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苳脸颊很烫, 也很软,散发出牛奶婴儿霜的气味。这种挺普通甚至有点土的味道,以一种暧昧的方式, 存在于岑溪的记忆中。
她莫名被这简单的气味勾起悸动, 唇瓣擦过安苳脸颊, 呼吸有些紊乱:“快点。”
安苳被她的吐息烫了一下, 隔着毛衣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头和她唇瓣相接。
呼吸连接在一起,变得潮湿而缠绵。
安苳仍然很温柔,十足地配合岑溪, 一直保持着原本的节奏,直到感觉出岑溪有加深的欲望, 她才把舌尖探进岑溪唇齿间, 一点一点轻舔着柔软的口腔,清新的薄荷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安苳喜欢绵长耐心的亲吻,但亲着亲着, 她想起了岑溪刚说的“快点”, 又忍不住配合地用力了一些。
心跳紧贴着心跳,岑溪抱住她脖颈, 微仰着头回报她的热情。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岑溪!小安!吃水果了。”
两个人顿时僵住。
岑溪侧头,平稳了一下呼吸,提高声音应道:“来了。”
一边应着,一边扯了两张纸巾,递给安苳一张, 示意她把嘴唇擦一擦。
然后打开门, 若无其事地接过了陈慧递过来的果盘:“谢谢妈。”
陈慧笑道:“让小安尝尝那个菠萝蜜,可甜了。”
她说着往里面望了一眼, 面露疑惑:“岑溪,你怎么还拉着个窗帘,也不开灯啊?这黑乎乎的,你俩还怎么说话。”
安苳从岑溪后面凑过来,笑得温柔乖巧:“没事儿阿姨,我们刚才就……坐了会儿。”
“哦……”陈慧说道,“行,你们俩玩吧,我去做饭了,小安,吃了午饭再走。”
“好。谢谢阿姨。”安苳巴不得和岑溪多待一会儿,眉眼弯弯地应了一声。
陈慧走了,岑溪关好门,转身就抱住了安苳。
她还是没开灯,两个人就在这昏暗的卧室里静静拥抱。
“昨天,我其实有点怕。”岑溪在她颈侧低声说道。
也许是因为昏暗的环境、安苳的温柔让岑溪觉得安全,她再一次跟安苳承认了自己的害怕。
安苳拍抚着她后背,下巴轻轻蹭着她耳侧的发丝:“怕什么?”
“怕你会拒绝。”岑溪闭上眼睛,在她气息的包围下,轻声说道,“也怕你只是因为不擅长拒绝,才和我在一起。”
“不是,不是的。”安苳立刻解释,“我是喜欢你的,岑溪。”
听到岑溪在她面前袒露不安,她又惊讶,又感动。
她以为只有自己在不安。
“可是……你昨天明明在犹豫。”岑溪声音更低,“你……是不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喜欢我了。”
“不是的,岑溪。”安苳想了想,才温声说道,“我一直喜欢你。只是……我也在想,是不是我之前是错的。”
没说出口的是——我真的适合你吗,岑溪?如果适合真的比喜欢重要,我该怎么办?
她害怕所有不好的预兆,更怕自己用错了方式去爱岑溪,最怕的是,她是岑溪命中注定的错的人,永远也对不了。
她害怕又一个不好的结局。那实在是太痛了。
她的目光好像只能放在很近的位置,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所以只能用一些表象来当做经验。
直到现在,她也还是这样的,只不过以前她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而已。
但她又是个很务实的人,当她意识到,她还在喜欢着岑溪,而岑溪也喜欢着她,心中天平的一端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坠落了。
在岑溪说喜欢她的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这种幸福到底能不能延续下去,能延续多久呢?
拥有过又失去的感觉,应该是比被拒绝还要难受的吧。
“我们都不想以前了。”岑溪埋进她颈窝里,“好好在一起,可以吗?”
“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岑溪难得主动展露出的脆弱,顿时让安苳的心软成一团,疼痛不已。她侧头在岑溪额头上小心翼翼地烙下亲吻:“好……岑溪,我不会再离开你。”
抱着腻歪了几分钟,安苳就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岑溪!阿姨在做饭,我应该出去帮忙的!”
岑溪舍不得她出去:“我会洗碗的。”
“不行,岑溪。”她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得出去帮忙。以前我是你的朋友,现在我是你的……”她抿了抿唇,有点害羞,“对象”两个字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在这里等着吃,不合适。”
“我妈又不知道。”岑溪勾了勾唇。
“可是……”安苳简直是如坐针毡。
一遇到这种跟传统和礼节有关的事,安苳就一根筋得要命,见她这样,岑溪也只好和她一起出去。
陈慧正在埋怨岑正平——让他帮忙洗菜,洗得不干净不说,还弄了一地的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谁家洗菜不会溅水啊?怎么就你受不了!”岑正平把洗菜盆往那一放,脸色也很不好。
“岑叔,我来吧。”安苳挽起袖子过去拿起了盆子。
有人帮忙,岑正平是巴不得赶紧离开厨房,假意推脱了几句,然后说道:“小安啊辛苦你了,这厨房这些事儿啊,岑叔一个大老爷们儿确实是弄不明白,麻烦你帮忙了。”
“没关系岑叔。”安苳笑了笑,把菠菜放进去,打开水龙头麻利地冲洗了起来。
岑正平要走,岑溪倚在门边,把香菜和葱包装袋递给他,淡声说道:“您择菜总会吧?”
岑正平接过包装袋,气哼哼地出去了。
他一走,陈慧才一边切凉菜一边说道:“还厨房这些事儿……外面的事儿也没见他弄明白啊?真是……”
岑溪也想进来帮忙,陈慧差点笑了:“行了行了,岑溪你出去吧,你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跟你爸一样,厨房白痴。”
“我跟他才不一样。”岑溪站在安苳旁边,看着安苳湿淋淋的手指,心不在焉地说道,“我至少会洗碗。”
“阿姨,韭菜我直接切段了?”安苳见陈慧没在用菜板了,便拿起洗好的韭菜问道。
“切吧。”陈慧转头看了安苳一眼,语气慈和了不少,“对了小安,你和那个何校长没成吧?”
她话音刚落,安苳动作僵硬了一下:“哦,没。”
她说着,下意识地看向了岑溪。
岑溪脸色果然不太好看:“妈,你别老问这些。”
陈慧见自己见缝插针的敲打有所成效,立刻见好就收:“行行行,不问了。”
其实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作为老师,她其实是个很能透过表象看本质的人。
女儿难得的好友,上万的礼物,昏暗的卧室,岑溪难得也来厨房帮忙,甚至之前安苳大老远冒着沙尘暴从苏伦戈带过来的土鸡……
都有些奇怪。
趁着陈慧在炒菜,岑溪也过来洗手帮忙摆盘。厨房并不大,三个人稍微有点挤,尤其是她和安苳,需要紧紧地挨在一起。
岑溪头一次觉得,厨房小一点是好事。
她理所应当地和安苳站在一起,和安苳交换着眼神,在安苳洗手时,她也伸手过去,在陈慧看不见的角度,和她在水流下十指相扣。
安苳紧张得要命,脸颊涨红,不时心虚地朝陈慧的背影瞥过去。
看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岑溪心里有点痒。
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欺负安苳。
大概是因为刚才,陈慧提到了何仲明,她现在有点生气。
陈慧回头拿菜盘,就看到两个人同时从洗手池边收回手,一个继续洗菜,一个继续摆盘。
陈慧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她们俩在闹着玩。
为了迎接安苳,陈慧是下了血本,足足准备了八道菜,鸡鸭鱼肉牛羊肉,山珍时蔬开胃汤,应有尽有。
安苳在社交方面向来没什么压力,加上又想给岑溪爸妈留个好印象,席间氛围十分融洽,安苳先是陪陈慧喝了点果子酒,又陪岑正平来了两杯白的。
岑正平十分高兴,但还是难免对安苳喝酒的方式指点了一番,说什么喝酒也是一门学问云云。
岑溪:……
她再次感觉到了丢脸。
安苳却不太在意,听得很耐心。
不过,总体来说,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
只有岑溪不算开心——虽然今天安苳家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她们的独处时间却少得可怜,安苳一直在陈慧和岑正平面前卖力表现,试图博得一个好印象。
吃过饭,时间也差不多了,安苳还要去邹琳以及几家商户那边拜年。
陈慧要送到楼下,岑溪立刻拦住了她:“妈,我去送安苳就好。”
“阿姨再见。”安苳穿上羽绒服,乖巧道别,“您注意身体,人参吃着好的话,我再给您送一些来。”
陈慧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你常来家里玩就是了。”
岑溪在旁边抿了抿唇,忍住笑意。
两个人沿着楼梯往下走,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悄悄地牵住了对方的手。
走到二楼,岑溪停住了脚步,然后突然抱住了安苳。
安苳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后一步,笑着揽住了她的腰:“岑溪……怎么了?”
岑溪埋在她颈窝里,低声说道:“那个姓何的,之前是不是经常去你家吃饭?他也是这么跟你妈妈表现的么?”
安苳愣了下,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没……我请他在外面吃比较多。”
说完这句话,她更紧张了,手心都出了汗,着急地说道,“岑溪……是因为他给我妈介绍了医生我才……”
不对,不对……
她不再解释,因为她发现越是解释越是不好,突然急中生智,软声说道,“岑溪,我错了,我不该和他吃饭。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怀里的女人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攥紧了她衣摆,幽幽地说道:“我想想。”
第102章 漫画
虽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 安苳也解释了很多次,岑溪当然相信她,但一提起这件事, 岑溪还是会控制不住情绪。
一想到那人是安苳曾经的相亲对象, 还和安苳一起吃饭、陪安苳一起去市医院, 她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好想把安苳脑子里的很多回忆删除, 包括她拒绝、羞辱安苳的那几段。
可安苳一示弱、恳求,她又有些心软。
“我想想。”她在安苳怀里幽幽地说道。
“好。”安苳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语气和软,“岑溪, 只要你想,我怎么都可以。”
“一个条件, 先存我这里。”岑溪想不出来, 但又不想这么便宜了安苳,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安苳毫不犹豫地点头。
岑溪这才轻勾了下唇,抬头看向安苳, 安苳很自觉地低头把嘴唇印上来。
安苳刚才喝了很多酒, 唇间有明显的酒气,她也怕熏着岑溪, 只是轻轻地贴蹭着岑溪唇瓣。
亲了一会儿,岑溪才松开她衣领,矜持地说道:“你该去邹琳家了。”
安苳低头又在她唇上亲了下,依依不舍:“岑溪……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岑溪“嗯”了一声,淡淡说道:“你之前和别人吃饭吃过什么好吃的店, 可以推荐一下。”
安苳尬笑, 嗫嚅道:“也没……没吃过多好的店。”
楼上有开门声传来,岑溪离她远了一步, 淡淡说道:“先出去吧,来不及了。”
两个人出了单元门,安苳助理林婷已经到了。
安苳把钥匙给助理,转身看着岑溪,温声说道:“那我先走了。岑溪,明天见。”
她的眼睛澄澈黑白分明,睫毛又长又密,到了眼尾就微微下垂,注视岑溪的时候显得温柔深情,仿佛全世界只有眼前人。
岑溪也看着她,扬了扬唇:“嗯。明天见。”
大年初一,老小区来往的人不少,也有小孩子在旁边堆雪人,安苳只能牵起她的手,轻轻握了握,就上车走了。
“安姐,来同学家拜年啦?”林婷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那个清冷出挑的身影,忍不住打听道。
由于安苳目前增加了线上工作,比之前要忙碌许多,就把南街超市的林婷调了过来做助理,与此同时南街那边增加了一个副店长,来分担林婷的工作。
“……嗯。”安苳笑了笑,慢半拍地应了一声。
林婷唏嘘道:“你这个同学真好看啊!都把我看呆了。她有对象了没?”
安苳又慢了半拍,然后扬起了唇:“有了。”
午后的阳光斜射进车里,周身都是暖洋洋的,心里那一丝隐秘的喜悦,也慢慢生长发酵开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林婷:“东西到了吗?”
