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解出境其实并不是一个严重的刑罚。
它只是很简单地把人从星城赶走, 以后不许再进入星城而已。
但是它却要求被递解人抛下在星城所有的钱财和房产离开。
也就是说一旦被递解出境,这个人的房子和财产都要被留在星城,半辈子的奋斗归零。
所以星城人一听到递解出境才那么害怕。
谁也不想自己奋斗半辈子的财产打水漂了。
苏文娴看向这个举着警务处长亲笔签字的四大华探长之一的刘木松, 这人是东江人出身, 以前跟着陆家混的, 现在陆振雄死了, 不知道又跟了谁。
但总归是一个要针对她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盯了她很久的人, 那人一直等到慧光公司来她这里搬机器才发作,一出手就是警务处长亲自批捕。
可谓是大手笔了。
苏文娴没说话, 以她如今的身份, 跟刘木松这种级别的人生气没必要,不过是一条办事的狗而已。
卖油仔却看不下去,“刘Sir好大的官威啊, 莫非你什么时候成了港督,张口闭口就要把人递解出境?”
“哎哟, 我好怕怕啊。”
他嘴里说着害怕, 但是神态却一点没有怕的意思, 还嘲讽地道:“刘Sir,装大头鬼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我老板没发话是她修养好, 但是我这个手下的脾气可不太好,很容易一冲动就把你全家都扔进海里喂鲨鱼啊!”
一开口就是威胁人全家。
“好了,”苏文娴出面阻拦,“阿仔, 跟刘警官说话客气点。”意思让对方明白就行了。
蒋希慎把刘木松手里的逮捕文书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印章和亲签都是真的,他也没有对刘木松说什么, 只是直接拿起电话打到了警务处长的办公室,“喂,我是蒋希慎,你这封逮捕文书是怎么回事?”
对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在向他解释,蒋希慎的神色是阴沉的,他第二句话说:“你派来的刘警官不太懂礼貌,我和阿娴都不太喜欢,换个人吧。”
一句话让刘木松已经流出了冷汗,以蒋希慎的身份和地位说出这句话根本不是开玩笑!
“蒋先生……”
刘木松刚想解释两句,但是蒋希慎已经对电话里说了第三句话:“好,你沏上一壶好茶等我,一会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刘木松已经从满口递解出境变成了:“蒋先生,您听我解释。”
蒋希慎道:“想抓人可以,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但是你要知道你大喊大叫的对象是谁。”
“我不管是谁花钱捧你上来的,但是我可以花钱弄你下去。”
“现在,从我家离开,警务处长另外派了别的华探长过来处理这件事。”
刘木松是真的没想到他只是不小心跟何莹娴说话声音大了一点而已,竟然就被从华探长的位置上撸了下去?
这可是他花了五十万贿赂鬼佬上司才得到的位置啊!
“蒋先生、何小姐,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请您高抬贵手。”
卖油仔挡在他身前,禁止他进一步靠近,“没听见蒋先生说什么吗?让你从这里滚啊!”
“以为自己当上华探长就很威风吗?进来之前不看一看进的是谁的家?”
“真是脑子秀逗!”
不管刘木松再怎么求饶都没有用了,直接被卖油仔赶出了家门。
一群刘木松带过来的便衣警看到自己上司在门外不住哀求的样子,有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松哥,我们还抓人吗?”
“抓你老母啊!”刘木松忍不住骂了出来。
苏文娴趁着这个事件赶紧跟蒋希慎交待起了事情,“他们拿着逮捕令,看来是一定要抓我进去了。”
“你听我说,等我离开之后,你立刻让麻杆鸡派人盯住汽水厂那几个工人,我怕有人从这边入手。”
“第二件事,打电话给徐金昌,让他准备新闻稿,今晚的《星光晚报》上要出现我这个爱国商人被迫害的新闻,要引领舆论风潮攻击殖民政府对我的迫害,给他们造成舆论压力。”
蒋希慎在她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还有第三,让冯兰和李律师立刻在警署外面等着你,李律师会帮你处理好跟警方的交涉,你一句话都不要说。”
“让冯兰在里面保护你,有她陪着你我才放心。”
苏文娴点了点头,蒋希慎又道:“一会我去找警务处长喝茶,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搞你。”
“阿娴,我不会让你被递解出境的。”
他抱住了她。
苏文娴听着他做工精良的衬衫下沉稳的心跳声,轻声的:“嗯。”
这种时刻,他们俩是并肩作战的。
很快警务处长又派了由苏文娴亲手捧起来的华探长吴振邦过来抓人。
吴振邦在得知要捉拿自己的老板关进牢房里之后,简直要吓死了,进门就先问苏文娴:“老板,你到底惹谁了啊?怎么要把你关进警署的牢房里?”
苏文娴其实有怀疑对象,但对方没有露面,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吴振邦从刘木松手里拿到逮捕文书,然后点头哈腰地请苏文娴上了警车,“老板,委屈你了。”
亲自给她开车门,生怕自己大老板磕到了头,可谓是态度十分恭敬。
让那些便衣警简直目瞪口呆。
但是一想到苏文娴方的身份,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塑胶花女王、报业协会会长,华人女首富……这些每一个都响当当的名号全部属于眼前这个容貌艳丽、表情淡定的女人。
如果现在她能捧自己当上华探长,让他们跪在地上让她踩着上车,他们都愿意啊!
吴振邦面对自己的幕后大老板,要多恭谦就有多恭谦,他甚至还亲自为她开车。
苏文娴很快到了警署,李律师拎着公文包和冯兰站在门口,看到他们出现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何小姐,一切交给我,警方那边由我去交涉。”
苏文娴对他道:“你做事,我放心。”
冯兰则是默默跟着她一起被关进了牢房里,但她对于被关进牢房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一进去就躺在了木头床上,如果不是门口的铁栏杆提醒着她们这里是牢房的话,还以为她是躺在自家床上休息呢。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牢房安静下来的时候,冯兰才说:“我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带脑子的家伙竟然敢玩这么大,把你送进监狱里坑你。”
“我对这个人很同情。”
苏文娴失笑,“喂,我才是阶下囚,你对我的描述怎么听起来我像个魔王呢?”
冯兰道:“我跟了你好几年了,这些年每一个惹到你的人有好下场?”
“老板,我对你很有信心。”
“而且,我最近每天跟着您的母亲去帮她搞那个什么女子会所,盯着工人施工这种事我完全没问题,哪个不听话上去打两拳就老实了。”
“可是她竟然拿出一大堆洋服问我哪套好看……”
冯兰一想到这些事就有点头大,“那些洋服除了颜色差别,在我眼里其他都差不多。”
“让我打架我在行,让我涂脂抹粉搞洋装不如去蹲马步舒服。”
冯兰的双手枕在脑后,这个小牢房里竟然被她睡出了一种惬意轻松感,反倒是像在带薪休假。
被她这么一打岔,苏文娴本来有些不痛快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既来之则安之,外面有蒋希慎呢,她信他。
然而没等蒋希慎出现,她下午就被转移到了驻军内部的政治部,背后那人像是生怕她跟警署的关系好给她可乘之机,将她关进政治部里杜绝外部来探望。
政治部的牢房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木头床上还有黑褐色的血迹,地面上不时有蟑螂和臭虫窜动,冯兰就没有了之前在警署牢房里的放松惬意了。
她看向苏文娴:“老板,怎么办啊?”
进了政治部,冯兰才开始有点担心了。
苏文娴心道就算对方费这么大的功夫将她与蒋希慎隔绝开,她在驻军这里仍然有自己的人。
她住进政治部牢房的晚上,唐珍妮的老爹就穿着军服被一个管理牢房的士兵领了进来,狭窄的走廊里不断地响动着哗啦啦的钥匙声。
唐老爹看到了牢房里穿戴整齐的苏文娴,被关进这里还这么气定神闲,他喊了一声:“薇薇安。”
苏文娴毫不意外他的出现,在驻军这边的关系里,她和唐老爹的关系一直是捆绑的,现在他俩合开的蔬菜店还在继续给驻军送菜,每个月仍在固定给唐珍妮的账户上打钱。
唐老爹叹了一口气,“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猜到想整你的人是谁了?”
苏文娴笑了笑,“怎么,对方通过你来当说客?”
“没错。”
苏文娴道:“他们大手笔把我弄进来,还要对我递解出境,他们看上了我的什么东西了?”
听到这话,唐老爹说了句:“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他们想要你名下所有的地皮,还有报业大厦那栋高楼。”
这是知道她所有的地皮都是全款,还有看到最近报业大厦落成后成为星城最高大厦让对方很眼馋,所以直接来抢了。
在星城能这么赤裸裸地直接抢一个华商的资产,敢这么做的人并不多,苏文娴已经说出了他的名字,“是会风银行的大班克拉克先生吧?”
就像是之前大古洋行的大班麦奇先生看上了陆家的码头一样,会风银行看上了她的地皮和商业大厦。
而与她有耐心地对陆家设下圈套等着对方跳坑相比,这些鬼佬总是缺乏耐心,手段如此的粗糙。
“如果我拒绝呢?”
唐老爹一点也不意外她会拒绝,毕竟遇到谁这种明抢的事都会很气愤。
“如果你拒绝的话,等待你的就是递解出境,你在星城的一切都会被清零,而你也终身不被允许回到星城。”
“听说他们已经为你安排了递解目的地,W省。”
也就说如果她不乖乖把自己的财产奉上,她就会被赶到W省去。
而W省那边,在她多次得罪W省派来的特使之后,一旦被递解到W省就算没死也得被脱一层皮,绝不是一个好去处。
但她在星城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不是被吓大的。
“听起来很吓人。”
她冷静地说着,“但是,我拒绝。”
唐老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但是你仔细想一想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地皮没了可以再挣,但是人没了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你们华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人要识时务。”
“对方说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苏文娴直接道:“我一分钟都不用考虑,我拒绝。”
唐老爹不由分说,将他带来的食盒与汽水瓶放下,“先吃饭吧。”
“你再冷静考虑一下。”没有再劝她,转身离开了。
冯兰忧心忡忡地把食盒与汽水端进牢房里,跟苏文娴俩人分吃了,虽然在这糟糕的环境里,苏文娴还刚得知自己所有的一切财产都被那帮鬼佬财团觊觎着,甚至把她扔进了牢房里,但她的食欲还不错。
一整盒饭和一个大鸡腿都被她吃光了,冯兰还有些担心她吃不下饭,苏文娴吃光了最后一粒米,“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对付他们啊?”
“以前我在木屋区的时候,连米饭都吃不到,整日要走那么远的路去军营里卖菜,那么累却只能吃一两个红薯。”
“现在跟当初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吃完了饭,她喊来了管理监狱的士兵,“你帮我跟你们军需官说,给我送来点祛蚊虫的蚊香,这里虫子太多。”
士兵没想到她竟是提这种要求,差点说出口拜托这是监狱不是来旅游的,但是想到她的身份以及唐老爹亲自吩咐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他只得把这些话咽下去,点了点头,去找唐老爹要了两盒蚊香给苏文娴送回来。
苏文娴随手都给他一张五十元钞票当小费,“谢谢。”
鬼佬士兵立刻甩着钱笑着道:“很高兴为您服务,这位小姐。”
当晚她点上蚊香之后,牢房里终于‘干净’了不少,她和冯兰俩人和衣而眠。
牢房里不时地通过狭窄的走廊里传来犯人哀嚎的声音,但她也渐渐睡着了。
她人被关进政治部,跟蒋希慎和外界都联系不上,但她临走前吩咐让报社行动起来的事,徐金昌亲自操刀写了一篇社评文章:“政府无端陷害爱国商人!”
“喝汽水危害国家安全?政府未免太脆弱了吧?”
“荒谬!出口汽水机竟然危害国家安全?”
苏文娴名下的所有报社都动了起来,很快就让老百姓知道了何莹娴这个一向口碑很好的商人竟然因为卖汽水机器给国内而被捕了!
好离谱啊!
汽水机器而已,国内的老百姓想喝一口汽水怎么就能威胁到叶伦国和星城的安全呢?
很多人开始在报纸上发表言论批评殖民政府。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向着苏文娴。
但是那些幕后老板是W省或者鬼佬财团的报纸立刻就开始了抹黑和反击,“何莹娴在出口的汽水机里夹带禁售品!”
“罪大恶极!”
甚至还造谣:“何莹娴可能在汽水里投毒!”
徐金昌气得大骂:“放你娘的屁!何莹娴卖汽水是要挣钱的,用脑子想也不投毒啊?”
“我看你娘生你时的羊水全都粪,你才能说出这种没有脑子的话!”
纵横报业三十多年,徐金昌骂人的功夫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当初输给苏文娴那是顾及到她是自己老板的身份,老板说放开骂,但哪个傻子下属敢真的放开啊,不得留点余地吗?
因为徐金昌在报纸上大骂那些抹黑的人,双方你来我往,一下子又把讨论热度炒了起来,这件事更引人关注了。
而殖民政府迫于压力,在她被关押后第十五天,开庭了。
苏文娴被差佬带到法庭上,刚下警车就被无数守株待兔的记者们用镁光灯和相机招围住了,相机咔咔按快门的声音几乎淹没了记者的提问。
法官很快就以国家安全案件不对外公开为由,让警察将这些记者赶走了。
听审席上,苏文娴看到了蒋希慎与何家人,程姨太看到她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阿娴!你没事吧?”
苏文娴笑了笑,安慰着所有人。
托唐老爹的关照,她在里面吃喝方面还可以,每天都能吃到肉,最难受是不能洗澡,半个月没洗澡了,就算唐老爹再关照她也不能放她出来洗澡,顶多打了两桶水让她和冯兰在监狱里简单擦洗了一下,但她仍然感觉身上已经臭了。
不过此时她略显狼狈的形象登上报纸更有助于人们同情她。
很快那些穿着法袍戴着白色假发的法官坐在了席位上,敲着法槌,开庭了。
他们先用洋文宣布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一长串的话听的人昏昏欲睡,最后法官高声质问苏文娴:“何莹娴,你认罪吗?”
苏文娴下意识用华文回了句:“我不认罪,我没罪!”
但是下一刻被那个傲慢的鬼佬法官几乎是训斥的口吻说:“这里是叶伦国的法庭,你要说洋文,若是不会说可以让你的翻译来替你说。”
这里是叶伦国的法庭以及叶伦国的殖民地,所以他们是在提醒她,叶伦的财团想要她的地皮,乖乖给了吧。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苏文娴压抑着怒气,用洋文回道:“我不承认,我是无辜的!”
法官立刻让人带上来人证和物证,是那天晚上被抓到的慧光公司的人,这些人上来之后什么都不说,一问三不知。
不像是证人,反倒像是准备英勇就义的烈士,一脸的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坚毅。
但在国内外东北战争获胜之后,这些叶伦国人哪里敢随便处决华国党员?
她的辩护律师也很给力,趁机提出:“法庭提出的人证和物证都不足以成为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做出危害国家安全的事。”
“根据叶伦国《人身安全法》的第五条,在15天之内,如果你们拿不出真实有效的物证和人证,就得让我的当事人无罪释放!”
法官拿法槌敲了一下,让大家肃静,他轻蔑地看向李律师,“谁说我没有人证的?带另一个人证上来。”
结果领上来的人是在苏文娴手下工作的汽水工人,那个工人上来就指控苏文娴:“是她要把汽水机器卖到国内的,通过濠江的慧光公司中转而已!”
他们以为买通了汽水厂工人就能置她的罪吗?
李律师站起身质问汽水工人,“证人刚刚对《圣经》发誓过,但据我所知你说的都是假话!”
“你一家老小被14k的人抓住,你自己也被打了一顿之后才同意出来做假证的!”
汽水厂工人瑟缩着看向听审席上14K的社团烂仔,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做假证,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毫不掩饰他的恐惧,手忙脚乱的解释。
但是律师却在靠近他的时候一把拽住他的白衬衫,从白衬衫下露出了他胳膊上被鞭打过的痕迹。
“你还说没撒谎?这就是你被14k威胁的痕迹!”
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遮不住了,汽水厂工人放声大哭,“他们抓住了我娘和我老婆逼我做假证,我不敢啊,若是我说错话他们就会杀了我娘和我老婆啊!”
他的哭声响在法庭里,呜咽声不断传来。
李律师又道:“你不用担心,蒋老板会救回你的爹娘的。”
汽水厂工人一听,破涕为笑感激着律师,又当庭对蒋希慎和苏文娴不住地说,“谢谢两位老板。”
“全星城都知道能给何小姐做事是十分幸福的,干好了不仅能分到房子,还能一直有薪水拿,我是被逼的啊!”
李律师见到证人已经站在他这一边了,对庭上坐着的法官道:“法官大人,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是14k指使他诬陷我的当事人的,我要求当庭释放我的当事人,并将诬陷我当事人的14K成员绳之以法!”
法官垂着脸,让警察将那个情绪激动的汽水厂工人拉下去,说道:“谁说没有证人了?带新的证人上来!”
而新的证人既出乎苏文娴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是三姐,何莹秋。
以及随着她走进来,坐进了听审席上的陆沛霖。
是啊,他怎么会甘心呢?
自己老爹被气死,家族产业被瓜分,他怎么能甘心呢?
之前苏文娴能跟会风银行和大古洋行配合着瓜分陆家,如今他也能跟会风银行合作瓜分苏文娴!
第182章
苏文娴知道, 三姐对她一直是有恨的,只不过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一直把这股恨压着而已。
三姐的亲爹何宽寿就是被苏文娴设计逼死的, 她与嫡长兄何添伟虽然没什么感情, 但何添伟的存在能让家族传承继续保持在长房那边。
只要何家还是长房做主, 对三姐就是有利的。
但是他们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了苏文娴手里。
除此之外, 还有三姐亲娘珍姨太与亲兄弟何添健, 一个被关进精神病院等死, 一个被扔到大马乡下种甘蔗。
在苏文娴没有从木屋区被认回何家之前,何莹秋是何家活得最惬意的千金小姐, 不是嫡出, 胜过嫡出,大姐何莹夏早早嫁出去之后,二姐何莹夏以前一直跟何宽福经常住大马, 三姐何莹秋可以说是独得何老太太的宠爱。
人生最不如意的事情就是嫁给姐夫陆沛霖当填房,但是陆沛霖也给了她想要的奢华生活, 物质上不亏。
可是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 如今都被苏文娴砍得稀碎。
父母生死之仇, 夫家破产的仇,这些何莹秋都要找苏文娴讨回来!
到这个时候, 还哪里有什么姐妹之情?
再说,三姐跟苏文娴这个半路从木屋区认回来的隔房庶女有什么姐妹情呢?
一开始大家都瞧不起又穷又土的苏文娴,后来则是苏文娴凭借能力爬到了如今的地位,抢走了一切的恨。
何莹秋根本不会去想是何宽寿与何添伟先主动要害死苏文娴, 苏文娴才还手的。
佟姨太是因为跟何添伟一起毒死老太爷,才被关进精神病院的。
这些,何莹秋根本不在乎。
她的仇恨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现在何莹秋穿着宽松的旗袍, 孕肚仍然不显,站在证人席位上,一只手摸着《圣经》发誓道:“我向全能的上帝发誓,我所提供的证言均为事实。”
刚发誓说证言都是事实,下一句却是指着苏文娴喊道:“我是何莹娴的三姐何莹秋,我作证她不仅跟濠江的慧光公司有密切接触,她还给《华明公报》提供政治活动经费!”
“她根本就是想颠覆叶伦国在星城的政权!”
“是个危险分子!”
