机的每一次对话给标上日期记录下来,夹杂着她的碎碎念。

    从上往下翻,从几个月前在冉家的后院的重逢,她感叹虞听变化好大,到昨天傍晚,她的自言自语:【听听也会觉得跟我呆在一起很无趣吗?】

    虞听一愣。

    ——跟一个哑巴一起逛画展有意思吗?

    原来当时冉伶看到了,时宜给她发的消息

    握着别人的手机未经同意地查看她的隐私,虞听做得如此理所应当,从屏幕上挪开眼,居高临下看到的床上景象便是衣衫不整的女人躺在床上哭,泪水来得很汹涌,女人眼眶迅速被染红,连带着额头与鼻尖,甚至是眉尾都泛起了红。

    眼泪从眼角滑落,濡湿了她的长发黏在白嫩的颈项。而她抿着唇闷闷流泪,她没办法跟虞听吵架,也没办法诉说,只能独自承受委屈,有些要强的,一点儿啜泣也不愿溢出。

    虞听说那些话是在故意羞辱她吗?明知道她有多喜欢她,还要这样有恃无恐的伤害她。

    冉伶跟她结婚,就是被她用来欺负的吗?

    女人抬手,用手腕擦拭脸上的泪,她的手甚至有些发抖,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就像伤透了心。

    被虞听的那些话给伤透了心。

    虞听握紧了手机。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涌了上来,陌生的感受搅弄着虞听,心脏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阵阵的酥麻感淌过。

    “……”

    “我没打算跟时宜复合。”不知怎么回事,这句话就这样有些生硬地冒了出来。

    “昨晚我跟你说过了,不知道你今天还记不记得。昨晚没回你的消息没接你的电话是因为在工作。工作完确实有跟时宜碰面,但那只是偶然,她来找我我不知情,也没跟她发生些什么,只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我很快就离开了,再然后就是看到你的消息,然后开始找你。”

    原本该是她好好跟她认错的,竟怎么变成了虞听在跟她解释。

    虞听说:“这就是我的解释,没有要跟时宜复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她真是阴晴不定,忽然使坏又忽然解释,没给冉伶半点反应的时间。满眼泪痕的女人怔愣地看着她,迟迟没有表态。

    “没有了?”虞听把手里的手机递还给她,低声催促:“我只回答这一次。”

    见惯了虞听温柔的样子,这样生硬的样子显得她尤为冰冷。冉伶特别不习惯这样的她,她每一个不耐烦的音调都是在冉伶冉伶心上扎针。

    但是她说,她没有要跟前女友复合

    抬手掩泪,冉伶别过脸吸了吸鼻子。她知道自己应该表达,顶着湿润红肿的眼眶,伸手拿过虞听递来的手机,信息都发到她微信:

    【那为什么听听会留着前女友给的项链?为什么听听会留着前女友的微信?为什么我们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听听说你在工作,回来身上却带着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有,时宜她为什么会知道我跟听听是形婚?】

    带着委屈情绪,她的这一串消息像极了质问,只不过“听听”,软化了这一切。

    到现在她还是叫她“听听”,被欺负成这样了,她居然还是叫她“听听”。

    虞听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将这些指控看完,看着冉伶,“第一个问题。”

    “那是我的东西,随手就留着了,没在收藏,也没有再戴过,就在那边那个抽屉里,你要是看不顺眼,自己去扔掉不就好了?”

    下一个问题:“那天的香水味是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她挨我身上沾到的,什么也没有发生,送完她我就回家了。就这么简单。”

    再下一个问题,虞听承认,这确实很不应该,“形婚的事不是我告诉她的,以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

    虞听找到时宜的微信,点进主页,转过屏幕,摆在冉伶 面前——

    “你删,还是我自己来?”

    冉伶怔住。

    以为自己听错,迟迟不知道作何反应,虞听等了她一会儿,没耐心了,自己上手,干净利落地拉黑删除了时宜的微信。

    冉伶睁大了眼睛。

    “伶姐姐,你满意了么?”虞听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抱胸,眼神冷冰冰的,心里充斥着一股说不清楚的躁意。

    是冉伶在误会她,她什么也没做错,就算真跟时宜有什么又怎样?

    居然为她解释,为她妥协,还为了她删好友虞听从前根本不会做这种麻烦事,她甚至有些觉得自己疯了,居然逐条解释得那么清楚,不想谈了就分手才对——她现在甚至没有在跟冉伶谈恋爱。

    这个意识让她的烦躁情绪就快达到顶峰,下一秒,女人柔软冰凉的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腕。

    冉伶从床上撑坐起来,委屈的眼神变了,尝试去牵她的手腕。

    虞听冷笑:“不是不让我碰?”

    冉伶摇头。

    “不是不接我电话?”

    “不是不回我消息?”

    一声声质问,冉伶着急了,用力地摇着头。

    不是的……

    不是的……

    姿态反转了过来,冉伶知道自己错怪了她,看出虞听现在很生气,着急得不行却发不出声音。她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害怕虞听心生厌烦,唯有拥抱她觉得最温暖,尝试去将虞听抱胸的手臂解开抱抱她,可虞听无动于衷,故意格外冷硬。

    很轻易的,她又惹哭了冉伶,上一轮的眼泪还未干就又红了一圈。

    哭也不需要虞听哄了,现在是她在哄听听。冉伶退而求其次,小心翼翼地攀住虞听的肩膀,仰起身子凑到虞听的颈间,一边流泪一边小心翼翼吻她。

    密密麻麻的吻从脖颈蔓延到虞听的下颚,冉伶想要再往上,可虞听站着,她够不到。她不想虞听继续用这种冷冰冰的姿态,环住虞听的脖子,用了些力气将虞听往下拉,虞听跪在了柔软的床单上,一高一低的距离变近,听听的脸近在咫尺,冉伶闭上眼睛,侧着脸亲了上去。

    虞听不予回应,她就小心翼翼地含住她的唇瓣,时不时用舌头舔舐,像不会说话又想极力安抚主人的小宠物,热情又胆怯,倾尽全力,渴盼主人能回应她。

    她没有抗拒听听的,没有不让听听靠近,不是故意跟惹听听生气,她只是太在乎听听了

    她太在乎,太离不开

    沉浸在着急又委屈的情绪里,她不小心用牙齿咬到了虞听的嘴唇,换得虞听深深皱了下眉,掐紧她的腰。她被疼痛又酥麻的感觉弄得哼一声。

    女人过于敏感的反应有些刺激到虞听,不自主张唇吸气,冉伶找准机会,舌尖探了进去。

    “唔”

    很顺利的,虞听和她缠吻在一起。

    她紧紧黏着虞听,虞听给她一丁点儿回应都让她颤栗、渴望。唇舌交缠,房间里起起伏伏的都是她讨好的哼唧、她努力亲吻的声音。

    不过伶姐姐身体虚弱,很快就喘不上气,抵着虞听的额头喘息。可就算是难受得闭上了眼睛,她还是会下意识地用比较去蹭虞听的脸,眼眶和脸上残留着的泪水都蹭到了虞听的脸上,湿漉漉的。

    虞听想把人推开,冉伶感受到一丁点儿推力都会抱得更紧不愿放松一点,感受到她强烈的不安,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备忘录,虞听莫名心软了,泄了气,揽住她腰肢,轻轻抚摸刚刚被她掐过的位置,给予她一点儿安抚。

    虞听的安抚很有用,冉伶变得安定了些,但湿漉漉的感觉还在,虞听扭腰伸手从床头柜抽了两张纸巾,没推开她,只是让她在自己怀里抬起头,捧住她的脸仔细地帮她擦眼泪。

    冉伶就着眼里残留的细碎晶莹跟她对对视着。

    就这么一点点儿委屈而已,虞听都跟她解释了,她还是哭肿了眼眶,好可怜。

    她明明都三十岁了,不是妹妹,比虞听还大上三岁,成熟风情的年纪,却那么爱哭,哭的时候还特别的脆弱纯情。

    这是第几次帮冉伶擦眼泪了?虞听想,冉伶真的是她见过最爱哭的女人。

    可她的眼泪半点也不令虞听觉得厌烦,她生气并不是因为觉得冉伶厌烦,冉伶这副模样勾起了她的一些矛盾的欲望,正在帮她擦眼泪,生的气又想要发泄在别的地方……

    盯着她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的脖颈,虞听才知道,原来保护欲和破坏欲是可以共存的。

    虞听抬手,顺着她血管的纹路在抚摸,想起了掐着她脖子吻她的滋味,但伶姐姐刚激动成这样,会喘不上气吧?

    冉伶还没缓过来,她不知道虞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顺着她的掌心的力度靠进了她怀里。

    侧着脸靠着她的肩膀,紧紧环着她的腰,哪里还有抗拒,完完全全是身心依赖的模样。

    心有余悸,她的肩膀还微微发颤,在虞听的背脊上写字,一笔一划地跟她道歉:

    ——听听不要生气

    ——我错了

    虞听垂眸看她,“以后还要不要一个人跑出去喝酒?”语气比刚才温柔了很多,这是她的软化,冉伶立刻摇头,表达心意。

    ——不会了。

    不会挂听听的电话,不会不回听听的消息。

    她的心意都写在眼睛里,赤诚热烈,不会骗人。

    虞听似乎满意她的回答,怒气消散了不少,变得温顺了。用手慢悠悠地顺着她的长发,由她依靠在自己怀里,跟她温存在一起。

    刚接过吻的暧昧气氛被虞听的温柔弄得更加浓郁,冉伶缓过了劲儿,又开始在她怀里不老实,想要接吻,想要亲密,唇瓣蹭着虞听的脖颈,磨磨蹭蹭地又亲住她,大胆起来,甚至想解虞听的扣子。

    虞听把她给推开,对上她还迷离的眼神,戏谑地问:“不先吃早饭么?宋姨现在应该已经把早点弄好了。”

    冉伶又在摇头了,显然她有别的渴望。虞听直视着她渴求,与她眼神在拉扯,就是不松口解救她。

    冉伶咬了咬唇,揽住她的腰,胸口紧紧贴着她,轻轻地蹭她。她像水蛇缠人一般,不达到欲望就不放手。明明她的眼神发软身体也在发软,虞听却隐约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隐秘的偏执。

    虞听真的能再推开她吗?

    虞听忽然发觉屋子里溢满了花香,那安眠香薰不知何时又在床头柜燃了起来,是冉伶睡醒后点燃它的吗?

    明明都睡醒了,为什么燃香薰?

    香薰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房?

    虞听有些无法深想,失神间,冉伶主动与她拉开距离,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轻轻爱抚自己的身体。

    隔着衬衫布料,她带着虞听的手移动,随之产生细细的摩擦感。她主动,又透着明显的青涩,她身体很容易发颤。

    她是什么时候看出虞听喜欢她的脖子的?她居然带着虞听的手,覆在那散发着温热的脉搏上,按住,让她用力。

    虞听呼吸一窒。

    热夏的正午,躺在有些凌乱的床铺上,冉伶的手臂搭着虞听的肩膀,衬衫堪堪挂在手臂上、积压在小腹。她红着脸,有些不敢低头看。

    只半拉着窗帘,冉伶光/裸的肩膀袒露在洒进来的阳光之下,虞听那颗乌黑的脑袋埋在她幽深而馨香的怀里,被光洒着的地方像染了金发。

    新一轮的沉沦,没人在乎几点,没有人抬头看时间。

    冉伶仰着带着红痕的颈项,眼尾泛红,时不时,还得帮虞听撩起掉落胸脯的长发。

    第042章 戒指

    下午, 燥热的云城下了场闷热的大雨。雨很快溜走,留下满屋子泥土的清香,泥土味混杂着浓郁的花香, 让人生出一种坠入雨后花海的错觉,被困在种满花的洞穴里, 被闷出了一身的热汗。

    冉伶被汗浸湿的模样比虞听想象中还要迷人,泛红的皮肤上被覆了一层柔柔的水光,让人忍不住用手去抚摸。

    触感湿软却不黏腻, 指尖划过,会得到一阵颤栗作为反馈, 让人上瘾。

    冉伶软绵绵地搂着虞听的脖子, 两个汗津津的女人抱在床上亲了又亲, 到冉伶真真喘不上气了才停止。她又湿了眼眶,虞听抱着她让她缓神,时间漫游,许久才从床上爬起来进浴室冲澡,然后一起下楼,吃错过了不知多久的午饭。

    很快, 世界又开始打雷,真正的凉风袭来, 虞听关了房间的窗户,不想让身体病弱的女人有恙。

    于是大雨和雷电将她们囚禁在燃着花香房间里,谁也不能出门。

    对于那天的记忆, 虞听回味时总是有些恍惚。像一个起起伏伏的梦,她总是分不清哪一时刻是梦境, 哪一时刻是现实。

    迷迷糊糊地走到第二天。

    九点,虞听被闹钟唤醒。睁眼是熟悉的卧室, 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空气弥漫着过夜冷却了的香气。她愣了片刻,转身把闹钟按掉,怀里的女人动了动,埋在她怀里闷闷地溢出了几声嘤咛,怕她马上就会随着清晨的闹钟清醒脱身似的,下意识箍紧了虞听的腰。

    虞听低了低头,那颗脑袋拱在她怀里没有抬头。

    “吵醒你了么?”