林婷点头:“到了。等会儿顺路拿。”
“那就好。”安苳眉眼舒展开来。
此时,岑溪正在为快递发愁。过年快递都停运了,短时间内她没办法从松城和京城买东西。
这就是小县城不方便的地方吧。只能想办法问问镇上的人,看有没有明天从松城回来的,让帮忙捎过来。
她想送安苳一件有纪念意义的新年礼物。
她向来不喜欢在镇上买贵重物品,因为她觉得镇上的都太土了,不符合她的审美。
就算是现在时间紧急,她也是很大的不情愿。
这可是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礼物,她想要做到完美。
而且……不知怎么,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安苳不是一个会跟她撒谎的人,既然安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喜欢她,那就是真的喜欢她。
她相信。
但是,她总觉得安苳对她,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以前的安苳黏她黏得很紧,现在的安苳也依然对她百依百顺,但却百依百顺得很不对劲,那双眼睛里似乎埋藏着心事,变得沉郁了一些。
明明之前的种种误会,她们已经互相解释过了。
也许是她想多了。
第二天,她没让安苳过来,而是自己开车去安苳家接人了,顺便也给安秀英带了些营养品,权当是来拜年了。
当然,这都是看在安苳的面子上。
见岑溪带了礼物上来,还态度不错地说了句“阿姨过年好”,安秀英的脸色稍有和缓,但还是爱答不理的。
岑溪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去了安苳卧室。
安苳关上门,拉住岑溪的手,把她圈进怀抱里,下巴支在她肩膀上。
一个结结实实紧密贴合的拥抱,立刻就弥平了她一整天的思念。她在熟悉的香水味中满足地闭了闭眼睛,软声说道:“好想你。岑溪。”
岑溪也揽住她腰身:“胃舒服点了吗?”
昨天安苳连续去了六家拜年,最后和几个生意伙伴一起吃的晚饭,喝了不少酒。
“好多了。”安苳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按照你说的,吃了药,又用热水袋焐着,喝了热水,慢慢就不疼了。”
“去做过胃镜吗?”岑溪忍不住抬手在她胸口下方摸了下。
隔着薄毛衫,温热的触感令她心悸了一下,又立刻缩回了手。
其实……也不是没摸过。但之前,毕竟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们好像真的重新认识了彼此。
“我不敢去做胃镜。”安苳赧然弯起眼睛,“感觉太难受了,不敢去。”
“可以做无痛肠胃镜。”岑溪咬了咬唇,“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陪你去。”
安秀英哪里不舒服安苳都会陪着去看,可安苳呢,谁又关心她的胃也不是很好。
“好。”安苳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很乖地点头,低声说道,“岑溪……你真好。”
岑溪看着她,轻勾了下唇,没说话。
她喜欢安苳这样看着她,充满信赖、满足和深情地看着她。
“岑溪,你等我一下。”安苳说着,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小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双手递给她,“新年礼物。前天才买的,有点迟了。”
岑溪接在手里,心跳不禁加快,轻轻抚摸了一下盒子的绒面,才小心地打开。
一对精美的钻石耳钉出现在眼前。钻石不大不小,镶嵌在白金底托上,璀璨闪亮,很符合岑溪的审美。
她向来偏爱色调偏冷的白金、钻石。
“很漂亮。”岑溪把盒子递给安苳,示意她帮忙戴一下。
两个人走进卫生间,打开灯,安苳小心捻起耳钉,低头帮岑溪戴上。
安苳凑得很近,呼吸一下一下扑洒在她耳廓,耳钉冰凉地刺进她敏感的耳洞里。
安苳却一脸认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帮她戴好才扶着她肩膀,含笑看向镜子。
果然,没白在网上做功课,岑溪戴上果然好看。
以前她不懂,现在她明白了,她觉得好的东西,岑溪不一定喜欢,她应该送岑溪喜欢的。
那支白月光手镯固然要贵重得多,可岑溪大概是不会喜欢的。
岑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钉很漂亮,她也很喜欢,但是……
她没见过安苳戴钻石,安苳大概也不喜欢钻石这样闪亮张扬的饰品,送她钻石,应该只是因为她喜欢。
安苳好像把所有的温柔和顺从都给了她。
可从前,安苳明明也有自己的喜好,她也曾满怀热情地跟岑溪分享。
看着镜子里安苳温柔的笑容,岑溪还是压抑住了心里那点煞风景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未免有些想多了,也太挑剔了。
“谢谢你,安苳。”她侧头在安苳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我很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我也想给你买礼物的,可惜快递停运了……只能过几天再补给你。”
“没关系呀岑溪。”安苳满足地笑了笑,“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她说着,侧头听了一下,“我妈在叫我。等我一下。”
“好。”岑溪看着她打开门出去,也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
前天来她只顾着和安苳接吻,没仔细打量安苳的房间。
这房间挺大的,但东西不多,只有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色调是温暖的棕白色,床单被罩也是类似的颜色。
这样的装修在岑溪看来略有些老气,但因为是安苳的房间,便让她觉得老气中还带点温柔可爱了。
床对面的墙角放着一个不大的书柜,最上面放着一些成功学书籍和几瓶酒,中间那层放了一些手办,玉石摆件,最下面有个没封口的收纳箱,岑溪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愣了下。
那收纳箱里应该是一些杂志和书,最上面的那本非常眼熟,因为她也有一本,是从国外买来的。
那是一本gl向漫画,里面有不少大尺度的画面。这样的漫画岑溪大学和实习期间买了不少,一直深深地藏在书柜里,生怕陈慧来她房间看到。
从小到大,陈慧对她一直很严格,她的房间也是从大学起,才被允许有秘密,那之前,她都不敢买什么实体书籍,只能用笔记本电脑偷偷浏览,这是她一直深缄于心的秘密,不敢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安苳倒是放得随意,直接摆在了外面。
看封面还很新,大概买了没多久。
岑溪伸手把那漫画拿起来,就瞥见了下面的那一本——尺度更大的一本。
岑溪脸颊有些发烫,刚要把手里的漫画放回去,安苳便推门进来了。
看到岑溪手里拿着那本漫画,她涨红了脸,关上门,走过来支支吾吾道:“哦……我在网上查了下,比较好看的漫画,她们说这个不错,所以我就买了……”
见她这么慌乱,岑溪不由得有些好笑,把下面那本也拿出来,故意把那露骨的封面伸到她面前,轻笑了一声:“嗯,是很不错。”
第103章 戒指
安苳脸颊发烫, 嗫嚅道:“这本我还……还没看完。”
她没有撒谎,这两本的确是新买的,才只看了一半。最近实在太忙了。
自从去年十月一那场婚礼之后, 她灰心丧气了很多天, 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当她学岑溪做政策笔记时, 突然想到, 她也可以多去网上看看其他信息。
于是,她开始通过某音等途径,去深入了解自己刚刚接触的世界。
越是了解,越是清楚地知道, 这种关系才是她想要的。
曾经朋友们问她,她说着着急结婚, 却为什么说不出来, 理想中的结婚对象是什么样的?
邹琳就说得出来,邹琳明确只想要一个帅的。而她的舍友们,有的想要一个有钱的, 有的想要一个在松城有房的, 最好是老师或者公务员。她们还有种种更细致的理想要求:比如有男人味儿,比如单眼皮……
她却始终大脑一片空白, 说不出来。
后来她才明白,她想结婚的对象,根本不是男的……
也难怪她说不出来。
当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岑溪了,但岑溪留给她的影响没有消失, 她学着岑溪用“科学”的方式了解这个世界, 也了解自己。
她加入了一些论坛,话题, 买了大家推荐的书籍、漫画。她才发现,原来也有这种女女漫画。
“新买的吗?”见她窘迫成这样,岑溪又好笑又有点心疼,“这么不好意思做什么,看这个又怎么了。”
安苳还是红着脸,尴尬地笑道:“嗯……买了两个多月吧。”
岑溪“嗯”了一声,低头翻开那本漫画,面色如常地慢慢浏览。对话都是英文,她英语很好阅读毫无障碍,不知道安苳平时是怎么看的,一句一句查的吗?那也难怪看得慢。
“这本我还没看过。”岑溪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我们可以一起看,我直接帮你翻译。”
安苳长长的睫毛慌乱扑闪:“啊?……哦,那……那也行。”
岑溪合上漫画,忍不住勾起唇:“你以前没看过这种吗?”
她才不信安苳没看过。
至少肯定看过男女的。
她们高中时代书店什么书都有,只要花两块钱就能同时租好几本,安苳平时都和大家混在一处,不可能没看过这些。
果然,安苳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跟邹琳看过那种……男女的。”
她其实很不想跟岑溪说这个,但岑溪问,她又不想撒谎,只好硬着头皮说实话。
看到岑溪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心里一紧,连忙解释:“也没看过几本……那时候也没钱,不好意思老看邹琳的。”
“以后,你只能和我看这种书。”岑溪放下漫画,直视着她,轻声而又笃定地说道。
安苳愣了下,随即才明白岑溪原来在为这个吃醋,忍不住笑了,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细腰,垂下眼眸温柔地保证:“嗯,当然了,以后只和你一起看,岑溪。”
岑溪勾了勾唇,向前靠在了她颈侧。
她一直只看到安苳的随波逐流,却没看到安苳更多的人生可能。
其实安苳比她想象中更勇敢,更坚决。
她理想中的伴侣完美、强大,她竟然会在一些瞬间,在安苳身上看到这两个词汇的影子。
她好像更爱安苳了。
安苳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安苳突然想起了什么:“岑溪,你起来之后就没吃饭呢,饿了吧?我们出去吧。”
岑溪点点头。走出卧室时,两个人交握的手默契地松开了。
“妈,我和岑溪出去吃,你饿了就吃鸡肉粥。”安苳从厨房里端了一个保温小锅来,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又拿好了安秀英的碗和勺子。
安秀英把瓜子皮吐到一边,白了她们一眼,冷嘲热讽:“啊,你出去和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让我留家里?哼,真是孝顺!”
“妈……”安苳一边穿棉服一边无奈地说道,“你胃不好,不能吃外面的东西,而且,岑溪来拜年了,我也得请她吃点好吃的呀。”
安秀英“啪”地一声把遥控器拍桌上,刚要骂安苳,岑溪就淡淡地说道:“那我们不出去吃了,在家吃。”
她抱着手臂,瞥向安秀英面前那个小锅,“鸡肉粥是安苳做的吗?挺香的。阿姨,那我去拿碗了。”
安秀英脸色变了:“一共就这么一锅,你还好意思吃。”
岑溪勾了勾唇:“那阿姨,拜拜。”
安秀英气得嘴唇都哆嗦,伸手指了她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妖精!”
可不是妖精吗,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知道是在给谁看!
“谢谢夸奖了阿姨。”岑溪淡淡地说着,顺手围上安苳的围巾,“我们先走了,去南街吃烤肉。”
安秀英冷哼了一声,拿起了遥控器,继续看电视了。
“岑溪……”电梯里,安苳有些不安愧疚,“对不起啊,我妈这人……”
“没关系。”岑溪打断她的道歉,“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她说的那些话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安苳窘迫地低下头:“……好。”
“其实……”岑溪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不想跟你妈妈计较的原因是……我觉得她是病人。不是因为她的生产后遗症和腰椎病,我是说,她可能有心理上的疾病。”
安苳愣了一下:“心理疾病?”