何莹秋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前面那个汽水厂工人说苏文娴跟慧光公司走私汽水机器的证词,跟何莹秋的这些证词相比,都成了小儿科。
在这个意识形态交锋严重的星城,殖民政府不仅讨厌W省的特务间谍,同时也在恐惧着国内那些武装了老百姓脑子的红色思潮。
那些高喊着解放和打到帝国主义的口号。
因为他们就是要被打倒的帝国主义啊。
而陆沛霖和三姐这一招最狠的就是他们知道殖民政府怕什么,一旦给苏文娴扣上这个帽子,一个递解出境就跑不了了。
李律师立刻站起来反驳道:“证人这么说,证据在哪呢?空口白牙就给人戴帽子吗?”
三姐道:“我知道阿娴每次给《华明公报》捐款之后都会收到一封感谢信,阿娴得到过感谢信,爷爷一直告诫她不要有政治倾向,但是她不听!”
“你们只要去她家仔细搜索,一定能找到那些感谢信的!”
带着白色假发的法官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文娴一眼,隔着厚厚的眼镜片,他的目光仍旧阴毒地笼罩着她,就好像一副终于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这种掩不住的得意。
在叶伦国的法庭上怎么会让一个华国人这么嚣张?
法官敲着法槌,“等警方去搜查完嫌疑人何莹娴的罪证之后再择日开庭!”
等那些差佬找到感谢信之后,下次开庭的时候,要让这些报社记者都坐进听审席上,看到这个嚣张的华国女人是怎么被叶伦国的法律击败的!
苏文娴被差佬带了出去,路过听审席的时候和蒋希慎深深看了一眼。
蒋希慎与她之间隔着一个军装警,他只说:“你放心吧。”
他和她之间已经无需多言。
但他看着一向爱干净的她如今变得这么狼狈,还是心疼了。
苏文娴道:“我没事,里面有冯兰陪着我,唐珍妮她爹还特意关照我,他们没有动我。”
再说外面舆论风潮那么大,就算是殖民政府也不敢直接弄死苏文娴,那会让民意沸腾的,他们不敢。
程姨太与何宽福都围了过来,程姨太的眼里已经含着泪,看到女儿如今成了阶下囚的样子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阿娴,我的阿娴啊……”
“我没事的,”苏文娴安慰她,“说实在的,监狱的环境比我以前在木屋区住的木屋还要好一点呢,起码不漏风。”
程姨太一听这话更难过了,知道苏文娴是不想让她难过安慰她,可是木屋区那些贫苦的过往也是程姨太一想起来就难过的,因为这是她要一辈子去赎的罪啊。
何宽福道:“阿娴,你别怕,他们想动我们何家,我们家也不是软柿子!”
“外面有我和阿慎,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苏文娴点了点头,被差佬催促着往外走。
陆沛霖和三姐站在门口,看着一身狼狈的苏文娴,三姐露出了满意的笑,还对她说:“我要把你被关进监狱的照片拿到我爹的坟墓前烧给他,让他看一看你的下场,真是恶有恶报!”
“何莹娴,你也有今天!”
“苍天有眼啊!”
苏文娴对三姐已经懒得说什么了,明明是别人先对她动手,却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她看向三姐:“你知道为什么你们长房都被我弄死了,但是我却留了你一命吗?”
三姐道:“因为我嫁给了陆家,你难道还能把手伸到陆家吗?”
苏文娴摇了摇头,“因为我觉得罪不及出嫁女,你已经嫁了,你娘和你爹的事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你给了我一个理由。”
终于不用跟她演什么姐妹好的虚伪亲情了。
她没有再看三姐与陆沛霖,径直走向警车,军装警赶紧跟着上了警车。
而派去何家与苏文娴小别墅的差佬把这两个住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感谢信。
倒是那些差佬被何家保险柜里闪闪发光的金条和璀璨的宝石首饰迷了眼,几个差佬甚至在搜查的时候想顺走一些珠宝。
这些人既不是吴振邦也不是曹云明的手下,只当何家要倒了,不过是一个要被鬼佬碾死的华人家族,古代皇帝抄家的时候,下面干活的太监不得捞一点油水吗?
但是福永盛的人早就守在了何家老宅,陈剑锋一直跟着这些搜查的差佬,说了句:“我劝各位,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
“我老板的绰号你们只要看过报纸就应该听过,她以前被称作点金娴,现在很多人私底下喊她辣手娴。”
“你们拿她的东西之前,掂量一下你自己的命和你全家老小的命够不够赔她的东西的。”
这些话再加上福永盛的人看得紧,这些差佬到底还是忌惮苏文娴,最后还是没敢偷钱和珠宝。
但是他们也没搜到三姐口中的感谢信。
不管是在何家老宅还是在苏文娴的家中,都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她被指证的罪名。
差佬甚至还去她的工厂去搜查,他们拿着搜查令,但是工厂几百个工人根本不认这个东西,他们很多人有当初被14K扔燃烧弹炸工厂的经历,抄起棍子就能立刻当武器。
要不是吴国栋和卖油仔站出来,工厂工人跟差佬就成对峙状态了。
但差佬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感谢信。
为此,警署甚至想去搜查蒋家。
蒋希慎只坐在警务处长的办公室里说:“一个何家还不满意,还想把蒋家也拉下水?”
“这么搞是想把星城掀个底朝天吗?”
他喝着茶,缓缓地说:“不怕民变吗?”
这话既是疑问也是警告。
弄得太过分的话,就会变成事实。
警务处长的脸色变了变,这种事对他没什么好处,弄大了收不了场的话,也许还要他出面来道歉,又没钱拿又要得罪人,这种事他才不愿意做。
他对蒋希慎道:“搜查当然不会扩大。”
蒋希慎道:“既然查不到证据,我要保释何莹娴。”
警务处长犹豫了,上头是发了话的,他怎么敢随便放人?
但是没证据再继续这么关着,确实已经触犯了叶伦国的《人身安全法》,万一何家与蒋家拿这个法来闹事的话,他和法庭那边确实都不好办。
就在警务处长犹豫的时候,蒋希慎一只小皮箱递了过去,没有说里面是什么,但是那熟悉的箱子让警务处长立刻就明白里面是他最喜欢的‘土特产’,他打开箱子缝看了一眼,嗯,五十万。
他立刻笑着说:“当然,何小姐身体不适,保外就医嘛。”
就这样,苏文娴被蒋希慎从政治部里救了出来。
从她进来到再一次出来,足足过了半个多月。
蒋希慎的劳斯莱斯在驻军门口等她,一见面就要抱住她,苏文娴却抬起手制止道:“先别抱了,我太臭了……”
但是却被蒋希慎一把抱住,“阿娴,你不在,我连觉都睡不好。”
他们之间,最肉麻的情话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他却在她出事的时候不离不弃在外面为她处理好一切,这些真正的付出比什么情话都更动人。
苏文娴回到何家老宅先是跨过了一个火盆,接着被程姨太拿柚子叶上下拍打,最后她把柚子叶塞进苏文娴手里:“洗澡水已经给你放好了,赶紧上去洗一洗晦气,再也不进那种地方遭罪了。”
直到泡进浴缸里,苏文娴才有一种回家的真实感。
她泡了很久,将身上彻底洗干净,女佣还进来帮她拿玫瑰精油按了个摩,感觉到身上彻底没有牢房那种发霉的味道之后,她才放松地钻进自己的大床里。
这些天虽然被唐老爹庇护没有被打,但住在牢房这种地方睡得也不踏实,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几乎睡了一天一夜她才起来。
然而等她起来之后,又变了天。
就算是放她保释出来,会风银行和陆沛霖也不会放过她的。
他们也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第一重被她逃了,那么第二重更严格的来了。
他们联合米国大使馆制裁她!
“何莹娴违反了米国禁运令,从今日起禁止何莹娴名下的商业大厦和工厂使用水、电以及电话线。”
“同时,凡是使用了何莹娴商业大厦的商户均不许出售米国产品!”
在这个星城的市面上到处充斥着米国和倭国货的年代,不让卖米国货还怎么挣钱?
而且还面临被断水断电、断电话线的冷酷制裁。
若是既不能通水和电还不能通电话,那些租了她的商厦的租户还怎么生活呢?
商务署也同步发布了消息:“何莹娴做出了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情,不符合她作为工厂主联合会总理的身份,从今天开始,配额不再分配给任何一个何莹娴所参与的协会!”
何莹娴参与的协会:工厂主联合会、塑胶协会、报业协会。
前两个是严重依赖配额生存的协会,大大小小的工厂都靠配额才能出口。
报业协会虽然没有被配额限制,但是很快就被专门管理华人的华民政务署管理报社的部门派审核员入驻了星光报社,专门审核报纸内容。
也就说,殖民政府还剥夺了星光系报纸的自由发言权。
掐住了苏文娴的喉咙不让她发声。
可以说这是往死里整她的程度了。
第183章
鬼佬们毫不掩饰, 甚至是直接登在报纸上,让全星城人都看到了殖民政府要整死苏文娴的态度。
她名下的工厂和商厦断水断电、断电话线,同时所有的租户都不能卖米国货, 这就是逼那些租她商厦的租户退租, 让她的工厂停工。
虽然还没有明着发递解令, 但这个制裁的力度是空前绝后的。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她的租户排着队来找她退租, 好在她的商厦不多, 损失的租金并不太多。
工厂那边虽然断水断电但是杨港从黑市搞来一台柴油发电机, 给工厂里几台塑胶机发电,工人们还在为了赶订单在工作。
若是别的工厂被这么制裁, 工人们早就不干了, 但是苏文娴这里还有宿舍房跟着,工人若是不好好工作的话很可能被取消住房资格,所以这些工人为了高福利也都平静工作着。
更何况现在要被递解出境的只是苏文娴一个人, 她身后还有她爹何宽福呢。
工人们还是忌惮她身后的何家的。
但是她的合作伙伴就不平静了。
第一个联系她的是驻军司令太太,司令太太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薇薇安, 我听说了你的事, 我和理查德已经替你到总督那里疏通过了, 但是很抱歉,我们并没有令他改变心意……”
“薇薇安, 你除了那些地皮和商厦之外还有几家工厂呢,这些工厂才是你挣钱的发动机,我可以让你继续给驻军做军服,继续挣钱, 你看我们之前不就合作得很愉快吗?”
“你们华人有句话,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工厂是你的西瓜, 而地皮和商厦不过是芝麻,没了将来还可以再买。”
“若是你被递解出境的话,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你也得考虑一下蒋先生,你将来早晚会嫁给他的,女人还是要回归到家庭的。”
“正好趁这个机会收拢一下手里的工作准备当个美丽的新娘子,不也很好吗?”
听起来好像是苦口婆心为她好一般,但其实司令太太大概率是不会像她口里说的帮她跟总督疏通关系,她打电话就是来做说客的,来让苏文娴丢掉那些跟司令太太没什么利益关系的地皮和商厦,留下工厂为她好好工作。
说到底,他们都是叶伦国鬼佬,他们在星城的利益才是一体的。
“若是我不同意让出地皮和商厦呢?”
司令太太道:“我相信你不会那么愚蠢的……”
顿了几秒,见苏文娴没有接话,司令太太的语气沉了下来,“你知道,那样的后果就是你会被递解出境,财产被没收。”
“如果你非得要做这个愚蠢的选择的话,那么我不会再继续让你做我的军服生意了。”
就是把她给踢了的意思。
苏文娴没有什么意外的,反正她们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这种关头各自飞很正常,“好,我知道了,我会把最后一批款结算完给你分钱的。”
司令太太见她这么冥顽不灵,干脆劝都不劝了,说了句:“薇薇安,你真令我感到失望。”就挂了电话。
卖油仔看到自己老板靠坐在柔软的皮沙发里,有些犹豫道:“老板,得罪了司令太太好吗?”
苏文娴哂笑,“连总督我都得罪了,也不差再多一个司令太太了。”
卖油仔有些担心道:“老板,我跟着你也见识过很多大风大浪了,但这次……”连他这个心腹都有些担心了。
但他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被递解出境了,我也要跟着你一起走。”
苏文娴看向他,卖油仔那张瘦削的脸上露着一脸认真,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这几年跟着她已经挣了不少钱,但日常还是喜欢穿着短褂长裤,连那些社团大佬们喜欢戴的小拇指粗的金链子也没有戴过。
以前她还开玩笑问过他:“别的双花红棍喜欢在脖子上戴条大金项链为随时跑路准备的,怎么你不戴一条呢?”
当时卖油仔说:“跟着老板你,不用跑路。”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主动提起愿意跟着她一起跑路了。
她玩笑地说:“不怕跟着我离开星城之后我不能东山再起吗?”
“不会的,老板,我对你比对我自己更有信心,就算我烂在泥巴里,但你一定能在烂泥里开出一朵花的。”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形容好像不对,挠了挠头,“就是,不论把你放到哪里,你都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成功地把苏文娴逗笑了,“谢谢你的信任,我尽量不被递解出去,带着你继续在星城混。”
卖油仔心想幸亏他没听手下那些没见识的马仔的话,让他把手里的房子都卖了换成金条准备随时跑路,他老板说还要继续带着他在星城混呢!
他还没有娶个老婆回家呢!
可是就像是杨港没有把心思挑明说出来一样,卖油仔知道老板再好,那也不是他能肖想的。
老板只是老板,是一个他高不可攀的效忠的对象。
苏文娴道:“对了,让你们盯着陆沛霖有什么消息吗?”
从她被关进监狱里开始,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自然不会放过他。
卖油仔回道:“一直跟着呢,这半个多月他每周三都会去德辅西后街的教堂去礼拜。”
苏文娴疑道:“他什么时候信了教?”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信了耶稣,但跟他一起做礼拜的总有一个鬼佬,我特意查过那个鬼佬的身份,是会风银行的客户经理。”
陆沛霖跟一个会风银行的客户经理每周三去礼拜?
她吩咐道:“去派白纸扇查一下陆沛霖最近这段时间码头上仓库的情况,再去工商署查一查他最近名下的公司还有几家。”
卖油仔道:“陆沛霖开没开公司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陆家最近开了一个小型银号,去存钱的人并不多,开的地址也很低调。”
银号就是规模小的银行,这年代星城的银号很多,大多具有高利贷性质,有钱的大家族开银号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开了银号还跟会风银行的客户经理勾勾搭搭?
苏文娴道:“派人跟着那个会风银行的客户经理,看看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
“好的。”
*
大概是很多人看到了报纸,知道苏文娴的公司要被切断电话线了,她今天的电话特别多。
不一会儿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拿起来对方用洋文跟她说Hello,她就听了出来是唐珍妮老爹。
“杰森叔叔。”
对面的唐老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薇薇安,你还是不要再任性下去了。”
“现在他们只是想逼你服软而已,你没必要为了那些地皮和商厦放弃自己的所有。”
“你们华国有句话叫做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里是星城,是叶伦国人的地盘,你搞不过他们的……”
苏文娴没有问他口里的‘他们’是谁,能搞到这么大的阵仗,又是指挥警务处长把她关进政治部里,又是在报纸上公开她要被制裁的事,还能对她断水断电,只有陆沛霖和会风银行大班是做不到的,他背后必然有更高一层的人。
毫无疑问,是总督。
总督明年退休,届时他第二届任期就可以顺利结束,临走之前杀了她这个华人大肥羊,回到叶伦国够他吃几年的了。、
只是总督大概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坚持。
唐老爹对她说:“你知道的,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话,那么驻军今后的蔬果就不能从你那里采购了。”
苏文娴道:“杰森叔叔,你知道华国人有句话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唐老爹在星城呆了二十多年,自然是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很遗憾,薇薇安,看来我们的合作也到此结束了。”
在刚经历司令太太打电话结束军服生意之后,苏文娴毫不意外唐老爹来跟她撇清关系。
司令太太还是唐老爹上司的老婆,驻军一把手都要跟苏文娴分割清楚,唐老爹自然会跟随了。
而且说到底,他们都是叶伦国人,没了她这个白手套给他们分钱,他们还可以找到新的华人来做他们的白手套。
唐老爹最后说了句:“愿上帝保佑你。”就遗憾地挂了电话。
苏文娴靠在皮沙发里喝着助理洪翠泡好的热茶,跟唐老爹的蔬菜公司结束了没什么,关键是以后要怎么面对唐珍妮呢?
唐珍妮是她在这个世界里交到的第一个闺蜜,以后她们的关系也要因为唐老爹的事而断了吗?
正想着,电话又响了。
她以为又是哪个合作对象打来电话要解除合作关系,没想到是一个许久都没有联系的老朋友。
陆沛雲是在她接电话之后过了两秒才喊出声:“阿娴。”
开口时,似乎仍在犹豫。
本来是不想打这个电话的,他们之间中间隔了很多事和人,如今连朋友也没得做,但是当他在报纸上看到苏文娴被制裁得这么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来电话。
陆沛雲开口道:“我看见报纸了。”
苏文娴笑着自嘲:“我现在是有点惨。”
陆沛雲沉默了几秒,因为这份惨里有他大哥陆沛霖的原因,他说:“我认识的何莹娴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女人。”
“我认识的何莹娴也同样不是一个轻易把牌都输光的人。”
说完之后,不等苏文娴再说什么,陆沛雲直接挂了电话,生怕多一秒他都会忍不住。
苏文娴拿着电话筒有点怅然若失,陆沛雲做她未婚夫的时候是个花心大萝卜,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但是当朋友他一直是不错的,他这人又有这个年代的老牌忠和义的思想,做人也有底线。
当初外东北战争的时候,他大哥陆沛霖让他卖假药给国内挣钱,他都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议,人品比陆沛霖强多了。
只可惜他们之间隔着陆家与何家,没法再做朋友了。
她在这年代的真心朋友很少,穿过来这么多年了,除了不停的工作和往上爬之外,真正让她放心的人除了蒋希慎之外就是唐珍妮了,陆沛雲算半个。
如今陆沛雲这半个没了,唐珍妮这一个大概也很难保住了吧……
可是她又不能因此就向鬼佬屈服。
那些鬼佬想把她当成大肥羊吃了,她就算把这些产业都赔光也不会平白无故任他们把自己吃掉!
她把负责蔬菜公司的陈键锋和负责服装厂那边的冯兰都叫来,说明了一下原因,吩咐道:“你们各自收拢一下账单,给唐家和司令太太那边结算一下,今后这两边的生意我们不做了。”
陈键锋点了点头,“好的。”
他没问不做了之后要做什么,而是说:“老板,不管你到哪里,这次都要把我带上。”
冯兰也附和道:“老板,我们俩可是一起蹲过牢的交情,走到哪你都要把我带着。”
现在殖民政府对苏文娴的制裁可以说是要往死里整的程度,她要被递解的风声早就传了出去,这种情况下跟着她走就是要到陌生地方重新开始了。
“你们跟着我的话,也许要抛下星城这边的一切重新开始。”
不等她说完话,俩人已经抢着说:“我愿意。”
那着急的样子让苏文娴笑了出来,心里也生出几分暖意。
跟那些迫不及待跟她切割关系的合伙人相比,这两个最早跟着她的老下属一直忠心耿耿。
“好,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了。”
与外界都在摩拳擦掌地等着她被殖民政府砍倒之后跟着喝汤相比,她内部的这些手下和工人们都还是很稳定的。
只不过,外界所有人都以为她一定会被递解出境,人生降到谷底。
第184章
就在苏文娴以为自己跟唐珍妮的关系以后难以为继的时候, 唐珍妮出现在了她的办公室里。
进门的时候她穿着苏沪老师傅手工缝制的精美旗袍,一头长发被烫成了波浪,脸上画着淡妆, 俨然是时髦的职场女郎了。
当初那个在大学校园里哭着对苏文娴说暗恋周成蹊但是不敢告白的胖女孩消失在时光之中, 走出来的是如今自信漂亮的唐珍妮。
唐珍妮在见到苏文娴的那一刻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上来一把搂住苏文娴:“阿娴, 我拦不住我爹, 对不起啊。”
在几个小时之前, 苏文娴还以为跟唐老爹结束了合作关系而失去这段友谊,但是唐珍妮的到来让她知道并没有。
“没事啦, 你老爹跟我避嫌才是对的, 现在鬼佬政府在制裁我,跟我沾上关系没有好处。”
唐珍妮道:“我不管,我只认一个道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能有今天的样子多亏了你,我永远忘不掉当初你对我主动伸出的手。”
“我也不信一个递解出境就能打败你。”
“大不了我就当你出国了。”
“正好这个破工作我也做腻了, 正想出国读书呢。”
被递解出境这么大的事在唐珍妮嘴里好像只是去出国度假一般, “我听老爹说他们想把你递解到W省,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让我爹帮你在私底下运作一下, 表面上是把你弄到W省,实际只要你离开星城去哪都无所谓了。”
这确实是苏文娴最差的打算了。
大不了离开星城去濠江重新开始咯。
聊到这里,唐珍妮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也不哭了, 接过苏文娴递给她的手帕擦了把脸,发现脸上的妆容被她的眼泪哭花了,满脸黑乎乎的。
卖油仔跟唐珍妮也比较熟, 知道她性格好能随便开玩笑,打趣她:“唐小姐这样子可以直接去电影里当女鬼啦,根本不用化妆。”
“死卖油仔!当心我叫阿娴把你辞了!”
