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没能花很长时间去洗澡, 因为赤井玛丽知道他的坏习惯,在他泡到一半的时候就在三楼的走廊里喊他吃饭了。
于是他只好从浴池里爬出来,放掉水, 准备晚上再来泡一会儿, 但他抱着湿漉漉的长发在擦的时候,转头就看到了门口干净清爽没有长发的赤井秀一。
黑泽阵不爽地眯眼。
赤井秀一:在留了在留了, 但真的没那么快。
从他说重新留长发到现在只有五天, 现在就要求有结果,是否有点强人所难。
赤井先生觉得黑泽阵还得折腾一会儿,就好心地问:
“要我帮忙吗?”
“不用。”
黑泽阵的回答快到不可思议,他认真地擦着头发, 又慢吞吞地说你还记得当年你在组织里, 问我任务成功能不能要点奖励的时候吗?
赤井秀一失笑。他好像问过好几次, 不知道黑泽阵说的是哪次。
毕竟琴酒好像对他的实力一直很有信心, 交给他最难的任务, 稍有差池就会导致行动失败,当时他觉得琴酒在针对他……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琴酒那时候是真的很想把他踢出组织。
黑泽阵知道他不记得, 就说:“在挪威那次,你嫌目标麻烦, 问我任务成功之后能不能……让我把头发洗一下。”
赤井秀一这次确实想起来了。
五年前的挪威, 特罗姆瑟, 他们有个连轴转的行动计划, 朗姆日常给琴酒下绊子结果让后勤出了问题,本该去接应他们的人没到, 于是很多工作琴酒就自己动手了。然后就是赤井秀一看着那个银发的男人一边操作平板电脑一边打电话, 坐在出租屋的椅子上,点了根烟, 沾血的银发垂到扔满报纸的地面,但琴酒都懒得管。
这个人就是如此,平时挑剔得很,就连那位先生有时也会说琴酒难伺候,只是那位先生说这话总是笑着的,组织里的其他人却苦不堪言;不过在任务期间——只要不是那种可以悠闲度假的任务,琴酒就比任何人都来得可靠,比如说他现在就毫不在意地坐在落灰的椅子上,有条不紊地将一团乱麻的局面挑开、理顺,让形势重新变得对自己有利,至于他们临时落脚的糟糕环境,琴酒看都没看一眼。
当然,任务里最麻烦的部分还是落到了他们手里,琴酒本来想回去暗杀朗姆,可惜朗姆知道自己搞砸了事提前跑了。琴酒抽了根烟,收起平板电脑,说,莱伊,你的任务。
当时赤井秀一拿到琴酒给他的任务,发现容错率约等于没有,而且需要他在两个小时内跑三个狙击点,不免抱怨两句,说这么麻烦的任务连点奖励都没有吗?他可是在玩命啊。
而琴酒只是蹙眉,从那把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要什么奖励?
莱伊坐在墙角保养狙击枪,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那个出租屋里还有受伤的波本和给他缠绷带的组织医生。
然后莱伊先生看着落到他眼前的沾灰带血黯淡无光的银色长发,想着他升职已经够快了再继续要什么就得被当刷业绩的卧底干掉(不用怀疑你早就是了),一个走神脱口而出:你把头发洗一下?
琴酒当时就踹了他一脚,幸亏赤井秀一闪得快,琴酒也没打算真把人打伤,还有任务,踹完就回去继续调配人手了。
不过那次行动的收尾确实非常顺利,特别是莱伊先生,在实际执行任务的时候压力减轻了不少,虽然当时他完全想不出来是琴酒为他调整了计划。
就结果而言他们把敌对方和朗姆的人都打了一顿,赤井秀一本以为琴酒要回去杀了朗姆,但那个银发男人说还有事,不急着回去,于是他们在特罗姆瑟多留了两天。赤井先生还跟波本先生结伴去北极大教堂观光游览了,虽然两人一路都看不顺眼互相试探,但总归算是公款旅游了一把。
等他们回酒店的时候,就看到琴酒的长发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散在背后;而琴酒本人端着杯咖啡,跟朗姆打电话说“因为你的人造成的失误,现在我们回不去了,你想好怎么跟那位先生解释吧”。
回不去了,指琴酒本来昨天就能回去,硬是把机票定在了两天后,至于多出来的时间……莱伊先生和波本先生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得出来的结论是琴酒就是想敲打朗姆而已。后来苏格兰听说了这件事,在某次任务前的闲聊里跟莱伊先生说,你要的小奖励这不是要到了吗,琴酒对你真好啊。莱伊先生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但赤井先生觉得是这么回事。
赤井秀一瞅了眼正在擦头发的银发少年,换成记忆里那个总是冷脸看他的成年琴酒,他觉得那天琴酒可能没那么生气,只是有点被「单方面的朋友」说了那种话的羞恼……吧。
他问:
“你记仇记到现在?”
“哼。”
很轻的气音就是回答,赤井秀一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波本和苏格兰都能摸的头发他摸不到了。
好,他家小银也跟狼一样记仇。
赤井秀一听到楼下赤井玛丽语调敷衍的“两个三十多的男人还要我叫你们来吃饭吗”的声音,动作很流畅地抢过黑泽阵手里的毛巾,说玛丽女士有十五年没做过饭了给她点面子,然后动作迅速且专业地给人把头发擦干,一套连招丝滑流畅让黑泽阵都沉默了几秒。
几秒后,黑泽阵才幽幽地说:“你拽疼我了。”
赤井秀一不为所动,说这是正常的,我们任务紧、赶时间。
黑泽阵攥拳,低声道:“莱伊。”
赤井秀一没有顺着他喊琴酒,而是换了冲矢老师的语气:“阵君,我听国文老师说你在新学校翘掉了百分之八十的课,她很担心你。”
而且是真的,那位国文老师的朋友刚好就是帝丹中学一年级B班的国文老师,于是冲矢昴先生就听说了一些关于黑泽同学现状的事。
——哦,冲矢老师。
黑泽阵没把头发从赤井秀一手里抢回来,或者说他试着抢了一下但又把自己扯疼了,就不情不愿地在那里坐着了。
走廊的栏杆表面打磨得非常光滑,他正在从里面看自己和赤井秀一的倒影。
“那冲矢老师你对打工打到组织家属院有什么想法?”
“组织应该给我发双份工资,我亏了。”
“……”
不如去找波本要账吧,看看他能不能给你补工资,呵。
等下楼的时候,他们两个才发现赤井玛丽根本没做好饭——起码刚才没做好,现在做好了。
看透一切的玛丽女士把脸朝下睡着的世良真纯拎起来,说开饭了;于是世良真纯就懒洋洋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问:“什么,阵哥和秀一哥打完了?”
黑泽阵:“……没打架。”
世良真纯:“我不信。”
赤井秀一已经在餐厅坐下了,还说习惯就好,我们家就这样。
黑泽阵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里,好像是我家。”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自然地把我家当自己家一样,还有,赤井玛丽你拿的是贝尔摩德的化妆品吧?你最好是打算在里面下毒直接毒死贝尔摩德,不然我会怀疑贝尔摩德当初给你吃的也是不致死的APTX4869。(幽幽)
>>正在热播:《赤井家今天的饭》。
吃完饭,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给爱尔兰发消息,说你来吧,我给你留了房间,还有你喜欢的某个(蠢货)作者的手稿。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你的工作。
一个小时后。
爱尔兰把帮他做工作的行政助理带来了,献宝一样把人放到黑泽阵面前说:“爹,你看,这就是我的工作!”
黑泽阵:“……”
行政助理安详地负责了解释工作:“夏目先生的工作就是看着我整理财报不要捣乱。”
黑泽先生开始认真考虑把爱尔兰从夏目财团里踢出去换他弟弟的事了。
当然,当初爱尔兰把大部分工作都塞给这位实际上是亲戚的助理不是因为他做不了,是因为那时候他上面还有老板和大老板。身为组织黑客的爱尔兰先生在组织和财团间加班连轴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不得已找了个小时候关系还不错的堂哥帮他管财团。堂哥表示他本来是对财团有点想法的,但他看到夏目渚甩手掌柜到这种程度,生怕财团明天就给他作没了,连夜加班加点给财团补漏洞……
几年过去,堂哥还是行政助理,完全没有升职,因为他没空给自己升职;但财团的人到理事长办公室看到夏目渚,就会问:“理事长,咱这儿管事的人去哪了?”
不管在干活的是谁,反正不可能是咱家的甩手掌柜。(乐)
黑泽阵听完行政助理用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说完这些年的惨痛加班经历,又看看缩在沙发角落里对指头的爱尔兰,把二十岁的青年给揪了出来。
“夏目渚,你是二十岁,不是十二岁。”
“琴酒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本来的梦想是当宇航员,虽然好像没什么希望了但管理财团真不是我能干的事……”
“可以,让你弟弟来,我这里有份更适合你的工作。”
“什么工作?”
“降谷警官说他那里缺个网络技术人员,你去当警察吧。”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完,早有预料地先手捂住了耳朵,然后听到爱尔兰陡然发出一声惨叫。
爱尔兰(打滚):“不要啊那不还是在波本手里吗救命啊我不要波本我不要波本我不要波本——”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此刻,降谷零打了个电话给他。
于是客厅里所有人就看着爱尔兰一秒摆正姿态,正襟危坐,以极高的组织职业素养接通了大老板的电话。
“波本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是的,我在财团加班,没关系,有时间,敬请安排。”
为了证明自己在上班,爱尔兰拿着桌子上的超市购物券唰唰地翻,假装他在看文件。
行政助理耸耸肩,已经习惯了。
黑泽阵看了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一会儿,忽然问他,在被夏目渚叫来之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行政助理还是知道夏目家谁说了算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有黑泽阵的电话,很清楚「夏目理人」没有财团的份额,却有夏目润先生的遗嘱,就无比认真地回答了问题。
他说他大学毕业后去了国外,在做侦探工作,但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所以几年前夏目渚找他的时候他果断辞职回国,当了夏目渚的私人助理。正好当时他也缺钱,夏目渚扔给他一张卡说随便花,账单填我名字,他怕夏目渚这傻白甜给人打包骗走,就住在公司投桃报李……哦其实是躲避追杀。
“追杀?”
黑泽阵觉得助理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轻,而且对方不是干他们这行的,应该是在开玩笑。
他也轻飘飘地问,行政助理立刻反应过来「好像不是人而且活了几百年的夏目理人先生」大概听不懂年轻人的笑话,就解释说不是,在找我的是某个侦探组织。
听到侦探组织的时候,黑泽阵就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行政助理说:“是叫做‘莫格街下午茶’的侦探组织,我是他们的第十五代首领。当时前代首领忽然说他要去当日本警视总监跑了,我接手了满是待处理案件的烂摊子,每天兢兢业业破案满世界捞人,直到有一天我在抱怨,有个侦探问我,那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个组织?”
现在想想满是感慨的回忆,助理先生看着夏目渚发给他的邀请,夏目渚还以为他在国外学管理呢,问他能不能回来帮忙管理财团。于是助理先生当场答应,说自己得花两个星期辞职,然后做好伪装、布置烟雾弹、交代“遗言”,让跟他说这句话的侦探当上组织的第十六代首领,自己跑路了。
“我跑了,一直待在夏目财团里,用的是夏目渚的卡,只要我不公开露面就没人找得到我。反正茶会的侦探不在日本活动,不可能遇到他们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助理先生难得笑了出来,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下来,看得出来对于从莫格街下午茶里逃走这件事他感到很轻松。
黑泽阵:“……”
世界真小。
就是你小子把莫格街下午茶交给普罗赛克那个蠢货的是吧?!
银发少年坐在沙发上,仿若漫不经心地拿起属下(莱伊先生饰)刚放下的咖啡,问了句:“辞职逃跑是茶会的传统?”
助理先生说是啊,虽然以前不是,但茶会的第十二代和十三代首领开了个坏头,后面的都辞职失踪,我听说我之后的第十六代首领也跑了,只是他技术不到家,很快就被早有准备的侦探们逮到了。
黑泽阵拉长了声音,说哦,你最近没联系他们?听说他们最近找到了失踪的那两任首领。
他的语气太意味深长,助理先生终于听出了不对,凭借惊人的直觉紧急刹车,没说出自己对那两任没见过的首领的看法,而是试探着问:“你知道这个组织?”
黑泽阵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回答:“知道,我还当过茶会的首领。”
助理先生犹豫了很久,各种各样的想法从他脑海里闪过,最后他问:“难道您是……一百年前创建了莫格街下午茶的初代首领?”
黑泽阵:“……?”
所以他已经一百多岁的谣言到底是谁传——夏目渚,是你干的吧?你是怎么跟你的助理说我的?!
还有你弟弟,他到现在都时不时问我魔法界什么样!
还在门外打电话的爱尔兰:哦,哦,波本老板上次给的工作,在干了在干了(光速新建文件夹)。
等他打电话回来,就发现他爹和他的助理都不见了,不由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琴酒呢?小林呢?”
“阵哥说他把你的助理借走去拍侦探电影了,让你这段时间好好工作,努力上班,不要什么事都依靠助理。”世良真纯代为回答。
“……”
爱尔兰看向门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爹——爹——把我的贴心助理还给我啊啊啊!我再也不带他来了!爹!
而此时,《莫格街的侦探们》电影主创会议室里,几位侦探正在热烈地讨论,加布里埃尔说诺瓦利斯很快就到,我们可以在不涉及保密信息的情况下问他点问题。
一些很有空的侦探们加入了电影的制作,毕竟大多数人做侦探都是要委托金维持生活的,但七千万美元的电影启动资金和茶会里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成员的追加投资让他们有了充分的理由休假,反正可以给自己开点工资,于是有空的和做相关工作的侦探就都来了。
工藤优作也在,他还没动身去夏威夷,而他自己是个经验丰富的剧本创作者,正在跟大家交流电影的细节。
他们说着说着,主创会议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个少年逆光走来,银发在风里翩飞如同刚落地的天使。
这位天使背后还跟着一位穿西装的年轻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哈哈,很像我们一个熟……熟……
熟人。
黑泽阵在工藤优作旁边坐下,说:“我给你们找了个演员,还能顺便追加一笔资金。”
茶会No.15的林先生也值几十万美元,不要白不要。
很久,有茶会的侦探说:“诺瓦,要不然你把白马也找回来吧,我们的电影需要他。”
毕竟时隔多年揭穿真相的人是第十七代首领白马探啊!就算不用他自己出演,作为原型的他也得贡献亿点细节吧!
黑泽阵:“……”
黑泽阵:“你们当我是神奇海螺吗?”
侦探们:“欸,你不是吗?”
第122章 黎明间
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没来, 他们兴致勃勃地跟某个茶会的前辈去探访一桩悬案的遗迹了。
本来黑羽快斗对这种事都不是很感兴趣,但这桩十年前的悬案跟某个怪盗有关,怪盗基德瞬间就支楞起来, 比名侦探还要感兴趣。
于是, 《莫格街的侦探们》这部电影的主创几乎都是茶会的老人,他们都很有经验, 甚至对电影行业有充分的了解(基本上都是破案的时候了解的)。除此之外, 这里当然也有不属于茶会但从事影视行业的专业人员,是克丽丝·温亚德介绍来的,当年拍过《暗夜男爵》系列的导演也来凑热闹了。
在神奇海螺——啊,不是, 黑泽阵把茶会的第十五代首领林先生“逮捕归案”后, 茶会的讨论又变成了清算总账, 他们甚至打算把历代跑路的首领都请回来露个脸。
工藤优作无奈地放下笔, 现在的话题跟电影的内容其实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大家只是在叙旧而已。不过也好,这部电影更多的意义在于重逢和纪念, 什么时候拍出来倒是没那么重要。
“所以你叫我来做什么?当年的事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黑泽阵对茶会后面发生的事不熟,工藤优作还能从朋友那里听说, 他是真的一概不知, 所以现在他觉得有点无聊。
工藤优作其实对现在的茶会也不是那么了解, 但Lord Night可不像诺瓦利斯那样拒绝社交。黑泽阵可以不理其他人, 茶会的成员也知道银发的首领冷淡却好人;而工藤优作……无论作为Lord Night还是推理小说家,他都是温和近人的态度, 当然不能和黑泽阵一样毫无反应。
而且, 前代首领白马探跑了,现任首领是他儿子且不在, 莫格街下午茶里现在管事的还真的是工藤优作先生……推理小说家在心里幽幽叹气,不知道应该怪儿子还是怪命运的巧合。
他微微后倾,靠在椅子上,解释道:“有希子找你。”
黑泽阵顿了顿,才说:“我跟她不熟。”
不过有希子为什么找他这件事黑泽阵还是能猜出来一点的,不是跟贝尔摩德有关,也是跟贝尔摩德有关,反正跑不了那个女人的事。
果然,工藤优作说:“有希子要跟朋友见面吃饭,希望你能陪她去。”
“我?”
黑泽阵不得不确认一遍。
两位前后都红遍全球、到哪都可能有记者抓拍的女影星吃饭,放出来就是重量级新闻的事件,你们现在让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想送我出道就直说,没必要搞这么一套,波本都已经是网球明星了,组织不缺这点流量。
“她说你是她们共同的朋友,”工藤优作刻意避开了跟组织相关的字眼,毕竟这里是侦探们的会议室,“而且你可是茶会的银发天使,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她们的——不,她的。
跟贝尔摩德见面可是件要命的事,一个不好就可能变成案发现场,虽然死的应该不会是她的好友,但有希子和莎朗要聊的内容100%是听到就会被灭口的那部分。
工藤优作当然不想让有希子单独去跟贝尔摩德见面,所以他愉快地提出了折衷的做法,那就是让跟贝尔摩德关系匪浅的黑泽阵一起去——反正,就片场的往事而言,应该没什么黑泽阵不能听的。乌丸集团的事也是。
他觉得老朋友不会拒绝,当然,工藤先生也准备了用来道歉的礼物,诺瓦利斯应该会喜欢。
黑泽阵确实没有拒绝。
“……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
“可以,Lord Night先生,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找人帮忙,难得一见。”工藤优作说,“什么事?”
让琴酒先生提出帮忙而不能自己去做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工藤优作思忖着,却听到黑泽阵说:
“替我去警察那里抢只猫回来,我怕波本饿死我的猫。还有,给我家小孩送点点心。”
确实是「黑泽阵」不能做,而工藤优作可以做的事。工藤先生失笑,说你现在不是警察了吗,还不敢进警视厅?
黑泽阵撇撇嘴,没说话。
他有降谷先生给的公安身份是一回事,能不能真进警视厅或者警察厅是另一回事。上次去警视厅转了一圈,他保证所有知道那两个卧底身份的人都在通过监视器看他,虽然知情人就那么几个,但安排在警视厅里并不知情但随时可能抓住「琴酒」的人一点都不少。
前几天早上诸伏景光来的时候,黑泽阵觉得两位公安八成是在熬夜,他去不了警视厅和公安,也没有去的必要,但黑泽阵在想给他家小孩做点吃的。哦,降谷先生是附赠的,降谷零又不是小孩,更不需要长高。
(降谷零:Hiro,管管你弟弟!他甚至要跟我抢波本猫!)
总之黑泽阵把爱尔兰的助理扔给茶会,和工藤优作确认了时间,就回到家,路上顺便买了做点心的材料。
上次给雪莉做过,倒也不算手生,就是他一直没搞懂苏格兰到底喜不喜欢甜的,还有,他们在办公室工作的是不是应该分给同事,那得多做一点。
拿着《职场应对经验——教你如何成为一名成功的办公室混子》这本书研究警视厅公安的黑泽阵如是想。
“很有闲心?”