岑溪点头:“她可能本来就不是个温和的人,但目前这种程度,应该……是有些不对劲的。”岑溪特意把“不正常”换成了“不对劲”,想让安苳心里和面子上都舒服点。
“那这个要怎么办?”安苳一下子失了主意。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时间就带她来京城。”岑溪冷静地说道,“我会帮她在最好的医院挂号,到底有没有问题,还要看医生的诊断。”
“好……”安苳有些六神无主。
这么多年来,没人跟她说过安秀英可能有心理疾病,包括给安秀英看病的医生,“心理疾病”这个词汇距离她太远了,好像只会在书上出现一样,她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毕竟,安秀英前半辈子的确是过得苦,这是有目共睹的,她更是深深了解,所以不管安秀英怎么折腾她,她也都认了,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安苳,别害怕。”岑溪侧头轻声说道,“如果真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万一阿姨真的有一些不对劲,这样放任下去,她也会很难受。说不定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跟你求救。”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你的。”
安苳睫毛颤了颤,既感激又难受地说道:“岑溪……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好到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好到让她恨不得感激涕零。
她的生活一团糟,她妈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显而易见的麻烦,连她自己都没心思再去扯这团乱麻了,她只想着有一天过一天。可岑溪却为她考虑了这么多。
被她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岑溪心跳不禁有点乱。
她喜欢被安苳这样望着,喜欢到胸口会传递出熟悉而又羞耻的悸动感。
她故作镇定地偏开了视线。
她也真是疯了……现在是在外面,她们又在谈论这样沉重的话题,她竟然这样也能想到别处去……
两个人随意地闲聊着,去南街吃了烤肉。安苳很自然地付了钱,岑溪也没跟她抢。
也不知道是不是岑溪看错了,她觉得安苳好像挺享受的。
那就让安苳付这一次吧。
吃过烤肉,两个人在暖和的地下步行街逛了一会儿。岑溪的确是看不上这里卖的东西,但她又不舍得安苳这么早回家。
不时有青春年少的学生路过,有亲密挽手的两个女生,也有既扭捏又要秀的男女。
安苳今天没带包,手机和钥匙都放在了岑溪包里,她也很自觉地帮岑溪拿着包,另一只手挽着岑溪。精致小巧的腋下包和她不太搭衬,但她自己背得乐在其中。
这是她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一起逛街。
岑溪原本想给安苳买衣服的,可步行街的衣服实在令她难以忍受,她还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路过金店,里面传来熙攘的人声,很是热闹,安苳不禁往里面瞥了一眼。
“进去看看?”岑溪见她似乎感兴趣,晃了晃她的手说道。
安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了几秒钟,才点点头:“你不觉得烦的话,就看看吧。”
她的小心翼翼让岑溪心里有些酸涩,立刻挽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确实人很多,也很吵,店员服务态度也很一般。
这里卖的金首饰都很难看,让岑溪兴味索然,不禁把目光转向了安苳。
安苳好像很喜欢黄金,站在柜台前看得认真。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排排黄金情侣对戒。
岑溪心中一动,侧头轻声问她:“喜欢这种戒指?”
安苳摇了摇头,讪讪笑道:“没有……岑溪,我们走吧。”
看到黄金对戒的瞬间,她确实有点想买。
但一想到岑溪看不上这些东西,她就又不想买了。
“你好,麻烦拿这个出来看看。”岑溪指了指里面的一款女戒,对店员说道。
安苳微愣,看到岑溪接过那枚据说名为“满天星”的戒指,勾唇道:“试试?”
安苳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把手伸开。
岑溪托住她手指,把戒指戴上她无名指。
大小刚好。
安苳肤色不是那么白,但很衬黄金。
岑溪又拿起一枚小了一号的,递给安苳:“帮我戴。”
这就像交换戒指一样,安苳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帮她戴上。
“两位美女都很适合黄金啊,闺蜜款戴着也很漂亮的……”店员絮絮说道。
“嗯,就这两枚。”岑溪心情愉悦,很爽快地说道。
虽然她并不喜欢黄金,可看到安苳洋溢着惊喜的眼睛,她就觉得,这样很好。
出了金店,安苳的嘴角就没下去过,隔几秒钟就要抬起她和岑溪的手看一眼,好像不看就会跑了一样。
她自己也有金戒指金手环,但今天岑溪买的,意义完全不同。
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刚才不是身处金店,而是在结婚现场。
“岑溪……我很喜欢。”她羞涩地笑着,不知道第多少遍说道。
日光西斜,不管怎么样,都该回家了。
两个人从地下出来,坐进车里。岑溪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向安苳侧过身去。
安苳也很默契地放开了安全带,侧头接住她的吻,右手托住岑溪脸颊。
唇齿纠缠,密封良好的车里,细微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
暂离的一瞬,晶莹的丝线在彼此唇间拉扯开。
“安苳……”岑溪呼吸有些紊乱,目光迷离,“明天去泰安酒店吧。”
第104章 开房
安苳舔了舔唇, 喘了口气,哑声说道:“……好。”
她当然明白岑溪是什么意思,心跳不禁为之错乱。
两个人鼻尖相抵, 平复着呼吸。
“明天我忙完, 就去接你。”安苳用拇指指腹摩挲着岑溪脸颊, 垂眸小声说道。
岑溪凑近重又吻上来, 直到彼此的唇再次湿润起来,才轻喘着在她耳边说道:“不用来接我……直接来酒店找我。”
“我开好房等你。”
岑溪的声音很好听,清泠得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河水,用这样清冷正经的声音, 说着这样的话,听得安苳大脑有些充血, 除了点头说不出什么别的。
幸好不需要她开车, 是岑溪送她回家。
这种浑身发热大脑充血的状态持续了一路,直到岑溪在她家楼下停了车,她依依不舍地又和岑溪接了个吻才下车, 关门的一瞬,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人从后面走过来。
她燥热了一路的血液瞬间凉透。
“小安!”何仲明穿着件带毛领的皮大衣,提着两件红色营养品礼盒, 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神色有些焦急,“小安,你去哪儿了,我给你发消息, 你也没回。”
安苳身体僵硬了一瞬, 艰难地转身,扯出一个笑容:“呃……是你啊何校长, 我刚才出去逛街了,没看消息。你找我有事儿吗?”
她倒是没有撒谎,她和岑溪逛街,就把手机放进岑溪包里了,街上挺吵的,她的注意力也一直放在岑溪身上,除了结账就没拿手机出来过。
岑溪的车子并没有离开,很显然,岑溪在看着她。
也在看着何仲明。
她也很希望岑溪不认识何仲明,或者已经把他忘了,但是她有一种直觉,岑溪肯定还记得何仲明。
因为岑溪还没走,奥迪静静地停在她身边,令她心惊胆战地沉默着。
何仲明走近了一步,低声说道:“小安,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的意思是这里不方便,想去安苳家里说。
安苳勉强笑道:“何校长,你有急事的话,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妈在休息,不太方便……”
就算岑溪不在这里,她也不会再让何仲明去自己家了,更不要说岑溪就在旁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岑溪就在身边,她发现拒绝人其实也没有很难。
何仲明一时间脸色有些差,但毕竟是有求于人,他还是尽快恢复了彬彬有礼的姿态,低声说道:“小安,是这样的……那个章大夫的事,应该是有点误会,你看,章大夫也是我的远亲,算是你的半个同乡,他年近古稀了,在松城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很不容易,你看,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撤诉 ,行吗?
“有什么误会的话,都好商量,章大夫不是不讲理的人,阿姨的身体要紧,没必要这么折腾……”
安苳恍然大悟:“哦……何校长,原来你是为这件事……”
何仲明往后抹了下头发,一脸愧疚地说道:“是啊,出了这个事儿呢,我也确实觉得挺对不起阿姨的,这不就来给她给你赔罪了吗?也怪我,瞎热心肠倒是害了阿姨……”
安苳摇头:“何校长,你也是好心,这件事不怪你,也跟你没关系,我会自己解决的。”
安苳说得委婉,但这意思却明显——她不会撤诉。
寒风吹来,何仲明表情僵了一瞬,像个被冻住的僵尸。面前的安苳仍然清秀好看,衣着简朴,也就几个月不见,他却觉得安苳似乎是变了。
“小安,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他慢慢开口道,“章大夫老家也是咱们县的,他有个远房表弟,在县教育局工作,算是我的一个上司,平时呢,和我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你结了婚,有了小孩,孩子还要上学是不是?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觉得呢?”
他语气很和蔼,但语速慢下来之后,声音就好像光盘卡了碟,有种陈旧的难听,散发出一种腐朽味道,暗含着压迫感。
身边的奥迪还是没走。
安苳看着何仲明,一脸平静:“何校长,害了我妈的是章大夫,不是你,也不是他表弟,我相信公安会给我一个公道,不会牵连任何人。这事儿我不会再考虑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毕竟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孩子上学的事儿,我自己都没想那么远,你也不用为我操心了。”
何仲明似乎是没想到安苳竟然这么坚决,脸上是明显的惊愕,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被家里宠到天上的独子,年纪轻轻就做了副校,平时跟这些小老百姓相处,都是别人捧着他,哪有敢这样跟他说话的?
“小安啊……你说这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吧。”他阴沉着脸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报个警吗?这涉及的事情太多了,你说跟我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呢?你这样的话,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
安苳垂下浓睫,沉默。
见她油盐不进,像块倔强的石头,何仲明有些气急败坏了,压低声音:“小安啊,实话跟你说,章大夫家里可是在上面有人的,你就算报警又怎么样,你以为你一定会得到公道吗?我劝你啊,好好考虑这件事,不然事情闹大了,你在咱们镇子上恐怕是混不下去了……”
他的长篇大论才刚开了个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记清冷嘲讽的女声:“堂堂公职人员,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威胁普通群众。”
何仲明动作一僵,就看到旁边那辆奥迪下来一个长相身材都格外出挑的女人,正举着手机对着他拍摄。
“你干什么!”何仲明厉声说着,上前要伸手打掉她的手机。
安苳却立刻挡在了那女人身前,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神情难得严肃甚至有点凶:“何校长,你要干什么?”
对峙之下,何仲明才发现原来安苳这么高。
何仲明用手指着她身后的女人:“你没看到吗?她乱拍!我作为公职人员,有权力保护自己的隐私!”
岑溪冷笑了一声,结束了拍摄,施施然地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走出来和安苳并肩站在一起,唇边带着讽刺的笑意:“作为普通人,我们也有保护自己合法权益的资格。这位何校长,我们报我们的警,不知道你在慌什么?难道你拿了章博霖的回扣?”
何仲明的油头掉下来一缕,但他也顾不上往后抹了,额角的青筋直跳,咬牙道:“你别血口喷人!”
“你要是别多管闲事,也喷不到你头上。”岑溪淡淡地说了一句,挽住安苳胳膊,“安苳,走吧,回家了。”
这女人真是太能装了,何仲明气得想吐血,追上前去命令道:“你把视频给我删了!”
安苳挡在了岑溪前面,皱起了眉头:“何校长,这是我……好朋友,麻烦你放尊重点。”
岑溪瞥了何仲明一眼,冷冷说道:“视频删不删取决于你,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把它放网上,取个好点的标题,买点本地推广,谁混不下去,还不一定呢。还有,警告你一句,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你!”何仲明脸涨成了猪肝色,“你给我等着!”
他说完还觉得不解气,看着安苳沉痛地说道:“小安,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开窍!我当初算是看错人了,你让我很失望!”
他说完,就狠狠地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油头,带着那两盒营养品走了。
岑溪嗤笑了一声,挽着安苳的胳膊走进电梯厅,打算把安苳送到楼上再回去。
安苳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脸色,不敢说话。
等电梯下来的一分钟里,安苳十分难熬,手心都出汗了。
“安苳。”岑溪终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心脏猛地往下一沉,立刻侧头应道:“岑溪……怎,怎么了。”
她对上岑溪的眼睛。这是一双非常美丽典雅的眼睛,略微狭长,眼尾微翘,看上去神秘又高傲。
“我真的不懂。”岑溪看着她,幽幽说道,“这么土的一个男的,你是怎么和他相处两个月的。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来了。
安苳讪讪笑了下,嗫嚅道:“我……我也没和他相处两个月,又不是天天见面……”
“嗯。”岑溪转过头去,看向电梯。
安苳搓了搓手心,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直到电梯到了她家门口,岑溪跟她道别,她才突然拉住岑溪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岑溪……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就算和别人一起……吃饭,去医院,我也在想你。”
岑溪愣了下,电梯忘记按了,“叮”地一声关上下去了。
安苳凑近了些,慢慢环住她的腰,低头讨好地看着她,“岑溪……别生我的气,是我太笨了,都是我的错。别生气好不好?”
