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黑精灵18
沈砚本来又被塞缪尔那个家伙做得虚脱,一旦沾上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去。可是即便他陷入这黑沉的梦里,还是能够听到那骇人的喧嚣声。
那声音从外界而来,硬生生将原本陷入昏睡的沈砚吵醒一点,他也感觉到有人在将自己抱起来,他以为是塞缪尔。
但是那硌在他脸颊上冰凉的甲胄又让他明白这个人并不是塞缪尔,微微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人竟然是西奥多。此时清醒一点,便更能够听清楚外面的动静,喧嚣、惊慌、恐惧的动乱声响从寝殿外面传来。
“这是怎么了?”
沈砚困得睁不开眼,连说话也是这么软绵绵的,即便外面很吵,他还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要闭上眼睛睡觉,只模模糊糊听到西奥多说:“……他来了……危险……圣子……让我保护你……”再多的沈砚都没有听清,他很快又陷入黑沉的睡眠当中。
当沈砚再一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却处于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昏黑的,没有半点光亮,只有头顶的位置有着一个透光口,只要白日来临,阳光就会从那个透光口降落下来落在这张床上,也告知这里面的人时间的流逝。
沈砚正是感觉眼皮上刺眼的阳光穿透过来才醒来,醒来之后他就茫然地坐在这张床上。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他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西奥多来将他带走了……在那之后呢?
他胡乱地揉了揉脑袋,要努力回想之前所有的事情,却发现无论怎么样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正当他有着如此的困惑时,那漆黑的前方忽然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里似乎有着一扇门,现在那扇门被打开了,从那里缓缓走过来一个人,沈砚也才能渐渐地看清楚他的样貌。
“西奥多?”
他端着手中的食物来到沈砚的跟前。
这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这一张床,他便端着食物坐在了床沿用着这平静的蓝色眼睛凝望着沈砚。
“你应该饿了。”
他确实饿了是不错,但最重要的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砚问道。
“恶魔来临了。”西奥多说,“我原本以为圣子只是故意在埃德文的身上扣上一个最为严重的罪名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没想到埃德文真的是恶魔。就在昨夜,恶魔在埃德文的身上复生,他捣毁了牢狱,让里面的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跑了出来,整个圣殿变得乱糟糟的,一整夜都不安宁。而埃德文——不,或许现在该称呼他为恶魔,他到处找你。圣子为了守护圣殿,当然也为了保护你,让我先将你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保护起来。”他言简意赅地将这件事说清楚。
沈砚看了看这周围,只觉得这地界说是保护其实更像是囚禁……他也问道:“你说这是保护?”
“对,是保护。”西奥多点了点头。
“塞缪尔知道我在这里吗?”
西奥多没有说话。
看来塞缪尔是不知道了,那这明明就是囚禁——“你怎么和塞缪尔说的?”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到底是什么,却没有在此时说穿。西奥多更是将这说成是保护。
“我说你被恶魔掳走了。”
“然后呢。”
“圣子大人疯了一样要杀死恶魔。但很快,他也会意识到你是消失了。”
他微微垂下了眼睛,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沈砚盯着他,对他说:“你欺骗了圣子。你是骑士长,但是你欺骗了圣子。”
“只要能够保护圣殿和民众,就算骑士守则里有着不能欺骗的条例,在这个时刻欺骗也就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保护圣殿和民众是骑士守则的第一要义。”
他淡淡地说道,抬起了眼睛看着沈砚,这双眼睛看起来如此平静、坚定,仿佛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他说:“让你消失是最好的办法。”
“果然……”沈砚说,“我还是消失了。”
“你的消失和别人的消失不一样。”西奥多指出这一点。
沈砚没再说话,他打算先静观其变。现在埃德文已经变成了恶魔,木已成舟,已经不能在他复生最脆弱的时刻夺取他的能力,那就只能先让塞缪尔和埃德文——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厄瑞诺克的恶魔先打得两败俱伤他再捡漏。
西奥多这样的操作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本来就不怎么关注西奥多,也没有想过要在西奥多这里获取反派值,他认为灭世的黑精灵可以获得整个大陆千千万万人的反派值,所以这点反派值不用着急去获取,先获取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没想到西奥多这个家伙给他当头一棒。
他饿了,他要先吃点东西才能让自己继续思考,才能够恢复体力继续去干别的事情。他伸出手去要自己拿起来吃,西奥多却稍微转移了一下食物不让沈砚去拿。
沈砚正心想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看见西奥多将那已经切好的香肠叉起来喂到他的嘴边。
沈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试探地凑近过去将这一口香肠吃下。
西奥多继续喂。
就这样在这种诡异的喂食之下,沈砚总算吃饱了。但或许是西奥多不太了解沈砚的食量,他吃不下的时候里面还剩下不少食物。
西奥多将那剩下的食物吃进自己的嘴巴里。沈砚盯着他,对他说:“你有想过我消失了,塞缪尔会怎么样吗?”
西奥多收拾了餐具,他说:“只要圣子大人习惯了你的消失,一切都会恢复平静。他还是以前的那位公正、无私的圣子大人。”
他离开了,那扇隐匿在黑暗中的门彻底将西奥多像是吃了一样吞噬,彻底不见了他的踪影。沈砚继续坐在这张床上,仰着头看着那从头顶垂落下来的阳光。
沈砚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试图逃跑,他本来就在等塞缪尔和厄瑞诺克打得两败俱伤,而且他也知道这个地方密不透风,除非他会飞,他才能够从头顶的通口飞出去。所以他没有下床去别的地方摸索什么。
每次和塞缪尔做得太狠了之后,他就算睡一觉醒来也是疲倦的,吃完东西他又重新卷入被子里睡觉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砚觉得他想要上厕所。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考这破地方到底有没有可以上厕所的地方时,那扇门又被打开了,将消失许久的西奥多从黑暗里吐了出来。
沈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看着他,直接说道:“我想上厕所。”
西奥多走近过来,将沈砚抱起来。
沈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先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然后他才看见原来这漆黑的空间里还有另外一扇门,将门打开以后是卫生间,看起来还算整洁干净。
西奥多说:“这是为你改造的。只是其他东西我还来不及进行添置。”
这样一个空间不是一天就能改造好的,这就说明:“你早就想要让我来到这里以这种方式被消失?”
西奥多将沈砚放了下来,他点了点头。
沈砚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你到底让我消失多久?”
“直到你正常死亡。”
有时候不知道是西奥多本来就一根筋、固执的性格致使,他的有些话听起来还是挺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
沈砚也真实地表露自己的想法:“疯子。”
他转身过去想要上厕所,却发现西奥多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好像说什么也不能说服他什么。
沈砚也就没有驱赶他,而是直接撩起衣袍上厕所——在睡觉之前,他洗了一个澡,还是只穿了一件轻柔的衣袍,下面依旧什么都没有。现在他上厕所也就能这样将长长衣袍尾摆抱起来卷在腰间。
那一双带着些许吻痕的长腿完全展露出来,微微露出来的半个臀部饱满而又漂亮,纤瘦的腰身被卷起来的衣袍勾勒出来。
西奥多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上完厕所之后,沈砚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
“找什么?”
沈砚说:“我要擦一擦。”他下面什么都没穿,他不想尿渍顺着自己的腿滑下去。
“是我考虑不周。”西奥多说,他从沈砚的身后慢慢走过来。他掏出了一块手帕,“我只有这个。”他看见了沈砚的它的模样,洁白,姣好,带着一点清透好看的粉色。别人显得有些丑陋的地方,他的却依旧和他本人一样是极致的美丽。
他见沈砚沉默不语,便垂下脑袋去帮他擦拭。
沈砚刚才在出神地想这西奥多别不是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疯子吧?结果被擦过最红的地方浑身一颤,差点给他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要兴奋一下,他见西奥多还想拿起来仔细认真地擦,连忙说:“我自己擦!”
从西奥多的手里抢过手帕,胡乱地擦拭了一下就扔在了地上,放下衣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里。
西奥多看见地上被揉皱的手帕,上面只有一点点湿痕,他捡了起来,将手帕重新折叠起来。
沈砚又重新回到床上坐着,发现西奥多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儿才过来,他没有在意,只是对西奥多说:“我自己待在这里很无聊。”这是实话,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确实很无聊,更何况这个家伙还真的打算关他一辈子。
西奥多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我给你带的,我知道你很喜欢看书。”
不管是什么书,只要能稍微消遣一下都行,沈砚随手接过了。书封看起来有些陈旧了,纸张也是泛黄的,打开的时候一股古朴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沈砚说:“你这书好老,它都快一百岁了吧。”
“骑士塔里珍藏的确实都是一些古书。”
沈砚捕捉到关键词:“骑士塔?这里是骑士塔?”
他当然知道骑士塔是什么地方。骑士塔就是骑士团们平常训练、休息、开会的地方。
这座威严的塔伫立在圣殿的北侧,在太阳去不到的地方伫立,仿佛代替太阳继续守候圣殿。整个圣殿大部分都是巴洛克式那种柔美华丽的建筑风格,只有骑士塔和牢狱是森冷威严的哥特式建筑,黑色的尖塔锋锐得几乎能够划破天空。
西奥多诚实地继续说道:“这里是骑士塔最顶层的禁闭室。犯错的骑士都会来这里禁闭。这里很坚固,无论怎么样都逃不出去,当然别的人也不能轻易进来。”
沈砚发现他已经对西奥多某些言论的接受度良好了。
他重新躺下,放宽心态随便地翻阅着这本由西奥多带来的书。
又到了久违的囚禁的时刻。
上次被囚禁好像还是在一座只有他自己的岛上,那最起码活动范围大一点,而且还物种丰富、风景优美,而这里除了黑漆漆的、一张床、一间卫生间什么都没有。
实在无聊透顶。
好在西奥多总是会过来。
沈砚发出自己的疑惑:“你身为骑士长不是很忙吗?”
“圣子大人认为我办事不力,已经不想再用我。”
想想西奥多这种操作,沈砚嘲笑般地说他:“人就是该为自己做的决定而负责。”
“我知道。”
“你把我弄丢了,塞缪尔没惩罚你?”
“已经接受了鞭责。”
“鞭责?”沈砚惊讶地说道。
看着沈砚惊讶的眼神,西奥多转身过去。他这次过来只穿着简单的骑士装,服饰不是很复杂,简单地稍微褪下衣服,展露了他现在还伤痕累累的脊背,有一些已经结痂了,还有一些绑着绷带还在渗血。
“还在流血啊。”沈砚说。
西奥多将衣服重新穿上,他来到沈砚的跟前将这一块蛋糕小心翼翼地切成小块,阳光洒落在他的眼睫上,垂下一片黑漆漆的影子。看起来乖顺、安静。
他也回答道:“圣子大人每天情绪都不稳定,有时候很愤怒,有时候很伤心,只要想起我弄丢你的事情,他就会时不时鞭责我。”
沈砚看着盘子里的蛋糕说:“不要切坏我的樱桃。”
那一把小刀便往另外一旁挪了挪。
沈砚用手捏起樱桃梗,将沾染奶油的樱桃提起来。
“我就说塞缪尔那个家伙不会放过你吧。”
西奥多抬起眼睛来:“其实我应该早一点实施这个计划,那么圣子大人恢复平静的时间就会快一点。”
沈砚回想了一下塞缪尔的样子,他说道:“他不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他会的。”
“你只是在说服自己。”沈砚笑着看着他,又升起了像上次那样逗他的想法,再一次将樱桃摩挲在西奥多的嘴唇上。
“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他终于有机会展露最真实的自己,他不会再将它们完美无缺地藏回去了。有些东西一旦有了开口,就会源源不断地流泻无法堵塞——感情就是这样。”
这一次西奥多没有那么紧绷绷地抿着自己的嘴唇,而是顺从地张开嘴巴,把这一枚樱桃吃了进去。沈砚还挺惊讶这家伙不固执了,就问他:“这次这么快就吃了?上次不是死活不吃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他笑意如此明媚、温柔、动人。西奥多蓝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笑颜,深深地凝望着他。
…
西奥多再一次从禁闭室里走了出去,沿着长长的楼梯走下去。骑士们看见再一次从禁闭室走出来的西奥多,不禁感叹道:“自从那件事之后,大人一直都要去禁闭室反省。”
“而圣子大人到现在都还很严苛。前段时间还看到圣子大人无缘无故地发火鞭打西奥多大人。”
“是因为那个少年消失了吗?圣子大人就不该喜欢那个少年啊,你看看,果然变得暴虐无情了。”
“西奥多大人在看我们呢,别说了。”
他们都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什么,又看见西奥多彻底走出骑士塔。
西奥多的嘴里一直都有着那颗樱桃核,上面的果肉和甜味已经被他吮得一点味道都没有了。但是他还是舍不得将它吐掉,而是用舌头将它包裹、吮吸。
他沿着长廊走回圣殿中央。
圣殿变得极为安静,塞缪尔的性情大变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说话、多做其他的事情。原本温馨、美好的圣殿已经笼罩在一种无言的阴翳当中,就连鲜花也变得不那么明媚、清风也不那么柔和。
他推开了门。
果然又看见塞缪尔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周围乱糟糟的,想来是不久之前塞缪尔刚发了一通脾气。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仿佛又生怕它会消失一样,总是将这只小猫抱在怀里,任何人都不能碰。
他的目光空茫地看向窗户所在的位置。外面有一棵树,上面停留了一只正在整理羽毛的小鸟,它听到西奥多的脚步声,受惊地扑棱了翅膀,自由地飞向了蓝天所在的方向。
塞缪尔转头看向西奥多所在的方向,无神、麻木的眼睛看着西奥多。
小黑猫一下子从塞缪尔的怀里跳出来,塞缪尔连忙伸出手去抓,结果只是往前扑了一下摔倒在地。
西奥多将小猫抱在怀里,一步步走向了塞缪尔。塞缪尔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了西奥多的衣服尾摆——他这段时间会自残,让自己的手上总是鲜红的伤口。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塞缪尔低着头说。
“圣子大人。”
“还给我……还给我……”
仿佛是只会说这句话似的,塞缪尔一直在说这句话。
西奥多说:“大人,您是圣子。”他又在提醒他的身份,“您是圣子,不应该有着这么强烈的情绪动荡。”
塞缪尔停下了自己的诉说。他抬起头来。原本那尊贵无比的圣子大人,竟然坐在地上如此狼狈、可怜地看着骑士长。
他迫不及待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圣子。只要将他还给我,我还可以像之前那样,我保证我绝对会像之前那样做任何一件事。以前你们让谁消失我都不在乎,但是雅尼……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拜托了,把雅尼还给我。”
“大人。”西奥多说,“上次您也答应过我,就算您和他在一起,您也会像以前一样理智、公正,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塞缪尔听了这句话,脸上出现了一个怔然的表情,看着西奥多这面无表情的脸,他慌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到这件事,但是请不要让雅尼消失。我想要他……是的……我只想要他,把他还给我,我也不做圣子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再做圣子,你们杀了我也可以,只求求你们,让我再见到雅尼一面,让我拥抱我可爱的雅尼,让我亲吻我美丽的雅尼,让我死我也愿意。我知道你们早已经在培养新的圣子,我死了,还会有其他的圣子来继承这个位置。所以杀了我也可以,只要让我见到雅尼一眼。”
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哭泣的表情,但是他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他从未被允许过有这种表情,连流泪都不知道要怎么流,泪水不是圣子应该拥有的东西,也好像真的干涸了一样,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办法流出眼泪。
“大人……”西奥多用一种叹气一样的语气说,“您是圣子。”
塞缪尔脸上的表情变得凝滞、空洞。
西奥多强硬地让自己的衣摆从塞缪尔的手中挣脱,他带着这只小黑猫离开了这里。身后传来了塞缪尔的声音,他乞求着把小猫留下,他发誓他再也不说那些话了,他也说绝对不会再提起雅尼了。
可是西奥多依旧没有停下脚步,那扇门厚重的门被仆从重新关了起来,连里面的声音都禁锢完全得传递不到外面。
第202章 黑精灵19
这只小猫被西奥多带回了骑士塔还给了沈砚。沈砚本来就在骑士塔每天都很无聊,球球带回来之后他每天都很高兴。现在他正抱着小猫躺在床上和小猫玩举高高的游戏,小黑猫被举高的时候会发出“喵”的一声,像是一种固定程序一样,让沈砚觉得非常可爱非常好玩。
“起飞咯。”
“喵~”
“起飞咯!”
“喵!”
西奥多的面容上不禁带上了一点浅淡柔和的笑意。这抹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而是先向沈砚说道:“当时我把它抱走,圣子很伤心。现在他终于打起精神来要像以前那样做事了。”
沈砚没有转头看他,还在和小黑猫玩举高高的游戏,不过还是回答了他一声:“他不是打起精神来。他的灵魂已经死了,他的肉/体终有一天也会死。你说现在支撑着他还能够打起精神来的到底是什么呢?”他的语气淡淡的,好像这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有的时候西奥多会将塞缪尔的近况告诉给沈砚听,但是很多时候他总是漠不关心的状态,现在也是如此,就让西奥多产生一种疑惑:“你一点都不关心圣子大人吗?”现在他总算将这句话问出口。
“你都不关心我关心什么。”沈砚说,“别说狡辩的话,你们谁都不关心圣子,只在乎自己,或者往大了一点说,还可以冠冕堂皇地冠上关心大陆和民众的旗号。”
西奥多没有回复这句话,他说:“我以为你还是很喜欢圣子大人的。”
“喜欢?”沈砚把小猫抱在怀里,他想了想,“可以说得上喜欢吧,每一个我允许亲吻我的人,都可以算得上喜欢。但是喜欢本来就是很廉价的不是吗?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
“并不廉价。”西奥多认真地说,他似乎很不喜欢沈砚的这个说法,嘴唇又绷成硬邦邦的弧度,“喜欢是至死不渝的。”
“至死不渝?”沈砚重复了一下,面上带了一点嘲笑的意味,“你说的那个应该是爱吧。喜欢就是很廉价啊,就像是觉得这朵鲜花好看就喜欢,但是鲜花枯萎了就会随意抛弃再寻找下一朵一样。”
“爱?”西奥多茫然地重复这个词,在他的意识里这两样好像没什么区别,他也说:“这根本没有区别。”
沈砚实在烦透了和这个家伙在这里谈论什么喜欢和爱的,反正他们两个的观念本来就不同,又何必让他一定要认同自己的想法呢?但是西奥多却非常在意这个问题,他非要和沈砚说爱和喜欢到底是什么。
他认为喜欢本来也是专情而又认真的,只是爱比喜欢更深刻而已。他还认为圣子大人爱就是喜欢他。
沈砚感觉耳边像是有个唐僧念经一样非常烦人,胡乱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想要遮挡那些喋喋不休的唠叨。小猫不喜欢被盖住身体喵喵叫着从被子里爬出来。西奥多依旧在说:“反正,我认为喜欢和爱是一样的。圣子大人爱你。”
沈砚简直无语了,他拉下被子,看着眼前西奥多专注而又固执的眼睛说:“你觉得塞缪尔爱我?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我和他睡了觉?就是因为我亲吻了他?就是因为我在他身边待了几天。倘若他的爱也是这么廉价的话,只要做这些事情的人不是我,他也会爱上别人。你明白吗?爱本来就是一种不可替换、不可磨灭的感情,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有爱这种东西呢?”