“哎哟,我好怕啊。”
卖油仔夸张道:“若是唐小姐害我被老板辞退,我就去海关署门口把你那些追求者都打跑!你抢我工作,我就断你桃花!”
“卖油仔你这个死扑街!!”
让他俩这么一打岔,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活跃了起来,就好像外面那些制裁都没了,他们还像往常那样嬉闹。
然而也只是短暂的忘却罢了,因为过了一会苏文娴接了程姨太的电话,她以为又是叫她晚上回家吃饭,没想到程姨太压低了声音说:“阿娴,你得注意点防备你爹。”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今天你爹跟我提想让你把名下没有被制裁的报业集团和祖产,还有你的工厂转到他的名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真的转给他之后,将来还会不会还给你就难说了!”
“林姨太那个女人看似温柔其实野心很大,已经生了一个儿子现在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大夫号脉说还是个儿子,肯定是她撺掇你爹做这种事的!”
对于何宽福做出这种事,苏文娴并不太意外,毕竟程姨太只有她与何添俊两个孩子,而何宽福则是算上林姨太肚子里的有五个孩子,将来可能更多。
她若是被递解出境的话,名下的财产被鬼佬政府贱卖确实不好,她爹有这个想法也很正常,但是这种事可以是她主动提,何宽福来提的话,苏文娴有一种财产被人觊觎的感觉。
说到底,他们之间因为当初报业集团的事已经有了嫌隙,再加上他很快有了新的孩子,他们的亲情关系一直没有修复。
苏文娴对程姨太道:“娘,你别担心,我知道了。”
程姨太又道:“阿娴,娘没见识,你别怪娘替你着急,蒋家那边对于你的事怎么说的呢?”
她顿了顿,说:“要不,你趁着这个时候嫁进蒋家吧?”
“嫁过去的话,就能得到蒋家的庇护。”
有了蒋家给阿娴撑腰的话,何宽福就不敢提让阿娴把财产转移到他名下的话了吧?
但程姨太又有些担心,“蒋家那边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说什么啊?”
毕竟阿娴这是要被递解出境,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沾啊。
苏文娴从政治部的监狱里出来才睡饱了一天,睁开眼就是被制裁,她还没来得及跟蒋希慎交流这件事呢。
但现在嫁人?
如果避开制裁的话她当然是无所谓现在嫁人,可是鬼佬摆明了想吃掉她,这时候嫁到蒋家去就是祸水东引,蒋家未必愿意。
她把利弊跟程姨太分析了一遍,程姨太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我也是急昏了头,娘是个妇道人家没见识,你和阿慎商量吧,不管怎样,我和你弟弟都是支持你的。”
苏文娴道:“你别担心,就算是我真的被递解出境了,我也给你留了一笔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听到这句话,程姨太在电话里忍不住抽泣起来了,没想到女儿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想着给她准备了养老钱,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下来,“阿娴,我对你做了那么错的事,你还对我这么好,娘不配啊!!”
苏文娴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继承了原身的身体,但对所有的何家人与曾经的苏家人都没有太多亲情。
她对他们没那么多爱也没有那么多恨,以前何宽福对她还挺好的,那时候苏文娴跟他也还算亲近,但是这点单薄的亲情在面对继承权这个巨大利益的时候,不堪一击。
也让苏文娴意识到何家这种豪门对她而言是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的,她不再期待了。
上辈子她从自己爸妈和大哥那里得到过真正的亲情,这辈子还遇到了蒋希慎,体验过亲情和爱情,跟何家的情分浅就浅吧,无所谓了。
但是跟何家那些人相比,程姨太是真的想忏悔,现在是真的对她好,她看苏文娴的眼神总能让她想起上辈子的亲妈,但她又知道当初是程姨太想嫁入豪门而抛弃了原身,导致原身从小生活在贫民区收尽贫苦和欺负。
所以程姨太对她再好,苏文娴也没有替原身在心里原谅她。
但程姨太现在算是这些亲人之中唯一真心待她的,给程姨太留钱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万一真的被赶出星城的话,留钱给程姨太总比便宜了鬼佬要强。
“娘,这些年你的真心我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弥补我。”
这话本来是想安慰她的,可程姨太听到这话更是泣不成声,“是我对不起你啊,阿娴,娘对不起你啊!!”
电话那头的程姨太嚎啕大哭起来。
这件事一直是她要去赎的罪,压在她心里一辈子。
“都过去了,娘,你别哭了。”
*
就在苏文娴在安慰程姨太的时候,蒋家的佟姨太——蒋希慎的亲娘也在跟他进行了类似的对话。
“阿慎,外面都在传阿娴要被递解出境啊,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
佟姨太叹了一口气,若是以前的她一定会让蒋希慎和她分开,反正俩人也没有正式结婚,分开也就分开了。
但是经历过一次以死相逼蒋希慎订亲之后,佟姨太知道儿子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总用死逼迫只会把儿子越推越远,她年纪也大了,今后还得靠着靠着儿子呢。
最主要的是,压制她一辈子的蒋家大太太和大少爷蒋希悯已经没了机会继承蒋家,如今的船王是她的儿子蒋希慎。
所以佟姨太自然是一团和气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佟姨太问道,“你是想继续和阿娴在一起还是分开?”
蒋希慎道:“我从来没想到要与她分开,不管她嫁没嫁给我,她在我心里都已经是我唯一的妻子。”
“阿娴救过我命,若是没有她,我早就死在那条小渔船上了。”
“如今她不过是被递解而已,大不了她以后住濠江,反正我在濠江也有生意。”
佟姨太心想果然跟她猜的一样,阿慎对阿娴感情很深,不会分手。
“既然如此,那你有没有考虑趁着这个机会干脆让阿娴退下来,你们俩先结婚,钱可以慢慢挣,反正我们蒋家也不缺钱。”
“正好阿娴可以趁机生几个孩子,等风头过去了之后她再出来做事。”
“当然,若是她能像别人家那些太太一样每天管一管孩子,搓一搓麻将也很好。”
管孩子和搓麻将就是现在豪门太太的标配,家里有很多佣人,豪门太太们其实不过是动一动嘴而已,并不累。
但这就是真正的成为被养起来的金丝雀了。
蒋希慎是无所谓的,他甚至希望苏文娴能不那么忙,有很多时间陪在他身边,每天下班都能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
可是他也知道,这不是苏文娴想要的生活。
如果她想要过金丝雀的生活,早早就可以了,当初和她订过婚的陆沛雲就能给她这样的生活。
蒋希慎对佟姨太道:“现在对她提结婚,是对她的侮辱。”
然而这句话对于佟姨太而言是一辈子都不能理解的,在她看来当一个豪门太太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偏偏苏文娴要出门做事,抛头露面不说还那么累。
有人养着不好吗?
可是她忘了被人养着去伺候人的委屈,忘了对蒋家大太太敢怒不敢言地伺候了二十多年的痛苦。
金丝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对苏文娴而言与其这么痛苦的活,不如从一开始就靠自己。花自己挣的钱,不用向任何人弯腰。
佟姨太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理解,但阿娴救过你的命,我心里一直记着她的恩情,也希望她早点嫁进蒋家给我作伴,再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或者孙女让我也体会含饴弄孙之乐。”
“你们俩自己商量吧,娘年纪大了,伺候好你爹就行了。”
说着又走进厨房里,吩咐吓人把熬好的老鸭汤端出来,准备伺候将蒋老爷用膳。
蒋希慎出门上了车,司机傻头栓回头问他:“老板,我们去哪?”
“去接阿娴。”
苏文娴这边送走了唐珍妮之后,从塑胶工厂出来去了趟报业大厦。
华民政务署特意给报社那边派来一个审核员,专门审核星光报纸每天登载的内容,这年代的报纸本来是言论自由的,派审核员过来,报社的鲜辣社评都被卡住了。
苏文娴进了报社就看到了徐金昌没有坐在主编的位置上,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桌子对面。
而现在坐在主编位置上的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一边审核稿子一边抽着烟,烟灰掉在稿子上他随手抖一抖,地上都是烟灰。
很显然,这个秃顶男人就是华民政务署派来的审核员。
徐金昌看到她出现,一副大救星终于来了的神色,“老板,你来了!”
苏文娴微微颔首,那个审核员还知道起身对她喊了一声:“何小姐。”
她走过去,见到他左手边有十几篇审核好的稿子,右手边有二十几篇稿子被烟灰缸压着。
徐金昌汇报道:“老板,这些都是我们今天的晚报要登载的稿子,可是李先生说那二十几篇不合格,不让登。”
审核员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这些稿子的内容太激进了,你们是一份报纸,登点武侠小说和明星八卦就好了,非要对时政指指点点干什么?”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徐金昌愤愤不平道:“我们星光报社从创刊以来就是对时政针砭时弊的!”
“我们是从老百姓的角度为他们说话的!”
“我们星光报社不是普通的八卦小报!”
这一番话让报社里其他编辑和记者跟着叫好,“没错,我们星光报社能发展成星城报业龙头,就是因为我们一直是替老百姓说话,老百姓喜欢看的就是我们报纸那些鲜辣的社评文章。”
“你不能动摇我们报纸的根基!”
“对!你没有资格审核我们刊登的内容!”
审核员被众人围攻,高声喊道:“我是华民署专门派来的审核员!我说不能登就不能登!”
“你们得听我的!”
听这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大放厥词,苏文娴笑出了声,“都得听你的?”
她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对身边的卖油仔动了动手指头,什么话都不用说,卖油仔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他立刻上前去一脚将秃顶男人踹翻在地上,踩在他的后背上让男人贴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些他故意掸落在地上的烟灰沾了他一脸,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你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华民政务署派来的审核员!”
“干什么?让你明白一下这里老板到底是谁。”
卖油仔狠狠压着秃顶男人,“我告诉你,这栋大厦姓何!这间报社也是我老板何莹娴的!”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我老板面前大放厥词?”
“就连你们处长见了我老板也不敢像你这么嚣张。”
“你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小心你全家夜里被抓去填海喂鲨鱼啊!”
那男人还想挣扎,苏文娴懒得看,只吩咐卖油仔:“带下去,别弄出伤,别把人弄死。”
那个男人就被卖油仔扯出去教规矩去了。
徐金昌有些惴惴不安地道:“老板,不会有事吧?”
这个审核员说过,不经过他审核的稿子不许发,若是发了就要吊销报社的工商许可证。
苏文娴道:“没事,交给卖油仔就好了。”
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得用得非常手段才能明白规矩。
过了一会,卖油仔把那个男人湿淋淋的拎了回来,男人身上没伤,但整个人一见到苏文娴就瑟瑟发抖地说:“何老板,何小姐,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是我猪油蒙了心,有人给我钱让我狠狠卡住星光报社……”
没等苏文娴问,卖油仔已经道:“是陆家大少爷陆沛霖。”
苏文娴心想,她还没腾出时间处理他呢,他倒是自己撞上来了,先攒着,等她处理完这些积压的事再收拾他!
她对眼前这个浑身潮湿的秃顶男道:“现在你知道什么稿子该发什么不该发了吗?”
秃顶男道:“知道、知道了!只要您和徐总编同意的稿子都可以发!”
苏文娴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你懂规矩了。”
“那你就在报社好好做事吧,做得好了,报社也给你开一份工资,这样你能领两份工资呢。”
这男人满口应好,再不敢像刚才那么嚣张。
终于知道了,就算是全星城都在传何莹娴要被赶出星城,可是像她这样的大人物碾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他虽然在普通老百姓那里作为华民政务署的公务员很有地位,但是在这种大老板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
*
苏文娴迅速收拾完报社里的烂摊子之后,她又去了印刷部门和仓库视察了一圈,大厦已经被停水停电了,好在杨港那边特意给报社送了一台发电机,印刷机还能继续使用,并不影响报纸发行。
至于没有水,这年代很多贫民的家是没有水龙头的,催生出了卖水的行当,报社向附近的脚夫买水来使用,大厦内部并没有受到大太影响。
等苏文娴巡视了一圈重新回到报社已经快下班了,报社里明星八卦副刊的编辑凑过来,试探地道:“那个……老板,我可不可以采访你啊?”
“嗯?”
“现在你被制裁的事全星城都知道了,老百姓都很关注你的动态啊。”
编辑指了指窗外,“你看这条报纸街上的报社一看到你进了星光大厦,就立刻派记者守在大厦门口堵你呢。”
“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先把第一手信息给我们报社,还能增加销量呢。”
苏文娴看到楼下蹲守的记者,竟觉得自家编辑说得挺有道理的,“好,你问吧。”
“老板,我是八卦副刊的编辑,自然是最关注你的感情生活的,请问你被制裁之后,你和蒋先生的婚事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问题苏文娴还没有想过,她被制裁之后,还能不能跟蒋希慎结婚?
其实苏文娴也有点犹豫,毕竟结婚这种事不管是在上辈子还是在这个年代,都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结合这么简单,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
她被鬼佬政府制裁了,蒋家那边还愿意吗?
都要被递解出境了,蒋家若是不愿意了也很正常。
没想到才被问了第一个问题,苏文娴就被问住了。
就在她想跳过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透过窗户看到了楼下停了一辆熟悉的汽车。
那些堵在门口的记者们显然有人认识这辆劳斯莱斯的车牌号,一下子都涌了过去,堵在劳斯莱斯窗边大声喊道:“蒋先生,请问你与何小姐的婚事还会继续吗?”
他们和星光报社的记者问出了同一个问题,显然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八卦。
苏文娴站在窗边,看到一向不喜欢在镁光灯前露面的蒋希慎拉开车门,长腿踩在了报业大厦门口的地砖上,身姿挺拔,镁光灯不断地在他脸上闪烁着,将他那张如雕刻家最完美作品的脸庞映衬得更加英俊了,仿佛是上帝的杰作。
他似乎感觉到了楼上的视线,微微仰起头与苏文娴的视线撞在一起,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笑着说:“当然,只等她点头答应,我随时准备求婚。”
这话是对着记者说的,但又是对着苏文娴说的。
采访她的星光报社记者对自己老板说:“算了,我下楼先去采访蒋先生吧,老板你可真是一问三不知!”
她对手下一向亲和,就算是卖油仔刚惩罚了那个不懂规矩的审核员,这些跟了她多年的编辑们仍旧敢随便跟她开玩笑。
手下记者抱着相机往就下楼了,准备拍下蒋希慎的照片,那张英俊的脸放在今晚的头版头条来卖,报纸销量又能涨不少。
苏文娴的表哥王兴业同时也是副总编凑过来看向楼下被记者团团围住的蒋希慎,低声地说:“阿娴,我看这个蒋先生很不错。”
苏文娴忍不住笑了,她当然知道他还不错。
这是她爱的人,她当然知道。
甚至连他今天特意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她,为了消弭她被制裁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在用行动告诉全星城,何莹娴还是他的女人,即使被递解,他也在她身边!
苏文娴略微整理了一下头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根口红涂了一下,整理好衣襟,缓缓地从报业大厦正门走了出去。
和众人以为的她会颓废邋遢不一样,她仍旧美得像一颗璀璨的钻石,只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记者的目光。
镁光灯不断地闪烁在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
卖油仔知道自己老板一向讨厌这么出风头,但是今天她明显是故意的。
蒋希慎上前来当着众多记者的面拉住了她的手,这还是他们俩自从公开关系之后第一次毫不避讳地站在这么多记者面前,无数的镁光灯为这对俊男美女闪烁起来。
他们不是明星,但是比明星更有名气,更重要的是,他们更有权势。
他们是站在星城华人金字塔顶端的蒋先生与何小姐,是各自行业的王者,是船王和塑胶大王。
尤其是何莹娴,她跟那些普通的豪门千金不一样,这个比电影明星还漂亮的女人是星城最有钱也是最有权势的华籍女人,她跺一跺脚,星城的工厂都要颤抖。
他们未来将是星城最有权势的华人夫妻。
蒋希慎用行动来向众人昭告不管苏文娴会不会被递解,他都会在她身边。
苏文娴明白他的心意,被他拉着手接受了记者几个简短的采访之后就一起上了他的车,扬长而去。
等到离开了记者的视线,他便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亲得前面的卖油仔和开车的傻头栓都不敢回头。
卖油仔心如擂鼓,偷偷侧过头眯了一眼,看到被蒋希慎搂在怀里的苏文娴那么柔顺地靠在他怀里……
不敢再看了,卖油仔赶紧收回视线,他心里想的是,等将来跟着老板稳定了之后,他也要娶一个老婆,也要是个靓女,即使不像老板这么漂亮,也要娶一个自己的老婆,他二十多了,不想总当处男。
月亮的美好只适合普通人在地上仰头看,他看一看自己的影子就好了。
*
苏文娴和蒋希慎到了别墅里,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分别这么久了,彼此的思念让今晚格外热情,床铺被蒋希慎撞得嘎吱嘎吱响,激烈得要散架子了。
过了很久之后,蒋希慎满足地靠在床边抽着烟,“我娘想让我趁这个时候把你娶回家。”
“你怎么回答的?”她慵懒地问着,像是一只被喂饱的波斯猫。
结婚当然可以,反正他俩现在跟结婚也没什么区别,已经同居这么久了,只差一张纸而已。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结婚的好时机。
蒋希慎抽了一口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了句:“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现在让你嫁给我就好像在告诉别人,你何莹娴认输了,斗不过鬼佬,你屈服了。”
苏文娴笑了出来,笑声很大,她是真的开心。
因为他懂她。
“没错,你猜对了。”
“如果这辈子我要结婚的话,一定是跟你。”
她伸手摸了摸他英俊的脸,“但不是现在。”
除了不想让人以为她输了就找个男人嫁了之外,她还是不想真的牵连到他,万一真的斗不过鬼佬,那没正式结婚也不会在法律上牵连到他。
蒋希慎道:“我想过了,如果真的没斗过,大不了到濠江去,到濠江重新开始好了。”
反正他在濠江也有产业,“你的塑胶花和报纸到濠江也能做,正好还饶过了星城这边配额的限制,只不过需要重新花一些时间和钱重新做起来。”
他想得很多,是在认真考虑他们的将来。
当晚俩人相拥而眠,他的温度和心跳声给了她安全感,让她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苏文娴刚下楼吃着厨师为她精心准备好的早餐,卖油仔就匆匆进来,递给她一封信,“老板,这是《华明公报》社长周先生亲自送来的,他说这种时候就不来见你了,省得给你添麻烦。”
苏文娴是因为给国内送汽水机器被抓到的,殖民政府一直禁止他们这些华商帮助内地,周永棠再多跟她接触被抓住把柄的话,确实会做实了这个指控。
上辈子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星城的大华商都知道周永棠这个《华明公报》的社长是代表国内的,可是在殖民政府的控制之下,这些爱国华人并不敢光明正大地跟他有来往。
苏文娴打开信,只见信的内容很短:“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落款是周永棠。
在外界大多数人包括连何家人都有些不看好她的时候,国内支持她。
饭还没吃完,又一个惊喜来了,徐金昌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她的别墅里,“老板,今天早上国内的报纸登了领导的社论文章《坚决抵抗星城当局迫害爱国华商何莹娴的卑劣行径》!”