    冉伶迷迷糊糊地摇头,撒娇一样又往虞听怀里挤了挤,很显然她是想让虞听陪她继续睡,喉咙哼了两声,带有一些些没有威慑力的命令意味。

    听听不准起床。

    半醒的慵懒的女人、柔软温暖的床铺,被褥中散发着女人身体深处的馨香,格外魅惑人心,又隐约危险。

    其实冉伶束缚的力度并不大,但她一股磨人的劲儿,像是身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丧失意志力,被她的藤蔓层层缠绕。

    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斗争,虞听静默了好一会儿。眼看时间开始告急,她抬手碰了碰不知是否还醒着的女人的后颈,“我得去公司一趟,有个会要开。”

    “要起来了,不然得迟到了。”她语气无奈,微微沙哑又轻盈温柔的嗓音在这样的早晨显得格外宠溺。

    伶姐姐是体贴她的,怎么舍得让她迟到,虞听明显感觉到黏着自己的女人松了松力度,她抽身坐起来,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好。

    冉伶实在太困了,懒洋洋趴着继续睡,没有睁眼。

    定的闹钟本来就晚,又被冉伶缠了好一会儿,时间已经来不及让虞听进健身房,她直接去洗漱,在衣帽间搭了身衣服出来,走回床边拿充好电的手机准备下楼。

    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看向床铺,冉伶枕在她的枕头上侧着身,怀里抱着一团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了。

    开着空调,虞听担心她着凉生病,弯下腰握住她的手腕,拎起被子要给她塞回被窝里去。

    重新盖好被子,虞听转身要走了,床上的女人又睁开了眼睛。

    女人眼里含着一汪柔柔的水雾,也不吭声,就这样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像没睡醒,显得有些呆气。明明没有表露出委屈的情绪,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怜惜。

    大概是因为她太漂亮了。她是温温柔柔的淡颜系的长相,纤细的眉,眼眸灵动,鼻梁算不上太高,而她恰恰就不需要那么高鼻梁,现在这样秀气得正正好,唇与鼻尖衔接得完美,导致她侧颜格外的好看。

    不化妆时她的脸色对比旁人显得有些苍白,但并不有气无力死气沉沉,恬静而清冷。

    她喜欢穿古典样式的裙子,虞听想象,她在雨中撑着伞的样子一定极美,是画里的清冷美人。

    她从不说话,充满神秘感。只有虞听见过她别具风情的模样,纯情又媚气。好像初出茅庐的狐狸。虞听仔细端详,发现冉伶的皮肤似乎比同居之前又更好了一些,看来多睡觉是真的有保养的功效。

    “困的话再睡会儿?我先去——”女人起床的动作让虞听剩下的话淹没在了喉咙里。

    被褥随着她的动作从肩上滑落,女人身着一袭质地柔软被睡得有些乱的睡裙。她睡眼朦胧的,意识不到自己有些凌乱的模样有多性感,伸手去牵虞听的手腕,让她别走。

    虞听目光有些深,“怎么了?”

    以为她是要拉虞听跟她进行早安吻,她却忽然又把人松开,轻得像从虞听手腕上滑落似的。刚刚只是小小地碰了虞听一下。

    她撑着床翻身,伸手在床头柜的柜子里翻找东西。打开一个戒指盒,拿出一枚镶嵌着砖石的银圈戒指,虞听看了眼便认出,这是她们的婚戒。

    自从海岛离开她就没有再戴过的,冉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收了起来。

    冉伶再次看向虞听,跪在床上,伸手去她拉的手。虞听意识到她要做些什么了,却不动声色,居高临下地,她静静看着床上刚从梦里醒来的女人将戒指套进了自己左手无名指。

    戒指的尺寸很合适,设计也很符合虞听的气质,戴在虞听骨节分明的手上衬出一种莫名的性感。

    所以困成那样还要强撑着醒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啊。她要虞听戴着她亲手设计的婚戒出门,让她可以小小地宣誓主权,然后才能继续安心地睡觉。

    不然听听就不许出门了——冉伶眼神里带着一股不许她拒绝的娇气,这样的“强硬”之下,又是她黏腻的渴望。

    拒绝她很容易,说句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就好了,如果能忍心她破碎的话。

    半晌,虞听抬起手,装模作样的打起了无名指上的戒指,评价:“伶姐姐你好厉害啊,设计得这么漂亮。”

    虞听没有拒绝,冉伶仍然牵着她的手不舍得放。

    只剩十八分钟了。

    虞听颇有些苦恼:“戒指都戴了,伶姐姐还要怎么样?”

    对啊,还要怎么办才好?冉伶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算戴了戒指,她还是不太想让听听出门。

    怎么样才可以让听听不出门呢?

    好苦恼。

    她拉了拉虞听的手,让她低下头靠近自己一些。

    虞听依着她的意愿做了,弯下腰,靠近她,那双化了妆后更显狡黠迷人的狭长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冉伶轻轻捧住她的脸,凑上去,侧着脸,亲了亲她涂了唇釉的唇瓣。

    果然还是要早安吻的,但只是很温柔的蜻蜓点水,没有把虞听的口红给弄花。她抬手揉了揉虞听的长发,不舍地望着她。

    莫名的,虞听被她勾住,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轻一仰头,又亲了一口,“啾”的一声,格外暧昧。冉伶心头悸动,搂住她的脖子,又亲了好几口。

    刚化好的妆真的很影响她们接吻。只剩十六分钟了虞听想,就算是从前谈恋爱,早晨醒来时也从没像现在这么黏糊过。

    *

    虞听终究还是迟到了,整整十二分钟。

    等她赶到会议室,所有人都已经在正襟危坐着等候,包括那位绑着低马尾,穿着古板的西装不苟言笑的金总。

    虞听冲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金雅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

    通常她都是这样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随后又多看了她两眼。

    虞听并不在意。

    会议无聊得很。

    虞听听了开头一会儿就掏出手机看微信,但并不是怕错过冉伶的消息,手机开了震动,她给其他很多人都开了免打扰,冉伶给她发消息会有提醒的,暂时还没收到提醒。

    伶姐姐应该还在睡觉。戴上戒指、早安吻以后她又安心地又躺回了被窝里。

    好悠闲啊,她让虞听想起了曾经不记得是谁,跟自己抱怨过的家养的猫咪,主人起早贪黑去上班,猫在家吹着空调睡懒觉,睡够了起床吃东西,巡视巡视自己的领地,再舔舔毛,继续睡。等主人回家了,立马就黏上去。

    听上去真是充满了松弛感,很符合冉伶的气质。

    虞听闲的,随手翻了翻以往的聊天记录,给她发了句:【在开会,特别无聊】

    冉伶果然没有回,虞听也不在意。她知道冉伶看到了会第一时间回复,心疼她、安慰她、陪她聊天,提供无穷无尽的情绪价值。她有恃无恐。

    但冉伶久久都没有睡醒,两个小时的会议开到后面虞听渐渐不耐烦。

    其实有金雅坐镇,这种会虞听来不来听都无所谓。只是给那些人做做样子罢了,真真是在浪费生命。

    金雅在虞氏是很有地位的,或者说,她身在副总裁的职位,却包揽了百分之70总裁的工作,只有很重要的决策,虞听才会真正参与。

    当然,这都是虞听赋予她的权利。两年前,她在要回国和留在意大利的抉择中跟虞听做了个交易。她回国,为虞听卖命。虞听仍然是那个掌控者。

    有时候虞听挺佩服金雅的,穿西装永远穿得一丝不苟,就算是在现在这样的热夏,也不愿意解颗扣子给自己喘口气。她永远紧绷着,只要出现在公司她便不会松懈,为虞听做事,像一个冷漠的机器,这样的机器很趁手。

    只不过,虞听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偶尔还是会心疼她,所以时常逗逗她。

    松懈一点儿又怎样呢?她怕松懈一点儿,就会再次坠入深渊。

    *

    冉伶还是没醒,百无聊赖,虞听打量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套着的银圈上镶嵌的钻戒随着虞听的晃动反着耀眼的白光,有种古老的质感,就像是人鱼从海底为人类带来的尘封多年的宝藏。带着人鱼不管不顾的赤诚、就算失去一切化成灰烬也不畏惧的偏执。

    这是冉伶想要宣誓主权的小心思,虞听讨厌被束缚的感觉,她太随性,太自私。她表面上对所有前任都温柔体贴,实际上无论哪一任,她都只以自己为中心。她会哄她们不要送戒指,送了也不想戴,偶尔戴戴哄人开心,很快就会摘下来。

    今早她愿意戴着,也只不过是为了照顾冉伶的玻璃心而已,她不想被她那股黏腻劲儿拖得太久,会很麻烦。

    不过这枚戒指确实很好看,不得不承认冉伶的审美很契合她,看得合眼了,索性,虞听也就没摘下来。

    敏锐地察觉到目光的注视,虞听抬起头,她发现金雅又在看她。

    第043章 熟稔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 人走得差不多了,虞听跟在金雅后边离开。原本一前一后,虞听快走了几步, 与她并肩,偏头问:“你刚刚在看我什么?”

    又往前走了几步, 金雅瞥她一眼:“你不用遮瑕?”

    虞听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光我盯着你,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你脖子上的吻痕。开会不专心, 玩手机、玩手指也很明显。你在公司好歹注意点形象。”

    一条条列举她的罪状,金雅又往她脖子上瞧了眼, 女人领口上白皙的脖颈印着几枚深红色的印记, 边走着路, 在晃荡长发的遮挡下看得似有似无。

    这人一股颓靡的劲儿,金雅嫌弃地别开了眼。

    “原来是这样,金小姐你居然还知道怎么形容‘吻痕’,”虞听笑出声,调侃说:“还算是没有太落伍。”

    “没办法,今天早上太急了, 来不及遮。而且这有什么关系?那帮人没见过女人脖子上有吻痕么?至于玩手机玩手指”

    知道一丝不苟的敬业金总向来看不惯这种开小差的行为,虞听顿了顿, 故意施压:“金小姐,你是在指点你的上司?”

    “”

    金雅看都不再看她,兀自走远。

    *

    云城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 迈入八月,夏季也算走完了三分二。像是要将余晖给燃尽, 越是走到尽头天气就愈发的炎热,几日连续高温, 走在街上不出五分钟就被日光晒得满头大汗。

    不过这并不影响hear的生意。hear不会在任何时间从这个城市消失,它24小时营业,晚上卖酒,白天摇身一变就能变成咖啡厅。工作日的下午,这里安静得只听得到键盘的敲击声,弥漫着和夜里全然不同的气氛。几乎所有人的客人都专注地盯着电脑,时不时握起手边冰块正融化的咖啡喝一口,争分夺秒地工作。

    虞听推开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员抬头一望,见是虞听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知道她的喜好,马上给她做咖啡。

    虞听没进办公室,看了看店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员给她送了杯冰拿铁,“虞姐,你尝尝,新进的豆子。”

    “嗯。”

    虞听应了声却没有动,握着手机回微信。

    最近和某个用猫做头像的女人聊天频率格外的高。

    早晨在家分别,通常过一到两个小时就会收到她的微信。

    冉伶会告诉她自己要起床了,或者是已经吃完早餐了,再或者,要问听听中午回家吃饭么?今天可能会下雨之类的,等等用不尽的话术和虞听展开话题。

    伶姐姐:【听听喜欢小宠物吗?小猫或者小狗?】

    女人像是怕她不知道小猫小狗的可爱,给她附上了一条猫舍和狗舍的短视频。

    点开了那个视频,虞听看了会儿,评价:【挺可爱的】

    冉伶:【听听喜欢吗?】

    冉伶:【更喜欢小猫还是小狗?】

    虞听反应过来冉伶想要干什么。

    并不是她第一次向虞听表达对动物的喜爱了,倒是第一次问虞听喜不喜欢。虞听已经预见,如果说喜欢的话,冉伶接下来多半会跟她提出养一只。

    养猫还是养狗?显而易见。

    “哟~小猫小狗?”身后传来女人打趣的声音,虞听回头瞥了一眼,齐悯按住虞听的肩膀,学着冉伶叫:“听听——是不是要跟你伶姐姐一起养小猫小狗?”

    她学冉伶叫“听听”,这个称呼的怪异感立马重新席卷了虞听。

    “你正常点。”

    齐悯捏着她的肩膀做做样子给她按了一下就松开,说:“我还是觉得猫好一点儿,不用遛。狗还得训,不知道你伶姐姐有没有耐心训狗。”

    “训狗?她应该不太会。”

    “也是,毕竟她都说不出话,狗是要听命令的。”

    “还有啊,狗子也是会恃宠而骄的,我朋友有一只金毛,呲牙护食,有次还差点儿把她给咬了。她跟你伶姐姐一样,都是软到不行的性格,不舍得训狗,什么都宠着惯着不打不骂的,都现在这样儿了,还舍不得找训犬师帮帮忙,太溺爱了。”齐悯话匣一打开就滔滔不绝。

    “她跟你伶姐姐性格还挺像的,不过你伶姐姐还是更温柔一些,心肯定比她还软,心太软了真不能养狗,多半只能惯出个骄纵的恶犬来。”

    骄纵的恶犬?