“……行了,别说了。”岑溪脸颊有点烫,长睫轻颤了几下,低声说道,“等会儿被人听到了。”
“那你不生气了吗?”安苳期待地看着她。
岑溪突然冷静下来:“我没生气。你回家去吧。”
说着不生气,态度完全不是那样吧?
安苳愁眉苦脸地看着她的背影。
回去给安秀英做饭,安苳还是魂不守舍的,时不时就发消息给岑溪,逗她说话,但岑溪都是隔一会儿才回,不知道在忙什么。
安苳甚至有点想去她家找她了。
或者……今晚就去泰安酒店。
但是岑溪九点多就跟她道了晚安,说马上要睡了。
第二天,安苳忙完店里的种种工作,又完成了两个小时的直播,时间刚刚到下午两点。
岑溪一直不回消息,她有些心焦,又给岑溪发去了一条:岑溪~我这边忙完了,徐姨会给我妈送饭,我不用急着回家。
等了半个小时,岑溪的回复才姗姗来迟:五点,泰安酒店见,可以吗?
安苳立刻回复:可以的。岑溪,你在做什么?吃饭了吗?
然后岑溪就又消失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四点多,岑溪才又发来一条简单的消息:我在605等你。
安苳立刻站起来,把林婷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安苳已经一阵风似的出门上车走了。
安苳急匆匆地赶到了泰安酒店,还特意在电梯上照了下镜子。
今天,她穿了岑溪之前买给她的衣服——一件浅蓝色卫衣,以及一条直筒牛仔裤,清爽得像个学生。
到了605,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三下门:“岑溪……是我。”
门开了,岑溪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她:“进来。”
安苳当然注意到了,岑溪今天很漂亮。
她长发挽在脑后,化了淡妆,穿一条很显身材的灰色长款毛衫裙,左肩处有一处微妙的镂空,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肌肤,高级又性感。
安苳视线在那处镂空上停留了一瞬,又慌乱地错开,带上了门,刚要说什么,却一眼看到了房间里面的场景,整个人都愣住了。
605是套房,带一间宽敞的客厅,此时客厅拉着窗帘,柜子上摆满了各色玻璃瓶装起来的蜡烛,茶几上则放着一个心形的玫瑰花礼盒,玫瑰花簇拥着里面的爱心黑森林蛋糕,烛火跳动,映照出上面的花体字:安苳&岑溪
安苳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岑溪,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一大束白玫瑰,捧在怀里对她勾起唇:“安苳……这才是正式的表白。”
烛火在她眼里流转闪烁,她上前一步,把白玫瑰递过来,神情郑重而又深情,薄唇缓缓吐出对于安苳来说最动听的话语,“送给你,我的女朋友。”
第105章 缱绻
安苳看着面前这一大束白玫瑰, 愣了好几秒钟,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捂住了嘴唇, 浓黑的睫毛闪烁着, 眼眶随着胸腔一起瞬间升温。
白玫瑰。她之前送过岑溪的白玫瑰。
作为北方的偏远小镇, 白石镇并没有花店, 那天她误打误撞碰到有人卖白玫瑰,心里真的很高兴,觉得这就是她和岑溪的缘分。
十三朵玫瑰代表着暗恋,寓意着她喜欢岑溪很久却无法宣之于口, 这是她理解的“浪漫”。
但那束玫瑰花,却被岑溪十分冷漠地拒绝了。
那是她第一次为了岑溪那么伤心, 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伤心。
而现在, 岑溪送她的这束白玫瑰包装精致,足足有一大捧,每一朵都饱满娇嫩, 还带着精心打理过的水珠, 足可见购买它的人有多用心。
时间陡然回溯,那天心里巨大的空缺, 被此刻的温暖重新填满。
安苳眼眶滚烫,吸了吸鼻子,伸手小心地接过这一大捧白玫瑰,看向岑溪,带着鼻音泪眼朦胧地说道:“岑溪……谢谢你, 我很喜欢。”
她也不想哭, 这样显得自己很没用,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蛋糕、蜡烛、花束……眼前的一切符合她对“浪漫”的所有想象, 她没想到岑溪会准备这些。
她完全想象不到岑溪会准备这些。
岑溪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
可是……岑溪昨天甚至还在地下街的金店买情侣对戒。
想到这里,她更是惊喜、感动混杂着愧疚,睫毛湿漉漉的,止不住地想流泪。
“别哭了。”岑溪抬手在她眼角轻轻擦了擦,目光在闪烁的烛光中难得柔和缱绻,凑近轻声说道,“你要一直抱着花吗?”
很明显,还有后面一句她没说——都不抱我吗?
这束白玫瑰着实不小,安苳闻言慌乱了一瞬,但总也舍不得就这么放下,只好用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揽过岑溪,满足地抱住她。
“岑溪,我们拍张自拍吧。”刚抱了一会儿,安苳就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来说道,“我们在一起后,都还没好好拍一些照片。”
岑溪耐着性子点了点头。看到安苳这么开心,她也忍不住跟着开心。
虽然……她对另外的事情比较急切。
其实,白石镇的种种条件,都无法满足她对“浪漫”的挑剔定义,如果想达到她想象中的效果,至少也要把安苳带松城或是京城去,订环境良好的黑珍珠餐厅,提前联系好小提琴手、钢琴家,她和安苳会盛装出席,侍者上菜的时候会冷不防上一个精美的戒指盒,安苳打开戒指盒的一瞬,音乐响起,她拿起一束白玫瑰送给安苳……
最起码,也要有这样的氛围。这只是最起码的。
而不是在这间三百一晚的“假套房”里准备廉价蜡烛、粗糙俗气的蛋糕,以及因为奔波两个小时从松城带回来、在她眼里已经不太新鲜的白玫瑰。
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她知道安苳会喜欢的。或者说,安苳周围的朋友都拥有过类似的东西。
这是她欠安苳的。既然是在白石镇欠下,她就要在白石镇还给安苳。别人都有的,她要安苳也有。
她才不要输给那些土男人。
安苳把花抱在了她们中间,睫毛还湿漉漉的,头微微侧向岑溪那边,对着镜头弯起了眼睛。
看着屏幕里的她,岑溪也忍不住轻勾起唇。
拍了几张两个人抱着玫瑰花的合照,安苳又单独抱着花自拍了几张,然后又把镜头对准了旁边的蜡烛、蛋糕,以及她和岑溪的戒指……拍个不停,好像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永远定格下来。
岑溪也只好按捺住急切,把醒好的红酒倒进杯子里,递给了安苳一杯。
“岑溪……你今天是不是去松城了?”安苳接住红酒,突然问道。
她数过了,玫瑰一共三十三朵,大冬天的,这么多这么好的玫瑰花,只有松城才有。
“嗯。”岑溪点头,“今天早上出发,中午回来的。”
安苳恍然,难怪岑溪今天没怎么回她消息。
安苳拿着酒杯,看着岑溪,眼眶顿时又忍不住热了起来。
她湿漉漉的眼睛此前无数次出现在岑溪梦里,此时,却近在眼前。
她讨厌安苳哭,却又喜欢安苳哭。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烛火摇曳中轻轻碰杯,岑溪轻啜了一口红酒,酒精很快便在她脸颊上发烧起来,泛起一片绯红。
安苳酒量很好,喝了两杯也不见异样,喝到第三杯时,岑溪不允许她喝了:“你胃不好,别喝了。”
安苳想了想,吸着鼻子说道:“今天开心,我想陪你再喝一杯。”
岑溪身体有些轻飘,前几个月锻炼出来的酒量已然没剩多少。她跪坐在沙发上,伸手越过安苳肩膀,取过红酒瓶,放去了另外一边,然后双手搭在安苳肩膀上,带着醉意居高临下:“不许你喝。”
安苳抬头看着她,意识到她喝得有些上头,忍不住破涕为笑,把手里的空玻璃杯放桌上,温声说道:“好……我不喝了。”
岑溪垂眸看着她,手指轻轻攥紧她肩膀处的衣料,慢慢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眼睛。
睫毛上的水珠被一点一点卷进唇里,微咸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敏感脆弱的眼皮微痒,安苳身体僵硬一瞬,随后闭上眼睛,一手揽住岑溪腰身,乖乖地任由岑溪舔去睫毛上的泪水。
岑溪唇瓣稍离,醉眼朦胧地看着安苳,那双平日里冷淡微翘的眼睛,此时竟然更似是在勾人。
安苳咽了咽口水,完全侧过身来,另一只手也圈住岑溪,抬头慢慢吻上她的唇瓣。
安苳向来喜欢循序渐进,只是青涩地贴了几下,岑溪却主动张开了唇,舌尖直接邀请她进来共舞。
两个人见面之前都心照不宣地刷了牙,此刻口腔里只有红酒和薄荷微苦却又清新的气息。
安苳很配合,感觉到岑溪的热情,她就回以加倍的热情,一手搂着岑溪的腰,另外一手轻扣着岑溪后颈,吻得难舍难分。
岑溪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抬起头张开唇用力呼吸,安苳却把她后颈压更近了些,吻上她敏感的颈侧。
岑溪几乎要跪不住,安苳托着她的腰,慢慢低头下去。
今天岑溪穿的毛衫裙很薄也很贴身,很显身材,她又是跪坐在沙发上,比安苳要高了一截,安苳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前面被毛衫裙包裹,随着呼吸起落的胸口。
安苳还从来没见过岑溪穿这样的衣服。
平时岑溪最喜欢穿的就是衬衣和长裤,偶尔也会穿裙子,但多半不会是这种款式。
安苳的目光几乎无法从上面挪开。
高一岑溪还在住校时,安苳就不小心注意到了,岑溪发育得很好,看上去如同月光般雪白轻盈。
而且岑溪从来不会驼背,总是身姿挺直,让安苳很是羡慕。
或者说……喜欢,痴迷。
“岑溪……你真美。”她虔诚地看着岑溪,轻声说道。
说完就低头像小狗一样蹭了上去,嘴唇先是吻过那一截镂空处,脸颊又紧贴在柔软又紧绷的毛衫裙布料上,带着无限依赖,无限爱恋,蹭着,吻着。
那时她怎么敢妄想可以亲吻这捧月光,怎么敢妄想拥有。
苏伦戈的那几天如梦似幻,如今想起来都不真切,现在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让她感觉到自己真的在拥有岑溪。
岑溪的所有反应都让她悸动不已,脑中理智慢慢纷乱,这一刻美好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
岑溪眼睛半闭着,手臂收紧抱住她乱动的脑袋,紧紧咬住下唇。
她鲨鱼夹已经不知道掉在了哪里,长发披散下来,毛衫裙的扣子被蹭开了两颗,肩上那原本矜持的一截镂空也已经凌乱。
安苳吻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很小的塑料包装,小心翼翼地撕开。
之前一直没用过这个,她上网了解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个东西,便偷偷买了一些拿来研究。她自己都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天。
在岑溪的注视下,她动作有点不熟练,也有些慌乱。
岑溪轻笑了一声,伸手帮她找好正反面。
安苳有些窘迫,一开始进得谨慎小心,听到似有若无的水声,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肩膀绷紧送得深一些。
烛光在岑溪眼中跳跃、闪烁,反反复复,她细长五指收紧,用力攥住安苳卫衣。心里从未有过的充实,一直以来残缺的空虚被填满。
安苳托着她的腰,像小狗一样,追逐着轻咬着那两捧颤抖的月光。她仰起头,微闭着眼,安苳的发丝扫在她脖颈处又痒又麻,牵动起和某一处同频的悸动。
烛火慢慢暗了下去,无人问津的蛋糕也在暖气的作用下,开始融化,甜软的奶油慢慢流淌下来。
她叫安苳的名字,安苳以另外的方式沉默回应着她,直到她嘴里的话语再也不成句,只剩下压抑的破碎气音。
“饿不饿?”安苳一手揽着她,把东西都扔进垃圾桶,温柔地问道。
她感觉岑溪应该今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因为刚才她咬着岑溪的时候,听到岑溪肚子在咕咕作响。
估计吃了早饭后,就没再吃东西了,从松城买东西回来又布置了好久。
她没敢说出来,怕岑溪爱面子,跟自己生气。
“嗯……”岑溪闭着眼睛,长睫微颤,“有点。”
“那我们吃点蛋糕好不好。”安苳亲了亲她嘴唇,把她汗湿的发丝捋至耳后,亲昵地说道。
“不好。”岑溪睁开眼,轻声说道,“不想吃蛋糕。”
“我打电话给楼下,让他们送菜上来。”安苳好脾气地拿起了手机,却又被岑溪扔到一边。
岑溪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湿润的吻一路延伸到她颈侧的红痣上,停留吮吻,然后抵着她耳际,呼吸滚烫:“安苳……该你了。”
第106章 亲密
岑溪滚烫的呼吸熨帖着耳廓, 热度迅速扩散至全身,安苳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岑溪以前从没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虽然她做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也很愿意被岑溪这样, 事到临头却还是很害羞,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从口袋里拿出两片塑料包装, 嗫嚅道:“岑溪……给你。”
她抬起眼睛看着岑溪, 抿着嘴唇笑,害羞却又坦诚,像把绳子叼到主人手心上的小狗。
岑溪心里又软又甜,但又很不想表现得像白捡了一条小狗占了便宜似的, 只是矜持地在她唇上轻吻了下:“不用这个。我去洗手,等我。”
安苳有些尴尬地把那两片包装放回了口袋, 红着脸点头:“好。”
原来岑溪不喜欢用这个吗?