赤井秀一尝了一片烤得有点焦的饼干,觉得太甜了,并提出了建议。
黑泽阵没采纳他的建议,说不是给你的,苏格兰喜欢就行。
赤井秀一调侃道:“忙到没空回家的公安先生。”
虽然苏格兰先生在这里也不会说什么,但黑泽阵还是狠狠地看了赤井秀一一眼——说到底在所有人都这么忙的时候,FBI和MI6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悠闲?美国那边也在准备围剿组织吧,结果他们里最了解组织的前卧底在这里偷吃小饼干。
黑泽阵问你不打算回FBI了吗?我还以为FBI也会手忙脚乱。
赤井秀一叹气说没办法,我被某个人圈在日本,回也回不去,FBI的上级很理解我,给我放了个假。
黑泽阵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你已经递交辞职申请了?”
“没,”赤井秀一想偷吃下一块饼干的时候,饼干被世良真纯偷吃了,于是他只能收回手,说,“但他知道我在组织的船沉没后就会辞职,他一直很想挽留我,所以特地发邮件告诉我「这段时间先休息,可以再考虑考虑」。”
黑泽阵发出轻笑声。
身份一直不会暴露还好,等组织被清算的时候,赤井家的事就要被摆在“明面上”了。到时候那些人就得怀疑赤井秀一先生到底属于FBI,还是MI6,甚至可能来自于一个前KGB家庭(笑),除非赤井先生能跟家里彻底划清界限,不然他在FBI很难升职,当然,他不能。所以赤井先生继续待在FBI没有任何前途可言,除非他愿意继续给美国人当狗……就算赤井秀一愿意,黑泽阵也不愿意,赤井秀一到处流浪哪怕睡大街他都不会管,但如果是这种情况,黑泽阵一定会把人抢过来的。
饼干的香味正在大到空旷的厨房里散开。黑泽阵咬了一块,好烫,但还是有点甜。不过他准备了很多材料,应该足够他重新做几次……如果有人没一直偷吃的话。所以赤井秀一你什么忙都不帮,留在厨房里做什么?
他问:“辞职后呢?”
赤井秀一这回没想太久,就说:“打算去组个乐队。”
黑泽阵很久都没听到这个笑话了,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问:
“跟谁组?”
“先叫上苏格兰,然后……你要来吗?”
见鬼,赤井秀一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件事。重复一遍,乌丸集团不会真打算转行演艺行业吧?
黑泽阵呵了一声,说:“我是弹钢琴的,跟你们组摇滚乐队?”
赤井秀一辩驳道:“手风琴更适合抒情歌。”
黑泽阵觉得他们继续扯这个就得讨论乐理了,重新把话题拉回到人员上去:“但苏格兰不会辞职。”
赤井秀一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你辞职?”
“你又——”
黑泽阵说到一半,又猛地停住。确实,他知道苏格兰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还真不能够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诸伏景光会不会辞职——指乌丸集团的事尘埃落定、暂时没有新的要紧事给诸伏警官,或许还可以有个长休假的情况下,那位苏格兰先生会不会直接辞职,过几年再回去。
他忽然觉得有点烦躁。黑泽阵不喜欢别人为自己改变,或者放弃什么东西,非常的不喜欢。
“我觉得,”赤井秀一慢悠悠地偷着饼干,说,“你对他的重要性,不比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少很多。”
“我知道。”黑泽阵当场把饼干抢回来,“怎么,你在为苏格兰抱不平?”
赤井秀一假装自己没有偷吃:“不,我在邀请你一起为我们糟糕的家庭状况操心。”
如果把诸伏景光以及跟他拆不开的附赠品降谷零也算进去,那他们的家庭确实挺糟糕的。
黑泽阵把饼干分给世良真纯一半,看着世良真纯快快乐乐地跑掉,才转过身,对上赤井秀一那双同样墨绿色的眼睛。
“你知道我不需要新的家人,故意提这个话题是想做什么?”
“我替你想了,”赤井秀一决定先放过那些饼干,“那是你父亲组建的家庭,现在你也是「父亲」了。”
黑泽阵打量着他。
良久,他嗤笑:“怎么,你也想当我儿子?”
赤井秀一回答:“那要看谁输谁赢。”
再聊下去就得打一架了。黑泽阵没有立刻反驳,过了一会儿才说:等组织没了再说。
不过他确实在想……想一些对他来说本来很遥远的事。也许是过去的事,也许是未来的事。
这天没打起来,赤井玛丽很欣慰。
就是这两个人做了一整晚的饼干点心都没想到请她来吃,就连猫和狗都吃到了她还是没有,玛丽女士很生气,气得睡不着觉。
完全在帮倒忙的赤井先生给前同事发消息:苏格兰,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和点心,麻烦你让他多做点)。
诸伏景光:?
他觉得莱伊肯定是有点什么病,才半夜三更给他发这种消息。
第二天,诸伏景光收到工藤优作带来的点心和要猫的要求,沉思片刻,说:不够,想要猫的话得多做几天点心。
黑泽阵觉得他家小孩肯定是受人挑拨了,不是波本就是莱伊。鉴于莱伊和苏格兰关系没那么好,降谷先生,你……
因为诸伏景光把饼干留下谁都没分所以甚至没吃到饼干的降谷零:?
……
6月22日,周一。
黑泽阵翘课了——准确来说是给天城老师打了电话说有事不能去上课,但天城老师没接,他就发了消息然后理直气壮地继续没去上学。
他出门,路上碰到翘课的学生,还顺便给人逮回学校了,搞得那几个不良少年高中生一顿侧目。
逃课的高中生被逃课的初中生抓回学校,但是打不过.jpg
黑泽阵要去的地方是一家会员制的餐厅。两个知名女影星即将在这里聚餐,他被叫来当花瓶,黑泽阵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什么,而且这地方肯定是贝尔摩德选的,以前贝尔摩德拉着他来过,他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价格,一点也不替BOSS心疼。
不过现在贝尔摩德花的应该是自己的钱,而不是波本先生的钱……吧?
盛夏与蝉鸣将尘世间的一切烦恼都转化为对燥热天气的抱怨,仅仅是走在街道上都会觉得整个人要被烤化。明明只是六月份,最热的时间还没有到来,整个东京却好像都在昏昏欲睡,融化在39℃的天气里。地面有些烫,赤脚站一会儿搞不好真的会烫伤。
戴着帽子、特意没穿黑色风衣的银发少年从这热到发光的街道上穿过,就像一缕带了丝凉的风,他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点凉意,然后驻足回首,看向那个将头发扎成低马尾的少年。
即使是黑泽阵也不得不承认散着长发有点热,不过他把头发扎起来不是因为温度,而是怕被某些正在观望他的老朋友认出来,然后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的会面就要变成一场血案了——面对追杀他的人,他可能会留手,贝尔摩德不会。
他走到低调的木门前,门口顶着太阳敬业等待的侍者甚至没问他小朋友是不是走错了,可能是因为贝尔摩德说都来这种地方了,你穿得正式一点。
黑泽阵问:什么是“这种地方”?
贝尔摩德:上次来我没告诉你?这是一个意大利家族的产业,他们的Don(老板)请那位先生吃饭都会选在这里。
哦,身居高位灵魂却依旧沉在阴沟里的老鼠们假惺惺地联络感情的地方。
木门后的走廊无论墙壁还是地面都是深黑色的,整个空间都显得幽暗。没有柜台,没有服务生,大概是觉得来这里的人不至于不认识路。
黑泽阵把乱七八糟的回忆抛到脑后,就继续往前走。他当然认识路,不是因为来过几次,是他拿到了内部的结构图——地上部分,既然是某个同行的巢穴,地下会有什么他都懒得想。
反正他就是来陪两个女人吃饭聊天的,吃顿饭能出什么……
脚下踩着的地毯声音跟刚才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黑泽阵蹲下来,摸了一下地面,然后看着沾到手上的血,沉默。
吃顿饭能出什么事,对吧?
他顺着地上的血迹走到某个向下的楼梯,看到躺在地下室的侍者,人已经没了呼吸,死因是利器划伤喉咙,随后在空调低温和流血的双重作用下没命。应该是一个小时前的事。
等等。
你们这地方一个服务生都找不到,不会是因为都死了吧?
黑泽阵确认了一下地址,哦,果然没出米花町。
算了,换个地方吃饭也没什么。
五分钟后,他站在这家餐厅的某个房间门口,对面是一张精致的摆着两支蓝色矢车菊的餐桌。
餐桌左边坐的是穿了黑色礼服的贝尔摩德,右边坐的是穿着时尚风衣刚摘下软帽的工藤有希子。
贝尔摩德轻轻叹气:“餐厅的幕后老板遭遇了家族危机,他的养子想杀他上位,劫持了这座餐厅和他的女儿,我们因为正好在这里吃饭被波及到了。”
工藤有希子却在笑:“原来是这样啊,优作说有人携带大量炸弹进了餐厅,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所以我们也是人质了呢。不过——这不影响我们的谈话吧?”
贝尔摩德也笑起来:“当然不会,有希子。”
两个女人气定神闲毫无慌乱神色,甚至开始闲聊娱乐圈的八卦新闻,只有黑泽阵沉默地站在门口,背后是紧张地来找他们告知这件事的侍者。
等她们开始聊《来自黑暗组织的Jin》,黑泽阵才转头,对那个侍者说:“厨师还活着?”
侍者先是一愣,然后专业地回答:“啊,是。我们的厨房是封闭的,外面发生的事也绝不会通知厨房,保证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会影响您的用餐。”
银发少年无比镇定地点头:“那就照常上菜吧。饿了,别浪费时间。”
黑泽阵从侍者手里拿过写了菜单、厨师资料,甚至放着厨师照片的平板,确认后就把外套挂在旁边的金属衣帽架上,还多看了衣帽架一眼,看起来很沉,不错,他很中意。待会走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用到。
然后他坐在被她们空出来的椅子上,也没去管什么意大利家族叛乱和餐厅即将爆炸的事,打算事已至此,先吃个饭。
第123章 黎明间
即将爆炸的餐厅, 桌子上摆着的蓝色矢车菊,两个女人,一个面无表情吃饭的银发少年, 和从少年衣服里钻出来的小黑猫。
小黑猫:“喵~”
黑泽阵在量很小且精致的食物里找了几样猫能吃的, 喂给了小黑猫。
味道不错,就算是黑泽阵这样自诩不挑剔只是有点品味的人都可以夸赞两句, 有伏特加的水平。他甚至还想能不能把厨师挖走。
小猫吃完就懒懒地钻回他怀里, 拿尾巴蹭了蹭主人的手。
黑泽阵摸了摸小猫,把注意力重新刚回到午饭——而不是那两个女人的对话上。
“Gin。”
贝尔摩德偏偏不让他如愿,刚才还在说“既然有时间不如来参演我的电影吧”,现在就把话题转到了黑泽阵身上。
她亲昵地揽着旁边的银发少年, 说:“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带你出演《Crown of Thorns》, 剧组里有个想摸你脸的奇怪姐姐, 就是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不甘示弱, 顺着贝尔摩德的话题继续说:“啊, 莎朗,我还记得那次你说他是你妹妹, 结果回去的路上被丢在山脚下了。”
贝尔摩德故作思索状,把手指抵在唇边, 惬意地说:“是吗?但Gin是不会记我仇的, 我们的关系比其他人来得深刻许多呢。”
黑泽阵:“……”
所以你们两个女人明争暗斗笑里藏刀为什么要聊关于我的话题, 我能坐在这里完全是给工藤优作和亚莉克希亚面子。
他把贝尔摩德的手拿下来, 放回去,两个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了能捏断人脖子程度的较劲, 但脸上丝毫不显。
一个面带微笑, 一个面无表情。
这顿饭吃得远远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黑泽阵甚至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模糊喊声。这家餐厅的隔音很好, 但耐不住外面有喇叭,毕竟餐厅即将被炸掉,警视厅的人恐怕都在紧张——好消息是没人知道他们三个在这里,黑泽阵没告诉任何人他的位置,现在他身上也没有定位和窃听器。
从警察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或许很紧张,但从同行的角度来思考,黑泽阵知道餐厅里的炸弹99%不会被引爆。毕竟对幕后的人来说,这是他们「家族」的事,不需要日本警察插手,到时候随便推几个手下出去背锅,餐厅照常经营就可以了。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特别是在跟同行打交道得时候。
“黑泽先生比我最初见的时候还要小一点,我记得拍那部电影的时候他已经……”
“那时候Gin十五岁,我为了庆祝他的生日特地带他出来玩。那位先生做得太过分了,把他关在地下基地里,除了任务时间哪里都不能去。”
“唔……莎朗对他很特别啊。”
有希子往银发少年的方向看,发现黑泽阵在逗猫,根本没有理她们两个的意思。
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实上——
如果她真的继续这个话题,那有生命危险的人就是她了,贝尔摩德很清楚,在提及「那位先生」和「任务」的时候,黑泽阵冷冷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警告,继续说他就要动手了。
不过她也没打算让有希子知道太多,毕竟她应该一直单纯下去……莎朗·温亚德是这么想的。
闲聊的话题结束了。
“所以,有希子,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们现在的身份可不适合见面。”
贝尔摩德摩挲着杯子的边缘,视线往昔日的友人身上飘去,藤峰有希子看起来依旧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有活力,岁月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但她的时间没有停止,被时间抛弃的是莎朗·温亚德。
工藤有希子就叹了口气,做了个气鼓鼓的表情:“当然是为小新的事啊,莎朗,你可是把我儿子往火坑里推。”
贝尔摩德了然,但她笑着说:“你儿子?我只认识组织的代号成员「银色子弹」呢。”
工藤有希子提高了声音:“不准转移话题!”
贝尔摩德这次是真的笑了,她笑了一会儿,才说:“啊呀,我只是开个玩笑,有希子生气了?如果想把他从那部电影里摘出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做,毕竟他的戏份还没开拍嘛。”
工藤有希子哼了一声:“那谁来演呢,莎朗,你不会放弃已经做到这种地步的计划吧。那真的只是一部电影吗?”
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不可能是一部单纯的电影,如果是,那莎朗·温亚德在知道黑泽阵还活着的时候就该放弃它,起码不会做得这么大张旗鼓,还把工藤新一拉下水了。
贝尔摩德故意假装想了想,才说:“还有一个?”
不是还有个小怪盗嘛,剧组其他人分不出来,但贝尔摩德还是能分出工藤新一(有希子的儿子)和黑羽快斗(老师的儿子)的。
工藤有希子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站起来,身体前倾,对贝尔摩德强调:“我说的是我们家的双·胞·胎。”
贝尔摩德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黑羽老师也知道了啊。”
工藤有希子坐了回去,说:“老师都从英国回来了,你觉得他会置身事外吗?”
确实,黑羽盗一到处乱跑,但绝不会放着自己儿子被某个组织的人盯上——呃,怪盗基德的事除外,大概吧。可能这就是怪盗家的传统:怪盗基德的事,能叫危险吗?
贝尔摩德知道黑羽盗一可能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刚才也不是套话,只是随便问问。组织的那点事已经吸引了几十个秘密机构,不差这点,她反而还得担心一下黑羽老师的安全。
毕竟是教她易容的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贝尔摩德希望黑羽家能别沾这件事,不然她救不了。情分有,但不多。
贝尔摩德懒洋洋地说:“那就让老师的儿子也退出,哎呀,这样一来就只能让Gin本人出演了呢。”
黑泽阵:“……?”
贝尔摩德,你是否清醒。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了工藤有希子的声音:“黑泽先生不是说再也不会出镜了吗?还对莎朗你说「再带我来片场就杀了你」呢。”
黑泽阵:别说我黑历史了,那之后又被那位先生命令跟着莎朗去了好几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知道真相的贝尔摩德掩面低笑,在黑泽阵真的恼起来之前停止了黑历史座谈会,换上她身为「贝尔摩德」而不是「莎朗」的语气,对工藤有希子说:
“我会保证你儿子的安全,有希子,但相对的,你也别来碍我的事。”
“莎朗。”
“是「贝尔摩德」。友情时间结束了,亲爱的,看在Gin的面子上我来跟你共进午餐,但莎朗·温亚德早就死了,有希子,别惦记死人。”
“……”
工藤有希子看着好友起身,优雅自然地穿好外衣,好像真的是来赴朋友的约,但怎么看都是越来越生疏。
黑泽阵怀里的小黑猫叫了两声,又在贝尔摩德的视线里钻回去了。
不。
已经,回不去了。
工藤有希子低着头,有点不甘心,在贝尔摩德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忽然挪动像是灌了铅的脚步,跑过去抓住了贝尔摩德的手腕。
“能不能——”
话音未落,被打开的门外忽然撞进来一个人,是个穿白衣服的惊慌失措的女孩,她往房间的角落钻,好像受到了惊吓;
然后是几个持枪的蒙面犯人和追上来的警察,呃,犯人没追到目标,就劫持了门口的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
贝尔摩德:“……”
黑泽阵:“……”
更可怕的是有两个记者追上来了,看到她们的时候震撼当场,喊道克丽丝·温亚德和工藤有希子被犯人劫持了!
本来想帅气干脆地反制犯人的贝尔摩德陷入沉默,沉默得震耳欲聋。
毕竟克丽丝·温亚德可以会高超的防身技巧,却不能轻松单挑五个训练有素的持枪罪犯——而且是某个意大利家族的同行,估计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犯人喊道:“听着……现在我们手上有人质!如果那个老东西还是不肯现身的话,我们就鱼死网破,先杀了他女儿再炸了餐厅,同归于尽!”
两个犯人劫持贝尔摩德,两个犯人劫持工藤有希子,还有一个将枪口对准了房间内。
穿白衣服的女孩躲在了黑泽阵身后,慌乱下抓住了一把银发,又手忙脚乱地放开,小声道歉。
黑泽阵看到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也没生气,说你在我身后躲着,没事,那两个女人不会死。
女孩小声问:“真的吗?”
黑泽阵很有耐心地回答:“真的,他们没胆子引爆炸弹,只是让他们来的人告诉他们要虚张声势而已。至于她们,就几把枪,不碍事。”
而且贝尔摩德和工藤有希子肯定都是带枪来的,真打起来倒霉的可能是那两个大呼小叫的记者。
女孩就又往他身后躲了躲,说黑泽侦探,你要小心,他们是我哥哥派来抓我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黑泽阵说,没事,我也……你叫我什么?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难道他这么有名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在黑泽阵的视野里露了小半张脸,说:“黑泽同学不认识我了吗?我是C班的小红,百鬼红,我们在真行寺学校的时候是同班同学啊。”
黑泽阵:“……”
他还真记得这张脸,C班的,推理爱好社的社长。很好,组织家属院里进了意大利某个家族首领的女儿,这到底是谁的错?
小红同学重新缩回去,小声问:“黑泽同学?我没认错人吧?”
黑泽阵冷淡地回答:“嗯,是我。”
啊,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漠不关心但是挡在人面前,黑泽同学还是这么让人安心。小红同学扒着黑泽阵的肩膀,偷偷往外面看,发现其中一个犯人正在问被劫持的金发姐姐和茶色头发的姐姐能不能给他签个名。
另一个犯人劈手打掉了他的签名本,骂道:“现在是要签名的时候吗?!”
拿签名本的犯人:“可这是工藤有希子和克丽丝·温亚德诶!”