“可是做那些事情的人确实只是你,也只有你啊。”西奥多依旧在辩驳,他蓝色的眼睛认真地凝望沈砚,“这么多年来,只有你能够和圣子大人这样做,他从来没有对谁施以过这样的情感。他每隔一年都会换一个随侍,可是他只爱上了你。他是圣子,每天都有无数人的崇敬爱护他,可是他只爱上了你。”
沈砚怔然地看着西奥多,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就是对的,他还是反驳了一声:“因为我长得好看。”
“你长得非常漂亮,我承认这一点,但是在圣子大人面前不也是有很多漂亮的人出现吗?圣子大人从来不看那些人一眼,所以他并不是贪恋漂亮的人。他爱你,不是因为爱你的漂亮,而是那个人是你,他才爱你不是吗?”
他这样一番话当真说得沈砚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直以来横亘在他心中的情爱的理论,仿佛也被他这样的话语进行了简单的动摇。
不过这件事还是很奇怪,他转移了这个他已经说不下去的话题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你是在说服我圣子大人爱我,你在替他说话?还是你希望我也爱他呢?你和我说这么多,那么你呢,西奥多,我的消失是被你囚禁,被你弄在这一座骑士塔里每天只见到你,你又对我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这一刻哑口无言的变成了西奥多。
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一双蓝色的眼睛沉默地凝望着沈砚。这个家伙总算没像刚才那样固执地要谈论爱到底是什么了。其实这个时候沈砚的心绪很乱,他也没心情再继续逼问他,而是又重新拉上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翻身背对着西奥多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听到脚步声离去,沈砚知道西奥多又离开了。
他因为西奥多说的那番话格外烦恼。
他就是觉得爱不是那么轻易就出现的,根本就没有那么纯粹真挚的爱。
他这么多世界遇到了那么多人,难道那些人都爱他吗?喜欢不就是好聚好散的过程吗?那些人抓着他、不让他离去明明就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而已。
司琸那个疯子不也是这样吗?不甘心他离开,不甘心他去找别的人。这也能算是爱吗?一个任打任骂、狠狠伤害了他,甚至就算杀了他,也不愿意松手的疯子这也是因为爱吗?如果爱就是这样,那这些世界里遇到的那些家伙们不也都是这样,难道他们都是因为——爱他?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沈砚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就是因为该死的西奥多非要和他说这些话,让他本来就在这里悠闲摸鱼的他简直烦得透顶。
他躲在被子里拳打脚踢了好几下被子,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也还没有消解心里的那种烦闷。这让他格外不爽,他瞪着一双烦躁的眼睛看着上面的那个通光口,他打算将这种烦恼全部又丢给西奥多那个家伙。
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好烦,被关在骑士塔之后被迫“吃斋念佛”了好一段时间,他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现在更是憋着很多股气。看了看枕头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小猫,他坐起来把小猫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把小猫先放在卫生间一下。
他又重新躺下,手动给自己消解一番,胡乱弄了一下之后感觉好了一点,也没擦拭直接先借着这股涌上来的疏懒感先睡去。
一开始沈砚觉得待在骑士塔也没什么,心态很是平和,也就不这么折腾西奥多,但是就是因为西奥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总是觉得很烦躁,也不扮演人设而是暴露自己的脾性。一会儿嫌弃西奥多这样,一会儿又嫌弃西奥多那样,还把整个床都弄得乱糟糟的,故意自己弄的时候不擦弄得被褥湿漉漉的。
可西奥多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被子弄脏了他就换新的,东西弄坏了他也换新的,弄得乱糟糟的他就清扫干净。反正就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出不了这气——简直要把沈砚给烦死了。
想做/爱。
沈砚睁着一双厌倦的眼睛盯着通光口,已经厌倦了这种自我解决的方式——自己动手就是累而且现在阈值被他提高了,半天都弄不出来更让他烦躁。
“你怎么了?”伴随这句话而来的是西奥多宽大的手,他的手覆盖在了沈砚的额头上,“你这些天都不太高兴,是不是生病了?”
看看这家伙脸上这种茫然无知的表情,仿佛他根本不知道沈砚就是因为他之前那些话烦到现在的。
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烦,这个该死的西奥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他不爽地盯着西奥多,什么话都不说,忽然坐起来朝西奥多扑过去,直接啃在了西奥多的嘴唇上。他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愤怒和烦躁,就像小动物在啃咬什么东西一样凶猛又毫不留情。
西奥多的身躯完全僵硬了,嘴巴也是呆愣愣的,所以沈砚能够轻而易举地侵入他的口腔,用一种强硬并不温情的方式在他的口腔里扫荡。西奥多被逼得咽喉里发出被噎住的声音。
“等等……雅尼……”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出来,舌头被缠绕着根本无法说话。他束手无措地不知道怎么放,像是要把他推开却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推开。
沈砚双手抱着西奥多的颈项,让他紧紧地贴近自己,也让自己的吻继续对他的口腔进行某种残暴的掠夺。这个似乎没有被如此亲吻过的男人在这一刻已经不知所措,像是魔法一样,整个躯体也就此软倒下去,被沈砚轻而易举地推倒,还被沈砚坐在了腰上。
“雅尼。”
沈砚的吻往下移动,又让西奥多有了说话的机会。他根本不想去听这个家伙又要说什么,便找到了之前脱在一旁的衣袍直接绕在西奥多脑袋上,堵住了他的嘴巴,扯下西奥多腰间的皮带,绑住了西奥多那依旧尝试着推开他的手绑在床架上。
现在这个一直以来强大威猛的骑士长,已经被沈砚骑着似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
面对玩具按/摩/棒,沈砚当然不会有多余的温存对待他。他只想快点完成这件事,来纾解自己内心那种无法缓解的躁郁。
这个家伙虽然一直在做着推拒的动作,但实际上沈砚把他的裤子稍微一扯那家伙便弹了出来。西奥多的脑袋上被胡乱地绑了绸缎衣袍,眼睛并没有被完全地蒙上,有些呼吸不畅,让他听着自己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他感知到沈砚在尝试着坐下,但是显然什么准备都没有是不可能成功的。西奥多的整个大腿都在颤抖,想要说的话模模糊糊被捂在布料当中。
他看见沈砚紧紧蹙着眉,最后才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不行。”随后就看见沈砚伸出两根手指塞进自己的口腔里,手指被舔舐、缠绕,上面沾染了一些晶莹的水液后又放到他的腰后去。越来越能够听到沉重的呼吸声,那不仅仅是西奥多自己的,还有沈砚自己的。
被蒙住一半的视野,就像是在偷窥这个美丽的少年做这件事,他的呼吸变得更为粗重,伴随着一股无法缓解的热意。他看见红色在这少年的身躯上逐渐浮泛,也看见他缓缓皱起了来的眉头,以及神态之间那种蛊惑的神采……
好在他的嘴巴被捂住了,要不然他在这种感受中绝对会发出无法抑制的声音。强烈的滞涩和拥挤充溢在脑海当中,他的身躯也紧紧绷着。这个少年足够温暖、柔软、美丽,直到他们的髋骨贴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也才发出一声同样的叹息声,而沈砚一直紧皱的眉头也逐渐松开了。
沈砚的两只手搭在了西奥多的肩膀上,当他适应这种情况时开始自行地行动起来。他真该感谢沈砚将他的嘴巴捂起来,要不然他真的要叫出声来了,那沉重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布料上,热热的雾气已经沾湿了布料。
他想要握住那纤瘦灵活的腰身,但是手被拴在后面,他没有能力挣脱这种禁锢吗?其实是有的,身为骑士长他的力气很大,不可能挣脱不了这种禁锢,可是这个时候当真也分不出来半点力气来挣脱自己的手腕,只能任由沈砚肆意做着这件事。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倘若不将他鼻子前面的那块布料挪开,他仿佛就要死了。
他尝试着动着脑袋,将那布料掀开,当然也继续以这个仿佛偷窥一样的视角去看沈砚身上所有的变化。他那开始泛起汗水的肌肤,还有那在视野里不断耸动的殷红,让他想要去吮吸那一颗樱桃核一样含在嘴里。终于他的鼻子能呼吸一点,只是眼睛上的布料却完全将他的眼睛遮挡起来,连偷窥一半的视野也完全消失不见。
他只能听见属于他们两个同样沉重的呼吸声,当然还有沈砚微弱的哼声以及同样微弱的水声。一旦视野被彻底遮盖,感官就更为清晰……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砚有些愠怒的声音说:“该死的,累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像木板一样躺在这里。”
他这句话才说完,像是终于被得到允许一样,西奥多便代替沈砚自行行动了。他的双手被绑住,没有办法借助任何外力,仅凭靠腰部力量就差点让沈砚颠下去,好在他先一步抓稳了西奥多块垒分明的腰部才免于这种灾难。
他察觉到一副猛然的架势,终于将那种一直郁积那么久的烦闷一扫而空,他肆意地、畅快地趴在西奥多的怀里,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神态总算又有了那种极致愉悦之后留下来的空茫。
没想到这家伙全程只凭靠腰部力量就已经让沈砚觉得很好。
他从西奥多的怀里爬下来。他累了,舒服了,想睡觉。
即便现在他看见西奥多还是很亢奋,他也没心情搭理他,将西奥多往旁边推了推,总算腾出一个宽阔的位置,直接在西奥多的旁边躺下。
他侧眸看了一下西奥多,在那番举动中脑袋上的东西有点松动,除了鼻子整张脸都被盖住了,脸上什么样的神态完全看不清。可即便如此,西奥多好像还是察觉了沈砚的目光。
他说:“你这样对待我,算喜欢吗?”他说话时,嘴巴处的布料完全滑落,露出他的嘴巴。
天呐又是这种问题——沈砚刚畅快了一会儿后又有点头疼,不过他还是回答道:“你觉得我会和不喜欢的家伙做这种事吗?”
他说完就闭上眼睛要睡觉,就并未看见西奥多唇角那出现的浅浅的弧度。
身边这个家伙还是在散发着一股热意,他也不在意西奥多还被绑着,只是听见卫生间的门被小猫抓得咔嚓咔嚓作响,便对西奥多说了一声:“等会儿把球球放出来。”
“嗯。”
西奥多应答了一声,声音很是柔和。
沈砚抱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西奥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轻而易举将自己的手腕从皮带里解救出来,他摘下自己脸上的衣袍,看见沈砚在身边睡得安稳。
红红的脸颊看起来很可爱、很漂亮。
西奥多凝望着他,想要俯下身在他的脸颊上吻一下,但是他没有做这件事,而是站起来简单地给沈砚进行了擦拭之后拢好被子。
第203章 黑精灵20
沈砚正在给球球洗澡。
明明小猫是很怕水的生物,但是它却那么乖地坐在小小的澡盆当中任由沈砚揉搓着它脑袋上的泡沫。他好心情地一边给小猫搓澡,一边在嘴巴里哼唱着一首小调。
其实仔细去听就知道这首小调是《圣歌》,也不怪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够哼唱圣歌,只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天天练习圣歌让他形成一种肌肉记忆,一开口就是圣歌。而他也是如此赤/裸地坐在大澡盆当中,给他洗澡的是西奥多。
于是他们两人一猫在这个稍微狭窄的卫生间里呈现了如此和谐一幕。
忽然沈砚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头去看身后的西奥多,他对他说:“轻一点,好疼,不会洗就出去。”
身为骑士长的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给人洗过澡,所以在这个时刻显得那么笨拙,有时候还会弄得沈砚不舒服,不过这样提醒之后西奥多就会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他也会道歉,现在也是如此:“对不起。”
沈砚又哼了一声转头回去,继续给球球洗澡,那么西奥多也继续给沈砚洗澡。两只都是洗澡都不会闹腾的小猫,洗澡这件事进行得还挺顺利。
在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好在外面的阳光不错,通光口的阳光洒落下来让人感觉很舒服,沈砚就抱着小猫过去晒太阳,还不断给小猫擦拭,要将它身上的水渍擦干。不过重复了这个举动很长时间,小猫的毛还是有点湿,他便把手中的东西扔给西奥多,让西奥多来进行这种重复性的动作。
西奥多接过巾帕坐在床上给小猫擦拭有些湿漉漉的毛发,他转头看见沈砚已经趴在那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见小猫的毛差不多干了,他又上前来换了巾帕给沈砚擦拭头发。这个时候的沈砚显得很安静,不像之前心里憋着一股闷气的时候那么烦躁,他闭着眼睛,面容显得如此寂静美丽。
沈砚说:“西奥多,你再拿这样的书给我看好不好。”
“什么书?”
沈砚睁开眼睛,将放在一旁的书拿起来给西奥多看,指着书封上的一个签名落款说道:“就是写着这个名字的。你再帮我找找还没有其他的书。”
其实他在骑士塔这段时间除了上次搞搞破坏之外,都很乖巧没有提什么要求,现在这样小小的要求西奥多当然能够满足。他说:“好。”不过他还是好奇,“这本书怎么了?”
他接过这本书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签名,“大魔法师的书。”
再随意翻看了一下,这是一份手稿,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魔法事宜、魔药制作,还有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沈砚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臂弯上,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西奥多,他说道:“对啊,大魔法师,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大陆是有魔法师的,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我还以为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普通的人类。”
西奥多将书阖起来,他回答道:“以前并不是。”
沈砚以一副好奇的样子继续问道:“以前?为什么要说以前呢?”
“以前我们大陆不仅仅只有我们人类,还有其他的种族。和这些都有着自己特殊能力的种族生活在一起,我们人类也应该拥有着自己的一些能力,当时有一部分人拥有魔法,这位大魔法师艾德里克就是守卫圣殿最强大的魔法师。”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
西奥多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拥有魔法了,但是我们骑士团还是能够感知到魔气的存在,因为我们有骑士徽章,是曾经的魔法师留下来的,能够帮我们知道魔气。”
沈砚抓着西奥多的手说:“我好好奇啊,你赶快再帮我找找有没有这位魔法师的手稿吧。”他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地说道:“求求你啦。”
他又成为之前那副可爱、柔和的模样。
西奥多凝望着沈砚的脸,他低下头吻住沈砚的嘴唇,沈砚也并不躲避,而是仰着头去承受他的亲吻。
他已经学会怎么亲吻了,上次傻愣愣笨拙地任由沈砚那般掠夺之后,他很快领略了接吻的方式。虽然还是有点笨笨的,却已经让沈砚很舒服。
西奥多也像是寻觅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非常热衷和沈砚接吻,他气息又长,一亲就是很长时间,沈砚的舌根都已经发麻的时候才把他给松开。分开后,西奥多又在沈砚因为喘气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亲了一下,他回答道:“好,我帮你去找。”
沈砚笑着又重新趴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一双笑得如此好看的眼睛看着西奥多。
沈砚让西奥多去找那本书,最主要的是他在里面发现了精灵族的文字。
那些文字繁密、复杂,一般人类是完全无法看懂的,可是那些文字出现在沈砚的面前他却立即明白其中所透露的内容。里面记载到:当时的人类其实是根本就没有魔法的,所谓魔法是人类和精灵族的合作,才让人类短暂地拥有魔法,而人类会给精灵提供宜居宽阔的森林,各取所需、合作共赢。
这是那篇手稿的扉页就用精灵文记载的引言,他将这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看到一些魔法的用法和种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便仔细翻看了一下发现书封上落款着一个名字:艾德里克。
他知道他在接近真相了,一定有着更多的线索记录在这些手稿当中。
没想到被西奥多关在骑士塔居然还能够有着这样的收获,塞缪尔那里的书都被他翻了一遍却已经没有多余的书籍记录关于精灵的事,但是这里居然出现了精灵文……不知道为什么,沈砚忽然开始激动起来。
第二天西奥多果然又给他带来一本书,还是有些灰扑扑的,极为陈旧,但是沈砚却非常急切地将这本书捧过去便翻阅起来。
西奥多大抵以为他当真是对魔法感兴趣便没有多加在意,见到沈砚高兴,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还没有这个发现之前,沈砚无聊得只能和西奥多这个家伙做/爱,有时候依旧是绑着西奥多强制他,有时候却又是西奥多自己来做这件事。西奥多的身体格外宽阔、健硕,他的身躯总会被拥入那些完美的肌肉里让他又掐又捏。只是这个时候他有了新发现就根本不在乎西奥多到底怎么样,一整天就捧着书研究。
这本里用精灵文写的是:人类的魔法来源于精灵石。骑士团的徽章上镶嵌着精灵石碎片,所以骑士能够感知到魔法和魔气的存在,倘若使用得当,骑士团也可以使用魔法。
翻来覆去也只是一句简单的话,确实让沈砚有些焦虑了,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恨不得立即钻入骑士塔的秘文阁当中将里面所有的手稿都找出来。
倘若他一直让西奥多去找,而且还很急迫一定会让西奥多诧异,而且现在他也差不多应该从骑士塔出去了。
之前听西奥多的话,塞缪尔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也不会和恶魔两败俱伤,那么他待在这里面也没什么作用,看来要想个办法离开这里才行。可是这里也正如西奥多说的一样,这里格外坚固,他无法听见外面的声音,外面自然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不过他可以先试探一下西奥多的态度……
又结束了一次,沈砚从西奥多的身上爬下来,感觉臀部很是灼热。这个家伙很喜欢捏着这两块肉,虽然他根本看不见那里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大抵那块肉应该被西奥多捏得都是指痕。
他又累了,喘着气躺在这里,任由西奥多给他擦拭一番。
西奥多的身躯热乎乎的,将他重新抱起来似乎立马就要带他去清洗。现在沈砚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先休息一会儿再弄吧。”西奥多将他重新放下。
他掀开还有些湿淋淋的睫毛看着眼前的西奥多,他绵软的声音说:“好无聊啊,西奥多,一整天除了和你做之外好像什么都不能干了。”
他这样柔软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就是在撒娇。
西奥多揉了揉沈砚的头发,沈砚的发根是湿的,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猫的皮毛。西奥多粗粝的手指在沈砚的发间穿梭梳理,他说:“不好玩了吗?球球也在。你还想看什么书。”
“球球在也很无聊啊,每天都这样,只能等你回来的时候才能够和你说话。我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吗?西奥多。”他仰着头和西奥多说话,眼神颇有些可怜巴巴的。
西奥多摸了摸他的脸说道:“不会一直。”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角又崩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听到西奥多的这句话,沈砚只知道这件事有戏,又继续问道:“什么叫不会一直?意思我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但你肯定还会把我关在另外的地方吧。”他没有表现出对一定要出去的渴望,想让西奥多放松警惕。
“你可以到禁闭室外面去。”这是西奥多说的。
这简直让沈砚惊讶,不过现在他当然要表现出高兴的模样,并且仰起头来在西奥多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真的吗?那真的是太好了。”
看见那通道口黑漆漆的铁杆的时候,沈砚就明白了为什么西奥多会允许他来到这外面。因为就算他来到外面,他还是一点都出不去。甚至他趴在这里,下面的人也没有办法看到他。
这一层的禁闭室应该没有人再来了,要不然西奥多也不会把他放在这一层随意走动。当然他这个时候对下面正在休息的骑士喊两声,一定会被听见,只是他们会不会帮助他还得另说,所以在这里大喊大叫什么“放我出去”也肯定没用,甚至还会让西奥多更加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于是他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无聊的时候就从里面出来趴在栏杆上,看下面的骑士每天的日常起居。
下面这一层是骑士们休息的地方,最底层宽阔的地方骑士们会在这里训练。整个地界很宽阔,声音能传很高,让在上面的沈砚模模糊糊听到一些。
这样看下来,才发现当骑士确实很辛苦,每天天没亮的时候就要起来,要进行一些高强度的训练,当然每一天都要背一遍骑士守则。沈砚曾经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他们说:“这样的日子要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吗?一成不变的一直持续下去?”