她上网看到大家都在用这个, 才买的。
刚才她倒是没看出岑溪不喜欢,因为岑溪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咬得更紧,水都浸到那层薄薄的隔膜里面, 泡得她手指有些发白。
岑溪把内衣拉好, 又把被安苳撩到腰际的裙摆放下,扬起下巴, 试图姿态优美地走下沙发,没想到刚直起身子,她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差点站不稳。
安苳立刻扶住她:“岑溪,是不是太饿了, 低血糖了?先吃点蛋糕吧。”
岑溪咬了咬唇, 又坐回她身边:“……好。”
安苳把她内裤捡起来,好好地放到一边, 又去洗了手,过来切了一小块蛋糕出来,用叉子叉了块奶油,喂到岑溪唇边。
岑溪尝了下,意料之外,镇上这家蛋糕店虽然做得难看,味道竟然还不错。
安苳用那根叉子又叉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那块蛋糕。
也许确实是因为没吃饭,吃了点蛋糕,岑溪觉得自己好多了。
原本只是正常的吃蛋糕,对视却突然变得暧昧,岑溪把安苳手中的盘子拿掉,拉住她衣领,让她俯身跟自己接吻。
奶油的甜香辗转交换。
岑溪柔软的指腹轻抚着安苳后颈,而后隔着卫衣沿着脊骨慢慢向下,手伸进衣摆,解开她后背的搭扣,绕到前面收紧五指。
安苳并不很大,很适中的尺寸。之前在苏伦戈,岑溪也曾用指尖丈量过这里,但当时终究还是心虚,没有一刻是真正享受其中。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喜欢安苳的身体,她已经忍耐了太久。
安苳呼吸急促起来。
这种感觉很陌生,她觉得自己就像蛋糕一样,一口一口地被岑溪舔软,慢慢融化成为一团黏滑。
“岑溪……”她红着脸轻声呢喃,声音有些发颤,像邀请又像哀求。
“去床上等我。”岑溪勾着她脖颈说道。
卫生间传来水声,安苳没忘记把自己内衣捡起来,放在一边,这才走进卧室。
看着眼前大到吓人的床,她有些头晕目眩。
等下她要怎么做,岑溪才会开心呢?
她会在岑溪面前袒露自己的所有,露出那样的表情……
听到岑溪的脚步声,她顿时回过神来。
岑溪进来时,就看到她很乖地坐在床头,裤子已经脱好了,只穿了条内裤。
她的腿又长又细,健康匀称,很漂亮。
看到她这副认真又害羞的样子,岑溪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俯身吻上她脖颈左下方的红痣,舌尖在上面轻轻打转。
对安苳这里的红痣,她心情复杂。
她很喜欢这颗痣,觉得安苳这里很性感,但是,这颗痣据说“代表着安苳会很听未来男朋友话”。
她含着这颗痣反复吮吻,像是在标记领地。
安苳的呼吸压抑又紊乱,往后撑着身体,脸颊烫得要命。岑溪的吻还在向下,她也很配合地脱掉了卫衣。
岑溪之前从来没这样对她。
当时,岑溪给她最亲密的动作,就是在失去理智的那一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现在岑溪却把她左边咬在口中轻吮,她像触电一样轻轻颤抖,默默忍受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悸动从深处奔涌而来。
幸好灯已经关了,房间里仅有的光线来自外面客厅的烛火,昏暗让她感觉到些许安全,却也让深处的悸动加剧。
岑溪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腰侧,隔着布料按住,那里面是潮湿的下雨天。
“岑溪……”她抱住岑溪肩膀,头发都蹭乱了,眼眶跟着那里一起涌出温热感,无助地轻声叫着岑溪名字。
岑溪抬起头,吻着她耳朵,语气很认真:“安苳,那天我问你,你还没回答我。”
“……”安苳长腿朝两边屈起,眼泪汪汪地侧头看她,神情有些茫然。
“我问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岑溪说着,轻轻打转,“你那天没回答我。”
她是个很记仇的人,尤其受不了安苳的拒绝。
安苳说曾经很愿意被她这样,她要听到安苳说仍然愿意。
她莫名有些不安。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点不安仍然存在。
安苳现在大脑都混乱了,迟钝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岑溪说的是什么,不禁又害羞起来,带着鼻音轻声说道:“我……我当然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此刻,她甚至……很想。
她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声音发颤,因为岑溪细微的触碰就呼吸起伏,她整个人在都欢迎岑溪,渴望包裹住岑溪。这让她感觉很羞耻,可越是羞耻就越是泛滥。
岑溪跪坐在床上,俯身亲她的眼睛,与此同时勾开裤边,缓慢而又温柔。
然后她马上就发现自己不用这么小心,安苳的身体准备得很充分,到里面的一瞬间她就被整个淹没了。
安苳大脑一片空白,混沌在吞吐她的意识,她在清醒和沉沦之间反复摇摆,她听到近在耳边的女人的急促呼吸,感觉到对方胸口紧紧压着她的,世界上再没人能和她如此亲密无间。
“……岑溪。”她叫出这个名字,任由自己被吞没,小腿猛地绷紧,把所有情动都交付于岑溪纤弱的手心。
几秒钟后,她大脑才恢复了清明,看到岑溪低头拿着纸巾看那里,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岑溪……我自己来。”
“我帮你。”岑溪亲了下她的脸,低头好好帮她擦干,像每次安苳照顾自己那样。
安苳僵着身体,感觉岑溪在看着她那边,顿时脚趾都尴尬得缩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好看,至少没有岑溪好看,更不用说现在这么狼藉的情况下……
岑溪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躺在了她旁边,枕上她肩窝,侧身慢慢抚摸着她的腰身。
之前每次结束,安苳都会这样抱着她,慢慢摸着她的头发,她会在安苳的拥抱中慢慢恢复多巴胺水平。
其实安苳什么都不懂,至少应该不懂什么多巴胺水平,但每次都做得很体贴,让她很舒服。
所以现在,她也这样抱着安苳,让安苳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好害羞的。
“岑溪……”过了几分钟,安苳侧身和她脸对着脸,突然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岑溪这才发现,安苳哭了,并不是刚才那样的生理性泪水,而是确实地哭了,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
“怎么了?”她伸手去擦安苳的眼泪。
“……没什么。”安苳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握住她手腕,放在自己怀里,低声说道,“就是想到……你初八就去京城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岑溪抬下巴吻她,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找时间见面,你不是经常去京城么?我也会回来找你。”
“……嗯。”安苳垂下湿透的睫毛,重新打起精神,“好。”
她不该这么扫兴。
上次在苏伦戈,她和岑溪意乱情迷在帐篷里过了一整晚,当时她也哭了,因为她恍然发现她一直喜欢岑溪,差点就永远错过了岑溪。
现在,她又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而哭泣。
她不知道这次分离是多久。
上次她和岑溪发生关系后,岑溪也是一样要回京城,而且很冷漠地拒绝了她。
她会不会再一次被岑溪推开?
看到她湿漉漉的泪眼,岑溪的心又软又疼,抬头亲去她的泪水,轻声说道:“不哭了,我会回来看你,好不好?”
“没关系的岑溪。”安苳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没事了。你还是好好上班吧,别因为我耽误事儿。”
她说着,把岑溪整个抱进怀里。
……她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
至少此刻的拥有是真的。
抱着抱着,安苳突然觉得自己手腕上一凉,抬手一看,原来岑溪在她手腕戴上了一块运动手表。
“去松城没找到我要的东西。”岑溪说道,“所以只能买了这块手表,当做你的新年礼物。”
这块手表是最近比较火的一个牌子,表型很酷,安苳戴着也很好看。她的手比一般女生要大一些,手指修长,刚好适合这个偏大的表盘。
安苳眼睛弯了起来,低头在岑溪鼻尖上亲了下,软声说道:“谢谢你岑溪。”她端详着那块表,隔了几秒钟又发出满足的喟叹,“你对我真好。”
“可以监测心率。”岑溪握着她手腕说道,“我在手机上登录app,就能同步看到你的数据。”
安苳很乖也很纯洁地点头:“嗯,这样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干活儿了。”
看着手表上跳动的数字,岑溪咬了咬唇,突然把她手腕拉下来,放在唇边亲了下。
柔软的唇瓣擦过动脉的部位,岑溪抬眼便看到那个数字变了一点。
她勾了勾唇,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又手动展平安苳手指,伸出舌尖在安苳手心上轻舔了一下。
她听到了安苳的呼吸声,屏幕上的数字也急剧攀升。
第107章 满溢
安苳手心很温暖, 只有中间那一小块是柔软的,周围都磨出了薄茧。
安苳看到岑溪伸出湿润嫩滑的舌尖,垂眸抵住她手心最柔软的部分, 在触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下, 酥麻感从手心游走至脊背, 激起一阵愉悦的颤栗。
看着手表屏幕上攀升跳动的数字, 岑溪有种解开一道高难度数学题的成就感,愉悦感顿生。
这是她第一次在床上取悦安苳,没什么经验,全凭安苳的反应。结果当然令挑剔的她不太满意, 安苳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沉默隐忍,除了呼吸快一些重一些, 眼泪汪汪地叫了几声她的名字, 并不像她那样反馈强烈。
不管她触碰安苳的哪里,用力或是轻柔,安苳的反应差别并不大, 令她无从把握, 也不知道安苳的感受到底是怎么样,又会对她打出怎么样的分数。
但是这次她只给自己打四十分。
她才不要输, 任何方面都不要,她要做到一百分。
看到手表上的数字,她好像突然发现了,安苳这个人看起来钝钝的,保守得要命, 脱个衣服都会不好意思, 实际上身体却很敏感。
岑溪的心立刻像被猫爪挠了一样有点痒。
她想知道安苳最敏感的点在哪里。
她做任何事都很认真,透彻地了解和把握安苳这件事, 当然也不会例外。
濡湿的吻从手心一直到指尖。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陷进岑溪唇间那一刻,安苳的呼吸都停滞了。
岑溪此时长发散乱,眼睛微眯起,清冷精致的脸上带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欲色,红唇裹着安苳指尖,一脸认真地轻吮着。
指尖传来微痒的酥麻感,安苳脑子里轰的一声,脸顿时热了起来。
岑溪瞥了一眼手表,看到数字猛地上升了许多,满意的同时,又觉得很奇怪——没想到安苳的敏感点竟然是指尖……
但是,找到正确答案的成就感+1。
岑溪转身压住安苳,跨坐在她腰腹上,把她戴了手表的那只手按在头上,俯身吻住了她颈侧那枚红痣,轻轻噬咬。
数字不升反降。
她慢慢往下转移。
含住左边,岑溪发现数字在猛烈跳动上升,立刻用舌尖抵住打转,和刚才的急切相比,多了几分慢条斯理的耐心。
原来安苳喜欢这被舔。岑溪在心里做了笔记。
安苳脸侧向一边,浓黑的睫毛颤抖,难堪地发出很轻一声叹息。
岑溪亲完那里,又往上亲了安苳的唇,纤细手指穿过她汗湿的黑发,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安苳抿了抿唇瓣,湿润眼眸微弯了下,声音很小略带局促地说道:“没……没有。”
岑溪又亲了亲她,继续认真寻找。
在这个过程中,安苳沉默而又局促,但数字是骗不了人的。
安苳敏感的指尖,柔和紧致的腰侧,女性专有的只用来快乐的所在,明明都很欢迎她。
直到愉悦累积到安苳无法承受,手表上的数字到达一个极高的数值时,岑溪才暂时忽视了那块屏幕,逆流进去,安苳汹涌的生命力瞬间包围住她。
安苳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角。她像一朵沉默的烟花,飞到了空中猛然炸开,光点溅落出去,又迅速坠落。
她置身于一个从未到过的极乐世界。她不必害怕失重,因为岑溪会接住她。
几秒钟后,她喘着气,脸色涨红地想坐起来:“岑溪……我,我……”
岑溪趴在她身上压住她,低头吻住她的唇瓣,延长她的余韵。
这次岑溪自认为做到了完美,给自己打一百分。
“岑溪……”安苳闭眼跟她亲了几下,又睁开眼睛,胸口起伏着,不安地看着她,吞吞吐吐,“我……你快让我起来看看,是不是弄湿了?”