    虞听哼笑出声。

    “对了,今天金总没去公司?我蹲了半天都没见到她。”齐悯坐在虞听对面,舒服地靠了靠椅背,不喝咖啡,找服务生要冰水。

    “嗯。”虞听看手机回消息,眼皮都没有抬,漫不经心:“请假了。”

    “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齐悯顿时有些紧张。

    她紧张得似乎有些过了,虞听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只说:“她的私事。”

    “噢,这样……”齐悯松了口气,“真令人好奇,什么事儿才会让她请假,她一年也请不了几次假吧,真是的……偏偏让你捞着这么好的员工。”

    知道那是金雅的隐私,齐悯不会逼她说。

    虞听忙着应付冉伶,也没空应她。

    伶姐姐:【我想跟听听一起养一只猫猫好么?小时候就很喜欢猫,但是小雪对猫毛过敏,一直没能养】

    因为冉雪过敏,所以从小就喜欢猫却一直没能拥有,她果然从小就被迫迁就着冉雪。

    冉伶的头像就是一只正在喝水的三花,从跟虞听加微信到现在都没见她换过。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大概就像喜欢花那样。

    养一只猫对虞听的生活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随手就回了:【好啊。】

    对面的冉伶倒是生怕她觉得为难,再次确认:【听听真的喜欢么?有没有对猫毛过敏之类的毛病?】

    虞听说:【没有,不过敏】

    冉伶:【那等听听有空了,我们一起去猫舍挑一只好不好?】

    虞听:【好啊】

    冉伶:【谢谢听听~】

    冉伶表情包特别多,一连着给她发了好几个软萌的亲亲表情。

    “我说阿听……”

    坐在对面的齐悯盯着她脸上的不经心的笑,欲言又止。虞听等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了,抬起头:“有话就说啊。”

    欲言又止真是令人讨厌。

    齐悯这才说: “你真要跟她养宠物啊?那可是很麻烦的。”

    虞听眼角还挂着弯着笑,无所谓:“想养就养,有什么麻烦的?”

    “你难道不知道??不是说养宠物很麻烦,就是,你跟她养宠物这件事,会让你很麻烦,你懂我意思么?”齐悯解释道。

    齐悯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养宠物可就有了彼此一起的羁绊,到时候要离婚什么的,就挺麻烦的。

    齐悯提醒她:“我记得你之前跟 Miya,她说想跟你一起养一只猫,你可是没答应啊。还说自己不喜欢小动物。”

    “Miya?”虞听回忆了一下,“她根本不是想养猫,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她这么忙,哪儿来的时间养猫。”

    齐悯立马接话:“不是一时兴起就是你跟冉伶养猫的理由?”

    虞听不出声了,齐悯有点儿好笑,强调:“哎,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考虑我刚刚跟你说的问题啊。羁绊,最重要的是羁绊。”

    “还是说,你就是想跟你伶姐姐有羁绊?哎,这也很正常,喜欢上伶姐姐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嘛。要不是她是你的老婆,我第一个上去勾搭她。喔,我算算看,从你们领证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吧,嗯,快超过时宜了。”

    据齐悯所知,不包括冉雪那段以联姻为目的目的性恋爱,虞听谈过最长的一段正常恋爱就是三个月——如果她没有瞒着齐悯什么情史的话。

    “两者能放在一起比较?”虞听瞥她:“齐悯,你脑筋不太好。”

    齐悯不明白了,“怎么就不能一起比较了?不都是恋爱,只不过一个是你虞大小姐正常发挥的正常恋爱,另一个是先婚后爱罢了,都是谈恋爱,没什么区别的,最多多一张证,也随时都能离啊。”

    先婚后爱?

    虞听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嗤笑出声:“谁跟你说我们恋爱了?”

    “啊?”

    婚结了,床也上了,戒指也戴了——就现在,虞听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闪光的钻戒呢。甚至马上还要一起养宠物,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没算是谈恋爱呢?

    还是形婚对象?

    真是个渣女,还渣得理所应当一副淡然模样。有什么奇怪的,虞听本来就这样,永远这么有恃无恐。

    行,真行。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齐悯也不打算反驳她,只是想到冉伶这么好的女人也要被她伤害,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那你就是在玩儿她呢,不嫌麻烦跟她养猫,那也行,就是到时候离婚了,可能会挣一下抚养权这样。或许你连猫也一点儿感情没有,反正你可以自己再养一百只猫。嗯,那还挺好办的,那就一起养呗。离婚的时候伶姐姐把猫带走就行。”

    听得出她的阴阳怪气,虞听淡淡瞥向她。

    那人翘着二郎腿,若无其事地翘起自己刚做的美甲,发觉虞听在看她,瞪了虞听一眼,说:“怎么啦?担心我去伶姐姐那里告你的状?说你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让她看清你渣女的真面目。”

    “?”

    “嘁。”虞听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手机又震了震,未退出的聊天框底部弹出来一条消息——

    伶姐姐:【画室那边有些事情,我下午要去一趟哦,跟听听说一声】

    虞听回复:【好】

    盯着这条报备的信息,虞听想,冉伶现在做什么都会跟她主动报备行踪。她答应过虞听的,去哪儿都要说,不会再玩儿消失,不会再让虞听担心。

    毕竟那天,她使了浑身解数,这样那样好久,虞听才彻底原谅她,愿意跟她亲近。

    冉伶这么喜欢她,就算齐悯那家伙真跑去跟她说些什么说她有多渣她怎样玩弄她,冉伶又能怎么样呢?最多牵住她的手,委屈地看着她,求虞听多爱她一些。

    呵。

    *

    下午,天气转阴,天气预报说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会下雨。

    开完会后虞听不打算再工作,看一眼时间,不过才四点。

    乘电梯到负一楼停车场,系上安全带准备要启动车子前虞听习惯性的看了眼手机微信,距离那条要出门的报备到现在,冉伶暂时还没有给她发信息。

    她现在还在她的画室里么?还是已经回家了?虞听不知道,也可以知道。

    那天冉伶的手机摔坏了,虞听给她买了台新的,冉伶当着她的面儿,把新手机的壁纸也换成了她们的结婚照。为了表达心意,甚至还黏着给虞听录了面容,主动让虞听绑定了她的手机定位。

    很乖,比很多前任都要乖。

    此时,冉伶的定位显示在【等待花期】。

    【等待花期】这是她画室的名字。真会取名,这很符合她的风格,也符合她的状态,她一直在画花,等待着一轮又一轮的花开。她就像是被花滋养,天生养花的女人。

    虞听还没去过她工作的地方,也不太远,开车二十分钟能到。

    车子渐渐驶入老城区,虞听停在一栋上世纪老洋房门前——等待花期。

    一整栋楼都是属于这间画室的,黑褐色的外墙爬满了淡紫色的牵牛花,从二楼窗口一直不规则蔓延到楼下大门两旁,就连【等待花期】的招牌也被她缠绕。

    茂密而欣欣向阳的模样给古老的楼房添了许多生机,虞听推开略显古老的木门,进入屋内,仿若进入了花园古屋,花香弥漫。

    “虞小姐?你是来找冉姐的吗?”赵忻站在前台,惊喜地朝她打招呼。

    虞听认出她来,“小赵?”

    “是我,没想到虞小姐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那么快就忘了。”

    女人语气温柔,亲和力很强。赵忻略腼腆地笑了笑,说正事儿:“伶姐在二楼露台,您跟我来就好。”

    “好,谢谢你。”

    “虞小姐不用客气的,这边,冉姐要是知道你来找她一定很高兴。”

    “是嘛。”虞听弯了弯唇角。

    提着裙摆上跟赵忻上楼梯,由她带路穿过走廊来到二楼的大露台,虞听远远看到冉伶与一个女人在交谈。

    那女人风格大胆,一袭露背的黑色吊带裙,坐姿慵懒,笑意深得看不见眼睛。她的长相和气质很有记忆点,虞听一眼便认出她是那天在酒吧给照顾冉伶、给虞听打电话的白西装女人。

    她们正在交谈——对,就是交谈。

    冉伶不需要打字或是写字给她看这种效率低下的表达方式。她快速地摆弄着她熟练的手语,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并非聋哑,却能轻而易举的看懂。

    彼此之间氛围轻松,拥有着仿佛陪伴了对方半个世纪那么久的稔熟和默契。

    冉伶又表达了什么,女人低头笑出声,语调微微上扬:“你这想法还挺有趣的。”

    第044章 惩罚

    “冉姐, 虞小姐来找你。”

    赵忻的呼唤将女人与冉伶的交谈打断,冉伶闻声回眸,看到站在门框旁的虞听, 露出了一瞬间的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后迅速站起身, 满眼惊喜地朝她走去。

    虞听站在原地没有动。

    冉伶身着一袭泼墨画长裙,身姿曼妙,就算是匆忙的步态也带着一股裙摆晃动般的轻盈感。她姣好的面容在虞听的视野中慢慢清晰变大, 直至近到虞听要垂眸看她,而她自然又亲昵地抱住了虞听的胳膊。

    虞听的胳膊陷入了一片柔软的温软的沼泽, 不需要她做什么冉伶就会黏上她, 她身上散发馥郁的而令虞听熟悉舒适的香气。

    ——听听怎么来了?

    ——怎么都不说一声?

    冉伶眼形姣好, 像片细长的桃花,被上女娲心翼翼地用笔勾勒出柔顺的弧度。她睫毛很长,一扇一合都显灵动。此时此刻,眼里写满了虞听给予她的雀跃明媚,纯粹动人。

    虞听弯了弯唇,抬手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 柔声说:“提前下班,天气预报说待会儿要下雨, 看了眼你还在画室,想着来接你。”

    这样啊~

    冉伶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想去蹭她的掌心, 但介于外人在场,不太好做这样亲密的事。

    有多亲密呢?上一次她这样做, 是跟听听在床上。那时她只不过是忍不住蹭了蹭,便被听听掐住下颚用力地接吻。

    虞听看出了她像动物一样粘人的欲望, 指尖顺着发丝往下,离开时挑了挑她的下巴。

    “hi~虞小姐,又见面了。”

    黑裙女人也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朝两人走去,很有分寸地停在她们身前不远。跟虞听打招呼,她声音一如那晚电话里虞听听到的那样,磁性好听,礼貌而疏离。

    疏离——专对虞听。

    虞听扯了扯嘴角,“hello,真是巧。”

    “上一次情况匆忙,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跟你道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你。”说起话来,虞听眉目温,和状似热情。黑裙女人的脸上也挂着完美无暇的笑,笑说:“虞小姐怎么还是那么客气。”

    “当时确实情况太匆忙了,小伶醉得太厉害,都只顾得上照顾她……我都没来得及好好介绍一下我自己,真是抱歉。今天也算跟那虞小姐正式认识。介绍一下,我叫裴鸦,是小伶在美院的同学,现在是她很好的朋友,也算合作伙伴。”

    “哦?合作伙伴?裴小姐也是艺术家么?”

    裴鸦十分谦虚地笑了笑:“算不上的,比起小伶,我就显得名不见经传了,我兴趣爱好广泛,什么都沾点。之前听说小伶想回国开画室,投资了点儿。”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裴鸦出现这里的原因,她跟冉伶的关系比虞听那晚想象的还要更亲密一些。

    老同学,好朋友,合作伙伴。果然是很深的交情。

    “我很早就听小伶提起过你了,一直很想见见你本人,今天见到,虞小姐的气质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裴小姐也很出众。”

    “虞小姐真会夸人。”

    “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好像不太巧,今晚刚好约了朋友。”

    裴鸦是少见的在虞听面前并不弱势的人。她不卑不亢地笑意吟吟,那双眯着的笑眼让人看不真切,让虞听感觉不舒服。

    “那真是遗憾。”她说。

    互相又客套了几句,裴鸦没有马上离开。

    冉伶把虞听带到旁边的沙发上安顿她坐下,用手机打字跟她说:【我和小裴还有一点儿工作的事情要商量,听听可以现在这里等一会儿吗?我让助理给你倒一杯柠檬水好不好?】

    小裴?

    虞听能说什么,自然说:“嗯啊。”

    冉伶真的很惯着虞听,仅仅是虞听对她的这么一点儿体贴,就能让她觉得很愧疚。虞听特意来找她,她觉得自己太冷落听听了。

    但是没有办法,还有工作要沟通,她安抚性地揉了揉虞听的手,想着忙完了再好好补偿听听。

    柠檬水被赵忻很快端了上来,虞听抿了一口,有些过酸,嫌弃地放到一边。不远处,冉伶正跟裴鸦用手语交流,虞听远远看着,她看不懂冉伶的手语,只听得到裴鸦应答如流,沟通毫无障碍。

    又不是聋哑人,手语是专门为冉伶学的?

    冉伶没有让她等太久,十几分钟后,安排人送裴鸦离开。

    “伶姐姐事情忙完了?”

