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近一公里, 两人来到了霍星延提及的商场。大厅敞亮,醒目处当真有卖车的。那牌子徐云雾也是知晓的,算得上声名赫赫了。然而霍星延看都没看一眼, 径直从这些车旁边走过。
数分钟后,两个人停在了单车售卖区域。徐云雾到底没有忍住, 轻笑出声,“这就是你要买的车?”
霍星延低闷地应了声,“挑辆你喜欢的, 然后我用它送你回去。”
这话让徐云雾想起高中那会儿,处于暧昧期的少男少女似乎都少不了单车, 那些腼腆清纯的青春电影里亦如是。徐云雾没对霍星延存过这份期待, 如今他忽然提及难免觉得有些新奇。在她身边出现过的男人,似乎都习惯用天价跑车来彰显权与势。
思绪微漾,表面上未显露分毫, “回去要十几二十公里呢。”
霍星延:“不怕。你轻得跟朵云似的, 重量可以忽略不计。”
一贯低冷的语调, 透着些理所当然的笃定。
很明显, 他就是这么想的。然而,徐云雾不仅没有被哄高兴, 反而冷下脸, “霍星延, 你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霍星延:“?”
徐云雾:“一朵云的重量近五十万公斤。”
和人争论,之于徐云雾是罕见的, 为她所不喜。但这次涉及体重,什么都捆缚不住她想要和他掰扯清楚的冲动。
霍星延:“……”
是他孤陋寡闻了。
下一瞬失笑,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歇,“对不起, 我是学渣。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多读书。”
这茬揭过,霍星延再不敢多话了,麻溜地挑了车,结账走人。
出了商场,他拍了拍车座,动作自然,有种少年人的潇洒不羁,“公主,请上车。”
徐云雾未即刻响应。
霍星延:“怕啊?犯不着。”
“老司机,心中有车眼里无车那种。”
徐云雾就奇了怪了,“你在公司也这么不矜持?”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怎么那么聒噪呢?她就没看到过哪个总裁和他一样。
霍星延:“那不是,在公司我很矜持的。”
“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我只对你这样。”
徐云雾:“我活该受虐是吧?”
霍星延:“当然不是。”
真实的理由,他并未诉诸口,“你驯服了我就要对我负责,无论我是好是坏。”
话音消散,徐云雾终于按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坐上车后座。
霍星延载着她,骑行了漫长的一程。
在这一程,两个人很少再说话。可徐云雾却觉得,两个人从未如此贴近过。这种贴近不是实质意义上的,是一种感觉是虚无缥缈且玄妙的,源于霍星延主动卸下了所有藩篱向她靠近。她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但总归和排斥不沾边。
霍星延的体力真正好,骑行近二十公里,还载了个成年人,气息都没怎么乱。
临近徐家,霍星延忽而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徐云雾反应冷淡,“免费吗?免费你就唱。”
瞎折腾了一晚上,徐云雾的应激能力蹭蹭飙升。
霍星延怔后,低而短促地笑了声,“徐云雾,你是懂聊天的。” 不然怎么一开口,就能把天聊死了呢?
徐云雾:“过誉了。”
停歇两秒,不多不少,“你是打算用唱歌来换取什么?”
霍星延脸不红心不慌,“确实有这个想法。”
“云雾,我们打个商量。我若是唱得让你满意了,把你的微信给我。若是不满意,我继续努力。”
徐云雾:“……行,你唱。”
于是朗朗星月下,霍星延认真吟唱,
“情愿困在你怀中,困在你温柔。”
“不想一个人寂寞,无边漂泊。”
“就向鱼儿水里游,你的心河流向我。”
《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徐云雾的音频播放器一直存在的曲目,别的歌曲时常换,唯有这一首多年来一直保有。好几次,她都动了删除它的心思,结果却未能够。
人似乎都这样,对曾经倾注大量时间的人和事儿很难再保持平常心。这首歌,她听过太多遍了,特别是即将离开北城的那几天这一首循环播放。一度,她的耳朵都被这不断的音量搓磨出痛感。
去了法国后,她再没听过,自以为戒断。
如今,猝不及防听霍星延唱起,记忆全面复苏,于瞬间鲜明。
霍星延对徐云雾的心绪跌宕一无所知,认真唱完,车稳妥滑进了徐家所在的小区。
停妥时,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姑娘,“你喜欢的歌。怎么样?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号吗?”
徐云雾循着低低沉沉的声音看了过去,定定须臾,“不可以。”
随后以最柔和的音调,“十分的话,你这顶多5.8,及格都还差点儿。”
话毕,双脚落地,动作幅度细微,裙袂荡出的弧度亦是,“车技不错,但我还是喜欢宾利,安全又大气。但无论如何,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儿我会同表哥说这事儿,让他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霍星延:“……”
诺澜会所
苏湛并未离开,没多时,他空落的视线里又多了一人。矜高倨傲藏于清润柔和之中,很容易给人一种“这人很好处”的错觉,赫然是那日陪伴在温宛身侧的慕川。
他坐定,睇着苏湛,笑意拂面,“怎么忽然来北城了?游玩还是公务?”
话落的下一瞬,一个名字忽然从慕川的脑海中掠过,“你为了徐云雾而来?”
慕川有点不敢信,但他的猜想又不是完全没有依据。几年前,一次篮球赛后,苏湛的钱夹意外跌落在人前。高奢定制款,之于苏湛万分寻常。不寻常的是,钱夹里放了一张他和徐云雾的合照。现在,他又紧随着徐云雾的脚步来到北城。
“你认真的?”
慕川会这么问,是基于对苏湛的了解。他们两个人仿佛彼此的镜像,太过相似了。在他们的眼里爱情这玩意儿是虚浮的廉价的,是可以为了地位名利舍弃的。就像他对温宛其实早就有好感了,但在这次之前,他从未想过得到她,更不会为她多做什么。
苏湛没立刻答,“喝两杯?”
招来侍应生。
没多时,装了酒的冰桶上了桌。酒香于这片空间飘荡时,苏湛才续上中断的话题,“什么是认真?”
慕川笑了声,“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对徐云雾存的什么心?”
苏湛执杯,轻轻抿了口酒,“什么心?倘若她开口,苏太太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给她。”
“哪怕家族反对?”
“哪怕家族反对。”
简单六个字,分量惊天。
慕川沉默良久,忽而扬唇轻笑,“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弟。”
难在哪里,慕川随后道明,“情敌,不是一般的强。”
苏湛笑了声:“真是新鲜,慕总竟也有忌惮情敌的一天。”
慕川不甘示弱,“你好得到哪里去?找我来,怕不是喝酒这么简单吧?为了探霍星延的料?”
苏湛不置可否。
慕川没再深究,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苏湛知晓了一些并未广泛传开的秘闻。
比如霍星延和新晋花旦赵柠的牵绊,又比如霍峰渝和他的小女朋友“搞出” 人命了。
“徐卿寒能容得下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婿?”
慕川:“徐卿寒出了名的女儿奴,只要徐云雾容得下,别说霍星延了,就是一只野狗他都能接受。”
“他只要女儿开心。”
“家大业大,他有这个地气。”
苏湛笑,只是这笑半分未蕴至眼底,
“我想见赵柠的经纪人。”
……
二十号傍晚,徐云雾窝在沙发里,慵散地翻着《海峡茶道》。
这会儿她着了条水绿色的纱裙,gv新一季高级定制。长发微挽结髻,侧面缀了钻石。耳间佩戴的是由近二十克拉的梨形切割和圆形切割彩钻拼接而成的古董耳环。清新撞上了炫彩奢丽,却是毫无违和感。
明显是精心梳妆过的。
一如霍星延之前所想,今夜海沃秦老的七十大寿,徐鹤轩会带着徐云雾一道去。
一瞬,安静躺在轻纱中的手机亮了。
徐云雾拿起,查看。
是爷爷徐鹤轩的短信,【爷爷临时有事儿要晚些过去,但我派了司机过去接你。】
【车牌号xxxxx。他已经到了,你随时可以下去。】
徐云雾:【那我现在下去,爷爷,待会儿见。】
和徐鹤轩说完话,徐云雾当即收拾妥帖出门。走出门厅,目光梭巡,很快寻到了爷爷提到的车牌号。
正往近处走,车门打开,紧跟着,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上……
爷爷所说的司机,竟是霍星延。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她怔住,脚步慢了下来。
霍星延主动走到她的面前,“今天很漂亮。”
由衷之言,黑眸闪过一丝惊艳。
徐云雾:“你怎么在这里?”
霍星延:“接你。”
像是怕她拒绝,他又补了句,“就像你以前接我一样。”
母亲云悦三婚的那日,霍星延没回潮东。他一清早就出了霍家,刻意撇下了所有的通信工具,游魂一般地在北城的街头巷尾晃荡了一整天。当夜色将北城牢牢控住时,他去了一间地下酒吧。掏光了袋里所有的钱买酒,也没能将自己灌醉。
“弟弟,要不要去负四楼凑凑热闹?”
“听说今天泰国拳王都来了,虽然没落了,但那战斗力也甩素人十条街。”
耳边吆喝声不断,酒吧轰隆的音乐声中,所有人说话都要靠喊。
霍星延随着这些人去了,沿着一条废旧的走道前行,空空落落,静到细微的脚步声都能折出回音。
道路的尽头是一间简陋的拳室,大归大,但那设施就和旧物回收市场拉回的一般。但里面的一部分拳手一如那些狂热的看客所言,是极强的。
看到泰国拳王的那个刹那,霍星延浑身血液滚烫翻涌。后来他站上了拳台,对面站着的,就是那位人们口中没落的兜转各地赢取微薄奖金的前拳王。
拳室沸腾,霍星延却在想,“要是被打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不用一次又一次被大人恶心了。
在那一方简陋的拳台上,少年被一次次击倒,他的反击对于一个受过专业训练实力高企的成年人来说,宛若隔靴搔痒。
终于,他倒在了拳台之上。在他意识昏沉时,有人将他抱进怀中,如云的柔软,带着他渐渐熟悉的淡香。
她对他说,“我来接你回家,霍星延。”
家吗?
他没有家。世界上有那么多幸福的孩子,他为什么不能成为其中一个呢?他就像是被神明诅咒过的人,所有的期待都不可能实现。
“我没有家。”
“你有。再过过你可以自己做户主,要不要添加谁都由你决定。”
“从此,你干净自由,能够笑得坦荡。”
过了些时日,霍星延才知道徐云雾雇了保镖暗中跟着他,他的行踪她一清二楚。可她并未阻止他,任他以自己的方式宣泄躁郁,等他累了倦了,接他回家。
……
时间回溯到霍星延和徐云雾见面的一小时前。
霍星延去了趟徐家,这回手里拎着一个黄花梨木画筒。里面藏了谁的画暂且不论,单这画筒就价值不菲。
彼时叶景岑和徐鹤轩都在厅内,正面对面站着,老太太正在为老爷子折唐装的袖子。
叶景岑仍是柔和慈爱模样,对一众小辈的耐性仿佛永无穷尽的一天,“这个点,干什么来了?”
徐鹤轩瞥了眼霍星延,心道:这臭小子穿上西装,还怪精神的。
随后,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珍稀画轴上,黑眸有惊喜一闪而过,“黄花梨木的?很贵吧?”
霍星延:“还行,也就区区六千万。”
叶景岑闻言,失笑出声。
徐鹤轩眼中的惊喜消失的,被嫌弃碾碎的,“你就不能沉稳点儿?”
“这话要是给你爷爷听见,你保不齐又要挨抽了。”
霍星延:“他这不是不在吗?您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啊?”
徐鹤轩无奈摇头。
事实证明,辉爷都驯服不了的烈马,旁人也甭想驾驭。
霍星延径直将画轴递到了徐鹤轩面前,“阿爷,名画赠神笔。这画轴里装的是阿爷您的恩师吴璟平老先生的处女作《远山》,您不是一直在寻吗?”
几句话凝成了泼天惊喜笔直地砸向了徐鹤轩,冷静开裂。
“说吧,想要我帮你干什么?”
霍星延笑:“什么都瞒不过您。今晚秦老的寿宴我也会去,让我代替您去接云雾吧?”
徐鹤轩:“……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霍星延:“我到现在都还没拿到云雾的电话呢,您就当可怜可怜我?”
“这画,本就是拍给您的。云雾就是没回,等过段时间您过寿,我也是会拿出来孝敬您的。”
心意如山,砸在了徐鹤轩的心上,心房一角在坍塌。
“去吧。”
恩师的画作,让徐鹤轩有些绷不住了,“画留下。”
霍星延连忙将画塞给徐鹤轩,“那我走了。”
“粗鲁。”
“你知不知道这画有多珍贵。”
“当然知道,碎钞机。”
一旁的叶景岑看着这一老一小,终是没绷住,扑哧笑出声来。
第15章 第 15 章
徐云雾坐进了霍星延的副驾座。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 她实打实地被“接你” 二字戳中,心生波澜,根本无法抑制。
“给你。”
正绑着安全带, 霍星延长臂一伸,竟又递了一盒糖葱过来。
徐云雾不禁睇他, 也没接那糖葱,“同一招式第二次用就没什么效用了。”
霍星延:“我以为你会想吃第二次,毕竟才回来。”
徐云雾:“请不要用你不多的智慧揣度我的心思。”
霍星延又挨了一刀, 却是低低笑出声来,
“这个不行是吧?不要紧, 我还有准备。”
话落, 他放下了糖葱。侧过身,开了车载冰箱,拿出了一只透明食品盒, 里面装了三只胖乎乎的糯米团子。
“榴莲馅儿的, 这个行吗?”