她说着用一只手往下摸,果然摸到了床单上湿的一片。
她立刻难堪起来,单手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岑溪坐起来,看到自己刚躺的位置上,有一大片刺目的洇湿。
“没关系。”岑溪弯起唇,胜券在握道,“这个是我自己带的床单。”
她出门都会带自己的床单被罩,实在没带也会买一次性的,今天她时间还算充裕,自然做好了准备,床单都是带的最厚的。
她可是给了自己一百分的,这个也是得分点。
安苳涨红着脸,仍旧是手忙脚乱,抽出好几张纸巾去擦,扯起那块看了下,大概是因为刚弄脏,还没渗下去,安苳立刻把纸巾垫在了下面。
她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在她29年的人生中,她第一次有这样的体会,在岑溪面前彻底失去控制,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甚至是意识……
可是刚才真的很舒服,只要想到是岑溪在这样对待她,她把最柔软的部分也交付给了岑溪,她就心悸不已,最后一刻完全控制不住地就……
原本这条床单,岑溪是给自己准备的,她快乐的时候可管不了那么多,但没想到,她刚才是在沙发上,床单倒是先给安苳用上了。
而且,幸好她带的是厚床单,不然……
安苳这次好湿,满到溢出来。
她更要给自己打一百分了。
不过一百分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就在安苳坐起来擦床单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手酸得要命,肩膀也疼,加上之前她已经有过一次,饭也没吃,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只想躺下来休息。
但看到安苳背对着她跪坐在那里擦床单,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刚才高到失水的人不是她一样,心里的胜负欲又在蠢蠢欲动。
安苳身体要比她强壮很多,并不会像她一样一次就不行了。
她咬了咬唇,从后面抱住安苳纤瘦有力的腰肢:“还要不要?”
安苳把纸巾遥遥投进垃圾桶,犹豫了一下,侧头温声说道:“岑溪,你太累了,我们也该吃饭了。”
“不。”岑溪强撑着吻她后颈,“我们继续。”
安苳转身抱住她:“岑溪,我不想要了。休息好不好?”
岑溪的体力,安苳还是很清楚的,而且她一直惦记着岑溪没吃饭的事,所以尽管她还有精力,也还是哄着岑溪,想让她休息。
岑溪看出她刚才是享受的,也还可以继续,坚持道:“我去洗一下手,等我。”
说着便傲然下床,走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她抬手伸开五指,看着纤长手指以及手心半干的残留,咬了咬唇,神使鬼差地凑近鼻尖,轻嗅了一下。
淡淡的腥甜味,并不难闻,属于雌性的味道。
属于安苳的味道。
嗅了几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像个变态,脸颊有点烫,立刻伸手到水龙头下洗干净了。
出来的时候,她大脑有些昏沉,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怎么上的床,只记得安苳把她抱在怀里,她枕进安苳颈窝,昏昏沉沉地问安苳“还要不要”,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岑溪觉得自己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一个电话突然打过来,她被单调的铃声惊醒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安苳也不在身边,她蹙起秀眉,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喂?妈,怎么了。”
陈慧:“岑溪,你跑哪儿去了,还不回家?”
岑溪扭开床头灯,支起身体懒懒地答道:“不是说了吗?同学聚会。”
陈慧很不满:“这都十点了,还没散?”
岑溪“嗯”了一声,一边给安苳发消息,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没,和班里的女同学在泰安住了,不用担心我。”
陈慧叹了口气:“又是在泰安住?你们班今年怎么了,老是搞同学聚会。行了,你们玩吧。注意安全!”
陈慧挂了电话,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岑正平抱怨道:“干什么你,烙饼呢?”
陈慧气不顺,也不管岑正平想不想听,说道:“岑溪这孩子,我怎么想怎么不对。”
没想到岑正平“啧”了一声:“女孩子家家的夜不归宿,当然是不对啊。我可不敢说她,说她她倒要教训我是个老封建了。”
陈慧白了他一眼:“你本来就是老封建。谁说这个了?我是说岑溪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怎么这两次同学聚会都在外面住?挺反常的。而且今天一大早她就开车出去了,说到松城有点事。你说她有啥事儿啊?”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岑正平突然“哎呀”了一声坐起来:“快看看家里户口本在不在,她别是偷偷领证去了!”
陈慧懒得跟他说话了:“睡你的觉吧。”
谁偷偷领证岑溪都不会。再说领证还需要专门跑松城吗?岑溪眼光高得很,家里又急着让她结婚,要是有看上的,应该不会瞒着家里才是。
难道……这次真的有意外状况,岑溪当真处了个条件不好的才需要瞒着家里,比如……那几个留在镇子里的高中同学?
又难不成是……未婚先孕?
周围的老师们管得好学生,却往往管不好自己的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例子可太多了,陈慧越想越是害怕。
被疑未婚先孕的岑溪一无所知,正抱着安苳一本正经地撒娇。
刚才醒来的一瞬间,她发现安苳不在身边,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以前多少次梦到安苳,梦到高中时的安苳,同学聚会上的安苳,和她缠绵在帐篷里的安苳,在雨中落泪的安苳……醒来之后却发现身边没有她,一切都只是梦,巨大的失落和空缺感袭来。
幸好,打开微信,就看到二十多分钟前,安苳给她留了消息:岑溪~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笑]
心才彻底踏实起来。
安苳就在她身边,不是梦。
没过一会儿,安苳就开门进来了。她穿戴整齐,扎着马尾,提了满满两手吃的,现在是十点多了,小镇休息得早,餐馆应该早就关门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
安苳稳稳地把吃的放在茶几上,岑溪走过来搂住她的腰,轻声说道:“去哪儿了?”
安苳弯起眼睛,指了指打包盒:“旁边饭店都关门了,开车去了咱们学校那边。”
那边算是白石镇唯一的夜市了。
岑溪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气,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大半夜的出去,冷不冷?”
“不冷。”安苳抿唇笑笑,低头看着她,“快趁热吃吧,打包了米线和排骨蒸饺。”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来,献花似的拿给岑溪:“岑溪,水果店关门了,给你买的这个。”
她手上拿着两串什锦水果糖葫芦,有橘子瓣、草莓、圣女果,外表裹着一层薄薄脆脆的糖衣,色泽诱人,鲜亮欲滴。
“喜欢吗岑溪?”灯光下,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比那层糖衣还甜。
“嗯。”岑溪抱着她的腰,抬头下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轻声说道,“但还是最喜欢你。”
第108章 温暖
岑溪说这么温柔直接的情话, 安苳听得心里一热,只觉得比吃了糖葫芦还甜。
她低头在岑溪唇上亲了亲,垂着浓睫不好意思而又虔诚地说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岑溪。”
说着, 把手上的糖葫芦递到她唇边。
岑溪确实是饿了, 即便不爱吃甜食也耐不住眼前这诱人的颜色, 慢慢咬了一片橘子下来。
薄脆的糖衣一咬就破,橘子汁水溢出来,酸甜可口。
刚入口的一瞬很好,但随即岑溪就皱了皱眉:“好甜。”
“岑溪, 可能橘子本来就甜。”安苳好脾气地指了指下面那颗草莓,“尝尝草莓的?”
岑溪挑剔得像豌豆公主, 不合她心意的东西, 她是死都不会再碰的,但不知怎么,此刻她并不想反驳安苳的好意, 而是难得顺从地低头咬了一个草莓下来。
这是安苳特意买给她的。
刚咬在嘴里, 她就立刻皱眉——比刚才的橘子还甜。
抬眸看到安苳在关切地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着爱意, 她顿时就心软了,决定忍忍吃掉,然后跟安苳说好吃,宽宏大量地哄对方一次开心。
“还是很甜?”安苳说了一句,低头过来, 咬住她唇间的草莓, 几口吃掉了,温声安慰她道, “没关系,你不爱吃就放着,我来吃。”
岑溪看着她,愣了下,随即“嗯”了一声,抬起下巴去吻她的唇。
她刚从外面回来,嘴唇很凉,但口腔一如既往地温热,有清甜的草莓味。
唇舌相缠,草莓甜味混入了橘子清香。
两个人抱着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安苳的嘴唇暖了,才坐下来吃米线。米线打包得很好,开盖的时候还是烫的,香气袭人,岑溪的食欲也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
安苳低头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她。
酒店暖色的灯光下,她们挤坐在小沙发上,分吃着简单的饭菜,不时侧头看向对方,说一两句关于天气和过年的闲话,或是夹起蒸饺喂给对方,远处的夜色里偶尔炸开一两朵烟花,一切都温暖宁静。
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又吃饱了,岑溪状态恢复了不少,和安苳一起把打包盒收拾好,又洗了个澡,躺回床上等安苳。
安苳洗澡很快,岑溪还在床上慢悠悠擦身体乳的时候,她就已经出来了。
岑溪半披着毛绒睡衣,里面完全赤着坐在床上擦身体乳,胸口殷红的吻痕看得安苳脸颊有点烫。尤其是看到岑溪半条大腿压住那块已经干了的印记,她就更加窘迫了。
“岑溪……”她穿着半旧的长袖睡衣,走过来有些尴尬地说道,“你……别坐这里。脏。”
岑溪迷茫一瞬,随即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一点都不脏。”
说着,就扬起下巴拍了拍身边,“过来。”
安苳很乖地上了床,坐在她身边,侧头看着她:“岑溪,我帮你擦吧。”
岑溪擦后面确实有些不方便,就把身体乳瓶子递给了她。
安苳挤出一些在手心里抹匀,拿开岑溪的毛绒睡衣,露出光洁纤细的腰背,手心覆上去轻轻擦拭。
岑溪皮肤很白很白,但又不是很苍白的那种,而是像羊脂玉般细腻温润的白。
安苳最喜欢的就是羊脂玉了。
她擦拭得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岑溪咬住唇,感觉她粗糙的掌心缓缓划过每一寸肌肤,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安苳却还在纠结床单:“岑溪……这床单,我明天拿回去洗吧,是我弄脏的。对不起啊。”
她是真的觉得有点丢脸。第一次的时候她紧张大过享受,没在床单上留下什么,第二次岑溪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撩拨得她整个都湿透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弄岑溪身上,如果弄到岑溪身上了,那她更是要尴尬得钻进地缝里了。
“安苳。”岑溪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你真的不用这么在意这件事。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这说明你当时很舒服。”
在岑溪的注视下,安苳偏开了脸,浓睫不自然地闪动,嗫嚅道:“可是……可是你都没这样,我,我……”
岑溪抬手勾住她修长的脖颈,难得有耐心:“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
听到这个解释,安苳更加不安了,吞吞吐吐:“那……那我这种‘体质’,你会不会觉得……觉得我很……”
看到她这样,岑溪心里好笑却又心疼:“不会。”停顿了一下,侧头枕到她肩膀上,轻声说道,“我挺喜欢的。”
安苳的身体很乖,只要给出刺激就会产生强烈的反应,对她来说像一道有多种解法的题目,很吸引她。
“安苳,这没什么好羞耻的,享受快乐是你的权利,你不要因为这个有负担。”她抬起眼睛,轻轻拨开安苳散落颈间的黑发,抚过颈侧的红痣,说道,“你很舒服,对吗?”