    裴鸦被车接走,冉伶的注意力这才重新回到虞听身上。虞听陷在沙发里,懒倦地翘着腿,冉伶坐到她身边,手很自然地放在了她大腿上。

    听听真的好喜欢明知故问啊。

    冉伶会眼里浮着笑,掏出手机,给虞听发微信:【听听饿了吗?要不要去吃晚饭?】

    虞听明明看到了她在给她发微信,却像不知道一样没去看手机,视线淡淡地落在冉伶的面庞。

    冉伶有些莫名,跟她对视着,又她点了点她的手背提醒。

    听听看微信呀。

    半晌,虞听鼻息溢出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哼笑,这才慢慢吞吞去看她说了什么,语气轻飘飘的:“是有一点饿了。”

    冉伶:【那听听想回家吃宋姨做的饭菜,还是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

    虞听看了看信息,又看了看她,有些没劲儿的:“伶姐姐想呢?”

    冉伶犹豫了一会儿,打字:【出去吃吧】

    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家里吃,听听那么爱新鲜的一个人,她怕她会觉得腻。

    连带着,也觉得跟冉伶相处很腻。

    算算时间,五点多,开车去餐厅,等上菜,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不过待会儿可能会下雨,下雨也没关系,可以让司机来接,全都不是问题。

    虞听对去哪里没什么意见,冉伶对老城区这一片比她熟悉,餐厅的选择权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手上,问过虞听想吃什么,把虞听带去了一家从上世纪开到现在的法式餐厅。

    这是一家在整个云城都有名的同性情侣的餐厅。创始人是一对从法国留洋归来的女同性恋。

    百年老店,进门就嗅到一股浓郁的法国香水的味道,欧式精致繁复的装潢很适合拍照。进门便有人招待她们,将她们迎到位置上。每个餐桌上都摆有香薰和蜡烛,插着一束当季的鲜花,格调还算不错。

    为了方便交流,冉伶一如既往选择坐在虞听身侧。

    餐桌上摆有介绍牌,介绍牌上两位创世人相识相爱的故事。两人在国外的大学相识,相知相爱,毕业后回国,互相扶持,因为都热爱法国文化,一起开了这家餐厅。

    等待上菜,见虞听在看,冉伶也仔细地读完,有些感慨的样子,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字,推到虞听面前让她看。

    虞听垂眸看,冉伶说:【好羡慕】

    虞听面无表情地说:“就那样。”

    冉伶眨了眨眼睛,面对她冷淡的反应有些无措。察觉到她好像兴致缺缺,心生不安,把手机从她面前拿回来,想问些什么,服务员刚好来上菜,虞听的注意力落在了菜品上,冉伶又松了手。

    一顿饭几乎没怎么交流。

    并肩从餐厅走出来,夏夜的七点天空刚刚暗下去,天气预报有些不准,晚霞的余晖呈现着绚丽又有些暗淡的颜色,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好在也不太热。

    这里离海很近,就建在沙滩边上,能吹到海风,转身也能远远地眺望海。

    “回家吗?”

    虞听偏过头看冉伶,冉伶也正看着她。

    “想不想去海边看看?”

    冉伶比较宅,很少出门,难得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好像有点儿可惜了。

    站在街边,刚亮起的路灯还没能很好地融合傍晚昏暗的世界,显得有些突兀。路灯昏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暖色的昏暗中,冉伶的脸庞显得有些失真。

    她牵住虞听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不去?”

    “那回家吧。”

    去不去对虞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不在意,也不是真的想陪冉伶看海。

    冉伶点了头,她也不挽留,就这样开车回家了。

    *

    回到家,虞听说有工作,立马进了书房。

    更晚一些,还是下了场雨。

    九点多才回房,冉伶不在,进浴室洗澡了,虞听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水汽瞬间将她包裹。

    这样的湿凉环境会让人类本能地想退后,虞听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慢慢抽出一支含在唇中,低头擦火点燃,抿着吸了一口,皱着眉头吐出烟雾。

    她抽烟想来很慢很优雅。烟慢慢燃尽熄,猩红的光最终熄灭在被细碎的雨淋得有些潮湿的烟灰缸里。虞听没有很重的烟瘾,没有再继续第二根,但也没想就这样回屋里。

    站着发呆,思绪游走,不知道是她想事情想得太过深入,还是冉伶的脚步声实在太轻盈,一直到玻璃门被推开发出闷闷的响声虞听有所察觉。

    进来的一瞬间,冉伶嗅到了空气里没有散尽的烟草味,愣了一下,望着虞听的背影,走到她身后,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虞听一怔,往后偏了偏头,没说话。

    刚洗完澡,冉伶身上带着浓到溢满鼻腔的沐浴露香气,混杂了她天然的体香,盖过了雨的腥气。而她又像是雨的化身,软软地覆在虞听背上,让虞听真切地置身于这场夏夜忧郁的潮湿。

    雨夜自带旖旎与朦胧,和冉伶难过的心情好像。

    听听

    她在心里唤她的名字。

    冉伶知道,虞听只有心情不好或倍感无趣的时候才会抽烟,刚刚抽烟了,是心情不好吗?今天晚上她一系列的心不在焉,轻而易举地让冉伶也置身不确定的晃荡里。

    听听怎么了?

    今天主动去画室找她,让冉伶以为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可出现在她眼前,她却像是无风的阴天,很沉闷,表现出一种对什么都很没有兴致的倦怠感。

    这段时间她们在一起,听听从来没有这样过。

    冉伶不知道是原因让她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今晚每一次她打好字想让听听看同她沟通,她都一副很没有耐心的样子。让冉伶不敢再去烦她。

    她觉得很麻烦吗?觉得跟冉伶沟通很累吗?冉伶懊恼极了自己说不出话,连哄她都做不到……心里酸得厉害,低头埋进虞听的肩膀,更紧密地抱住她,闭上眼睛,她希望听听能依赖一点儿自己。

    虞听就这样被她抱着。

    直到一阵裹挟着雨滴的凉风猛然吹过,虞听才回神,转过身去,“怎么出来了,都淋到雨了。”

    冉伶缓缓松开她,牵着她的双手,满眼写着没关系。

    虞听牵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屋里带,“快回去,待会儿感冒了怎么办?”

    拉上玻璃窗,冷风被隔绝在外,而身后的女人全然不在意这些,她病弱却执着地跟虞听一起淋雨。她抬手帮虞听擦了擦额角淋到的水珠,温柔又忧伤地凝望着她。

    她不想烦她的,所以没再打字逼问。但真的很希望听听能主动跟她沟通,告诉她一些什么。如果是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以哄她亲她,抱她陪她,做一切她想让她做的事情。

    只要她愿意说。

    虞听当然看得懂她不安的心情,看得懂她的渴望,感受得到她这一整晚的小心翼翼。

    就那么在乎么?

    她脸上写满了难过。

    她到底有多喜欢虞听啊?

    到底有多喜欢?

    虞听本就生得有攻击性,眯着眼睛带着探究意味看她,看起来就像是冷冰冰的审视。

    空气仿佛凝滞。

    忽然,虞听抬起右手,掐住了她的脸颊。

    虞听的动作并不缓慢温柔,甚至可以说忽然又粗暴。被这样的力度忽然掐住,冉伶眼里一时流露出慌乱——这是身体面对威胁的自然反应,当下一个瞬间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被虞听威胁,那些僵硬和慌乱就都马上变成了顺从。

    她顺着虞听的掌心的力度抬脸,微微蹙着眉心,像温水一般包容地等待着她下一步动作。

    不会觉得被冒犯,不会觉得不适。

    好乖啊。

    “冉伶”

    虞听缓缓底头,压着嗓子轻声唤她名字,呢喃很温柔,掌心却是越掐越紧。

    “嗯”喉咙难自控地溢出声音,冉伶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给掐疼了。

    如果只有疼痛的话虞听大概是会心疼她的,可她渐渐变红的脸颊出卖了她——她正被虞听弄得动情,渴望虞听吻她。

    吻了她,她们或许就会做\\\爱,事后虞听会变得温柔,会心疼她,她们就能和好如初了

    虞听越靠越近,掐着她的脸也越抬越高,两人温热的鼻息混在了一起,冉伶温顺地闭上了眼睛,真的在等她亲她啊

    虞听嗤笑一声,松开了她。

    冉伶迷茫睁眼,虞听已经全然抽身,错开她往屋里走,说:“衣服有点儿湿了,我先去洗澡。”

    还不带感情地添了句:“伶姐姐衣服也湿了的话赶紧去换一件。”

    冉伶转身,怔愣地看着虞听走进浴室,“咔嚓”一声浴室门关上。

    窗外的雨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大了,在耳边淅淅沥沥地响,显得房间里格外冷清。

    虞听就这样走了,没有亲她冉伶霎时被一股被玩弄的羞耻和不安包裹,脸更加红了。

    在原地站了许久,被抛弃的女人退而求其次的爬上了床,抱住有虞听气味的枕头,脸埋进去。她靠着这个缓解心里的难受,忍耐着,等虞听洗澡出来。

    像知道她的渴望故意吊着她似的,虞听在浴室里磨蹭了一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等到她走出浴室,已经十一点了,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她主动去关了灯。

    关灯了

    她要马上睡觉了吗?

    冉伶在等她上床。

    可那女人关了灯却略过大床,径直走到书柜旁,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书柜旁的躺椅上,点亮台灯,就这样翻页看了起来。

    许是察觉到冉伶在黑中注视着她,她头也没抬,淡声说:“我还不困,看会儿书,你先睡。”

    为什么?

    躺椅和床隔得很远,远到冉伶感受不到她存在的气息。

    冉伶不明白。

    听听明明知道的,她需要她,只有她在身边她才能睡得安心。

    听听就算是想看书,明明也可以靠在床上看啊,明明床上更舒服不是吗?她通常不都是靠在床上看的吗?为什么要离她那么远?

    明明知道她会失眠,却冷漠地让她自己先睡,为什么要故意这样?

    故意让她失眠,故意不亲她

    所以,是她做错了什么,听听在惩罚她吗?

    第045章 早安

    似乎是一口气把书给看完了, 虞听从十一点坐到了凌晨一点。全程没再同床上的冉伶说过一句话,冉伶也没有打扰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彰显着她的体贴。

    万籁俱寂, 将那本厚厚的书放回书柜上,虞听关掉台灯, 对着黑漆漆的房间发了会儿呆,终于起身走回床边。

    床上隆起的女人身躯安安静静侧躺在她自己的那半边位置上,呼吸均匀, 身体撑着被子微微起伏着。

    冉伶怕冷,窗外下雨, 空调也开得低, 她整个人都塞在被子里, 仅露出一小黑发下光洁的脖颈。

    虞听绕到自己那一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动作轻盈地躺进去。

    身旁背对着她的女人大概是已经睡着了,对此毫无知觉,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没有像从前那样,等待着她上床,她一沾床便黏上来抱住她, 理所应当地要和她抱着睡。

    自从跟冉伶同居,虞听都要忘了一个人睡觉是什么感觉, 就像现在这样,无所束缚随意翻身,不用顾及怀里还有个谁。多轻松。

    大床两米宽,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这才是本该有的距离。

    虞听平躺着, 合上了双眼。

    可她的大脑就像是烧开了的沸水,思绪像源源不断的水泡, 怎么也压不下去。

    失眠躺久了就容易头痛,虞听翻了个身,烦躁地皱着眉头,不知道熬到了几点才被疲惫笼罩,艰难地睡着。

    三个小时,那本书她只看进了不到二十页。

    她开始做些毫无逻辑的梦。

    她梦到了那个叫裴鸦的女人,她同冉伶毫无障碍地沟通,就像是彼此陪伴多年的知己,那种或许可以称作是“宿命感”的感觉,虞听觉得很刺眼。

    梦到冉伶穿着校服年少的模样,那是虞听从来没见过的样子,绑着马尾辫,青春靓丽,笑容可掬——她跟裴鸦站在一起。

    后来,她莫名又梦到穿着吊带长裙的冉伶在她面前哭,抿着红唇,无声无息

    这些梦侵扰着她的心,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乱七八糟的,她自己也分辨不出的状态里。

    再后来,她又渐渐被另一种感觉所安抚。

    如此混乱的一夜,所幸第二天是周末,没有闹钟的设定,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虞听睁开眼,上午十点温和的阳光透着玻璃窗洒了进来,将屋子照得明亮温馨,玻璃吊灯正安静地挂在天花板上休眠。

    身旁有女人近而清浅的呼吸,虞听转头看,昨夜背对着她和她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的冉伶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身旁,正侧躺在她枕边。

    鼻尖差一点点抵住她的肩膀,手没搭在她的腰上,克制地放在枕头边。她没敢像之前那样直接把自己塞进虞听的怀里懒懒享受,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只胆小的幼猫,对主人怀有胆怯,又在危险的夜里渴望主人的庇护,趁人睡着偷偷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找好了位置,蜷缩闭眼。

    为什么会这样克制,虞听心知肚明。是对她冷暴力,亲手把她置身于不安的晃荡里。虞听真是又坏又自私,自己心情不好,也故意让在意她的人也不好过。

    昨晚冉伶怎么可能睡得着,定然是一直清醒着内耗着,等到确认虞听睡着了才敢凑到她身边,在黑中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带着一肚子委屈或者满眼的眼泪闭眼,不知道难过了多久才入睡。

    冉伶爱她,在意她,离不开她,虞听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她的心,她离开她就会失眠难受睡不好觉。

    就算昨晚被那样戏耍被那样冷暴力,她不也还是渴望靠近,甚至担心虞听被弄醒或是担心虞听不愿意,她害怕看到虞听更冷的表情,所以小心翼翼地停留在她身侧。

    想到这里,虞听的心情忽地晴朗了,心里积攒了一夜的烦躁被面前冉伶渴望又克制的模样给驱散了——

    身心舒畅,刚睡醒的女人弯起了眼眸,鼻息哼出了声满意的轻笑。

    床铺干净柔软,散发着馥郁的花香,犹如幽密的森林,拥有着让人迷失的能力。从前,虞听从来不觉得床会有这样的沉浸感。

    就这样躺着看了一会儿,虞听翻了个身,在被子里撑起半边身子,纤长的手拨开遮在冉伶脸侧的发丝,虞听垂着眼,愉悦地端详起她。

    冉伶的睡相她看很多次了,每一次都会感叹她熟睡时被放大了好几倍的与生俱来的柔顺感,就像沉睡在花丛中多年的睡美人,纯净无瑕,不谙世事。

    像抚摸猫咪一样抚摸着她的脸,整个掌心都覆了上去,指尖顺着她流畅的下颚线往下滑,虞听回到了昨晚掐住她的那个位置。

    昨晚……

    昨天确实挺想亲她的,又因为心情不好,不太想满足她被亲的欲望,不如她愿偏要吊着她。

    而此时她微微张着唇正在熟睡,对虞听的注视和抚摸一无所知。

    虞听的手掌心继续往下挪动,覆在她的颈侧上,又按着,弯下腰,一边将眼前掉落的长发撩到耳后,一边凑上去亲她。

    她动作轻缓地亲了亲她的唇瓣。只是碰了碰,冉伶不会醒,虞听没有就此后退,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感受她均匀而清浅的呼吸——第一次被虞听亲后没有心跳加速是因为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很微妙的感觉。她对虞听毫无防备,虞听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她,可以对她做任意想做的事情。

    当然,也可以未经她同意,用她来疏解欲望。

    这是冉伶早就赋予她的权利,不是么?