另一个犯人:“也对,那能不能给我也签一个。”
不懂,完全看不懂。
黑泽阵就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时不时摸一把小黑猫。
其实他看到那群警察里有熟悉的面孔,比如说高木警官,这个片区的目暮警部,混在记者后面的桐野警官……他的目光停留在某个完全不认识的生面孔上,又停在其中一个记者的脸上,最后投向了正在要签名的犯人。
呵。有趣。你们很闲啊。
其实他在想怎么动手才能跟这两个麻烦的女人撇清关系,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般路过普通侦探,毕竟今天这事八成是要上新闻了。
他还没想出来,就听到小红同学在他背后小声嘀咕:“黑泽同学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幕后黑手……”
坐在对峙现场,纹丝不动,漠然置之,甚至撸猫。
黑泽阵:“……”
他把小黑猫放到小女孩怀里,问,要撸我的猫吗?
在把小黑猫递过去的时候,他狠狠用眼神威胁了小黑猫,小黑猫才不情不愿地收起了要伸出去的爪子,乖乖地跳进了小女孩的怀里。
而黑泽阵站起来,说:“没事,马上就会解决。你在这别动。”
此时有希子正在笑着给挟持她的犯人们签名,甚至问他们要不要多写两句话,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犯人:“太好了,那我们四个……等等,我们不是只剩下四个人了,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犯人:“……”
鬼啊!
黑泽阵趁他们愣住,抬腿就把另一把椅子往贝尔摩德的方向踹去!
沉重的、原本应该难以挪动的金属椅子带着风声砸向门口!被砸到的人恐怕会当场毙命!
挟持贝尔摩德的犯人当场吓得闪开,还不忘拉开他的偶像克丽丝·温亚德……
等等,克丽丝呢?
——抱歉,人家是顶级杀手,闪得比你快多了。
几声枪响,室内和走廊里的灯被精准打碎,听不出到底是谁动的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黑泽阵往开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是警察那边。
不过问题不大,他抄起墙边的衣帽架,把外套搭在肩膀上,踩着刚扔出去的那把椅子,在黑暗里把被撞到腿的犯人重重砸晕,衣帽架有点沉,但是没死就行;接下来他听到几声枪响,有犯人在惨叫,估计是贝尔摩德出手了。
走廊里也不算完全黑,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光,有个犯人看到银发、衣帽架,骇然大喊:“是你,衣帽架杀人魔!”
于是黑泽阵本来只想敲晕他的,现在咣的一下砸过去,腿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从黑暗里传来。
他把衣帽架一扔。
有人往门口的方向跑了,警察们追上去,一片混乱里黑泽阵坐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从前同学手里拿回了自己的猫。
小黑猫想钻进他的衣领,被黑泽阵一把抓了出来。小猫扑腾,可怜巴巴地看他,但黑泽阵不为所动,冷漠地说:
“你已经是快一岁的猫了,很沉。”
“喵……”
小红同学戳了戳小黑猫,小黑猫伤心地动了动尾巴。
“那个,那边没事吗?”
“警察会解决,我们坐着就行。”
“但那两个姐姐好像不见了……”
是的,警方追出去,剩下的人在这里清点人数,而且门口也有警察看守,岔道口也仔细检查了,但是——
人不见了。
不但工藤有希子和克丽丝·温亚德不见了,对峙时候五个犯人里的一个也不见了,警察里也少了个谁都不认识的警员,两个记者也缺了一个。
总而言之,每样都少了一碟。
哪都没有,没跑出去,没找到人,其他包间里的客人也都表示没看到。
高木警官悄悄问黑泽阵:“阵哥,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黑泽阵:“……不用管。”
易容师门的事你不要管,反正你知道刚才现场失踪的不是两个演员和三个路人,而是三个怪盗和他们家的两个学生就行了——所以黑羽家那三个人来这里做什么?围观师门两位演员畅谈人生吗?
至于黑泽阵为什么会知道,不是因为他看穿了怪盗的伪装,而是……
From Crow(备注:乌鸦你儿子归我了)-
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小夜莺,我想跟莎朗谈谈。
From Gin(备注:养猫的小夜莺)-
别被手刃亲师。
呵,就在刚才的几分钟里,有五个人易容跑了。五、个、人!
黑泽阵收起手机,本来想走,可现场的事还没解决。那位意大利家族首领不知道在哪,至于警察们……虽然不打算介入人家的争端,但如果那位首领的养子还打算搞事,警方也不能就这么撤走。
而且黑泽阵觉得为他们准备午餐的厨师水平很不错,打算问问这位首领能不能把厨师让给他,正好他家里住的人多,缺个专业的厨师。
他问身后的白衣服小女孩:“所以你父亲呢?他们是来找人的吧。”
小红同学、百鬼红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但他应该在这座餐厅里,所以一直没出现,我爸爸很喜欢这座餐厅,这是他和妈妈相爱的地方。”
一位热爱做饭的意大利家族首领在日本邂逅了一名女性,就建了这座餐厅,妻子死后依旧经常会来。小红同学是他的女儿,今天过生日跟同学在这里吃饭,没想到父亲的养子从意大利来了,劫持了她和餐厅要找到首领……原因是首领丢下家族不管一个月,他要篡位了!
小红同学一看她爸始终没出现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说不定她爸就在这餐厅里,她把同学留下锁了包间门撒丫子跑路,跑到一半就遇到了养兄的人。幸好警察帮忙围追堵截,跑到这边包间的时候就剩下四五个了,然后黑泽同学拔衣帽架相助,她才松了口气。
但问题是她真不知道她爸在哪,也不知道她爸为什么还没出现,说不定她爸睡过了没得到通知……
目暮警部说:“虽然炸弹拆除了,但主谋(首领的养子)没抓到,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百鬼小姐,你真的对你父亲的下落没有一点头绪吗?”
小红同学躲在黑泽阵身后,小声说真的没有啊,我这里有他的照片,要不你们看看,万一见过呢?
警察们传着看了一圈,没见过。
餐厅存活下来的服务生小心地看了一眼,没见过。
看来这位首领是真的失踪了。
显示着照片的手机被传回到百鬼红手里,从黑泽阵面前经过。
黑泽阵:“等等。”
这不就是给他们这桌做饭的厨师吗?他在用餐前确定流程的时候看过这张照片啊!
五分钟后。
某意大利家族的首领正做着饭,被人找到,一群人喊他BOSS,震撼了厨房里的其他厨师,当场表演龙王归来!
首领先生:“啊?我不是留信给他让他接管家族了吗?”(茫然)
他的养子:“什么,我没看到信啊!你就是丢下家族不管跑了吧!”(恼火)
小红同学:“那个……其实我上次在爸你桌子下面捡到一信封,顺手给扔进垃圾桶了。”
首领先生:“……”
他的养子:“……”
小红同学:“……”
小黑猫:“喵!(愚蠢的人类喵!)”
黑泽阵把不听话的小猫按了下去。嗯,虽然这个家族的事他不是很明白,但有件事他清楚了。
他想把厨师打包带走的计划泡汤了。
第124章 黎明间
某意大利家族的内部纠纷彻底解决了。首领的养子表示他根本没想引爆炸弹, 并解释说犯人手里的开关不能遥控那些安置在餐厅里的炸弹,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外交部门去糊弄——对方多少还算个外国贵族。
黑泽阵懒得听后续,他本想低调地离开餐厅, 却被厨师先生拦住, 这位家族首领热情地问他午饭怎么样,黑泽阵沉吟片刻, 才说:
“一个小时前我想邀请你来做我家的厨师。”
这位家族首领哈哈大笑, 说我的要价可不便宜,小朋友,等你长大点再说吧。
黑泽阵看他,问, 钱够就行?
首领先生笑着摇摇头, 显然他不缺钱:“给谁做饭更重要一点, 我打算找个地方养老了。也许你愿意给我说说你的家庭成员?”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但黑泽阵觉得, 如果给出的条件让这位首领先生满意,即使是小孩子, 他也会答应。
跟他几位已经死透了的同行一样有趣的意大利人。
黑泽阵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我家?目前赖在我家的有一个FBI、两个公安警察、两个MI6、一名天才科学家,一个废物财团理事长, 两个侦探, 一只怪盗, 一个麻烦的女明星, 一位温柔的小姐,还有两只猫和一只狗。”
那位家族首领脸上的笑却慢慢消失:“……?住在你家的人是不是有一点, 复杂?”
坏了, 他发觉眼前的少年好像完全没有说谎。如果这都是真的,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这群人住在一起啊?!
黑泽阵点点头, 又语气肯定地说:“还有个前KGB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但他会来。”
伏特加会来。
虽然不知道那边的事要多久、他的手恢复又要多久,但琴酒知道伏特加会来。
“就这样,你想好了就来找我。”
黑泽阵拆开低马尾,挥手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银发少年在夏日喧嚣的风里消失,就像一朵轻盈的银色的云。
这位意大利家族的首领问女儿:“小红,你认识他?”
小红同学正在嘬棒冰,听到问题就睁大眼睛,问:“老爸你不记得他?我给你说过啊,名侦探SILVER,我的同班同学啊!”
“啊、啊……他就是那个……”那个疑似什么组织首领的侦探是吧。小朋友,你的组织里不会全都是间谍吧?
……
黑泽阵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黑猫热得没有精神,于是他去买了两瓶冰镇饮料,却看到KILL饮料今天刚推出了新品:KILL Summer!
据说是从某个神秘的地下室发掘出来的冰川植物里精选优质植株,培养和提取主要成分,经过一千多道工序才做成的饮料,绝对清凉解渴,物所超值!而且现在是限量销售!
黑泽阵对着“地下室”这个词看了五秒钟,想起夏目财团好像确实跟第十六研究所联系密切,最终决定把这个玩意从他的脑海里删除——不可能,这个饮料绝对不可能跟他家地下室的那些草有关!
他买完饮料揣在怀里,主要是给小黑猫趴着的,然后抬头就看到了一位熟人。
“水无小姐。”
本来想叫基尔的,但还有电视台的人,黑泽阵就改口叫了她的假名。
水无怜奈AKA基尔表情非常自然,虽然她的心里应该没这么平静,但还是秉承职业素养微笑着对黑泽阵说:
“你好!这里是日卖电视台的直播节目《在米花町随便拐个弯都能遇到侦探》!请问,你就是刚才单杀一整个意大利家族、阻止了餐厅爆炸并拯救了两位国际女影星的正义少年侦探吗?”
“……?”
黑泽阵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基尔,当着我的面问这种问题,你是认真的?
水无怜奈:理解一下,工作,理解一下,我也不想来采访你啊!但台长非要让我来!
黑泽阵没打算为难基尔,但他更不想出名,就冷淡地说:“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水无怜奈鼓起勇气,问了琴酒第二个可能会死的问题:“那,克丽丝·温亚德在推上说你是她的儿子,这件事是真的吗?”
黑泽阵:“……”
黑泽阵:“上一个问题是什么,我们谈谈上一个吧。”
考虑到现在确实没有那么多隐瞒身份的必要,黑泽阵面无表情地配合水无怜奈进行完了电视台的直播采访,说自己就是路过现场,人家意大利家族只是父子吵架没有打起来,拆弹都是警察的功劳,至于那两位女演员,他跟他们不熟。
侦探?哦,他确实是侦探,水无怜奈问他是不是侦探SILVER的时候他说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问就是不知道,也不了解你们东京的侦探,什么克丽丝我也不认识,我可以走了吗?
“好,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水无怜奈转身:琴酒变小后性格也变好了,竟然能耐着性子跟我演整整十分钟!
黑泽阵转身:贝尔摩德,你完了。
他打开手机浏览娱乐新闻,发现是有记者拍到他跟克丽丝·温亚德和工藤有希子在同一个餐厅房间里的画面,应该是开门的那一瞬间拍的。照片里的克丽丝和有希子似乎在争执,她们背后被挡住半个身体的银发少年端着茶杯,漠然地看过来,他肩上还有只小黑猫,正在好奇地往外看。
新闻媒体们当然热衷于在这种事上做文章,特别是关于前几天刚上了一波热度的工藤有希子和从电影开拍以来就备受关注的克丽丝·温亚德。
他们摩拳擦掌,正要对照片分析分析的时候,克丽丝先评论并点赞了最先被发出来的照片:这是我儿子~(笑)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球娱乐新闻瞬间点爆。
接下来回复她的是工藤有希子:克丽丝没到那个年龄,别误导大家啦。
娱乐界:失望。好吧,其实克丽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完全可以理解是在开玩笑。
一位跟她们还算熟悉、也曾经多次合作过的男影星开玩笑地问:所以这是克丽丝看好的后辈?
克丽丝·温亚德回答:对,我会让他参演我的电影。
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黑泽阵没有看网络废话的习惯,对其他人的猜测也不感兴趣,他拨通了贝尔摩德的电话,开口就是:“你在哪?”
莎朗·温亚德愉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跟同门聊了一些有趣的事,关于电影我有些新想法,这几天就先不回你那里了。”
“哦?你不是想让我出演你的电影吗?”黑泽阵抬眼,看到电车来了,稍微停顿了一下,就抱着猫一边打电话一边上了电车。
保时捷356A不在,他不想开别的车,更不想走这么远的路回堤无津川,就干脆坐电车了。他确实不喜欢公共交通,但一两次没什么,归根结底是少了伏特加。
电车上没什么人,只有七八名乘客或坐或立,在下午两点的这个时间段确实是很罕见的状况。
一片反射着阳光的耀眼绿色从车窗外划过,电车继续前行。
莎朗·温亚德的声音有些许停顿,但她很快就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很久才知道呢,怎么,老古董也开始看网络上的娱乐新闻了?”
其实贝尔摩德的想法没错,毕竟如果没事的话黑泽阵愿意散步、喝下午茶、去听音乐会或者歌剧,甚至跟人打一架,但绝不会去看网络上流水一般的新闻。他就是这种与现代社会的娱乐几乎绝缘的人。
只是很不巧,搞新闻的水无怜奈到了他面前,还当场戳破了事实。
黑泽阵没有那么生气,毕竟贝尔摩德这么坑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她总会还债的。
他只提醒道:“别搞得没法收场,现在不是以前。”
贝尔摩德回答:“当然,亲爱的,我有分寸。”
黑泽阵:“你没有。”(冷漠)
他挂断电话,下一个瞬间就攥紧手机,反手往抓住这个正常人会放松的空隙袭击他的人身上砸去!
对方没料到他早有准备,被黑泽阵踹飞在电车的车门处,而这辆电车里剩余的几名乘客都已经起身,向唯一不是他们同伙的银发少年看来。
还有人拿枪——算了,吐槽这点没有意义,米花町里藏着的枪可能比人都多,他家里还有一堆呢。
黑泽阵把小黑猫放在地上,小黑猫光速叼着他的手机躲了起来,他重新站起来,问:“谁派来的人?”
没有回答。
嘛,反正就是些熟人派来的,看起来暂时没打算杀他——这些人会忌惮“琴酒”也在意料之中。
他在茶会露面、让酒井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时候就做好了被人找麻烦的准备,虽然说是转移某些老东西的视线,但那群家伙也不是好惹的。组织的合作方,没有代号但与组织有关系的政客,盘踞在组织里毫不起眼但随时准备反咬一口的老东西,还有加尔纳恰这种地位特殊的存在都会找他。
他们害怕他,害怕琴酒把他们跟组织的关系说出去,因为就算是警察全面清查也不一定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也忌惮他,因为杀死琴酒可能会造成对他们更不利的后果,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安排自己死后公开所有的信息?所以他们打算跟琴酒先生“谈谈”。
毕竟现在琴酒手里没有势力,又是这么年幼的身体,当然会让他们觉得很好对付吧?
黑泽阵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把电车上想袭击他的最后一人掼在地上,看着对方昏过去,啧了一声,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说?还是不知道?
大概是后者吧。
银发少年不悦地擦了擦身上的血,但普通的棉织料没有往常穿的黑风衣好遮掩,他擦了几下就放弃了,随手从地上捡了把枪,走到依旧在开车的司机面前,把枪口对准了司机。他很专业,从会车的视角完全看不到他拿枪的手。
“你有两个选择。”
黑泽阵故意把声音压低,语速放缓,不然以他现在的少年外表确实没什么威慑力。血腥味通过燥热的空气传递到司机那边,司机只能通过反光镜看后面,大概以为他的同伙们已经死了。
弄得一身血确实不是黑泽阵的本意,但没办法,电车空间狭小,他们开枪甚至会打到自己人,黑泽阵还看到有个人是自己倒下的。
所以,他现在能对话的对象就只剩下了这个司机。
黑泽阵往窗外看了一眼,说:“要么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人是我的哪位‘老朋友’;要么,试试你的运气,看看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我给你十秒钟。”
司机:“……”
他觉得琴酒一定是知道枪里有没有子弹的,而琴酒这个人在组织里的风评,呃,死在琴酒手下的组织成员不计其数,根本就不用赌,里面100%有子弹。
“十,九……”
黑泽阵刚开始数,司机先生却不用两秒就做出了决定,毕竟那可是琴酒啊!
司机先生:“是查尔特勒(Chartreuse),他让我们来「请」你去见面。”
黑泽阵收回手,把枪随便一扔,也没计较答案的真实性。
“哦,议员先生,我听说他有希望竞选下一任首相?”
“是的,查尔特勒先生怕您掌握的情报会影响他的选票。”
司机诚实地回答。
黑泽阵就笑了声。被组织养出来的狗,即使有了当主人的机会,也还是那副模样,可怜。
他知道查尔特勒(Chartreuse)这个代号,是个某个政党的主席,他还被那位先生派去为这位议员清除过竞争对手,所以他们认识,也见过,甚至一起吃过饭。
那位先生在世的时候,查尔特勒对组织的事相当上心,因为得到了乌丸集团的支持,就相当于有了最可靠的后盾,他可以成为首相,也可以做到更多的事……可惜,他还没当上,那位先生就死了。
查尔特勒察觉到组织的风向变了,正在观望,也想接触波本,新BOSS波本先生肯定也想要一位预备首相成为自己的嫡系势力吧?查尔特勒如此肯定。但如果知道他那么多秘密的琴酒还活着,且跟组织的关系微妙,那就不一样了。
“查尔特勒自以为打了个好主意,可惜,哼。”
黑泽阵摇摇头,觉得有点可悲,算了,可笑。
他像是对司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组织运行百年,为什么组织成员里没出过首相吗?因为不需要,组织不需要身居高位的人,那位先生光凭财团的力量就能影响这个国家的政策和局势,查尔特勒想借组织的力量往上爬,只能说他完全搞错了。”
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司机却觉得遍体冰寒。
他听到琴酒的声音:“一旦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要面临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
司机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黑泽阵没打算吓唬人,他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只是司机好像太怕他,有点脑补过度。不过组织里大多数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有这种表现,他习惯了。
他确认了现在的时间,说:“停车。”
司机断然反驳:“不行。”
黑泽阵:“为什么?”
司机义正辞严地说:“还没有到站,我不能停车,这是原则问题。而且下一段路是禁停路段,要遵守交通法规。”
黑泽阵:“……”
行吧。
他看着司机开到下一站,下车,又看着司机顽强地继续开车远去,总觉得自己是搞不懂有些人的。
至于里面的人,司机会报警,或者查尔特勒会处理吧。
黑泽阵站在无人的电车站,这里是在临近郊区的某个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属于逐渐衰败的旧商业区,甚至没什么人经过,也不会有人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模样。
更好的消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不会知道,因为今天他为了跟贝尔摩德见面,甩开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小警察——就是那个叫桐野的,后面又在餐厅遇到了。不过,之后这项工作应该会换人吧。
银发少年有点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开始考虑以后多带一套衣服出门的事。
走回家还得半个小时,下一班电车还要很久,他想打电话找人来接,但家里……玛丽?世良?加班的两位警察?不是很想向这人求助的赤井秀一?那么远开车来还不如他走回去的酒井?没有驾照的小孩?