徐云雾:“……”
“霍星延, 你还记得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吗?”
这男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在一场酒会之前,给她榴莲吃。
霍星延:“我的错, 我给你换新的。”
徐云雾被这荒唐的情境逗笑, “你故意的吧?”
霍星延凝着姑娘的笑颜, 黑眸中冷冽消融,有柔光破出, “不是。”
“机会往往留给有准备的人。”
“不过接下来这个就是最后的了,若是你再不喜欢, 我就只能……”
“只能什么?”
“只能下次准备十份了。”
氛围无声趋于柔和,两人皆未有察觉。
霍星延将最后的“礼物” 放到了徐云雾的手心, 是一罐糖。色泽偏深,糖粒上裹了白色的糖霜。
“红枣老姜红糖。”
玻璃罐上贴了张标签。
主人:徐云雾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徐云雾凝着那熟悉的潦草字迹,
“你搁哪儿弄的?”
霍星延回说:“去羡澄公馆找胡叔定制的,他亲手做的,独一份的。”
很少有人知道羡澄公馆背后的主人是商栩,是他的父母专门为他开设的饭堂。哥几个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会去那里,理直气壮地吃白食。在去法国前徐云雾也没少去,自是知道胡连泽手艺的。这个礼物,很是贴她的心。
“那就这个了,霍总费心了。”
霍星延终于得了句好话,心满意足。他当即发动车,朝着海沃的庄园而去。
“打算什么时候去桐城?我一道可以吗?”
“你去做什么?”
“我可以去帮你杀价。”
“……”
不想和他瞎掰扯了,徐云雾刻意将话题带到了别处,“你怎么说服爷爷的?”
霍星延如实回了,“我拿一幅天价名画换取了一次当司机的机会。”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骄傲又嘚瑟,明显很满意这次的成果。
“谁的画?”
“国画泰斗吴璟平。”
徐云雾:“……”
这人是懂得讨长辈欢心的。
……
“霍先生。”
“放行。”
薄薄暮色下,车抵庄园外。霍星延开了他那侧的车窗,俊颜明晃晃地显露于庄园安保的眼中。他们恭敬地打了声招呼,邀请函都未验,即刻放行。
霍星延朝外面微微颔首,旋即再度驱车,沿着葱郁的水泥路慢速前行。
又开了近十分钟,抵庄园主楼。
霍星延谢绝了侍应生的服务,亲自替徐云雾开了车门,他的右手虚松地抵在了门顶,避开了她磕到头的可能性。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一身反骨任性妄为,温柔体贴这样的字眼几乎和他不沾边。如今却成长到这般,他能看到细枝末节了。
徐云雾静静看着他,心脏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失了序地鼓动。
双脚安稳落地的那一瞬,徐云雾由衷道,“谢谢。”
霍星延:“那你把电话给我。”
徐云雾:“那我撤回。”
霍星延:“……” 他敢说他要到徐云雾联系方式那天能积累出写一册书的素材,起承转合齐备,地狱级难度。
进了场,两个人分开。
徐云雾去往徐鹤轩身边,不短的一程后,她忽而回头。
霍星延正被人群簇拥。海沃太子爷秦启译,书画大能,商圈券业大鳄……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却再没人能压住他的光。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那个孤僻阴鸷,习惯以顽劣宣泄心中不甘和愤怒的少年,于静逝的时光中站到了财势的巅峰。诚然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不小的问题,但她依然为他高兴。
他越强,抵御伤害的能力就越强。
比起那个自找虐被打得满身青紫的小可怜,她更喜欢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霍总。
徐云雾的唇角微微上翘,片刻后目光撤回,继续前行。
她浑然不知,在她和霍星延相偕进入宴会厅之后,细密的议论声四起。一僻静处,几个妆容考究的男男女女坐在那里。
“这姑娘面生得很,谁啊?霍总气场那么强,她站在旁边一点也不露怯。”
“gv高定,千万级起的珠宝,妥妥白富美。”
“你说是霍公子的手笔,还是自己本身就有钱?”
话题才挑起,其中一人便道,“是谁我不知道,但她那家世绝对不比霍星延差。”
“这么笃定?有料啊?”
“前几天诺瑞有个车赛,霍星延去了,当时这姑娘也在场。我亲眼看到咱们霍二公子求她陪他赛一场。”
“结果呢?”
“结果人姑娘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拒了。说实在的,别说亲眼瞧见了,我以前是听都没听过霍二在谁身上吃瘪。”
“卧槽。”
“真的假的啊?”
那厢,徐云雾坐到了徐鹤轩身旁。
今夜酒宴,西式的。一张张铺了白色轻纱的长台并排而列,台面上精致的玻璃器皿,专门从云城空运过来的鲜花,繁琐考究的餐具……错落有致摆放,白色和淡紫为主色调,美得低调有质感。
“爷爷,《远山》在手是种什么感觉?”才坐定,水都没喝一口,徐云雾就问徐鹤轩。
徐鹤轩:“……这臭小子,这么快就供出来了?”
徐云雾笑而不答。
徐鹤轩又说,“真不是爷爷定力差,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太狠了。”
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恩师的《远山》,可它就像从世间消失了一般,遍寻不着。
“这回,霍二是真费心了。”
“云雾啊,《远山》来到了爷爷手中,爷爷这辈子算是无憾了。你认为合适的时候请霍二吃顿饭,来家里吃也行,权当感谢。”
“再问问多少钱,我安排转过去。”
徐云雾凝着久未这么激动欢喜的爷爷,敛去了戏谑的心思,认真应下。
酒宴过半,秦启译就带着一众小年轻撤了。
目的地,庄园内的影音厅,灯光和音乐融合到一起,舞会的氛围感顿时拉满。
“Take a chance, come on and dance。”
随着秦启译一声吆喝 ,夜场开始了。
明明是老爷子的生辰却成了他的主场,问就是替老爷子高兴。他越高兴,老爷子就越长寿。
一阵焦灼滚烫过后,是爵士纯音。
低醇慵懒,仿佛咖香弥漫,迷醉人心。
霍星延这时才来。他原本是打算同大部队一道过来的,岂料还没走到徐云雾身边就又给人绊住了。
他借着忽明忽暗的光,寻到了安静坐在一角的徐云雾。她正在和一个女生闲聊,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他肯定她的声音是舒缓柔和的。
他曾经,一度被治愈。
思绪向暖时,霍星延径直走向徐云雾。
末了,停在了她面前两步远处,虔诚折腰,朝她伸出手,“徐小姐,可否赏脸跳支舞?”
舒缓的音乐中,这般动静显得格外突兀。霎时间,影音厅内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朝他聚拢。
他似有所察,嘴角微微上翘,未刻意收敛音量,对徐云雾说,“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恳求的语气,压下身段。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影音厅谁也没见过霍二公子向谁折腰,一身锋芒敛尽。
惊诧过后,满厅哗然。
“拒绝他!拒绝他!”
“哈哈哈哈哈哈,胆儿真肥,你就不怕被霍二盯上,明儿就把你那老破小公司给收购了。”
“……答应他吧,妹子!”
“你丫的跪得可真够爽快。”
“救命,我肚子疼。”
霍星延于声浪中,“看到了吧?你要是拒绝我,明儿霍星延三个字就成了大写加粗的笑话。”
徐云雾被他的话气笑了。须臾之后,一抹柔白落入了霍星延的掌心。他怔了怔,手指一寸寸合拢,直到将那抹柔白彻底捆缚。
两人亲密相拥,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一段过后,徐云雾确定霍星延很会跳华尔兹,这是她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情。
“什么时候学的?”
霍星延:“……”
提到这茬,就绕不过段琮玮。
徐云雾走后的第二年,秋末的一天,段琮玮忽然杵到霍星延的面前一如既往地夸张咋呼,“我妈叫我学华尔兹,你和我一道,我们可以互为搭档。”
霍星延:“……神经病。”
他当然不会答应,自那之后,段琮玮成了他的影子行“死缠烂打”之事。都是固执的主儿,局面僵持。直到有一天,段琮玮对他说,“你要是不学,以后婚礼的first dance你打算怎么办?狂踩新娘的脚。”
他没想过结婚,也不曾喜欢谁,段琮玮所说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关系。可几分钟后,他答应了他,魔怔了一般。
这些细节,打死他都不会和徐云雾说。
于是,含糊其词,“在你大姨的‘督促’下,和你表哥一起。”
徐云雾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很多画面,一帧帧,皆生动有趣。
她不禁笑了声,“学得不错。”
这一句“学得不错”,抹去了霍星延对段琮玮的怨念,当下就决定订车时升级各种配置,感谢他的胡搅蛮缠立大功。
面上,克制有礼地回应徐云雾,不痞不疯时,他就是贵公子范本,“谢谢夸奖。”
一曲末尾,霍星延没有任何铺垫地对徐云雾说,“要不要偷跑?”
徐云雾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霍星延的薄唇贴在了她的耳侧,稍稍提高了音量,但在爵士纯音控场的氛围里,他此番像极了对着亲密情人耳语。
“我刚问你,要不要偷跑?”
徐云雾:“……” 想要霍星延按常理出牌,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暗暗埋汰的末处,她睇着他道,“我和你说过的吧,我不喜欢刺激。”
而带“偷”的动作之于她,无疑是刺激的。
霍星延:“那我去请示老爷子。”
徐云雾闻言轻嗤了声,“就你今天这大动作,你只要不把他老人家的收藏烧了,其他的事儿他都会由着你。”
霍星延:“这次的钱花得挺值。”
徐云雾正准备问他多少钱,又听他道,“既然爷爷一定会同意,我们先离开也不算偷跑?”
徐云雾:“……你到底要去哪儿?”
霍星延:“去了你就知道了。”
片刻犹疑,徐云雾轻声应好。
说到底,她无法完全屏除霍星延对她的影响,特别是在他将自己打开一次又一次主动走向她的当下。
在她给出肯定答复的下一瞬,霍星延扣住她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离了影音厅。
影音厅内众人瞧着这一幕,全部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冲秦启译喊,“这是什么情况啊?霍二这是有女朋友了?”
这一声的音量那是相当的大,把秦启译的耳朵都给炸疼了,他扯着嗓子吼了回去,
“我哪能知道啊?”
几秒后,他又说,“不行,明儿一早我就去探听探听。”
影音厅因他这出奇的反应笑成一片。
……
一阵兜转,“偷跑”的两个人来到了车旁。
霍星延拉开了副驾座的车门,“今儿我可是滴酒未沾。”
徐云雾没应,兀自上了车。待到霍星延上车坐定,鼻翼间又被熟悉的气息占满,徐云雾才开口,“怎么逃过的?”
这种场合滴酒不沾,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儿。
霍星延侧眸看她,薄唇微微上翘,勾勒出一道戏谑不羁的细弧,“我跟他们说:晚上要送公主殿下回家。重任在肩,不宜饮酒。”
徐云雾定定睨了他数秒,目光撤开,“那开车吧,霍师傅。𝔀.𝓵”
霍星延被气笑了,“好的,公主殿下。”
一刻多钟后,霍星延将车停在了瑞奥体育馆外的停车场。
两人下车。
徐云雾望向【瑞奥】的匾牌,轻声问道,“打球?”
霍星延:“嗯。”
徐云雾:“霍总这行程怪满的呀,无缝隙衔接。”
霍星延:“行程无缝隙衔接没事,恋爱别这样就成。”
徐云雾被这话逗笑,“没看出来,霍总还挺有觉悟。”
霍家二公子持续高觉悟,“是男人,就得守男德。”
闲聊间,两人径直朝着体育馆而去。
认真计较起来,两人从未像今日这般闲聊。从前霍星延和人群有壁,徐云雾之于他很特别他的话也没见多。徐云雾也不是活跃外向的人儿,他冷她便沉默,渐渐习惯事事由她开始止于她。
如今相处模式大幅度改变,他们倒也适应良好,至少明面上如此。
霍星延将徐云雾带到了篮球场。两人才从宴会出来,高定在身,在球场中可谓万分显眼。
球场上下诸多目光朝他们而来,靠在休息区长椅休憩的华俊和亦在其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后起身,朝着场中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看看谁来了?”
商栩等人先后停下,顺着华俊和的视线看去。
段琮玮当即嚷开了,扯着嗓子叫唤那种,“妹宝,我那么大一个妹宝。”
下一瞬,商栩手中的篮球飞向他,不轻不重地砸中了他的手臂。
段琮玮回头瞪他,“想死吗?”