    冉伶的唇很软,唇形也好看,还有她的青涩,她那些过于敏感的反应,天生就适合接吻。

    亲她会很有感觉……

    掌心收紧,虞听握住她温热搏动的颈项,再一次低头亲上去。这次却不止是轻轻碰一碰那么简单,她知道她的占有欲没办法被一个轻吻就给满足。虞听含住她的上唇吮吸,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齿关,深入地吻她。

    一切都是软绵绵的,口腔里过分湿软的唇舌没办法给她半点回馈,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兴致,反而更加新鲜更加的有用为所欲为的空间。冉伶任人宰割的模样让虞听更加兴奋,不自觉地就吻得激烈而深入。

    房间里泛起了暧昧的水声,她将她完全压在身下,看起来就像是在强制地做些什么——强制交换唾液。

    虞听闭着眼睛,享受极了这种感觉。冉伶被她这样弄,在睡梦里喘不上气,将醒未醒时喉咙里冒出一声轻哼,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视野被虞听放大的脸给笼罩。

    刚从梦里睁眼就是这样的一幕——听听压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脖子亲她冉伶脑子还很迷糊,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窒息也本能地回应起来,伸手想抱住她的脖子,上身的女人却在这时抽离——

    虞听撑起身子,她容光焕发,凌乱长发下的明艳面庞挂着并不明显的笑,让她看起来像只高傲又餍足的狐狸。没有丝毫的温存或是口头上的安抚,她下了床,走前瞥了眼床上被自己亲得一塌糊涂,还一脸茫然地想继续接吻的女人,勾了勾唇,一声不吭地离开。

    只留冉伶一个人躺在床上,反应过来后忍受羞耻,兀自发烫。

    *

    周末就是用来休息的,虞听不会有工作。她慢悠悠地洗漱,从卫生间出来时冉伶还躺在床上,似乎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虞听只是看了眼,也没管她,去健身房晨练。

    每次锻炼完都会出很多汗,无法忍受这样的黏腻感,立刻就进浴室冲澡。穿着身吊带,带着锻炼后的满足和一身的清爽感享用早点,整个上午都会变得悠闲惬意。

    宋姨在冉家当了快三十年的佣人,最懂得察言观色,看得出来虞听心情极好,和昨晚回家时的烦闷天差地别。

    她还担心,是不是和小伶吵架了?吵又吵不过,要真吵架了小伶得受多大委屈……现在也算是松了口气。宋姨把水果端了上去,笑吟吟地问:“小伶还没起来呀?这个排骨汤先在正好温着呢,我想让她补补,再热过就不好了。要是醒了的话”

    虞听舀着蒸蛋,她听出宋姨想说什么,“嗯,她醒了,宋姨快去叫她。”

    虞听语气如常,宋姨点点头:“欸,好。”

    宋姨上了二楼一趟,不一会儿,冉伶就踩着楼梯下来了。

    身上仍穿着床上那件丝质的睡裙,因为洗脸把长发给挽了上去,几缕刘海垂于脸侧,显得她格外温婉,娉娉袅袅。

    下楼脚步很轻,虞听只看了她一眼便垂眸继续享用早餐,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状态来到自己身畔坐下的。

    木制椅子挪动的摩擦声后,餐厅一时无声。

    好奇怪的氛围,虞听颇有兴致地不动声色。忽然,手背被什么小东西碰了碰,她看过去,冉伶刚刚迅速地在她手背上贴了一张淡紫色爱心形状的便利贴。

    抬眼看去,伶姐姐已经开始在低头喝排骨汤了,小口小口抿着,规规矩矩,似乎格外矜持。

    脸红已经消下去了啊。

    于是虞听放下筷子,略显郑重地将手背上的便签撕下来,放到眼前看。

    便签上娟秀的字样:【听听早安】

    早安旁边她还画了一只鱼,似乎是一只鲨鱼,被两颗紫色的爱心给夹着。

    为什么画的是鲨鱼?虞听反应了一下,笑起来,“伶姐姐”

    她尾调拉得那么长,煞有其事似的,长到冉伶有些局促地看向她,她才轻飘飘地说:“早安啊~”

    第046章 【章节更改,请重看】

    察觉到她好像有逗弄自己的意味, 冉伶想,听听还生气吗?

    起床的时候冉伶照镜子,她把自己的唇都给亲肿了, 真的好霸道啊。这样的话,应该是已经消气了吧?

    这样想着, 冉伶舀了一块排骨肉,端着碗盛在下面,侧身喂给她, 虞听盯着她看,身子往前仰了仰, 把一整块肉都给吃掉了。举止暧昧成这样, 虞听却非常有礼貌地笑:“好吃, 真是谢谢你。”

    搞什么啊,听听好有礼貌,一看就是还在跟她闹别扭。

    冉伶好苦恼。

    早餐慢悠悠地吃了半个多小时,一转眼就过了十一点,太阳很大,让人犯懒, 谁也没想着出门。一起在家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碰巧的是虞听和冉伶都很喜欢看电影。

    虞听随便找了部很有年代感的拉片, 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了起来,她没问冉伶要不要一起,冉伶就已经坐在沙发上陪着她。

    茶几上有宋姨切好的水果, 草莓、葡萄芒果,大都是虞听爱吃的, 虞听看得专注了就会忘记吃,女人时不时会用叉子喂到她唇边, 帮她剥葡萄皮挑西瓜籽。她以为她还在不悦,专门想要哄好她似的。

    虞听倒也享受。

    电影播到一半,虞听接了个朋友的电话,是上次在酒馆碰到的Cora,她过生日,要在海边办生日趴,让虞听带上冉伶一起去玩儿。

    虞听跟她关系不错,上一次虞听过生日她在场,还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虞听没拒绝她,至于带不带冉伶……虞听暂时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

    “朋友过生日,叫我带上你一起去玩儿,伶姐姐要不要去?”

    电影还在播放着,是不太重要的情节,虞听侧了侧头,像是随口一问。这是继那句早安之后,虞听主动跟她说的第二句话。

    冉伶还沉浸在怎么跟听听破冰的烦恼里,听到虞听的邀请,觉得虞听是先要带她一起去的,想也没多想地就点了点头。

    当然好啊。

    虞听就知道她会答应,站起身,“好,那我跟她说一声,上楼换身衣服,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马上就要去吗?

    冉伶顿时紧张了起来,到现在都还穿着睡裙呢。她立刻上楼选衣服化妆,又想到都没有给人家准备礼物,幸好虞听常常备着一些未拆封的送人专门的礼品,说她们两人送同一份就好。

    打扮好,带着礼品上车,冉伶坐在虞听的副驾驶,她还是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听听的朋友们相处。生日派对上人一定很多很热闹,这样的场合她其实很少参加,因为身体上的缺陷,她通常都喜欢一个人。

    她怕自己会扫兴,或是带来什么不妥……担忧着这些,坐在旁边的虞听像是能感知到,说:“别怕,她人挺好的,上次我们婚礼她也在,你应该还有印象,见了就知道了。”

    她看向正开着车的虞听,虞听戴着墨镜,专注地开着车。

    冉伶想到了她们婚礼的那几天,同样也是朋友很多很热闹,那时听听很体贴,从容地为她挡下一切,只要有她在,氛围就会很好,冉伶什么也不用顾虑。

    就算现在听听还有点儿在生她的气,也还是出声安慰她了,她就像在告诉她,一切交给她就好,不用顾虑那么多

    想到这里,冉伶又放松了不少。

    Cora喜欢大海,所以包了一整片沙滩,生日趴在沙滩边举办。

    正值下午阳光明媚,将车停在密林阴处,远远就看到沙滩上一大片的遮阳伞下热闹十足。

    下了车,虞听主动停下来等冉伶,住动牵住了她的手,这让冉伶更安心了不少。Cora穿着热辣的比基尼,见她们来了,举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过去迎接。

    她好像喝得有三分醉了,脸颊微红,见到冉伶眼神都更亮了几分:“阿听,你真的把伶姐姐给带来啦!也太给我面子了吧!我好开心!”

    冉伶抿着笑,启唇给她做了个生日快乐的口型,虞听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送你的礼物。”

    “谢谢~我超级喜欢。”她收了礼物,把端着的酒递给虞听,另一杯盛着的是椰汁给冉伶,她一副特别乖的样子,“知道伶姐姐不能喝酒,给你准备的椰汁,还是温的呢。”

    冉伶有些受宠若惊。

    “伶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啊,上次见了你我就一直想再见见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美的人……不过这里好晒,我们去遮阳伞下边聊,伶姐姐可不能晒伤了。”

    Cora确实是跟听听说的一样,人很好,很可爱,有点大大咧咧的,但是很明媚,并不难相处,没有坏心眼子。

    她的朋友也很好,朋友们大都认识虞听,却很多没见过冉伶,围着冉伶转,好奇起来俩人是怎么认识的,Cora会帮着说:“阿听跟她伶姐姐是青梅哦。”

    “哇,青梅欸。原来还是小时候的白月光最有杀伤力,才能收得住阿听啊。”

    “哈哈哈哈小时候就被姐姐管着,长大了还得被姐姐管着。”

    到底是谁管着谁?

    被调侃的虞听抿着酒不做声,懒得跟不知道的人计较。

    “青梅真的好好磕,从小就培养的感情,那才叫坚不可摧呢。”

    “真的欸,知根知底,谁也比不上她们在彼此心里的地位,很有安全感的。”

    而冉伶,在这片热闹的簇拥声中忽然有些恍惚,她和听听真的是青梅么?

    除了那短短三年的相处,她跟听听整整空白了要十八年。

    十八年,听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肆意生长。

    冉伶垂下眼帘,她在想。

    如果她当年没有出国的话

    如果听听没有换掉 □□ 号的话

    如果听听回了她从国外寄来的信的话

    如果当时听听能像她一样把她放心上的话

    她们或许真的是青梅吧。

    *

    沙滩上的热闹景象到傍晚也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大海涨潮了,平静的海面变得汹涌,海浪的声音仿佛震在年轻人心头,刺激着无穷无尽的激情。

    她们从沙滩转战到了大海,拿着水枪踩在沙滩上追逐、换上了泳衣下海游泳、骑着摩托艇、踩着冲浪板、甚至有情侣抱着彼此浸泡在海浪里拥吻,沙滩正对着西边,日落的太阳将一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赤红色,与波光粼粼的海面相接壤,包容着变成了黑影的游戏众生。海岸线吞没太阳之际,人们燃起了篝火,篝火和夕阳都是深红色的,像极了某种神圣的交接仪式,有人洒着啤酒欢呼。

    今天的日落太完美,几乎所有人都在玩,遗憾的是冉伶穿的是长裙,一不小心裙摆就会被水弄湿粘在皮肤上。她靠近不了海,她肩上甚至还披着毯子,因为风太大了,她不能着凉。

    虞听当然没有把她一个人扔下去玩,陪她坐在遮阳伞下面,时不时便侧目瞥向她。

    不知道伶姐姐是在看摩托艇上的Cora还是别的谁,只知道她看得很专注,那双婉转多情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向往的情绪。

    因自身羸弱,冉伶向往极了人与海融合在一起时那股震撼的生命力。

    她这样的流露虞听其实并不陌生。海岛结婚的那几天,在海边玩时虞听已经从她眼里见过了许多遍。

    虞听算是一个爱运动的人,会冲浪,会游泳,每次她跟朋友下水玩,冉伶就是这样坐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静静地向往。

    只是那时候,冉伶每次流露出这样的眼神,都被她瞥一眼便忽视。

    ——她没有精力,也没有意愿去安抚冉伶的破碎。

    虞听的心绪忽然有些复杂。

    她看海看得失神。

    “伶姐姐很喜欢海么?”因为海风巨大,虞听的音量到达冉伶耳边时弱了许多,显得很温柔。

    冉伶愣了一下,转过头去。

    虞听正看着她,昏暗的周遭让她的面庞看起来朦胧柔和,有些像会出现在梦里的人。

    冉伶有些失神,点了点头,她喜欢的。

    “那你会不会游泳?”