算了,走回去吧,一路上都是郊区,而且是上班时间,希望没人看到他。
他往回走。
走了一阵看到河堤,黑泽阵站在河边,开始认真地考虑跳进去洗个澡的可行性,毕竟湿漉漉地回家总比血淋淋地回家要好得多。
不过身上有点伤,水不算干净,他怕感染。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背后的河堤路上有辆车停下了,而且没再走。也没有熄灭发动机。
……这副模样被看到然后路人报警也是有可能的。
黑泽阵转过身,刚想跟路过的人解释不用报警,却看到司机摇下车窗,一个没戴墨镜的男人跟他打招呼:“大哥。”
熟悉的声音。
黑泽阵看着没戴墨镜的伏特加——他知道是伏特加,但他扬了扬嘴角,问:“你是谁?”
伏特加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帕维尔(Павел),姓什么我忘了。”
其实没忘,也记得父亲的名字,不过没必要提起。
他又说:“大哥的车不在,先将就一下。大哥现在住在哪?我送你回家。”
虽然不是他的爱车,这车也不便宜。黑泽阵心里有数,他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坐到里面,说:“车没了就没了,反正它也该退休了。”
反正波本扣着不给我,想开也开不到,司机还在就行。
伏特加听懂了,咧嘴一笑。
黑泽阵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道:“往前走,到了我会说。”
伏特加说好。
他开车很稳,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入下午极盛的日光里。
黑泽阵没问伏特加去了哪,为什么回来,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反正伏特加如果想找他就会来,如果想走他也不会留,是伏特加愿意跟着他,就像当年的那群白狼。
它们等了他很久,明明他总是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每次回到雪原,它们还是会跟在他身后,一如曾经。直到它们没能抵挡住时间的洪流,慢慢衰老、死去,被埋葬在石碑下,而新生白狼族群依旧亲近他,像那些已经回归雪原的灵魂一样跟在他身后。
“伏特加。”他忽然说。
“大哥?”
“没什么。开车吧。”
第125章 黎明间
伏特加觉得, 大哥还跟以前一模一样,真好。
诚然很多人都在为琴酒骤然间的变化而惊诧,比如说体型上的、作风上的、人际关系上的变化, 但对伏特加来说, 大哥依旧是大哥,琴酒依然是琴酒。
他是绝对不会认错大哥的——请把“大哥的儿子”这件事忘掉。
距离大哥的「死亡」已经过了三个月。伏特加看向自己的左手, 外表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但终究没以前那么灵便:半截是人造表皮加金属骨骼,让生在上个世纪的伏特加先生都感受到了一股子特别先进的赛博风味儿。
他把掌骨砸断的时候可真没想过还能修复,也不认为已经过时的信仰能为他支付这份高昂的治疗费,想到这里他甚至笑了一下, 毕竟他不信上帝, 自嘲或者嘲笑老东家不会下地狱。
从莫斯科的某家医院出来后, 那些人建议他留下, 当然, 是退休养老。
不过伏特加觉得自己还算年轻,至少他还没到四十岁, 也没到需要养老的地步,就拒绝了那些陌生人的善意邀请, 告诉他们自己的工作还没完成。
工作, 他终于能这么说了。
于是那些人理解并尊重了他的意愿, 这让他感到有些轻松, 不过也没那么轻松。他得回来,但其实不只是因为工作, 毕竟在整个局势里他的存在已经无足轻重, 他要回来只是为了见证,以及……
“大哥。”
伏特加看到前方的路口有个久违的红灯, 就缓缓停下车。他们不赶时间,没有任务,只是打算回家。
天有点热,不过阳光没那么刺眼了。河面上泛着金光。伏特加知道大哥不喜欢这样的温度,不过大哥更不喜欢开得太低的空调,还有那只猫……
一只黑色的、眼睛透亮的小猫正试图爬上他的手臂。
伏特加没动。
黑泽阵睁开眼,把猫从开车的人胳膊上拎下来,小黑猫扑腾了两下,发现主人不让它爬新的猫爬架,就可怜兮兮地不动了。还喵了一声。
会装可怜的猫。跟那个人没有半点像的地方。
黑泽阵把猫塞到怀里,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下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那座灰色的建筑已经在不远处。
他懒洋洋地说:“家里有群麻烦的人,当看不见他们就行。”
伏特加停了车。
灰白色的围墙上攀爬着浓绿色的植物,从一头蔓延到另一头,在盛夏的午后安静小憩。他们穿过修整过的庭院,花圃里的杂草依旧在自由生长,但被某个专业的家政团队打理了一番,现在看上去竟然有点莫名的艺术气息。上次挖出来的东西被黑泽阵干脆地埋了回去,他对那些文件里写了什么也不感兴趣。
四爪摊开趴在台阶上的小白狗听到脚步声,警觉地爬起来,发现是这家的主人后就撒着欢跑来,跟着他周围蹭来蹭去。
“波本的狗。”
黑泽阵简短地介绍。他想了想,觉得狗都在他家了,波本能不能要回去还两说,就补充了一句狗叫哈罗。
伏特加也觉得波本的狗是要不回去了,毕竟能跟在大哥身边的动物和人不一样,大哥不会那么在意。
养了就养了,想走就走,但有人来抢不行。大哥对它们一向如此。
“他呢?”
伏特加特地用「他」来描述那只小黑猫。
黑泽阵把猫拎给他,说,莱伊。还有只波本,在波本那,等苏格兰把它带回来给你看。
他们走上台阶,推开从来不关的门,看到一片安静的大厅。
纯白的地毯、灰调的壁画,雕花的栏杆和做旧的家具,摆在水晶瓶里的夏日插花。一楼的装潢古朴庄重,带着种沉甸甸的厚重感,墙上有几个已经不走的老挂钟,仿佛在安静的时间尽头沉眠。巨大的吊灯被牢牢焊死在穹顶,大概是别墅的建造者害怕米花町这片土地的诅咒影响到它。
比起阳光明媚夏日喧嚣的室外,大厅里显得安静且有点暗。吊灯没开,窗帘被人拉上,黑泽阵路过沙发的时候不出意料地看到某个黑发的男人在沙发上补觉……赤井先生大概是不想睡床,黑泽阵也懒得管他。
“这是,”黑泽阵顿了顿,没想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就随口说,“陪睡的。”
伏特加肃然起敬。
他当然认出了赤井秀一、莱伊、大哥的前同事,不管大家是不是卧底,赤井秀一可是实打实设陷阱埋伏过大哥的,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在大哥家里见到这个人。
其实有人来就醒了的赤井秀一:“……”
他开始怀疑琴酒被人带坏了,是谁呢,原来是他自己啊,没事了。
赤井秀一看着那个没戴墨镜的人,看了半天,终于从琴酒的表情认出这是哪个熟人来。
“伏特加。”
他说了声,算打招呼。伏特加也点点头,说莱伊,然后两个人就没话了。
赤井秀一跟伏特加不熟,没什么交集,或者说组织里任何人跟伏特加有交集都只能是因为琴酒,毕竟伏特加出现的时候就是跟琴酒在一起,很少单独出没。
伏特加是琴酒的跟班,他们都这么说。
黑泽阵没看到喝茶的赤井玛丽和脸朝下趴在沙发上的世良真纯,就问赤井秀一:
“她们呢?”
“玛丽女士在睡午觉,你妹妹接到案件邀请,出去玩了。对了,诸伏警官说他晚上带波本回来吃饭。”
“……真纯是你妹妹。”
“都一样……”
赤井秀一表示他没在惦记真纯说的那句“还是阵哥好”,伸了个懒腰,就去拿桌子上的黑咖啡。
但黑泽阵先他一步把放在那里的黑咖啡都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他觉得以后自己家里要杜绝罐装黑咖啡的存在了,赤井秀一想喝就去外面喝,黑泽阵不想看到这种东西。
他判断了一下赤井秀一现在的精神状态,皱眉,道:“你去楼上睡。”
赤井秀一确实没那么精神。昼夜颠倒,作息混乱,还真就是因为要陪某个人睡觉,而他完全不敢睡,只能在白天休息。
他无奈地看着心爱的饮料被丢,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说:“你家可没我的房间。”
黑泽阵弯下腰,扯着赤井秀一的衣领把人揪起来,强行往楼上拽,冷漠地说:“我说了,空房间有很多,是你不住。”
“地下室还是阁楼?”
“哈,赤井秀一。你想睡就去睡。”
两个人往上走,伏特加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觉得这里的氛围有点奇妙。他还以为老熟人见面能更剑拔弩张一点,没想到莱伊只是平淡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喵!”
也叫莱伊的小黑猫灵巧地跳上沙发,好奇地看着这位新的客人。它平时没这么乖,但此刻却很安静,大概是下车的时候被主人威胁了吧。
伏特加跟这只猫对视了一会儿,伸出手,捏了捏猫的爪子,说:“你好,小莱伊。”
小猫发出了软绵绵的叫声。
……
伏特加顺理成章地在这里住了下来。
黑泽阵给他指了个房间,就去洗澡了;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放着行李,伏特加本来就没打算再走。他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到了二楼栏杆的一侧,打开门,看到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副墨镜。
伏特加看到墨镜的一瞬间就笑了。
他那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表达情绪的大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会用这种方式跟人相处。
墨镜旁还有张便签:别戴了,收藏用。
伏特加戴上墨镜试了试,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被遮住大半的脸,好像能从镜子里看到从背后走过的琴酒的影子;他摘下墨镜,打开窗,往窗外看去,暖洋洋的风从一片碧绿的林海吹来。
他简单收拾了东西,往一侧的书架看去,发现上面都是些风景杂志和摄影集。他觉得其他人的卧室里应该没有这种东西,就又笑了起来。
其实大哥可以直接放他故国的书刊,文学、艺术,诗歌或者一些通讯集,伏特加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觉得大哥应该很喜欢。
他给临时安排的联络人发消息:我到家了。
伏特加下楼,记得大哥说有人要回来吃饭,至少是一个人——大哥说苏格兰会带波本猫回来,伏特加推断莱伊说的“诸伏警官”就是苏格兰,不过暂时算两人份,万一波本来了呢?
他碰到刚好回来的世良真纯,正准备惬意地倒在沙发上的高中生侦探小姐扑警惕地看他,却被身后的两只工藤新一拉住了。
其中一只工藤新一跟他打招呼:“伏特加先生。”
世良真纯眨眨眼,想起来了,伏特加,就是当初她和母亲在暮色馆里爬通风管道救的那个……组织卧底。哦,是卧底啊,没事了。
她快活地说:“你好,伏特加先生。我是Cider。”
伏特加跟这群年轻人打招呼,在心里默默把做晚饭需要的材料翻了个番儿,然后看向另一只工藤新一,问:“他是……”
APTX4869的解药还有分裂效果吗?
工藤新一快乐地回答:“啊,他是我弟弟工藤新二!”
黑羽快斗立刻跳起来:“谁是你弟弟了!我才是哥哥!你好我是他哥哥工藤快斗!”
当然事情的真相是江户川柯南拿到了灰原哀给的最后一版试用药,要用这次变回去的时间来测试成分的用量,下次再做差不多就是最终版的解药了。
现在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穿的衣服也一模一样的少年在大厅里一个追一个跑,活蹦乱跳上蹿下跳,少年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
世良真纯表示这两只工藤新一从出现在案发现场开始就这么闹腾,而且已经吵吵嚷嚷一路了,要不是她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才能,早就被这两个弟弟烦死了。
工藤新一&黑羽快斗:你才是妹妹吧!
伏特加觉得热闹一点很好。起码大哥应该是喜欢热闹的,虽然大哥从来不说。
他看这群小孩都不怕他,也没什么敌意,就问:“还有其他人要来吗?我打算做晚饭,需要确定一下人数。”
黑羽快斗:“莎朗说今晚来吃饭。”
——喂,莎朗·温亚德是指贝尔摩德吧,你为什么能直呼贝尔摩德的本名啊!
工藤新一:“酒井先生也……啊,你认识他吗?他在组织的代号是阿斯蒂起泡酒(Asti)。”
——也是卧底是吧,来吃饭的组织成员含量也太高了,大哥你真的是在退休吗?
世良真纯:“夏目财团的理事长和他弟弟也要来,就是组织里代号爱尔兰No.15的那个。”
——爱尔兰,你竟然能在大哥的餐桌上混到一个位置,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伏特加心如止水,算好人数,几个小孩说既然要做晚饭我们就来帮忙吧,于是刚回来的一群小侦探(和怪盗)就蹦蹦跳跳出门,坐上伏特加的车,一边热烈地讨论今晚的菜单一边回顾今天遇到的案件,吵吵嚷嚷的,但很开心。
当晚。
伏特加和一群小孩正在准备晚饭,看得出来今天晚饭的水平可能参差不齐,但来吃饭的人大概不会介意。赤井玛丽下楼看到厨房里的人,什么都没问,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贝尔摩德来了,跟她一起看电视剧。赤井玛丽冷冷地看向她。贝尔摩德就笑笑,说玛丽,好久不见。
赤井玛丽把电视机的遥控器往桌子上一拍。
虽然是初中生女孩的模样,赤井玛丽却依然有着成年人的威严,她墨绿色的眼里少见地显露出明显的敌意:“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我们两个人的恩怨可以延后处理,但仅此而已,莎朗·温亚德。”
生死大仇在前,玛丽当然不可能放过她,贝尔摩德很清楚。但她向来游走于生死边缘,踩着钢丝起舞,这种程度的威胁接近于无。
她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地往玛丽身边靠了靠,笑吟吟地问:“你儿子?”
赤井玛丽想到下午看到的娱乐新闻,忽然低笑了一声,端着茶杯,说:“不是说秀一,是说银发的那个——Gin。”
贝尔摩德脸上的笑逐渐消失。
赤井玛丽喝了口茶,悠悠感叹:“他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特别是刚开始留长发的时候,小小一只……哎,我没说过吗,他是我们MI6的人。”
胜利的天平开始逆转,笑容不会消失,但是能转移到赤井玛丽的脸上。
两个老女人(划掉)两位有魅力的成熟女士的争执暂且放在一边,刚从门口进来就倒下说我不想上班的爱尔兰和拖走他的弟弟也不用管,明明没被邀请也说不会来的小学生灰原哀跟在后面,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就在贝尔摩德和赤井玛丽中间。
“琴酒呢?”
灰原哀镇定地给电视换了个台,完全无视了坐在自己两边的人,问下楼来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还在洗澡吧。”
灰原哀:“哦。”
琴酒在洗澡啊,那再等他两个小时也是正常的,麻烦的男人。雪莉小姐在心里嘀嘀咕咕。
几分钟后,赤井秀一觉得不对,上了楼。
他冒着生命危险从浴池里把昏过去的银发少年拽出来,看到黑泽阵不满地睁开眼,赤井先生在被还不太清醒的宿敌先生打一顿之前问:“你是在自杀吗?”
伤口不深,还在流血,边缘已经泡得发白;水是一直保持温热的,但现在已经变成了淡红色的血水。
黑泽阵的脸比平时又苍白了几分。
他想推开赤井秀一,没推动,就先缓了缓,说不用管,还死不了。
确实死不了,就这点伤口再泡几个小时也就进一下医院,更何况他就是不小心睡过去了。也没睡好,记忆或者说梦里是那位先生让人把他按到水里时候的场景,不致命,但在让人听话这方面相当有效。
赤井秀一叹气。
其实他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楼下那群人可能不是这么想的。他把浴巾盖在黑泽阵身上,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
黑泽阵抬起头来,好像在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贝尔摩德打的枪伤好了吗,我们半斤八两。
但赤井秀一已经掌握了胜利的关键,不紧不慢地说完:“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苏格兰。”
黑泽阵:“……”
赤井秀一:“看来这个家真的不能没有苏格兰。”
黑泽阵:“闭嘴。”
这次的威胁无疑是有效的,至少黑泽先生不想被两位公安软禁在自己家、警视厅或者任何一个地方,他把身上淡红色的血水冲干净,潦草地把头发擦了擦,换了衣服就下楼。
很热闹。
可以说是非常热闹,比如说正在楼梯上乱飞的小白鸽,追着他跑的小侦探,两位互相看不顺眼的老女人(不划),正在餐厅里帮伏特加摆放晚饭的世良真纯和爱尔兰,交流网球的诸伏景光和夏目舟,以及坐在角落里看工作文件的降谷零。
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降谷零?
黑泽阵走到降谷零面前,又看向诸伏景光,问:“他来干什么?”
诸伏景光无辜地回答:“我说了带波本回来啊。”
黑泽阵沉默片刻,才说:“我要的是猫。”没说让你带组织的BOSS回来,还有,人在,那我猫呢?
诸伏景光一本正经地点头:“这就是猫。另一只在小裕(风见裕也)那里。”
是个鬼的猫。
黑泽阵转身,气了一会儿,给基尔发了别墅的地址:组织聚餐,地点在这。
如果出现意外,就让整个乌丸集团的高层或者说卧底间谍一块灭在这里吧,乌丸集团相亲相爱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冷漠)
第126章 黎明间
水无怜奈接到了琴酒的聚餐邀请。呃, 竟然还是乌丸集团的聚餐,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头脑风暴。
事实上她今天下班是有同事聚餐的,《在米花町随便拐个弯都能遇到侦探》这个节目不是她负责的, 原本的主持人去参加老同学聚会受伤住院了, 导演就问她有没有时间来,节目组的人也邀请她今晚一起聚餐。
但现在, 她可能去不成了, 她接到了某个规模庞大的非法组织的“明星人物”琴酒的晚饭邀约,说的还是组织聚会——组织不是一向奉行神秘主义吗?为什么组织里会出现聚会这个词啊!
“诶?怜奈酱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吗?”
“啊、是啊,有老同学邀请我参加同学聚会,他们凑在一起很难得, 我打算去看看。”
“老同学聚会?怜奈酱, 要不然, 你还是不去了吧, 这里可是米花町啊……”
不, 没事,放心吧, 同学聚会什么的只是个借口,怜奈酱真正要去的是一群杀手、情报员和疯子的聚会现场, 大家都是顶级罪犯, 很安全的。
水无怜奈跟同事告别, 来到了琴酒给的地址, 出人意料的不是什么废弃工厂、隐秘会所或者地下赌场,而是一座堤无津川沿岸的别墅。
这是哪?
她又想起组织里的传闻, 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心翼翼地穿过好像荒废已久的庭院,敲了敲黄昏时分的鬼屋大门。
开门的人是伏特加。
水无怜奈心道:?伏特加,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所以这果然是灵异事件吧?!
伏特加看到她,愣了一下,才说:“原来基尔你也是卧底啊,大哥叫你来的?”
水无怜奈:“啊(á)?啊(à)。琴酒叫我来聚餐。”
所以难道她来的不是时候?
伏特加退开一点让她进门,说:“那就好,刚才孩子们在打架,我们刚开始吃,你来得正是时候。”
于是水无怜奈跟他进了大厅,穿过铺满落日余晖的长廊,转弯,到了一座典雅的餐厅。
即将走进去的瞬间,几只雪白的鸽子冲着她的脸就飞了过来,水无怜奈就要用她出色的运动神经躲闪,却有一只小黑猫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鸽子,顿时鸡飞狗跳羽毛乱飞。而就在飘落的羽毛后,水无怜奈看到了一群熟人。
一群。(重音)
好像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她的到来,甚至包括坐在一边的波本先生,波本有点诧异:“基尔,你怎么来了?”