“骑士长还没有成为骑士长之前不也是这样?甚至他不是半路成为骑士的,而是从小就在骑士塔长大,从更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不会太无聊吗?每天都是训练,让自己的身躯达到最疲倦的程度后睡去,起来之后又是训练,只有外面有事的时候才会出去,又或者守卫圣殿站一整天。我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来骑士团,其实有时候当个自由自在的贫民也挺好的。”
“哼,说是也挺好的,但是当初肯定也是穷得要死了才会想着来到骑士团的。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骑士吗?是西奥多大人给予了贫民恩惠,会在其中挑选几个好苗子。当初的埃德文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我也不知道骑士团原来每天都要干这些没用的事情啊。这到底有什么作用呢,就像是木偶一样被强制着每天都要做这些事,一点自由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找女人。难道骑士长在骑士塔这么多年,当真都没有发泄过自己的欲望吗?”
“对于骑士来说,守护圣殿和人民是第一要义。”
“你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想吧。你就会说点好听的话。”
“反正骑士长肯定能够做到这件事。”
“所以我就说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怎么会像是被操控一样什么都按程序来做。这不是正直,这其实是死板、病态。”
“别这样说,西奥多大人是上一任骑士长养大的,小孩子那个时候怎么会不想去干别的事呢?只是一旦他有了想法,老骑士长就会把他关在禁闭室里。”
“那真的太可怜了吧,扼杀孩子们的天性。”
沈砚听到他们这样说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知道很多时候,西奥多这个家伙并不像某些人一样喜欢说冠冕堂皇的话,他其实是真的想要保护圣殿和民众,他正直得就像是一根永远也扭不弯的钢筋。可是就连神明都会有情绪,更何况是人类呢?
他之前硬邦邦的不愿意接受沈砚任何一点靠近,甚至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内心里的那一点异样的情绪,连那颗樱桃也不愿意吞吃进去。在强制了他之后,那个家伙总算低下头在感情面前认输,承认了确实对他有了情感。
这样的家伙,在一定程度上和塞缪尔又有什么区别呢?
要说区别,大概是塞缪尔在幼年的时候去到了精灵王国,窥见了更为自由、美好的国度和生活,便让他渴望那种生活而试图挣脱。而西奥多就算窥见了那种生活,他却只认为是散漫的、不负责任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斥责、厌烦,然后继续坚守那已经根深蒂固的本心。
但他的出现好像已经打破了西奥多的某种坚持。
他把他藏在骑士塔的禁闭室——这个只要做错了事,或者有了错误观念就会被关进来的禁闭室,是年幼的时候西奥多但凡有了一点其他的想法就会进来被强迫冷静的地方。他把他藏在这里,又何尝不是压抑、藏匿自己的欲望和渴望呢?
沈砚不知道西奥多到底把自己藏多久,也不知道西奥多到底会不会像塞缪尔那样彻底放纵自己情绪让其宣泄。在某个夜晚,沈砚却忽然得到了答案。
他亲吻了沈砚湿漉漉的唇瓣,也在他还有些汗淋淋的身躯上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沈砚以为他还想要再来一次,但他只是亲吻,一遍遍亲吻,像是爱怜、不舍,然后沈砚听到了西奥多说:“雅尼,我愿意放你离开。”
沈砚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呆愣地回答了一声:“什么?”
第204章 黑精灵21
西奥多非常有耐心地再说了一遍:“雅尼,我愿意放你离开。”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沈砚彻底确认西奥多是认真的,他真的要放他走。这简直让沈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不久前他还在思量着要怎么离开这座骑士塔,但是这个家伙却说要放他走——?有这样的好事?
他惊讶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看着西奥多。
西奥多用手抚摸沈砚的脸颊,力道和手法极为温柔。沈砚眨了眨眼睛,随后对西奥多说道:“怎么会突然放我离开,你不是说让我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我正常死亡吗?”
西奥多说:“那是我曾经的想法。”他低下头亲吻沈砚沾染着红晕的脸颊,“我喜欢你,雅尼,所以我想放你走。”他真挚而又认真地说着这句话。
他的手指捻起沈砚稍微有些潮湿的发尾,在刚刚那场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性事中,沈砚出了很多汗以至于发尾都带着潮湿之意。
“你和我说过喜欢就是很廉价的,在你的眼中喜欢似乎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明白这没有什么好争辩的,我们的想法始终都不会相同。但是我还是那样的想法,我喜欢你,这一份喜欢就会钟情不渝。现在我想放你走,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不要再回圣殿了,我会给你很多钱足够你生存一辈子。”
沈砚凝望着西奥多柔情的、蓝色的眼睛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说:“在播种和丰收的时节,圣子大人都要在古罗克广场进行一次祈福,向巴尔德神明祈求福祉的降临。之前圣子还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开始重新捡起这些东西来做得很认真,就像以前一样。最近他告诉我他会去做祈福,但他还是想要见你一面,在那之后他发誓他不会再见你而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我想他要见你一面也是可以的,在那之后你就离开圣殿吧,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凝望着沈砚怔愣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喜欢你雅尼,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圣子大人对你割舍不下,现在我明白了,只是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我就是喜欢你。可即便我是如此喜欢着你,我还是要放你离开。因为守护圣殿和人民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这些时日我……”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缓缓地说道:“我好像变得不再是我了。这样将你放走,你会比在我这里更为幸福,我也可以继续守护圣殿。”
沈砚说:“我出去了,我要去找好多的人和我睡觉,因为我说过了我忍受不了没人和我睡觉。”
西奥多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轻柔地抚摸着沈砚的脑袋,“但是只要你觉得高兴、幸福,你想要做什么都没关系。我不该将你关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一辈子,都是我的错,雅尼。”
他抱住沈砚,彻底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沈砚赤/裸的肩颈当中,“我喜欢你,雅尼。”他如此轻柔地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沈砚意识到西奥多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真的打算放他离开。不过从说完这些话之后,西奥多还是没有放他离开,日子依旧像之前那样进行,而西奥多在和沈砚做/爱的时候所泄露出来的情绪依旧被沈砚察觉,那是一种不舍的爱。直至他已经出现在古罗克广场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祈福本来就是一个大场面,骑士塔里的骑士几乎要全员出动,在这个时刻西奥多就完全可以抱着沈砚从骑士塔走出来。他让沈砚穿上柔软的白色绸缎服。沈砚脑袋上戴着能够遮挡面容的兜帽,怀里抱着那只小黑猫,便带着沈砚上了马。
他缓缓地带着沈砚从骑士塔里出来,穿过廊庑、宫门,在这寂静冷清的大街上缓缓朝古罗克广场走去。他的步伐是微微缓慢的,这其实也在昭示他还是很不舍沈砚,这也可以算是他最后一次拥抱沈砚,内心深处的情绪汹涌着让人几乎说不出话。
民众都赶到了古罗克广场等待祈福仪式的开始,于是这些地方就显得格外安静杳无人烟。微风拂面而来,沈砚的脑袋上的兜帽轻轻扫着西奥多的下颌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痒意,拂面而来的风也带着沈砚身上那股特有的鲜花的香味。
无论步伐多么缓慢,最终还是要走到终点,西奥多从马上下来,只留沈砚坐在马上。广场上已经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人,骑士们在各处守候,看见西奥多带了一个遮挡面貌的人很是好奇,却也没有再多看,而是依旧站立在自己的位置做着自己的事情。
即便他的眉眼被兜帽的影子稍微遮掩,其实那站在最上面的圣子早已经看见了他。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塞缪尔了,这一次看见塞缪尔还让沈砚稍微惊讶。或许他看起来确实和以前不同,但是沈砚在塞缪尔的身边跟随了那么久,也大约知道塞缪尔是什么样的人会有着什么样的神态和习惯。
现在那个站在神像面前的男人几乎和木偶没有任何区别,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是虚假的,都是被强迫出现的,是以牺牲自由和渴望而出出现的,他那温善、柔和的笑容其实更含一种悲戚、哀伤,那远远凝望过来的眼睛更是如此。
于是此时沈砚才发现伫立在塞缪尔身后的巴尔德神明的神像那模糊不清的脸上似乎也是这种神态:脸上带着轻柔的笑,却始终有着哀戚。
这个时候的塞缪尔的面容几乎与他身后的巴尔德神像重合在一起了。鲜花飘舞在空中,奏鸣乐跳跃上每一片花瓣,人民深深信服圣子希冀得到美好的祝福。圣子隔着千万的人用那悲伤的眼睛看着他。
沈砚察觉到有什么微妙的变化正在缓缓地发生……
然而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卷起一阵飓风,强烈的飓风卷起了落在地上的花瓣,吹拂起了地上的尘埃与泥土,一层阴翳仿佛也就此笼罩。骑士团的徽章在散发着明亮的绿光在警醒着魔气的暴涨和充溢。民众们慌乱地发出恐惧的声音。
西奥多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并未第一时间注意沈砚,所以下一秒沈砚就被掳走了。当沈砚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时他整个人吓了一大跳,看看脚底下的高度便知道如果一不小心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他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小猫,也感知到一双手在牢牢地抱住他。
他转眸看去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埃德文?
应该是埃德文,因为他的五官和埃德文没什么区别,只是现在他的五官更为成熟一些,完全失去了当时的少年稚嫩和青涩。他的躯体也变得更为高大,让沈砚在他的怀里显得极为纤瘦。那一双红色的眼睛凝望着沈砚诧异的眼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黑色的恶魔之角锋锐而又尖利地暴露在视野里。
辨别恶魔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他的恶魔之角还有红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所以有人在下面大声喊道:“是恶魔!恶魔!”
这个人刚刚发出这样的声音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掀翻,那大概又是一道飓风袭击过去,让这个人晕倒了,没有了力气再从咽喉里发出什么声音。恶魔厄瑞诺克转移了自己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所有的人,轻蔑地说道:“别吵。”接着他的视线凝视着塞缪尔。
在看见这家伙还是这么愚蠢的人类模样时他自然是得意的,然后他将沈砚牢牢抱在怀里毫不犹豫地就朝塞缪尔袭击过去——他要巴尔德的化身去死。
他的速度太快了,即便西奥多已经拔出长剑,还是不能阻挡厄瑞诺克的手朝塞缪尔的心口侵袭过去。恶魔的手上也有着尖锐锋利的指甲,这些指甲完全可以简单地撕碎一个人类的身躯,还可以完全嵌入一个人类的胸口当中掏出他的心脏。
沈砚只感觉到那飙出来的鲜血洒在自己的脸上。这确实吓了沈砚一跳,因为厄瑞诺克的速度太快,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令他完全反应不过来时,就看见塞缪尔被厄瑞诺克掏出了心脏。那一个巨大的血洞出现在塞缪尔的胸口,已经变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句:“圣子!圣子大人死了!”
民众产生恐慌四处逃窜,场面也产生极度混乱,就算是这么多骑士在一旁守候也能够被在极度恐惧中的民众掀翻,毕竟他们身为骑士不能对民众下手,自然也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沈砚情不自禁地在厄瑞诺克的怀里瑟瑟发抖,看见塞缪尔这张英俊的面容上也沾染了鲜血,而他碧绿色的眼睛并未去看厄瑞诺克一眼,而是直直地凝望着沈砚惊惧的面容。他一张开嘴巴鲜血就流淌下来,可是他还是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对他说:“别怕,雅尼。”
厄瑞诺克的手捏碎了塞缪尔的心脏,他冷笑着说道:“巴尔德,你现在该死了。”
塞缪尔的身躯往后躺倒而去不知生死,不过他的心脏已经被厄瑞诺克捏碎了,应该不死也得死了。而那边西奥多终于越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了这里,他一只手执着长剑,大声喊道:“雅尼!”
在这位一直以来镇定自若的骑士长的脸上出现着如此担忧、惊慌的神色。他紧紧凝视着厄瑞诺克,对他冷声说道:“放开他。”
厄瑞诺克哪里还管其他人,又是对西奥多冷笑一声便抱着沈砚消失而去。恶魔的翅膀近乎能够隐天蔽日,将那原本温柔和煦的阳光遮盖得只剩下一片可怕的阴影,人民找任何一个角落躲藏起来瑟瑟发抖地看着那立在空中的恶魔。
身为一个普通人类甚至不会使用精灵石碎片的西奥多只能如此无力地凝望着飞在天上的厄瑞诺克。那只恶魔很快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那一阵可怕的飓风好像也就此停歇。
西奥多总算想起塞缪尔,要转身回去查看塞缪尔的情况——可是刚刚他已经明确地看清楚恶魔捏碎了圣子的心脏,或者这个时候圣子应该已经……
西奥多看见圣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圣子袍上全都是鲜血,甚至有一些血液正在不断地往下流淌着滴落在地上。西奥多一脸诧异地看见圣子用手捂住空荡荡的胸口,试探地询问道:“圣子大人?”
塞缪尔仿佛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面上出现的还是那种与平常无异的笑容,不过仔细看来这笑容比之前更为真实一些,甚至在其身上那种颓丧、悲伤的气息也在这一刻不知为何消泯无踪。他的身上更具备一种神的悲悯、慈爱之意。
他的眼睛轻轻地看着西奥多,其中更是没有一点负面情绪,也仿佛之前西奥多的胁迫和警告都没有发生过。圣子大人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如今日的风一样。
“怎么了,西奥多?”
一个人类被捏碎了心脏为什么还能活下来呢?西奥多怔然地看着塞缪尔。
不久之前塞缪尔的心脏明明是被捏碎了,可是这一刻塞缪尔放下手时所看见的胸膛是平整的,完全没有那个血淋淋的空洞。如果不是衣襟上还到处是血,西奥多刚才看见的场景简直就是一场错觉。
西奥多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又是这个时刻,不久前的混乱才刚刚平息,又卷来一股喧嚣混乱的风声,伴随着巨大的翅膀扇动的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再一次抬起头看去,在那天空之上缓缓急速飞来一些看不清晰的物种、东西,总之这个时候确实暂且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接着他们缓缓看清接近过来的那一群是——龙。
一群龙密密麻麻朝这里飞过来。
终于解决了族内纷争好不容易成为龙王归来的菲尔发出桀桀桀恶魔一般的笑声,打算驭着自己的族人前来夺走沈砚。可是他看见下面一群呆滞着面色看着他的人,还有极为混乱看起来像是被扫荡洗劫一空的场地怔愣了一下。
他看见圣子,便下意识就去圣子的身边寻找沈砚,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沈砚还是圣子的随侍,无时无刻不跟随着圣子,可是这一刻他并没有找到沈砚。他桀桀桀的笑声停止了,然后呆滞地喃喃自语了一声:“咦?雅尼呢?”
第205章 黑精灵22
像是被恶魔掳走的公主,沈砚被厄瑞诺克带去了一座城堡。他完全不知道厄瑞诺克飞了多久,又飞去了哪里,只看见这块地界的天地一片浓厚的血红色。其实仔细去看应该是天空上那一轮可怕的红日致使,这里寸草不生,毕竟这样好像一直都不会改变的红日肯定不会给予植物最基本的光合作用让其适宜生长,所以这里都是黑色锋利的岩石。
这里感觉好像已经不是人类的大陆,应该是属于恶魔的专属领地。沈砚静静凝望着城堡外面的景色。
在被厄瑞诺克掳过来的时候,他便假装在他的怀里晕倒,不过后面不知道是厄瑞诺克飞的时间太长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当真在厄瑞诺克的怀里睡着,再一次醒来便发现自己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去见厄瑞诺克走了进来。
最为显眼的还是他头上的恶魔角,很长、很锋利,那一双凝望沈砚的红色眼睛也出现一种格外的沉寂与幽深。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因为他而遭遇了这么多苦难,甚至被他一次次厌恨,终于恢复了能力和记忆重新复生成为恶魔厄瑞诺克的他……应该也想要狠狠将他囚禁,让他只能待在自己的身边吧。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恨不得要把他狠狠做死在床上吧……
沈砚紧紧凝视着一步步凑近过来的厄瑞诺克。
现在的厄瑞诺克当然比埃德文的身躯还要大上很多,几乎和之前的塞缪尔一样的身形。不属于人类的他们比人类更为高大、伟岸,那笼罩过来的影子几乎能够将沈砚完全遮盖。厄瑞诺克也在凝视着他。
沈砚正思量着这个家伙要和他做个几天几夜会不会肾虚而死的时候,这个被所有人类惧怕、恐惧的恶魔厄瑞诺克在他的面前单膝跪下。他跪下之后身躯也显得很大,不过姿态却也放得很低。
那一双布满伤痕的手轻轻接触过来,似乎想要触碰沈砚光裸的脚。
沈砚警惕似的往后退了一点,接着就看见一样东西在厄瑞诺克的手心里凭空出现。那是一只鞋,厄瑞诺克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恶魔虔诚地跪在他面前说:“地上太凉了,雅尼,你需要穿鞋。”
他的语气和神态很是平静,甚至已经不见了当时他还是埃德文时,经常出现在脸上的痛苦与悲伤。这家伙变成恶魔之后还能转性?