商栩:“对啊,想你死。”
话落,须臾未停顿地补了一刀,“丢人现眼。”
随着霍星延渐渐走近球场的徐云雾看到这一幕,轻声失笑。
霍星延循声看她,问她笑什么。
她说,“笑你们啊。”
“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的幼稚蠢萌。”
这些年,她走过很多的地方,认识了很多和他们一样被冠以“贵公子” 名头的男人,也没见过几个像他们这样的。
而她,仿佛魔怔了一般。
一直无法忘记。
一靠近,便沉溺。
霍星延对姑娘心中兜转一无所知,专注为自己正名,“我和段琮玮不是一路人啊,千万别放在一起说。”
徐云雾的思绪被迫终止,她淡淡地睨了霍星延一眼旋即走向段琮玮,裙纱摇晃间,荡出的全是妩媚风情。
霍星延:“?”
他跟了上去,“你刚那眼神什么意思?”
徐云雾:“霍总。你都知道答案了,何必还要自取其辱?”
话到这里,她的脚步微顿,凝眸看向霍星延,“黑历史,可是删不掉的。”
一剑穿心。
将徐云雾交给段琮玮后,霍星延去休息室换球衣了。
同众人寒暄了几句,徐云雾随着华俊和回到了休息区。坐定时,华俊和拧了支水递给她,“霍二怎么说服你的?”
穿着晚礼服来球场,是徐云雾绝对干不出的事儿。
徐云雾接过水,浅啜了两口。刚一直说话,还真有点渴了。
“跳舞跳到一半,他问我要不要偷跑。”
华俊和顿时失笑:“你就跟着偷跑了?”
徐云雾:“嗯,我想看看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轻松随意地聊了一阵,华俊和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给你看个视频。”
徐云雾眼中闪过讶异:“什么?”
说话间,着手将矿泉水瓶拧紧。
华俊和拿了手机调出视频,径直递给徐云雾。
徐云雾接过,目光落于屏幕。
此刻视频还是静止状态,可这入目的第一帧已足够她窥探事情全貌了。
偌大的拳台上,商栩正在挥拳,目标是霍星延。商栩的神情冷肃,出拳时他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明晃晃显出……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徐云雾,这段视频是极度刺激的,不为她所喜的。可她还是点开了,并且一帧不落地看完了。
看完后,她虚松地拢着手机,若是仔细瞧,会发现她的手指正在细微地颤动。
缓了须臾,她凝眸看向华俊和,“发生了什么?”
她太了解这帮人了,不正经是常态,像视频中这般强横倾尽全力对打那比买彩票中千万还要稀罕。
华俊和:“星延他很难过,因为你不信任他。”
徐云雾几乎瞬间想到了因苏湛起争执那次,情绪微微波动,多少有痕迹显于面。
华俊和看在眼里,轻轻笑了声,“知道是哪次了?”
徐云雾微微颔首。
华俊和:“云雾,给你看这个并不是想激起你的愧疚。我只是想让你看见霍星延对你的在意,你的一句话就能把他逼疯。”
“他这个人,或许倨傲偏执没长嘴坏毛病一堆,但他给你的从来都是那个阶段他能够给的所有。”
“云雾,若是可以,等等他好吗?我想,这一次会有好结果的。”
徐云雾这才惊觉她以为藏得很深的喜欢,于静逝的时光中已经被人察觉,这人还是霍星延的好兄弟。
“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华俊和:“很久很久了。”
徐云雾许是觉得荒唐,轻笑出声。
“那你没想过告诉他吗?”
华俊和:“没想过。”
“为什么?”
“霍家出怪种,不给点震撼教育是没办法觉醒的。他是兄弟没错,可云雾是妹妹呀,没有人舍得让妹妹伤心。”
华俊和总是这样,温柔而真诚。
他总能达成他的目的,以最理智柔和的方式。
“霍星延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徐云雾将手机还给了华俊和,同时由衷说道。
华俊和笑了笑,“遇见你,也是他的福气。”
稍许停顿,他忽然正色。
徐云雾问他,“怎么了?”
华俊和回说,“如果未来霍二因这段视频揍我,云雾你可得帮我啊。他打拳的劲头你也看了,我这细胳膊细腿可扛不住。”
徐云雾哑然失笑。
这厢闲聊间,霍星延换好球服上了球场。一如从前,他和商栩又是对家。
随着哨音响起,徐云雾熟悉的“激烈对抗” 开始了。当霍星延连着投中两个三分球、散漫不羁地朝商栩挑动下巴,她看在眼里,思绪被温柔而强硬的力量拖回了旧时光。
也是一方球场。
霍星延控着球,神色专注,鞋底磨在地面上咯吱声时断时续。她不喜任何喧哗,可她还是坐在了喧闹的球场,眼神一直都在追随着一个人。
某个顷刻,他进球了。
他第一时间看向了她,右手高高举起。
他在和她分享快乐和喜悦,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而她,明明很喜欢却没来得及去好好表达。
这一夜,闹到很晚。情绪跌宕起伏,徐云雾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夜无梦到天明。
醒来,开机,下个顷刻便有电话进来,是表哥段琮玮打来的,精准得仿佛在她的房间装了摄像头。
徐云雾没有犹疑地接起,“哥,怎么了?”
段琮玮:“江湖救急。”
段琮玮:“我都给你打了六通电话了,你一直关机。”
徐云雾这才知道这一波不是“精准”,而是某人的锲而不舍,不由戏谑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段琮玮:“你哥我对自己的娃娃亲对象一见钟情了。”
徐云雾的一些记忆被勾动,“徐清柠?”
徐云雾对“徐清柠” 这三个字印象那是相当深刻,深刻到在法国多年和这个名字完全不沾边她还能准确地叫出来。只因年少时,每逢段琮玮犯浑大姨就会提及这个名字。最常出现的一句就是:就你这混蛋样儿,拿什么配徐清柠。
闻言,段琮玮语气讶异,“你怎么知道?”
徐云雾:“大姨说的呗,大姨的名言你都忘了?”
段琮玮:“……”
他确实忘了,或者更应该说他就没听进去过。都什么年代了还结娃娃亲,他本能抗拒,每回说及这事儿,他自动进入到屏蔽全世界模式,哪里知道爷爷口中的小柠檬就是让他一见钟情的紫荆馆主厨徐清柠?要是早知道,他现在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一想到这些,段琮玮就心生躁郁,恨不得把自己锤爆。
他郁闷地叹息。
徐云雾还真没见过自家表哥这般惆怅,想笑又觉得他可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段琮玮:“我要是知道我还打给你?妹妹,你给哥详细说说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呀?我要怎么接近她才不会让她觉得尴尬和唐突?”
接下来的几分钟,徐云雾展现了超强的耐心细致答复了段琮玮。
通话切断时,段琮玮已经有了决定。这个周末前一定凭实力拿到徐清柠的联系方式,然后约她出去玩。
收拾妥帖,徐云雾才慢吞吞下楼。
人还没出玄关,就听叶景岑喊,“汤在锅里温着,要吃面的话,自个儿捞几根。”
“知道了奶奶,爷爷呢?”
“老头军团约着去钓鱼了,成日钓鱼,一钓一大桶,根本吃不完。送人吧,又不自己去,回回都要帮他收尾。”
叨叨不停,是嫌弃和怨怼,也是多年相守中的淡淡温情。
徐云雾来到奶奶跟前,虚松地抱了抱她,“您就是太惯着爷爷了。换我,我不会管。”
随后又说,“不慌,这次有我帮着吃,我爱吃鱼。吃不完,我拿出去……”
话没完,家中门铃响起。
徐云雾过去开了门,一张陌生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你是?”
来人笑意盈面,目光熠熠,有种斯文人的清俊气度。
“徐小姐,您好,我是霍总特助康晨。”
说话时,他掏出了霍星延在承华公馆的门禁卡和自己的工卡。承华公馆的业主都是“人脸识别”进小区,这张门禁卡从刚办好就在康晨手中,用于平日进出维护。
如今,竟又多了一个妙用。
向未来霍太证明自己的身份。
徐云雾倒是没怀疑康晨,能找到这里定是她身边的人透露的。不是家人,就只有霍星延了。
“康先生,进来说吧。”
数分钟后,徐云雾知晓了康晨此行的目的,霍星延邀她一道去瞧瞧海安公馆。她借着康晨的手机看了些海安公馆的资料与图片。不得不说,是符合她对自己的那间茶会所的期许的。
略微思忖,徐云雾决定走一趟。念头浮出时,她望向叶景岑,“奶奶,我出门一趟,中午别预我的饭了。”
叶景岑:“那你在外面买点早餐吃。”
徐云雾乖顺应下。
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了,拿了包,徐云雾就随着康晨出了门,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
上车,坐定。
康晨忽而从副驾座拿起了个【羡澄公馆】的打包袋,径直递给徐云雾。
徐云雾:“你们霍总的手笔?”
这一大早上羡澄还没对外营业呢,能从那里拿到早餐,除了霍星延几个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康晨:“是,我还沾了徐小姐的光吃了一份,味道真不赖。”
徐云雾笑着接过了袋子。
“麻烦你了。”
康晨:“不麻烦,怎么样都是八小时不是?”
徐云雾:“没错。”
徐云雾慢条斯理地拆开了打包袋的封条,拿出了里面的盒子和一瓶榴莲酸奶。
还怔怔瞧着,康晨又开口了,“霍总说,他不介意你在车里吃榴莲。”
徐云雾顿时回过神,柔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他平时也是这么事无巨细事事细?”
康晨:“那倒也没有。”
相反地,霍星延是个很宽容的老板。
“公务,boss的要求确实很高,但若是他要求员工做到一百分,他本人至少会做到一百二十分。并且努力过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欣然接受,不会去苛责谁。”
徐云雾由衷道:“那很好啊。”
原来,霍星延也有不任性的时候。
去往海安公馆的这一程,徐云雾解决了霍星延为她准备的早餐,包括那瓶榴莲酸奶。
这是她第一次在车上吃榴莲制品,但她没有一点负疚感。缘由几何,她未去深究。
固执地随心而动,随喜而为。
第16章 第 16 章
车抵海安公馆门口, 窄长的路上这会儿已经停了辆车,霍星延正倚在车旁打电话。
他说了什么,徐云雾听不清, 但沐浴于晨阳中的霍星延冷冽被洗去柔和破出这一帧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徐云雾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动了下,因由几何, 这会儿怕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就在这时,康晨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霍总到了。”
徐云雾:“嗯,看到了。”
准备下车时, 她忽而又问他, “早上他去干什么了?”
康晨:“早上有个重要会议,霍总实在走不开。”
徐云雾微笑道,“别和他提我问过, 今早辛苦你了。”
话落, 朝着康晨颔首致意, 径直下了车。
这回, 她主动走近了霍星延。十数步过后,霍星延就察觉到她的存在。他怔了怔, 随即朝她而来, 电话并未中断, 持续通话中。
双向奔赴,距离很快消弭。
两人碰头, 在原地等了近一分钟,霍星延才结束这个电话。
他说对不起。
徐云雾的手却没有任何铺垫地落在了他的手机上, 烫的。
“开车时尽量不要打电话。”
“分心驾驶,危险。”
两人各说各的, 氛围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霍星延感受到变化,黑眸仿佛忽然间落了星星,柔光闪烁,令人目眩神迷。
“知道了。”
霍二公子难得乖顺,徐云雾看在眼里,有些事情她越发地确定了。
霍星延不知她心中所想,径直带着她往海安公馆而去,“走吧,去看看你的茶会所。”
徐云雾睨他,“霍总,据我所知,这老宅还处于拍卖流程。”
霍星延:“谁说不是了?但只要它进入到拍卖流程,就一定会落到我的手中。”
狂得不能行。
这一次,徐云雾一句不好听的都没说。
海安公馆的布局和内里陈设、草木花卉,无一不贴合徐云雾的喜好。她沉溺其中,走走逛逛不知时间过。结束时,已是大半个小时后的事儿了。
她和霍星延相偕出了海安公馆。
“这个宅子确实极好,但价格不过亿怕是拿不下来。” 别说买了,就是租,也是她的预算负荷不起的。
“还有没有别的,我……”
“徐云雾。” 霍星延忽而连名带姓唤她,她的话音被迫终止。
“怎么?”
“这事儿交给我可以吗?你帮我件事儿做交换。”
像是怕她拒绝,他赶忙补充,
“很重要的事儿。”
徐云雾,“什么事儿?”
霍星延:“九月初,Deen集团的老总会过来谈合作,他只会讲法文。”
“你帮我做几天翻译。”
徐云雾似察觉到他的企图,冷冷地睨他,“霍总的秘书室,没一个会法语的?”
霍星延斩钉截铁,“没有。”
徐云雾笑了,被某人给气的:“没有你就去请,能轻飘飘地搞定这海安公馆,还愁请不到一个法语翻译?”