徐金昌叹道:“这可是领导写的社评文章啊!”
“他在文章里写到祖国永远是星城同胞最坚实的后盾!我们呼吁全体星城同胞挺身而出,声援何莹娴小姐,捍卫爱国权利,揭露殖民暴政!”
徐金昌比苏文娴还激动,“老板,领导专门为你写文章了!”
放下电话之后,卖油仔也很激动,“是不是老板你不会被递解出境了?”
苏文娴恨不得立刻看到领导写的文章全文,但听到卖油仔的话,她摇了摇头,“只是文章谴责应该还是不够。”
这年代,国内就算打赢了外东北战争也还是不够,建国还不到十年,国家太穷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世界上只有三个国家有核武器,米国、北方大国和叶伦国。
而华国还没有原子弹。
现在有原子弹的叶伦国就算是在外东北战场被华国打败了,也根本不惧怕华国。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跟七十年后华国的东风快递能打到全球任何国家时的威猛是不一样的。
这时候的华国还太穷,太落后,但是就算是这样,上辈子那些科学家们还是在沙漠里成功引爆了原子弹,结束了华国被那三个国家核威胁的处境。
这些事卖油仔这个社团出身没正经上过学的人想不到,但是蒋希慎已经明白苏文娴的话了,拿手指点了点那封信,“周永棠是国内在星城最高代表,他的话就是领导的话。”
苏文娴上楼去写了一封信,递给卖油仔:“帮我把信给周永棠。”
第185章
在接到周永棠的信之前, 苏文娴其实真的有准备把自己剩下的资产分散开,从自己名下转到别人名下。
可是想了一圈发现自己没有孩子,这么多家产竟然只能给跟她同父同母的何添俊。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 周永棠写信说国内会帮她, 领导也公开在国内报纸上发表了支持她的言论。
虽然国内此时还不像七十年后那么牛逼, 但是这可是领导还活着的年代, 她相信国内会给她强大的支持, 也选择相信自己!
从家里出来之后先去了工厂主联合会的会馆, 那些工厂主从她出狱开始就不断地往她家里打电话,昨天她在忙自己的事, 今天终于抽空出来解决他们的事了。
一见到她, 这些工厂主们就围了上来,“何会长,你终于来了!”
“现在怎么办啊?若是政府不给我们分配额的话, 今后我们还怎么出口啊!”
“是啊,我们这些工厂都指望着配额才能出口呢, 若是你当会长今后政府就不给我们分配额了!”
谁都没有把话明说, 但句句都是在让苏文娴自请下台。
苏文娴自然知道众人的想法, 直接道:“我知道我的事拖累了大家,现在我退出工厂主联合会, 同时也不再担任总理的位置,你们再重新选出新的总理吧。”
众人也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进到会所来连口水都没喝呢,直接就宣布了退出, 一点也不恋权。
但很多小工厂主也有些惋惜,因为苏文娴坐在总理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对他们这些小工厂很照顾, 大家都是按照去年的缴税额来分配今年的配额的,价格公道还合理。
黑市上买配额比苏文娴分给大家的要贵三倍!
大家觉得在她的带领下,他们这些小工厂虽然因为配额的压制发不了大财,但好歹还都能混口饭吃,能活下去。
但是没想到鬼佬盯上了她,竟然用配额威胁她。
有的小工厂主受到过她的照顾,愧疚地对她道:“何会长,对不起你,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一家老小还有厂里那几个工人都指望着我们卖出货养活全家,实在是不能没有配额。”
其他小工厂主也纷纷对苏文娴道歉,“何会长,你对我们这些小工厂的照顾,我们都知道,大家在心里都是支持你的,但是星城是鬼佬的地盘,我们实在是不得不屈服。”
“唉,是啊,谢谢你,何会长。”
苏文娴道:“都别这么说,我做总理的时候能让大家觉得满意是我的荣幸。”
“如今是我的事情连累到大家,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说着她端起前面的茶喝了一杯,“我退出协会之后,大家就不会被我牵连了。”
“我祝各位财路生花,前程似锦。”
说完之后她站起身跟众人拱了拱手,“各位,告辞。”
“何会长……”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有人忽然说:“何会长是个好人呐,可这世道,好人没好命啊。”
他这话让这些小工厂主都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他们这些人已经不是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了,可是仍然被鬼佬政府这一层又一层的压制和剥削弄得喘不过起来。
在这里,华国人想出头爬上去,太难了。
苏文娴先去退出了工厂主联合会,接着又去退了塑胶协会与报业协会,马不停蹄地一上午将这三个协会的会长和广华三院董事的位置都退了下来。
当晚,《星光晚报》就登上了这条消息,“何莹娴败走星城,退出三大协会!”
还有其他几家小报开始写她和蒋希慎的八卦新闻:“何莹娴退出商界,洗手羹汤去做蒋太太!”
“何莹娴要嫁人了!”
“华人第一女首富要嫁给新晋船王蒋希慎!”
“何莹娴输光了身家跑去嫁人!”
“辣手娴认输了!”
这些写着苏文娴要嫁人的新闻再加上昨天晚上蒋希慎来报业大厦接她下班时俩人手拉手的照片,更加印证了她要退出商界去嫁给人的猜测。
当晚她从报业大厦出来的时候诸多记者围着她追问:“何小姐,你真的要嫁给蒋先生了?”
苏文娴避重捏轻地说:“我和他拍拖这么久了,结婚也很正常啦。”
又有记者问:“何小姐,你是不是输光了家产之后才选择嫁人的?”这个问题很尖钻,但星城记者提问就是这么直接。
苏文娴道:“拜托,我还没有输光家产啦。”
但到了第二天的八卦小报上,她的回答就变成了:“何莹娴承认输光家产要嫁人!”
“华人女首富五年赔光家产!”
“被制裁后,何莹娴认输了!”
就算星城有一些倾向国内的报纸转载了国内领导发表的支持她的文章,但是这些她认输要嫁人的言论还是满天飞。
很多人都在猜测她要向鬼佬服软了。
甚至有传出:“何莹娴要贱卖工厂和报业集团!”
“何莹娴要套现离场!”
不仅星城人以为她生了退意,连她名下的公司都人心惶惶,跟着她的两个社团都有些摸不准她的打算了。
福永盛的总堂口,痴佬辉的头号马仔猪肉平在屋里低声问道:“老大,何老板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报纸上都说她要卖了所有产业去嫁人。”
“虽然她要嫁的是新晋船王蒋希慎,可是我们福永盛跟是她何莹娴,进了蒋家我们怎么办?”
“难道不仅要跟她原来的潮兴社争,将来还要跟蒋家的和胜义争吗?”
猪肉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这位何老板跟那些普通女人不一样,没想到结果还是这样,她是可以退一步去嫁人,今后还能当个阔太太,可是我们福永盛怎么办呢?”
他对痴佬辉道:“老大,要不然我们现在转投到何家二老爷那边吧?反正都是何家人,我们也不算背叛何家。”
痴佬辉往烟袋锅里塞了一些烟丝,内地上好的烟丝泛着一股甜香味,比鬼佬那什么雪茄好抽多了,他用打火机点燃烟袋锅抽了一口,对他的头号马仔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阿平,你知道你老大我当初是怎么发家的吗?”
“知道,你是三十多年前护着何家老太爷的一批黄金过海到星城,在船上砍翻了海盗,你替何老太爷守住了黄金,从那之后,你就在星城创立了福永盛。”
“而何老太爷也成了福永盛幕后的大老板,你和老太爷一直是一段佳话。”
痴佬辉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福永盛能成为星城的大社团就在于你老大我会看人。”
“何莹娴17岁从木屋区被认回何家,站稳了脚跟就敢从我手里抢走塘泊湾码头给潮兴社,她很有种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大老板做事不要看性别,你看她长得好看就把她当成普通女仔是被她漂亮的脸蛋迷惑了。”
“嫁人?”痴佬辉不屑道:“你太不了解这位五小姐了,她能逼死何家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何大老爷,抢到何家话事人这个位置,她可不是普通女人。”
“别以为她长得靓,柔弱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就忽略了她的手段。”
痴佬辉抽了一口烟袋锅,青烟袅袅地盘旋在他的上空,他拿烟袋锅敲了敲桌子上的两叠报纸,“你看左边这一叠是星城那些跟国内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报纸,这些报纸都在头版头条报道了一件事,国内领导点名了要支持她啊!”
猪肉平道:“可是国内又管不到星城,星城可是鬼佬的地盘。”
痴佬辉又点了点右边那叠报纸:“这些报纸都是在传言五小姐要嫁人的,你看看这些报纸的标题,第一个抢先爆出这个内容的是那些八卦小报。”
“若是你平常看报时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几家小报不管是赞扬还是表达对五小姐的不满,总之它们经常发表一些与她有关的新闻。”
“这次抢先说五小姐要服软的也是这些报纸。”
“就像是我这个老大手下总有几个得用的马仔一样,这些报纸也是这个道理。”
“当老大的总要有手下马仔呼应,或者她来唱红脸,马仔来唱白脸。”
“当初五小姐从陆家大少爷陆沛霖手里抢回报社用的那一招,就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来骂她最凶的徐金昌早就是她的人!”
“现在你又怎么能猜到现在市面上这些消息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她想让别人知道的呢?”
猪肉平忽然明白了,“你是说五小姐她……”
痴佬辉道:“话不用说透,我们福永盛既然跟了她,就要一直跟下去。”
“当年天后宫有一个算命的瞎子说我这辈子会遇到两个贵人。”
“一个能助我飞黄腾达,这个人应在了死去的何老太爷身上。”
“另一个贵人能给我子孙三代富贵。”
没等他说出这个人是谁,猪肉平已经想到痴佬辉前些日子主动把他的小女儿洪翠送到了苏文娴身边这件事,子孙三代,这不就印证了那句话吗?
他说:“老大,我懂了。”
又道:“五小姐吩咐我们查的消息已经查到了,她让我们跟踪的那个鬼佬查出了一点东西。”
痴佬辉起身:“好,赶紧向她汇报去。”
*
苏文娴为了让事情快点推进,把追查陆沛霖的事情分别交给潮兴社和福永盛,结果也是福永盛作为星城顶级大社团,办事效率很高。
痴佬辉带着猪肉平和他手下的白纸扇过来了,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白纸扇躬身向她汇报道:“老板,你让我们去查陆沛霖在工商署的注册情况,我查到了他最近在星城注册了一家新公司,远东农用机械贸易公司。”
竟然改行去做农用机械生意?
白纸扇又道:“我查到这家公司经常做W省的生意,再详细的东西还得从海关那里弄来汇报单。”
这个好办,找唐珍妮就好了。
见到苏文娴点了点头,白纸扇继续汇报道:“至于你让我们调查的那个会风银行的鬼佬客户经理,我们在跟踪他的时候发现他……”
说到这里,白纸扇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似乎对苏文娴这个女人谈这个话题有点难以启齿,痴佬辉道:“你说吧,老板见多识广,不碍事的。”
白纸扇便说了出来:“我们弟兄跟着他的时候发现他跟一个男人一前一后进酒店同一个房间。”
“他们在酒店里停留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又掩人耳目地分开离开酒店的。”
苏文娴立刻就明白了,“这个鬼佬客户经理是个同性恋!”
不愧是叶伦国的男人,就算是在五十年代的星城,也阻挡不了他们一颗搞基的心。
但是这年代可不像后世那么开放和自由,这年代叶伦国的法律对于同性恋是入刑法的,最高可能要终身监禁,星城是叶伦国的殖民地,自然也是这一套法律。
白纸扇见她一点就透,也不再遮掩了,“对,不仅如此,我们查到这个鬼佬是有妻子和孩子的。”
还是个拿妻子和孩子掩饰自己真实性取向的坑人鬼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别怪她了。
“继续跟踪这个基佬,等他再跟男人开房的时候,当场抓住他”
鬼佬想比她贱卖自己的地皮,那她就先敲一敲鬼佬的竹杠咯。
“一会儿我让报社的人给你送一台相机,抓奸在床的时候要记得拍照片。”
“好的!”
抓奸这种事他们最喜欢了,尤其这次还是要抓基佬的奸,一个个又八卦又兴奋。
但仅仅是要抓个基佬的还不够,第二天小报又放出风声,何莹娴要拍卖报业集团和塑胶花工厂了!
卖塑胶花厂和报业集团的风声一放出去,外界更以为苏文娴真的要卖掉手头的产业准备嫁入当豪门太太。
果然女人做生意还是不行啊。
就算是何莹娴做到了华人女首富,还弄到那么多头衔,鬼佬想制裁她,一下子全没了。
最后不还是回家靠男人了吗?
哎呀,还是当个千金大小姐好啊,做生意失败了还能回去当豪门太太呢。
嘲笑她几乎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种豪门风云人物的跌落比电影明星之间的风流韵事还更吸引人。
第186章
就在到处谣传她要服软的风声之下, 苏文娴让手下去联系了那些工厂主联合会里被配额打压之下濒临破产的几十家小工厂主。
她没让贴身保镖卖油仔去,现在全星城都知道卖油仔几乎是她的分身,让他去做太显眼了, 是让福永盛的猪肉平去送的请帖, 并带上一句话:“想不想绕开鬼佬的配额?”
只这一句话, 这些小工厂主在夜里就都来了。
一开始这些人还以为她是想联合他们重新回到工厂主联合会, 结果苏文娴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说出了今晚的目的, “我准备绕开配额, 把货运到濠江那边去,再由濠江出口到国外去。”
“这样我的货就绕开了配额的限制。”
现在苏文娴的工厂得罪了鬼佬, 以后没有配额了, 等手上这些订单做完之后没有配额就要关门大吉。
这些小工厂主听到她把货走私到濠江去出口均是眼前一亮,对啊,这是个好方法啊!
但是外界现在都在传她要嫁人回家做富太太了啊?
看她脸上带着浅笑但眼里闪烁着野心的样子, 哪里像是要放弃自己的生意?
这里很多工厂主是从塑胶花大战的时候就跟苏文娴在商场上交过手,吃过亏知道这位会长的手段, 如今她说要绕开配额走私到濠江去, 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会长, 你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跟我们说吧?”
“我们以前在协会里多受你的照顾,要不然我早就在破产了, 哪还能坚持到今天啊?”
“不管你做什么,带我喝口肉汤,我都跟你!”
苏文娴能叫来的都是以前在协会里比较熟悉的老部下,当下便解释了一番:“我们可以把成品或者半成品运到濠江那边去, 然后在濠江完成最后一步加工,再出口卖到国外去。”
这种过一水的方式上辈子华国被米国制裁之后,很多工厂就采取了这种方法, 此时拿到星城来绕开配额也是可以的。
有人提出了一些问题:“濠江那边会不会比星城这边剥削我们还重呢?”
“万一濠江又对我们加了几重税的话,那岂不是死得更快?”
苏文娴是早有准备的,其实绕开配额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只不过之前她跟总督的关系还不错,再加上她今后的生意重心已经不在塑胶花上面了,所以并不想冒这么大的险。
但如今总督明显想要爆掉她身上的金币,要搞死她了,那她还手软什么?
就算她真的被搞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我已经跟濠江葡督谈好了,他欢迎我们这些工厂主把货拿到濠江去过一水,只要正常缴纳进出口税就可以了。”
“而且我算过,就算是多交一份进出口税也比买配额要合适。”
她拿出了一份濠江葡督府发出的文件,上面的内容是:同意何莹娴小姐成立濠江工贸同舟社,并欢迎来濠江开厂交税,濠江保护每一个正常纳税的工厂。
“濠江工贸同舟会?”有人念出了这个协会名字,“让我们这些人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好名字!”
既然苏文娴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这些人之中立刻就有人响应道:“何会长,我跟你!”
“你绰号点金娴,跟着你有汤喝!我也跟你!”
名字是爹妈给起的,但是外号没有叫错的,点金娴这个绰号在她从房地产狂吸一千万之后就成了她最响亮的绰号。
还有人最后一丝犹豫:“那怎么把货运到濠江去啊?”
苏文娴道:“很简单,你们把货运到我们同舟社在码头上的仓库里,夜里我派人运走。”
“那些小报有一条是说对的,我未来确实会和船王蒋希慎结婚的。”
有蒋希慎给同舟社这几船货背书,他们还怕什么?最后一个后顾之忧也解决了。
“好!我们都跟何会长!”
“今后该改口叫何社长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同舟社的社长!”
当晚他们这些人按照这年代的习俗,用鸡血掺着黄酒喝了下去,然后在同舟社的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算是歃血为盟了。
苏文娴也喝光了发腥的黄酒,举起杯子:“好,我必不负大家重托,明晚大家把货运到码头上去。”
众人又商量了一下今后的规则,聊到了半夜,方才散去。
*
大概是小报上疯传她要被递解出境卖资产的消息太猛烈了,连她工厂里的工人都有些人心不稳。
第二天早上,有十几个工人跟吴国栋提出了离职,要求他结算工资。
吴国栋给他们结算的时候还是劝了一句:“离开了何老板,你们还去哪找薪资这么优厚的工作啊?”
离职工人道:“何老板自己都要把工厂卖掉去嫁人了,尚且自顾不暇,还能管我们几天啊?”
“等到她真的卖那天,工厂里几百个人一起失业,到时候扎堆去找新工作不好找,不如趁着现在人少还好找工作。”
这倒是实话,让吴国栋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离职工人又道:“我也知道找不到何老板这么高薪水了,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得提前做打算。”
吴国栋也就不再劝,结算了薪水之后直接让他们从宿舍房搬走。
结果这些人结算工资时说得头头是道,但是让他们从福利房搬走却是不愿意,“虽然我不在这里工作了,但是我还会正常交租金的!我还要住在这里!”
“呵呵。”工厂里的保安大多是以前潮兴社的马仔,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话冷笑出声,“想得挺美?不在工厂工作还占着我们的大屋?”
“赶紧滚!”
保安把他们连人带东西一起扔出了工厂大门外,这些离职工人捡起东西站在工厂门口骂骂咧咧的。
这一幕被整日守在苏文娴附近找新闻的小报记者拍了下来,更加做实了她如今日益衰败的情况。
“何莹娴要遣散工厂的工人了!”
谣传得更像了。
到处这种传闻之下,让鬼佬们觉得终于到了他们想要的效果,认为这些打压和制裁已经让她服软了,第二天苏文娴收到了米国领事馆在三天后举行的鸡尾酒舞会的邀请函。
蒋希慎手里也拿着一张一样的邀请函,说了句:“他们觉得现在是跟你谈价格的好时候了,此时的你被制裁得走投无路,你不会挣扎了,只等着资产贱卖。”
“他们也判定了我不敢伸手帮你,一旦蒋家帮忙的话,也会落入跟你一样的下场,我敢娶你进门的前提是你要变卖资产。”
苏文娴打开首饰盒为三天后的鸡尾酒会挑着珠宝首饰,说了句:“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啊,现在除了你和我爹,那些以前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大家族都对我敬而远之了。”
“以前是我懒得去应酬,如今是别人对我退避三舍。”
“鬼佬们当然觉得你不敢跟他们抢我名下的那些资产咯。”
“我就像是一只被他们标记好的大肥羊,只有他们敢吃,别人哪敢伸手?”
她带着嘲讽说着。
*
第二天是周末,苏文娴这种做生意的人几乎不停歇,但是会风银行是休周末的。
尤其到了周末的晚上,那些鬼佬还有码头各国的水手都喜欢出来寻欢作乐。
当天晚上九点多,她正准备洗漱要睡觉的时候,猪肉平派手下马仔过来过来送信:“老板,平哥抓到那个搞男人的鬼佬了!”