原著里也没有明确说过恶魔的性格是什么,毕竟恶魔复生的时候他的能力已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西奥多转化了。这样的厄瑞诺克还是挺让沈砚惊讶,他也没有在动弹,任由厄瑞诺克轻轻握住他的脚踝——他的指甲很锋利,但是他很认真地收起自己的指甲不伤害他柔嫩的肌肤。
由于他现在的身形过分高大,让沈砚的脚在他掌心里显得纤瘦而又小巧,他轻柔地将鞋子穿在沈砚的脚上,这垂眉低眼的样子很温顺、柔和,那长得就算厄瑞诺克跪下也依旧竖立在沈砚眼前的恶魔角也看起来格外温顺。
在这种光线中,沈砚注意到恶魔的角上似乎分布着一些小小的绒毛,看起来就像是鹿茸。这些小小的绒毛和现在厄瑞诺克如今威风、骇人的样子毫不相似,当然他也好奇这种绒毛的手感是什么,便直接伸出手去抚摸他恶魔角上的绒毛——软软的。
他的角摸起来软软的,而且还能够抚摸到那一层短短的绒毛。
恶魔之角应该是不允许被随意触碰的地方,但是厄瑞诺克却并未躲避,任由沈砚抚摸他的角,似乎知道沈砚在疑惑好奇什么,厄瑞诺克也说:“我的角刚重新长出来没多久,所以上面会有着这样的绒毛。等一段时间后才会彻底脱落,角也才会变得坚硬。”
看起来这么锋锐坚固的角居然毛茸茸、软绵绵的。
沈砚觉得非常有趣,面上情不自禁带上了一点笑意。然后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他和厄瑞诺克应该是一种微妙的敌对状态,又将自己脸上的笑容遮掩。他也没有再摸厄瑞诺克的角。
厄瑞诺克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问:“你饿了吗?”
“嗯。”沈砚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
“我已经给你准备了食物。”
厄瑞诺克一切冷静的反应都让沈砚吃惊,让他觉得厄瑞诺克和埃德文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可是他们都拥有着同样的面容,或许厄瑞诺克还有着曾经的记忆,可是他却并未对什么样说什么,也没有展露出以前的那种神态。
以为能够做恨的沈砚颇有些兴致缺缺,毕竟这个家伙的身上看不见一点恨的意味。然而他总觉得不应该会一点怨恨都没有,所以就用着一副刻薄的样子和厄瑞诺克说:“你想把我囚禁在这里是吗?让我天天只能看见你,你把我掳走了就是这目的。”
他一副看穿一切的嘲讽口吻。
厄瑞诺克说:“你想去哪里可以,但是你会不安全,他们都在找你,你会被那些家伙真正意义上的囚禁。所以我必须跟随在你身边,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看见我,我也可以消失,只是我依旧要跟随你。”
听厄瑞诺克这番话,好像他并不是将沈砚掳走,而是将他保护起来。他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厄瑞诺克,还是觉得之前埃德文的状态带劲一点,怎么现在一副小狗样乖顺地出现在他眼前?不是应该抓着他的腰狠狠地弄他说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这样的吗?
虽然在心里也因为这种狗血的想象而恶寒,但他真的觉得眼前这所有的一切太无趣了。恶魔不就该是灭天灭地全世界都不服吗——这小狗是怎么回事?甚至还不如菲尔半点叛逆的模样?这样想着,他一脚踩在了厄瑞诺克的肩膀上。
刚刚厄瑞诺克在给他洗脚,手指轻轻揉搓着他脚上的皮肤,还缓缓地进行了一些按摩。脚心还是那么敏感的沈砚就升起了几分意思,便在想为什么厄瑞诺克不霸王硬上弓。
刚刚从水里抬起来的脚踢在厄瑞诺克肩膀上,当然会把他的衣服也弄得湿漉漉的。
他踩了踩厄瑞诺克的肩膀,觉得这家伙身材不错,踩了踩他的胸膛之后,又踩在他的咽喉上,不知道恶魔会不会有窒息的感觉——再看看厄瑞诺克的面色,很是平常、依旧温顺,沈砚忽然就不爽了,一脚踩在厄瑞诺克的脸上。
像是无能的丈夫一样令人感觉到无趣……
他用着如此刻薄轻蔑的声音说:“舔。”
厄瑞诺克伸出舌头舔舐他脚心那块最为柔嫩、敏感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远古时代恶魔喜欢茹毛饮血的缘故,他的舌头像猫科动物那样有着倒刺为了方便剐下骨头上的肉。
这一点粗粝的倒刺并没有伤害他分毫,相反只是一舔上来,让他这个好久都没有被发现的敏感的秘密骤然暴露。他本来坐在扶手椅上,骤然腰身一软,直接半躺在这扶手椅上。他抬起来的这只脚的小腿肚轻轻地发颤。
好痒……沈砚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厄瑞诺克。
他垂着眼睛乖顺地舔着,像是小动物因为喜欢他而对他进行舔舐的爱抚。
慢慢地热意缓缓升起来,沈砚踢翻了眼前的水盆,水流淌了整个地面,他拽着厄瑞诺克的衣襟将他提到跟前来,厄瑞诺克的膝盖跪在地上浸没在水里。
沈砚的手指抓着厄瑞诺克的头发让他被迫仰着头看着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厄瑞诺克红色的眼睛。
“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厄瑞诺克。”
厄瑞诺克掀开沈砚的衣袍低下头去。那原本抓住厄瑞诺克头发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没想到厄瑞诺克当真要这样做,他只是想要惹怒厄瑞诺克,要试探他这副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某种伪装。恶魔舌头上的倒刺舔舐过来,让沈砚一阵又一阵地颤抖。他抓住厄瑞诺克头发上的手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松开,他喘气的声音也很大,在整个空寂的城堡当中显得稍微清晰。
沈砚微微睁开眼,看见那窗外血红一片的天际,看见那一望无垠的黑色嶙峋。眼睫稍显湿漉漉的,忽然他仰起了脖颈深深地靠在扶手椅里,颤抖的双腿将那颗大脑袋拥挤在忽然的逼仄之间。沈砚发出一声重重的、深深的叹息。
他整个人也像是泄力一样放松了四肢。他听见厄瑞诺克有些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刚才被弄了咽喉深处而有些喑哑。
“要弄吗?”
沈砚垂眸看着他。
厄瑞诺克也看着他,他再一次指明:“后面也要吗?”
沈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现在他——“没心情。”他兴致缺缺地说道。
一点都不激情,不好玩。他郁闷地想。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恶劣心理,他还是很喜欢看某些家伙一脸怨愤、生气到不行,但是不会对他做什么只会化这种情绪为力道使用在床上让他很畅快的样子。而这些人明明心里已经难过得不行了,却还是沉溺在这件事里,那愠怒的神态上还是会被情动所崩裂。
有一种征服这个人的感觉,这个人所有的负面情绪也不会对他做什么,这就是激愤的傻瓜。而眼前这种是无聊的傻瓜。
好没意思,还是干点正事比较好。
比如让厄瑞诺克和塞缪尔打起来,一定要打得激烈,一定要打得轰轰烈烈,最好两个还是能两败俱伤。他就会把这两个家伙拖上祭坛摄取他们的能力,西奥多那家伙再在旁边看着,让他看看他心目中那个温柔美丽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欺骗他,又是要怎么伤害他一直在守护的圣殿和民众。
对了,他现在是黑精灵,已经没有精灵翅膀了飞不起来,那就把他的坐骑菲尔那找回来,骑在他的身上以胜利的反派姿态在大陆上空嚣张地飞一圈,告诉所有人他们的死期即将来临……
沈砚对厄瑞诺克说:“我要塞缪尔死。”
“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有死。”
虽然原著变得乱糟糟的,但根据西奥多的视角还是隐约能够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菲尔带着自己的族人在大陆的上空盘旋了许久好像是在寻找什么,又比如塞缪尔就算当时真的被厄瑞诺克捏碎了心脏却还活着。
厄瑞诺克怔愣地看着沈砚,似乎连他也想不到一个人类被捏碎了心脏却还活着。很快他反应过来,“在我捏碎他的心脏之前他已经不是塞缪尔,而是巴尔德。”
这倒是让沈砚怔愣,按照厄瑞诺克这个说法,也就是说明在那之前巴尔德已经恢复了记忆和能力,甚至恢复了神明之身,所以就算被捏碎了心脏还是没有死。也怪不得当时看塞缪尔怪怪的。
不过当时到底是什么契机让塞缪尔恢复了记忆——?
“刚刚复生的巴尔德很脆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在这段时间把他杀死。”厄瑞诺克说。
本来沈砚忽然不想叫他去了,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两败俱伤,但既然他说巴尔德现在很弱那确实俱伤不了,然而很快他听见厄瑞诺克说:“但是他在圣殿里,那是他身为神明的他的能量之源,民众对他的信仰,那些信仰给了他很多很多力量。”
他深红色的眼睛看着沈砚,“所以他必须做任何一切对民众有利的事情。这是身为神明的他最基本的外壳,很多神明都足够伪善,他们其实有着很多情绪和欲念,他们不能来做的某些事就驱使恶魔来做。在很久之前,我们只是他们奴役的存在,当人类们拥有了一个同仇敌忾、令人恐惧的敌人,他们就会格外团结,并且更向伟大的神明形成依赖和信仰。神明的力量就会更强大,但实际上我们恶魔只是一种种族而已,是千万种族中毫不起眼的种族。”
沈砚怔然地看着厄瑞诺克,他似乎窥见了原著后面的某些剧情线。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西奥多会在后面成为新的神祇,就是因为西奥多才是真正能够如此无情地摈弃自己的情感,真心为人类和大陆考虑和关爱的人。甚至不久之前,他明明对沈砚有着无限的私心,还想将沈砚永远关在那座骑士塔里,可是他还是能够恢复理智放沈砚离开。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先把我们恶魔族当作敌人,亡灵族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更为可怕的。或许当时就像是野兽一样粗莽的恶魔一族还是太蠢了,这么轻易就被奴役。恶魔一族经历过几次神魔大战,还被人类讨伐,便逐渐地灭族了,他们没有了敌人,无法又紧紧地拧在一起无条件地崇敬神明,于是另外一个敌人出现了。那就是——”他停顿了一下,眼睛认真地凝望着沈砚,“精灵。”
现在的沈砚已经惊愣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眼前的厄瑞诺克已经把原著后面的剧情全部透露给了他,都不需要他再去骑士塔去寻找那一份有着精灵文字的手稿仔细探查。
当然这个真相确实令他震惊,也明白厄瑞诺克忽然说起精灵,还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沈砚冷静地说道。
“因为您的容貌其实根本就没有改变。”厄瑞诺克说,他几乎用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沈砚,“我快死的时候依旧是您拯救了我,将我藏在了精灵之森。我还记得您的手抚摸在我脑袋上的温度,我也记得,我亲眼看见那些人带着武器冲入了精灵之森,杀光了您所有的族人。我只救下您,然后将您放在亡灵族的地界,亡灵族帮我复活了您。
“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想要为精灵一族复仇。没关系,我可以将之前所有的一切告诉您。”
系统忽然出现了:【剧情扮演要去吗?】
【去。】
第206章 黑精灵23
“陛下!陛下!”
沈砚听到这急切的声音转头看去,门外闯进来一只气喘吁吁的精灵。出现在沈砚身前时,他面上的惊慌依旧不减,一双惶恐的眼睛紧紧凝视沈砚的面容,仿佛这样才能给予他一点安心之感。
他在沈砚的面前说道:“小精灵们捡到一只恶魔。他们不知道恶魔是什么就把他带回来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看起来像是和人类争斗留下来的。我们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恶魔一族,但是听人类们说恶魔一族都非常可怕,他们还像是野兽一样以血肉为食、肆意地进行杀戮和掠夺,这一只恶魔……会不会……”他看起来已经因为担心而紧张过了头。
沈砚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说道:“没关系,我现在就去看看。快带我去。”
沿着茵绿而又漂亮的草坪继续往前走,便听闻前面一堆嘈杂的声音。恐怕其他精灵也意识到了那是恶魔,所以都前来围观,但又因为害怕,只是远远地围拢在旁边窃窃私语。
他们的脸上都有着不安和害怕,周围所有的一切植株上面都立着精灵,周围的草坪还有天空当中都是精灵的身影。
“陛下来啦!”
在听到这声音时,所有精灵都看向沈砚。他们脸上那种恐惧的神色才消失不见,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崇敬地凝望着沈砚。围拢在一起的精灵们也缓缓向两侧移动,让出一条能让沈砚走进去的道路。
沈砚便看见了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污的厄瑞诺克。
这个时候的厄瑞诺克大抵上就与埃德文相似了,他确实的五官更为青涩稚嫩一些,和平常人类相比也就是一个少年的身形。他的恶魔角断了一只,全身上下都是伤痕与硝烟的味道,大概是真的很痛苦,就算失去了意识他也在紧紧地皱眉。
或许在普遍情况下,为了全族安全所有人都不会拯救这个被讨伐的异族,但是沈砚知道厄瑞诺克不是坏人,也知道他并不会伤害精灵一族,所以他说:“把他带去医治吧。或许我们收集到的朝露会让他好受一些。”
他抬起头来看着所有精灵,他们显然还是因为这个决定有些惊讶的,但是他们却没有反问和抗拒,而是又胆小又害怕地上前去打算把厄瑞诺克架起来带走。
看见他们还是如此惶恐的神态,沈砚面上带上了温和的笑容,他对他们说:“没关系的,他不会伤害我们,当然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坏蛋,现在他身受重伤,连我们最小的精灵也能够让他爬不起来。”
在他扮演这段精灵皇的剧情时,有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比如他知道精灵皇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还知道现在精灵族最小的精灵是谁。于是他也说了一声:“是吧?博格。”
那一只原本远远躲在树后的小精灵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昂首挺胸地从树干后面飞出来,大喊一声:“是的,陛下!”看看他明明害怕但还是要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当真让所有精灵都不禁笑起来,那恐怖的阴云便消散一些。
他们努力扇动着翅膀,将这昏迷后一点都不轻的恶魔从地上托了起来,带往了精灵之森的深处……
“陛下,人类来精灵之森寻找那位重伤的恶魔。”
沈砚听到有精灵上前禀报,他说:“对他们说恶魔并不在这里。”
这只精灵显然还是很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一定要救下这在所有传言中都格外可怕的恶魔。但他们本来就是极为崇敬陛下,也是无条件信任陛下的,自然也没有问出什么话。
看见对方还有些困惑的眼睛,沈砚面上露出一个微笑以安抚他现在的不安,“没关系的,他并不是一个坏蛋。”
事实证明,那只恶魔好像真的不是坏蛋,他已经和小精灵们成为好朋友——他在没醒来接受治疗的时候就已经被各种小精灵围着观看,还在他旁边发出这个喧闹的争论声。
“陛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陛下本来就是极为善良温和的,一定是因为陛下不忍心看到他就这么死去。”
“可是外面都说恶魔相当可怕,不知道过一会儿他会不会醒来会不会大发雷霆伤害我们。”
小小的博格冒出来大声说道:“陛下都说不会啦,你们为什么还在质疑陛下。”这位特意被提起过的小精灵因此骄傲,他仰着脑袋飞在半空中,举起自己的小小的手掌,“陛下说他伤成这样,就算是我都可以轻而易举按着他让他爬不起来。”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真的能做到这件事一样,他就上前去将自己的手按在了厄瑞诺克的胸膛上,然而这时候因为过分的吵闹和拥挤让厄瑞诺克睁开了深红色的恶魔的眼睛。
博格还不知道厄瑞诺克已经醒来,只是在得意扬扬地按着恶魔,继续向他的小伙伴们展露自己的“神威”,只是忽然,他注意到小伙伴们用着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他,这就让博格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那一双号称一睁眼就能杀死一大片人的恶魔之眼。
博格发出一声尖叫,这一声尖叫也就此吓坏了其他的小精灵。这些小精灵飞舞着翅膀四处奔逃,有的飞到了窗外,有的飞到了床底,有的飞上了屋顶……总之都飞到了厄瑞诺克完全看不到的地方。
而这才刚刚醒来的厄瑞诺克便惊愣地看着眼前所有的景象,他惊觉这里并不是那可怕的、血腥的境地,相反窗外的风景是一望无际的茵绿色、温暖的阳光、漂亮的植株,这几乎是恶魔之地从来就没有的。他觉得他简直去到了天堂,可是恶魔死后也能去天堂吗?
他呆呆地胡思乱想。
那因为距离太近只能飞到床底的博格瑟瑟发抖地探出脑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上面呆滞的厄瑞诺克,问道:“恶魔,你、你不杀我们吗?”
厄瑞诺克呆呆的视线转移到了博格的脸上。
很快这些小精灵们就会意识到厄瑞诺克完全没有危害,甚至他和他们没什么不同,都是同样的年纪,还有着最为稚嫩的本真。本来就很喜欢交朋友的小精灵们,很快就和厄瑞诺克打成一片。
在他还不能下床之前就更是叽叽喳喳地环绕在他的身边,他们口中一直在提起陛下,一直说陛下多么好、多么伟大。在他可以下床走动之后,小精灵们就带着他去精灵之森的各种地方玩耍。
完全不同于恶魔之地的精灵之森让他感觉到新奇。
小精灵们在比赛到底谁飞得更快飞得更远,厄瑞诺克坐在石头上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地在争吵到底刚才是谁胜利了。一只飞累了的小精灵来到厄瑞诺克的身边坐下,他好奇地说道:“对了,你们恶魔会飞吗?”
当然他们也很好奇恶魔这一种族,每天也总是围绕在厄瑞诺克的身边问东问西,大约是因为经历过那样的灭族之痛,厄瑞诺克显得格外沉闷、阴郁,但是他还是会很耐心地回答。
“会的,我们也有翅膀。”
这只小精灵惊奇地发出声音:“什么,你也有翅膀?”
那边争吵的精灵们听到这句话立即又围拢过来,表示纷纷都很想看厄瑞诺克的翅膀。厄瑞诺克说:“我的翅膀受伤了,可能现在还没有恢复。”于是他们看见在厄瑞诺克的身体里慢慢长出一对黑色的翅膀。
这翅膀看上去还破破烂烂的,引发了小精灵们的一阵同情。
他们正在围绕在这里叽叽喳喳地又说着其他的事情,小精灵们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纷纷转头凝望另外一边,高兴地喊了一声:“陛下!”