话落,撤回目光,径直往外而去。
霍星延在原地停了十数息,阔步跟了上去,“徐云雾。”
徐云雾恍若没听见。
“徐云雾。”
徐云雾仍不搭理他,直到霍星延喊到第四声,那会儿两个人已经到了他的车旁。
徐云雾微仰着头睨他,小脸白皙无瑕,浸了冷,“霍星延,你烦不烦?你再这样,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你再见不到我。”
霍星延闻言,连忙举起双手,“我错了。”
徐云雾:“错哪儿了?”
霍星延:“……” 其实他没觉得自己错了,他想多见见徐云雾所以想办法实现有什么错?但这个节骨眼上,明显不能说实话。惹恼了这姑娘,她是真的晾着他,时间以年计。
思绪跌宕间,霍星延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一道明光。下个瞬间,他脱口而出,“不是没能力请翻译,是我想你去。”
“我需要你。”
“翻译是可以请,但什么都要磨合,单是信任这一项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这个项目对星佑而言很重要。”
霍星延几时也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今次可以说是破天荒头一遭。可他一点没觉得难以及难为情,自个儿都觉得稀奇。
徐云雾因“我需要你”这一句怔在当场。
她从未想过会从嘴紧得和蚌精一般的霍星延那里听到这样的话,猝不及防,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没想过拒绝。这一句“我需要你”,威力大过一座天价老宅许多。
它是霍星延再度朝她敞开自己的信号,是她曾经的梦寐以求。心湖微微生出波澜,徐云雾听到自己说,“好。”
然后她就瞧见霍星延黑眸亮了亮,有光撕裂了寂夜。
徐云雾的心情在悄悄向好,但话并未,“我从未进行过商务陪同翻译,只能尽力而为。出了什么岔子,你自己负责。”
霍星延一秒未迟疑:“我负责。”
同时心里还在暗忖:为徐云雾负责,姓苏的姓宁的想到发疯都没机会。
幼稚得令人发指的程度,面上却是矜贵自持,恭而有礼。
“还有,这宅子你就是拍下来了,我不会免费用,我们按市场价的八折签订租赁合同。”
八折?
霍星延想笑,但哪儿敢呢?只能点头应下,乖得像个孙子。
“还有吗,徐小姐?”
“有。”
“……说来听听。”
“一周以内不要再给我任何榴莲制品,会胖。”
霍星延再止不住笑。
在那个顷刻,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了他的脸上,勾勒出前所未有的盛大欢愉。
翌日晚间,段琮玮等人再度来到紫荆馆。虽说是他请客,哥几个也难免有点腻了。等菜上桌的间隙,目光洒了他一身。
最先开口的是华俊和,俊脸挂满了笑,“一周二次,打小就没这么喜欢一间餐厅吧?”
霍星延紧随其后,眼尾轻挑,勾带出一丝戏谑,“就这劲头儿,喜欢的不是餐厅吧?”
华俊和:“不是餐厅是什么?喜欢餐厅里某个姑娘了?”
霍星延:“那可是未来段太太,喜欢又怎么了?”
“不怀好意” 地一唱一和,引发桌间哄笑。
“我是真没想到,小段会对自己的娃娃亲对象一见钟情。更离谱的是,人姑娘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这号人?”
“哈哈哈哈哈,离大谱。”
“段琮玮,你自个儿说说,你明里暗里见人姑娘几次了?到现在电话都没拿到,你怂不怂啊?”
都是混子样儿,夸张得仿佛在唱大戏。
靶心段琮玮气而反笑: “就你们一个两个这演技,不进娱乐圈太可惜了。”
“咱们栩哥不是有个工作室?团队现成的。加入吧,下一站影帝必定在你们之中。要不是小爷我出钱给你开部电影?量身定制。”
一波接一波,气势汹汹,然而却像是惹到了棉花。哥几个安静睇他,只笑不说话。
段琮玮:“……”
不说了。
对着几个憨批,说话等于放屁,费这事儿。
这时,默了许久的商栩没有任何预兆地开口:“徐清柠,二十六岁。紫荆馆行政主厨,权威美食杂志《悦食》和《中华美食》公认的潮帮菜传承人,段老爷子早早相中的未来孙媳妇儿。”
“是不是为了她来的?”
说完,根本不等段琮玮应,“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玩纯情总裁追妻戏码,今儿必须见面。”
段琮玮听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商栩,你这狗批查我?”
商栩黑眸中闪出嫌弃,“你该问的是,今儿在座的谁不知道?”
“就你这点智商。”
在段琮玮炸毛之前,商栩的指尖落在服务铃上,几分钟后,紫荆馆的老板胡仁彬到了。四五十岁的年纪,着了身对开襟打布钮的藏青色唐装,脸庞红润,温文尔雅。
寒暄过后,他笑睨段琮玮,“段先生,听商总说您对我们紫荆馆的菜色很是喜欢,想见见我们主厨是吗?”
段琮玮:“……”
心里把商老狗骂到死,面上一句违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
“若是可以,劳烦胡老板帮忙引荐。”
这会儿的段琮玮前所未有的清贵矜持,哥几个看在眼里,无不暗自啧啧称奇。
段琮玮的客气让胡仁彬颇为受落,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馥,“段先生客气了,这边请。”
段琮玮微微颔首,随后两个人相偕走开。
桌间,华俊和再忍不住笑,“会不会老段是我们几个中结婚最早的那一个?”
一瞬间,应者三人,所言一模一样,
“那不可能。”
华俊和含笑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掠过,“一个个要不要这么恨嫁?”
在遇见徐清柠之前,段琮玮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看兄弟们挨个为爱发疯,他的态度一直是能接受但是不理解,直到他自己真正陷落。
他随着胡仁彬来到了后厨,开放式的,不用走近他就能清楚瞧见白色厨师制服在身、三千青丝被尽数挽起藏入厨师帽中的纤瘦女子。她正在和助手说些什么,眉眼含笑,看着心情还不错。
认真说起来,徐清柠并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人,可是当她笑起来眉眼弯起的那个瞬间,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一种极独特的暖调,紧紧地勾拽住他的视线。
第一次见她,是在城郊的孤儿院。她在给孩子们派发她亲手做的各种小点心,炸耳的喧闹,她却一直很有耐心。当时她的眉眼弯出的弧度也和现在一般,仿佛高悬于天际的新月,无声氤氲出柔光。
当时,他并未走近。现在想来,是不想破坏那绝美柔丽的一桢吧。只是他没想到,离开后他竟然时不时想起那一幕。她弯着眉眼笑的样子,历经三周,越来越清晰。
他是聪明人,他从不自欺。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地承认:他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了。可是他并未走近,怕唐突了她,又怕自己被拒绝连个念想都没了。他这才知道,陷落爱情就有可能自卑忐忑,哪怕他是段琮玮。
“小徐,手上的活暂时放放,介绍一个你的忠实粉丝给你认识。” 胡仁彬的爽朗笑音让段琮玮回过神,也将徐清柠的注意力拽到了他的身上。她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又归于常态。
“来了。”
灯影下,段琮玮和徐清柠面对面而立,中间隔了近半米,让人觉得舒适的社交距离。
胡仁彬再度开口:“这位是段琮玮先生,高端运动品牌亚泰的主理人。” 只说他自己,闭口不谈他那显赫的家世。
话落,又向段琮玮介绍了徐清柠,“我们紫荆馆的活招牌,你喜欢的那些菜品大都出自她。”
徐清柠主动朝段琮玮伸出手,落落大方,“段先生你好。”
段琮玮把手递了过去,如触樱琅,微微凉,“徐小姐,你好。”
“段先生最喜欢哪道菜?”
“那必须是白菜豆腐蛋饺汤,紫荆馆的蛋饺馅儿每次来都不同,有一次我在里面吃到了冬笋。”
几句话下来,徐清柠信了段琮玮是真心爱她做的菜,难免开心。试问哪个厨师不喜欢喜爱自己做的美食、谈及黑眸都在发光的顾客呢。
而且,他真的好帅啊。隔得这么近,她都看不到一点毛细孔。肌肤是健康的麦色,却如丝稠细腻。她敢说娱乐圈那些引得无数少女尖叫的小鲜肉也就这样了。这样干净帅气的男孩子,无论在哪里都会讨人喜欢的,她也不例外。
愉悦地聊了会儿,段琮玮主动结束话题,就怕影响到徐清柠的工作。临走之前,他决定不再磨叽,问徐清柠可不可以交换微信。
彼时,他的笑颜明亮,“放心,我正经人。”
话落,他身旁的胡仁彬笑开来,“我能证明段先生是个正经人。”
徐清柠的嘴角开始压不住:“姑且先信着。”
话虽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是相信段琮玮是个正经人。眼神干净笑容明亮气质清洌, 给人这种感觉的男孩子能坏到哪里去呢?
她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段琮玮,“我微信号就是手机号,你先加,我晚点通过。”
段琮玮心满意足:“好,不着急。”
回到哥几个身边,段琮玮不再控制情绪,眉眼间皆是喜意,明晃晃地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中。
华俊和险些被某人笑死,“高兴成这样,莫不是已经表白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霍星延:“那我不是要开始准备贺礼了?”
商栩睨着段琮玮,罕见地跟着胡闹,“那我怎么样都要送两栋楼给小段夫人收租?”
话落,段琮玮立马接话:“再说一遍。”
那声儿大得哟,震得桌面上的坚果都在晃动。
商栩耳朵疼:“……”
段琮玮:“再说一遍,我录下来,为小段太太存证。口说无凭,你懂的吧?”
商栩生生给他气笑了,“段琮玮,你是差这两栋楼怎么?”
段琮玮长睫眨动,勾勒出一丝笑:“我不缺,但我也不嫌多。再说了,我能做段太太的主?”
停了两秒,自个儿答了,“那必须不能啊!这样的话,我必须带凭证和她商量。”
哥三个:“……” 就只剩一张嘴了。
这日,闹到很晚。
回到家中,洗漱干净的段琮玮第n次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这次很幸运,徐清柠通过了加好友验证。
聊了一阵,段琮玮觉得铺垫到位了,终于是将邀约摆到明面,【周末,约了表妹和温宛去鬼屋玩,你要来吗?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徐清柠:【!!!温宛?超级宛?】
隔着屏幕,段琮玮都能感受到徐清柠的激动。
他觉得自己的春天要来了,【是。】
徐清柠还有些犹疑,【我跟他们都不熟,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段琮玮:【那有什么不好的?都是年轻人,性格又都好得很,处处就熟悉了。】
段琮玮:【温宛有多好相处你是知道的吧?】
徐清柠自是知道的,她喜欢温宛很多年了,对和她有关的消息格外留意,也因此笃定那个从未谋面的姑娘温柔到了骨子里。
真的好想见她一面啊。
被这个想法促着,徐清柠应了段琮玮的邀约。
段琮玮几乎一夜没睡。不仅如此,他还在凌晨三点给母亲秦芸玥发了条信息,【为了让您得偿所愿,儿子我真的是殚精竭虑加失眠。】
早上六点,秦芸玥回复,【好吃好喝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尽点孝道了。】
同一夜,诺澜会所深处,一个名唤【蒹葭】的包间内。
赵柠和张琪东并肩而坐,对面,散落着苏湛和慕川等人。横在他们中间的黑色大理石长几上摆满了冰桶,一支支酒置于其中。忽明忽暗的光落在冰上落在酒标上,折出的光令人目眩神迷。没说奢靡,却是处处奢靡。
起初,赵柠和张琪东无疑是局促的。如今赵柠虽说也算是圈中头部了,但娱乐这个圈向来是资本说了算。再红和慕川这些人比起来,仍旧云泥之别。
慕川许是瞧见了,他低低笑了声,随后和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即刻会意,起身为赵柠和张琪东斟酒。酒香漫开时,慕川笑着道,“两位不必拘谨。今儿请二位过来,其实是有笔生意要谈。既是生意,双方对等,没必要过度紧张。”
张琪东闻言,双眸微亮,“不知慕先生想和我们谈什么生意?”
慕川:“赵小姐不是很擅长演戏吗?我们需要她配合演场戏。”
赵柠的眉头微微皱起,慕川的话,让她觉得被冒犯,“和霍星延有关?”
她在询问,可答案如何,她其实已经知道了。
慕川的目光在她额间的折痕上停了停,“是。我想这事儿对于赵小姐而言并无难度,毕竟多年前你都已经演过一回了。”
赵柠的背脊蓦地发凉,漂亮的眸子亦有冷意泛出。
她自知不妥,却无法抑制。
“你查我?”
慕川笑,“既是做生意,我当然要做背景调查。若没那些过往,我也不可能找你。”
“你!”
强势割人,将赵柠彻底激怒,然而愤怒才开始宣泄,就被张琪东的话音碾灭了。
“我家柠柠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我代她给慕先生道个歉,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
慕川笑笑,这岔算是揭过了。
张琪东连忙将话题带回正题,“慕先生想柠柠做什么?能力范围内,我们肯定配合。”
慕川喜欢聪明识做的人,脸上的笑容越发趋浓,“那开始聊细节?”