马仔很兴奋地道:“平哥请您过去看看怎么处置那个鬼佬?”
苏文娴赶紧换上一套肥大的男装,趁着夜色带上卖油仔出门了。
那个鬼佬此时被猪肉平拿绳子绑着,头上套着麻袋,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在地上不断地扭动挣扎着,但是毫无用处,只能“呜、呜”地发出含糊不明的声音。
猪肉平把一个相机递给苏文娴,“老板,这是在酒店房间里拍到的他跟男人的照片。”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这个鬼佬正在被另一个男人艹呢,叫得比女人还骚!”
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这么说太粗鲁了,咳嗽了两声,“呃,总之就是在干那种事啦。”
为了不脏到苏文娴的眼睛,猪肉平他们特意给鬼佬穿上了衣服,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地上。
在苏文娴的示意之下,猪肉平拿掉了鬼佬嘴里的破布。
刚能开口,鬼佬就用洋文说了很多咒骂和威胁的话。
苏文娴等他骂完了之后说:“爱德华先生,如果你再继续骂下去的话,我不保证你被另一个男人艹的照片明天早上会不会出现在你们会风银行大班克拉克先生的桌面上。”
“据我所知,克拉克先生很讨厌基佬。”
“你会因此丢掉会风银行这份体面的工作,同时一旦你是个同性恋的事情曝光,你也会因此而判刑入罪。”
“你确定你还要再继续骂下去吗?”
这个人叫做爱德华的鬼佬听到对方是个女人而且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洋文,并且能叫出他的名字,当然,最重要是那些威胁的话很有效,“你派人跟踪我?”
隔着麻袋看不清外面,但是爱德华能做上会风银行客户经理的位置上也不是个蠢人,在咒骂无用之后,已经开始冷静地分析情况了。
苏文娴并没有否认:“你值得跟踪,不是吗?”
爱德华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或者说,你想通过威胁我得到什么?”
这话说完,苏文娴让猪肉平扯下蒙住他头的麻袋,爱德华骤然见到光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然后逐渐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穿着一身短褂长裤打扮的苏文娴。
“何小姐。”
第187章
这个叫□□德华的鬼佬几乎不费劲地就认出了她是谁, 毕竟如果论名气的话,苏文娴几乎可以说是除了女明星之外,星城最有名气的女人了。
“竟然是你?”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咒骂和暴怒了, 甚至已经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苏文娴派人一直跟着他, 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做的呢?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 这位聪明的康桥大学高材生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 “是因为陆沛霖?”
他手下的华人客户不多, 这些客户之中能让苏文娴大手笔地冒险得罪会风银行也要绑架他的人物, 大概是只有陆沛霖,陆家跟何家的恩怨情仇在报纸上根本不是秘密。
“爱德华先生很聪明。”苏文娴给猪肉平使了个颜色, 猪肉平亲自将鬼佬从地上搀扶起来, 扶着他做到椅子上,和苏文娴面对面。
苏文娴也没卖官司,这事就是明摆着的, “我需要知道你和陆沛霖到底在交易什么?至于威胁你的东西,刚才我已经说了。”
不好好说就直接让他身败名裂, 甚至被判刑。
见到爱德华脸色阴沉, 她又道:“你放心, 只要你把陆沛霖的事都告诉我,事成之后这些照片和底片我会还给你的。”
“而且我个人其实是尊重不同的性取向的。”说到这句话的时候, 爱德华看向她的眼神里显然多了一些没有的东西。
“一个人喜欢上同性这根本不是一种病,也不应该因此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种言论在七十年后简直是烂大街,尤其是后来这在米国简直是政治正确,但是在现在这个搞基入刑法最高可面临终身监禁的年代, 这些话是很超前的,尤其是从一个以保守著称的华国人嘴里说出来。
“喜欢上什么性别这是基因天生带来的,只要不影响别人, 性取向问题应该是自由的。”
这些话简直是说到了爱德华的心坎上了,他是个基佬这件事已经伪装很多年了,一直压抑着,在叶伦国的时候他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否则他这个高材生的形象就会破裂,也找不到会风银行这样的好工作。
他是特意申请到远东殖民地的,天高皇帝远的,他偷偷在殖民地放肆一些,也不像在叶伦国那样管制那么严。
“我尊重爱德华先生的性取向,我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破坏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她特意把相机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威胁的话不用多说,意思已经告诉他了。
爱德华清了清喉咙,“好吧,既然把柄被你抓到了……”
接着他开始跟苏文娴说了关于陆沛霖的事。
半个多小时后之后,苏文娴已经弄明白了全部,“他走私的货对方是用黄金来支付,而你们会风银行帮他通过叶伦国的交易所把这些黄金洗白,然后分配给他幕后的各方势力。”
陆沛霖这是走了一条危险的捷径。
这年代的金融管制并不是很严谨,毕竟没有电脑联网,可以操作的灰色空间很多,会风银行拿黄金洗钱这种事已经是十分熟练的了。
难怪陆沛霖能搭上会风银行的克拉克大班,这种事想必会风大班私底下的分成也不会少。
简单来说,陆沛霖做了白手套。
苏文娴忍不住笑了出来,白手套这种东西就像是避孕套,用的时候喊宝贝哈尼,用完之后直接扔进垃圾桶。
陆沛霖,会不会被扔进垃圾桶呢?
“爱德华先生,为了证实你的这些话,还缺一样东西。”
爱德华抿着唇,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可是那个东西太危险了。
“账本,我需要账本。”
“不过你放心,我只需要拍几张照片就可以了。”
爱德华不愿意,偷账本是很冒险的,可是他根本毫无拒绝的余地,只要他的那些不雅照还在她手里,她就掐着他的命门,他就没法拒绝。
再加上他的男朋友还在他们手里,最终,爱德华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苏文娴笑着说了句:“合作愉快。三天后,你拿着账本来提人。”
这意思就是他不交账本,他的男朋友就一直在她这里扣着。
“我会好好招待你的男朋友的,不会动他一根汗毛的。”
话是很客气的,但事做得很土匪。
那些鬼佬直接抢她,那她当然也不用假客套了。
跟爱德华谈妥之后,苏文娴就让人放了他,然后自己回到家里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去星光报社特意找表哥王兴业帮忙洗照片,他以前在星光报社里各个岗位都做过,洗照片自然是不在话下。
等中午的时候他拿着洗好的照片过来找苏文娴的时候,脸上是一言难尽,表情已经告诉了他想说的话:阿娴,你怎么洗这种辣眼睛的照片?
苏文娴笑了笑,从信封里拿出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看了看,嗯,这两个洋鬼子基佬玩得还挺花。
不过无所谓,越是不堪入目越好,他越得听她的话。
她把猪肉平叫进来吩咐道:“让人去给我弄一些白磷。”
自从发现猪肉平是个心细、办事牢靠的手下之后,她就把猪肉平留在身边做事了,现在她身边的卖油仔太显眼了,很多事已经不适合去做了,让猪肉平去做更合适。
“好的,老板。”
猪肉平又汇报了一下昨晚工贸同舟社把货物从星城走私到濠江的事情,“同舟社的货物已经安全运到濠江,那边的兄弟点清货物之后,连夜装上了运到国外的船上。”
“因为有蒋先生和雷先生提前打招呼,濠江水警并没有为难我们。”
苏文娴点了点头,猪肉平就退了下去。
三天后,苏文娴顺利拿到账本的照片,同时把照片和底片递给爱德华,爱德华冷哼一声,带着被软禁了三天的男朋友走了。
卖油仔低声问苏文娴:“老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会不会走漏风声啊?要不要我去做掉他们?”
苏文娴道:“那可是鬼佬,在星城死一个鬼佬的代价是很重的。”
“他不会走漏风声的,因为他不是傻子,知道我不会真的把底片给他的。”
“激怒我的代价就是他也会身败名裂,他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的。”
对卖油仔道:“别以为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有时候要多用脑啊。”
卖油仔心道用脑是大佬们做的事,他跟着老板,她让他做什么他去做就好了。
苏文娴又招来猪肉平,最后跟他确认:“白磷都都准备好了?今晚能顺利放进去吧?”
猪肉平郑重道:“老板你放心,今晚我亲自去放这批白磷,用我的命发誓,一定不会坏你的大事。”
苏文娴道:“好,你办事我放心,若是成了,我送你一套房子,跟着干活的弟兄都有钱分。”
“谢谢老板!”猪肉平兴奋地拱着手,跟着大老板做事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安排好这些事之后,苏文娴坐车回家准备换一套礼服,去参加晚上的米国大使馆的宴会。
她本来是想随便穿一件符合礼仪规范的小礼服就算了,反正她去参加这个宴会最大的作用就是被那些人落井下石,她也懒得穿那么漂亮了。
结果到家之后发现蒋希慎已经穿好了西装还戴上了领结,正在等她一起出发。
卧室的床上还放着他为她特意定制的礼服,是一条玫瑰红色的及膝掐腰伞裙,上面用亮片和水钻缝出深浅交叠的玫瑰花形状,穿在身上之后,她仿佛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她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再站起身的时候,整个人美颜不可方物。
苏文娴笑着说:“穿成这样可不像是要卖掉资产逃跑的样子,反倒像是个女战士。”
刚要去衣帽间里找一双搭配的高跟鞋,蒋希慎忽然端出来一个盒子。
她正说:“连鞋子都为我准备好了……”
却见蒋希慎忽然单膝跪地,将她的一只玉足握在手心里,轻柔地为她穿上了高跟鞋。
苏文娴笑道:“喂,这样子很像灰姑娘被王子找到时的情节。”
王子为寻找了很久的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他很快为她穿好了鞋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很精致的绒布盒子。
苏文娴的心几乎砰砰跳了起来,她听见蒋希慎说:“阿娴,我中意你很久了,小报上说我苦等你八年并没有说错。”
“我确实已经把你放在心里这么久了。”
“嫁给我,好吗?”
说着打开了绒布盒子,里面是一个很大颗、很璀璨的粉钻。
苏文娴几乎脱口而出:“前些日子星城拍卖会上被一个神秘人以200万的价格拍走的‘乔安娜的粉红之星’?”
这是重达18克拉的一颗枕形的粉色钻石,就像是一块闪闪发光的粉红色冰糖。
蒋希慎拉起她的手,郑重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今后,它是何莹娴的粉红之星了。”
苏文娴被这沉甸甸的粉钻压在手上,连在心里。
“笨蛋,我还没有答应你呢,怎么就给我戴上了?”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太太。”
蒋希慎拉着她的手,“我想了一下,你大概是不会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求婚的。”
“前些日子拍那串翡翠项链的时候碰巧看到这颗粉红之星,我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你,当场拍下来之后送到珠宝公司镶嵌,这几天才刚做好。”
“今天这个场合其实不是个很好的求婚时机,但是我们去参加这个宴会,我希望能拉着你的手,向别人介绍的时候说你是我太太。”
他搂着她亲着她的额头,苏文娴看着都上那枚闪闪夺目的粉钻,忽然轻声地说:“就像是你在米国的时候那样,逢人便说我是你太太。”
那时候他俩在米国的唐人街装成一对贫穷的打工情侣,每天在塑胶花厂下班之后就会在唐人街里到处吃吃喝喝,他见到以前认识的朋友会笑得很骄傲地介绍这是我太太。
这么多年了,苏文娴都还记得他那时候温暖的拉着她的手和当时骄傲的表情。
就好像那时的他们是真的夫妻一样。
蒋希慎道:“是啊,现在你终于是我太太了。”
“阿娴,在我心里,无人可及你。”
“你才是我心里的粉红之星,永远璀璨漂亮,是我蒋希慎想要拥入怀的那颗星星。”
是啊,他们才不是什么灰姑娘和王子。
她是塑胶花大王,是报业大王,是星城华人女首富,是可以和国王比肩而行的人。
而他也不是一个小国的王子,他是船王蒋希慎,富有四海。
她就这样戴着这颗让人难以忽视的星城最大的粉红之星出现在了米国大使馆的宴会上。
当时全世界最大的一颗粉钻是25.06克拉的‘甜蜜的威廉姆斯’,一经问世就被王室收藏。
苏文娴这一颗粉红之星在后世拍卖的话至少值2个多亿,虽然她已经有很多名贵的珠宝了,但是把两个亿戴在手上的感觉还是有点沉甸甸的。
但又很有安全感。
就像是蒋希慎对她的爱一样,又沉稳,又安全。
他拉着她的手出门,踩上银色缎带高跟鞋走出家门,守在她家附近的小报记者已经开始按下了相机快门。
镁光灯毫不掩饰地闪烁着,苏文娴手上戴着的那颗粉红之星被镁光灯照得仿佛樱花色的星光,她忽然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蒋希慎,我也中意你很久了。”
*
苏文娴在参加这个宴会之前就能想到在这里一定会遇冷的,甚至不缺有人落井下石。
到宴会现场,那些曾经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大华商们一个个都不敢跟她多接触,生怕跟她多说话会沾上什么麻烦一样。
蒋希慎对这些毫不在乎,拉着她直接跟今晚宴会的主角米国大使和正在跟他端着酒杯聊天的会风银行大班克拉克先生打了个招呼。
这两个人起码是表面上还在守着社交规矩的,“蒋先生,何小姐。”
会风银行大班克拉克先生看到两个人交握的双手以及苏文娴手上那颗让人难以忽视的粉钻,似笑非笑地夸了一句:“很漂亮的粉色钻石,是你们的婚戒?”
“是的,阿娴刚答应了我的求婚。”
“那可真是恭喜你们了。”克拉克先生的语调没变,但下一句话却是:“不过据我所知,何小姐因为跟华国的关系过密违反了叶伦国的法律,官司缠身,现在还处于保释期吧,很可能被递解出境。”
“你这么这个婚礼恐怕很难结成吧。”
第188章
米国大使一副好像没听说过的吃惊模样, “天啊,何小姐要被递解出境吗?”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何小姐还是要找朋友帮帮你才行啊。”
言下之意就是赶紧上供。
又对蒋希慎道:“你们华国一直有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 蒋先生作为一个聪明的绅士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才对。”
“爱情很美好, 粉钻很名贵, 但是如果你继续跟她在一起的话, 蒋家会被你拉下漩涡的, 这可就不美好了。”
这话就是在恐吓蒋希慎, 如果帮苏文娴的话,蒋家也会被当成大肥羊分吃掉。
蒋希慎却回道:“我相信星城作为叶伦国远东的殖民地是有法律的。”
“最近几年叶伦国全球的殖民地都在独立, 如果压迫太过分的话, 老百姓也会受不了起来反抗吧?”
“女王陛下想要一个安定的星城作为远东的重要据点,如果丢失了这个地盘的话,想必米国人对这里很感兴趣吧?”
最近米国人想把军舰停到星城来, 叶伦国怕米国趁机占领星城或者增加对星城的影响,连米国的军舰过来补给高度防备着。
米国跟叶伦国的关系并不是铁桶, 曾经的老牌帝国怎么能心甘情愿地被以前的老二给压下去呢?
叶伦国自然是想要抓紧星城这个殖民地的, 星城虽然地盘小, 但是守在华国的门户,潜力是巨大的, 叶伦国当然不想失去这里。
以华制华一直是鬼佬高层统治星城的路线,如今蒋希慎指出鬼佬高层太过分的话,华人会反抗的意思就是以他和苏文娴为代表的华人会反抗,他们手下养着几万个工人和背后的家庭, 一旦罢工游行弄得声势太大的话,也够总督喝一壶的。
到时候米国大使可以隐身,但是星城总督肯定难辞其咎, 而总督不痛快的话,会风大班难道就能好过吗?
但是面对他隐隐的威胁,这两个人显然不太当回事,“看来蒋先生你已经做好了选择。”
会风银行大班道:“就像是你们华国人下棋,落子无悔,已经下的棋子,如果不吃掉对方的话,这盘棋还有什么意思呢?”
何莹娴这头肥羊,他们是吃定了。
他又对蒋希慎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支持你的船业集团,现在看来,会风银行会重新评估对你的贷款的,蒋先生,你要冒着把蒋家都拉下水的风险吗?”
这就是直接的威胁了。
不等蒋希慎回答,忽然又一个洋人走了过来,是大古洋行的麦奇先生,“你们在这里?”
看到苏文娴,麦奇先生道:“何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大古洋行的麦奇先生是有礼貌的,但是他的话却很直接,“你手里的鹤咀山我一直很感兴趣。”
“当初收下陆家一半码头的时候,鹤咀山也应该一起收下的。”
“怎么样,卖给我吧?”
苏文娴道:“那么麦奇先生要出多少钱呢?”
麦奇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万。”
苏文娴用最大的涵养才能不把手里端着的香槟酒泼这个洋鬼子一脸,价值两千多万的地皮只给她一百万?
麦奇竟然还说:“你要知道,一旦你被递解出境的话,也许我用一百万可以拍下你的全部的资产。”
“现在给你一百万已经是个好价。”
苏文娴喝了一口玻璃杯里五光十色的鸡尾酒,酸甜的液体入喉,她才装出一副僵硬的模样道:“容我考虑一段时间。”
麦奇先生道:“给你一周时间考虑。”
苏文娴没说话,但是在麦奇眼里就当她同意了这个时间。
华人就算是混到星城顶层,在他们这些叶伦国的高级大班眼里也不过是小蚂蚁,小蚂蚁的生死在大象的一念之间而已,如今只是要她几块地皮而已,还没要命呢。
麦奇的目光也落到了苏文娴指间璀璨夺目的粉钻戒指上,意味深长地说:“戒指很美。”
他太太曾经在拍卖会上见到过这块‘乔安娜的粉红之星’,可惜败在那个神秘人的手下,只能眼睁睁看到这块绝美的粉钻落入到他人之手,没想到是被蒋希慎拍下送给了何莹娴。
肥羊的东西,那将来就都是他们的了。
此时的他们都没有把苏文娴放在眼里。
等到苏文娴跟蒋希慎离开这群一身体味的中老年鬼佬,她抽了抽鼻子,终于呼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说了句:“他们不把我们华人放在眼里,也觉得我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蒋希慎一语说中重点,“本质上,是叶伦国比现在的华国富裕太多,这是国家悬殊的实力造成的,而且叶伦国不仅成功研发出了原子弹,去年连□□也成功研发出来,华国没有这个大杀器,他们自然是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在星城,他们喜欢扮演着上帝。”
苏文娴想到穿越前的世界,国内的航母和登陆舰下饺子似的下海,而叶伦国的城市接连破产,七十年,华国就会逆转这一切。
她说:“这一切都会变的,星城会回归,华国也会比叶伦国更强大。”
蒋希慎看向她,眼神里有一种若有所思,“阿娴这么笃定?”
“是,我很笃定。”她说,“有我们这千千万万人几代人的努力,一定能的。”
三姐何莹秋是求着陆沛霖特意带她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她穿着宽松的旗袍,手里端着一杯饮料,才走到苏文娴身边就眼尖地看到了她手上那颗难以忽视的粉钻。
如一颗樱花粉色的星光一样闪烁在苏文娴的指间。
一向关注拍卖会上名贵首饰的三姐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前些日子被一个神秘人拍走的乔安娜的粉红之星,价值200万!
再看到苏文娴戴在手指上的位置,原来是蒋希慎特意拍走用来作为他们婚戒!
三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嘴里冒出的酸水几乎让她嫉妒得笑不出来。
明明是要来看苏文娴如今的落魄样子,结果却看到一个光彩照人的她,而且还戴着价值200万的婚戒!
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这不公平!!
以前在何家的时候,爷爷看中她,在明知道是她害死了爹爹之后,还是把话事人的位置传给了她。
如今何家要被她败光了,何家长房一脉整个都被苏文娴害死了,而她竟然还能戴着名贵的粉钻去嫁给蒋希慎这个全星城最优质的钻石单身汉?