水无怜奈开始察觉到……不,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吧?!她到底是收到了谁的消息?总不能是怪盗基德盗了琴酒的号吧?!算了,不可能,又不是宝石展览,这里怎么可能有怪盗基德呢?
她叹气,在空着的位置坐下来,左边是伏特加,右边是长得很像工藤新一的少年——为什么她知道那不是工藤新一,因为她听到对方问另一只工藤新一这是谁了。
算了,来都来了。
水无怜奈回答:“琴酒说组织要聚餐,叫我来吃饭。”
刹时间,整个餐厅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黑泽阵,那个银发少年慢悠悠地划动餐刀,相当惬意,直到有人忍不住要问了,他才放下餐刀,抬眼,问:
“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这跟组织有什么关系?不是大家恰好来你家顺便吃个饭吗?!你看看这里有几个组织成……
呃。
嗯,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黑泽阵满意地看着其他人的表情,翘了翘嘴角,懒散地说:“都是熟人,吃饭吧。”
水无怜奈:你们真的就直接吃饭了吗?到底谁才是组织BOSS啊,波本你说话啊波本——等等,波本和贝尔摩德确实说过「琴酒就是那位先生」,难道、难道……
“那个——”
就在这诡异的安静的吃饭气氛里,黑羽快斗缓缓举手。
“其实我跟大家不熟,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怪盗基德眨眼。
小白鸽真的跟他们不熟,他真正熟的只有工藤新一和夜莺小姐,最多算上灰原小姐和莎朗·温亚德,以及那位金发公安,剩下的都属于认识也不认识的状态……
所以不要在你们组织聚会的时候把我算进来啊!
黑泽阵看着一脸“我是谁我在哪”表情的黑羽快斗,终于想起了乌鸦的儿子不是工藤新一的双胞胎这回事,就从他一侧开始介绍。
这边首先是栗色头发的小女孩,看起来八岁其实已经十九岁、非要坐在黑泽阵身边大家也不好意思跟她抢位置的雪莉。
黑泽阵介绍道:“这是雪莉,天才科学家,朋友(艾莲娜)家的女儿。”
黑羽快斗点头:“我们见过,变小的小妹妹,我还曾经假扮过她被人追杀呢。”
灰原哀提醒他:“我比你大。还有,追杀你的人也坐在这。”
黑羽快斗:“……”是的,他看到了,有几个眼熟的面孔,原来真的是本人吗?
然后是灰原哀旁边的浅金色头发、额前有个卷儿的女孩,外表十三四岁,气场三四十岁,她正在气定神闲地喝茶。
黑泽阵介绍道:“这是玛丽,MI6的特工,组织成员的家属。”
赤井玛丽面不改色地讲了个笑话:“对,我是玛丽酒。”
黑羽快斗信了。
玛丽女士旁边是那不怎么听话的大儿子,两个人能坐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赤井秀一下来晚了。
黑泽阵本来想跳过这个人,却听到赤井秀一对黑羽快斗说:
“我是陪……”
“这是莱伊,组织的狙击手,FBI,叛逃了,下一个。”
呵。
黑泽阵跟赤井秀一对上视线,不出意料地从颜色相似的眼睛里看到了遗憾。遗憾个头,赤井秀一,想打架是不是!
坐在他旁边的是世良真纯,世良小姐没用介绍就元气满满地说:“我是Cider苹果酒,组织的新人,名侦探世良!那边是我妈妈和离家出走的大哥,这边的银色子弹是我的搭档!我们是——名侦探组合!”
她炫耀一般给大家展示她的搭档工藤新一,语气相当得意。
伏特加缓缓戴上墨镜又摘下,正在喝水的名侦探被呛到咳了几下,黑羽快斗赶紧给大侦探顺顺气,说我明白了,没想到啊工藤你也是个间谍。
工藤新一咳得更厉害了:“咳、间谍个鬼啊我们不是间谍组织!”
黑羽快斗眨眨眼:“诶,不是吗?”
他看向刚刚在自己旁边坐下的水无怜奈,他记得这位是电视台的女主持人,而且是很有名的那种……
水无怜奈被小孩盯着,缓缓道:“……我是CIA。代号是基尔。”
黑羽快斗立刻转回头去,对工藤新一喊:“你看!我就说你们是间谍组织吧!”
工藤新一扑上去抱住黑羽快斗的脖子:“哪有间谍组织里有这么多国家的间谍啊,笨蛋,你给我想清楚!”
“我才不是笨蛋!是你们的组织太奇怪了吧!”
“你明明就是啦——”
两个小孩闹成一团,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降谷零把他们拎开了。
黑羽快斗嘟嘟囔囔地整理着自己的发型,问这位当然认识但是不熟的金发男人:“降谷哥,组织里这么多间谍,你们BOSS真的没意见吗?”
降谷零微笑着回答:“我就是组织的BOSS,波本。公开职业是侦探,下次遇到我记得叫安室先生。”
黑羽快斗:“……可你不是警察吗?”
降谷零:“我是卧底。”
黑羽快斗:“名侦探你看啊啊啊啊你们组织的BOSS都是间谍啊!你们果然是间谍组织吧!”
他抓住工藤新一使劲摇晃,把名侦探晃晕了又问伏特加,说你又是哪个国家的间谍,告诉我吧,我受得住。
伏特加的表情有点微妙,不过他当然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
他往黑泽阵那边看去,发现大哥果然为这个问题微微皱眉,就抢在大哥发话之前说:“我不是哪个国家的间谍。”
黑羽快斗松了口气。
伏特加以相当平淡的语气说完了后半句:“我是前KGB。”
黑羽快斗:“……打、打扰了。真的打扰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接下来轮到了夏目舟,比黑羽快斗还状况外的人。他先疑惑地看向小阵,再看看他哥,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跟那边很像活蹦乱跳的鱼的少年坐一起。
但他还是认真地自我介绍:“我是小阵的同学,夏目舟,路过被请来吃饭,我跟那个组织没有任何关——”
夏目同学还没说完,他哥哥就拍了拍他的肩,义正辞严地说:“他代号爱尔兰十六世,我已经决定把我的代号传给他了!弟啊,你加油,以后辅佐波本先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夏目舟:?什么亲哥?
爱尔兰:“啊对了,我是爱尔兰十五世,夏目财团的摸鱼工,琴酒是我哥、不是,我爹!我马上就要退休了,财团也会交给我弟弟,现在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弟弟一拳锤进了地里。
夏目同学熟练地跟大家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哥脑子不太好,我这次回家带他去治一治,我也会监督他上班的。好像哪里有人在惨叫“我不要上班”,一定是错觉。
然后是贝尔摩德。
这位从表面身份来说确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著名女影星微微一笑,用好友的声音说道:“我是工藤有希子,一位名演员……”
工藤新一:?见了鬼了有一天我听到贝尔摩德说她是我妈!(不可名状的侦探尖叫)
黑羽快斗则是物理尖叫起来:“师姐你在玩什么啊根本不需要你自我介绍吧!”
贝尔摩德笑出声。
黑泽阵觉得他还是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位老朋友的,省得小白鸽被贝尔摩德忽悠得团团转:“你的师姐是个顶级杀手,工作娴熟业绩显赫。她不是卧底,这张桌子上大多数人正在想办法送她进监狱。”
黑羽快斗提出了灵魂问题:“你们……真的可以一边当职业演员一边做杀手吗?演员的工作不是很忙吗?”
他不理解。别的工作还好,电视台主持人会放假,侦探自己决定委托,学生也就是上个班,但演员忙起来是要熬夜加班满世界乱飞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啊!怎么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当杀手?
赤井秀一就在这个时候插话:“你不如问问一边做侦探一边做服务生一边做公安警察一边还能在组织里当BOSS的波本先生是怎么进行时间管理的。”
时间管理大师降谷零瞬间冷脸:“赤井秀一,你可以不说话。”
黑羽快斗眨眨眼,明智地没有介入这场争论,而是越过贝尔摩德身侧原本属于波本先生的空位,看向坐在黑泽阵身边的黑发少年。
看起来是个高中生,雾蓝色的眼睛,正在跟黑泽阵低声说什么,也在笑,只是偶尔投来一点算不上提醒的冷静目光。
有点……明明在笑,而且笑得很温和,但总觉得有点可怕。
“你是……”黑羽快斗试探着问。
“他是苏格兰,这里食物链的顶端,别问,问就是琴酒都要听他的。”赤井秀一半是感叹地回答。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黑羽快斗倒吸一口凉气,将这个看起来年龄比他还小点的高中生在他心里拔高了无数个危险等级。
但黑泽阵冷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诸伏景光的脑袋,对黑羽快斗说不用信那个姓赤井的人的话,一句都不用。
黑羽快斗:哦……
诸伏景光拿开黑泽阵的手,然后抓着不放了,温和地对黑羽快斗说:“我只是个普通路过会打网球的高中生而已。”
黑泽阵没能把手抽回来,也不好做太大的动作,不过还好他惯用手是左手,不是很影响吃饭——可能整个餐桌上就他一个人在认真地吃伏特加做的饭。
他决定拆台:“嗯,还会半夜出去当假面骑士。”
诸伏景光;把手松开:“能别提这个吗……所以,少年,你是?”
黑羽快斗这才想起来好像这群人也不认识他。
他自信地站起来,说到一半就卡壳:“我是黑……等等,难道说只有我没有代号吗?!”
“毕竟你本来就跟这个组织没有关系啊。”工藤新一戳了戳黑羽快斗的腰,让他快点坐下,别丢人了。
“不行!你都有了为什么我不能有!其实你也和这个组织没什么关系吧大侦探!”
“那是两回事……”
“我不管!你先跟我解释清楚银色子弹是怎么回事再说!”
“琴酒哥哥救我!”
工藤新一打不过黑羽快斗,启用了最后的手段,求助家长。是的,夜莺算怪盗基德的家长……
而听到这个称呼的伏特加和水无怜奈,表情是有点木的。
黑泽阵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摊开手:“好的,好的,基德酒。(敷衍)”
黑羽快斗:“太敷衍了吧!基德酒是什么东西啊!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不就完全暴露了吗?!”
水无怜奈冷不丁问:“什么身份?”
黑羽快斗:“……”
几秒后,怪盗基德先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某年某月某日,怪盗基德·二代因加入乌丸集团暴露身份,不过还好,他报的名字是工藤快斗,工藤新一的双胞胎哥哥。
而此时,水无怜奈正在严肃地想,既然怪盗基德出现了,那琴酒是那位先生的说法,应该也是真的吧?
黑泽阵:?
……
组织的聚餐一直持续到深夜,中途从餐厅转移到了一楼的大厅。按理来说这种大厅都是装饰用的,真正会客和接待的是其他场所,但这里空间大,一群人都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也不显得空旷。
黑羽快斗很快就凭借自己的优势跟其他人混熟,就在他要答应爱尔兰去夏目财团暑期实习的时候,工藤新一拽着他往回走,说别玩了,过两天电影就要开拍了,来回顾一下剧本。
黑羽快斗胡乱扑腾:“所以说解药马上就开发出来了你自己去演啦!”
工藤新一拖着他往二楼去:“给我搞清楚当初导演看中的人是你啊!”
世良真纯就倚在楼梯上看着他们两个往楼上去,吃着昨天阵哥做的饼干,低头看到灰原哀凝视的眼神,就蹲下来把饼干分了灰原哀一半。
她心疼地小声说:“就这点了,别被他们看见。”
灰原哀觉得世良还不错。
两个女孩偷吃着最后的小饼干,完全没想到诸伏先生那里还有很多饼干这回事,在这个喧闹的夏夜里交换了她们的友谊和小秘密。
是的,主要是说黑泽阵和赤井秀一的坏话,反正他们两个听不到。
赤井玛丽正在看贝尔摩德主演的电影,拉了伏特加来点评——主要是听她差评。他们这段时间确实联系了不少,而且伏特加对贝尔摩德这个经常坑大哥的人印象一直不怎么样,就没有拒绝。
正在二楼的小茶几旁看剧本的贝尔摩德:微笑但恼了。
降谷先生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继续他的工作,其实他是被诸伏景光拉来的,当然,出于各种考虑他都会来一趟,因为伏特加回来了,他需要知道黑泽阵的反应。
诸伏景光跟夏目同学收拾完了餐厅和厨房,从垃圾桶(并不是)里捡出睡着的爱尔兰,看到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整。虽然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算太早,但确实是该睡觉的时间了。
那,黑泽呢?
诸伏景光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发现逐渐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没有某个银发的身影。他蹑手蹑脚上到三楼,发现赤井秀一站在主卧室的门口,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走了进去。
诸伏景光:……
莱伊,你是没有自己的房间吗?!(赤井秀一:还真没有:D)
他就要过去,又想到吃饭的时候黑泽苍白的脸色,最后叹了口气,下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他抱了个枕头,又上来了。
黑发蓝眼的少年敲开三楼主卧室的门,穿着睡衣,抱着自己的枕头,笑吟吟地问床上那两个人:
“一起睡?”
其实只是来帮忙处理一下伤口没打算睡在这的赤井秀一:……
趁苏格兰注意力在莱伊身上把药和绷带偷偷放回去的黑泽阵:……
黑泽阵想找点拒绝的理由,然后发现主卧室的床还挺大的,放在雪莉小时候喜欢的玛丽苏文学里都能排得上号,再睡七八个人都能勉强挤得下。
于是他看向赤井秀一,试图给莱伊传递一点眼神。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看懂了,就爽快地说:“我是美国人。”
黑泽阵:?别把你的自由用在这种地方啊!而且你不应该是英国人吗?!
诸伏景光看着银发少年微微抿起的唇,就知道黑泽不是很愿意——但具体不愿意的是哪件事就很难说了。
他抱着枕头跳到床上,踢掉鞋,说太好啦,小阵,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当时赤井秀一的表情就跟刚从被子里钻出来的小黑猫一模一样。
黑泽阵:“……行。”
反正他累了,伤口放一晚不会有问题,这两个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银发少年把猫捞过来,打了个哈欠,然后说我困了,先睡了,就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诸伏景光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药瓶,又往下面示意了一下。雪莉的药。有一定类似安眠药作用的成分。
From Scotch(备注:假面骑士阿苏Shine)-
你真打算在这里睡?
From Rye(备注:你凭什么)-
为什么不?
于是,等降谷零加班到一半去找人,没在隔壁房间里看到诸伏景光,上来找的时候,就看到没关门的主卧室的大床上睡着诸伏景光、黑泽阵和赤井秀一。
降谷零:???????????
他揉揉眼睛,再看,还是原来的样儿,诸伏景光把脑袋埋在黑泽阵的肩膀上,两个人已经睡着了,赤井秀一在另一边,应该是装睡。
降谷零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果然看到赤井秀一对他笑,于是降谷先生把工作放下,抱着枕头就上了三楼主卧室,反正黑泽的床够大,他今晚就要在这里过了!
与此同时,黑羽快斗忽然坐起来,说他爸有样东西要给夜莺小姐,是一张特殊的门票,忘记给了。
于是工藤新一陪他上楼,看到开着门的主卧室,还以为出事了,就冲进去,结果看到一张床上四个人,安静得很。恩,其中有两个在装睡,实则互相提防。
黑羽快斗蹑手蹑脚过去,把装着门票的信封放到桌子上,结果被小黑猫咬住了睡衣的裤腿。
怪盗先生蹲下来,小声:“嘘。”
小黑猫:“喵喵喵喵喵喵喵!”
怪盗基德吓得帽子都掉下来了,不对,他今天没有帽子,他一个没站稳栽倒在了床上,正好压到了黑泽阵的长发,紧张地看过去,发现人没醒。
他看到在自己身上蹦来蹦去的小黑猫,求助地看向门口的侦探……等等,大侦探呢?救救,救我啊!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工藤新一抱着俩枕头来了,背后还跟着世良真纯。
世良:好耶!跟大哥和阵哥一起睡!好久没和大哥睡在一起了!(上次是三岁.jpg)
本来想醒一下提醒他们的降谷零&赤井秀一:算了,继续装睡吧。
侦探小姐钻到赤井秀一旁边,扒了个窝光速入睡,而黑羽快斗艰难地看向工藤新一,发现名侦探居高临下,冷酷地扔了他一个枕头。
黑羽快斗做口型:我不想死!救救……
工藤新一无声道:基德酒,我们出来的时候忘带房间钥匙了,枕头是我从侧卧拿的。
黑羽快斗: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我不要跟夜莺小姐睡在一起万一他半夜梦游杀了我怎么办啊!
睡了,明天再说.jpg
赤井玛丽和贝尔摩德看到一群人上去没下来,也去看了一眼,发现失踪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同一张床上,银发少年睡在中间,这张床甚至还能有点空位。
贝尔摩德强忍着不笑出声,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赤井玛丽刚想说确实幼稚,就看到贝尔摩德悠哉悠哉地往里走,躺在了真纯旁边,还跟赤井玛丽招招手。
玛丽:……我还没有你这么不要脸,贝尔摩德。
她转身就走。呵。
几分钟后,出来找琴酒说说药物副作用问题的灰原哀看到主卧室床上的情况,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扒拉开这群人,仗着自己体型小,钻进黑泽阵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了。
伏特加帮忙关了门。
水无怜奈站在伏特加对面,沉默了半天,问:这也是组织团建的一部分?
伏特加说可能吧,你要去吗?
水无怜奈连退数步、疯狂摇头,这个世界肯定是哪里有问题,但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此时,二楼的某个房间里,爱尔兰先生还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月光静谧地透过窗帘,照进堤无津川沿岸的别墅,为世界笼上了神秘的面纱。三楼的主卧室里,一只小黑猫在睡着的这群人身上蹦来蹦去,就在它一个起跳,要跳到黑泽阵脸上的时候,小黑猫终于被一只手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喵?”
莱伊先生跟猫对视了一会儿,看小黑猫拼命扑腾,扑腾到没劲儿了才把猫放在银发少年枕边。
晚安。
……
第二天,黑泽阵睡醒了,看到满床的人,以及站在门口叫他们吃早饭的赤井玛丽,开始慎重思考他是穿越到了哪个组织成员相亲相爱大被同眠的世界里。
等等,该不会真穿越了吧?
第127章 伊甸
6月24日, 周三。
黑泽阵跟贝尔摩德前往「伊甸园」。
准确来说,那里是那位先生「存放」跟自己有关的「亲属」的一个「乐园」。这么说好像也没那么准确,贝尔摩德更愿意用「圈养」来形容那位先生的所作所为。
被称作「伊甸园」的城市是位于北海道的一座不算太过繁华、也不算冷清的城市, 这里遍布乌丸集团的眼线, 金融市场、日用百货和网络通讯都在组织的控制下,就连政府公务员和警察系统里都充满了组织的人。
这里不欢迎外人, 即使这座城市并没有在脸上写着类似的标语。
莎朗·温亚德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 亚莉克希亚·温亚德是她的姐姐。虽然生活的地方有些不同,但她的童年还算是普通且温馨,毕竟在幼年时期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周围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是的,大家都没什么不同, 全都是被圈养的宠物而已。
直到她十五岁, 亚莉克希亚说她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还说「这个世界是假的」「我要出去」「我想要自由」, 并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觉得姐姐不对, 摇头拒绝,于是亚莉克希亚在成年的那天晚上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后来莎朗才知道, 亚莉克希亚从那座城市里逃了出去。虽然她不清楚姐姐是怎么做到的,但那无疑「并不困难」。
那位先生将之称为放孩子们出去散散心的活动, 毕竟总是在家里也是会待腻的, 而亚莉克希亚就在这短暂的自由时间里离开日本, 不知道去了哪里, 并彻底离开逃出了那位先生的视线。
等不到姐姐的莎朗等来了一位星探。
偶然旅行到这座城市的经纪人邀请她去好莱坞出演一部电影,年幼的她就打电话给了「家里的大人」, 正好姐姐彻底失踪的消息传到了那位先生的手上, 那位先生就亲自接了她的电话,问她真的想去吗?