安苳的脸顿时发烧了:“……嗯。”
她这辈子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舒服。
“但是只能和我享受快乐,不可以和别人。”岑溪忍不住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
安苳不禁笑了,抱住她,亲亲她鼻尖,不好意思地说道:“嗯……只让你这样。”
当然了,当然只会和岑溪。
安苳又把身体乳挤了一些在手心,搓匀了慢慢从岑溪腰侧抹向前面。
粗糙触碰细腻。岑溪呼吸紊乱了几分,向后仰起脖颈,勾住安苳脖颈,和她接吻。
安苳低声说道:“岑溪……我也想让你更舒服。”
这次安苳没有去拿她口袋里的塑料包装。
白石镇的冬夜很长,很安静。
第二天一早,安苳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了。
不过,因为昨天确实有点累,她还是比平时晚醒了一个小时。
看着怀里还在沉睡的岑溪,她先是忍不住勾起唇角,享受着难得的踏实感,随后又在寂静的空气中,感觉到了一丝不该有的空落。
昨天过得很幸福,但越是幸福,她越是害怕。
害怕这幸福很快就消失。
这些年来,她靠着吃苦耐劳赚了不少钱,却少有感到幸福的时刻。
昨天代替了大年夜那天,成为了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可能对于岑溪来说,这个酒店有些简陋,超过十点小镇就没有饭菜卖了,只能吃米线,可安苳却觉得,一切都再好不过。
这就是她梦想已久的,和另一半生活的形状。
是她渴望的“温暖的家”。
为了赶走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落,她用一只手悄悄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本市新闻公众号,准备看早间新闻。
不出意外,有安秀英五六个未接电话。
她发了微信过去:妈,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周姨应该送早饭过去了吧,你吃点,记得半个小时吃药。
安秀英却仍旧打电话过来。
安苳沉默着挂断了好几次,安秀英才放弃。
她可以想象安秀英有多生气,可她明明已经说过了的要在外面过夜,今天中午回家。
可能是她仍然有细微的动作所致,半个小时后,岑溪还是醒了。
岑溪睡不够会有起床气,但昨天她几乎要晕过去了,醒来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而是整个人都懒懒的,身体酸痛不堪,还想继续睡。
安苳放下手机,慢慢拍着她肩膀,哄着她再次睡去。
这次岑溪睡得没那么安稳。
她梦到自己醒过来时,安苳在玩手机,她问安苳在和谁聊天,安苳吞吞吐吐地说,和相亲对象,她还是决定去结婚。岑溪看着她的背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苳……”醒来时,发现自己眼里湿湿的,安苳正侧过头来,担忧心疼地看着她:“岑溪,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岑溪眼眶酸痛,抱住她,轻声说道,“安苳……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岑溪看上去脆弱又悲伤。
“不会,不会。”安苳轻轻拍抚她后背,“我不会离开你,岑溪。我会在你身边。”
“嗯……”岑溪把脸埋进她颈窝里。
这一瞬间,安苳竟然觉得,岑溪和她有着一样的空落和不安。
岑溪还是不相信她?
想到这里,她并没有好一些,只是既惭愧,又难受。
如果时间倒流就好了,要是她知道岑溪只是害怕她不认真,要是她当时再坚定一点……她和岑溪之间的感情原本可以更加顺利的。
原本务实的她,竟然也开始胡思乱想“时间倒流”这种事了。
“你刚才在和谁聊天?”岑溪对梦里的场景心有余悸,抬头问道。
“哦……”没想到,安苳神情真的有些慌乱,“我……我和那个……”
岑溪看着她,微微皱眉,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把手机屏幕朝向了自己。
“何校长”三个字刺痛了岑溪的眼睛。
一瞬间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你又在和他聊天?”她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质问道。
“不是,不是。”安苳慌乱地解释道,“是他一直在给我发消息,让我出去和他协商章博霖的事,我……我就把他说的所有的话,都截图了,我……我前天就想把他删掉,但又想起你说的,聊天记录可以当做证据,我就没删除。要是他真的拿了那中医的回扣,我会连他一起告的。”
“岑溪……你,你别生气。我只想打赢官司。”她说着,垂下了眼睛,浓睫的阴影覆盖在瞳仁上,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吞吞吐吐地哀求道,“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第109章 满足
看到岑溪这么生气, 安苳都快急哭了,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
“岑溪……我真的没回复他。”安苳把聊天记录给她看,“他一直叫我出去谈赔偿的事。”
岑溪脸色苍白, 咬住下唇, 睫毛轻颤着背过身去:“……我不想看。”
梦里的悲伤和愤怒延伸到了现实, 她现在才恢复了理智, 无法面对这样对着安苳无缘由发脾气的自己。
“岑溪……”安苳从背后抱住她,把手机轻轻放她眼前,哀求道,“你看看, 我真的没回他……以前的聊天你也可以看,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岑溪半张脸埋进枕面, 不说话。
“对不起……我又让你不开心了。”安苳在她身后低落沮丧地说道。
岑溪抬起微湿的眼睫, 忍不住朝聊天记录看了一眼。
姓何的长篇大论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语气有些谄媚,说要请安苳吃饭, 顺便代替章博霖跟安苳商量赔偿的事, 言语间格外理所当然,仿佛安苳一定会同意私了一样。
“你被他骗了。”看完这几行字, 岑溪更生气了,冷声说道,“他即便没拿章博霖的回扣,也一定是想借你给章博霖示好,做个顺水人情。”
安苳在章博霖那里拿了好几个月的药, 七七八八加起来花了将近两万, 姓何的两边都卖人情,吃了安苳不知道多少顿饭, 收了安苳不少烟酒,真是打得好算盘。
“……嗯,是我太笨了。”安苳沮丧地说道。
岑溪沉默了几秒钟,又说道:“也不能怪你,是因为你妈妈确实病了,你才会相信他。”
安苳躺在她身后,耷拉着眼睫:“岑溪……别生气好不好?等打赢了官司,我就把他删除,把他拉黑,好不好?”
岑溪轻哼了一声:“好像是我逼你的。”
“不是,不是。”安苳连忙解释,“他那天用手指着你,还骂你,我本来就要删除他的,以后也不打算跟他说话了。”
岑溪咬了咬唇,这才慢慢转过身来,酸酸地说道:“我替你得罪了不少人,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不会。”安苳见她似乎消气了一点,赶紧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额头,珍惜无比地说道,“岑溪,我怎么会怪你呢?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特别好,心里特别踏实。”
从前她总是远远看着岑溪。她惊叹于岑溪身上的光芒,这光芒对她来说过于耀眼,使她甚至不敢去直视。
岑溪总是那么骄傲,闪闪发光,可以做到很多她不敢做的事,说出很多她不敢说的话。
年少时的星光是如此耀眼,以至于十年之后,她依旧不能忘怀岑溪带给她的明亮和刺痛。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触碰、拥抱这星光。
跟这种幸福相比,其他人和事,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岑溪……我怎么会怪你。”安苳诚恳地说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谁生气了。”岑溪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
安苳低头吻上她的唇,气息温热:“你不生气了就好。”
然后又把手机递给她,“岑溪,我把手机密码改成了你的生日,你随时可以看我手机。”
岑溪瞥了她一眼,接过了手机,像恩赐一样随便看了一眼。安苳联系人很多,名字带A的商户是最多的,其次是一些朋友、同学、员工。
给岑溪的备注是“岑溪~”,聊天框也已经置顶了,打开进去,聊天背景是昨天两个人捧花拍的合照。
岑溪唇角轻轻勾了勾,又矜持地压了回去,把手机还给了安苳:“不看了。”
看到她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安苳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凑过来蹭岑溪鼻尖:“岑溪……喜欢你。”
岑溪没有小名,她也不想叫岑溪的小名,只喜欢叫“岑溪”,叫出这个完整的名字,她会感觉到无比满足。
岑溪被她腻着,那个噩梦带来的不适感开始褪去,也拿出手机来,似有若无地,把自己的聊天背景给安苳看。
“岑溪,这不是你给我拍的照片吗?”安苳立刻就看到了。
是之前在苏伦戈拍的安苳的单人照——她蹲在泉水边,穿着岑溪第一次送她的那件冲锋衣,侧头对着镜头笑,马尾从颈侧滑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泉水的光泽,笑容生动明亮,足可见她当时的开心。
安苳对这张照片当然很熟悉——岑溪送她的那本相册里,有这张照片。
虽然后来把那本相册锁进了柜子里,但那之前,她已经翻阅了无数次。
因为里面,有岑溪的照片。
安苳把脸埋进了岑溪胸前,亲近又开心地蹭了几下。
岑溪抱住她肩膀,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扬起唇。
外面不时传来鞭炮声,岑溪再也睡不着了,腻了一会儿,安秀英和陈慧的电话也接二连三打来,两个人也只好起床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离开了。
那束白玫瑰安苳已经灌了一些水进去,好好地放在了暖气旁边,经过一个晚上,它们仍然很精神。
安苳仔细数了数,是三十三朵。
她偷偷查了下三十三朵白玫瑰的花语——“三生三世,倾尽所有。”
她不禁抿唇笑了。这八个字真的太动人了。
昨天的蛋糕安苳扫过尾,只留下一个心形盒子,安苳舍不得丢,把蜡烛燃烧后剩下的玻璃杯装进去,打算一并都搬回家,留作纪念。
看到她搬了这么些垃圾,还一副美滋滋的样子,岑溪有些好笑,又忍不住心疼,纡尊降贵帮她抱着花。
“小如,麻烦退房。”安苳走到前台,把房卡递过去。
“好嘞。哎?是安姐啊,你忙啥来了?又有同学聚会吗?”小如接过房卡,笑着跟安苳打招呼,转头就看到了安苳身后那个女人。
想不注意到那女人也难。她高挑而苗条,穿显身材的长款毛衫裙,外罩米白色轻盈的羽绒服,长发挽起,露出大半张精致清冷的脸,和怀里那一大束美丽的白玫瑰正相映衬。
小如看呆了一秒钟,随即“嘶”了一声:“安姐,这是……是你那个同学吧?”