蒋希慎这个新晋船王甚至能苦等这么多年!
连当初他跟二姐何莹夏退婚大概也是为了等她!
何莹娴她凭什么啊?
为什么运气这么好?什么好事都给了她,老天爷不长眼啊!
发酸的话就忍不住地说了出来,“阿娴,你还在保释期呢,怎么还这么高调?”
“这是在提醒那些鬼佬早点把你递解出境吗?”
“忘了提醒你,一旦被递解出境的话,别说身上戴着的名贵首饰,就算是一个铜板都带不走的!”
三姐盯着粉钻,嫉妒地说着。
苏文娴觉得这个三姐何莹秋有些无聊,懒得应酬,说了句:“行了,我知道你在嫉妒,你若是喜欢粉钻的话,大可以让姐夫给你也买一颗,犯不上在这种社交场合像一条发疯的狗似的到处攻击。”
“你要知道,你何莹秋还能活着,就是我对你长房这一脉最大的慈悲了。”
“好好珍惜你的生活吧,三姐。”
跟她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她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说早就撕破脸了,也不必假装什么温情。
但是这让三姐更难受,这比苏文娴指着她骂还让她难受,因为她根本没拿她当回事!
三姐把她当成敌人,但是苏文娴根本没把她回事!
她连当苏文娴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才是让三姐最生气的!
而且陆家也不可能给她买这么贵的粉钻啊!
以前的陆家有钱也不会给一个儿媳妇买这么贵的首饰,现在分家后的陆沛霖也不会花这么多钱给她一个填房继室买的。
苏文娴一句话就戳得三姐心肝肺都疼。
旁边的陆沛霖按住了三姐的手,说了句:“注意身子,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一句当心孩子,三姐的手下意识地就搭在了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到底还是不敢再说了。
陆沛霖则是对苏文娴道:“阿娴,你三姐是个刀子嘴,她也是担心你,怕你被递解出境,你名下的资产与何家的祖产就只能便宜那些鬼佬了。”
担心她?
这可真是黑的说成白的。
陆沛霖又道:“你想嫁给阿慎,但你也不想连累到他吧?”
“这星城毕竟是鬼佬的,你跟他们硬碰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而且还容易把阿慎拉下水。”
“把你的地产和报业大厦给他们吧,反正鹤咀山本来也不是你的,是你从陆家抢来的。”
苏文娴看向他:“你是来代表鬼佬劝我的?”
陆沛霖耸了耸肩:“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蒋希慎客套地回了句,“你的话,我和阿娴会考虑的。”
谁都能听出来,不过是个敷衍而已。
随后就拉着她离开了。
可是如今在这种社交场合上,传闻要被递解的苏文娴几乎就等于是被判了社交死刑,几乎没有人主动跟她交际。
那些曾经对她趋之若鹜的华人豪门家族也生怕与她沾边似的。
苏文娴倒是不在乎,反正如果她什么都没有了,跟这些人以后也就没什么交集,社交不社交的无所谓。
而如果她还像以前那么风光的话,那这些人仍然还会像以前那样扑过来。
名利场,利益而已。
不过蒋希慎来这里还有很多社交活动,苏文娴不想耽误他,推着他赶紧去应酬,“我去阳台透一透气,这些鬼佬的味道太难闻了。”
蒋希慎最近忙着跟教育署的鬼佬研究开一间船舶学校,专门用来给他的培养船舶人才的,“那你稍等我一会,我跟教育署的人谈一下就回来。”
“好。”
苏文娴就钻到了外面的小阳台,坐在藤椅上喝着橙汁。
阳台外是米国大使馆的庭院,园丁把这里打理得很整洁,外面开着许多时令花卉,花团锦簇。
上次她来米国大使馆的时候,弄死了一个米国的武官,用这件事逼死了大伯何宽寿。
她揉了揉眉心,这好像是很远的事,但又仿佛发生在昨天。
而她穿越来也很多年了。
算一算时间,上辈子的历史上,那件事应该很快就会发生了,从此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也不再是孱弱的形象了。
正在回忆着上辈子的历史,却在这时忽然听到另一个男声道:“你还要跟蒋希慎结婚,看来一点也不担心被递解?”
说话的正是端着酒杯走过来的陆沛霖,他一个人过来的。
远离了社交场合,苏文娴也懒得跟他客套,“怎么,结婚也犯法?你也要起诉我?”
陆沛霖却道:“何莹娴,有时候我真想看一看你的心是不是石头或者铁块做的?”
“同时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犯贱,看到你还总想靠过来。”
苏文娴:“有什么话直接说,不用在这里装深情。”
就像是她和四少陆沛雲之间隔着陆振雄的死,他俩如今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和姐夫陆沛霖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如今隔着陆振雄的死,更不可能发生什么。
明明一直在拒绝,但是陆沛霖却好像是玩征服游戏一样,没通她这关仿佛就没法继续玩下去了,总是来骚扰她。
“阿娴,你似乎对于要被递解这件事不太在乎?”
他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
苏文娴懒得跟他兜圈子,“你直接说吧,想要干什么?别浪费我的时间。”
陆沛霖道:“不要嫁给蒋希慎,当我的女人,我保你不会被鬼佬递解出境。”
听到这话苏文娴已经笑出了声,“做你的女人?难道让我当你平妻?”
陆沛霖发出嘲笑声:“你和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平妻?”
“情妇。”
“你给我睡而已。”
苏文娴斜着眼打量了他两眼,“抱歉,我只喜欢睡年轻的英俊男人,而且还是能送我二百万粉红之星向我求婚的英俊男人,你从始至终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陆沛霖毫不意外她的拒绝,“别以为你傍上了蒋希慎就能高枕无忧,蒋家也会被你拉下水的。”
“你不想失去你打拼的一切,就来陪我睡。”
跪在他的身下,让他艹。
苏文娴:“陆沛霖,梦里什么都有,回家做梦最快!”
既然他不走,那她走。
真是讨厌的苍蝇。
*
与此同时,码头上。
在黑暗的阴影处,蒙着脸的猪肉平对一个小个子男人道:“都布置好了?”
小个子男人道:“当然,你给我的那些白磷我都倒了进去。”
猪肉平道:“很好,别忘了之后要做什么,拍下照片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平哥。”
另一边,米国大使馆这边的宴会很快也要结束了。
蒋希慎拉着苏文娴的手要离开宴会,苏文娴看了一眼同样拉着三姐要离开的陆沛霖,想睡她?下辈子都不可能啊。
她低声地对蒋希慎道:“我不会让你被我拉下水的。”
蒋希慎道:“我也从来不担心你会被递解出境。”
这时,才刚刚坐上车要离开米国大使馆的陆沛霖忽然看见他的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陆先生,不好了,码头仓库起火了!”
陆沛霖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苏文娴,只见她显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对他露出了微笑,那笑容明明很美丽,但却让陆沛霖觉得好像淬了毒。
他无暇考虑太多,赶紧安排司机先送何莹秋回陆家,他则是赶到了码头仓库上。
等他到的时候,仓库几乎已经烧光了,里面的农用机械要被大火烧得乌漆嘛黑,好在是金属的没有被烧烂,只不过仍然有很多机器被烧破损。
而且破损的农用器械下却露出了另外的东西!
上面还有产地和型号,这个是一点都骗不了人的。
这些农机里藏着的是来自米国制造的高端武器!
这才是陆沛霖的仓库里真正藏着的东西,也是让他这么紧张的真正原因!
陆沛霖赶紧让人将仓库里这些武器转移,这些东西不能暴露!
好在这里的大火是在夜里仓促烧起来的,暂时还没有吸引很多外人,东青帮的人连夜将东西转移到别的仓库里。
但是很快,闻风而来的记者就带着相机来了。
他们对着火灾现场不断地拍摄,镁光灯在黑夜的码头边闪烁着。
但好在东青帮已经把那些烧坏的农用机械搬走了,记者虽然很多,但也只拍了一些断壁残桓。
一直忙到后半夜,等那些记者拍完照片走了之后,陆沛霖对着记者时还客气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背着手站在仓库里,“说,到底怎么起火的?”
手下负责看守仓库的阿炳知道自己躲不过惩罚:“陆先生,我查了仓库附近并没有被倒油。”
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头,“但是在附近地上发现了烟头……”
陆沛霖拿到烟头之后气得把烟头扔到阿炳脸上,“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许在仓库附近抽烟!!”
“这批货若是烧坏卖不出去的话,怎么办?”
“这可是价值几百万的货,你们拿命去赔吗?”
“你们这些烂命,赔得起吗?”
更主要的是如果这批货坏了的话,米国佬和W省那边还有那个会风鬼佬大班分不到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把他吃了!
阿炳被扔了烟头也不敢动,仍是垂头恭敬道:“我查了一下,货藏在农机里面并没有被烧坏。”
陆沛霖骂道:“赶紧检查有没有丢零件!”
“一群蠢货!”
“看点东西都做不好!”
东青帮这些手下都不敢说话,只得依照他的吩咐检查农机里面藏着的武器,一直查到后半夜,终于把所有武器都重新安装好,确定没有损坏也没有丢零件,陆沛霖一颗心才放下。
“谁再敢在仓库附近抽烟,我把他的牙都拔了!”
“阿炳,你联系缅国那边的买家,赶紧安排船把这批货发走!”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在没事,但他一想到离开米国领事馆的时候,苏文娴对他笑的样子,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跟阿炳再次确认道:“没有被那些记者拍到货的照片吧?”
“没有,他们拍的时候我们已经搬完了仓库,我们肯定没有暴露。”
陆沛霖知道苏文娴在报纸方面的影响力,但只要这些记者没有拍到,那他还怕什么?
今晚只是倒霉而已。
等明天把这些货发走,他就彻底放心了。
这么想着,陆沛霖收拾好一切之后才回家,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但是一大早就被何莹秋吵醒了,她拿着报纸站在床边喊他:“阿霖哥你快醒醒啊!!报纸上怎么登了你走私米国武器的事?”
陆沛霖吓得一下子清醒了,拿起报纸就看到了《星光日报》上报道了昨晚的大火烧坏了几个仓库,露出了里面走私的武器!
“前立法局议员的儿子陆沛霖走私军火!”
照片清清楚楚地拍到了在被烧毁的农机里藏着的米国武器!
上面清楚地写着made in MS,甚至连武器的型号都看得很清楚!
那是米国专门援助给W省的武器!
怎么会出现在星城的仓库里呢?
是米国那边表演一个左手倒右手,把钱实际揣进了议员的兜里,还是被援助的W省把米国的武器偷偷卖了出去挣钱,肥了W省将军的账户呢?
更可怕的是,报道竟然连陆沛霖每周把走私武器挣到的黄金存进了会风银行账户都写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夸张地放了一张全是金条的照片。
这明明是一张假照片,但是根本没人在乎了。
“会风银行参与走私洗钱!”
这个报道把米国议员、W省将军,会风大班,以及陆沛霖,四方都拉扯进来。
何莹秋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陆沛霖已经变了脸色!
白手套一定是被最先抛弃的!
何莹娴之前做的那些都是在麻痹他们而已!
陆沛霖的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就知道这一次又是苏文娴搞的鬼!否则报纸怎么会登出这种照片?
也只有她能做到这种程度!
明明昨晚那些记者来的时候仓库里已经被搬空了!
这些照片分明就是在火灾现场趁乱拍下的!
他的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苏文娴的人混了进去!
三姐何莹秋手都在发抖,“阿霖哥,到底要怎么办啊?”
“报纸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你真的在帮米国走私军火啊?”
关键是这种事情竟然还被报纸报了出来!
现在全星城都知道陆沛霖走私军火了!
第189章
苏文娴正坐在餐桌边, 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报纸上报道陆沛霖走私军火的新闻。
蒋希慎坐在她身边也喝着咖啡,称赞道:“你一篇报道就成了陆沛霖的催命符。”
苏文娴道:“他简直嫌命太长,本来他拿着陆家分家的钱滚到澳洲或者米国去, 我们相安无事, 他偏偏想要动我。”
还跟他说让她跟他睡?
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以为她头上悬着总督想要递解她的达摩克斯之剑, 她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是吗?
普通华商早就把那些鬼佬想要的资产双手奉上用来保命了, 但是她不!
她做了这么多还要被鬼佬们欺负到贵溜溜滚出星城, 那她就不用混了!
蒋希慎道:“这篇报道出来之后, 陆沛霖就很难活命了。”
苏文娴不置可否,“既然他能做出来, 就得承受这个后果。”
他做初一, 那就别怪她做十五。
“会风银行大班如果行动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通过总督的关系让陆沛霖抓起来了才对。”
这话才落下,女佣上来低声说:“陆家少奶奶上门求见, 还带着三位少爷一起来的。”
陆家少奶奶不就是三姐何莹秋?
苏文娴根本不想见,但是三姐已经在门外开始哭了起来, “阿娴, 求你高抬贵手, 不要害沛霖哥了!”
她不想让外面蹲守的记者拍到这种照片,干脆让他们几个人都进来了。
大概是被交代过, 跟着何莹秋一起来的三个孩子一进门就求苏文娴:“五姨母,求求你不要再报道那些新闻了,爹已经被差佬带走了!”
就如她猜测的那样,会风大班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在陆沛霖走私军火这件事里, 遥远的米国议员和W省的将军,星城都无权管制,而另一个被牵扯进去的会风大班又是他们不敢动的大人物。
自然只有陆沛霖这一个替罪羊了。
就算是为了平息这一波舆论, 他们也会把陆沛霖先抓起来控制住。
不过,现在来求她是不是有点晚了呢?
她说了句:“三姐,姐夫有事你应该去找差佬或者法官,而不是来找我。”
“我是一个要被递解出境的人,自顾不暇,怎么能帮到你?”
三姐何莹秋也知道这时候再来求苏文娴有点丢脸,可是这是陆沛霖被抓走之前亲自吩咐她的,她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阿娴,你大人有大量,以前是我错了,看在我跟你都姓何的份上,也看在我死去的爹和大哥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我现在已经是沛霖哥的妻子了,如果沛霖哥倒了的话,我就无依无靠了啊!”
现在想起来大家都姓何了?
苏文娴道:“三姐,你在法庭上给做伪证指控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跟我都姓何呢?”
“昨晚在酒会上看我笑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都姓何呢?”
“求人之前,先想一想自己做过什么,有没有资格求人吧。”
何莹秋在来之前已经想到苏文娴肯定不会轻易帮她,但是这些话直白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何莹秋很心慌,之前以为苏文娴这次一定会被从星城赶出去,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作伪证。
没想到如今阿娴还没有被赶出去,可是陆沛霖却被差佬抓走了!
如果陆沛霖被判刑的话,她要怎么办啊?
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要怎么办?
三个继子最大的已经快成年了,若是陆沛霖真的深陷大牢出不来的话,那她今后岂不是要看继子的脸色生活了吗?
一想到未来这些让她压抑后半辈子的生活,何莹秋便害怕起来。
到时候她就算回到何家,何家也只有奶奶还能勉强接纳她,可是等奶奶死了之后,她在何家又何去何从呢?
四妹还能因为给阿娴当手下而活得滋润,但她可是彻底把阿娴得罪狠了的。
阿娴怎么会接受她呢?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何莹秋这个从来没有吃过苦的何家三千金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娴,我错了,我错了……”
她拎起手边的皮箱子放到桌子上,打开之后哗啦啦的掉出了很多崭新的钱和金条,一下子堆满了半张桌子。
“阿娴,只要你肯放了我们家、放了沛霖哥,这些钱和金条都给你。”
但是苏文娴连个眼皮都没抬,吩咐四姐何莹冬:“帮三姐把行李箱收拾起来。”
当她是没见过钱吗?这点东西对别人而言是巨额财富,但是在她眼里连塞牙缝都不够。
苏文娴道:“三姐,你要知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从你做伪证指控我开始,你在我这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在,带着你的钱从我家里离开。”
听到这话何莹秋崩溃道:“可是你逼死了我爹啊!你为了何家话事人的位置逼死了我爹和大哥,连我娘也被你扔进精神病院了,到现在你连她在哪里都不告诉我!!”
“阿健一直勤勤恳恳地为家族工作,你却也把他赶到大马看守甘蔗园去了啊!”
“这不公平!!”
“我们长房被你弄得只有我和阿健还苟延残喘地活着,难道我连恨的资格都没有吗?”
见到她还要挣扎地往苏文娴身边凑,四姐何莹冬赶紧上前拦住了她。
苏文娴已经懒得跟何莹秋再争辩什么了,因为他们这些人永远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指责别人,而忘了他们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
“你当然有恨我的资格,而且你也反击了,只不过你没有成功而已。”
“但大伯起码知道输了还会选择从容去死,还让我高看他一眼。”
“而你与何添伟一样,输都输不起。”
说完这些之后她就不再看她了,而看向三个外甥——他们是已经去世的大姐何莹春与陆沛霖的孩子,此时正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最大的那个陆绍鸿道:“五姨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爹的错,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我的弟弟们年纪还小,我们已经没有亲娘了,不能再失去亲爹了。”
苏文娴道:“你爹犯的事情太大了,被抓进去之后已经不是我能伸手的了。”
她废了这么大劲把他扔进监狱里,怎么能轻易放出来?
再说放出来干什么?继续跟她作对吗?
她可不是圣母。
“看在你们身上还流着我大姐何莹春的血的份上,我可以把你们送到澳洲去跟你们的奶奶团聚,否则再晚的话,你们连偷渡出星城都难了。”
她跟何莹春也没见过几面,基本没什么感情,但她当年刚被何家认回来的时候,何莹春对她的态度挺好的,还送过礼物,就当是对那时的回报了。
陆绍鸿道:“为什么我们很快就不能离开星城?”
苏文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让你考虑到晚上,过了明天,我就不管了。”
何莹秋不甘心还要求一直没有说话的蒋希慎,他只是冷淡地说:“陆太太,我支持阿娴的选择。”
就在何莹秋还想要继续纠缠的时候,卖油仔接了个电话,然后走到苏文娴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我知道了。”她脸色没变,回了句,对何莹秋只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
又对四姐说:“你留下来帮我招待好三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带着卖油仔出门了。
上了车之后,卖油仔道:“老板,徐金昌说工商署来查封报社了,怎么办?”
总督那边能反应迅速地抓陆沛霖,自然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搞鬼,让人过来封她的报社也正常。
之前派了个专审员想搞倒她没成功,现在干脆吊销她的报社工商执照,禁止她在报纸上发言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报社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工商署长亲自带人来查封报社 ,还在报业大厦门口贴上了封条。
她跟工商署长这个鬼佬以前在社交场合有过一点交情,逢年过节也会送一些礼物过去,此时这个鬼佬对她还算客气,“何小姐,你的报纸上登了违反星城治安法的内容,总督下令吊销你的工商证,查封报社。”
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是总督下令的,苏文娴有什么事也只能去找总督。
徐金昌一脸焦急地站在楼下,“老板,现在怎么办啊?”
他给何家打工半辈子了,以为什么风浪都见过了,结果在苏文娴这里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见识。
这位老板从得到报社以来每一次出手都能掀起巨大风浪,让徐金昌不得不叹自己真是老了。
他很着急,但是苏文娴竟一点也不焦急,总督的反制一点也不让她意外,她挺淡定地对徐金昌道:“让人都去工厂那边开会。”
就算是总督不封她的报社,她也准备这么做。
从揭开陆沛霖走私军火把会风大班牵扯进来之后,她和这些鬼佬的反击战已经开始了!
工厂里,她的心腹们聚集在一起,连蒋希慎那边的和胜义的麻杆鸡也带着人来了。
她先对工厂这边的吴国栋和杨港、冯兰吩咐道:“组织工人继续游行,让他们把家里的壮劳力都带去,到总督府大门口去给我喊、给我闹!”