她问:去了会发生什么?
那位先生回答:要么留下过普通的生活, 要么离开那座城市为我工作,等你成年的时候,我会让人去找你。
于是莎朗·温亚德离开了那座城市,想知道姐姐到底去了哪里,不过她没能找到姐姐,倒是先等来了自己的命运分叉点。
就在她二十岁,刚刚成为风靡全球、家喻户晓的当红女影星,整个世界都在追随着她的身影,就在这个时候一封信寄到了她的家,信里说,那位先生很欣赏你的成就,但现在是回家的时候了。
莎朗当然不想回到那座城市,所以她成为了「贝尔摩德」,也终于知道姐姐逃避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命运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机会,因为第二年,亚莉克希亚就行踪暴露,带着自己的儿子到处逃亡。
莎朗接到了寻找姐姐的任务,她也见到了亚莉克希亚和那个孩子,最后却以「贝尔摩德」的身份与亚莉克希亚决裂,然后放他们离开。那位先生当然知道这件事,让她回去拍电影休息,把任务交给了其他人。
不久后,亚莉克希亚被打伤,濒死之际被救回来,而那个孩子失踪了,这就是结局。
那之后又过了七年,那位先生找到了当年那个孩子的踪迹,整件事完全没有贝尔摩德的参与,等她接到消息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身份、只属于那位先生的银发少年。
那位先生问,莎朗,你见过亚莉克希亚的孩子吗?
她看着那个陌生的少年,回答,是的,他就是。
于是那位先生就笑,说你们姐妹的回答是一样的,既然你们都说是,那他就是。
银发的少年叫做Gin。
贝尔摩德想,其实她不应该为了亚莉克希亚把这个孩子留在组织里,死亡对他来说是更好的结局。但她很自私,她知道没有任何牵挂的亚莉克希亚无法活下去,所以姐姐需要这个孩子,她也需要这个孩子。
——最开始她的确是那么想的。
但她关注他,保护他,给他提供尽可能的帮助,直到那位先生对她说“贝尔摩德,你很在意那个孩子啊”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她对Gin的关心早就超过了建立在亚莉克希亚身上的利用和自私。
这算什么呢?
她无暇去想,却以依旧甜美的笑回以那位先生:因为他是亚莉克希亚的孩子啊。
谎言将持续到最后,无论在这期间产生了多少真实。
当然,事情就断在那位先生要杀死琴酒的时候,那天原本没有贝尔摩德的任务,但她还是赶到洛杉矶,想改变那位先生的想法。
可那位先生就看着她,说:你知道他不是亚莉克希亚的孩子,不是吗?他跟亚莉克希亚没有关系,那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谎言。他是我的东西。莎朗,决定怎么处置这样东西是我的权力。
她离开那个房间,看到正在暴风雨的落地窗前抽烟的银发男人,恍惚间看到被折断翅膀的亚莉克希亚,又或者同意了那份邀请的自己。他们正在前往的,一直是地狱。
她本想提醒他的,踏入那个房间就是死亡。
可她站在那里看了他很久,将那个银发男人的样貌印刻在脑海里,最终只是笑着说:Gin,那位先生找你。
她改变不了什么,甚至无法杀死一个原本就行将就木的老人,但她能加速这个组织的毁灭,毁掉那位先生最后的希望。
她将埋葬那个组织,然后将「乌鸦已死」的消息带到Gin的墓碑前,告诉他,我为你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
贝尔摩德彻底背叛了组织。
她以一部荒唐可笑的电影作为幌子,从新任BOSS波本手里瞒天过海,跟早就想跟她接触、争取她的某些机构联络,将乌丸集团彻彻底底地卖了出去。
而贝尔摩德,或者说莎朗·温亚德的故事,也该在那个时候落幕。
等等。
收回前言,Gin好像没死。她在游轮的海风里望向那个少年,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初见的时候。
……
这座城市比东京要安静很多,但夏日的燥热并没有被阴沉的天色减弱半分,反而让空气里多了几分难耐的闷热。
绑了低马尾、戴着帽子的银发少年跟在易容成年轻男性的贝尔摩德身后,两个人就像最普通的游客一样穿过城市的街道。
黑泽阵压着帽檐,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向周围的店铺,可以说——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设备,贝尔摩德说得没错,这整座城市都像家畜的圈养场地,生活在这里的人每时每刻的动作都能被人查知。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他大概清楚所谓「伊甸园」的位置,但那位先生禁止他接近,或许是因为亚莉克希亚,又或许是知道他进入这座城市就会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总之,他遵从了那位先生的意愿,从未踏入过这里一步。
现在一看,果然让人反胃。
黑泽阵尽力让自己忽略掉那些监控装置,低声问:“还有其他人吗?”
贝尔摩德同样低声回答:“有,仅我知道的就有十几位,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那位先生的后代就隐藏在这座城市里,但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在身份揭晓前,他们有可能就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一个居民,或许只有他们要被杀死的时候才会有所不同吧。
贝尔摩德甚至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抚养她和亚莉克希亚的人是一位经受过训练的保姆,她小时候觉得保姆姐姐很厉害,等她长大后才意识到,那就是那位先生派来的人。
她开玩笑地提议:“比起花费时间找出他们,还是把这座城市整个炸掉来得省事。”
黑泽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们继续往城市的某个方向走,穿过寂静的街道,转进小巷,来到一座很老的小楼前。这里有人看守,但贝尔摩德熟练地屏蔽了这里的监控系统、换了衣服、将看守的人打晕、从低矮的围墙一侧翻进小楼的窗户,然后对黑泽阵招了招手。
黑泽阵看到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叹气,也跟着翻了上去。
贝尔摩德趴在窗边跟他抱怨,要不是生在这个破组织里,回家哪有这么麻烦。
“亚莉克希亚呢?”
“在里面的卧室。周三是换岗日,守备会松懈一点——而且我前几天已经来更换了监控录像,这里的人不会发现的。”
“走吧。”
黑泽阵没有多说什么,就跟着贝尔摩德进了里面的卧室。
这是一间满是药味和消毒水味道的房间,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舒适的温度,房间的窗帘在窗外,而窗户上着锁。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包着角,就连桌子也是柔软的,一侧的床上坐着一位浅金色头发的女性。
她皮肤苍白,神色憔悴,头发浅到像是银色,蓝色的眼睛呆滞地看着窗外,整个人就像是一盏快要熄灭的灯。她手里攥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某个人的照片——或者说,照片上的人就在她身边。
贝尔摩德小声说:“亚莉克希亚,我带他来看你了。”
正在发呆的女人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贝尔摩德就重复了一遍,很久,亚莉克希亚才回过神来,问:“谁?”
贝尔摩德坐在她身边,说:“我带那个孩子回来看你了。”
于是亚莉克希亚顺着她的视线往黑泽阵的方向看来,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银发少年,那一瞬间亚莉克希亚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好像整个人都恢复了神采。
她伸出手,又觉得这个动作太突兀,抬起又放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希冀地问:“我能抱抱你吗?”
黑泽阵没说话,就这么走过去,让那个看起来已经快要油灯尽枯的陌生女人轻轻拥住了他。
亚莉克希亚的怀抱太轻了,轻到一碰好像就能碎掉的地步。
“二十年,”她喃喃道,“二十年了,他不让我们见面,他说再等等,我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你还给我,我知道的,他就是那样的人……”
黑泽阵沉默地听着,没说话,贝尔摩德也没说什么。
他们听亚莉克希亚的抱怨,倾诉,反复说这二十年来的思念,直到某个瞬间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变成了哭腔,接下来这个浅金色头发的女人忽然死死地抱住了怀里的银发少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说:“西泽尔,西泽尔,你还好吗,你从那里逃出去后还好吗?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我不是说让你离开吗……”
黑泽阵沉默地听了一会儿,才说:“还好。”
那是Cedrus的名字,准确来说,亚莉克希亚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代号。
贝尔摩德向他轻轻摇头,但黑泽阵不介意,当然,不是说名字的事,他不介意的是——
“不对,不对,你不是西泽尔,我的西泽尔不是这样,他应该长大了,跟他父亲一样是黑色的头发……对了,我的西泽尔,他在哪,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不是他!把西泽尔还给我,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啊!”
女人忽然发起疯来,试图用自己瘦弱的手臂和苍白的手指掐上黑泽阵的喉咙,但就算黑泽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也没有将人掐死的力气。
最后她忽然收声,捂着自己的脸,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想起来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二十年前他就死了……钥匙、钥匙,我的钥匙呢?是你们杀了他!是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儿子!为什么?!”
亚莉克希亚声音凄厉地喊起来,贝尔摩德试图安抚她,但是失败了,随后她看向黑泽阵,本想说或许是道歉的话,却看到黑泽阵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放到亚莉克希亚手里。
他的声音依旧非常平稳,就像刚才发生的事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触动,只是说:“你的钥匙。”
西泽尔的钥匙。
在看到那把钥匙的时候,发疯的女人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她长久地、认真地注视着那把钥匙,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
黑泽阵看了他一会儿,对贝尔摩德说,我去外面等。
他从床边的矮凳上站起来,走到他们翻进来的窗边,背后的女人依旧一动不动。从这扇窗往外看,能看到远处的青山,还有一座朱红色的鸟居。
他们来这里的时候是上午,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不过房间里的温度调节设施安稳地运行,即使开着窗户温度也在一个比较舒适的范围内。当然,对他不是这样,黑泽阵的体温很低,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难以忍受的高温。
他试图通过这座房子描摹出贝尔摩德的童年,但是失败了,毕竟这里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贝尔摩德在“带走”莎朗的时候,把属于她的东西也一并带走了。
她们姐妹以前的感情应该很好,黑泽阵想,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不是他们家的一员。
“Cedrus。”
没人回应他的话,但他的心情却变好了一点。黑泽阵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本以为是贝尔摩德说要走了,却在第二步响起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
亚莉克希亚跌跌撞撞地赤脚向他跑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西泽尔,但我控制不住,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了,是我让你落到那个恶魔手里,是我让你遭受这些苦难,是我当年自以为是地想救你……”
她哽咽着,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她说你一定恨我吧,为了我能活着,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坚持到现在,你一定很恨我吧。
“没。”
黑泽阵的声音依旧很平淡。
他低头去看亚莉克希亚的手,上面有斑驳的咬痕、抓痕,和皮肤褪去的痕迹,以及袖口处裸露的刀痕和针孔。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是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他只能是西泽尔,他必须是,这样他们两个才能活着。
那个少年很久没有说话。
亚莉克希亚觉得自己听不到回答了,轻轻放开手,背对着她的银发少年却转过身,说:
“Juniper。”
黑泽阵注视着那双跟Cedrus极为相似的眼睛,说:“这是西泽尔为我选的名字。他是我的朋友。他说过等他长大就把钥匙送给我。”
亚莉克希亚注视着他,一时间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黑泽阵又说:“他死了,我替他去看过圣托里尼岛和威尼斯的日落,看过冰岛的日出和坠落的流星雨,也看过逐渐熄灭的火山,冰封的海和被世界遗忘的城市。等你身体好点,我带你去看挪威的极光,从早看到晚。”
“……可以吗?”
“可以,未来我会有很多时间。”黑泽阵顿了顿,还是把那个不属于他的称呼说出了口,“妈妈。”
他看到亚莉克希亚终于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哭,莎朗·温亚德把她扶回到了房间里。黑泽阵就站在窗边,看日头逐渐西斜,街道上的行人与其他城市并无不同地经过,也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等了很久,直到莎朗从卧室里走出来,重新整理了头发,然后环住了他的手臂,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黑泽阵本来想推开她,但没动。
贝尔摩德懒洋洋地、不带任何悲伤情绪地说:“她死了。对亚莉克希亚来说,这就是解脱吧。”
“嗯。”
“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姨妈了?”
“别得寸进尺。”
“可我们这么熟啊,Gin,你总得给我个名分吧?莱伊都能进你家了,我一个正牌姨妈怎么就不行?”
“我不需要家——”
黑泽阵的话还没说完,贝尔摩德就把一根手指放在了他唇边,意料之中地看到黑泽阵因为不想碰到她而收声,才轻声说:
“我可以跟你一起死,无论任何时候。你知道的,Gin,我已经了无牵挂,只有你了。”
他们走的时候往回看了一眼,浅金色头发的女人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好像睡着了,嘴角带着笑。
会有人来将她收殓,埋在她出生的这座城市。握在她手心里的那把钥匙属于她在这座城市外的家,没人知道它在哪里,这个秘密已经随着亚莉克希亚的死亡被永远埋葬。
回去的路上,黑泽阵想问贝尔摩德要根烟,贝尔摩德说我已经戒烟啦,这种东西对小孩子不好。
黑泽阵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是认真的。
他不再关心这个问题,只是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将车钥匙扭了半圈,启动了引擎,语气冷了下来:“先拆了那个破组织再说。”
第128章 暴雨前夜
6月25日, 周四。
距离“青鸟号”游轮和鹤鸣港的事件只过了两个星期,公安和MI5方面就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黑羽盗一发来的资料暂且不提, 降谷先生也在百忙之中让一位同事给黑泽阵送来了调查文件。
桐野警官顺着收到的地址找到了在废弃工厂的黑泽阵, 发现那个银发少年正在漫不经心地擦手上的血,而清凉阴暗的工厂二楼里仍着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枪, 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枪战。
年轻的警官看到一身血的人难免有点紧张, 赶紧跑过去,问:“黑泽先生?”
银发少年本来下意识地抬了下手,听到他的声音就收起了敌意,问:“东西呢?”
桐野警官确实拿着文件,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他迟疑地说:“你……你还是先去医院吧?公安下属的医院, 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他被公安上面安排看着这个少年的情况——不是监视, 是保护, 避免这个重要人物出事。可每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不是出意外就是出意外,比如说现在, 这人发消息的时候说他在废弃工厂散步,桐野警官到了才知道黑泽阵是在跟人玩命……
他知道“黑泽阵”不是普通人, 也不是小孩, 但——考虑一下我的胃吧求你了黑泽先生!现在每次看到你这样我都胃疼啊!我的胃药呢?!
“哦, ”黑泽阵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 然后答非所问,“不要告诉降谷。”
“这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啊!降谷说就算你擦破皮也得告诉他!”桐野闭眼, 桐野胃疼, 桐野不想知道降谷会是什么表情。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回答:“那我只能把你打晕换个人来了。”
桐野警官的胃更疼了。
你这个打晕,该不会是先给一闷棍然后找地方直接关到整个行动结束吧?
桐野警官毫不怀疑眼前的人有这么做的实力, 看地上那群人躺着只有黑泽阵站着就可以明白了,即使只有少年的体型,他的黑风衣下面也是能瞬间爆发致人于死地的肌肉,虽然黑泽阵不杀人,但不杀人也有不杀人的做法。
比起失联十天半个月,桐野警官选择灵活变通哪怕挨骂,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所以这里是怎么回事?”
黑泽阵没抓着可怜的警察不放,轻描淡写地回答:“有两拨人来找我,一边想抓我另一边想杀我,然后他们打起来了。”
当然实际操作起来没那么简单,比如说他故意被跟踪了很久,在警察出没的闹市区闲逛,花了点时间确定跟踪者的数目,才把他们引到郊区来,并让他们互相以为对方是警察,最终打了起来。
到最后他出来拦路并收拾残局,顺便确认这些人的身份,发现一边是组织的人——不知道哪个老东西怕身份暴露派来杀他的,另一边是被雇佣的杀手,不清楚雇主是谁。
他刚捡了根撬棍把人砸晕,就看到那个认识他家小孩(苏格兰)的小警察顺着地址来了。因为那群人打到一半就发现了问题,都想抽身撤退,所以他收拾残局花费的时间比预计还多,最后本想假装路过的计划彻底泡汤。
不过也没关系,降谷先生只要看到案件报告就知道是他做的,因为「如果琴酒出现在某个案发现场附近,有99%的可能这件事跟他有关,还有1%的可能是犯人叫他大哥」。
江户川柯南深有体会,将之称为至理名言。
“黑泽先生,最近想杀你的人是不是有点多啊……”
桐野警官抹了一把冷汗,看着黑泽阵用他递过去的纸巾把身上的血擦了擦,银发少年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寡淡无趣的感觉,好像刚才只是去菜市场看了一圈,而且没看中任何一颗菜。
不不不不不,这满地不知道是活人还是尸体的地方根本就不能用菜市场来类比吧!还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黑泽先生你不会已经解决了一堆人了吧?!(桐野:胃疼ing)
黑泽阵从桐野手里抽走文件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剩下的交给你了。死的人不是我杀的。”
桐野警官对着满地的人发愁,正在想打电话叫同事,忽然反应过来,往身后喊:“黑泽先生!你记得去医院!去医院啊!”
但是银发少年已经走没影了。
几分钟后,黑泽阵躺在一棵繁花落尽、绿叶满枝的樱花树上。繁茂绿色为他遮住太阳,他懒懒靠着树干,让银发在绿叶间垂落,然后打开牛皮纸文件袋,翻出里面的资料一张张地看。
游轮那天晚上,暴风雨尚未来临的时候,黑羽盗一就发来了MI5(英国国家安全局)和MI6对ANI结社行动的大致结果。出于保密原则大部分情报不便透露,但主要人物被抓获和其总部击破的情况已经明确。
至于乌鸦先生跟那两个英国组织有什么关系,黑泽阵表示他不关心、也不想知道,反正初代怪盗基德不可能是他们的人。就像贝尔摩德都能跟某家公司有合作,英国境内的案件邀请怪盗配合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老朋友「不敢」聚会。一聚会就会出事。(笑)
英国的形势趋于稳定,ANI结社变成一盘散沙,虽然仍有成员在逃且试图重建他们的动物园,但在资金链被查出、资金来源断裂的情况下,这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至少在当下看来,英国方面认为他们已经不足为虑,不是接下来要处理的主要目标。
至于日本方面,聚集在游轮上的结社成员和其他为宝石登上游轮的罪犯已经分别交代了相关的情报。
首先,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在6月9日后,ANI结社的“那位先生”彻底失联,因此无论在曼彻斯特死去的尸体里是否包含这个人,ANI结社都失去了他们的BOSS,并且没有接上已经断掉的联络的可能。如果还想继续联络的话,可能会把电话打到某个国家情报机构的办公室吧。(笑)
其次,ANI结社偷取的宝石大部分都用来进行资金的周转,而不是收藏,毕竟他们要找的只有“潘多拉”。宝石被偷走后会被封存一段时间,然后以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出现,流入地下黑市或者拍卖场,甚至高价卖回给原主人。这种买卖虽然伴随着风险,但可以说是一本万利,所以ANI结社有钱——很有钱,甚至可以高薪养一群什么事也不干的人,比如小泉露比。
不过清楚宝石被放在哪里、并进行这项资金运行工作的,只有各个地区的头目。日本、英国、加拿大和东欧区域的宝石收藏地已经被找到,或者说找到了一部分;其他地区的合作方动作没有那么及时,正在追捕某些转移了大量资金和宝石的人。
可以说八九年前这个组织在遭到打击之后,就收缩了他们的架构、减少人数,但资金依然在积累。然后他们就穷得只剩下钱了,现在剩下的人又带着钱跑了。能把这些钱全都找回来的话,拿到钱的小办公室一定会一夜之间暴富吧。
再次,他们对于长生不老的研究确实也有些用处,起码在矿石学和地质学以及宝石鉴定上有独到的研究,甚至还发掘了一批相当珍贵的历史文献资料,有关部门正在联合整理,不日后将以“ANI研究所”的名义发出。至于这个所谓的研究所里有没有结社的成员,那不是很重要。
最后,还有一件更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是结社的成员,听说夜莺和乌鸦都是组织里的卧底,而且还是一伙儿的时候,他们表现出了极度的愤怒。紧接着他们听说“你们认错了电影,人家那是乌丸集团拍的组织自传”的时候,纷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你说……夜莺?”