这时,厄瑞诺克总算见到了被小精灵们时常挂在嘴边的陛下。高大、伟岸、美丽、温和,这是能够完美融合在精灵皇身上的词语,小精灵们缓缓让开一条道路,让这位至高无上的精灵皇走向他。
“你已经好这么多了啊。”精灵皇的声音动听、温柔,那抚摸在他脑袋上的手掌也是如此温暖、美好。
…
【人类还是不满足所有的魔法之力都由精灵掌控,他们想要掠夺精灵的魔法,于是他们突然发动了进攻。当时长老正在和精灵皇协议下一个十年的计划与合作,突然将能够击穿伤害精灵皇身躯的弓/弩射进了他的身体。怪不得之前长老非让我做出这样的弓/弩,我根本不知道长老到底要这东西做什么。精灵皇在我的面前倒了下来,长老拿下了精灵皇脑袋上的皇冠,将那颗最大、最漂亮的、拥有精灵皇强大无比的魔法的精灵石扔给了我。他对我说:艾德里克,您应该知道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天呐他们杀了精灵皇,抢夺了精灵石,还不肯放过其他的精灵。他们看上了他们的森林、泉水、鲜花、阳光,他们要将这美丽的精灵之森占为己有。失去精灵皇的精灵们极为愤怒,和骑士们打在一起。可是他们手里精灵皇的精灵石,那些精灵们再怎么抵抗都没有用。精灵之森如此美丽的景象似乎一直以来都是由精灵皇的魔法支撑,精灵皇死后精灵之森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凋零,像是化为灰烬一般缓缓飘向了那暗红色的天空……精灵母树被烧毁……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大长老嘲笑我的无能,将沾满鲜血的无数的精灵石扔给我,让我继续将这些魔法给他们用。我颤抖地抱着这些东西,看见大长老阴毒的眼睛看着我,他说:“艾德里克,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为了我们大陆。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瑟瑟发抖地看着大长老,然后我告诉他,“你知道黑精灵吗?”】
【黑精灵的传说被流传了下来,他们恐惧黑精灵,是因为他们做了对不起精灵的事情,所以害怕黑精灵向他们报仇。黑精灵的传说愈演愈烈,就连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殿堂里学习圣子事宜的小圣子塞缪尔都听说了这些事。他们灭了恶魔一族、精灵一族,那么下一次会是谁呢?】
“是亡灵族。”
沈砚听见身后的厄瑞诺克说。
他在精灵之森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学习过精灵文,他也能够将这些手稿上的文字看懂。然后他回答了手稿里这个人的问题,“现在他们已经向人类们制造了亡灵给予他们的威胁。当时我带着您的尸首去了亡灵地狱,向他们诉说了这些事,他们愿意帮助我复活您。您复生在月亮最圆最大的时刻,可是那时候巴尔德发现我还活着,他打算驱逐最后一只恶魔要杀死我。巴尔德是属于人类的新的神明,他盲目相信先辈们制造出来的谎言打算置我于死地。我必须拼命抵抗活下来才能迎接复生的您,可是我失败了,我与他两败俱伤,变成了大陆最为普通的少年,还失去了所有记忆。”
沈砚心情沉重地放下手中的手稿,让它们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在系统的帮助下他扮演了厄瑞诺克记忆里所有有关精灵皇的剧情。所以他几乎亲身感受了精灵之森的美好与和谐,也亲身经历了精灵族灭亡的那一场惨痛的灾难。
或许只是剧情扮演,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感觉到痛苦,只是看见那已经从小少年长大成为成熟男人模样的厄瑞诺克抱着他痛苦,感知到那温热的眼泪滑落在颈项里如此滚烫,还看见被焚烧的精灵母树、精灵们拼死抵抗还是难逃一死。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听到下面传来重甲踏上楼梯的声音。很多人向这里奔过来,带着气势汹汹的杀意。他转头看去,看见了带头前来的西奥多。
在看见秘文阁里的沈砚的面容时,他显然是呆愣的,他抬起了手臂阻挡了即将往前冲的另外的骑士。那骑士喊道:“大人,那是恶魔。”
西奥多冷静地说:“我知道。”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沈砚。
他们之间的地位看起来很奇怪,恶魔恭敬而又温顺地站在这个少年的身后,并未想他想的那样恶魔对他进行了怎么样的掠夺,这成功让他这么久来一直都极为恐惧担心的心脏放松下来。但是这位美丽的少年脸上那陌生、冰冷的神情更让人觉得恐怖。
“厄瑞诺克。”沈砚说,他没有再看西奥多一眼,“我们走。”
厄瑞诺克将现在还完全没有能力无法飞行的沈砚抱起来,巨大的恶魔的翅膀几乎塞满了整个秘文阁。恶魔飞了起来,那在恶魔怀里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惊愕的骑士。
“亡灵族之后,一定是龙族。”
沈砚的面上出现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厄瑞诺克,我们去找菲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嗅到这个世界完结的气息了吗……这个世界的番外是精灵皇彻底复生,艳艳变成了美丽可爱的精灵幼崽,大家全员养崽[彩虹屁]
第207章 黑精灵24
当菲尔看见沈砚的时候他整个人是怔愣的,就这么呆呆地看向沈砚所在的地方。
沈砚被厄瑞诺克抱在怀里,厄瑞诺克身躯高大,他便以这样居高临下的方式凝望着一脸呆傻状态的菲尔。见他还是呆呆地不动,沈砚不禁说道:“蠢货菲儿。”
这一句话说出来,像是才彻底确认眼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是幻觉,菲尔冲上前,而沈砚也拍了拍厄瑞诺克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菲儿迫不及待地拥抱沈砚,让沈砚的身躯嵌入自己的怀抱当中。
他本来就比巴尔德和厄瑞诺克的年龄更小一些,虽然还是比身为人的西奥多年长,可是他心灵深处本身就具有一直根存的少年气。他几乎要哇哇哇地哭着、抱着沈砚喊道:“太好了雅尼,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我听说你被恶魔抢走的时候我简直要着急死了,天呐恶魔,那个在传说中如此可怕的恶魔,你被抢走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了那个出现在眼前伟岸的恶魔,看向他的目光是不善和不高兴的,显然这一瞬间,他就察觉出他们之间的不同寻常的关系。他也紧紧抱着怀里的沈砚。
“我当然没事,菲尔,不要做那些无用的关心。”
菲尔亲吻沈砚的头顶,“你还是会说这些刻薄的话,看来你真的是雅尼。”
沈砚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夸奖。
他的手推在菲尔的胸膛上,而菲尔也没有强硬地禁锢着他。看看现在菲尔那亮晶晶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的高兴。他甚至还对沈砚说:“太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会带你回去,让你成为我的王后。”
“……王后?”没想到这家伙一回来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菲尔高兴地牵起沈砚的手,对他说道:“当时被逼迫得不得不离开圣殿之后,我意识到我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够攻破圣殿,才能够将你带走成为我的王后,所以我回了巨龙之岭,把我那些该死的哥哥弟弟们都解决之后,抢夺回我自己的位置,然后我就带着我的族人过来要把圣殿夷为平地,只是或许是我能力不足,我来晚了,天呐,我居然来晚了。”
他用一种可怜的神态看着沈砚,委屈地说道:“我每一天都在思念你,都在担心你出事,现在看见你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真的太开心了。”
他说着这件事,用指腹轻柔地摩挲沈砚的手骨,其中传递出一种隐晦的暗示,还有这一双带着柔情的眼睛,都在表明现在他想要亲吻。
沈砚将手抽回来,面对他这种暗示和期盼视而不见,而是对他说道:“菲尔,你难道不想做一做你之前想要做的事情吗?”他的语气并未带着其余的暗示信息,很显然在说的就是正经事,菲尔呆愣愣地看着沈砚,问道:“什么?”
…
天知道菲尔为什么很喜欢在干坏事的时候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在这个变成龙的时候也一样。
和他的某些族人相比,菲尔确实更为年轻一些,他的龙形更为矫健、灵巧,就连漆黑的鳞片都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冷冽威严的光泽。沈砚就坐在他的身上,能够感受到这些鳞片的坚硬,却没有伤害他任何,也没有将他腿根最为柔嫩的肌肤划破。
他非常高兴地带着沈砚飞在圣殿的上空。
他的族人们倚靠巨大的身形像怪兽一样破坏圣殿里的建筑和树木。圣殿所有的人早已经在地动山摇的那一刻跑了出来,出现在高空的龙族近乎隐天蔽日,可怕的龙的倒影铺设在地上,不断地在眼前掠过。
他们如此坚硬的身躯、如此高大的身躯让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就踢碎台阶,碎石横飞、尘埃扑面,身为已经无法使用精灵石的骑士们对外族人的入侵在更多的时候都是无能为力——所以为了自保,他们不允许任何一个外族人来到他们的大陆,可现在这么多的龙族正在肆意破坏圣殿。
他们的弓/弩没有办法射穿龙的鳞片、他们的长剑没有办法砍伤龙的躯体、他们的火炬也轻而易举被龙的翅膀扇灭。在看见骑士团也无法处理他们时,其他的人呈现极度的恐慌。
有龙猛飞过去,那个人吓得又哭又叫,摔在了地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龙却又忽然往上飞去:这达成了一个很好的恐吓效果。然后有人注意到天空中那只发出桀桀桀声音的龙背上坐着一个人,有人看出来了那到底是谁——
“雅尼!天呐,那是雅尼!”
他们的视线才彻底投射到天空之上,那一只很明显就是主宰的龙的背上——虽然这只龙桀桀桀的笑着看起来很蠢,但从他的姿态就知道他就是龙的主宰。但要说龙的主宰到底是谁,其实更能够发现的是,坐在龙背上的那个美丽少年才是真正的指挥者。
当他的手指指向哪里,那条龙就指挥他的龙破坏哪里。
他和他们记忆里的那个美丽、温善的少年一点都不一样了。此时出现在他脸上更多的是一种畅快、肆意的、冰冷的笑容。
有人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又大喊了一声:“雅尼。”
沈砚转头去看那在廊檐之下一脸震惊看着自己的以前同为修侍的伙伴,他展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说了一声:“你好呀,好久不见了。”
这一声应答更加证明着就是雅尼,当即这个呼唤出声的少年颤抖着声音问道:“雅尼,怎么会是你,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还没等他说完,像是失去了耐心一样,沈砚说道,“因为那一直以来都是我装的呀,你明白吗?”明明语气还算得上柔和,也很轻快,但无端让人升起毛骨悚然之意。
这些话在下面的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反派值+5】
沈砚面上的笑容逐渐加深,他更来劲了,对菲尔说:“对他们说继续砸,我们去找塞缪尔。那个无用的圣子一定龟缩在书房当中。”
菲尔桀桀桀的笑声响亮了,他要去抓那个讨人厌圣子老板。他带着沈砚往圣殿的深处飞去,这一下几乎贴地飞过,巨大的龙尾击碎了一个廊柱,那些忙着逃命的仆从们吓得尖叫起来。
此时西奥多姗姗来迟,只来得及看见那被驮在龙背上被带走的沈砚。
【反派值+1】
沈砚总算明白,为什么菲尔会喜欢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在这种肆意干坏事而且还能加反派值的时刻,确实发出这种桀桀桀的笑声会很爽,只是现在已经靠近圣殿深处,为了自己的反派的格调,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他让菲尔一脚踏碎了书房的窗台。这面墙被菲尔的尾巴弄出了一个大洞,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看起来还是和以前无异,除了被破坏的墙面和满地的碎石,还是当时沈砚所在的书房。
他从菲尔的龙尾上滑下来,却并未在这空阔的地界看见塞缪尔。
按理说这里面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塞缪尔的注意,他也应该早就知道他带着龙族来大肆地进行破坏,怎么现在会不在这里,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了呢?
沈砚思考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攀着龙尾爬上去,菲尔用嘴拱了拱他帮他爬上龙背。沈砚对菲尔说:“去牢狱。”
菲尔展开巨大的翅膀,瞬间将这里面弄得乱七八糟,翅膀扇动时出现的飓风将书房里各种东西都卷入风中产生一阵混乱。那些东西散乱地掉落在地上,驾驭着龙的美少年已经离开了这间书房。
这一座阴森巨大的牢狱出现在眼前,菲尔转头看了一眼沈砚。从刚才开始他菲尔就看起来如此兴致勃勃,这种搞破坏让他兴致高涨,看看现在他这个征求意见的眼神就明白他也想把这牢狱夷为平地。
沈砚拍了拍龙首,“继续,菲尔。”
坚固的牢狱被菲尔强大坚硬的尾巴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尘土飞扬、碎石四溅,里面更是地动山摇之势。一面墙被深深地砸碎,一间牢房被彻底破坏。
关押在里面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一脸惊愕,看见眼前的场景也知道逃命才是最重要,便立即从中逃出。菲尔依旧用眼神询问了沈砚,沈砚说:“不管他,继续。”
杀人本来就不是菲尔所喜欢的,他确实更喜欢将这些看起来牢固的东西一脚踩碎,这让他有着很高的成就感。听到沈砚如此吩咐,他更是一脚踏碎一块巨石,踩在脚底嘎吱嘎吱作响,爽得他又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对于这种蠢货一样的笑声沈砚明显已经习惯了。
那些从牢狱中逃出来的罪犯简直就像蚂蚁一样在他们的脚下飞窜。沈砚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半点眼神,他远远地听见混乱的声音,也听见有人大喊:“他们——他们把那些可怕的罪犯都放出来了!天呐——”
【反派值+2】
这一栋建筑很快就被菲尔弄成了一片废墟,在这一片废墟的深处总算看见了塞缪尔的身影。他站在牢狱的最深处。
菲尔还没有破坏到那里,不过周围已经极为破败,塞缪尔身穿着一身圣洁的圣子服,静静地站立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凝望着龙背上的沈砚。
看来他早已经在等待。
看看塞缪尔异乎常人高大的身躯,他还是觉得站在龙首上才是最有气势的,于是他走上了龙首。
菲尔顺从地低下脑袋,让沈砚站到上面去,然后他低伏下身子,一整条巨大的龙趴在地上,龙的尾巴在像小狗一样微微摇晃着,砸得一旁的石柱哐哐作响。
可现如今无论是沈砚还是塞缪尔显然都不会在意这一点,沈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塞缪尔,他说:“你一点都不意外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塞缪尔的脸上还是如此温和的笑容,和以前的塞缪尔没什么不同,可是仔细看来,便会发现他面色是比之前更为苍白,也看起来更为颓丧一些,便足以证明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让他劳损心神。
他温和的目光依旧看向沈砚,即便沈砚将他的圣殿都砸了一个稀巴烂,他也没有任何愠怒之相,像是在包容、在容许。
“我早已知道你是精灵皇。”
沈砚微微眯缝起眼睛来看着他。菲尔想要看看沈砚的表情,只是沈砚站在他的脑袋上,他就算翻了眼睛也看不见。这一条威风凛凛的龙又显得傻乎乎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想起了精灵皇的面容。你的面容和精灵皇的面容一模一样。”塞缪尔说。
沈砚怀疑是系统让他去进行剧情扮演之后,塞缪尔记忆中那张空白的脸就被填补,也就让他想起来他的脸是什么。
原来那么早之前,他就知道他是精灵皇。
仿佛知道沈砚在困惑说什么,塞缪尔说道:“然后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心里就会有那种奇妙的触动。因为你所有的一切从始至终本来就在我的心灵里深刻,虽然我想不起你的脸,但是只要看见你,我还是会深深被你吸引。无论如何还是能够再准确地找到你,于我而言是天大的惊喜。”
沈砚的面上一抹冷笑,仿佛对塞缪尔如此温情的言语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问他:“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以这个模样接近你吗?在你知道我是精灵皇的那一刻,你也一定知道了我就是黑精灵。”
“我知道。”塞缪尔温和的声音说,“但我无所谓。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丧失了成为圣子的资格,但是我依旧无所谓,你能够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沈砚微微俯下身,攥住塞缪尔的衣襟,塞缪尔被迫仰着头看着他。塞缪尔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淡淡的、柔和的笑意。
沈砚凑近他的脸,有些失望没有看见塞缪尔悲伤痛恨的表情,他知道这样的家伙给他增加反派值的概率很小,但还是想要尝试一下,便又说道:“巴尔德,你现在还在假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是神明巴尔德了吗?现在的你刚刚恢复神力非常虚弱,你并不能在这个时刻做什么。”
塞缪尔——不,这个现在应该叫作巴尔德的家伙说:“我知道,但我依旧无所谓。”他温柔的目光描摹着沈砚的五官,“你知道我恢复记忆的契机是什么吗?神明有了感情,失去了理智,流下了眼泪,在这一刻我重新回归了神明的身份,但是我已经失去了成为神明的资格。我看似得到复生,但其实这是我的陨落。新的、真正无私的神明会重新诞生。”
沈砚没有说话。
巴尔德说:“这些日子,我在调查精灵一族灭亡的真相,真正的长老们其实还没有死,我只是把他们关在了牢狱的底层,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逼问他们事情的真相,他们把一切都告诉了我。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其实真的该死,我不该对他们生有一点怜悯之心,不过我也庆幸,正是我的这点怜悯之心才留下你的仇人让你能够亲自报仇。你成为黑精灵,原本浅金色头发变成了不幸的黑暗之色,原本象征着森林与阳光眼睛变成了黑夜的光彩,你还丧失了你原本的能力,我也知道你想要摄取我的能力让你真正地复生。”
他专注而又温柔的目光看着沈砚。
“我愿意成为你的祭幡。”
又是一个傻瓜。巴尔德神明因为他沈砚成为一个傻瓜。
沈砚很想取笑这个傻瓜,但是很快他想起来西奥多说塞缪尔爱他,他凝望着巴尔德的眼睛,出神地想到:爱就是傻瓜。
他不想成为傻瓜,当然他也要让这些家伙们知道傻瓜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攥住巴尔德的咽喉,这点小小的伤害于神明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这个举动足够狠厉、无情,仿佛之前那些温情从未出现。
沈砚说:“那么就让你得偿所愿。”
菲尔很有眼见地知道沈砚的力量可能提不起巴尔德,所以他自顾用尾巴圈住巴尔德的脖颈,龙的力量和沈砚的力量不一样。菲尔本身就不喜欢塞缪尔,所以在这个时刻他想要折磨一下巴尔德,不过他还是先看了看沈砚的脸色,才收紧了尾巴扼住巴尔德的咽。
巴尔德的脸上出现了生理性的痛苦之色。
反派值依旧一动不动。
那双眼睛里更多的还是温和、宽容……和爱。
沈砚无端地升起烦躁之意,他对菲尔说:“菲尔,带着他去古罗克广场。”
菲尔察觉到了沈砚声音当中的愠怒之意,以为是弄得太狠了他不高兴,便赶忙将巴尔德松开了一点,尾巴将巴尔德困住之后就带着飞上了高空。
往下面看去,整个圣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从圣殿逃窜出去的人们向其他民众传递消息,说当初的那个随侍携着龙族要灭掉整个大陆。他们全都不明白其中有着什么渊源,只知道他们在过着极为平静的生活,只盼着明天或许还能够有口吃得如此简单地活着,突然降临的灾难让他们生出了源源不断的仇怨之意。
沈砚听到了反派值不断增加的声音,感受着迎面拂面的风,此时他的心情也突然舒畅了不少,但是一旦转头去看巴尔德眼睛,那股烦躁又重新出现。
那就让他去死,既然他愿意,那就让他去死。
沈砚让菲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巴尔德绑在古罗克广场的神像之上。惊恐的民众们盯着已经被绑在神像上的圣子,知道灾难真的降临了。圣子宛如要被献祭一样,被高高绑在神像上,天地之间因为许多龙翼的遮挡而一片黑暗。
沈砚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不仅仅需要巴尔德的能力,还需要厄瑞诺克,转头看过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厄瑞诺克已经站在广场中央仰着头看着他。
大约是刚才沈砚掳走圣子的动作太大了,连厄瑞诺克也察觉到了他们的踪迹所以跟随过来。他的目光只是看向了厄瑞诺克,厄瑞诺克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精灵皇真正的复生要摄取两份足够强大的能量才能够支撑,菲尔还不足以比肩他们两个,巴尔德已经被绑上了祭坛,那么下一个就是他……
厄瑞诺克走到沈砚的面前,单膝下跪,呈现了最为温顺的臣服的模样。
——这也是一个傻瓜。
该死的傻瓜。
沈砚心里的烦躁越来越甚,他也看见在混乱的街道上西奥多总算朝这边赶来。
那么你该对我展露仇恨的目光了吧,西奥多。你这个向来就是遵守准则与道义的家伙。
西奥多骑着马赶到了,他坐在马上遥遥看着沈砚。站在龙首上的沈砚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紧凝望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可是他依旧没有在这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一丝一毫的仇恨与怨愤……
他转身过去再一次重重扼住了巴尔德脖颈。
“不!圣子!”