“我给他们按人头给开薪水!”
“鬼佬敢制裁我,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让工人们都去总督府外游行抗议起来!”
“报社派人跟踪报道!”
接着苏文娴对潮兴社老大高细佬,福永盛老大痴佬辉说:“福永盛和潮兴社的人打头阵,怼在差佬面前,必要的时候可以反抗!”
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麻杆鸡道:“带着和胜义的人一起去。”
麻杆鸡笑嘻嘻地道:“有这种好事一定不能少了我麻杆鸡!”
苏文娴不忘了吩咐道:“总督一定会派差佬镇压你们的,记住不要出人命就好。”
“好的,老板!”
这三位社团老大简直有些兴奋,老板要带他们去砸场子了!
猪肉平甚至兴奋地跟在老大痴佬辉身后搓了搓手,这是要大闹总督府啊!
他跟的老板何莹娴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很有种啊!
苏文娴工厂里的工人们拖家带口有几千人,还有人数众多的和胜义、福永盛和潮兴社这三个帮派的马仔们,甚至连跟他们关系不错的小社团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些人加一起有将五六万人,他们从星城各处纷纷汇聚,浩浩荡荡地涌到督府外。
这一次的游行抗议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总督府内雕花铁门里的阿三守卫简直要吓死了,这么多人冲进来的话,光是踩也能把总督府踩平!
总督柏立坚看到围墙外面这些几乎要把整座山都要踏平的人群,气得大骂:“何莹娴到底想干什么?”
他上午刚派人封了她的报社,下午就有这么多人来游行抗议,不是何莹娴在背后搞鬼谁信?
关键是,何莹娴竟然敢对他这个总督反击?
一个华人竟然敢在星城这个叶伦国殖民地反击?
“警务处长还没有到吗?”
助理汇报道:“警务处长在各区抽掉所有机动警员五六千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而此时窗外那些领着薪水的游行的人正举着大字报在窗外不断地喊道:“总督迫害爱国商人何莹娴!”
“禁止迫害爱国商人何莹娴!”
“何老板若是被害了,我就抱着炸弹冲进总督府!”
“总督不让我们老百姓好过,我也不活了!”
要抱着炸弹冲进总督府?
这些老百姓是不是疯了?
此时的警务处长正带带着大批警员正开着警车往山上冲,可是人太多了,到处挤得水泄不通,人群里甚至有人往警车上扔石头的,有警车的玻璃被砸碎了。
“扔□□!”
警务处长毫不迟疑吩咐道,差佬们立刻往人群里扔□□,周围的老百姓一下子被催泪气体放倒一片,老百姓受不了催泪气体的侵蚀,疼得倒在地上不住地揉眼睛抹眼泪。
差佬们终于顶着人群赶到了总督府外,手持防暴盾牌将总督府保护了起来。
总督看到这些警员赶到,悬着的心这才松下来。
警务处长第一时间进来,“总督阁下!”
总督站在窗边看向外面游行的人群,“警员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游行的人几乎是警员的十倍,若是真的暴动起来的话这些警员还是不够,而且里面很多是社团烂仔,总督怕再一次出现当初14K暴动时的场景,因为一旦再一次封禁全城的话,一定会惊动殖民地部。
若是出现这种乱象,殖民地部认真追究起来就会发现引起这场动乱的根本原因是他想要吞并一个华商的财产造成的,对他的印象势必不会好。
对于殖民地部而言,总督可以吞华人财产,但不能弄出乱子。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他治理不力的一种表现。
总督未免夜长梦多,对警务处长道:“你手里的枪不是摆设!”
“给这些不听话的华人一个教训,死几个蚂蚁是没有人在乎的。”
“我保证,不会追责。”
有总督这句话,警务处长行了个礼:“是!我知道怎么做了!我的子弹已经迫不及待想出膛了!”
警务处长出门之后立刻就向总督府外的人群扔起了□□,催泪气体再一次让一片老百姓倒在地上揉着酸疼的眼睛擦眼泪。
而得了总督保证的警务处长开始下令让差佬们拿着警棍开始毫无顾忌地打伤顶在前面的老百姓,那些老百姓一边哭一边被打得爬不起来。
而这些游行人群里的社团马仔一看这个情况纷纷从裤腰带里抽出了西瓜砍刀等武器,“差佬对我们动手了!他们竟然敢动手!都掏出刀!”
一看到这些社团马仔们都掏出了两晃晃的砍刀,这些拿着警棍的军装差佬就胆怯了,毕竟他们当差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大家都是华人,不至于自相残杀。
而且跟这些刀口舔血的社团马仔们相比,他们这些底层的军装差佬根本打不过他们。
警务处长一看这个形势一触即发,赶紧掏出了手枪向天空中连开三枪,“砰砰砰!”
手枪的响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华人手下拿着大喇叭翻译警务处长的话:“都给我滚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苏文娴早就叮嘱过高细佬和痴佬辉他们,遇到差佬掏枪的时候,游行可以暂时退回来,他们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喇叭喊道:“我们要求总督向何莹娴道歉!”
“要求总督为迫害华人道歉!”
“对!”
“总督道歉!”
人群里大声附和着。
二楼的书房里听见这些话的总督阴沉地道:“让我向何莹娴道歉?不可能!”
“把那些带头游行的人抓起来扔进监狱里,我看何莹娴要怎么办?”
有总督这个吩咐,这就不是单纯的驱散游行的人群了,那些持枪的便衣差佬纷纷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些领头闹事的的社团双花红棍们。
这些在江湖上各自身怀绝技的双花红棍也都不吃吃素的,他们也准备就算被打死也要在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就在这个时候,为首的猪肉平忽然跟警务处长身边的华人翻译喊道:“我有一封信,是我老板何莹娴要转交给总督的。”
警务处长一手接过了信,另一只手把枪顶在了猪肉平的脑门上,猪肉平毫不畏死,还对旁边的翻译道:“喂,跟这个鬼佬说,如果他敢杀了我,现在这些游行的人就会暴动,你问他敢不敢?”
华人翻译当然不敢说这种嚣张的话,而是对警务处长说:“Sir,如果你杀了眼前这个人的话,那些社团烂仔容易暴动,到时候压不住的话就糟了。”
“不如把信给总督之后听候他的吩咐?”
警务处长虽然得了总督的承诺可以杀人,但这么多人他也怕引起暴动,真暴动的话这五六千警员还是不够看的,关键是他也不想死在动乱之中。
看着猪肉平毫不在乎的模样,他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把信递给翻译,让他送进了总督府里。
*
此时在山下不远处的车里坐着的苏文娴刚得到了马仔过来传信,知道她的信进了总督府。
她抬手看了下手表,现在这个时间米国那边应该是早晨了。
跟外面的马仔吩咐道:“去跟猪肉平说,可以带人撤退了。”
“是。”
派出了三个大社团来闹事,社团老大当然不会去现场跟着游行,都是心腹马仔去的。
苏文娴也不打算真的攻打总督府,不过是造个势,让总督知道动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此时总督府,助理把那封信送到时总督办公桌上的时候,还没等他打开信,办公桌上的私人电话响了。
是会风银行大班克拉克,他在总督接了电话之后就生气地说:“那个该死的何莹娴,她竟然把那条走私军火的新闻同时捅到了叶伦国和米国去!”
“那个走私军火的罗伯特议员是蓝党的人,何莹娴这个贱人竟然把新闻稿投给了红党的报纸,使罗伯特和蓝党在报纸上被大肆攻击!”
“现在红党质疑蓝党的那些援助金和军火根本没有到W省,而是被他们左右倒右手,直接私底下吞掉了!”
“报纸上的原话是,这些都是纳税人的钱,蓝党必须给米国纳税人们一个交代!”
会风大班嘲讽道:“纳税人的钱?纳税人不过是一群资本家养的猪,想怎么割肉就怎么割肉,交代什么?”
总督真没想到何莹娴竟然把走私军火的新闻捅到了米国,这个操作让一个简单的走私军火案子变成了一个复杂的国际事件,把米国议员、W省将军以及会风大班都牵扯进来。
会风大班之所以这么生气就是因为他被牵扯到这种国际事件当中了,跟远在米国的议员和W省的将军相比,他在星城虽然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对上了米国议员就不够看了。
苏文娴想把他拉下水的意图几乎是昭然若揭的。
总督几乎没有多思考,直接对对会风大班道:“让那个陆沛霖闭嘴,很简单不是吗?”
只要陆沛霖死了,其他三方就都安全了。
而且他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想弄死他还不是简单的事情吗?
会风大班其实就是这么想的,他打电话来不过是想跟总督知会一声而已,如果他私底下不通知总督就弄死了陆沛霖,万一把这个叶伦国关注的事情搞砸的话,同样也会惹怒总督。
这就是苏文娴要把米国议员牵扯进来的原因,让会风大班也投鼠忌器。
会风大班道:“毕竟只有死人才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俩人简短地讨论了几句就决定了陆沛霖的生死。
挂了电话之后,总督才拿起裁信刀将苏文娴的信拆开。
“她最好在信里哭着跟我求饶,否则我要拧断她脆弱的脖子!”
结果打开信,里面是一张大照片,照片内容是濠江葡督亲笔签发的濠江工贸同舟社。
“濠江工贸同舟社?这是什么东西?”
把照片拉近,看到葡督写的一行字:“欢迎星城工厂主来濠江做外贸生意!”
总督柏立坚盯着葡督这行字看了几秒,忽然有点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赶紧打开了另一张纸,只见苏文娴写得很简短。
第一行写:“听说总督阁下要递解我?但是濠江葡督欢迎我去濠江做生意。”
“毕竟配额这种东西实在是一坨狗屎。”
第二行她写:“如果你抓了我的人,那么《星城总督柏立坚在远东殖民地引发动乱》这篇新闻就会登上叶伦国的报纸。”
第三行:“现在,你向我道歉,赔偿我的损失,我可以既往不咎,再晚的话,我会向你要更多补偿的。”
话是非常直白,苏文娴还特意修饰了一下用词,用委婉的话表达了她的意思。
但本质就是在威胁他!
递解她的话,她就去濠江做生意,让总督在星城的配额成为一堆废纸!
敢抓那些游行闹事的人,她就把那篇新闻报道弄到叶伦国,让殖民地部问询他。
明知道他明年就要退休了,最不喜欢在临退休之前在殖民地部那里弄到一个差等评价,她偏要踩在这条白线上。
第三个更是让总督觉得天方夜谭,道歉?还赔偿损失?
总督柏立坚一向以绅士自居,觉得自己修养不错,但此时看到这封信上的内容,气得再也忍不住,立刻把信撕得稀碎!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
“是谁给她权利让她敢对我这么傲慢的?”
“竟然还敢让我向她道歉?还赔偿?”
“她这是跟我宣战!”
“那个何莹娴,不能再留着她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必然不能留她性命了。
总督对助理吩咐道:“去让警务处长派人把何莹娴抓起来,取消她的保释。”
“先关几天,等风头过了之后找人把她做掉。”
他的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说了句:“让警务处长弄得像一点,别给人留下把柄。”
“如果她敢抗捕的话,那就更简单了,当场枪毙!”
他点起一根雪茄,抽了一口之后,自言自语地道:“想跟我斗?华人还捅不破星城的天。”
还想让他向她道歉?
去地狱跟魔鬼忏悔她的浅薄无知吧!
*
而此时正在山下车里坐着的苏文娴再一次抬手表看了下时间,现在总督应该已经看完了她的信,大概气得想把她弄死。
她对卖油仔道:“开车,去荆河口岸。”
“老板,你想去口岸偷渡到国内吗?”卖油仔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还说了句:“就算要偷渡也不能白天去啊。”
“偷渡?我怎么会偷渡?星城有我打拼的地盘,谁也别想把我赶走!”
卖油仔迷惑了,既然不偷渡那去荆河口岸干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荆河口岸,这条河的对岸就是国内了,那边有穿着军绿色军装的军人持枪站岗。
而星城这边的口岸河边则是拉满了铁丝网,持枪的差佬穿着卡其色的警服,闸口那里的差佬正在给出入口岸的老百姓盖章。
苏文娴下车后就站在了口岸边,此时的荆河口岸远不及七十年后繁华,若是她能度过这一劫的话,等将来内地开放后她一定要在附近拿到地皮……
她又在这附近站了一会,晚秋的风很舒服。
苏文娴拢着风衣,对卖油仔说:“阿仔,给我一根烟。”
卖油仔将他抽的烟递过来一根,“老板,你行不行啊?”
苏文娴掏出口袋里的火柴,自己点了一根。
她不会抽烟,但是此时看着远处逐渐驶过来的警车,忽然很想抽一口。
就好像电影里的那些孤胆英雄要干一票大的时,总喜欢抽一口烟提一下精神一样,她忽然想试一试。
但是抽了一口就开始咳嗽。
果然不适合耍帅。
她不是什么孤胆英雄,她是何莹娴,是何家话事人。
在这个年代的星城已经走到了华人顶点。
五六辆警车尖叫着停到了她的附近,几个持枪的便衣差佬走下车,那些人将她和卖油仔围住。
最后出现的是压轴出场的鬼佬警务处长,“何小姐,你被捕了,现在请跟我走。”
第190章
苏文娴扫了警务处长一眼, 然后仍旧倚在车边,一只手夹着烟,看着夕阳逐渐西沉, 霞光铺满口岸的河面上, 闸口那边还有很多市民从对岸拿着通行证回到星城来, 闸口的差佬正不断地往通行证上盖章。
这景色没什么特别的, 每天都在荆河口岸上演, 但苏文娴却好像是看得入迷了。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 对警务处长说了句:“让我抽完这根烟。”
说是抽烟,但却是一直指间夹着。
一百多个持枪的便衣警将她包围着, 她竟然还有心情看风景和抽烟, 丝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就算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总督大概已经对警务处长下了如果她拒捕就会当场将她击毙的命令,仍然气定神闲地欣赏着口岸边的景色。
警务处长不愿意耽搁时间, 抽什么烟?
但是她身后还站着一群潮兴社和福永盛的马仔,高细佬和痴佬辉都站在她身后, 警务处长虽然带了一百多个便衣警过来, 但面对如此多的马仔, 他还是心里发憷,后悔刚才应该调来更多人才对。
“何小姐……”他刚要拒绝, 却听苏文娴嘲讽地说了句:“怎么,你们一百多个便衣警还怕我一个弱女子跑了吗?”
“如果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的话,你这个警务处长还是让给别人来做吧。”
她哪是一个弱女子?
哪个弱女子手下有星城两大社团,管着十万多马仔的?
“何小姐, 请你马上掐掉香烟,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调查?逮捕令呢?”
警务处长已经把早就准备好的逮捕令举到了苏文娴眼前,“在这!”
他一个警务处长, 警署的一哥亲自来抓人哪里需要什么逮捕令?
但是现在苏文娴的身份很敏感,弄不好就会激起大规模的游行和罢工,所以才特意出一张逮捕令保证他们程序的正确,事后也可以说是完全遵照叶伦国的法律,让华国想插手也找不到借口。
苏文娴扫了一眼逮捕令,说了句:“等着。”扬了扬手里的香烟,余光却一直在看着对岸的动静。
就是今天才对。
上辈子的历史书上明明写过的。
难道因为她曾经偷偷给国内领导写信剧透历史导致这辈子的历史有变化了?
最近她一直在关注着国际新闻,历史上华国就在这个时间跟南海上一个小国起了摩擦,而米国和叶伦国也趁机参与其中,导致叶伦国和华国在荆河口岸边起摩擦,华国和叶伦国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
“何小姐,既然逮捕令已经看到了,跟我们走吧。”
见苏文娴不动,警务处长又道:“你最好别逼我动手。”说着,他已经把手搭在腰上的枪袋上做出威胁的姿势了。
苏文娴手里那根烟也终于燃完了,摁灭了烟头,还没等她说话,身后的高细佬已经不客气地喊道:“喂,鬼佬,你敢在我面前拿枪指着我老板?”
警务处长虽然手里拿着枪但面对如此多的马仔心里也在发憷,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退缩,他的枪口对向了高细佬他们,“刚才在总督府门口饶了你们,别以为我不敢真的开枪!”
高细佬满不在乎地还走上前去,拿胸口顶住了警务处长的枪口,指着自己胸口,“你敢开枪?开啊!”
“你白天杀了我,晚上我就要你全家老小的命!”
这年代在星城死一个鬼佬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高细佬若真的被警务处长杀了的话,苏文娴绝对会为他报仇的。
此时他把这话先抛出来也是为了把苏文娴事后操作的时候摘出来,以她的性格就算真的派手下杀了警务处长也会给手下留好后路的。
警务处长气得拉开了保险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旁边的痴佬辉脸上露出和气的笑,走上来对警务处长的翻译道:“你跟鬼佬说,大家和气生财嘛,没必要你死我活的,真杀了高细佬的话,潮兴社这么多马仔不会善罢甘休的。”
警务处长对高细佬喊道:“退下!”
又对苏文娴喊道:“何莹娴你不要拖延时间了,赶紧跟我走!否则我将以抗拒逮捕将你就地正法!”
“想趁机杀了我?”苏文娴的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她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觉得以你的职务,杀了我之后能兜住吗?”
听到这话警务处长嘲讽道:“你是不是忘了,就算你在星城有几分地位和体面,但那也是我们叶伦国给你的,你不过是个华人而已,在星城每天都要死很多华人的。”
言下之意,他就算现在把她打死了,他也不会怎么样,他可是个叶伦国高官!
如果在星城有人敢杀叶伦国高官的话,那简直就是活腻了!
“别绕圈子了,赶紧跟我走!”
华人翻译打圆场对苏文娴道:“何小姐,民不跟官斗,何家财大气粗,您请一个全星城最好的大律师为您辩护,叶伦国的法律是公平的。”
公平的?法官都是他们鬼佬,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公平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不过是他哄她就范的话而已,真的被抓进去的话,这次她绝对活不了了!
她之所以忍了这么久,还往外放假消息要卖工厂,这些都是为了麻痹他们拖延时间罢了。
警务处长向手下摆了摆手,一百多个便衣警手里的枪都举了起来对准着这些目露凶光的马仔们。
而这些马仔们也纷纷掏出西瓜砍刀或者铁棍等武器,寒光闪闪。
双方都在等老大发话,马仔们在等苏文娴发话,他们的砍刀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些差佬砍死,而便衣警们也在等他们上司的命令,随时准备扣动手里的手枪。
一时之间,气氛十分紧张。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句:“快看对岸!”
“什么对岸,别以为你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警务处长没转头,但是他的手下正对着对面站着的看到了对面的动静,忽然大喊道:“Sir,对面在增兵啊!!”
“现在河边来了好多士兵!”
“他们全都端着枪啊!”
什么?
警务处长吓得立刻转头看过去,对面本来还平静的岸边忽然出现了很多穿着军绿色军装的华国士兵!
所有士兵全都端着枪械!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为什么忽然出现了这么多士兵?”
“对岸增兵有没有通知我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简直有些语无伦次。
而苏文娴则是看到那片熟悉的军绿色而变得更加放松了,终于来了!
警务处长赶紧让人去闸门口去问站岗的差佬,刚才还在给进出口岸的老百姓盖章的差佬也吓到了,茫然且恐惧地回复他的长官:“对岸没有说他们会忽然增兵啊?”
对面不断增加的士兵,这么多兵是要冲破口岸吗?
而对这一巨大的变动,所有人都在骚动。
只有苏文娴像是在欣赏美景一般仍旧懒洋洋地靠在车边,看着晚霞铺满波光粼粼的河面,赞赏一般:“景色不错呢。”
警务处长回头,想到华国领导曾经多次在报纸上发表对苏文娴支持的言论,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是为了你?”