    冉伶又愣了一下,摇头。

    喜欢大海,但她不会游泳。

    见她眼里泄出了几分失落,虞听语气好似轻了几分:“是因为身体的情况,不被允许下水么?”

    冉伶抿了抿唇,摇头。

    不是的。

    其实也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现在她的情况比较稳定,适量的有氧运动有助于提升心脏的活力。只是因为从小就病着,对运动她有天然的抗拒,身边的人也都让她好好呆着,见不得她多动。

    自然而然的,她就放弃了要运动,觉得自己不配,向来敬而远之。

    她以为虞听只是问问而已,就像以往那样随口了解她几句,没想到虞听依然看着她,问说:“那你想不想学游泳?”

    想不想学游泳?

    忽然被这样问,冉伶一时竟做不出反应。

    是什么意思?

    听听想要教她游泳吗?她完全没想到,也从来没有想过

    第047章 泳衣

    注意:【上一章重写了, 看这章之前请重新看一遍46章哦】

    想学啊。

    她当然想学,如果是听听要教她的话……或者说,只要跟听听在一起, 只要听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做什么她都很愿意很开心的。

    海滩边热闹非凡, 夕阳太完美,所有人都沉沦在这场派对的狂欢里。只有虞听和她远远坐在海浪席卷不到的边缘,离热闹好远。

    朋友们都在玩儿, 冉伶知道虞听是特意在陪她,对于这份照顾, 她窃喜又忧虑, 怕听听因为她而束手束脚倍感无趣, 也很受宠若惊听听会关心她的身体,第一次问她,是不是也想要些什么。

    虞听带给她雀跃,同时也带给她不安。因为她告诉了虞听她想要,虞听却并没有松口,没有说是不是真的想要教她游泳。

    她知道的, 听听还在跟她生气。

    她等待着她做出反应,心跳变得有些快。

    片刻后, 虞听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视线又正了回去,望向大海。

    还没有得到回应的话题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冉伶心间一时空落, 攥紧了躺椅的把手。

    下一秒,虞听又放下了酒, 酒里的冰块还没有融化,玻璃晶体上倒映着橘红色的晚霞, 她站起了身,侧头对冉伶说:“我去跟Cora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趁着夕阳还没有被海岸线吞没,她们应该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刚迈出一步,虞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冉伶一眼,弯腰去拿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在冉伶不解的注视下,她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将手机解锁,面无表地操作起来,就好像冉伶的手机是她的所有物,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这人真的好霸道,当然,冉伶一点也没觉得不适。

    虞听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地解开她的面容,自然来自于她的纵容,她喜欢虞听践行这份纵容。

    她的所有密码都是虞听的生日,她偷偷用虞听的照片当壁纸和她备忘录里有关虞听的秘密都像她喜欢虞听这件事一样被虞听通通知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她没有觉得虞听不礼貌,也没有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侵犯。这很正常啊,在亲密的伴侣之间互相看手机就是很正常的,她甚至会有点儿享受这种感觉。因为这样,她们更像是亲密的伴侣了,会让她觉得,她是虞听的。

    只是有些懵,不知道听听拿她手机要干什么。

    虞听很快就把手机还给了她,不是放回桌上,而是塞进了她手里。

    屏幕还亮着,冉伶接过来,垂眼看,原来听听在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把我哄开心了就教你】

    等她反应过来再抬头,虞听的背影已经走远,她去找玩儿的正疯的Cora。

    跟Cora说有事要先走,她善解人意,很轻易就松口放人了。

    “走了。”

    回到冉伶身边,她没有等人,落下一句“走了”便兀自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冉伶拿好东西追上她,跟她身后。

    半降着车窗,车子行驶在被夕阳笼罩的沿海大道上,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海的咸腥气味,是大部分人所向往的自由的气息。

    很快,冉伶认出这并不是要回家的方向。她悄悄看正在开车一声不吭的虞听,心里头格外的烦恼。

    烦恼的并不是不知道虞听要把她带去哪儿,烦恼的是该怎么把人给哄好。

    手机界面并没有退出,仍然停留在虞听给她写的备忘录上。

    听听果然还是在生气,说要她哄,可是该怎么哄呢?

    冉伶又说不出撒娇的话,在车上还不能跟她用手机沟通,她该怎么表达她自己,好为难。

    车厢里一路无言,是虞听故意不跟她说话。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九十秒的红灯,冉伶把早就准备好的手机递到虞听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低头看。

    ——【我错了,听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冷哼一声,虞听只瞧了一眼就将眼瞥开。

    手撑着下巴,不看,不理,不接受。

    冉伶居然觉得她是一句话就能哄好的么?还是看着这么敷衍的一句话。

    见她脸色还是冷冰冰的,冉伶拿回手机,重新又编辑了一句,递给她看。

    虞听居然不愿意看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路牌,不肯低头。

    怎么可以这样

    冉伶有点点受伤,这是她跟听听沟通的唯一方式,她怎么可以不看?

    冉伶蹙起了眉,抬手去拉她的手臂。

    她的手心很软,有些温热,顺着虞听的手臂往下滑,牵住了她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尖悄悄想要挤进她的指缝,刚一牵住就要十指相扣,好着急。

    没什么比虞听不愿意懂她更让她无措的,但她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着急而变得强制或粗暴,依然很轻柔,带有她这个人专属的感觉。

    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只有委屈与急切,好像随时都要掉眼泪,让人于心不忍。

    虞听有点儿磨不过她,终于垂眸去看她到底都说了什么。

    ——【听听到底怎么啦?不要生气啦,我真的错了嘛,你教教我该怎么哄你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只要听听开心,我会改的,你想怎样都可以,好不好?好想跟你学游泳】

    真是……好矫揉造作的语气 。

    伶姐姐真的有那么听话么?

    连自己哪里做错了都不知道就认错说要改,还压根不知道虞听想要什么就说全都听她的、要她怎么样都可以。

    是为了哄好虞听的花言巧语而已,还是真的为了虞听开心怎样都可以?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绿灯亮了,急促的喇叭声将她的思绪打断,虞听傲娇地轻哼了一声,依旧没有表态,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这样还不够么?听听真的好难哄啊。

    冉伶忍不住好奇,这些年听听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小时候虽然也很闹,但可比现在要乖得多了,哪有那么坏,那么多心眼子。

    但是没关系啊,就算是坏成这样,冉伶也是喜欢的。

    她享受听听对她的理所应当,愿意包容她一切小缺点和小脾气。她想听听只看着她,也只冲她发脾气只对她任性,坏心思也都只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话,也只有她能哄好她啊。

    冉伶很有耐心,她享受把虞听给哄好的过程,每每那个时候,她都觉得,听听是她独有的

    她很愿意宠着她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更何况真的很可爱啊——吃醋了,跟她闹变扭的听听。

    *

    很快,道路上的城市风光渐渐褪去,虞听将冉伶带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座海景别墅。

    这栋别墅比她们住的那一栋要大得多,冉伶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这里,虞听显然也很久没来了。但别墅也并非空着的,将车停在门口便有管家和佣人迎接。

    下车后没有主动牵冉伶的手,却特意站在原地等她,被她牵住之后拉着她一起进门。

    管家恭恭敬敬地跟在两人身后:“小姐,您和冉小姐吃晚饭了吗?要不要给您准备晚饭?”

    虞听牵着冉伶要上二楼,一口否决:

    “吃过了。”

    “没事不要打扰。”

    管家颔首:“好的。”

    一上二楼,就能感受到海风。

    正对着一望无垠的海,阳台的玻璃门大开着,柔白的帘子被海风吹得翩翩起舞,阳台外是个宽大的恒温露天泳池。

    虞听领着冉伶进衣帽间,因为之前经常来这游泳,有一个柜子专门挂泳衣,各种款式都有。

    “自己挑。”她说。

    冉伶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总算懂了虞听的意思。

    要开始游泳了啊。

    听听已经接受她的道歉原谅她了么?

    冷淡的语气听起来又不太像,看不太出虞听的心思,冉伶的注意力都被各式各样的泳衣给吸引了去。

    听听的泳衣都好性感,一时间难以抉择,比选裙子还要纠结。

    虞听也不催她,随她慢慢挑,自己选了件黑的吊带式连体泳衣换上,走到外面等她。

    来之前提前通知过,泳池刚刚被打扫,水很干净,考虑到冉伶的身体,水温也被调高了些,三十度。缓缓走进池子里,虞听一扑,流畅又优美地游到泳池边缘,用手撑在边缘,懒懒靠着,海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本该深蓝的大海被它的余晖染成了幽幽的紫色。这让虞听莫名想到冉伶的床铺,还有她的花园,也是这样深邃又温柔的紫。

    海风吹拂着悬挂在半空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美妙得像是海的呻/吟。感受着海浪的翻涌,虞听泡在泳池里,她看不到沙滩也看不到任何建筑,这是个几乎与海融为一体的方位,仿佛也置身大海之中。

    其实虞听也没那么喜欢热闹,比起喧闹的沙滩,这里似乎更令她享受一些。

    悠闲的紫调时刻,时间被拉长,变得像紫色波浪一样优美又缓慢。或许在放空,或许在等待,虞听不记得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不远。

    虞听缓缓转过身,冉伶站在泳池边上,美得不可方物。

    第048章 教学【结尾修改】

    冉伶最终选了一件海蓝色的分体式泳衣。

    贝壳式的抹胸包裹着饱满的胸部, 挂脖锁链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腰下胯骨上也用钻石锁链挂着一条很短的三角式包臀裙,露着两条又直又白的长腿。

    虞听等她出来的这段时间, 太阳已经彻底落了山,露台的灯是极具氛围感的暗蓝色, 它将泳池的水映得幽蓝。悬挂着的风铃被海风吹出诡妙的声响,冉伶就这样有些怯生地站在波光粼粼的泳池边,让人产生幻觉, 觉得她那双长腿或许本该是鱼尾。

    长发挽成了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样素颜的看起来年纪很小, 像极了误入此地的人鱼少女。

    虞听泡在水中, 与她隔着遥远的水面无声对望。

    大概三秒钟,虞听翻了个身,埋头潜入水下,朝她游去。

    两臂在身前交叉,修长的身躯在水里波浪起伏,轻盈又优美地与水融合在一起。

    虞听才像是一条真正的人鱼, 在冉伶惊讶的目光下优雅又迅速游到了她跟前,扶着墙沿冒出水面, “哗啦”一声,掀起了绚丽的水花。

    张开嘴呼吸,大串的水珠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蔓延至脖颈与锁骨又哗啦啦地回到了池子里。抬起手臂将湿淋淋的黑色长发往后捋,虞听睁开眼眸, 睫毛上还沾着剔透的水滴。这一霎那,她美得惊心动魄。

    冉伶心跳有些快, 缓缓蹲下身,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垂眸眼含秋波地望着她。

    虞听站在水里,水刚好淹到她的胸口,姣好的身材随着水波影影绰绰地展露着。

    她是这里的主人——长相冷艳,眼神冰冷又锐利,看得出来并非善类,领地意识应该很强,还颇有攻击性。

    冉伶眼睫颤了颤,却不怕她。弯着腰,用一只手撑住冰凉的台面,另一只手抚摸她湿漉漉的脸颊。

    听听……是她的听听。

    好美,好想亲她。

    听听要教她游泳了,是不是已经被她哄好了?可以亲她吗?

    其实在车上的时候冉伶就很想亲她了,只是红灯太短暂,在大马路上接吻太羞耻,她没有机会,也不好意思。

    于是一见钟情渴望亲吻的鲛族女人张了张唇,带着一点儿羞涩缓缓低下头,试探性地碰了碰这池子主人的唇角,退开身子,睁眼看她的反应。

    女人眼眸微眯,眼神有点凶,似乎对外来者还抱有警惕,搞不好是要把她赶走或者做些别的危险的事冉伶讨好似地又亲了亲她,探出舌尖,若有若无地舔了她一下。

    在人鱼族群中,“舔舐”这样的动作自古以来都是最最亲密的伴侣才可以做的,就像交换真心一样珍贵。冉伶刚一见面就这样越界,不知道戳中了凶巴巴的女人哪个点,让她有些恼怒,手臂从水池中抬起来,带着水花,她按住了冉伶的后脑,按着她将脸压下来,侧头十分强势地吻住了她。

    唇瓣相触这还远远不够,虞听含住她的唇瓣吸了两下,又用舌头灵活地撬开了冉伶的齿关,像是要把她刚刚舔的那一下都还回去一样,掐着她的脸,将舌头送进了她的口腔里。

    “唔”

    瞬间被虞听潮湿的气息所笼罩,冉伶有些腿软,用手撑住她的肩膀,迷迷糊糊地被她亲好一会儿才开始回应她,唇舌忘我地交缠在了一起。

    腰越压越低,冉伶就这样趴在泳池边缘,跟泳池里的女人交换了一个浓情蜜意的湿吻。

    直到感受到对方喘不上气了,虞听才松开她的后脑,冉伶没骨头一样抵着她的额头皱眉喘息,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变得嫣红又湿润,明明够呛,好像还没有亲够似的,时不时就又碰一碰虞听的唇瓣,特别缠人,特别黏腻。

    她软软地望着她。

    ——听听还生不生气?