“圣子大人!”
民众们发出了哭喊。
听到反派值暴涨即将冲破百分百的时候,沈砚得意地看向巴尔德。巴尔德微微垂下了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他。他不甘心地看向厄瑞诺克,他用温顺的姿态等待下一刻死亡的来临。
他烦躁地看向他最寄予希望的西奥多。他应该暴怒、他应该用长剑指着他说“雅尼!你不该做这样的事,既然如此我只能杀了你”这样的话,可是他还是在平静地注视着沈砚。或许他本来就没有反抗之力所以什么都没有做,但他的眼睛不该没有他想象中的恨。
思绪忽然放空,犹记得那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牵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温和、虔诚的目光凝望过来,像小狗一样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这个男人幸福地说:“我爱你啊,砚砚。无论如何我都爱你。”他垂下眼睫,将一个湿热、轻柔的吻真挚而又虔诚地落在他的掌心。
——我爱你啊,砚砚。
——无论如何我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这篇写番外的时候龙傲天那本也就开了,预计会在七月份左右么么。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嬷直男龙傲天了真的忍不了一点。[奶茶]
第208章 九千岁01
沈砚觉得,他几乎是从上个世界落荒而逃的,还没等系统自动将他弹出,他便一直盯着不断上升的反派值,看到已经达到峰值时,立即从那个世界跳出来。此时他凝视着眼前的帷帐,正在发呆。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像是在思考什么,可是脑袋里更多的是一团糨糊什么都不清晰,便只能先躺在这里等系统将这个世界的剧情发过来。系统刚刚发过来一些,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沈砚便迫不及待看了一下。
看见自己现在居然是一个太监,沈砚的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自己的被子坐起来一下子就把手伸入裤子里面去。
系统:【……你在做什么。】
沈砚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个不在了呢。虽然我不怎么用,但该有的还是得有。我是假太监?】
系统:【太监阉割不止一个办法。有一种方法是,在孩童幼年的时期会由老太监每天揉捏睾/丸,孩童适应之后就会加大手劲将其捏碎,规避了排尿问题,还没有痛感,死亡风险也很低。这样的方式只会让其停滞生长,其性/欲及淫/乱宫廷的能力会在一定时期内可能依旧存在,甚至有的人会因此而更强劲耐久,所以后来才会取“尽去其势”之法。】
听到系统说的某个词,沈砚这下要直接扒裤子,系统一看他这样的操作,赶紧把资料发完就下线了。感觉周围空荡荡的,沈砚抬头来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声:“我这不是还没脱呢。”但系统已经不在,他也更迫不及待地将裤子脱了。
确实如系统所说,更为娇小一些,虽然之前沈砚的也不是过分如何,但也是正常大小,现在这……穿条紧身裤看着不就是个妹妹吗……
为了试试到底还能不能用,他躺着弄了一下——还能用,只是吐露的有些稀薄,而且一下子就累了一般不想动了。想想平日的某个爱好,此刻的他当真有一种身为太监的无力感……
又仔细将原著看了看,发现这个角色身世当真凄惨,不过在这宫廷当中谁都不是好混的,好在这一切凄惨的事都不用他来受,他直接替换这个角色躯壳,取代这个角色就行。
不过为什么连身体也要跟着变化……不过没有对着阉割时那种可怖的伤疤倒是好事,而且没有被割不至于尿道受损产生什么臭味。
他本来也不怎么用前面,小不小也无所谓。而且倘若被发现身体根本没变化,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更是把把柄送到他人手里?如此一想,沈砚将这事想明白了、想通了,也不在乎把这个东西到底怎么样。
又看了看剧情,明白这篇小说是讲述主角赵景行铲除宦官,匡扶大统,废除司礼监,恢复丞相制度,位居丞相的故事。沈砚自然就是小说当中的那个弄权奸佞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九千岁。
上一任秉笔太监窦一丞是这个身份的干爹,这个角色又常在干爹和隆熙帝面前屡次有功,在司礼监更是步步高升,干爹死后自然就是他来继秉笔太监之位,前朝结党营私、党争激烈、隆熙帝病重、太子被废、燕王回了燕州、储位空悬,此些种种,俱让朝廷摇摇欲坠、混乱不堪。
看完这些,沈砚并未在床上躺太久,他知晓年后隆熙帝就要驾崩了,现在自然要按照原著所指,去将那位傀儡幼帝扶持上位。
他刚刚掀动帷帐,便有人上前来,面上对着笑,殷勤地喊了一声:“干爹。方才困觉一些,怎么现在就醒了,可是有什么吩咐?”这是这个角色在宫里收的干儿子,叫顺安。太监们都爱收干儿子,这个角色也收了一个。
沈砚睨了他一眼,只说一句:“想起有事要做。”好在这个人设邪佞冷傲,要不然此时沈砚大抵要翘着兰花指点在这小太监的额头上。
这小太监听此一言,忙低下头来说道:“这么晚了,什么事还劳烦干爹去做。”瞧了瞧沈砚的脸色,又说,“干爹要亲自前去,我还多嘴什么,掌嘴掌嘴。”说着便啪啪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两巴掌,连忙上前去给沈砚穿上青色团领衫、戴上三山帽。
顺安跪在地上给他穿皂靴,他思及原著剧情又说道:“栖梧殿那位近来如何?”
顺安垂着脑袋,眼珠子转了转,仔细想了想沈砚打算,便又恭顺地回答道:“不久前惠妃娘娘病逝,前些日子他也是小病了一些时候,不过现在已经养好了身子,他年纪本来就小,母妃病逝让他整日郁郁寡欢,还有几位皇子想着争夺储位,大抵也不会注意到他。”
听闻顺安说了这一番话,便知晓这顺安也将他的心思揣摩明白了,沈砚抬起脚,干净的皂靴前端抬起顺安的下颌。
顺安笑着看着沈砚,笑容极为温顺。只是长得清秀干净,而且还当真是个太监,实在入不了沈砚的眼,只对他说道:“有些事情知晓,就不必明说了。”顺安连忙嗳了一声,高高兴兴地用手给沈砚捶了捶腿。
好喜欢这种狗腿的感觉,要是能有一个长得不错的玩一玩就好了。要不然按照这时间跨度,不找点东西消遣也不知要怎么过了。
现在十三皇子李昭睿不过十岁,要等到主角苏怀瑾入朝为官还需得八年。
他慢悠悠起身来,让顺安去备了轿子,还思虑着方才的事情。
这在深宫当中,大多是真太监,像他这种阉法的也不是没有,但大抵也与他相同娇小,其余的就是些侍卫什么的……也是无趣得很。
沈砚跨上轿子时还想着这事,思来想去,还是处理眼前的事情较好,便没有再想着那点小爱好了。夜色深沉,天寒地冻,今早下了一场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隆熙帝却病得厉害,也不知还能撑多少时日。
平时里更是有很多奏折,不是论及储位的,便是结党的,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前年太后薨逝,此下由顾命大臣宁鸿轩、许宁、高裘文及司礼监魏靖忠代理朝政。
沈砚不急于这一时,慢悠悠让人带着他去往栖梧殿。
相比其他地方,栖梧殿很是冷清,烛火微明,无半点人声,也暂无人在外守候。沈砚从轿子上下来,才发觉天上又降了一点落雪,细细绒绒落在了他身上。
顺安前来过来给他撑伞,沈砚让他跟随在身后,一同走入栖梧殿内。
满目冷清,早上下了大雪,其他宫门道路都清扫干净了,此处的雪竟然还是堆了一路。原本以为这里面寂寥得连个人影都没有,往里面走了两步,便隐约听到嬉闹声。
远远看见李昭睿在外头随意披着大麾,里面不过穿着单薄锦衣,就与一个宫女在雪地里嬉闹起来。那才十岁的孩童的手里攒了一个雪团,让宫女的身上砸去,那小宫女大抵也就十五岁。
她自然不会往皇子的身上砸雪球,只笑着求饶,喊十三殿下饶命,一边喊着一边躲避,正巧她朝沈砚所在的方位闪躲,他们二人又玩得高兴,没有注意前来的沈砚,这一团雪球就砸在了沈砚的衣摆上。
顺安立即说道:“哎呀,这是做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沈砚面上的神色,见沈砚并无不快,声音更是尖锐。
这声音响起来,让那两人都惊愕,宫女瞧见是沈砚,立即就跪下行礼:“奴婢见过沈公公。”
李昭睿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一张稚嫩的脸埋在大麾毛茸的裘绒中,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沈砚。细绒绒的雪落在李昭睿黑色的头发上。
顺安去拍掉沈砚衣摆那些碎雪。
沈砚到底现在还不是千岁,面对皇子自然也是要行礼。只是这十三皇子本就势微,栖梧殿的太监宫婢自惠妃死后更是跑了不少,不少仆人也给李昭睿耍脸色,面对如此的李昭睿,沈砚并未放低自己的姿态,只是微微躬身言说了一句:“十三殿下,前些时日听闻殿下病得严重,今日来瞧瞧殿下的病可好些了。”
李昭睿并未说话,是一旁那个跪下的宫女恭顺说道:“多谢沈公公关心,殿下的病好了大半,只是还未好全,还要再卧榻些时候。”
沈砚知晓,无论是李昭睿还是这宫女都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极为警惕,对他自然就疏离冷漠一些。他并未说什么,只是依旧如此没有遮掩地打量着李昭睿,随后面上才带上淡淡的、却没有什么感情的笑。
“怎么这些时日还不好,可是太医院的那些把十三皇子怠慢了。这些时日陛下病重,太医们因此总是焦头烂额,其余的事自然会有怠慢,若是哪里需要说上两声,找我来说就是,我自然会将话传到。”
他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那宫女面上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却在顺安的眼神警告下不敢再出声说话。对于他的逼近,李昭睿并无半点退缩,还是安静地立在这里,幽邃的眼睛看着他。
他年纪小,矮沈砚许多,却并未仰头看沈砚,只是眼睛稍微向上翻着,显露出狼崽一样的狠厉。
沈砚的纤瘦莹白的手指在这雪色之下更是白皙,他的手指勾住李昭睿大麾上的系绳,黑色的绳缠绕在他如玉一般的手指上,如蛇紧紧缠绕他的指骨。
他动作轻柔地帮李昭睿系好大麾。
所有人都知晓窦一丞身边的那个干儿子长得不似凡人,倘若不是早就得窦一丞庇护,恐怕不知要被多少人关了去在那深宫内院亵玩。此时这美人垂了眼,眉眼之间笼着一层清凛雪色,很是清艳动人。
“身体未好全,殿下可不要贪玩,又受寒又会病一遭。”他说着关切的话,手还在李昭睿是肩膀上拍了拍,显露几分柔和之意。只是如果仔细去瞧他的眼睛,却并未看见几分柔和笑意,冷淡的、孤傲的,全被李昭睿收入眼底。
沈砚走了,那一抹墨青色身影消失在白茫茫雪色当中,身旁一个小太监殷切地撑着伞,唯有他在这一片雪色中如鹤一般。
李昭睿摸了摸方才沈砚拍过的肩,仿佛那触感还残留其上。他转身回了栖梧殿,身后的若蘅跟随在李昭睿身后。
两人走入内殿,比外面暖和一些,若蘅伸出手将李昭睿身上的大麾解下,不知方才沈砚是怎么系上的,这个结竟然很是难解,她努力了一番还是解不开。这紧紧缠绕的绳,何尝不像是纠缠不休的蛇,要紧紧箍在李昭睿的脖颈上。
李昭睿说:“算了,殿内没有燃着炭,风从窗外拂进来,还是冷得厉害。”他端起桌上的茶杯,面上已经没有了方才嬉闹时出现在脸上的轻快与稚嫩,更显得沉稳、漠然。
他的指腹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原本以为来到这里的会是皇后,没想到竟然是他来了。”
“殿下,皇后娘娘失了太子,她膝下已无其他皇子,皇后娘娘与咱们娘娘本来就交情匪浅,您也算是在她膝下长大的,皇后娘娘自然会将殿下带走。只是这沈砚忽然而来,到底是为何?前些时候见着,不也是没怎么搭话过几句,那时候他还是在窦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因着样貌出众,总是低着脑袋不让人瞧见。自他当上了秉笔太监,娘娘去世,您病重,他也没来关切过什么,怎么今日忽然来了?”
若蘅说着此话,给李昭睿重新倒了热茶。
李昭睿的目光瞧着那氤氲而上的濛濛热气,随后才说道:“窦一丞突然暴毙,暂未给他留下什么后路依仗,也只有父皇念着和窦一丞的旧情依旧看重他。前朝混乱、党争不断。更有那掌印太监魏靖忠早就垂涎他的美貌,父皇近日来病得严重,已无精力处理朝政。他平素跟随在父皇身后,定然是因为父皇……”
他说到这里,并未多说,可是若蘅已然明白。
她笑着说:“他想要扶您,要让您当傀儡皇帝呢。他当真以为殿下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孩,想让殿下记得他的好,记得他的恩。想必这几日,他肯定要送不少东西来,还要时常来探望殿下。”
李昭睿还是未说话,不过是转头凝望那依旧飘雪的窗外,白雪纷飞,将那深红色的宫墙掩映在一片凄冷当中。一顶软轿在这道路上慢悠悠走着,冷风拂过,将那轿子的窗布掀起些许,让那一张闭目养神的美丽面颜让外界窥探一瞬。
顺安连忙将窗布盖起来,不让寒风侵袭到沈砚的脸上去。
那一瞬,他瞧见沈砚阖着眼靠在那里,纵使天天看着这张脸,顺安还是在此时呆愣一刻。软轿慢慢走着,夜色深黑,风雪不大,在这夜里什么声音都能听得清楚,只是远远地,沈砚就听闻前面传来喧闹声。
他思虑着方才见到李昭睿的事情。
李昭睿前一秒还一副稚童天真的模样,站在他面前时,那一双眼睛却毫不遮掩,露出幼狼一般的眼神。分明就是看穿了他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不是什么无知幼童,不想做他的傀儡皇帝。
原著中描述的幼帝倒是有几分昏聩模样,那不过是主角苏怀瑾从旁人耳朵里听闻到的有关皇帝幼年时期的事迹。苏怀瑾所见到的那个长大的景瑞帝,也更是昏庸不堪,只听宦官沈砚的话,旁人的都不听。
人人只言道:幼帝被这宦官抚养长大,已然糊涂昏聩了,是扶不起的阿斗,劝不住的胡亥。
原来李昭睿并不是个傻乎乎的小儿,这倒是让沈砚颇为意外,看来要成为九千岁的第一步,就是让这小孩甘愿给他做傀儡皇帝。这又是一件头疼之事。
思虑着这些,在这软轿里暖和,还晃晃悠悠的,他本有些困了,忽然听到这声音将他吵醒几分,他掀开窗布,一直观察着这边的顺安立即上前来问道:“干爹,前面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太监呢,不碍事,我们快些过去就是了。”
软轿继续慢悠悠前行,沈砚正要将窗布放下,只嗅闻这冷冽的空气中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再往前一瞧,那雪地上已然一片猩红,那被按在雪地里的小太监的声音闷闷的,却也依旧听得清晰,他说:“我没有……不是我……我不认罪……”
那边惩罚的老太监瞧见这边的阵仗,便知不是一般人物,赶紧又打了几下言说道:“闭嘴,此下不是你嘴硬的时候。”
那小太监痛哼一声,还是要爬起来,他后背全是血污,显然是被人生生打出来的。他颤抖着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抬起头,沈砚便见了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即便面上脏污不堪,看不清面容,但这一双眼睛在这脏污之下竟然很是明亮,倘若方才他瞧见李昭睿的眼睛觉得如幼狼,那么这一双眼睛瞧起来就是稚虎。
此时他势孤力薄,系统直接把他弄到剧情还没开始的八年前,他还未成为掌印太监,前途未卜、步步惊险,自然能笼络的人便不能轻易放过。
只瞧上一眼,沈砚就觉得这小太监一定不一般,便问了一声:“这是怎么了?”他居高临下看着,狭长美丽的眼睛更显孤傲睥睨。
这老太监不敢隐瞒,立即说道:“这贱骨头偷了德嫔娘娘的首饰,被发现后死不承认,自然是要惩戒一番。”
这老太监的话才说出来,那小太监说道:“不,我没有!不是我偷的!不是!”他高声说道,一双执拗的眼睛凝视着沈砚。他话一说出来,老太监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厉声道:“大声嚷嚷什么!”