大半年前的夏天,她分明记得安苳带这个年轻女人来过。
真不是小如记性有多好,而是美女总让人印象深刻。那天安苳扶着她进门的,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种美女,走在一起非常赏心悦目,小如想忘记都难。
安苳也没想到她还记得,愣了一下:“……对,她是我……同学。”
岑溪把手机抄进口袋,抬头对小如点了点头:“你好。”
“等会儿等会儿,你们先别走。”小如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在抽屉里乱翻,“美女,我记得你在我们这儿丢了件东西,你还记得吧?一个平安扣?当时我给安姐打了电话,她来了之后,说你应该是不要了,让我扔了,可我看这平安扣材质很好,不是便宜货,就觉得蛮可惜的,一直留在抽屉里……哎?弄哪儿去了……”
小如边说着,边噼里啪啦地翻着抽屉。
死去的回忆突然醒来,岑溪咬了咬唇,瞥了安苳一眼,心中划过一丝懊悔和酸涩。
原来,安苳知道她扔掉了平安扣。
安苳也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回头去,浓睫不安地颤抖。
——现在岑溪知道,她当时让小如扔了平安扣。
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有小如还在那里乱翻。
“找到了!”小如惊喜地喊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小柳这么不讲究,拿去卖了呢。美女,还给你,你要是还是不想要,就自己丢了吧。”
“不,我……不会丢。”岑溪伸手接过平安扣和那条断掉的银链,轻轻收拢五指,握在手心里,感受着平安扣微凉的触感,轻声说道。
“哎,那就好!”小如笑道,“这看上去像真的玉,很值钱的感觉,丢了多可惜啊。”
“嗯……谢谢你。”岑溪扯起唇角,轻声道谢,把平安扣小心地放进了包里。
她抱着花,安苳抱着那堆垃圾,两个人沉默不语地走到停车的地方。安苳把这些东西好好地放在了后座,尤其是玫瑰花,摆得小心翼翼端端正正,生怕里面的水洒出来,或是花瓣被蹭掉。
寒冷的空气很快就在岑溪脸上划出了红痕,她咬了咬唇,看着安苳忙碌的背影,突然说道:“安苳,对不起。”
安苳的动作僵了一下,把手提包慢慢放下,转身看向她,温声说道:“岑溪……没事,都过去了。”
“我当时……情绪太激动了。”岑溪垂眸低声说道,“并不是有心的。”
这句解释在她自己看来都很苍白。
扔了就是扔了,怎么能算不是有心的呢?当时的她对安苳的恨意是真的。
“真的没关系。”安苳嗫嚅道,“我也不好。那天就该好好跟你解释的。”
两个人又一阵无言。
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就算再来一次,彼此之间这些矛盾也都无法避免。
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对自己当时轻易放开对方的手,感到自责愧疚。
谁都不希望在一段感情里,自己是犯错的那一个。
“岑溪,真的没事。”安苳打起精神来,俯身抱住她,故作轻松地笑道,“就算真的没了,也没关系的。我会再买给你。而且……”
而且……你应该不喜欢戴平安扣。
但是她没说出口。
有些事,她明白了,就可以了,何必讲出来让岑溪不开心?岑溪不喜欢玉石,不喜欢质朴的红绳,又有什么错?
她主动转移了话题,在岑溪耳边小声说道:“岑溪,我好舍不得你,明天还可以见面吗?”
岑溪低声说道:“嗯……当然可以。”
“好。”安苳弯起眼睛,忍住去亲她的冲动,温柔地说道,“快上车吧,怪冷的。”
岑溪点头,拉开自己的车门进去,瞥见镜子里安苳的身影,又忍不住推开副驾驶的门,对她勾了下食指:“进来。”
安苳带着疑惑进来,对上岑溪的视线,却立刻就明白了,拉住岑溪手腕,和她十指相扣,俯身过去吻上她的唇。
唇齿缠绵相贴,舌尖交换温度,岑溪呼吸乱了节奏,手也伸进安苳开着扣子的羽绒服里面,隔着卫衣抚摸着她紧致的腰侧。
摸着摸着,突然觉得手感不对。好像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一边和安苳接吻,一边伸手进了卫衣口袋,然后就摸到了好多塑料包装。
她停下来喘息着,低头扯了扯安苳卫衣口袋,发现里面装了半口袋那东西,至少也还有十五个。
第110章 抱抱
看到口袋里剩下的那一大把, 岑溪微怔了一瞬。
所以……安苳起码带了二十个这东西来酒店。
安苳也有点尴尬,支支吾吾道:“哦……我怕不够用,所以……多带了点。”
两个人沉默对视了几秒钟, 岑溪才若无其事地说道:“嗯, 有备无患。”
……挺好的。
安苳不好意思地抿着唇, 悄悄把口袋按扁了点。
两个人牵着手, 轻轻摩挲着对方指缝,沉默了一会儿。
安苳在她颈间蹭了蹭,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依恋:“岑溪,明天见。”
岑溪“嗯”了一声, 咬了咬唇,刚想着要不要说一句“我会想你的”, 安苳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车里缠绵宁静的氛围被瞬间打破, 安苳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安秀英的声音:“咋还没回呢?”
“……马上回。”安苳垂下浓睫, 低头看着她和岑溪交握的手, 挨在一起的两枚金戒指,低声应付道。
安秀英那边语气竟然缓和了些:“赶紧回啊, 丫头,我还有个事儿跟你说。”
安苳心里立刻掠过一丝熟悉的不安。
每次安秀英都是这样,但凡对她语气好一些,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安秀英又存了什么她没法达成的主意。
“快回去吧。”岑溪见她挂电话后神色不好,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 不用。”安苳连忙拒绝,“我先回去看看再说。”
她不想把岑溪扯进来, 更不想让岑溪总是看到自己一团糟的样子。
昨天到今天,多么幸福的一天,她想把这幸福单独封存起来。
岑溪想了想:“嗯。那有事给我打电话。”
安苳弯起眼睛点头:“嗯嗯嗯。好。”
看上去好傻。
岑溪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吻了下:“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路,在岔路口分开,各自回家。
路边到处都是未化的积雪,小孩子在外面堆雪人,玩手持烟花,各色小吃摊和冻货也都摆了出来,不知道是谁家结婚,喜车排成一列缓缓驶过,车头挂着鲜花。
今天是初四,一般情况下,以白石镇的迷信来说,大年初四应该不是什么结婚的好日子,但约莫是新人想趁着放假把这个流程走了,初七之后还要上班,所以也就顾不上是不是黄道吉日了。
小城的迷信也在一步一步瓦解。
安苳耐着性子等这列喜车过去,走过路口就立刻开始提速,没几分钟便赶到了家。
打开那扇坚固冰冷的门,她的心情就已经低落下去了。
以前她其实极少有情绪的剧烈波动,难过的事情不会让她太难过,开心的事情也不会让她太开心,可是只要是跟岑溪有关的事,便会成为例外——她会很开心,却也会很失落。
“十一点多了。”一进门,就听到安秀英阴阳怪气。
安苳关上门,把怀里的白玫瑰小心放在柜子上,换上拖鞋:“妈,饿了吧,我先去做饭。”
安秀英斜睨着她:“昨天你到底跟谁出去了?”
安苳往厨房走去,闻言稍微停顿:“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和岑溪。”
安秀英哼哼了两声,嗑着瓜子看电视,暂时没说什么。
安苳从冰箱里拿出熬好的粥,放在微波炉里热,又洗了几棵青菜、一枚西红柿,拿出两个鸡蛋、几块木耳和瘦肉,放入豆腐一起翻炒炖烂。
很快厨房里就传出了香气。
她做饭很是麻利,不出十几分钟,就把炖菜和粥端了出来,放在了安秀英跟前:“妈,时间太紧了,晚上再吃冬瓜排骨汤吧。”
安秀英有些不满:“你要是早点回来,我还用吃这个。”
安苳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沉默,趁着这个时间拿出手机,跟岑溪说自己到家了,刚才急着做饭去了。
安秀英边吃边斜睨着她,冷不防问道:“跟谁聊天呢?”
安苳脸上的浅淡笑意顿时敛去,没精打采地回应道:“和岑溪。”
安秀英哼了一声,睨着她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岑溪岑溪,天天岑溪,我可不信。你是又和‘那个男的’勾搭上了吧?”
“那个男的”在安秀英这里,是个特定的代称,指代的是今年夏天安苳跑去西城见的那人。
当时安苳给出的借口是“看货”,安秀英一点都不信。
为了“那个男的”,安苳很是要死要活了一阵,每天都喝烧酒,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看得安秀英来气。
年后这几天,她觉得安苳又有些不对劲,就和年初那时候差不多,整天莫名其妙看着手机笑,特别像她牌友口中的“网恋”。
安苳皱起眉:“妈……你别瞎猜了,没什么男的。那个时候你就是瞎猜。”
“说我瞎猜?”安秀英“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我咋瞎猜了?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去见那个男的了?你是不让他骗了,还想和他处对象?”
安苳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回答:“真的没有。你先吃着,我回屋去了。”
“等会儿!我话还没说完呢。”安秀英叫住她,“那个‘保逍丸’还有没有了?给我两个。”
安苳震惊地看向她:“妈,那药不能再吃了,你胃都吃坏了,怎么还能——”
“我吃两个咋啦?!”安秀英恼羞成怒,“又吃不死人!自从停了那药,我浑身都不得劲儿,你又天天跑出去野,大过年的也没人管我!”
“妈……那个药医生都说了不能吃,”安苳无奈地看着她,“她说了,那就是止疼药和激素,吃多了人会上瘾,再说,上午你不已经吃过止疼药了吗 ……”
“那些药都不管用,我就要吃‘保逍丸’。”安秀英很固执。
母女俩争辩了几句,安苳不想和她说了:“反正这药不能吃。”
“我不吃也行。”安秀英在沙发上费力地转了个身,看向安苳,“你赶紧和那个男的断了,让老周帮你介绍个上门女婿。”
“……什么?”安苳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震惊到了,“妈……你在说什么呢?”
安秀英哼了一声:“以前我怕你年轻,上当受骗,现在相亲也相过了,网上的男的你也找过了,你干脆别折腾了,找个上门女婿帮你的忙,你也多点时间在家,不比你一个人跑来跑去要好吗?”
安苳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不知道安秀英为什么要这样——在她对相亲不排斥的时候,安秀英骂她“想男人”;在她被岑溪拒绝整个人都灰心丧气时,安秀英又逼她和何仲明接触;等她终于认清自己、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安秀英又让她招什么“上门女婿”。
安秀英好像只会往她身上泼冷水,只会逼她做她并不想做的事。
也许岑溪说的是对的,她和安秀英待在一块,就是折磨对方而已。
她的母亲恨她,她又何尝不恨她的母亲。她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没有恨,恨一个人很辛苦,像安秀英一样辛苦,但是没用,当她知道什么是爱,就很难避免意识到恨。
她垂落身侧的手指轻轻攥了攥,无名指上戒指硌着手心,坚固而温暖。
“我不想找什么上门女婿。”她抬起头,轻声但坚定地对安秀英说道,“妈,你是忘了吗?我爸就是上门女婿。”
“你被他害成这样,还想让我也变成这样吗?”
她不明白,也觉得悲哀,那种被命运锁定、无从逃脱的无力感,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听到女儿提郭兵,安秀英一阵心烦,打断她的话,“你可以找一个条件好的,对你好的。老周那个人路子广,肯定能帮你找到好的。”
“妈,你别说了。”安苳攥紧了手指,睫毛颤抖着,痛苦而又无力地说道,“能不能别逼我了?也就是年前年后我比较忙,等忙过了这一阵,我就早点回家陪你,行吗?我不想要什么上门女婿,你也不要来逼我……”
“我逼你?”安秀英的耐心用光,语气越来越不好,“我这是在为你操心!老大不小的了,你再不结婚,我也丢人!我们一起打牌的人,也就我没孙子了。上门女婿有什么不好,孩子还能随你的姓!”
“我说了,我不想!”意识到安秀英在阻挠她仅有的幸福,安苳脑子里突然有一根弦绷断了,就像上次安秀英扯坏她的冲锋衣时一样,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脸色也阴沉起来。
她本就长了一张偏窄的脸,那双平时含笑的眼睛被浓眉压住,看上去气压很低,竟然也有几分威慑力,把安秀英也吓了一跳。
安秀英瞪大了眼睛。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有点陌生了。
在她的记忆中,安苳还是那个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小女孩,看在这个女儿还算懂事的份上,她含辛茹苦拖着病体养鸡供到了高中,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安苳的,是安苳对不起她。
可从年初开始,安苳就开始不对劲了,尤其是现在,竟然会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反驳她,肯定是外面的野男人给出谋划策了!
安秀英气得嘴唇哆嗦起来,指着安苳,刚要开口,却见安苳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安苳衣服也不换,就闷闷地躺在了床上,不时擦一下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沉默地哭泣着。
她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会儿和岑溪的聊天记录,慢慢打出一行字:岑溪,好想你。
隔了几分钟,岑溪回复:[狗狗抱抱]
岑溪~:我也很想你。
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小猫抱住的狗,安苳吸了吸鼻子,回复道:岑溪,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岑溪~:好。
隔了几秒钟,岑溪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怎么了吗?你妈又骂你了?
安苳噙着眼泪回复:没事,就是想你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