不远处,苏湛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动了下。
转眼又到周末。
徐云雾下楼时,家中大厅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动静。她不禁暗忖,肯定又去加班了。走到餐桌旁,拿起父母分别给她留的纸条,她的猜想被证实。
【乖宝,爸爸今儿有事儿不能陪你了。不过明儿一整天都在家,给乖宝做饭。】
【囡囡,妈妈今儿要飞港城,周三才回来。急事找爸爸,小事儿找表哥。】
细看时,徐云雾不禁去脑补父母坐在一起写小纸条的样子,有趣又温馨。
她的嘴角开始压不住。
收妥小纸条,徐云雾去了厨房,准备整点早餐垫垫肚子,待会儿就要出门去和表哥他们汇合。第一次见未来嫂嫂,她是相当的期待。
不料手才触到冰箱的拉手,门铃响了。
徐云雾踱到门后,看向猫眼。
霍家二公子正搁门外杵着呢。
徐云雾开了门,那张大帅脸才映入眼帘,“霍总,有事儿?”
霍星延点头,下一瞬,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响起,“过来接公主殿下吃早餐。”
第17章 第 17 章
徐云雾定定地睨了他十数秒, “霍总,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油腻了?我是不是说过别把你撩其他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霍星延:“我可没撩过别的女人。”
看着姑娘的面容和目光都没有回暖的迹象,他又说,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可是北城闻名的冷面总裁, 不仅没撩过女人,连秘书室都全是男人。”
徐云雾被他的话逗笑。这一笑,一身清冷散了大半, 柔媚破出。落入霍星延眼里,他的眸色微黯。只不过仅仅一瞬, 又归于常态。
“去吗?我保证不会搞砸。”
他小心翼翼的问询戳中了徐云雾的心, 心湖起涟漪时,她点头应下,“我去拿包。”
原就有出门计划, 起床时徐云雾便妥帖梳化, 这会儿没什么要准备的了, 拿了包就可以出发。
一刻多钟的车程后, 霍星延把车停在了【春螺街】的街口。这是一条具有悠久历史的老街,徐云雾去法国前这里就年年被列入待拆重建的名单。她不止一次听说这条街, 但她从未来过。
“你在这里吃过早餐?” 临下车前, 徐云雾问霍星延。
霍星延笑答, “来过,不止一次。”
下了车, 两人相偕走近春螺街。穿过高耸古朴的拱门,朴素古香和红尘喧嚣交织在一起朝徐云雾扑来。一瞬间, 心旷神怡。
霍星延熟门熟路地将徐云雾带到了一间潮东肠粉店前,从抽屉肠粉机涌出的灼灼热气扑向两人时, 他侧眸问徐云雾,“要不要吃肠粉?”
徐云雾是吃过肠粉的,但那都是在酒店或是粤菜酒楼里喝早茶。来到她面前的都是成品,她没见过肠粉的制作工艺。如今见到,只觉新鲜。
“可以。”
伴着话音,她纤白的指尖从台面上的配料上掠过,“这些都是可以加的吗?”
霍星延:“对,但也不能乱搭,味道会很怪。”
徐云雾闻言,眯眸看他,继而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霍总说这话,其实是想借机表现一番?”
霍星延不闪不避,“是啊,有机会为公主效劳吗?”
一个生动鲜活、直接、有趣的霍星延,徐云雾不知该如何拒绝,又或许是发自内心的舍不得。未多犹豫,她听到自己说好,竟还叮嘱他一定要加香芋粒。
等待数分钟,一碟香芋腊肠肠粉来到了徐云雾面前,一条条肠粉裹了酱料又铺了层葱花,色香俱全,还没吃,味蕾就被勾动。
拎起筷子准备开动,徐云雾才发现只有一碟肠粉,她凝眸看向霍星延,“你不吃吗?”
霍星延闻言起身,拿了个空碗又回来。
“分一半给我。”
徐云雾:“……” 你一总裁,请人吃份十块钱的肠粉还要和人分?
正想说话,霍星延的后话来了,“后面还有很多好吃的,你得留点肚子。”
徐云雾:“你是打算今早走遍整条街?”
霍星延:“来都来了。”
一份本就不多的肠粉一分为二,分量稀少,可这并未妨碍徐云雾品尝到难得的咸香软糯。
吃完后,他们又去了几个摊位。咸粥,馅料厚实的大饺子,各种馅儿的炸物……每样吃一点,走出春螺街时,徐云雾都觉得吃撑了。她不禁有些庆幸,幸好今儿穿的休闲装款式稍宽松,不然这会儿她腹部鼓鼓怕是藏不住了。
上了车,徐云雾看了眼时间,继而对霍星延说,“你把我送到奥顿游乐场,我哥约了徐清柠去那里玩。”
直到这一刻,徐云雾也没往霍星延的下一站也是游乐场上想。因为即便深及她的记忆,也寻不到一帧是关于霍星延去游乐场耍的。
霍星延当下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好。
半个小时后,霍星延将车停在了游乐场的停车场。
徐云雾着手解安全带,“谢谢你的早餐,以及送我来这里。”
霍星延:“这声谢我不能接受。”
徐云雾手间的动作微顿,看向他。
霍星延刚好看了过来,朝她微笑,“早餐是我孝敬公主殿下的;来这里,是刚好顺路。”
徐云雾:“……”
都是守时的人儿,说十点集合十点前到齐了。
进了园区,直奔鬼屋。
到了鬼屋门口,众人停下脚步。
段琮玮看向众人,“怕鬼的吱个声儿。”
话落,温宛和霍星延不约而同道,“我。”
霎时间,众人目光洒了霍星延一身。
最先开口的是段琮玮,“你什么时候怕鬼了?你这比鬼还乖戾凶恶的性子,鬼不怕你就是鬼中豪杰了。”
笑声四起,连徐云雾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霍星延神色如故,一口咬定自己怕鬼。过往他几乎不曾出现在游乐场这类地方,他到底怕不怕鬼根本无迹可寻。
段琮玮:“……”
须臾后,他望向徐云雾,“帮着照看下,避免他被鬼吓死。”
徐云雾:“好。”
她还真想瞧瞧霍总怕鬼的样子呢。
又是一阵哄笑,过后,一行人先后进了鬼屋。鬼屋中黑漆漆一片,时不时有刺骨的冷雾冒出,棺木和鬼怪随着红光而至,越往里走,越是阴森恐怖。但徐云雾不怕,相反地她从小就爱上鬼屋玩,主打一个看人扮鬼。
兜兜转转间,忽有红衣的鬼怪破了一片沉暗朝着霍星延而来。她的速度迅猛却无声,顷刻之间,来到了霍星怀近处,伸出双手。那双手指甲尖利,泛着冷光……
徐云雾和霍星延径自往前,并未注意到这静寂的犄角旮旯。直到女鬼靠近他,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吼。
下个瞬间,徐云雾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扣住。
是霍星延,他的指尖微凉。再看他的脸,仍是挑不出瑕疵的俊逸,可下颚线凌锐,情绪有异明晃晃显于外。
正因为如此,徐云雾没有甩开他的手,并下意识安抚,“别怕,假的。”
话落,她朝着那女鬼,“别吓他了,他怕鬼。”
女鬼的嘴角动了动,那是笑场的预兆。
她到底是没再继续吓霍星延,急速后退,很快隐于沉郁墨色之中。
恐怖解除,徐云雾再度凝视霍星延,“真的怕鬼啊?”
霍星延:“不信啊?那你靠近点儿,听听我的心跳。”
徐云雾:“……还会耍贫,说明你没那么怕鬼。”
霍星延:“那是因为你陪着。”
话落,小心翼翼地提议,“让我多牵会儿行吗?”
徐云雾定定睨他,过了近半分钟才开口,“我要是发现你骗我,你就死定了。”
鬼屋历险继续,而怕鬼的霍星延有了“仰仗”,虽说俊脸一直绷着,可也没像段琮玮几个被吓得哇哇大叫、形象尽失。
他们是最后出鬼屋的,出来时,霍星延仍然扣着徐云雾的手腕。众人看在眼里,心思各异,神色却未显。
耍完,去羡澄用午膳。结束时,已经近四点。徐云雾和徐清柠蹭了温宛的车离开,羡橙公馆内只剩下霍星延几人。
他们从餐桌转战茶塌,霍星延熟练煮水泡茶,袅袅茶烟漫开之际,段琮玮再忍不住话。
他睇着霍星延,“霍二,你是真的怕鬼呢,还是借怕鬼和我妹亲密接触呢?”
“要是后者,你就是心机怪。”
霍星延闻言,长睫颤了颤,“真怕鬼。”
回应时,他一直没有抬头,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眼中有微弱笑意一闪而逝。
抬头时,霍星延已归于常态,哥几个也没扯着这岔纠缠。一杯热茶过半时,商栩忽而开腔,以他一贯的慵懒冷倦语调,“星延,注意下苏湛。”
顿时,众人目光洒了商栩一身,其中也包含了被他点到名的霍星延。
“收到什么风了?”
“有人和我说,慕川和赵柠的经纪人私下见面了,你说这波是冲着谁来的?”
若是平时,商栩就是听到了也不会提。慕川这样的货色,能翻出什么惊涛骇浪?赵柠的经纪人,在他这直接查无此人,他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然而这次,还牵扯到了苏湛,他的目的显而易见。
“这回要是再守不住媳妇儿,你去买几块豆腐撞死算了。别天天在爷眼前晃,碍爷的眼。”
一瞬间,霍星延的好心情散没了,他的目光沉沉,影影绰绰透着冷。
拍卖会当日,霍星延早早就去了。
难得为徐云雾做点什么,他怎么样都是要办好的。康晨照例陪在身侧,打点一切细碎。
拍卖会临开始,苏湛坐到了霍星延身旁的位置。他带来的几个人,疏散地坐在他的近处。排场比只带了康晨一个人随行的霍星延大了太多。其中一人,正是那晚和苏湛会面的慕川。若是霍星延回头望,哪怕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诚然,这次拍卖会并未排定座次,来宾根据先来后到挑选自己合意的位置即可。但霍星延地位身份搁那摆着又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先前谁都没敢凑过去。不过就算此刻身边多了个人,霍星延也没半点反应,眉目淡淡,不曾侧眸看。
苏湛见状,不禁低低笑了声,“我俩也算熟人了吧?霍总至于这般冷待我,看到了当作没看见?”
霍星延这才侧过眸子,眼底波澜不惊,“熟人?什么时候见过一面就算熟人了?”
面对霍星延不客气的言语,苏湛只是笑,温文尔雅,玉石不及的清贵。
“霍总对我敌意很大啊,因为云雾?”
霍星延目光撤回,话却未停:“那苏先生短期内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什么?”
停了须臾,原话奉还, “因为云雾?”
不料,苏湛竟坦然承认了:“是啊。云雾一直想开间茶会所,她在法国那阵就时不时念叨了。不止如此,茶叶、马面裙、发簪、各种古董…… 她似乎对时光磨砺后留存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我认真找寻,觉得这海安公馆特别适合她。我想把这个拍下来送给她当礼物,会不会比粉钻更能讨她开心?”
慢条斯理地陈述、情绪淡淡,但他的每一个字都在印证同一件事:苏湛了解徐云雾,并且愿意倾尽耐心哄她讨好她。
霍星延目视前方,冷冷勾唇,“她确实会高兴,但……”
停歇的须臾,霍星延望向苏湛,一字一顿,“那也要你有本事拍得下来。”
第18章 第 18 章
七点半, 着了旗袍的拍卖师来到人前。
美丽高挑,姿仪曼妙。
立于拍卖台后,她笑着开口, “欢迎各位百忙之中抽空莅临【春妍】拍卖控保建筑专场,非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请勿参拍。”
“第一处古宅, 海安公馆。”
“这栋三进三出的古宅,总面积621.58平方米,砖木结构, 精装修……”
拍卖品类单一,标的少而珍稀。一上来, 便是重头戏。
“本次竞拍底价两千两百万, 每次叫拍涨幅不得低于五十万。若各位无疑义,海安公馆的竞拍开始。”
话落,场内静滞了十数秒, 有人举牌。
“两千三百万。”
拍卖师当即望向声源处, 得体微笑, “两千三百万一次。”
话音方落, 慕川身旁的男子举起报价牌,低声喊道, “三千万。”
这名男子是慕川母亲的助理柯丰文。
这次拍卖限制了参与者的国籍, 慕川和苏湛异国身份, 皆无法亲自介入,只能找人代为出面。
大幅度提价, 掀起了一阵议论。
“嘶,一把加价七百万。”
“正常, 海安公馆这样的古宅拍一栋少一栋,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慕家的那位可不差钱。”
“霍二还没动静呢, 若也看上这栋,最后没有大几千万打不住。”
“霍二这疯批,他要是看上了,豪砸几个亿他也不会多眨一下眼。”
议论声限于一方,不为霍星延所知。不过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大反应。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
“三千万一次。”
高耸的拍卖台后,拍卖师例行确定最高价,第一遍才结束,霍星延亲手举起手中的叫价牌,“五千万。”
拍卖师睨向他,眼中有惊诧一闪而过,但到底是专业人士,这份惊诧并未扰乱到她的应对,“五千万一次。”
又是大幅度提价,刚开场,竞争的火药味已经磅礴迸出。
“五千万两次。” 拍卖师喊着,目光于场内梭巡。
“六千万。” 慕川身旁的柯丰文再度举牌报价。
“一个亿。”
霍星延低冷开口,春暖午后的懒倦模样。这般姿态给众人一种一个亿对于他而言轻飘飘的错觉。他会继续加价,直到他得到这座古宅。
苏湛坐在他身旁,感觉尤甚。他的嘴角无声上翘,那厢慕川似读懂了他的意思。
柯丰文再度加价,“一亿一千万。”
霍星延:“一亿五千万。”
到此,场内喧热迸发,再按不住。
“我日,霍二就是行走的碎钞机。”
“哈哈哈哈,我刚说什么来着?这丫的就是疯批。”
“照着这走势,下一次他喊价就是两亿了。”
“你们瞧瞧慕川,神色冷了好几度。再瞧瞧霍二,还是那副雷都劈不动的冰山样儿。”
“哈哈哈哈,高下立见。”
议论声蔓延开来,辐射的范围越来越广。苏湛有没有听到不得而知,眉眼仍是清隽柔和,看不出一丝端倪。
在众人视线的盲点,他低声同霍星延道,“我若是一再加价,你就这么五千万五千万地砸?”