沈砚瞧着眼前的场景,面色冷淡,只说了一句:“惩戒便是要把人打死么?”
这话一出,老太监心惊肉跳,跪伏在地向沈砚求饶。
虽有顺安在一旁撑伞,可还是有些落雪飘在沈砚的衣袖上,他随意抖了抖衣袖,袖袍如振翅蝶翼,雪花簌簌下落。侬丽的眉眼这样在一片阴影当中,却又如鬼魅一般惊艳夺目。
“陛下病重,近些日子不得有任何血气冲撞了陛下,怎么现如今想要杀人便在这里杀了。顺安。”
顺安恭顺地低着头。
沈砚又睨了一眼下面跪着的瘦弱的小太监,说道:“将这小太监带回去医治了,别让这宫门沾了血的腥臭。”说完这些,他便转身回轿,其余事情多交给顺安处理。
雪花落了小太监整个鲜血淋漓的脊背,他也早已不知疼痛似的没有半分反应,听踏雪声渐行渐远,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瞧见那一抹青色的身影隐匿在风雪当中,钻入那一顶简素的软轿。
顺安站在他身边,说了一声:“你这小太监,多好的福气,遇上我干爹如此菩萨心肠的人,要是别的人哪里还管你。快些起来吧,还要把你的事情处理好了,我才能回去呢。”
想来是觉得突然出了这事,还是不耐烦一些,伸出手拍了拍落满雪的肩膀,他不再看这小太监,喃喃地怨声载道几声,便并未瞧见小太监盯着早已不见的软轿如此痴愣的神情。
第209章 九千岁02
隆熙帝的病好了些许,总算能从龙榻上稍微起来,面色也比先前好了许多。太医让皇帝在瑞宁殿多静养一些时候,少有忧思,开春时节便能够更好一些。
只是隆熙帝躺在里间觉得周围俱是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寂静得格外死寂,仿佛所有的一切已然笼罩了死之气息。这让他想要到外面走一走。
魏靖忠和几位顾命大臣处理朝政很是忙碌,在隆熙帝跟前的是沈砚,隆熙帝说他不想在这待着。旁的人都劝皇帝外面天冷,实在不好到外面去,太医嘱咐不得吹了冷风再次受寒。
隆熙帝面色苍白,眼底眸色晦暗,沈砚站在一旁,指挥小太监给隆熙帝穿上衣服。穿得厚实,除了一张脸露在外面,没什么地方能被寒风侵袭。
隆熙帝高兴了,带着沈砚一同去了御花园。大雪纷飞,天气严寒,哪里还能有什么花可赏,但是隆熙帝站在这御花园里的廊庑之下,还是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隆熙帝对沈砚说:“深秋的时候我就病了,那时菊花开得正盛,今日起来,御花园里的花全都落败,沈砚,你说这是不是也昭示着我命数如此。”
隆熙帝在私下更为随和一些,平素还是更喜欢称呼“我”,除非他发怒抑或者什么重要场合,才会称一声朕。要死的人在死前似乎本身具有某种预料,知晓自己气数已尽,恐怕他也知晓自己身体如何,才与沈砚说起这样的话来。
沈砚站立在一侧,轻声对隆熙帝说道:“繁英凋落处,朱蕤复有期。玄序将阑,青阳肇启。陛下,既是冬日,暗香傲立,又哪里来的全数落败呢。”
他垂眉低眼,青黛蛾眉、皓质呈露,几缕碎发拂在额角,眉眼之间拢了几丝风雪不化,宛若缀在其上的碧玉琼花,衬出了几分清冷仙姿丽影。
隆熙帝瞧着沈砚,面上露出个笑容来,他说道:“怪不得窦一丞还活着的时候,便无论如何都要护你。你长得如此好皮貌,没有窦一丞庇护,不知要受多少罪。瞧着你这样的模样在身边,心情也会愉悦几分,不像那魏靖忠脸上那些沟壑,让人看了便觉得苍老倦怠,平日里还要听他说些弯弯绕绕的话,实在疲累。”说完此话,他也不需要沈砚回答似的,转头又去欣赏御花园的雪景。
沈砚与隆熙帝相处了一段时间,知晓隆熙帝是一位性格温和的皇帝,在位期间也是功绩累累。可人算不如天算,上天就是要他这时死去,盛极必衰,到了这鼎盛时期必然会迎来某种衰落。
当真是可惜。
正说了两句话,隆熙帝远远看见一个孩子摔在雪地里,半天都未起来。身旁也无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他笨拙地爬了半天,才从雪地里爬起来,又摔了。
那一张脸抬起来时,隆熙帝才想起这张脸是谁,他问沈砚:“那是十三吗?”
沈砚说:“是。”得到隆熙帝的这句话,沈砚便走上前去,将那摔在雪地里的李昭睿扶起来。
方才雪大,李昭睿只在廊下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却并未看清楚是谁。此下抬起头来是沈砚,余光再见到廊下的究竟是何人,思虑一番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有他们二人所能视的角度,李昭睿这宛如幼狼的眼神还是如此盯着沈砚。沈砚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心想:你小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你就只能被我推着走。
沈砚对他说:“陛下要见你。”
李昭睿说:“这便是你让你身边的人将我的腊梅给扯了的原因?你知晓我母妃最为喜欢腊梅,我每日都会捡一些看得过的带回去。腊梅被扯坏了,我定然还会再过来一趟,就是为了遇见我父皇?”看来他当真生气,这一双愠怒的眼睛瞧着沈砚,没有半点遮掩。
见到这小狼崽被逗得这么生气,这些天在他受到的那些闭门羹算是还回去了,简直让沈砚心情舒畅。沈砚并未多说,只对他说道:“陛下在等候着,可不能让陛下久候了。”
李昭睿的手臂按在沈砚的手臂上,确实也只得先站起来。
他微微垂下目光,只见玉臂轻匀、皓腕纤凝,再抬起头来,玉骨冰肌、仙姿出尘。可偏生这人有着这般诡谲心肠,只让人往下入套。
他收回手臂,敛下目光跟随在沈砚身侧,一同往前走去。
李昭睿慌忙从栖梧殿跑出来,又因为实在气愤,便跑得又快又急,冰雪满身,又身着单薄,还在雪地里摔了两跤,颧骨通红,看起来实在可怜。
隆熙帝见此,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人急匆匆跑到这里来?”
李昭睿说道:“母妃最喜欢冬日腊梅,正巧母妃死于冬日,儿臣每日都会来这里捡几株被风雪砸落的腊梅,挑拣着给插在瓶中赠给母妃。只是今日忘了关窗,那些腊梅全被吹得七零八落,我心想母妃应当会不高兴,便又赶紧跑来再捡几株。”
隆熙帝安静听闻着,此下才想起来惠妃已然去世了,前些时候他病得严重,都将这事给忘记了。再看看眼前这才十岁的孩童,当真可怜,他说道:“为何要捡,既然惠妃喜欢,你摘了去,好看许多,还能多放些日子。”
李昭睿说道:“御花园的一草一木都是父皇所有,我怎么能折了父皇的花。梅枝长得如此之高,儿臣也够不着,掉在地上的腊梅依旧格外漂亮,儿臣捡一些回去便好。”
隆熙帝看着低着头的李昭睿,并未说些什么话了。他让身边捧着另外一件大麾的宫女将那大麾给李昭睿送去,还吩咐沈砚帮李昭睿折几枝腊梅送回栖梧殿去。
隆熙帝回去了,沈砚将方才宫女带上来的大麾给李昭睿披上。
这本是皇帝用的,披在这十岁孩童的身上实在显得有点长。看他这么小的人装在如此大的大麾中,还真是有点滑稽,沈砚的脸上也不禁带了些许笑容。
而这笑容在李昭睿的眼中是得意,他冰凉的手握住沈砚纤瘦美丽的指骨,将他的手拂开自己去系这大麾的细绳。他对沈砚说道:“我觉得我已然将想法传递得清楚了。”他说完转身过去,往那开得艳丽的腊梅走去。
沈砚点了点头说:“是很清楚。”他跟随在李昭睿的身后,“只是我有一事还是不明白,十三殿下当真要在这宫城当中继续默默无闻、不露锋芒吗?”
他凝视着前面这正在踮脚摘梅花的小孩,李昭睿的手指停滞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说任何的话。沈砚也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又出现些许沉寂,唯有风雪之声清晰,过了一会儿,李昭睿说道:“为何不?我再也不想踏入那些龙潭虎穴,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难道活着都不允许吗?整个宫城那么大,竟然连让我多吃一口饭的地方都没有?”
他背对着沈砚,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沈砚知道他这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定然紧绷绷的都是倔强的神态。
沈砚道:“既然如此,殿下又为何想要到皇后娘娘身前去?”
“我哪里有想,这是必然。母妃死后,我自然会有一个去处,就算父皇将我遗忘,皇后娘娘自然知道我还在栖梧殿内。”
“那当时装得一脸无辜可怜的样子,不是想要得皇后娘娘的怜爱直接到她膝下?难道不是不想让她将你送到别的妃子那边去?”
只不过说穿他的心思,李昭睿又不说话了。这种臭小鬼虽然聪明了一点,但果然还是很好拿捏。沈砚在心里想着。
随后看见李昭睿转身过来,他的脸上果然是那种为了维持威严而故作紧绷绷的神态,这神态不会有任何的威慑感,相反更能够看清楚他的紧张和无措。
“我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身上?皇后娘娘与我母妃关系本来就好,最起码皇后娘娘会真心地待我。那么你呢?你只是想将我当作攀登的棋子,你看清楚我。”
他走近过来,小小的身子站在沈砚的跟前,不屈服的眼睛看着沈砚,“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我也不想任由你禁锢,去做你的傀儡,我只是想简单地活着,就是活着而已。”
沈砚并未回答他这句话,只是伸出手,去触摸方才李昭睿就算踮脚也够不到的梅枝。这梅枝被沈砚轻而易举触碰、折断,他递给李昭睿,问他:“刚才是要这一枝吗?”
大抵是自己的言语并未得到回答,让这话语轻飘飘地又落下,让李昭睿颇有些呆愣,他呆呆地伸手接过,点头说了一声:“嗯。”
沈砚问他,“还要哪一枝?”
李昭睿转头去看沈砚。
站在他身侧的沈砚长身玉立,要不是他当真穿着一身太监服,那真的难以觉得他其实只是一个太监而已,这个模样气质的他,和那些贵胄公子有着什么区别呢?
他的衣摆被风吹得轻微飘摇,轻轻扫着李昭睿的衣角,短暂的沉寂中,竟然让李昭睿减淡了方才心中的几分惶恐与不安,他也不说其他的话,指着头上的梅枝说:“要这个。”
沈砚便给他摘了。
那只似雪如玉的手拈着那一枝红梅,也不知是花更美,还是他手更美。李昭睿接过他手里这株红梅,沈砚的指尖在他的指腹上轻轻掠过。
他不再说方才的话,那些连他自己都知晓的、更多包含的只是希冀之意的话语,他也明白,他的希冀其实在这深宫当中很难实现。只是还是还是想要尝试一下……尝试着逃离、躲避这可怕的宫墙与内院。
他仰着头看着帮他折梅的沈砚。见那点点落雪已然沾满了他的肩头,又见他侬丽的眉目之间风雪不散,那双垂睨而来的眼睛也是昳美非常。李昭睿的手指着高高的枝头,他对沈砚说:“我想要那个。”
沈砚看了一下高度,就算他自己伸长手臂也不一定能够拿到,又转眸看见李昭睿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株红梅。看看现在他的身量,大抵是不受宠,前些时候又生了病瘦弱得厉害。
沈砚蹲下身将李昭睿抱起来,十岁的孩童在他怀里轻飘飘的,也不费劲。他便让这个孩子稍微坐在他臂弯上,将他举起来让他自己去摘。
李昭睿被抱起来时是惊慌的,身体不稳的瞬间只得抱住沈砚的脖颈,这样比沈砚高了一些,垂着眼看到这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即便早就知晓这宦官长得到底多么好看,此下这张面颜如此近的距离出现在眼前,便发现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什么瑕疵,宛若莹润宝玉,光滑细腻。
李昭睿望入沈砚的眼睛,只看见自己呆愣的倒影。他忙转头过去,将那一株方才他想要的梅花折下来。
为了够到那株梅,他的身体往前倾一点,好不容易将那株梅折下,感觉稍有些摇晃,便又下意识抱住沈砚的脖颈。
那些艳红的梅花近乎别在沈砚耳后,衬得他本就如此漂亮的面容更是多了几分娇美,浓墨一般的发上的落雪也让他清丽非常。李昭睿用手拂去他头发、眉间的雪,不知为何,他忽然伸出手,在沈砚的青丝间轻柔地插了一枝红梅。
沈砚拿着这枝红梅半卧在榻上,这里间燃着炭盆,倒也不觉得冷,他便褪去了身上的厚衣。方才又沐浴了一番,身上散发着热意,懒洋洋地半卧在这里,一旁的宫婢给他擦拭头发。
顺安从外面急匆匆地闯进来,着急地喊道:“干爹干爹。”一进门便瞧见那如玉一般的肌肤上泛着些许粉色,又瞧见沈砚拿着一枝红梅把玩,青丝披散、姿态慵懒。
他一时呆愣一瞬,又瞧见沈砚掀了眼皮看他,才连忙跪到沈砚跟前。
沈砚问:“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顺安喘匀了气说道:“前些日子干爹让我医治的那个小太监不见了,明明还没好全,怎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呢?干爹,你说不会被谁拖去杀了吧。”
沈砚手里的红梅在顺安的额头上点了点,他说道:“什么人会直接来这墨珰馆将人拖走?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稍微坐直了一些,还有些湿漉的发丝将衣衫氤氲,几近透明地贴着他的肌肤。
顺安呆呆地看着沈砚有些潮湿的前襟,随后又回神过来说道:“就是不知怎么的,前些时候不是还在那里趴着么,今日小福子给他去上药,人又不见了。到处都找了,实在找不到。”
“那你可查了他是哪个宫的太监?”
“查了,是浣衣局的。那日给德嫔娘娘送衣服去,被人指控偷了东西才被打了个半死。”
“叫什么。”
“叫禾生。”
沈砚面上带了淡淡的笑,他说:“这名字倒是不错。”他看那小太监的眼神就知道不简单,以后可以当条狗来养,指哪咬哪那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跑了。
大概是没缘分吧,他也不怎么强求,这条狗跑了,再找一条不就是了。所以他又懒懒地对顺安说道:“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时候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将事情弄完也早些睡去吧。”
听闻沈砚对这小太监不在意,顺安心里还高兴了一会儿。
毕竟他干爹只有他一个干儿子,他原本还担心要是再来一个干儿子和他争宠,他可受不了,连忙笑着嗳嗳了两声就要退下了。
沈砚瞧着他面上的神情自然知晓他高兴什么,也揶揄了一声:“看你高兴成这样,该不会他跑了是你下的手吧。”
顺安立即又在沈砚的跟前跪下,“干爹的吩咐,我是不敢违逆的,干爹既然让我救那小太监,我怎么敢弄些小动作?”
沈砚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下去了。
这里间空荡起来,头发也差不多干了之后,他将那小宫婢也遣散,顺手将只红梅插在花瓶当中,裹着衣袍就往床上躺去。
又回顾今日,觉得李昭睿那小子没有之前那番抵触,果然就算再聪明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当时他那看向隆熙帝的眼神可是让沈砚看得明白,那小子就是缺爱又胆怯,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意得很。
果不其然小小操作一番,让他稍微有了些软和。
缺爱的这种小子最好对付了……沈砚在心里笑了笑,又想起最近这些时日见到魏靖忠的样子。
原来这老太监挺喜欢他皮貌的,当年碍于窦一丞,现在窦一丞死了,隆熙帝也命不久矣,断然不能让魏靖忠权势更大一些,要不然他真的落不着好了。
魏靖忠似乎很看好五皇子李昭明,可不能让五皇子太得势……
睡前都要复盘一遍的沈砚在这思虑中缓缓有了一些困意,只是闭着眼睛,还暂未睡着。耳边听着外面的风雪声,沈砚正在谋划着自己的打算,忽而听闻一道奇怪的声响,他睁开眼睛看去,瞧见一道影子立在窗外。
沈砚心想: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要杀我吧?但现在我可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会有着想着要来杀我。
他又盯了那影子一眼,只见那影子看起来有几分瑟缩胆小之气,看起来不像是杀手,于是就打算静观其变。
那外头呼啸的风声更大了一些,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了,寒冷涌进来,携带着几抹飘雪。很快那窗户又被关上,没让寒冷肆意侵袭这个屋子,那人进来了。
沈砚闭上了眼睛警惕地听着动静。
他听闻那脚步声从远处渐次靠近,也感知到这人身上带着的风雪冷意。接着那个人在他床榻前跪下来,膝盖接触在脚阶上的声音沉闷。
然后他就没有任何动静了,似乎只是看着沈砚,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感知到此人还是在眼前,沈砚到底还是有点不安,便直接睁开眼睛去看,在这稍显昏暗的视野里瞧见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看见沈砚醒了,似乎也是很惊讶,正要逃跑而去,沈砚大致猜到他到底是谁,便叫了他:“禾生。”
他才停下自己的举动,立即低着头跪伏在沈砚面前。
沈砚坐起来,看着跪在下面的禾生,问道:“你来做什么,顺安说你已经跑了。”
他看这小太监已经有些瑟缩,心想这么胆小还敢直接跑过来?他起了要戏耍禾生的念头,冷哼了一声说道:“难不成是什么刺客,来刺杀我的?看来我就不应该救你,而是让顺安将你杀了。”
即便说了这些话,这小太监却还是只是低着头跪伏在他的身前。
难不成是哑巴?可是之前不还听见他说“我不认罪”吗?
沈砚方才在睡觉,自然没有穿什么鞋袜,他瞧见禾生的后脑勺圆溜溜的,也瞧见他跪着半天不说话,暂时失去了耐心,便伸出脚踩在禾生的后脑上。
这小太监立即发抖起来,看起来像是害怕得很,沈砚在脚上稍微施加了一点力道,声音冷厉地问道:“你到底要来干什么。”
“说话,禾生。”
被如此逼问,他像是不得不说话一般,才从咽喉里挤出了声音,他说:“我想……我想……”如此嗫嚅半天,却又不说明晰,沈砚正失去耐心要对他做什么时,便听见禾生大声说道:“我想见菩萨。”
沈砚惊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毛病?哪里有什么菩萨?难道这个小太监当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是他的判断出错了?