    ——听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一瞬间虞听觉得她真的是海妖,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但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眼里的媚气给迷惑。

    深吸了一口气,想摆脱她这样的引诱,虞听与她拉开距离,说:“下来。”

    虽然常常泡浴缸,但这么大这么深的泳池对冉伶还是很陌生,害怕难以避免,冉伶的胆子本来就很小。

    虞听耐心地扶她慢慢下来,水慢慢没过膝盖、腰身,最后刚好没过她的胸口,很闷,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再加上全身被水包裹的这种奇异的不安,冉伶紧紧抓住虞听的双臂,紧张地看着她,根本就不敢动。

    很不习惯,觉得很冷,有种想跑掉的冲动。

    虞听任由她扶着自己,难得出声安慰:“习惯一下就好了。”

    “泳镜和泳帽带出来了么?”

    学游泳得先练习憋气,得戴上泳镜和泳帽,冉伶带来了的,放在岸边,却阻止虞听伸手去拿。

    虞听不解地看她,她往前走了一步,带起层层水声的同时伸手抱住虞听裸露在水里的腰,靠进她怀里。

    刚刚接吻还没缓过劲儿,怎么能马上就练习憋气,她要再抱一会儿。

    泳池里相拥,略感冰凉的水和贴在一起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有安全感,虞听也没推她,就让她抱着,纵容她的矫情。

    慢慢的,冉伶适应了水的冰凉,缓缓从她身上退出去一些,抬头去看她。

    有水池作为背景,似乎让她本就动人的眼脸变得更加生动迷人,这样的美近在咫尺,虞听却端着,故作正经:“可以开始学了?”

    冉伶又摇头。

    她轻笑:“那你还想干什么?”

    就想这样黏着听听啊,好喜欢跟她一起泡在水池里什么也不干的的感觉,整颗心就像被泡在了温水里,身体细胞都舒展开来,好喜欢,好舒服。

    再抱一会儿吧,就再一会儿。

    她有点儿任性起来,抱着虞听不肯撒手。两个人就这样肌肤相贴,黏糊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开始做正事。

    游泳的第一步是先练习憋气,虞听教她怎样戴好泳衣和泳帽,讲解步骤:“先用嘴深吸一口气,睁着眼睛在水里憋气五秒,然后出来,用嘴吐气,这样不会被呛到。”

    准备要开始,冉伶语愈发紧张,似乎对游泳有股刻在骨子里的怯意,频频向虞听投去求助的眼神。

    “好了,”虞听说:“别怕,我在旁边呢。”

    虞听都说了安慰她的话,她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她完全相信听听的,郑重地点头。

    扶着虞听的手臂,深深地吸了气后冉伶低头把脸埋进水里。

    眼睛在泳镜里睁着,虽感觉不到难受,但眼前是幽暗深邃的水底,恍恍荡荡的让人眼花,再加上无法呼吸,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所笼罩,刚埋进去就立刻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虞听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握紧她的手腕鼓励她:“再坚持一会儿。”

    她数倒计时:“3、2、1好,起来,用嘴呼吸!”

    “哗”地一声,冉伶从水中抬起脸,按照虞听说的张开嘴呼吸,但还是难以避免地呛到了水,别过头剧烈咳嗽。

    虞听游过去将她揽住帮她拍背,冉伶顺势靠进她怀里喘气。

    虞听柔声说:“很不错了,再来一次会更好。”

    喉咙里的难受过去了,但她还是不安,环着虞听的腰把她抱特别紧。她知道,虞听是在外这偌大泳池里唯一的依靠,她好需要她。

    冉伶这样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被谁欺负了来找虞听寻求安慰,明明只是憋了个气而已,怎么矫情成这样。

    “好了”虞听分心地想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从自己怀里出来,“再试一次,出水面的时候一定要用嘴呼吸。”

    冉伶摇了摇头。

    不是不愿意再练习的意思,她盯着虞听的唇看,藏在泳镜之下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说不出的委屈——抱一抱不够的,她正等着被安抚。

    虞听垂眼注视着她,捱不过她的磨人,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

    低声说:“继续。”

    六秒、七秒、八秒、九秒、十秒,憋气循序渐进,冉伶学得很快。但无一例外的,每完成一次她都要向虞听索要拥抱和亲吻,必须在虞听怀里缓一缓,亲一亲才肯继续。

    虞听一开始是纵着她的,因为她知道冉伶很脆弱,她从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运动,需要在她身上倾注更多的小心翼翼和耐心。

    只是慢慢的,冉伶在明确知道虞听不会拒绝她的亲密接触以后变得变本加厉起来。练习漂浮比憋气更上了一个难度,她也更矫情,特别是呛了水之后,她要抱着虞听缓好久,讨要一个吻还不够,虞听亲她一口,她得搂住虞听的脖子黏着她继续亲好久,虞听一要推开她她就缠着她撒娇,根本不愿意放开。

    游泳教学渐渐变了味道。

    就像现在——

    虞听帮她扶着腰,她终于完成了一个较为完美的悬浮,坚持了有五秒钟。

    仅仅五秒钟的坚持而已,冉伶索要起奖励却根本不考虑“正比”。

    泳池的角落,虞听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她抵到墙上的,都不记得自己跟她亲了有多久。

    接吻泛起的水声在幽静的别墅二层起起伏伏,夹杂着女人喉咙里被吻出的哼唧,急促的、动情的都很好听,很媚气,特别特别让人有感觉,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看她更多的可爱反应。

    她到底是怎么失去声音的?如果她会说话的话,她的声音

    虞听有些恍惚,而怀里的女人好似不满她的分心,竟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

    虞听回过神来,低头看她欲求不满的样子——她们亲了多久了?

    泳池没有钟表参考时间,只觉得上一次练习已经隔了好远。她们抱在一起亲了好久,虞听的舌尖都有些亲麻了。

    冉伶就这么喜欢接吻么?能沉迷成这样,还这么理所应当的,她真以为自己把她给哄好了?

    不知是在懊恼谁的沦陷,虞听撑着墙退后,将这个吻打断。

    冉伶眼神有些迷离,微张着的唇瓣湿润又红肿。

    虞听一开口,嗓音低哑得不行,“还要亲多久,不打算学了么?”

    冉伶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每每这样的眼神,虞听都能看得出来,她在撒娇说:不是的。

    那是什么?

    她就是。

    虞听用手撑住抬面,“哗啦”一声敏捷地坐到了岸上,彻底从女人黏腻的吻中抽离。她拿起放在旁边的毯子披到自己身上,垂眸对泳池里的冉伶说:“按照刚才我教你的,自己练。”

    第049章 住院【修改】

    听听怎么了?

    仰头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神色忽然又变得冷淡的虞听, 冉伶好莫名其妙。

    听听是又记起来自己还在生气了么?都这样了还生气啊,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让她火气这么大这么持久,她都这么努力了, 还没能哄好。

    冉伶抿了抿唇,听她的话, 在她的注视下独自练习起来。

    但并不顺利,没有虞听在旁边扶着,冉伶很没有安全感, 比之前紧张得多,好几次憋气都失败, 一连呛了好几次的水。

    有点儿受不了, 冉伶扶着台面咳得厉害, 显得格外狼狈。

    她这副在泳池中孤立无援的样子,虞听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上岸。

    冉伶抱着她喘气,虞听帮她拍了拍背,低声说:“好了, 今天先练到这里,下次再继续。”

    冉伶靠在她肩头闭上眼睛。

    嗯

    天色已经不早, 这里离家不算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练习游泳消耗了不少体力,不想再折腾, 两人打算再这住一晚。

    休息了一会儿,冲好热水澡出来, 时间刚过十点。

    洗好澡的冉伶状态有些差,一副困倦的模样, 浑身没气力。虞听问她怎么了,她抱着虞听告诉她自己想睡觉。

    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没睡好,今天又玩了一整天,虞听自己都有些疲惫,更别说羸弱的她。

    以为她是体力消耗太大,便没有放在心上,虞听依着她,没再做别的事情,关灯睡觉。

    冉伶认床,这里虽然不是在家,但好在床单被罩也都是虞听睡过的,有虞听的味道。她抱着虞听,很快就睡着。

    相拥而眠,前半夜睡得很安稳,到了后半夜,渐渐的,虞听感觉自己怀里越来越热,热得她有些喘不上气,醒来撑起身子,她发现——冉伶发烧了。

    ……

    烧得浑身滚烫,一量有三十九度多,怎么唤都是意识模糊,虞听不敢耽搁,马上把人送去医院。

    开往医院的路永远是煎熬的。

    虞听把人抱在怀里,低头一刻不离地观察她。

    冉伶体温越来越高,意识也越来越混沌,但又不是完全晕死的状态,时不时便从喉咙里哼出虚弱的泣音,很难受的样子。

    看她难受,虞听心里也紧绷着着急,下颚抵着她的额角,和她亲密地贴在一起,柔声细语安慰她,“别怕,我们去医院,很快就没事了,去医院就不难受了……”

    冉伶揪着她的衣领,缩着身子沉吟——太过依赖,太过相信,太乖了。

    虞听心里忽然很难受。

    心情复杂又紧绷,实在担心冉伶会出什么事,只希望车速能快一点,希望冉伶的痛苦能快点得到缓解……她好像忘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到医院先要做检查,需要患者描述自己的感受,需要告知有没有药物过敏、病史之类的东西。而这些重要的东西,虞听是那个将她送来的人,却一概不知。

    此时,冉伶大脑混沌,感官失灵,难受得几乎没意识了,只能迷迷糊糊地强撑做手语回答。

    医生看不懂手语,下意识问虞听:“她是什么意思?”

    虞听一怔,做不出反应。医生也愣了。

    “你……不是她的妻子吗?”

    *

    “吸入性肺炎,幸好您没有拖马上就把她带来医院,救治及时了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住院几天是免不了的,还是得遭点罪。最好让家人多给她准备有营养的,好好补补身子。”

    “平时也要多注意啊,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再发生了,冉小姐她抵抗力太差,搞不好会给肺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好,谢谢医生。”

    医生嘱咐完,拿着病历离开。

    住院部vip楼层的走廊静悄悄的,虞听倚靠在门框上,心情沉重又复杂。想要抽烟的欲望涌上来,这是她无比烦闷的表现,被她压了下去。

    侧头看向病房里边,病床上的女人穿着病号服戴着呼吸机,手背上插着针,安安静静地躺在笨重又冰冷的仪器旁。

    羸弱又苍白,像只奄奄一息的折翅蝴蝶,让人心生不忍。

    虞听第一次认识到人居然可以脆弱成这样,只是游泳呛水而已,换作旁人可能只是咳嗽两声就过去了的事情,对于她,却是一次要命的打击。

    她是怎么长大的?虞听想。

    她为治病而出国,一呆就是那么多年,她说她从前很多时候都呆在医院,几乎占据了她生命的三分之二的时间……所以她很多时候都像现在这样,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却哪儿也去不了吗?

    这天晚上一直到早晨,冉伶反反复复地发着高烧,她很认床,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睡得格外不安稳,总是惊醒却又找不回意识。就像溺了水,沉在水中悬浮着,望着水面浅浅透进来的光,无法呼吸,也无法突破。

    虞听一直没有合眼,坐在床边,一次又一次地哄她入睡。

    ……

    第二天中午,宋姨带着营养粥再次来到医院。

    冉伶还没有醒,虞听站在床边,用湿毛巾帮她擦脖子上的汗。

    宋姨推门进来,脚步放轻,“怎么样啦?退烧了吗?”

    虞听淡声说:“刚退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烧起来。”

    “身体好不容易身体才好点,怎么都不注意一些,这一病,不知道又要养多久……”宋姨心疼起冉伶,忍不住念叨起来。

    虞听抬眼道歉:“是我的错,带她游泳没看好她。”

    宋姨一怔,声音轻了些,带上年长者特有的慈祥,“唉,也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还是这孩子抵抗力太差了,小虞你不用自责。”

    虞听默不作声,擦拭完后把毛巾放到一边,帮冉伶拢了拢被子。

    病房陷入沉默,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虞听整个人气压很低。

    “……小伶应该很高兴吧,”宋姨忽然说。

    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虞听抬起眼。

    宋姨垂着头把保温盒放到一边,默了默,“你会带她游泳,跟小时候似的。”

    虞听不解:“小时候?”