霍星延瞥了他一眼:“不清楚,但苏先生你要是真好奇,可以试试,我没有意见。”
苏湛没再说话。
后续,柯丰文又叫了两次价。
霍星延最终将拍卖价挑高到两亿五千万,至此,已是大幅溢价。拍卖场内,氛围因这越来越浓重的火药味变得有些压抑。
“两亿五千万一次。”
拍卖师勉强维持着淡定,推着流程往下。这次拍卖会到此,除非流拍,她将获得大额提成。
例行等待的片刻,苏湛虚松扣在掌下的手机屏幕忽而亮了起来。
他点开,查看。
慕川:【到此为止吧,到了这个份上,他的态度很明确了。】
苏湛没有回。
慕川远远地瞥了他一眼,【徐云雾不会喜欢你和他这么争强斗狠。北城就这么大,今晚的事儿,明儿就会传到徐云雾的耳朵里。霍星延就算拿下了这座老宅,也讨不到什么好。】
慕川成功地说服了苏湛,他放弃了继续加价。海安公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霍星延高调拿下。
他侧眸望着苏湛微笑,青玉一般的湛然,话却似开过锋,能割人。
“不过尔尔。”
说罢,起身,径自出了会场。
翌日早晨,徐卿寒刚出家门,就瞧见别墅外停了台车。低调的车型和色调,可那车牌炫酷得不能行。霍星延正靠着车旁刷手机,一身黑色装束,姿态慵懒。
徐卿寒定定地看了十数息,随后提步。
很快,霍星延看了过来。他直起身,慢步踱向徐卿寒。
碰头时,霍星延笑着打招呼,“寒叔。”
徐卿寒:“找云雾啊?她看着像不知道的?”
这话一点不掺假。他刚出来时,小姑娘还在不紧不慢地张罗食材准备烤小饼干。
霍星延:“确实不知道。不瞒您说,我到现在还没有云雾的电话号码。”
徐卿寒闻言,短促地笑了声,“那你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拿到云雾的电话号码。”
“不耽误你了。”
话落,徐卿寒提步离开。
过往徐云雾走近霍星延,反对者众,他支持。后来徐云雾因心灰避走国外,作为父亲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察觉,但他没劝女儿也没有责怪霍星延。
从头到尾,他都像一座被云雾笼住的山脉。
棱角深藏,柔和,情绪稳定。
霍星延对他是由衷地敬仰,“寒叔。”
徐卿寒循声看过来,“怎么?”
霍星延笑了笑,罕见局促,“没什么。”
“我以为您……”
“以为什么?对你冷言冷语,责令你以后不要再靠近云雾?”
霍星延默认。
徐卿寒以他惯有的温和腔调:“云雾不会希望我这么做,也不需要。她是个独立的个体,身体健康拥有不逊于父母的聪颖,那她的人生合该由她自己去体验经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当年种种,你混她执拗,分开一段时间,对你们而言未见得是坏事。”
“你们的事儿你们自个儿慢慢磨。过去我没管,现在你们都大了我更不会管了。若有一天,你成功上位成了我老徐家的女婿,记得给我送箱茅台就行。”
“成功上位” 这一句,用得那是相当的有灵性,也让霍星延知道大佬始终控着盘,不动如山不过是因为没必要。
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徐卿寒后话已至,“昨儿豪砸两亿五千万,什么感觉?万一云雾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应对?”
霍星延:“……” 怎么应对?下跪抱着公主的腿哭着认错行不行?
徐卿寒走后,霍星延仍没有去敲徐家的门。
没多时,黎芸千出了家门,看到的同先前徐卿寒经历的几无二致。
走近,彼此轻轻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黎芸千上了自己的车,开车之前,给徐卿寒发了条信息,【这霍二,到底想干什么?】
徐卿寒很快回复,【且走且看,都是聪明的孩子,用不着咱们担心。】
黎芸千:【你心真大。】
徐卿寒:【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给成年子女最好的爱是放手和成全。】
黎芸千说不赢,这茬就算过了。
半个小时后,徐云雾才不紧不慢出门。目光不经意扫向远处,只见霍星延立于薄薄晨阳之中,冷峻半褪温柔破出,轻而易举地叩住了她的视线。
徐云雾怔了片刻,踱近他。
面对面相望,她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霍星延:“你爸出来前,我就来了。”
话落,他紧接着道,“没有联系方式真的不方便,我们交换微信吧。”
徐云雾:“不方便的是你吧,我挺方便的。”
霍星延:“……”
徐云雾将他吃瘪的模样看在眼里,忽而有些想笑,面上却是未显,“找我有事?”
霍星延:“没事。就是想来告诉你,海安公馆拍下来了。等手续走完,你就可以着手搞你的茶会所了。”
闻言,徐云雾的双眸仿佛忽然落进了星,炫出柔光,“那太好了。”
“这回,真的多谢你了。”
诚然,她自己慢慢找也能找到合意的,但肯定没海安公馆这么好,且如此的省心。
“今天我请你吃饭,你看看是中午还是晚上?”
天将巨奖,笔直地砸在了霍星延的头上,微怔过后,飞快答道,“中午。”
“我去哪儿找你?”
徐云雾拿话扎他:“你没我联系方式,怎么找我?”
霍星延:“……”
在这个顷刻,霍星延生出了一股回到过去将十八岁的自己暴揍一顿的冲动。但凡那时候“他” 能稍微处理得好一些,他今日都不用经历这些。
徐云雾:“星佑集团是不是?等我忙完了过去找你。”
徐云雾言语间,一个念头从霍星延脑海中掠过。
他现在活得就像等待着娘娘召唤的“乐子”。但不管怎么说,徐云雾即将造访星佑集团这事儿,霍星延是期待万分。
这茬揭过,他又问她,“你去哪儿,我送你。”
徐云雾:“想去看看茶具。地方散得很,我自己开车比较方便。你忙你的,我中午过去找你。”
事了,就此分开。
“云雾。” 岂料才走开丈余,霍星延的声音再度传来,伴着地面沙砾被鞋底磨砺的声响。
徐云雾转过身来,定定瞧着朝着自己而来的男人。这会儿他逆着光,整个人透着一种深邃的质感。
“怎么了?”
“这个给你。”
霍星延朝她递了一小包东西。
包装纸是那种古早的食品牛皮纸,浅棕色,现今市面上很少见了。
“糖葱吃过了,今天换一个吧。”
“束砂。”
各种细碎的坚果,与熬过后的白糖混在一起,反复颠簸摇晃。末了成球状,表面凸凸凹凹,咬一口,松脆甜蜜。
极好的茶配。
“束砂” 之名,徐云雾都是第一次听。
她接过,当着霍星延的面儿剥开了食品袋,粉色白色的束砂混在一起。
“甜食?”
“齁甜。”
短促的应答,多少带了点嫌弃的意味。
徐云雾被逗笑,“单吃或许过甜,配茶就刚刚好。”
很明显,霍星延的神来之笔,实打实地踩中了徐云雾的喜好。
他趁热打铁,“潮东这种很多,要不要我一样给你整点儿尝尝?合适的,可以做茶会所的茶点。”
徐云雾微顿,点头:“会不会麻烦你?”
霍星延:“不麻烦,你多请我吃几顿饭就行,要是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就更好了。”
徐云雾:“……”
霍星延见好就收,也是不能再拖延了,今早还有个重要的会,不能迟到,“那我走了,中午见。”
徐云雾上了自己的车,也没急着绑安全带,将随意拢实的食品纸再度摊开,拣了一颗粉色的束砂放到嘴里,一如霍星延所言,齁甜。
她不禁微微拧眉。
……
霍星延是小跑着进办公室的,彼时,康晨的头发乱糟糟一蓬,被他自己挠的。
今儿这个会,来的可都是文旅方面的领导。大boss迟到,会显得他们【星佑】特别的不专业严谨,以后再想合作就难咯。
好在,霍星延踩着点进了公司,康晨悬了老半天的心终于安稳回落到原处。
霍星延的目光落在了他那和鸟窝没什么区别的头发上,“见领导前,先把你的头发收拾收拾。”
康晨:“……” 他会成鸡窝头,怪谁?
五分钟后,霍星延和康晨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皆是正装在身,头发整齐,精英范儿十足。
一番热络寒暄后,霍星延独自来到了多媒体屏幕前,本是要呈现准备好的计划,他却临时起意。屏幕定格在第一页,再未动过。
“各位领导,对于这次合作我有了新的想法,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陈述?”
自谦的语气,逗笑了与座众人。
做文旅的,最是喜欢创意,没多纠结,为首的张淮便道,“指望霍二按常理出牌,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霍星延:“现在说一辈子还太早,说不定未来哪天就让您见着了呢?”
张淮笑,“说说看。”
霍星延:“据我所知,北城帮扶的县市多达数十个。这些地方,或许贫瘠偏寂,但绝对有其惊艳之处。比如我们潮东,就有束砂和糖葱。甜得过分,但它们早已刻进了很多人的骨子里,本能喜欢。”
徐云雾也喜欢。
它们没落,不是因为它们不够好,而是人们对它的了解不够多。
话到这里,霍星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另外一包束砂。他原是打算放在公司里,万一哪日徐云雾来了公司,可以拿这个配茶,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他将纸剥开,摊在了会议桌上。
“这就是束砂,还有很多以白糖和坚果为基础的糖果。起初是因为年节和祭祀而生,也曾流行过,现在却成了很多人记忆中的美食。”
“有人同我说过,类似的东西吃一次少一次。她说这话时,透着一种无能为力的苍白感。”
他不喜欢看到她那样。
若他有能力,他会做些什么延缓这些东西消失,哪怕是一秒。
“我们可发起联合倡议,搞一次传统美食节,抑或是参与诸地各搞一次。”
“还可以联合名人,包括但不限于美食博主、旅游博主、顶流明星、深入研究中国文化的老教授创立联名品牌。资源整合,最大限度谋求‘1+1>2效应’。”
“若确实可行,北城和潮东两地的美食节所需资金由星佑集团全额赞助。”
涉及面过于广了,没有足够的财力和号召力,如同空纸一张。但眼下这些话是从霍星延嘴里说出来的。他有钱,他有人脉。他一动,别的不说,大文娱的圈子会跟着动。单单是商栩和霍星槐这两个人,号召力就能抵十几组宣发了。而且霍星延所说,触到了每一个文旅人的痛点。传统或许老旧,但它有它无法被替代的好,它们应该被看见,并长久地留存。
半晌沉寂后,张淮当场拍板,“一个月内,我想见到详细方案以及各方意向。”
“需要文旅这边支援配合的,随时和老辜联系。”
霍星延朝他展露笑颜,少见的明亮。
会后,霍星延亲自带着张淮等人参观了星佑集团,途中,张淮忽而问他,“一直想问你,星佑二字可有什么深刻含义?”
“取自‘灿若繁星承天之佑’?”
霍星延猝不及防,愣了会儿才回道,“还得是您,确实取自那一句。”
很多年前,有个姑娘和他说,“霍星延,你以后若是开公司,就叫星佑吧。”
那时,他得过且过从未想过未来要做什么,更不会去思考细节,只是轻飘飘虚应,“好啊。”
当时,他甚至不曾问她为什么要用这两个字。
现在她忘了,这一点从她听到【星佑集团】四个字不见任何异样可窥见一斑。
而他,知道了“星佑”的意义,并且执意留住她给他的祝福。
星佑霍星延。
命运多舛,但前途明亮。
第19章 第 19 章
霍星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 十一点刚过。平凡、不值一提的节点,却因徐云雾即将到来显得特别。他坐定,拿纸笔, 洋洋洒洒写下一长串。
牛油果酸奶
杨桃一个,百香果两个
黑芝麻苏打饼干一包
写好了, 亲自拿出来递给康晨。
康晨一瞧,心道:这么健康,不是霍总的风格啊。
面上, “要添一杯咖啡吗?”