像是怕被染病一样,沈砚把脚收了回去,静静地看着下面的禾生。
而禾生被逼问出声后,也不像刚才那样闷着不说话了,他直言道:“我终日在那屋子里面,浑身都疼,浑身都冷,我想大抵见到菩萨我就好些了,可是他们不允许我走,我就只能偷偷地跑出来寻找菩萨。”
这好像真的是个傻子——沈砚正想着这件事,就见禾生猛然抬起头来,那双明亮的眼睛殷切地看着他,禾生说:“我找到了您,看到您,真的好多了。”他说着,这张稚嫩的脸上笑了起来。先前他满脸血污看不清脸,此时脸洗干净之后便发现他长得很俊,面上的神态却显得有着一种傻呆呆的诡谲感。
第210章 九千岁03
沈砚忽然明白,对方所说的那个菩萨是自己。
又想起当时禾生被打,满口说“不是”“不认罪”,却也不会说什么辩解之语,硬生生被打断了骨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此时还对着他一口一个菩萨,便愈发让沈砚怀疑眼前这个当真是个什么傻子。
他坐在这床上细细打量禾生的面容。他长得倒是挺帅的,一般太监被阉割之后便少有这般模样的,更多的就是清秀一些,他那斜飞入鬓的眉毛还让他增添了几分俊逸之感。
只是这似乎是个傻子,也似乎是个真太监。
沈砚也直接盯着他的脸,问道:“你是傻子?”禾生说完方才那句话,骤然又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沈砚。
一直都讨厌闷葫芦的沈砚在禾生的脸上踹了一脚,蹙着眉说道:“说话。”
他方才睡前沐浴过,穿着这一身薄衣,拂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清幽之香,脚底温暖细腻,相反禾生的脸被寒风吹得冷得很,沈砚这一脚踹过去,还觉得自己的脚心被冻了一下,连忙又将自己的脚收回来塞进被子里去。
禾生这才回神过来似的,说了一句:“奴才不是傻子。”他低着头,不知道面色如何,但这句话和刚才那句菩萨菩萨相比,倒是显得正常了一些。
沈砚又想起之前的打算,只是现在时候不早,天气又冷,方才也明明快要睡着了却被这人弄醒,实在烦躁得很,缩回被窝里去,对他说了一声:“你在这里守着,等我睡醒起来,自然有事要让你去干。”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蜷缩在里面昏昏沉沉睡去。
沈砚睡姿本来就不安分,就像他本人一般。总是动来动去的。一会儿那本就宽阔的前襟被蹭得完全凌乱,露出了那一片白色的肌肤,甚至有时还能见了那殷红的尖,在这雪白的肌肤上更是糜艳。
跪在地上的禾生抬着头看着沈砚,看了好些时候觉察膝盖的疼痛,才缓缓稍微坐在了地上,便又以这样的目光看着沈砚所有的面貌。
他躺在里面一些,帷帐轻纱几乎笼罩他的面容,这一张美丽的容颜处于轻纱朦胧之间,更增添几分柔和昳丽。雪白的肌肤总是露在外面,青丝缭绕,洒落于他的雪肌之上。
大约是觉得冷,沈砚将自己蜷缩起来。
禾生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上面并无脏污,但还是在自己的身上擦拭了好久,才微微起身来帮沈砚盖被子。如此,沈砚似乎总算觉得好受一些,沉沉在被褥当中睡去。
一旦沈砚又将被子踢开时,禾生又帮他把被子盖好,如此一来,沈砚睡了一个好觉。先前他总是半夜找被子去,没想到今夜倒是睡得不错。
他还未睁开眼睛,忽而听到一声惊叫,随后那声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一听到这大惊小怪的声音,沈砚自然知晓是谁,睁开眼果然瞧见了顺安已经打算进来伺候,瞧见就坐在床下的禾生自然会惊讶。
顺安说道:“你可知晓我找了你好些时候,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居然跑到干爹这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砚按着额角坐起来,对他说道:“顺安,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大惊小怪的。”
听闻沈砚的声音,顺安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狗腿,谄媚地笑着凑到沈砚的跟前,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两个巴掌,连忙说道:“干爹,干爹,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吵着干爹。”
他认错快,又狗腿,沈砚还是挺喜欢他的,便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指着地上的禾生说:“让他去换身衣衫,身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似又是裂开了,满屋子都是血腥味。”
他转眸看了一眼禾生,见禾生盯着他拍在顺安脸上的手,沈砚心想:“怎么,你也想挨巴掌?”便对禾生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禾生膝行着过来,跪在沈砚面前,沈砚在他的脸颊上也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昨夜你伺候得很好,今日看你表现。”
他发现当他的手拍在禾生的脸上时,他的眼睛里便会骤然出现闪光,像是星辰一般闪烁。看来他还当真挺喜欢被拍巴掌的。好玩。
沈砚的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对旁边一脸怨气的顺安说道:“去吧,把他先带下去。”
即便顺安很不高兴沈砚再收一个干儿子,但他还是听从了沈砚的话,把禾生带走了。
沈砚叫来宫婢太监伺候他起床,不多时重新换了衣服、弄了伤口的禾生再次出现在沈砚跟前。
不知怎么回事,沈砚觉得自己能够轻易瞧见禾生的情绪,方才禾生待在他这里的时候,他还是高兴的,被顺安带走领回来之后,他似乎又不大高兴了。
瞧见一脸狗腿要凑过来的顺安,沈砚问他:“你说他了?”顺安看了禾生一眼,想要弄明白沈砚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瞧着沈砚审视的目光,他不敢隐瞒,只说了一句:“就是小小地说了几句。”
沈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顺安在心里那个恨啊,这禾生才见了干爹几次面,为何就得干爹这么喜欢?
沈砚在椅子里坐下,旁边的一个宫婢端来热茶,沈砚伸手接过,对顺安说:“之前那个总管你给我带过来。”顺安自然知晓沈砚说的是什么,心里又恨啊,但面上还是笑容满面,连忙点头哈腰,赶紧去将之前关押的总管给提过来。
沈砚低头喝了一口热茶,觉着咽喉好了一些,又从宫婢手里拿过手炉在怀里抱着,瞧见站在眼前的禾生,对他说:“跪下。”
禾生毫不犹豫跪在沈砚跟前,微微垂着脑袋,显得格外温顺、乖巧。沈砚将脚搭在他的肩上,对他说:“会捶腿吗?”禾生摇了摇头。
沈砚说:“不会捶也得捶。”
一旁的宫婢很有眼力地搬一张凳子让沈砚放腿,沈砚把脚踝搭在凳子上。禾生稍微转了身,伸出手来,不知要怎么下手。他的手上都是疤痕,因着天气冷了,手上还有冻疮,实在不怎么好看。
在沈砚的凝视下,他才小心翼翼地握住这一条纤瘦的小腿。
明明隔着布料,却仿佛能够触及那细腻温热的肌肤,软软的、热热的,禾生轻轻捏了一下,便不敢再捏。沈砚踢了他的肩膀一脚,说道:“没吃饭吗?”于是禾生才又敢加重了力道。
只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干粗活的,哪里伺候过人,更何况还是沈砚这般细皮嫩肉的人,当即沈砚被捏得很疼,一脚将禾生踹翻在地。禾生被踹翻之后连忙重新跪好,在沈砚的面前深深低下了脑袋。
这时带着那老太监赶到的顺安瞧见这一幕,心里得意了一瞬,又以为这禾生这么不会伺候,干爹应该不会把他收下了。当即又喜滋滋地跑过去,对沈砚说:“干爹,人我已经带来了。”
沈砚把腿重新放好,把因方才动作过大有些滑落的手炉重新抱回怀里,瞧见那边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对禾生说:“这就是当时说你偷东西的太监,你说,你想要怎么办。”
跪在那边低着头的禾生没有任何举动,倒是那老太监瞥了一眼禾生,瑟瑟发抖起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沈砚一眼,颤抖着声音喊道:“饶命啊饶命啊,当时就是他偷了东西,我只是依命惩戒他,只是他死不承认,奴才继续打他,让他吃点苦头而已。”说着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属实狼狈。
沈砚说:“禾生,你偷东西了吗?”
禾生说:“没有。”
“这小兔崽子担心被惩罚什么话都不说,他就是这个性子,担心被罚就什么都不说。请沈公公明察啊,奴才都是依命行事。”
又听闻他提起某个字,沈砚冷着声音问道:“依谁的命?”
“自然是德嫔娘娘。”
沈砚冷哼一声,让老太监凑近一点,老太监还以为能够被赦免了,膝行着来到沈砚跟前,还没凑近几步,沈砚又是一脚把这老太监踹翻了。
沈砚冷声说道:“什么时候,竟然还敢抬出德嫔娘娘来压我,你当真是活腻了。”又转头对禾生说道:“都已经跪在你跟前了,你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吗?禾生,这人在你面前,自然你想要做什么,都随你。别在这浪费我时间,我还要到陛下的跟前去。”
他将这话说完,便见了那边的禾生慢慢站了起来。他站起来,这身影在这跪伏在地上的老太监跟前显得分外骇人,老太监不再说话,只低着头瑟瑟发抖了。
众目睽睽之下,禾生走上前去踩上老太监的手,老太监立即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在这哀嚎声中,隐约能够听闻手骨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听得让人觉得牙酸、毛骨悚然。
在场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有胆子小的宫婢和太监都不敢再去看。
顺安也偷偷龇牙咧嘴起来,心想:“还好没来得及对这小子做什么,要不然被这么对待的就是我自己了。”赶紧舒了一口气,也是不敢再看。
沈砚早就让顺安调查过这老太监,自然知晓这老太监不仅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就算了,还仗着自己的地位总是狎弄那些长得好看的太监宫女,对于此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只盯着禾生把这老太监的手一根根踩断。
看来这是一条阴毒的恶犬……沈砚面上带着轻快的笑。
…
“沈砚。”听到隆熙帝忽然呼唤自己,沈砚稍微上前几步去。隆熙帝问:“先前让你给十三送去的东西,你可送去了。”
沈砚说道:“已经送去了。”
隆熙帝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了。
隆熙帝的病看起来又好了些许,能够自己处理朝政,魏靖忠从前朝退下来了,与沈砚候立在隆熙帝身边。
上次自见过李昭睿后,隆熙帝心里对他便有牵挂,当日就以慰母逝的由头给李昭睿送去了一些东西。沈砚若有若无地提到,他去的时候无一个宫女太监出来迎接,说那空荡荡的竟然两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了。
隆熙帝听闻,很是愤怒,言说好歹是一个堂堂的皇子怎么连奴才都敢踩到皇子的头上来,便让沈砚挑几个好一些的奴才送过去——至于这送过去的,自然全都是沈砚自己的人。
此下隆熙帝有些累了,忽然想起李昭睿,便问了这事。那边的魏靖忠听闻此话,抬起眼来看着沈砚。
沈砚并不畏惧魏靖忠这意味不明的眼神,只是不卑不亢地对皇帝说了这句话。隆熙帝遣散众人,已经安歇去了。
沈砚和魏靖忠一同从宁瑞殿走出来,这老太监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对沈砚说道:“原来你是看中了那个才十岁一无是处的十三皇子啊。”
在这周围的太监,其实早已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魏靖忠的,一派是沈砚的。大抵是沈砚年轻势微,魏靖忠那边的人更多一些。
正是因为周围的都是自己的人,说话便无顾忌,直接言说起十三皇子来。
沈砚听闻魏靖忠冷言嘲讽了这几句,面上无任何表情,又听闻魏靖忠说道:“那样的小子有什么能力?你竟然寄予希望在他身上。砚儿啊,你若是想要往上攀,你不想想更为容易的方法吧。”
沈砚心里都快吐了,什么燕儿艳儿的,还没人这么恶心地喊他,要不是人设在这,他现在也暂时斗不过魏靖忠,并且这魏靖忠之后有大用,他真的想几巴掌甩到魏靖忠这死老太监的身上。
魏靖忠平日就挑拣了不少长得清秀可人的小太监留着,这打在他身上的主意还真是一天天都不放下。
沈砚依旧一句话都不说赶紧就走了,以防止这老太监再吐露出什么恶心人的话。
几人跟随在沈砚的身后走着,想起什么,沈砚转眸看了一眼,见跟随在身后的禾生垂下了眼睫,虽然眼睫将眸色覆盖,但他还是察觉出几分阴戾的味道。
一旁的顺安注意到沈砚的神色,连忙狗腿地说道:“干爹,你放心吧,这小子我看着呢,不会给你闯祸。”沈砚停下了脚步,顺安一时没注意差点撞到了沈砚的身上去。
禾生倒像是随时都在注意的模样及时停下脚步,恭敬地站在沈砚身前。沈砚轻唤了一声:“禾生啊。”他声音听起来轻柔,像是亲昵的一声呼唤,“你刚才想做什么。”
禾生低着头,乖巧地回答了沈砚的话:“想要撕烂他的嘴。”
别的人说这句话可能就是一句狠话,但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禾生想要撕烂对方的嘴,是真的会撕烂对方的嘴。这也是就算沈砚依然将他收为干儿子,但顺安还是一句话也不敢多的原因。
这小子太狠,谁都怕他。
而沈砚听闻这句话,他愉悦地笑起来,轻轻拍了拍禾生的脑袋说:“知道听我的指令,没有贸然动作,还算听话。”像是拍了拍一条恶犬的脑袋。
即便顺安还是不喜欢禾生,但有时候也会感叹当真是一条好狗。
他们又重新沿着廊庑走下去,顺安瞧着现在时机不错,对沈砚说道:“干爹,陛下的寿辰要到了,不做些什么吗?”
众人以为隆熙帝这个冬天是好不了了,大抵连这个寿辰都过不了,没想到这几日隆熙帝病好得差不多,多数人都开始准备着皇帝的寿辰。隆熙帝久病,这一次定然是要办得很好,冲冲病气。
沈砚抱着手炉走着,说道:“不做。”
顺安摸不着头脑,按理说皇帝的寿辰都是各位皇子各显神通的时候,怎么到现在却是什么都不做了。而且十三皇子本来就势微,好不容易得了几分皇帝的怜爱,应该抓紧机会才是。
不过这都是沈砚的决定,他也不过多去问,只是又提到一桩事:“燕王回京了。”
这事倒是引起了沈砚的注意,他挑了挑眉说道:“哦?距离陛下寿辰还有一些时日,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对于这件事,顺安也看不透,便安静地跟随沈砚身后。
沈砚抬起头注视着灰蒙蒙的天气,艳红的灯笼在廊下随风轻荡,在这白雪覆盖里成为一抹夺目的鲜红。
“风雨欲来啊。”沈砚说道。
明明知悉皇帝寿辰确实是一个好时机,但是沈砚这些时也没有明里暗里去找李昭睿,暂时将他放到一边去,只干着最为普通寻常的事情,像是将李昭睿遗忘了一般。
因着上次禾生给他盖被子盖得挺好的,倘若是顺安那家伙,根本撑不了多久就自顾靠在脚阶上睡去,这些时日便一直让禾生晚上候着。
他每天都要跟随在皇帝身边,还要忍受那老太监的眼神和暗示,揣摩圣意、处理公务、承受恭维等等,实在累得很,一整天下来都是腰酸背痛的。
睡前他让宫婢太监给他揉按,还是觉得不得劲,他们手劲都太小了,软绵绵地像是弹棉花似的,让他们按重一点,又不过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手都往他身上按还是不舒服。本来想着按完就睡觉,但一直不得劲,瞧了瞧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禾生,沈砚对他说:“你来给我按。”
其他几个宫女太监都有些惊讶,忙收回手起身站在一边去。
上次禾生给沈砚按腿,被沈砚踹翻在地,此次听闻沈砚又是让他按,却没见他有什么无措惶恐,他在沈砚面前跪下身来,直接伸手来按在他最疼的脊柱上。
沈砚哀哀叫了一声,所有宫女太监都要上前来制止禾生,却听沈砚说了一句:“让他按。”说完他就把脸埋在枕头当中去,感受禾生这如此的力道,舒服得忍不住哼两声。
禾生粗粝的手隔着这一层单薄的衣物按着,还是能够隐约感受到那细腻柔软的肌肤,又见沈砚趴在床榻上,雪白的肌肤上逐渐泛了一些柔美的粉色。他咽喉当中的声音也是如此美妙动人,他垂下眼睛,不再敢多看其他的部位,只是让自己的手顺着脊柱继续揉按。
只是越往下而去,便越能够看见那绵软的弧度。若是他实在觉得酸疼,身躯会轻轻颤抖一番,仿佛连那弧度也是微微一颤。沈砚往上躲了一下,指腹不经意擦过尾椎,触及了那柔软,像是触电一般,禾生立马收手回去,在沈砚跟前深深地跪伏下去。
沈砚只顾着爽了,根本就没注意到禾生刚才干了什么,见他动不动又这么跪着,沈砚还没爽够,不耐地对他说:“这是做什么,继续按。”
瞧见周围好多人都在,他想着等会儿按完就睡觉了,便将这些人都屏退。得到沈砚的这句话,原本跪在脚阶处的禾生又伸出手来,重新按在沈砚的身上,沈砚说:“按按我的后颈。”
这一下,便是直接触及这雪白的肌肤。
他这满是伤疤粗粝的手,与他的肌肤相衬,更显得丑陋,不禁让禾生自惭形秽不敢再前进一步,只是沈砚催着他按,他只能让自己的手握住这细瘦的脖颈。柔软、细腻。
他全神贯注只按着骨头,更是让沈砚舒爽得全身舒畅。没想到上次禾生还笨手笨脚的,这下竟然能够弄得这么好了。沈砚问道:“你下去学过?”
禾生道:“上次让干爹不舒服了,我便去太医院那边求教。”
“算你有心。”
别的他不多说,哪里不舒服,全都让禾生按过来。按了好一些时候,禾生也看起来不累的样子,沈砚全身却出了一层薄汗。他觉得不舒服,让禾生拿新的亵衣亵裤进来换下,禾生一直跪伏在下面,从未抬头。
沈砚随意便将那沾染着薄汗的衣服随意扔在塌下,蒙头砸了禾生一脸,只嗅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劈头盖脸而来,什么也看不见,只听闻那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却已经让人能够如此浮想联翩,窥望半点光景……
200-210
同类推荐:
绿茶女配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综英美]七分之一的韦恩小姐、
阳间恋爱指北[综英美]、
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
死对头为我生崽了[娱乐圈]、
[综英美]韦恩,但隐姓埋名、
家养辅助投喂指南[电竞]、
[足球]执教从瑞超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