“所以他这个代号还真没起错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夜莺怎么会是卧底?!”
“我不信!让我见夜莺!我要跟他对话!让我见夜莺!”
最不可置信的就是蜘蛛,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因为他是最早被抓进监狱的,有世界著名幻术师的名头和贵族身份作为背景支撑,而且卖同伴相当积极(没卖夜莺),所以得到了比较好的待遇。
这次行动彻底结束后,德国方面打算把他引渡回去,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蜘蛛才听说了这个消息,具体来说是:-
结社结束了啊,看来无论是多么完美的表演都有落幕的时候,夜莺呢?我想见见他再走-
呃,你可能见不到他-
夜莺没被抓?他……我是不会向你们透露关于他的任何情报的-
反正你们的人也被捕得差不多了,这件事也不在一级保密的范围内,就告诉你吧。夜莺是卧底-
什、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夜莺怎么可能是卧底?!
【事情就是这样,蜘蛛知道你是卧底的消息后拒绝离开日本,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你有兴趣的话就抽时间来一趟,或者我们强行把他送去德国。】
黑泽阵看着最后的备注,又想起自己在ANI结社那段时间见到的蜘蛛,名为冈特·冯·哥德堡二世的金发年轻人,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人到底为什么相信自己。
因为他看起来是小孩?还是他对ANI结社的人太温和了?黑泽阵想不通,也没有去见蜘蛛的打算,就算有也得等乌丸集团的事结束后了。
隐修会的情报没什么好看的,毕竟在岩洞里被抓的几个人是他打晕的,打晕之前他就试探过,他们对核心机密了解不深;倒是来接头被抓的高层透露六分仪那天也到了,警方却没抓到人——也有可能是到了,但没抓。
六分仪……上代六分仪应该死了。
黑泽阵读完,又随手翻了一遍,就把那些文件烧了。他看着那些打印出来的文字被火舌吞没,纸灰被风吹走,什么痕迹都不留。
不过说起ANI结社的事,黑泽阵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蝴蝶,基安蒂,这位从ANI结社跳槽到乌丸集团的老员工,黑泽阵只记得他把怪盗基德(初代的老婆版)送的宝石给了基安蒂,从那之后就没再有这个人的消息了。
波本先生当然不会向他通传各个组织成员的位置,黑泽阵想了想,就给基安蒂打电话,想问问她关于ANI结社有没有未了的心愿。
没打通,关机。
组织成员如果打不通电话,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现在不是三更半夜,黑泽阵确认了时间,上午十点,一般人的手机不会在这个时候没电吧?
他又打了经常跟基安蒂一起行动的科恩的电话,也是关机。
黑泽阵:???
这两个人去哪了?
他很想问问降谷零,但这会儿降谷零估计忙得很,诸伏景光说公安一直在开会,于是黑泽阵就问了基尔。
如果是几天前接到琴酒的电话,水无怜奈会紧张地想波本和琴酒是什么关系,但自从看到组织成员睡一张床后,她已经看开了,没有什么能再伤害到她。
所以她接通电话,镇定地说:“还是聚餐吗?我今晚有空,但明天要录节目,饭后活动就不参与了。”
黑泽阵:“……?”
他觉得基尔一定是对组织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解,还有,什么叫「饭后活动」,他怎么有点听不懂基尔在说什么。
“没有聚餐,”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组织团建是波本的工作,我要问的是科恩和基安蒂的事。”
不是聚餐啊,那就好,那就好。
水无怜奈松了口气,问:“科恩和基安蒂怎么了?”
他们两个应该不是卧底,毕竟那天没去聚餐.jpg(摘自《教你如何迅速分辨组织卧底》)。
黑泽阵:“失联了。”
水无怜奈:“……”
轻松早了。
她努力回忆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发现那还真是很久以前,见科恩还好,见基安蒂得几个月前了,她还真不知道他们在哪,不过单纯联络的话倒是偶尔就有。
水无怜奈迟疑地说:“基安蒂、基安蒂小姐我不知道,但应该跟科恩在一起。科恩上次发消息问我,说他想出道,我觉得他可能弄错了什么……”
主要是上次那件事后科恩就一直问她偶像、歌手、演员相关的问题,水无怜奈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不会真想出道吧,科恩说他再考虑考虑,毕竟跟组织的任务有关。
组织的原则是代号成员间不能互相透露任务的情报,科恩不是卧底,水无怜奈就没多问,没想到人偷偷地不见了。
“什么任务?”黑泽阵问。
“我不知道。”水无怜奈表示她没接到过这样的任务,现在局势紧张,波本找她干的都是忽悠其他组织成员的活儿。
而且自从摊牌了大家都是卧底,波本是真不把她当人,逮着就往死里用——虽然在日本的代号成员里是卧底的就那么几个,能找她当然是因为信任她,但她真的很想说不如找莱伊吧,放着那么大一个组织二把手不用干什么。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科恩曾经咨询过我某个事务所相关的事,或许他会在那里?我不确定。琴酒你要去看看吗?”
“可以,地址发我,你忙吧。”
黑泽阵收到基尔发来的地址,看到是一家叫做「烤乌鸦事务所」的偶像事务所,他挑眉,觉得这个事务所的名字好像意有所指。
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已经不是组织的人了,就算波本先生抗议也没用。
他询问了事务所的人,接待他的女士沉思了一会儿,说她确实见过一个戴墨镜的长脸先生,并委婉地拒绝了对方,但刚好有个特别的机会,她就把对方推荐过去了。
“什么机会?”
“有部特别有名的电影,选角导演正在找脸长得像正直的长方形、戴上墨镜看起来像很老实的反派的演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我当时看到他就觉得他特别适合,就把他推荐给了导演。”
“……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黑泽阵有种特别、特别、特别不好的预感,而且他的直觉向来很准确,说出事就出事,从来不拖泥带水。
果不其然,事务所的经纪人回答:“就是那部克丽丝·温亚德亲自执导的电影,《来自黑暗组织的Jin》,不过现在电影定了正式名字,叫做《乌鸦折叠(Folding Crow)》。”
片场。
《乌鸦折叠》在日本取景的部分拍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江户川柯南看着被找来扮演科恩的科恩,以及正在跟科恩搭戏的黑羽快斗,精神恍惚地看向了旁边的贝尔摩德,发现贝尔摩德的表情也是空白的。
负责选角的克里斯汀导演正在快乐地跟贝尔摩德说,这是他朋友介绍来的演员,素人,但是跟角色的契合度高到可怕,他说他还有个朋友,或许很适合“蝴蝶”这个角色,需要的话可以叫她来。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这位很适合出演‘蝴蝶’的演员在哪?”
克里斯汀导演回答:“就在那边,已经在试妆了。”
贝尔摩德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绝对不能让Gin知道这件事!
而此时,黑泽阵正在来拍摄场地的路上……
第129章 暴雨前夜
昨天, 灰原做出了APTX4869解药的试用版本,虽然还有一点小问题,但已经可以使用了。
为了保证在变化的过程中不产生强烈的副作用和难以消除的后遗症, 乌丸集团的天才科学家雪莉小姐延长了药物的反应期, 使整个从幼年到成年的变化过程变得相对温和,但同时对于服用解药的人来说, 这段时间也会变得更加难熬。
她是这么说的:「为了不留下后遗症你就忍耐一下吧, 大侦探,我可不想听到你吃完解药后失忆、变小、身体崩溃或者长过头变成老头子的消息。」
是威胁吧,果然是威胁吧。
江户川柯南拿到了解药,听灰原说“药物反应期至少要24个小时, 你最好直接倒在医院门口, 让他们把你放在ICU里看着”, 想来想去还是暂时没吃。
因为今天就是剧组开机的时候, 黑羽快斗要顶着他的名字出演琴酒……啊啊啊, 这都是什么事啊!
总之名侦探打算先观察一天,如果剧组这边没事的话就回去吃解药, 有事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那位导演最开始看中的就是黑羽快斗而不是工藤新一啊!
月光下的银色罪犯?怪盗基德你自己反思一下为什么导演会看中你啊!
然后……
然后江户川柯南就在片场看到了科恩啊!虽然科恩在看到他的时候没什么反应, 但江户川柯南无比确信这就是组织的狙击手, 代号成员科恩, 看看他来出演了什么?
电影里组织的代号成员「飞蛾」,原型是现实组织的科恩。
对, 科恩现在正在跟黑羽快斗对戏, 黑羽快斗戴着银白色的长假发震撼出演了“夜莺”!而且他见过黑泽阵本人,又极其擅长模仿, 不但导演赞不绝口,就连科恩都夸他演得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嚣张的混蛋同事。
幸好那个嚣张的混蛋同事不在,不过没关系,他是不会来片场的。
江户川柯南看着依旧在拍摄的电影片场,表情空白地拽了拽旁边知名女演员的衣服——是的,这部分不是贝尔摩德自己负责拍摄的,问:“贝尔摩德,科恩的戏份多吗?”
贝尔摩德:“别吵,我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她回忆了自己新修的整个剧本,说科恩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是非常的散,好消息是她能让拍这段的导演安排时间,将科恩和基安蒂的戏份安排在今天和明天集中拍完,然后把他们踢出剧组。
这样等电影上映的时候,他们就能说只是找了两个看起来特别相像的演员,跟实际上的组织成员没有关系。
江户川柯南表示赞同。
贝尔摩德松了口气,坐回到片场角落的长椅上,接过身边的人递来的温度刚好的现磨咖啡,叹气:“幸好Gin没来,不然他知道我的电影里出现组织成员本人肯定会生气。”
小侦探也坐在了她旁边。
不过他虽然能理解琴酒得知组织成员出演《琴酒传》会生气这件事,却不知道贝尔摩德为什么这么紧张,以贝尔摩德对琴酒一贯肆无忌惮恃宠而骄的态度,她应该不会特别在意这件事,甚至更有可能故意拿来挑战琴酒的耐心吧?
他好奇地问贝尔摩德:“为什么不能让琴酒哥哥知道?”
贝尔摩德先喝了口咖啡压压惊,才回答:“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亲爱的银色子弹,他当然会生气,因为他不喜欢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特别是组织成员可能杀死他身边的人的时候——哪怕他谁都不认识。”
她还记得大概八年前,有个不长眼的金发代号成员自以为在组织里春风得意,地位迅速爬升,很快就到了跟琴酒一样的高度(还是自以为),就闲着没事去挑衅琴酒,到琴酒经常去的咖啡店里做了服务生。
从他到的那天开始,那家咖啡店的店员和客人每天死一个,连续死亡了五人。那段时间琴酒刚好出任务了,回来才知道,他问那个代号成员是不是你干的,对方回答“琴酒大哥不在太无聊了,路人而已你不会介意吧”。
而这件事的结果是……
第二天,琴酒对那位先生说:很无聊。一个代号成员而已你不会介意吧。
那位先生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苛责琴酒,于是那位组织成员就彻底消失,什么都没留下,即使那位先生在几个小时前确实很欣赏他,但也到此为止了。
贝尔摩德讲完这件事,又喝了口咖啡,对小侦探说:“那件事后没过多久,波本就加入了组织,获得了代号。他在附近的咖啡厅打工,也喜欢黏在Gin身边,所以Gin一度看他相当不顺眼。”
金发,咖啡厅服务生,组织成员,哈?
江户川柯南:安室哥哥,你加入的真不是时候,没被顺手干掉真是万幸啊。
他终于理解了贝尔摩德的意思,点头:“如果组织忽然有任务、发生冲突或者有警察来,组织的成员就可能伤害到剧组里的普通人——出于这种理由他才不希望有组织的人参与进来啊。”
“别把他想得太好了。”贝尔摩德反倒摆摆手,说,“他就是怕麻烦而已,把他的经历改编成电影是一回事,反正改成这样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但如果有组织的人参与演出,那Jin就完完全全是Gin了,只要是对组织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哦。”
到时候各种旧友就会来问他电影的剧情是不是真的,难道你真的卧薪尝胆二十年来毁灭组织吗等等,以Gin的性格,大概会把手机扔到她脸上,说“贝尔摩德,你惹的麻烦,你来解决”吧。
其实她还是挺期待的?不过被Gin暗杀还是算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是不要为了寻开心把Gin惹恼了,毕竟最近听到风声来杀他的人实在是太多,贝尔摩德都看不下去,出手帮他解决了一部分。
江户川柯南嘀嘀咕咕:“既然如此一开始不拍电影不就好了。”
贝尔摩德就笑笑,说不行,我拍电影还是有别的用处的,Gin要是没死的时候跟我说一句也可以,结果我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他一句都没回,啧。
当然,还有一件事。
“当时我在想,他都死了,还不能让我把他的事说出去吗?那位先生要他死,他连一点反抗都没有,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让全世界都来认识认识这个自大狂妄恶劣乖张仗着他有本事就到处作死的混蛋……”
贝尔摩德说到一半,江户川柯南点头点头,嗯嗯嗯嗯,但贝尔摩德还没说完,他们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哦,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啊,贝尔摩德。”
还有翻书声。
贝尔摩德的身体陡然僵住,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到一个银发少年坐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诗刊杂志翻过一页,而她刚才喝的咖啡好像就是这个人递过来的。
贝尔摩德:……
她听到小侦探栽倒在椅子下面的声音了,江户川柯南直接躲在了她身后——见了鬼了,工藤新一主动躲在贝尔摩德身后,这是什么级别的场面?
黑泽阵根本没看他们两个,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几行格律诗上,幽幽地说:“继续啊,我在听。还有,咖啡再不喝要冷了,我亲手给你做的呢。”
贝尔摩德缓缓后退,把江户川柯南提溜起来护至身前,小侦探扑腾了两下,发现更恐怖的事发生了——贝尔摩德躲在工藤新一身后了!
江户川柯南大为震撼,仰头谴责贝尔摩德:让我对付琴酒,你认真的吗贝尔摩德,刚才那话可是你说的!
贝尔摩德迅速回了他一个分锅的眼神:你同意了,你点头了,他肯定听到了,我跟你妈关系那么好,我们有难同当没问题吧!
江户川柯南完全看懂了贝尔摩德的眼神,默契程度在整个组织堪称第一组合:我们不熟吧?!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一副恶人表情把我甩地上吧?!你醒醒贝尔摩德,你的人设是反派啊!
贝尔摩德:对不起,我早就背叛组织了。现在我们是一伙的,就凭我和有希子的关系,这贼船你不上也得上!
“你们商量好了?”
黑泽阵不看也知道他们两个眼神交流了半天,咖啡已经凉了,就合上书,问这两个人。
江户川柯南和贝尔摩德秒答。
“琴酒哥哥我被贝尔摩德绑架了!坏话都是贝尔摩德说的!”
“Gin你听我解释,有希子让我照顾她儿子,刚才我们是在对剧本的台词……”
两个人同时顿住。
贝尔摩德:有希子的儿子被Gin教坏了啊!
江户川柯南:你倒是告诉我这种对话到底怎么放进电影台词里去啊?!
黑泽阵看他们两个对眼神,垂下视线,忍不住笑了起来。凑在一起还挺有趣的,这两个人。
他笑了会儿,直到贝尔摩德和江户川柯南都诧异地看过来,才收起笑意,说:
“科恩和基安蒂……”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贝尔摩德仗着片场紧张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干脆从长椅后伸出手,环住了黑泽阵的脖子,半是抱怨半是解释地说。
不过说实话,如果真的有人偷拍了他们的照片,传点新闻出去的话,克丽丝·温亚德小姐会很快乐地承认这是她的儿子,就是上次记者拍到的那个侦探,什么时候有的?啊呀,克丽丝小姐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个儿子没什么吧,孩子的父亲就是电影主角的原型呢——虽然这么做大概会被琴酒打一顿,但她真的很想。
黑泽阵往工作人员那边看了一眼,果然有人在好奇地看过来,就推开了贝尔摩德的手,说:
“你不知道也正常,科恩只是误以为波本先生对娱乐业感兴趣,想提前做点功课的时候被推荐到了这个剧组,又因为你把电影的名字改了,他没发现这就是跟组织有关的电影。”
如果知道这就是《来自黑暗组织的Jin》,科恩是不可能接的,但坏就坏在贝尔摩德把现实事件改得乱七八糟,角色的代号也换了,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乌丸集团。
再加上科恩拿到的不是完整的剧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八成已经晚了——黑泽阵觉得科恩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进的是什么剧组了,但因为贝尔摩德就是总导演,科恩才硬着头皮继续演。
科恩:既然我都进来了,那贝尔摩德就是知道的,组织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演就是了。不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得把基安蒂拉来一起演!
贝尔摩德:……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关心每一个角色的演员都是谁,我忙得很,就连控制欲那么强的那位先生也做不到对组织里的每个代号成员了如指掌。
听说这件事跟自己无关,而且Gin好像也没有生气,贝尔摩德就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黑泽阵慢悠悠地说完了后半句:“但科恩是看到你转发的打网球视频才产生这种误解的。”
“……”
“贝尔摩德,你刚才怎么评价我的,再说一遍?还有,侦探,你刚才点头了是吧?”
银发少年在笑,嘴角的弧度几乎看不到,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笑。
贝尔摩德:危!
江户川柯南:什么侦探,我只是路过的旅行柯柯罢了!
……
正在拍戏的黑羽快斗当然不知道片场的边缘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侦探的呼救,但其他人都没听到,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此时此刻他正在扮演「夜莺」,这个角色的原型就是他的夜莺小姐,一位潜入某个组织、将整个人生放在天平一侧的复仇者。
怪盗基德在扮演某个人的时候需要模仿,他一般没时间去理解一个人的本质,但作为电影演员出演一个角色则不同。
那天晚上在工藤家,工藤优作、白马探和黑泽阵去聊茶会的事了,工藤有希子就把他和工藤新一留下来上了演技课。毕竟是国民女演员,工藤有希子给他们两个讲了很多相当有用的技巧,他们还快乐地交流了易容相关的内容,最后被名侦探气鼓鼓地打断了。
……言归正传,他正在尝试理解「夜莺」。
其实他并不了解那位夜莺小姐……呃,夜莺叔。夜莺叔不喜欢讲自己的事,黑羽快斗的老爸也不提,但他应该有很多故事,就像上次在莫格街下午茶集会的时候,那些侦探每个人都能说一箩筐跟“诺瓦利斯”的回忆,将故事的篮子装得满满当当,只有黑泽阵本人不喜欢将它们说出口。
一个不喜欢提起过去的人,一个背负着仇恨的人,一个始终戴着面具生存的人。
“工藤?工藤先生!”
“喂,醒醒!”
“你没事吧?”
黑羽快斗愣了很久才意识到“工藤”是在喊他,毕竟他和侦探用来参演电影的名字就是工藤新一,豁,现在这是他们共同的名字了。
他揉揉脑袋,发现自己刚才栽倒在了地上,幸好旁边的演员扶了他一把。
刚才拍到哪里了来着?