霍星延说,“不需要, 她不喝。”
他?还是她?
康晨的好奇心再起, 无法遏制的程度。正想问,又听霍星延道,“待会儿徐云雾会来公司, 你知会前台, 她一到立刻给我电话。”
“我下去接。”
一听到“徐云雾” 这个名字, 康晨什么都懂了。上次他奉命去接徐云雾, boss也是这般周全,
“收到。”
安排妥帖, 霍星延回到办公室。康晨打电话到前台, 刚传达完老板的意思, 那头总是优雅知性的行政小姐向清就炸开了:“boss亲自下来接?这徐小姐什么来头?未来老板娘吗?”
“漂亮吗?是不是白富美?”
康晨:“……”
心道,这世间真有不八卦的人存在吗?
他也因此同自己和解了, 不是他不够专业,是霍总的瓜太香。
思绪的末处, 他道,“是不是未来老板娘我不知道, 但绝对是白富美,住在霍总心尖儿上的人。”
向清听完,越发地不淡定了:“嘶,这么重要啊,那我可得好好表现。”
康晨失笑,“怎么?想在未来老板娘面前刷存在感啊?”
向清:“没错,能不能飞升就看今天了!”
康晨:“那你加油,飞升的话,别忘了我啊。”
向清:“你这天天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还要蹭我的机缘?”
“话不投机”,闲聊就此结束。
一刻钟后,集团内部80%的员工都知道未来老板娘要来巡视领地了,手上的活顿时不香了,一心只想寻时机和老板娘来个近距离接触。
他们霍总,猎豹似的,只是静静地搁那站着,碾压式的气场都能伤人。这样的一个男人,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控得住啊?
十一点过半时,徐云雾驾车来到了星佑集团。
下车,踱近大厦。她仰头望向高悬于空的奢亮牌匾,不禁勾了勾唇。
霍星延的“以为” 是错的,她并未忘记那场同“星佑” 有关的对话。只是眼下她笑,并不是因为他记住了她的话,而是少女徐云雾的愿望实现了。
星佑霍星延,乖戾的少年成为令无数人惊叹仰望的存在。不管未来他们两个会走向何处,她都希望霍星延能够好好生活。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徐云雾目光撤回,慢步进了星佑集团。
走过一程,离前台和闸口还有段距离,她就瞧见漂亮的行政小姐起身,步履略显急切地朝她而来。片刻后,到她跟前,热情又不会让人觉得唐突地道,“徐小姐是吗?我刚已经通知霍总了,他马上下来。”
徐云雾朝她笑笑,清丽柔和,宛若夏日的一枝莲迎着晨雾绽开,“谢谢。”
“那我先带你进去,这边请……”
顺利地进了闸口,往电梯𝔀.𝓵而去。站在电梯前,她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越来越小。每一次的跳动,都在向她昭告霍星延在靠近她,不需要她的提点也不需要她默默期许。
“滴。” 随着一声细微的清脆声响,电梯门开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进入徐云雾的眼底。
霍星延走出电梯。
向清看向他,笑容得体,“那徐小姐就交给boss了。”
随后,转向徐云雾,“徐小姐,有缘再见。很高兴认识你。”
徐云雾被她逗笑,“很高兴认识你。”
向清疾步离开,穿着高跟鞋,却是又稳又快如履平地。
霍星延睨着徐云雾:“先上去坐坐?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邮件没回完。”
有封邮件没回完是真的,却远没到不能拖怠的程度。他只是想她上去看看,看看他这些年的努力。幼稚虚荣莫名其妙,可他执意如此,仿佛只有这样过去种种才算有效努力。
“好。”
徐云雾应下的那一瞬,霍星延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相偕进入电梯时,向清临时拉的一个群里喧嚣仿佛炸了锅。
【来了吧,霍总刚才从我身边走过。】
【@清清儿,霍太漂亮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拿的什么包??常服是不是都是高定?】
【肯定是仙女,不是仙女拿不下霍总这样的野马。】
莫名其妙被拉进群的康晨本想装瞎到底,他作为总助,出现在这样的群里已经很不适合了。发言?那就更不合适了。但形势不允许,倘若狂热再发酵,这些人保不齐会说出更过分的话。
星佑管家康晨:【咳,是不是想卷铺盖走人?】
群里众人还没来得及应,向清又甩了信息进群。
【白衣深蓝复古印花马面裙!包是爱马仕!!清雅撞上富贵,毫无违和感。】
【替你们看过了,是仙女。霍总往她面前一站,秒变37度。】
【!!!!】
【@康晨总助,你现在有空吗?联华那个案子有了进度,我过去和你汇报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王启,你的算盘打到我十六楼都听到啦。】
闹翻天时,康晨艾特向清,只说了四个字,
【解散,立刻。】
徐云雾是怎么也想不到,一群绝对精英因她的到来包袱碎了一地。还有一个群,因她存在了近一个钟头。
徐云雾随着霍星延进了他的办公室。
趁着霍星延开冰箱拿东西时,她粗略梭巡,室内设施齐全敞亮明净,是极好的工作环境。
就是……
思绪漾起的下一瞬,她下意识开口,“霍星延,你怎么不在这里摆几盆绿植,琴叶榕或者发财树?”
霍星延没立刻应答。拿全了东西回到她身边,才道,“难养,没耐心。”
“饿了的话,先垫垫。”
说话间,水果酸奶和苏打饼干塞了徐云雾满手。
徐云雾:“……” 这男的好像一直在投喂她,她若是胖了,他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霍星延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定。瞧着徐云雾还站在原地盯着食物发怔,清冷半褪,有种软乎乎的可爱。忽而勾了勾唇,痞气不羁,“要不是你送几盆绿植给我?”
“我试着养,不懂的就问你。”
徐云雾回过神来,冷冷睇他,“今晚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说罢,拢着食物去了休息区。那里的陈设仍旧轻简有格调,一张黑色沙发,搭了同色的大理石茶几。茶几一角摆了一套质地精良的茶具。成色很新,明显很少用。
徐云雾坐下,兀自吃了起来。口齿生香时,她拿了只小盏细看。汝瓷,以名贵玛瑙为釉,色泽清雅,随光而变。单这小盏的价钱,怕是都能够在这北城买套四合院了。
资本家,就是奢侈。
暗自埋汰了一句,徐云雾将这小盏放回原处,心里还在想:以后还是少碰霍星延的东西,万一失手,她只能拿命赔了。
霍星延处理未完的工作,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只觉内心充盈、平静。
忙完,霍星延阖上笔电。未起身,目光已经飘到徐云雾处,“带你在公司逛逛?”
徐云雾迟疑了数息:“好啊。”
走走逛逛,到了星佑的员工餐厅,令人愉悦的敞亮干净。部分桌台倚着落地窗,居高临下,曼妙城景可尽收眼底。
“就在这里吃吧?”凝视不远处那座高耸老旧的碉楼,徐云雾不禁建议道。
霍星延没有不同意的,甚至亲自跑了趟厨房。
出来,未够一刻钟,餐点陆续上桌。
四菜一汤一个甜品,六得很吉利。
看着霍星延推到自己的面前的白巧克力蓝莓起司蛋糕,徐云雾淡声问道,“故意凑的六?”
霍星延:“我能干出这事儿?”
徐云雾想想也是。
至此,两人专心用餐,鲜少再言语。然而萦绕在两人间的氛围却是沉谧柔和,没有一丝生疏。
用完餐,霍星延送徐云雾离开。他想她多待会儿却找不出理由再留她,不禁心中烦闷。
一路显沉闷,经过前台时,向清忽而喊出声,
“boss。”
若是寻常,再给向清一个胆子她都不敢喊住霍星延,事无巨细都必须经过康晨。今儿大美人在旁,大boss 柔和得不像话,她下意识为之。
霍星延:“有事?”
向清起身,拎起了身后的竹编篮:“刚才赵柠小姐的经纪人过来了,带来了这个,说是赵柠父母让带给您的,自家种的柑橘。”
赵柠经纪人叫什么霍星延都不记得了。当下,也没想接那竹篮,“你帮忙处理一下。”
随后,浅睨徐云雾问道,“你要尝尝吗?很甜。”
徐云雾:“既是这么甜,霍总你留着慢慢享用,我不喜柑橘。”
“就送到这吧,我有事先走了。”
话音虽柔和,可她的离开,毫不留恋。
霍星延终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阔步绕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徐云雾。”
正想问她怎么了?岂料,徐云雾先他一步开口,“今儿午餐多少钱?我让表哥转给你。”
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可明明先前很和谐的。
霍星延少爷脾气开始上头,“你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
徐云雾:“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你我,为什么不?”
“霍总,你要是还不清楚这顿午餐的花费就先去确认,等确定了,直接找段琮玮即可。”
“放心,绝对不会少你一个子。”
话是越来越扎人,霍星延的脸冷了下来,再未阻止她离开。
夜间,诺澜会所。
霍星延倚在沙发的一角,一杯接一杯,酒杯就没空过。
不远处,刚来的华俊和睇着段琮玮,“霍二这是怎么了?”
段琮玮瞥了霍星延一眼,嫌弃地冷嗤一声,“还能怎么?肯定是又犯二把云雾惹毛了。”
“云雾”似火星点燃了霍星延,手里的红酒杯撞到了大理石台面,带出了哐当一声响,“我犯二?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送她离开时好心问了一句要不要吃柑橘,她就恼了。话就和钉子似的,一句比一句扎人。”
段琮玮:“云雾一直不爱吃柑橘,特别是那种有籽的。”
“你喜欢什么她都知道,她不喜欢什么你知道多少?我告诉你,小仙女不可能有错,她们要是恼了,就是你们这帮男的没做到位。”
小段公子义正词严,坐实了自己仙女之友的地位。
此般情境,若是搁平时霍星延肯定是喷回去了,今儿却没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给“徐云雾不爱吃柑橘”这茬勾缠住。
段琮玮输出完毕,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先前的火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还不喜欢什么?”
段琮玮:“……”
心口有点疼,被某人气的。但看在那辆天价跑车的份上段琮玮决定多提点他一番,“她不喜欢什么,你若是在意就自己去观察。你观察得来的和其他人告诉你的,意义高低天壤之别。”
话至此处,段琮玮骤然起身,他拽了下霍星延的胳膊,“走走走,带你破局去。”
说走就走,华俊和也跟着去了。时不时开了视频录上一段,想做什么,无人知晓。
一阵兜转,三人来到了诚品书店门口。璨亮灯火中,它卓然而立,熠熠生光。
霍星延:“……”
须臾后失笑,给某人气的,“这里怎么破局?知识改变命运?”
岂料,段琮玮认真点头,“可不就是知识改变命运?书中不仅有黄金屋,还有情商提升法。”
“多买几本,给商老狗和霍大匀两本。”
……
翌日十点,各大社交平台热搜榜第一皆被赵柠占据。她顺利拿下华虞成衣大中华区的代言人身份,从此高奢在手,鼎盛流量被印证。每一条和她有关的po文底下,不是在讨论她和徐沁的实绩谁强一些,就是在说她离顶流花旦温宛还有多远。霍星延不曾被牵扯其中,然而半个钟头后,词条#霍星延赵柠# 毫无铺垫地空降热搜。讨论量寥寥,却牢牢地控住了热榜前列,万分诡异。
流量洗刷处,是一金v营销号,专爆豪门和娱乐圈的料,言辞素来犀利谁也不怕得罪的样子。
@娱乐圈的一块砖:“背靠太子爷,某花比肩温宛是迟早的事儿。”
评论区很快有人爆了这花是谁太子爷又是谁,该评论十分钟内,点赞量破了两千,楼中楼迅猛盖起,
【宣了个成衣广告就开始比肩温宛?跨宇宙飞升,牛哇。】
【那赵柠都能和温宛比肩了,是不是可以说她和商神同咖位了?】
【笑死,升咖全靠一张嘴。】
【商神:赵柠谁?】
【倒也不用这么绝对,这圈子,本就是资本为王。若真的攀上了霍公子,重金资源砸下去,怎么就不能比肩温宛了?你宛现在电影实绩为零。】
【楼上的酸什么哦,人赵柠说不定都没在意娱乐圈的这一亩三分地。霍太的名头,不比一个顶流花旦香?】
霍星延这回第一时间收到了风,还不是段琮玮告知的。
商栩连转了三条链接给他,随后留言,一贯的话少犀利:【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霍星延细看后,别的先不说,他觉得商栩高低有点大病:【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赶着去处理?就因为评论区提到了你的名字?】
商栩:【莫挨小爷就对了。】
霍星延:【和温宛捆绑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啊?】
商栩:【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听说昨儿又把云雾给惹恼了?论情商之低下,你认第二,霍大都不敢冲出去说自己第一。】
霍星延:【滚你丫的。】
闹到最后,也没明说谁去处理。照着常理,霍星延听完就算了,他不会理会。他没做过的事儿谁还有胆子按着他头认不成?然而这一夜,他禁不住去想万一云雾看到这些误会他了怎么办?本来就恼着他,再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指不定以为他乱来。到时候,他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思绪跌宕,霍星延终于失了淡定。
他当即打给了康晨,让他通过集团官微澄清热搜,并向相关人士提出警告。若侵害持续,立即提告。
过往霍星延也上过几次热搜,康晨问他如何处理,他每回都是那句“你是不是太闲了?”。那会儿康晨就知道了,霍星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字有没有被热搜。谁也影响不到他,又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所以这回,瞧着没什么大事他问都没问。结果霍星延主动介入,一出手就出动集团官微,大动干戈。
为了徐小姐吧?