苏文娴斜倚着身子,很随意地说了句:“你说是就是咯。”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环着胳膊,看着对面国内不断增加的士兵,微微扬起下巴,“现在,给你的总督打电话,我要跟他谈一谈。”
警务处长本来以为他只是把苏文娴逮捕回警局这么简单的事罢了,没想到人还没抓,对岸竟然增兵了!
这可是大事!
他这个警务处长虽然是星城警队第一人,但是对于这种国际事件可没有什么话语权,而且他也不想沾上这种事!
就像是总督想大把捞钱然后退休回叶伦国享受,警务处长来这个远东殖民地当官不是为了他妈的服务华国这些蝼蚁的,而是为了大把捞钱回叶伦国享受的!
他阴着脸,立刻用了口岸警局的电话给总督府打了电话。
当总督在电话那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充满着不可置信,他甚至把对岸增兵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挂了电话他让助理给《华明公报》的总编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终于等到周永棠接电话的时候,总督从助理手里接过电话筒,寒暄了两句之后直接问道:“周先生,贵国在口岸忽然增兵,是打算干什么?”
周永棠公事公办地回道:“只是理性调动而已,并不针对星城老百姓。”
不针对星城老百姓,那就是针对星城的这些叶伦国人了?
对这个答复,总督当然不满意,“华国是准备要攻打星城吗?”
周永棠仍旧是回复道:“我说过了,并不针对星城老百姓。”
“周先生,不要给我模糊的回复,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贵国到底要干什么?”
“我和你都明白,一旦两边发生摩擦的话是很危险的,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而不是一个模糊的外交辞令。”
听到这种话周永棠仍旧是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华国人有一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到底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局面的,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你应该去找那个解铃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总督坐在办公桌边点了一根雪茄,周永棠嘴里的解铃人其实他们都知道,就是苏文娴。
但让总督去找苏文娴,他是不愿意的。
她不过是个华国商人而已,怎么能让他主动去见她呢?
可是现在对岸在增兵,这件事不处理好的话,后果很严重。
他问助理,“对面还在增兵吗?统计数量了吗?”
助理回复:“刚才警务处长打了个电话说对面还在增兵,他估计了一下现在已经有十万人了,他问您是否继续将何莹娴逮捕?”
当着对岸的面把苏文娴抓走,这不就是在点火吗?
这时候傻子都知道不能轻易点火,他最警务处长道:“先不要行动。”
又对助理吩咐道:“让司机备车,我要去口岸亲眼看一看。”
很快,总督的车就到了荆河口岸。
车子还没到闸口就已经看到了对岸整齐的一片军绿色的海洋,原来每隔几米的站岗士兵被成方阵的士兵所取代,他们端着的制式长枪上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总督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只知道一点,就算华国跟叶伦国要开战,但是引爆战争的那个人不能是他。
否则他期待的退休生涯还没开始就会结束。
苏文娴看到总督的车开了过来,拉下车窗看向她。
她仍旧倚在车边,即使仍旧被几十个差佬拿枪指着,她的姿态也是闲适的,毫不在意这些威胁。
或者说,她知道这些人不敢开枪。
她的目光透过人群的缝隙毫不避讳地与总督对视着,大胆,毫不避让。
如果目光能化成一把剑的话,苏文娴现在早就把这个该死的鬼佬捅个千疮百孔了。
过了十几秒,总督动了动嘴唇,他的助理下车走到苏文娴身边,“总督先生约您去星岛酒店喝咖啡。”
苏文娴目光仍旧跟总督对峙着,嘴里应了下来:“好。”
准备了这么久,她终于要和这个鬼佬总督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苏文娴和总督的车子一前一后到了星岛酒店。
星岛酒店是星城的老牌五星级国际酒店,这家酒店除了以一些特色美食闻名星城之外,它在后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名留青史’,因为二战时上一任总督就是在这间酒店跟倭国人签署的投降书。
可谓是屈辱的历史了。
但是鬼佬们似乎对这种战败历史不太在乎,或者说对他们而言,前任的屈辱史跟现任没什么关系,现任总督的一些私人见面经常会安排在这里。
就比如这次他跟苏文娴的见面。
此时他们正坐在星岛酒店为总督专门预留的茶室里,服务生为俩人倒上了咖啡之后就退下了。
苏文娴的指尖触碰到发烫的杯子,她终于跟总督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可以面对面谈了。
但是她并不着急,甚至都没有主动提起,只是安静地小喝着咖啡。
总督也没有说话,还是他的助理见气氛太尴尬了,说了句:“这里的手磨咖啡很有名,何小姐喜欢喝咖啡吗?”
“谈不上喜欢,不过用来提神倒是不错。”
“你们华国人喜欢喝茶叶,在我看来最好的茶叶还是大吉岭红茶。”
苏文娴一听这话,说了句:“大吉岭红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你们叶伦国人从我们华国偷走茶树苗和种子,这就是大吉岭红茶的源头。”
她可以强调了偷这个字,让总督和他的助理这两个鬼佬都沉下了脸。
总督终于发话了,“何小姐,我们不是来追溯茶树的源头的。”
苏文娴耸了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助理又道:“何小姐,让我们来聊一聊荆河口岸对面增兵的事情吧?很显然,对面是为你在增兵。”
苏文娴不置可否,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坐到总督对面,“所以你想对我说什么?”
“让对面撤兵!”总督道。
“撤兵?”
“可以啊。”她随意地说着。
这话让总督和助理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觉得她到底还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华国女人,她也是怕的。
但是苏文娴下一句是:“答应我的条件就撤兵。”
“何小姐,总督先生不是在跟你谈条件,这是你身为星城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之前他们要把递解出境的时候可没把她当成星城人。
“难道你想看到华国士兵突破荆河口岸重新占领星城,据我所知,一旦华国占领了星城,你的工厂和你的房子就会被没收充公,再也不是你的了!”
苏文娴道:“那正好,我把工厂交给国家,等着收利息就好了,总比被你们赤裸裸地抢走要好。”
她毫不客气地掀开他们那层伪装,让总督和助理有点尴尬。
助理粉饰太平地说了句:“这里有很大的误会。”
苏文娴没放过他:“是想要我的报业大厦是误会,还是想要我的鹤咀山是误会?”
“这……”助理有点接不上话了,毕竟之前他们想要把苏文娴递解出境就是为了接收她的资产,如今却又求到她头上来,怎么看都很尴尬和被动。
“行了,你也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
鬼佬那套虚伪的说辞让她只会想吐,“想让我劝对面撤兵,我的条件是,第一要解除对我所有的制裁。”
这个要求很正常,没有什么意外的。
“第二,总督先生向我道歉。”
“道歉?”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星城总督,是星城的皇帝,而她这个华国女人竟然想让他向她道歉?
“对,向我道歉,为我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道歉!”
“何小姐你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总督先生并没有做错什么,也谈不上向你道歉,是你做事触犯了星城法律。”
开玩笑,要是真的道歉的话,那不就明晃晃承认总督败了吗?
就算总督明年就退休了,但是这个脸他也丢不起!
他可是星城总督,怎么会向一个华国女人道歉?
苏文娴对于他们的反应毫不意外,“当然,你们也可以不道歉,选择权在你们。”
“但是对岸会继续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总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何小姐,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我一个升斗小民哪敢威胁您,我只是在说我的诉求而已。”
“我提了要求,答不答应在于你。”
苏文娴又道:“我还有第三个条件,赔偿我被你们制裁期间所有的经济损失。”
这太离谱了!
不仅要总督道歉,还要赔偿经济损失?
这个华国女人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你是不是疯了?”
“别以为华国在口岸边增兵就能让你趁机狮子大开口!”
“何小姐,你别忘了,你的资产和你的亲人都在星城!”而他是星城总督,她全家的生死都由他说了算!
苏文娴的目光看着他,“当然,总督先生也可以不同意,甚至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但是杀了我之后,国内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可是冷战时期,两个阵营的带头大哥都没打起来呢,叶伦国怎么会主动跟华国打仗?这不是上赶着当炮灰吗?
叶伦国虽然现在国力不如以前强大,但也不是傻子。
“看来何小姐今天是来消遣我们的。”总督站起身,“你提条件之前应该在你的脑子想清楚这些话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
“你应该感到庆幸,我是一个绅士,否则你说的这些话已经够你死几百次了。
“你们华国人有句话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小姐,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但是因为你的傲慢毁了这次机会。”
“你会为你的傲慢感到后悔的。”
苏文娴仍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加了牛奶和糖之后的咖啡的口感还不错,她看向总督说了句:“总督先生,你要知道,我第一次提的条件是最低的,一旦你来第二次找我的话,条件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这话成功的让总督甩头就走,助理看向仍旧神情自若喝咖啡的苏文娴,“很遗憾,你没有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苏文娴只是掀了掀眼皮,说了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至于谁会为傲慢买单,很快就会知道了。
反正她是没有向这些鬼佬跪下的习惯,想跟她斗,然后就想这么轻轻掀过去,想把这一切当做没有没有发生过,让她继续低头?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从星岛酒店出来之后,苏文娴直接回了家,等夜深了之后换了一身男装,又换了一低调的车,趁着夜色在来到了一处木屋区。
几乎所有的木屋区都是这样狭窄,到处是乱糟糟的违建,阡陌交叉的小巷连在一起,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找到的。
卖油仔跟在身后说了句:“老板,没有人跟着我们,猪肉平早就清好了场子。”
选择在木屋区就是为了甩掉那些跟踪的人,口岸增兵这么大的事总督肯定会派人跟着她的,但此时她要做的事必须得避开他。
很快她就被领路的马仔带进了一处卤肉店里。
穿过前面卤肉的摊子到了后面的堂屋里,已经有几十个报业协会的人在等她了,把小小的堂屋挤成了沙丁鱼罐头。
他们一见到苏文娴来了都纷纷站了起身跟她打招呼,“何老板。”
《明江晨报》的总编跟她最熟,开口道:“一接到你的信,我们就都过来了。”
苏文娴在飘满卤肉香的铺子里跟众人打招呼,“你们能来,就是给我面子,这份情谊我何莹娴记下来了。”
有人道:“虽然何老板不再是我们报业集团的会长了,但是我们都受过何家和你的关照,你发话,我们自然都得来。”
“是啊,做人不能丧良心。”
而且他们这些做报纸的人消息最灵通,今天下午对岸增兵的事全体报业人都知道了,晚报上早就把这件事报道出去了。
有目击证人看到警署的差佬要抓何莹娴,结果对岸就在这时候增兵了,连总督都特意到现场去跟她谈判了。
众人接到她的传信自然都来了。
有人甚至好奇道:“何老板,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下午口岸增兵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文娴没有回答,只是说:“我要求诸位的事跟这件事有点关系。”
“何老板要拜托我们什么事啊?”
苏文娴道:“很简单,我有一篇文章要报道,但是时间应该有点晚,我想请诸位把明天早报的头条位置留给我。”
“当然,诸位只要等我到六点,过了六点我没有消息的话,你们就正常登各自的新闻好了。”
晨报总编道:“何老板,到底什么新闻弄得这么神秘?”
他神秘兮兮地道:“是不是国内要光复星城啊?”
对岸在增兵,很多人都在这么猜测,其实也是在套她的话,苏文娴才不会落入这种简单的语言圈套,只是笑着说:“明早你们就知道了。”
又对众人拱了拱手,“到时候我会让手下给诸位送去稿子。”
“改日我请大家在醉太白酒楼喝酒!”
众人也跟她拱手回礼,“何老板不用这么客气,你有一手新闻带着我们大家一起分新闻,我们也是愿意的。”
“再说这是举手之劳。”
“是啊,反正我们每天都要登报纸的。”
报业协会这些人说得很客气,但是打广告尚且要花钱,更别提要占这些人的头版头条了。
而且她要所有人等她到明早六点,也就是说本来要提早刊印好的早报都要停工等着她的消息。
她也是干报纸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多谢各位了。”她再次拱手。
把这件事说明白了之后,众人很快就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散开了。
苏文娴再一次上了车之后,一直守着的猪肉平上来低声跟她汇报道:“老板,警署那边传来消息,陆沛霖想见您。”
“想见我?”
他想见她,她就非得见他吗?
再说陆沛霖之所以会进去,他和她都心知肚明是她的手笔。
“也罢,见一见吧,毕竟他还有利用价值呢。”
“走,去差馆。”
*
苏文娴柔软的羊皮鞋踩在了监狱潮湿的地面上。
这里散发着一股血腥和腐烂混合在一起的臭味,让她不得不拿出手帕遮住了口鼻。
隔着监狱栏杆,她看见正坐在监狱的木板床上一言不语的陆沛霖。
此时的他还没有穿着脏臭的囚衣,脸上的胡子没来得及刮干净,除了这些外表上的落魄之外,陆沛霖此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一样。
地上的呕吐物里正躺着一个嘴里冒着白沫的男人,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里还抓着散落着饭菜,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硬了。
领苏文娴出现在这里的狱警也没有管地上那具尸体,这种事在这里是习以为常的。
陆沛霖在看到苏文娴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才动了动,“你来了。”
狱警从卖油仔手里接过几张百元大钞之后,点头哈腰地对苏文娴恭敬地说:“何小姐,我在外面等您,有什么事您叫我就好了。”
苏文娴点了点头,她便坐在狱警特意搬来的椅子上,坐在大牢门外回了陆沛霖一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陆沛霖先是问了句:“我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你的三个儿子已经被我派人送到澳洲去找他们奶奶了。”大人之间的争斗跟小孩子没关系,而且他们几个再待在星城也是危险的。
“至于你的妻子,鉴于她已经把我得罪狠了,我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所以没有管她。”
她不是真正的原身,就算三姐姓何,她也没兴趣管她。
听到三个孩子已经安全,陆沛霖略微松了口气,由衷地道了谢,“我就知道让他们去找你是对的。”
他也没提何莹秋的事情,本来他就不缺孩子,而且现在何莹秋跟苏文娴的关系已经崩了,不能作为陆家与何家的纽带,只要陆沛霖能活着出去,再娶一个就好了。
“谢谢你,阿娴。”
苏文娴道:“谢我?你明知道是我给你送进来的。”
是啊,他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是苏文娴的手笔。
俩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对卖油仔道:“有烟吗?”
卖油仔赶紧把自己抽的烟掏出来递给陆沛霖,陆沛霖点燃烟使劲吸了一口,像是终于沾到一点活人的气息了似的,他坐着的姿势也松懈了不少,夹着烟的手指着地上已经死掉的男人,“这是陆家派进来保护我的保镖,被毒死了。”
“我能猜到他们也许会要对我动手,但没想到这么等不及。”
才刚进监狱而已,就要杀人灭口。
苏文娴:“当白手套的本来就是要做好随时被抛弃的准备。”
陆沛霖又抽了一口烟,接着说了句:“是你的人救了我。”
他说:“你还不想我死。”
苏文娴:“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而已,具体怎么争取就看你了。”
陆沛霖道:“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陆沛霖道:“我不是第一次跟你交手了,这次你被那些鬼佬弄这么惨,报复我只是你顺手做的,你真正要做的是想通过我打击会风银行大班!”
“我有会风帮我洗钱时的账本,能把他拉下水。”
“只要你保下我的命,我就帮你。”
*
总督柏立坚跟苏文娴从星岛酒店分开之后,助理问他:“总督阁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总督道:“我不相信华国会为了何莹娴真的打过来!”
助理道:“您知道的,华国不会为了某一个华人攻打星城,但是现在的华国一直想收复星城。”
“毕竟他们在建国时就公开说到不承认过去一切不合理的条约和赔款。”
“而我们叶伦国是最早承认新华国地位的西方国家,只为了华国新政府能在星城问题上不要那么激进。”
这些总督当然知道,只是谁能想到因为一个何莹娴,对面竟然在口岸增兵,一副大兵压境的架势,这让总督心头发慌。
他明年退休,还不想成为最后一任总督!
助理斟酌地问道:“这件事要不要向殖民地部汇报?”
这已经不是在星城的鬼佬高层想整一个富得流油的华国商人这么简单的私人恩怨了,从对面增兵开始,已经升级到了外交事件上,按理说应该汇报给叶伦国那边,等国会的批复才对。
但是这件事真的追问起根源就太尴尬了,起因不过是他们这些叶伦国鬼佬看上了苏文娴的家产,结果踢到了一块铁板,现在还搞成了外交事件。
总督想明年顺利退休,他就不能汇报这件事。
“何莹娴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对面不可能为了她打过来的!”
“再说华国还没有实力能跟我们叶伦国硬碰硬!”
“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外东北战争时期了,那时候我们叶伦国不过是联合国军中的一员,为了减少本国士兵的损失,我们没有在外东北战争投入血本。”
“更重要的是,外东北战争开打的时候,我们叶伦国还没有核武器,但是现在我们的原子弹已经成功引爆,是世界上除了米国和北方大国之外第三个有核国家,而贫穷的华国可没有原子弹,他们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搞核武器?”
“若是真的打起来,这一次我们叶伦国只需要把原子弹架到星城,就能对华国进行全面核打击!”
“对面的增兵不过是在玩胆小鬼游戏而已!”
“去把驻军司令那个贪婪的家伙叫过来,我要跟他谈一下是时候应该出动驻军了,只有几千个警察可拦不住对面那么多士兵。”
“是。”助理应了下来,但同时心里还是觉得这件事闹这么大,应该报告给殖民地部才对,可是总督才是星城最高领导,他不能越级汇报这件事。
而与此同时的苏文娴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了,再一次坐上车,这一次终于可以回家了。
只不过到家之后她也没法安心睡下,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里拿着内地的报纸,她本来是打算在星光报纸上增加北望雄州这个专栏,专门报道国内的事情,让星城老百姓对了解国内,结果专栏还没上线,报社被查封了,现在连报纸都做不出来了。
不过她相信这都是暂时的,只要翻过了这次,今后的路会顺很多的。
按照上辈子的历史,今天会发生一件大事,苏文娴之所以能把日期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都是上辈子考试的考点,熬夜背过好多次的,自然记得很熟。
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星城现在不像后世有国内驻军,现在国内的士兵只能驻扎在口岸对面。
正想着,忽然一杯咖啡被放在了她手边,抬头一看正是穿着睡袍一直在等她回来的蒋希慎。
她顺势靠在他怀里,蒋希慎说道:“对面增兵为了何莹娴?你好威啊。”
“小报乱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是借势罢了。”
只不过是想把总督逼到跟她对等的谈判桌上而已。
这么一想的话,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可是华人在星城想跟总督平起平坐拉到谈判桌上还是要做这么多努力,这是这个年代星城华人的悲哀。
归根到底这是由国家实力决定的。
不过好在七十年后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工业国,当华国的导弹可以打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时候,傲慢的鬼佬们就会低下头的。
想到了后世闻名的‘东风快递’,现在虽然还没有发明出来,但是另一个足以震慑世界的东西应该……
想到这里,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着精美的自鸣钟一边靠在蒋希慎身上看报纸,一边等着时间。
自鸣钟的时针指到五的时候,窗外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家里的女佣起床开始准备早餐了。
苏文娴的手边就放着电话,眼睛看着自鸣钟,跟报业协会的人约好的是六点……
忽然,电话铃刺破了早晨的安静,她冷静地提起话筒,“喂,我是何莹娴。”
“何小姐,我是周永棠,那件事已经确认了!我们成功了!”
苏文娴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
接着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稿子让手下的马仔去给那些报社送去。
今早的晨报比往常晚了两个小时才迟迟分派到各个报摊上,但是一经上市就被市民们争先购买,连报摊上的老板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新闻报道。
“我的天啊!”
“这个世界变了!”
正在睡觉的总督再一次被助理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非常不痛快,但是助理进来之后举着手里厚厚的报纸,第一句话就是:“总督阁下,华国、华国成功引爆了他们国家自己研发的原子弹!”
“现在全星城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
“华国的官方报纸也报道了这件事!”
“华国正式有核武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