    “那时候你还太小了,七八岁的年纪,都忘得差不多了。”头一次,宋姨多嘴跟她说起了小时候的事,虞听这才反应过来,宋姨也参与了她小时候的生活。

    她却觉得太陌生了。

    望着病床上熟睡的冉伶,宋姨娓娓道来:

    “小时候你们关系好,玩得很好,你呀,经常带着她又跑又跳的,胆子最大了,总做些别人都不敢做的事。什么游乐园呀,溜冰场啊,骑单车呀,冒险啊……甚至还有鬼屋,鬼屋多吓人啊,那一次可把两家人给吓坏了,幸好小伶没什么事。她告诉我说,你一直牵着她的手保护她,所以她一点不怕,特别特别开心。”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担当了,也难怪了,她这么些年一直惦记着你,对你念念不忘呢。”

    虞听沉默下去。

    一起去游乐园,一起骑单车学溜冰,甚至带着有心脏病的人去鬼屋……?这是她跟冉伶的过往吗?让冉伶念念不忘的过去,虞听却只觉得陌生,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完全不觉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虞听从半夜到现在都没合眼,状态很疲惫。宋姨没有再把那个话题继续,柔声说:“小虞一晚上没睡了吧?要不然先回家去睡一觉,我在这里看着小伶就好了。”

    “没事儿,这里也可以睡觉的。”

    有陪护的床铺,只是虞听没有要休息的心情,也睡不着。

    “……好,”她都这么说,宋姨也不好再说什么,“我陪你在这里照顾她。”

    “不……”话刚出口又被虞听咽了回去。宋姨懂得手语,陪在冉伶身边看一眼就懂得她想要什么,会更方便,也更安全。

    这样才是更有安全感的陪伴,也不至于像昨晚那样。

    想到昨晚……

    “好。”虞听有些烦闷地答应了。

    “粥我准备了两份,小虞你先吃点吧,不然身体也顶不住。”

    “嗯……”虞听又看了眼沉睡的冉伶,“我先出去透透气。”

    中午十一点,走出vip病区,医院正式最繁忙的时候 人来人往,各自有各自要做的事,手机里的消息不断冒出来又不断淹没,虞听开了免打扰,什么也不顾上管,通通都没了心情,格外烦闷。

    走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包细烟,倚靠在玻璃窗前把烟盒拆开,抽出一根咬在嘴里,一手抱着胸,一手肘抵着抱胸的手腕,两指夹着烟嘴抽了一口,吐出烟雾。

    虞听眼睛狭长,眼皮本来就薄,眼神淡淡的,随意挽起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两侧,又因为精神不济还穿着一身黑,带着股优雅又颓靡劲儿,生人勿近。

    窗户里有个不长眼的男的敲了敲窗,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虞听侧头看,白了一眼。

    抽完烟,知道自己身上沾染了烟味,虞听没有马上回医院,而是让司机来接回了趟家。

    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昨晚去医院去得很着急,什么也没带,她拿了几套自己的和冉伶的换洗衣物。对着她们的大床分神,想到冉伶过于认床,又拎起一条她们常盖的毯子,打算一起带走。

    掏出手机,刚要发微信告诉司机准备走了,猝不及防地,虞听第一次收到了一条令她有些心颤的短信:

    【你不陪我吗?】

    是宋姨的号码。

    虞听却知道握着手机的人是谁。

    第一次,她没有叫“听听”。

    而是说“你”。

    第050章 听听

    虞听怔怔地看着这条信息。

    当初冉伶误以为她要和时宜复合跟她吵架, 发了一堆质问的话都没有不叫她“听听”。

    心里头忽然很闷,虞听发现自己竟有些有些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冉伶用这种淡淡的语气同她讲话。

    为什么?

    因为醒了没见到虞听,她以为虞听丢下她不管了吗?这两天虞听一直对她忽冷忽热让她没有安全感, 她一直包容着,费尽心思哄人却换来虞听的抛弃, 还是在这种脆弱的时候……她伤心了?

    【陪你】

    【我现在就回去】

    【刚才回家拿换洗的衣服,没想到你醒得那么快,现在就回去】

    一连发了三句话, 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离开。虞听握着手机站着等了一会儿,冉伶没有回, 虞听没继续等下去, 下楼让司机送去医院。

    医院离得不算近, 三十多分钟的车程,期间虞听时不时就点进短信对话框看信息,自己发的那三条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儿,一直到车开到医院楼下冉伶也没回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是在赌气吗?还是在难受?

    进了医院,乘电梯来到所在病区楼层, 虞听推门进去,马上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只见穿着病号服的冉伶赤着脚, 撑在洗手台上剧烈咳嗽,消瘦的肩膀颤抖着,长发凌乱下垂, 那么纤瘦的一具身体咳得摇摇欲坠,幸好有宋姨在旁边扶着才不至于倒下。宋姨满脸心疼地帮她拍被, 手里还握着连接她手背的吊瓶,“好了, 好了,哎哟……”

    “怎么了?”虞听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代替宋姨揽住她肩膀,扶住她插针的那只手端着,“怎么弄成这样?”

    宋姨说:“刚才给她喂了一点粥,一喝就吐。”

    一喝就吐?

    虞听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不把医生叫过来看看?”

    宋姨说:“她常常这样,生病了就吃不下东西,谁来了也没用啊……但不吃又不行,唉!”

    虞听皱眉,底下头看着冉伶。

    进门时她发颤的背影就令虞听感到心惊,此时此刻将她揽在怀里,冉伶的肩抵着她的锁骨,难受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虞听耳中,她更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痛苦与无助,心也跟着紧绷,却束手无措。

    冉伶的肩膀太薄了,分明禁不起这样的颠簸……

    虞听不自觉抱紧了她。

    等她不再咳嗽,又让她缓了一会儿,虞听接过宋姨递来的漱口水和纸巾,扶着她的腰,很温柔地把漱口水喂给她,漱口之后,虞听又用纸轻轻帮她擦拭脸上沾着的水珠,把黏在她脸上的凌乱长发别于耳后。

    冉伶那张俏丽的脸就这样毫无血色的呈现在虞听眼中,只有眼眶是红的,和肤色形成了很鲜明又病态的对比。

    睫毛被泪水濡湿了,眼里弥着水雾,刚刚咳得太厉害了,她靠在虞听身上粗重呼吸着,虞听低下头,用脸颊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带着心疼轻声问:“好一点儿了吗?还难受吗?”

    半晌,她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虞听柔声说着,接过宋姨手里的吊瓶,扶着她走到床边把吊瓶重新挂上,带她慢慢坐下,举手投足间都是小心翼翼。

    掀开被子让她躺进去,扶着她那只吊着针的手放在被褥上安置好,虞听抬头对宋姨说:“这里我照顾就好,宋姨您先去休息吧,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宋姨心领神会,小两口之间需要空间,点点头:“诶,我先出去吃个饭,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很轻的关门声后房间里再无声音,静悄悄的时间终于只属于她们俩,这是虞听等待了一整个路程的时刻。

    坐在床沿,虞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冉伶一个人的身上。她深深看着她,眼里有不忍和怜爱,这一路的煎熬终于得到缓解,她启唇想跟冉伶说点儿什么,冉伶却在她的视线下翻了个身,背对她。

    她蜷缩在被子里,连肩膀也没露出来,呼吸好清浅,被子几乎没有起伏的弧度,更显得她羸弱。

    虞听垂眸,这样的角度,她只看得到她乌黑的长发了。

    冉伶是在躲着她吗?还生气吗?

    虞听轻声问:“想睡觉了么?”

    被窝里的冉伶闷闷的,没给她半点回应

    生气了。

    怎么还在跟她生气,伶姐姐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么?是不是还没看到信息手机就被宋姨拿走了,还在误会虞听把她一个扔在了医院?

    明明刚才都已经被虞听抱了那么久,现在还躲着她。

    “伶姐姐”

    虞听又唤了她一声,冉伶还是没反应。虞听用手撑着床铺,倾身过去抚摸她的额头,想看看她还烧不烧。掌心刚一碰到,假装睡着的女人就动,偏头脱离她的掌心,不许她碰。

    虞听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再次覆上去。蜷缩着的被窝就这么小,被虞听的身躯笼罩着,冉伶没什么逃跑的余地,逃不掉,第二次就乖乖被她摸了。

    温度降了下去,额头的温度比虞听手掌的温度还要低一些,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可明明都退烧了,她看上去怎么还是这么虚弱,喝几口粥都会吐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伶姐姐不是要我来陪你么?”虞听掌心轻轻往下移动,顺着她被发丝掩盖的侧脸移到了她藏在被褥之下的腰上,压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观察她逐渐紊乱的呼吸。

    她在紧张,情绪在波动。

    心间泛起了丝丝酸意,冉伶还是那么好欺负,可这种时候虞听一点也不想欺负她,不忍心看她再紧张内耗。

    用手拨开她的发丝,柔软精致的耳朵露了出来,虞听低头在那处亲了亲,她知道冉伶很喜欢这样的亲昵,继续发起攻势:“现在怎么不理我了?伶姐姐是没有看到我回复的消息么?是宋姨把手机给拿走了?那我再告诉你一遍好不好?”

    “没有不陪你,昨晚我一直都在,哄了你一晚上今早见你睡得熟,我就出去透透气,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回家洗了个澡,没想到刚洗完澡你就醒了,你给我发消息,我马上就回来了啊”

    “我为你担心了一个晚上,你知不知道?我”虞听说到一半,身下的冉伶忽然翻过身。

    四目相对,虞听撑在上方,怔怔地看着她。

    她哭了

    那双眸子就像雨夜里被雨淋湿的桃花,湿软极了,天生温柔。

    她克制着不让幽怨的情绪流露出来,可极尽克制的时候,克制就变成了委屈。

    被她用这般浓烈的情绪注视着,虞听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有警钟在脑海里敲响,意识到事情不对,她失声问:“怎么了?”

    冉伶抬起手抹眼泪,又想将脸别到一边去。

    这种时候她宁愿虞听跟从前一样对她漠不关心,如果是这样,她什么都可以忍住的。可虞听却偏偏要这样缠着她温柔地哄她,太狡猾了,让她所有的一切情绪都不受控制地随着眼泪倾泄而出。

    她好讨厌。

    虞听捧住她的脸,再次问:“怎么了?”

    虞听不明白,她明明都跟她说明白了,她为什么比一开始更加伤心了?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撒娇。

    “到底怎么了?是身体难受还是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怎么还伤心?我没有不陪你。”

    虞听着急的想追问个清楚,冉伶却抗拒起她,坐起来,像要赶她走一样去推开她,但手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眼泪却是越来越汹涌。

    她拒绝跟虞听沟通,虞听就永远也明白不了她的意思,这感觉很不好受,刚刚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这样?

    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清不楚被她赶走,虞听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冉伶逐渐没了力气,用手抵着虞听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知道自己无力把她推开,放弃了抵抗,靠在她颈窝里哭。

    颈窝里又湿又软,眼泪很快浸湿了虞听的领子,虞听满脑子都是她隐忍的抽泣声。她慢慢从抗拒变成了依赖,主动搂住虞听的脖子哭,哭得很克制,抽泣声音特别小。

    她真的好爱哭……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样真的让人很有保护欲,很没办法的,虞听的心脏被她磨得泛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但什么话也没再主动说,就这样揽着她的腰让她安心地挂在自己脖子上发泄情绪。

    心脏本来就不好,现在还病着,虞听不敢让她再情绪激动。

    都病成这样了,明明该是被好好保护的,怎么伤心成这样?

    她忽然意识到,沟通仿佛是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一道长河,她情绪溢得太满,激动的时候,想要懂她的意思真的好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抽泣渐渐平息,脸上的泪痕干了,冉伶彻底平复了情绪,想要从虞听怀里出来,虞听没有再束缚她。

    顶着红肿着眼眶,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温温柔柔的,没像刚才那样闹,主动拍了拍虞听的手臂,用口型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手机。

    看懂了,虞听马上把手机地给她,递出时忘了解锁密码,到她手上是锁屏的。

    虞听直接说:“密码是236789。”

    指尖顿了顿,冉伶输入密码,点开她的备忘录。

    冉伶一如既往的有礼貌,第一件事是先跟她道歉:【对不起听听】

    “嗯,”虞听接受,很满意她叫自己听听。

    无论多冰冷的话,只要加上“听听”这两个字,就能抚平虞听心里头所有的烦躁,就在虞听的掌控范围内,让她很舒心。

    但她的下一句话就出乎虞听的意料:【听听走吧】

    “你说什么?”

    冉伶继续打字:【不用陪我了】

    冉伶按紧了手机,她知道虞听在用一种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继续说:【我现在没事啦,有宋姨照顾,很快就会好的,听听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要耽误了】

    “”

    冉伶垂着眼脸,虞听看不清她的眼神,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她看得到冉伶的手在抖。

    “为什么?”虞听有些难以接受,冉伶居然想把她推开,这是她从头到尾也没料到的事。莫名有些急躁,虞听克制着,极具耐心又温柔地问:“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想让虞听误会,冉伶说:【不是啊】

    【我刚才听到了你的解释了的,听听不是故意走的,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你跟你生气】

    她反倒道起了歉,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

    “那是为什么?”

    抿着唇,冉伶顿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继续打字。

    似乎下定决心了,她才说: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缠着听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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