康晨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
与此同时,迅速应下,着手应对。数分钟后,星佑集团官微于风口浪尖发布,
@星佑集团:霍星延先生同赵柠女士无甚关联,请停止荒唐猜测以及对霍星延先生名誉权的侵害。
星佑集团法务部已在采集证据中,若侵害持续,会直接提告。
网络从来不是法外之地,望周知。
言辞强势,直扣重点,十分的“霍星延”。
热度还未大幅度氤氲开来,就有蹭流量的博主开始删帖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当晚, 苏湛约了徐云雾一道吃晚餐。清了场的云中餐厅、专门为他们两人演奏的知名小提琴手、精致的餐点,再加上衣着考究气度和颜值皆不凡的两个人,一切都很完美。
苏湛的风格, 亦为他所喜欢。用餐期间,他俊逸的面庞始终含着笑, 春水一般的澄澈柔和。
饭后,甜品上桌。两人闲聊时,苏湛状似不经意提及, “前几日看上了一座古宅,本来想着拍下来, 结果给人夺走。”
他笑着, 意态轻松,说“给人夺走”,乍一听像是在开玩笑。
徐云雾反应很淡, 到这一刻她都没往苏湛看中的古宅和霍星延拍下的是同一套这个方面想,
“哦?什么古宅能进你的眼?”
苏湛如实答道:“海安公馆。”
徐云雾怔了怔, “你见过霍星延了?”
苏湛笑了声, 带出了几分自嘲的意味:“何止见过,被狙傻了。”
“资本市场的狙击手, 花钱, 都用砸的。”
徐云雾不由地问:“成交价多少?底价呢?”
苏湛:“底价两千万, 成交价两亿五千万。”
徐云雾:“……”
说霍星延是行走的碎钞机都是轻的了,碎钞机速度赶不上他。
明面上, 未见大波澜,“他的钱, 他不心疼就行。”
话落,将话题带离霍星延, “倒是你,居然会避他的锋芒?”
徐云雾无疑是了解苏湛的,以他的性格若是真喜欢一样东西,别说两亿五千万了,六亿八亿甚至是千倍溢价他都会拍下来。旁人的竞夺,只会让他更兴奋,避是不可能避的了。
苏湛闻言低笑,那声儿就和低音炮发出的一般,低沉惑人,“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随后又道,“霍总似乎对我有些敌意?但基于种种考量,我不想直撄其锋。云雾,你知道这种种考量是什么吗?”
旧事,重提。
徐云雾默了近半分钟才应道,“苏湛,你若问我,那我只能说我的答案如故。”
期间她看着他,目光不闪不避,“你我不合适,和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至于你说霍星延对你有敌意,我想你可能想多了。他打小就这样,又冷又独,为人处事全看他心情,不留退路是惯态。”
“公认地不好处。”
徐云雾将一切归结于苏湛的错觉,追根溯源,是她不信霍星延会为了她同人争风吃醋。
苏湛看着娇柔仿佛不堪他一折却永远冷静笃定的姑娘,“既然他这么不好,为什么不考虑下其他人?”
徐云雾微愕,不过仅仅一瞬,她又归于常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湛却执意挑开一切,“有一次你生病,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我和Susanna送你去医院。当时你无意识地喊了霍星延的名字。”
“这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证明我曾依赖过这个人,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苏湛。” 徐云雾柔和唤了声,与此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随后右手触到自己的包,扣件冰凉,无声刺着她的肌肤。
“今儿这样的见面,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先走一步。这一餐,我买单。”
话毕,她拎包起身,裙摆摆荡,柔暖香气氤氲而出,仿佛薄薄春意在此间晃荡。而它的主人却不是,柔美可欺只是表象,真正的她清醒、内核强大。她或许会被困于某种情绪,但绝不会太久。她亦不会为了谁委屈自己,霍星延是这样,苏湛亦是。
出了餐厅,徐云雾没有即刻回家,她让司机把她送到了云中路。在她读高中那会儿,这里号称北城最美的街道。雨季,行走其中,如踏云端。她和温宛过去没少来,如今再来,沿街店铺早已大变。她细细寻,记忆中的痕迹依旧稀寥。
末了,她在这里买了杯草莓冰沙,独自坐在街边的长凳上吃。
斜对面,坐着三个姑娘。妆容前卫,衣着性感。起初,她们很安静,吃的吃冰沙刷的刷手机。忽而,那个刷手机顶着一头粉色头发的姑娘略显激动地开了口,“星佑集团竟然出面澄清了,这可真是活久见!”
“这个赵柠,成日发通稿艳压这个比肩那个,次次拖霍总出来溜,这回终于提到铁板了。”
“大快人心!我要去多买一杯草莓冰沙。”
一顿猛输出后,那一片闹作一团。
“给我看看!”
“‘霍星延先生同赵柠女士无甚关联,请停止荒唐猜测以及对霍星延先生名誉权的侵害。’ ,星佑官微是会用词的,荒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荒唐吗?见人霍总不澄清就一再地蹭。我听姐妹说,赵柠经纪人去谈这个成衣广告时,几度提及霍总。话是说得自谦隐晦,但混时尚圈的哪个不是千年老狐狸。未来霍太是自己的品牌代言人这个大饼在前,哪个品牌都会仔细掂量。”
“还有这事?那她更活该了。”
“华虞成衣成了本次最大输家哈哈哈哈哈哈。霍二那样乖戾的公子哥,可不会给它面子。”
“走走走,买草莓冰沙去,我请客。”
声浪突然窜起,散得也快。
等徐云雾从怔愣中回神,视线内已空落落。片刻默坐,她将冰沙吃完,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本想去看看那条热搜,迟疑过后,放弃了。因由几何,她自己都说不清。
这个小插曲,让徐云雾失了继续闲逛的兴致。
她起身,扔掉了冰沙盒,不紧不慢地去找司机汇合。结果不仅没寻到人,还瞧见了那个名字高挂热搜榜受流量冲刷的男人。
霍星延竟出现在了云中街。他的车这会儿正停在张叔先前停的位置,而他本人靠着车门,眉目微敛打着电话。
徐云雾等他讲完才走近,睇着他,语调柔和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霍星延:“带你去看稀奇。”
徐云雾:“我看你就是稀奇。”
霍星延啧了声,后续是想说点什么的,结果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没能憋出来,气而反笑。
徐云雾:“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霍星延:“打给段琮玮问的。”
至于段琮玮怎么知道的,他就不清楚了。
徐云雾:“段琮玮到底是你哥还是我哥?”
这个问题,她还想问问段琮玮,他的胳膊肘子怎么一直朝外拐?
霍星延:“当然是你哥,但他卖妹求荣品格不行,以后离他远点。”
这回换徐云雾笑了,实打实地得了趣儿。
霍星延问她,“真的有稀奇看,去吗?”
徐云雾滞了数秒,点了点头。
霍星延黑眸亮了亮,赶忙绕到了副驾座为徐云雾开了车门,恭敬地摆了个请的姿态,“公主,请上车!”
徐云雾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上车坐定后,霍星延并未像上次那般递给她一堆吃的,而是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吃柑橘。”
徐云雾不禁怔了怔,她没想到霍星延会说这个,“霍星延,你不需要为这个道歉。”
事实如此。
即使是夫妻,也没有强制性法则要求一方记住另一方的喜好。她记住他的是她乐意,他不是一定要这么做。
霍星延却说,“需不需要不在我的考量之中,我道歉,是因为我想这么做。就如同我问你想不想吃柑橘,你会恼火一样。这是我们各自的情绪,我们会用自己习惯的方式消解。”
“应当互相尊重,你说是吧?”
徐云雾闻言,轻轻勾了勾唇。
和霍星延讨论怎么为人处世真是个新鲜事儿,过往任何时候他都是先冲再说,对大道理过敏。
“有道理,但我可以不接受你的道歉。这是我的事儿,你管不着。”
霍星延:“……”
想带偏徐云雾,这辈子怕是都没可能了。
沉默的那片刻,霍星延如是想到。之后,他正色道,“是,你说得没错,我也希望你这样。倘若我做错了什么,你明显地表现出不喜,我就会知晓,继而去修正。”
前所未有的诚恳,以及成熟。
若说徐云雾没有半点触动那是假的,只是,“什么都要按我的需求改,不觉得憋屈吗?”
“这可不是霍星延的风格。”
霍星延定定地看她,目光深邃专注,仿佛世间繁复喧嚣他只能看到她一人,“你不会的。”
徐云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霍星延:“你不会让我事事都按照你的需求改的。”
相反地,她比谁都在乎他的心情。
这话,霍星延说得自然笃定。叠加近日种种,徐云雾觉得现在的霍星延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后续鲜少言语,霍星延驱车,径直去往郊外。那里有一处郊野公园,倚着晗山而建。
“大晚上的,来这做什么?” 当霍星延驱车沿着晗山一侧的山道盘旋而上时,徐云雾不禁问道。
这山道修得工整而平坦,看着就像赛车比赛的赛道。很快,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霍星延对她说,“这里是诺澜夜赛的指定赛车道之一。”
“你说的稀奇就这?”
“当然不是。”
霍星延否认得飞快,一副生怕徐云雾误会他没创意的样儿。
徐云雾笑开来,“那我再等等。”
海拔越来越高,沉暗的末处竟是一片黄绿色的星海,柔和沉谧,却又无比绚烂。
是萤火虫,成片的萤火虫。
“太漂亮了。”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徐云雾忍不住惊叹,她从未看过这样绮丽神秘的景致,仿佛此刻她正置身于童话书中的秘境。
霍星延:“偶然发现的,那边有个萤火虫观赏园,估计从那儿飞来的。但那里要门票,这里不需要。”
徐云雾:“” 后头这句是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吗?
但某人煞风景,她不能也跟着不是?
徐云雾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带开,“可以下去看吗?”
霍星延:“你不怕蛇的话。”
徐云雾光是听到“蛇” 这个字,手臂上的汗毛就竖起来了。
她侧眸瞪了霍星延一眼,“我不喜欢蛇。”
许是霍星延先前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徐云雾这回很坦然地向他道明自己的不喜。
而霍星延喜欢这种转变,他当即抬手至唇边,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随后,贴心地开了车的天窗。
山风灌入,徐云雾下意识地抬头看,时不时有星星点点漫至他们的头顶。稀疏,时聚时散,勾勒出又是另一种美态。
徐云雾看了许久,霍星延一直没打扰。
当然了,他也没有在看萤火虫。若是他一个人,打死他都不会来这儿的,看k线都比看萤火虫有趣。所以陪着徐云雾看了会儿,他就拿出手机看财经相关了。
没想到忽而一瞬,徐云雾侧身,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他在看什么,无从遁形。
徐云雾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柔声道,“会觉得无聊吗?”
不等霍星延开口,她将自己的话细化,
“我喜欢做的事儿,大都很无趣。先前说不喜欢刺激,也是真的。做我喜欢的事,你可能就……”
霍星延低低沉沉的声音碾碎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不觉得无聊。”
“我乐在其中,你没看出来?”
徐云雾:“……” 恕我眼拙,我是真没看出来。
霍星延麻溜地收了手机,“看完了?看完了去吃夜宵。”
徐云雾:“……我不吃夜宵。”
霍星延:“行,那你陪我吃夜宵。我刚陪你看了那么久的萤火虫,换一顿宵夜不过分吧。”
徐云雾淡淡一句:“过分。来看萤火虫,本身就是对你的恩赐。”
霍星延给“恩赐” 两个字气笑了。
论气他,他只服徐云雾。
宵夜没蹭上,但好歹陪她看了萤火虫,昨儿那割人的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这个夜晚在霍星延看来有缺陷,但大体满意。意尽后,霍星延驱车下山,将徐云雾送到了家门口。
临别,他被徐云雾叫住。
“怎么了?”
“手机拿来。”
霍星延心生惊喜,忙不迭地去车里拿了手机。解锁后,笔直递到了徐云雾的面前。他甚至不敢说话,生怕多话惹出变故。
徐云雾定定地看了他十几秒,这才接过手机。点开拨号键盘,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末了,按下了拨通键。听着响了两声,挂断,把手机递回给霍星延,“微信也是这个号码。”
“晚安。”
霍星延拿过那沾了些许她温度的手机,手指无意识摩挲,“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