哦,「夜莺」中枪,他需要假装倒下,然后说一句台词。但是表演被枪击的时候他正在尝试剖析「夜莺」的角色,把应该说的台词给忘了。
导演和其他人还以为他真中枪了,毕竟这种事在米花町也不是没有,以前发生的诸多事故导致他们每次开拍的时候都得反复检查道具,生怕被人换成真的。
黑羽快斗跟导演和其他人道歉,不过那位一向严厉的导演完全没有生气,反而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
“工藤君,你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但努力是好事,不要为了出演一个角色把自己陷进去啊。”
“我想知道「夜莺」是怎么想的……”黑羽快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里面现在装的是浆糊,“但好像完全不得要领。”
“你是怎么理解的呢?”导演让片场的工作先停一下,给黑羽快斗递了杯温水,循循善诱地问。
黑羽快斗托着脸,坐在地上。
他困惑地抓着头发,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抬头:“我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本应为复仇而来,本应抱着钢铁的决意而来,是彻彻底底的疯子——可这不对,「夜莺」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东西摧毁了他。导演先生,这里,缺了一段剧情。”
不,应该是比起夜莺叔更跌宕起伏的人生,这个剧本写出来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导演端详了他一会儿,才说:“很敏锐嘛,少年,不愧是名侦探,其实我也知道这个问题,但暂时没有改动,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温亚德小姐在与其他几位剧作老师创作这个剧本的时候,在这里进行了留白,无论怎么写都得不到合适的答案,最终我们决定把这段故事交给主演来想象。或许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当晚,黑羽快斗决定问问夜莺的原型本人是什么想法,于是他找到正在看明美推荐的电视剧的黑泽阵,问他这里应该怎么写。
是「怎么写」,而不是「发生了什么」。
黑泽阵想了想,问:“写什么都行?”
贝尔摩德说是啊,反正只是一小段剧情而已,不会影响整个故事的结局。
诸伏景光说贝尔摩德的电影而已,随便写就行了吧;江户川柯南摸着下巴,说起码逻辑上要讲得通,给「夜莺」一个性格变化的理由;赤井秀一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没发话,等黑泽阵自己决断。
所有人都表示决定权在黑泽阵手上,于是角色的原型、黑泽先生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写夜莺陷入了爱河,但他的爱人被组织杀害,于是他变得冷血、无情,戴上面具决定复仇。”
诸伏景光:“不行!”
贝尔摩德:“Gin,你觉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绝对不行!”
赤井秀一:“把爱人换成爱车还有点希望……”
世良真纯:“别看明美小姐推荐你的三流狗血电视剧了,求你了。她只是给所有人群发了推荐,不是特地让你看的!”
黑羽快斗:“好啊!”
江户川柯南:“你看,所有人都……黑羽?!”
名侦探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他们中出了个叛徒,不可置信地看向黑羽快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而怪盗先生正在兴致勃勃地问黑泽阵是不是真的可以这么写,黑泽阵说行,反正「只是一小段剧情而已,不会影响整个故事的结局」。
贝尔摩德:我只是那么说说——Gin你快住手!绝对不可以这么写!
其他人:不行!黑羽快斗!你不要再捣乱了!
黑泽阵把明美推荐的电视剧放在一边,站起来,从伏特加手里接过外衣,说你们聊,我出去散步了,用不用我的建议都无所谓。然后他潇洒离去。
大厅里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忽然,贝尔摩德拿起手机,就要拨通电话。
江户川柯南问她有什么办法吗,贝尔摩德说不是,她只是要告诉导演把夜莺的爱人角色写成“黑天鹅”(贝尔摩德-动物园版)。
江户川柯南:“……”
贝尔摩德,你好不要脸!
一群人冲了上去,就去抢贝尔摩德的手机,于是,就在当晚,堤无津川岸旁的一座别墅里,爆发了惊天动地的组织大混战,组织BOSS波本先生未能列席,因为他在加班。
最后他们成功阻止了贝尔摩德,贝尔摩德表示她不插手,将一切交给其他编剧。
黑羽快斗:诶嘿,我是唯一的赢家,就要这么写,夜莺叔这么说的,嘿~
他把夜莺叔的想法加工了一下,为「夜莺」的爱人加入了一点神秘浪漫的要素,最好再掺一点他喜欢的魔术……好,大功告成,发给导演!
导演先生:克丽丝小姐已经跟我说了,我今晚跟编剧们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黑羽快斗:小白鸽得意挺胸.jpg
第二天。
他们来到片场,顶着黑眼圈的导演姗姗来迟,精神振奋地对一群到场的、通话的、监听的和特地赶来的听众说:
“昨晚我和编辑们忽然有了灵感,决定不从现有的角色备选里找了,而是创建一个新的角色来填补这个空缺,作为改变「夜莺」人生轨迹的「爱人」。”
黑羽快斗期待地问:“什么样的角色?”
导演回答:“一个会魔术的怪盗角色,灵感来源于怪盗基德,我们决定将怪盗的代号定为「乌鸦」。”
沉默几秒后,黑羽快斗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第130章 暴雨前夜
基安蒂小姐本来是想逃离地球的, 但奈何目前还没有星际列车,她就只能回来了。在轻井泽摸鱼了几天后,她接到了科恩发来的消息, 科恩问她有部电影的角色要不要来参演。
“什么电影?”
“卧底特工潜伏二十年摧毁组织的电影, 我们是负责阴险大笑的反派。”
“好,我喜欢!”
基安蒂闲着也是闲着, 收拾行李就去了, 可到了地方,试镜完了,导演说「天啊,莉缇雅(假名)小姐, 你简直是蝴蝶这个角色本人啊」的时候, 基安蒂的动物园雷达动了。
蝴蝶, 什么蝴蝶?这不就是我以前的代号吗?
她拿到导演给的剧本, 火速翻了一遍有关自己的部分, 发现她是某个组织的狙击手,搭档是「飞蛾」而不是「蜘蛛」, 组织也没有到处找宝石,ANI结社里也没有什么银发的高层杀手……太好了, 可以放心了——个鬼啊!
这确实不是ANI结社, 但这不是乌丸集团吗?!科恩你是认真的吗?
她找到科恩, 问:“科恩, 你确定拍完这部电影我们两个还能活?”
科恩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说:“你看, 那是电影的总导演克丽丝·温亚德。”
基安蒂看到贝尔摩德, 一拍大腿忽然开始找枪:“快,趁现在——就现在我们把她干掉!”可算是找到杀贝尔摩德的机会了, 基安蒂看贝尔摩德不顺眼多年,她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科恩赶紧拦住她:“等等等等,这里是片场,到处都有镜头的!”
而且他也不觉得没有狙击枪的情况下他们能打得过贝尔摩德:D,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就这样吧。
当天晚上,基安蒂回去仔细研读了剧本,虽然她拿到的不是全部的剧本,但越看越觉得那个组织像换了个动物园壳子的乌丸集团,她又看到“银发少年孤身一人潜入组织卧薪尝胆铸就悲歌”的英雄剧情,一宿儿没睡。
第二天,基安蒂跟科恩碰面,说你看完剧本了吗,科恩说就看了一部分吧,基安蒂说不行,贝尔摩德拍这部电影是要污蔑琴酒的,她肯定不知道琴酒还活着,我们不能被她拖下水,快跑,不能在这部电影的剧组里待着了!
科恩OS:呃,贝尔摩德在游轮的时候就跟小琴酒先生见过面了,基安蒂你这是什么版本的情报了?
他说别急,基安蒂,我们拿到的剧本只是一部分,毕竟咱俩戏份少,但我今早从编剧那里听说了「夜莺」的过去,他因为爱人死去痛彻心扉,决定摧毁组织……
基安蒂:“哦,那没事了,贝尔摩德也编不出这样的琴酒。”
她放心了。
基安蒂坐在片场刷娱乐新闻,等化妆师来,过了几分钟,她又问:“所以「夜莺」的爱人是谁?”
科恩:“一个代号是「乌鸦」的怪盗。”
基安蒂:“……?”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又想到自己从琴酒手里拿到的本应在怪盗基德/乌鸦手里的宝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基安蒂惨叫着跳起来:“科恩,跑!我们快跑!别问为什么,这次我们是真知道了会被灭口的东西!”
当然,没跑成。来都来了,贝尔摩德还能让他们跑了吗。
……
黑泽阵对剧本很满意,反正跟他偏差越大越好,他没有让同行认出自己的打算。贝尔摩德本就在剧本里把他的人生经历改得乱七八糟,再加上这出,八成是没人能认出来了。
他正坐在车里,伏特加开着车,也没什么要去的地方,就在东京随便逛。
刚才黑羽盗一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魔术演出的门票收到了没有。黑泽阵当然看到了被小白鸽放在桌子上的特殊演出票,上面写着:「暂时不能透露身份的神秘魔术师的演出」将在7月17日海の日期间开幕!
他望向车窗外的城市街道,在车载音乐舒缓的节奏里说:“复活节已经过了,大魔术师。”
“没死的怪盗可不需要复活,夜莺也是。”黑羽盗一调侃道,“我听快斗说你们的电影有了新打算?”
哦,果然是为了这个。
黑泽阵低笑,换了右手拿手机,愉悦地说:“不好吗,乌鸦女士?你的魅力从泰晤士河到密西西比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世界的侦探都该拜倒在你的裙摆下。”
黑羽盗一也笑了起来:“那得是千影,你千影姐喜欢这个设定,她说有机会要去那个剧组做动作指导。”
出演是不可能的,黑羽千影知道自己没法做演员——怪盗淑女是一回事,她能做怪盗,却不会听导演指挥,说到底怪盗家也只有快斗还能去片场做演员玩玩了。
“演出能来吗?不能我就要换个时间了。”大魔术师先生说。
“怎么?黑羽盗一先生的复出时间还能由我来定?”
“当然。”
“好啊,”黑泽阵回答,“我会去,不用改时间,只要活着我就会去。”
于是电话那边的魔术师又笑了,说小夜莺,这种Flag可不兴立啊,为了消除这个Flag——如果你不来,我就不复出了,让快斗替我表演就好。
黑泽阵说不用那么麻烦,现在一群人盯着我,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刚才有杀手要动手,不知道被谁派来的人解决了。
当然,就算他们能过来也伤不到他,伏特加在身边,黑泽阵都有点懒得自己动手了。
他挂断电话,知道黑羽盗一不介意“出演”那部电影的事,相关人员里小白鸽有点反应过度——也正常,十八岁的小鬼,总是对边边角角的地方特别在意,没看到你爸妈都很快乐地参与了吗?
成年人的余裕.jpg
伏特加看到已经快午饭时间了,就问大哥我们去哪吃个饭。午饭向来是不在家里吃的,黑泽阵也没打算让伏特加真当厨师。给他做可以,给那一群人做就免了。
于是伏特加说附近有家朋友推荐过的店,可以去试试,黑泽阵说行。
车子驶过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黑泽阵往窗外望去,看到一片樱花树的绿,绿荫将老旧的街道拥住,却盖不住建筑倒塌的风景。
三本漆公寓的木牌被竖在墙边,公寓已经拆了一半。这里是古桥町,眼前是他们搬走前居住的公寓,诸伏景光失忆的时候在这里住了很久。不只是公寓被拆除,整条老街都没什么人,书店门口的鱼缸不见了,几只流浪猫不见了,总是在打哈欠的奶茶店店员也不见了,萧条空旷的气息蔓延在昔日熟悉的街道上。
伏特加注意到黑泽阵一直在看外面,就放缓了车速,问:“大哥?”
他还记得这里是自己找到大哥的地方,但没想到这条街已经要被拆了。放眼望去一片颓然衰败景象,还有几个人正在周围拿着地图指点江山,似乎是规划师在做调查。
黑泽阵收回视线,说,没事,继续走吧。
他看到酒井的酒吧也关着门,虽然酒井这段时间又不在日本,而是跟赤井务武回了挪威,但他觉得酒井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他给酒井发消息,酒井很快回复说:那条街属于某个「歌舞伎町」的管理范围,大概一个半月前,那个帮派在跟别的帮派的斗争里解散,另一边没能接手,因为这条街的半数产业属于某个财团。虽然都是些老店,但店铺是财团在半个世纪前租出去的,现在财团打算买下另外一半,将整条街道翻新重建。
黑泽阵的手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会儿,才敲下几个字:这样啊。
他还挺喜欢这条老街的,没想到现在就被不断前进的时代抛弃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一切旧东西的归宿而已。
文字看不出语气,不过酒井跟他很熟,知道他不喜欢挪窝,就说: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从财团手里把它截下来。
A.U.R.O的大部分确实不在了,但要买个街道给Juniper怀旧还是做得到的。
黑泽阵:不用了。
他没有这种想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该消失的东西就让他消失去吧。
伏特加开着车,缓缓驶出这条街道,他觉得应该再慢点,但也不能再慢了。绿荫后是一片夺目的日光,耀得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他们遇到了两次袭击。
黑泽阵看着跑前跑后的小警察,还是叫这位一直跟着自己的桐野警官一起吃饭了。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跟上来的,但每天都在找他的路上也挺辛苦。
午饭没什么特别的,黑泽阵表示他不是很挑剔。桐野警官小声问伏特加“他每天都这样吃饭吗”,伏特加回答他“因为是大哥”。
桐野警官:好难养,好贵,想想就开始胃疼了。降谷,你真要养这只、不是,这个人吗。
他想起降谷和黑田打的电话,按理来说他这个级别是不能听的,但说的是「黑泽阵」的问题,降谷就没避开他。桐野警官听到黑田说了“很麻烦”之类的话,降谷的回答是“我会解决问题,所以谁都别想动他”。
如果不是知道这俩人之间的关系,桐野警官就想吹一波友情和羁绊了,可惜不能。小警察今天也在为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多而胃疼。
“什么时候?”
黑泽阵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桐野警官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降谷没有通知我,但他说到时候会来找你。”
银发少年正在整理被猫抓乱的头发,闻言看过来,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会想尽办法把我软禁起来,直到行动结束。”
桐野:“……”其实他们真的很想,就连诸伏都投了赞成票,只是降谷反对而已。对你作为关键证人的重要程度有点数吧黑泽先生!
黑泽阵很显然是有数的,他从餐厅透明的椅子上站起来,长发瀑布般落在身后。
他说着往外走:“看来,你们公安已经是BOSS大人的一言堂了。”
公安甚至没把跟着他的人换掉——波本,我还是小看你的手段了。
桐野警官:就算在极端情况下是这样,你也不要直白地说出来啊!好想换任务胃好痛啊啊啊为什么来跟着这个人的是我啊!
伏特加:新来的跟班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完全没感觉到自己的地位被威胁,甚至开始担心起桐野先生的胃)
“您接下来打算去哪?”
桐野警官看了一眼时间,黑泽阵已经在外面闲逛了四个小时,从米花町逛到杯户町,从池袋去了下野町,然后在古桥町吃了个饭,现在又要去……这是什么方向?
黑泽阵没说话,开车的伏特加回答了问题:“米花动物园。”
桐野警官:好的,接下来是儿童旅游时间,我早该知道的,黑泽先生每天出门去不同的地方逛街钓鱼,除了引出暗地里杀他的一堆——可能是一吨人外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干,真希望他能在家睡觉。
如果黑泽阵能听到桐野警官的心理活动,大概会回答小警察说我家有个和我在一起就睡不着的家伙,我们轮流睡觉,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
桐野警官安心地跟到米花动物园里,然后看到银发少年从养鸟的空心树后穿过,找到向下的隐蔽台阶,顺着就到了地下的空间里。
等等,说好的普通逛动物园呢?
伏特加走在黑泽阵后面,开着手电筒,毕竟这里没有开灯。他觉得这地下很冷,但黑泽阵没什么反应。
“大哥,这里是哪?”
“一个组织的地下基地,我来过,有件事有点在意,打算回来看看。”
黑泽阵转了几次,找到了ANI结社的棋牌室——不好意思,是他们的据点。桌子上还整整齐齐地放着扑克牌,警方虽然搜查过了,却没把这些东西带走,可能是因为每个据点里都有吧。
黑泽阵随意地往四周看了看,这里已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桌子下面还有几根鸽子羽毛。
他径直往一扇大门的方向去,推开门,就是他当初跟蜘蛛走过的长廊,描绘着《沃尔松格萨迦》的数十幅油画被挂在两侧的墙壁上,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斩杀恶龙的英雄、阴森诡谲的森林、堆积如山的白骨、赞颂史诗的歌者,被敲成碎片的利剑散落于山坡,零散错落的画面以毫无规律的顺序出现,摆放这些油画的人似乎没打算讲好一个故事。
如果是侦探们前来,这会儿或许就得给它们排个顺序,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机关或者隐藏的密码了,可黑泽阵没那个兴趣,他只是在某几幅油画前停下,深深皱起了眉。
“这几幅画有什么问题吗?”桐野警官看他有段时间没说话了,就小声问。
“画没问题。”黑泽阵回答。
“那为什么要看它们?”
桐野警官看着那几幅油画,觉得跟其他的没什么区别,颜色灰黑暗沉,只有红色鲜艳如血,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黑泽阵依旧盯着那几幅油画看,心想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在五月份,他和蜘蛛经过的时候,这里还空无一物,只有弹痕留在拿走油画的空隙上。
他本来是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决定回来看看,从记忆里翻翻找找,看看能不能得到线索,但现在,有人把它们挂回来了
“因为,”黑泽阵的语气毫无起伏,“这几幅画我见过,不在这里,在那位先生的收藏里。”
这几幅画描绘的故事与潘多拉或者彗星无关,是整个油画系列最后的故事:不死的英雄最终将自己的心脏剜出,沉眠于墓地,那颗属于人或者龙的心脏衰败为了尘土,西格鲁德(Sigurd)自以为能够安息,可当人们来寻找他的时候,却看到法夫娜(Fafnir)的身影重新展翼于天际。
一个对现在来说已经老套过时的、一个于神话而言怪异扭曲的故事。
他在乌丸莲耶的收藏室里见过这几幅画,准确来说,他曾经面对这几幅画被关了三天的禁闭,因为他故意搞砸了一个对那位先生来说也很重要的任务。那时候他十五岁,在任务地点看到了A.U.R.O的同伴。
“桐野,让你们的人查查之后还有没有人来过。”
黑泽阵说着,走上前去看那几幅油画,在桐野警官打电话的时候,微微抬手,把其中一幅油画摘了下来。
桐野警官刚要拨出电话,慌忙阻止他:“别乱动……万一有陷阱怎么……”
没有陷阱,倒是有别的东西。一道血画的竖线,线条很宽,在昏暗的空间里尤为刺眼。
虽然已经过去多时,但在场的三人还是能清楚地判断出,那些暗红色甚至已经发黑的颜料就是血。放在这种地方,搞不好还是人类的血。
手电筒的光照到墙壁上,被映成雪白的墙,黑红的血,极为醒目。
黑泽阵默不作声地拿下了右侧的油画。三道搭在一起的线,两竖一斜,也是血画的,被掩盖在油画后面,等高。这幅油画背后沾了血迹,大概是最后挂的,挂上去的时候血还没干。
空旷的黑暗长廊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甚至能听到有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银发少年顿了顿,就以相当烦躁的神情把左侧的油画扯了下来,木质画框发出刺啦的响声,而他完全没担心油画被破坏,就这么硬生生地把油画拽了下来。
那背后用血,写了个大大的英文字母G。
G、I、N。
是来找他的。
黑泽阵盯着那三个字母看了很久,忽然转头看向空寂的黑暗深处:
“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