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九千岁14
不知在苏怀瑾那里留下来的印象如何,沈砚第二日直接去了苏怀瑾所在私塾。里面坐着的都是一些半大的孩童,年龄看起来很小,也格外瘦弱,晒得黝黑,但是精神气十足。
老先生年事已高,平日里还要修缮看管这私塾,自然是忙碌一些,苏怀瑾自行过来帮老先生分担了一些,并未要任何钱财报酬。
此刻他正在教里面的孩子写字。热气腾腾,蝉鸣声声,即便沈砚挑选了一块有树荫的地方,还是觉得格外炎热,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站在这处并未离开。
瞧见里面的苏怀瑾正低着头,握着一个孩子的手教他写字,他耐心而又认真,以至于就算到了此时,还是没有发现沈砚所在。
沈砚心想,倘若这苏怀瑾还是没有发现他,他也不在此处等待了,而是直接转身回去。这地方实在热得厉害,真让人受不了。
正这样想着,也打算转身回去时,忽然察觉那边的苏怀瑾抬起头来,转眸看去,正好与苏怀瑾那怔然的眼睛相对。
他站在那里,与外面的炎热格格不入,仿若一抹徐徐凉风,吹拂而来,只叫人欢喜而又留恋。
沈砚见他瞧见自己,便又是一副作势要走的模样,那边苏怀瑾赶忙嘱咐了这些孩童几声,让他们好好写字,便自顾从那边出来,前来找沈砚的踪影。只是稍微耽搁一会儿,竟然就不见了沈砚的身影,当真让苏怀瑾有些急切,左右看看,也只见那稍显干燥的泥土与稍微稀疏的树木,正有些沮丧时,一道脚步声就在身后缓缓出现。
苏怀瑾转眸一看,那长得极为漂亮的公子就出现在眼前。
大抵是天气真的有些热,能够瞧得出来这位公子的额上有几分轻薄的汗意,唇瓣殷红,宛若春花一般鲜妍美丽,那一双清寒如深潭的眼睛倒还是如此,让人瞧见一眼,便能知晓他性子里的几分孤寒。
苏怀瑾瞧见沈砚出现在面前,立即面上带了笑意,与沈砚说了一句:“我方才还以为是我看花了眼,没想到当真是你。”
他见沈砚有些热,连忙将孩子们随意扔在窗台上的蒲扇拿过来,倒先给沈砚扇起风来。
微微凉意拂面而来,沈砚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苏怀瑾还真是上道,面上的笑容也有着几分淡淡的柔和,与苏怀瑾说道:“途经此地,忽而远远看着窗内的人有些眼熟,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是私塾,又瞧见你就是昨天偶然遇见的人,便心下好奇,又看了一些时候。不知是不是打扰了你。”
沈砚心知苏怀瑾本身就爱交识一些彬彬有礼、礼貌儒雅的公子,只要他稍微伪装一下谈吐与神态,正是与苏怀瑾最为喜欢的人没什么不同,此番两下,苏怀瑾果然面色柔和,还一直带着笑意。
苏怀瑾听闻沈砚这番话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正巧教孩子们写字,并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他们静心练习就好。”
瞧见那太阳落在沈砚的眼睫上,浮泛一抹浅金色的光跃,那深色的眼瞳也被照拂得呈现柔软的琉璃色,苏怀瑾连忙说:“快些过来一些,那里实在热得厉害。”
他说着便下意识伸手去抓住沈砚的手袖,触手便是一片柔滑轻软。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穿着的服饰,他垂下眼眸瞧见沈砚如此白皙的肌肤,倒是与他这常年在泠州晒了许久的肌肤相比,很是鲜明。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宛若泥沙一般,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会儿,又赶紧收手回来。
先让沈砚坐在檐下那被凉荫遮挡的椅子上,又问沈砚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之类的,一边问,还一边给沈砚扇风。
沈砚还未说话,忽然身边窗户探出几个小脑袋来。
苏怀瑾只顾着和沈砚说话,也只顾着瞧着沈砚,并未立即发现那偷偷看他们的孩童,倒是沈砚正巧与他们对了一个眼。
他们发现沈砚瞧见他们,立即吓了又缩回去。
似是察觉到沈砚的目光,苏怀瑾往里面看一眼,那桌椅上已然没有那几个小孩,又不见他们从门口的位置跑出来,那只能说明——苏怀瑾上前两步去,果然在窗户底下看见一排偷偷摸摸捂着嘴巴不敢出声的孩童。
甚至还有一个悄悄地说道:“小声点,别让小先生听见。”
然而察觉到一道影子铺设在眼前,几个孩子才有恍然抬起头来,个个都是心虚地看着苏怀瑾。
苏怀瑾先是紧绷了一下面色,吓得这几小个都有些害怕,不过很快苏怀瑾脸上又像是忍不住笑意一般笑起来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孩童们发现还是被苏怀瑾抓到了,这次并未躲闪,而是都仰起头来笑嘻嘻地说了一声,“看见先生正在和一个漂亮公子说话,我们好奇罢了。”这一句话说出,又见苏怀瑾的面上并无明显的怒意,便有着几个顽皮的直接扒拉在窗台上,一双双眼睛瞧着沈砚所在的位置,到底还是有些腼腆,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盯着沈砚看。
苏怀瑾说他们:“如此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
实则他昨日就是这般盯着人家看,还看了好些时候,却也不见对方生气,想起这个,他不免转头去看沈砚,却见沈砚只是看着那些孩童,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动。
不知是什么原因,苏怀瑾觉得虽然此人面上有着淡淡的柔和,但这柔和却还包裹在一层冷淡之中,让人完全无法看清他本人的心绪,这不禁让他心中升起一种无言的不安。
但人家本身就是富贵公子,是不会与他有过分交集的,又要不安些什么呢?
忽而沈砚问他:“这些都是你的学生?”
苏怀瑾还没说话,小孩子们便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说苏怀瑾只是代替老先生来教导他们一些,大部分时间还是老先生来教导?又说别看现在苏怀瑾一副柔和腼腆的样子,实则生气起来着实可怕,还让人抄好几遍书,别不要被他现如今这副样子给骗了。
苏怀瑾一听这些小家伙如此揭自己的老底,便有些恼羞成怒,赶忙将这些小孩赶回座位上去,对沈砚说了一些:“你别听他们胡说。”
他更是觉得脸红,又是从沈砚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明显的心绪,也让他有着几分惴惴不安。
沈砚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着好奇、小心,知晓他现在已然对自己有着几分兴趣,便又没有多停留,从这椅子上站起来。
苏怀瑾瞧见他这般的举动,立即说道:“要走了吗?你要到哪里去,我送你过去。”
沈砚对他说:“不必。我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他看向了不远处,原来那里早已停了马车,只是苏怀瑾的注意力都在沈砚身上去,便没有注意那边的情况,此先见到沈砚又要离去的背影,又见沈砚身边没有了那一个凶神恶煞宛若恶犬的人,苏怀瑾便比昨日多了些勇气,立即问道:“公子,不知能否问你姓名?”
沈砚微微侧头,与他说了现如今他的化名:“宴深。”
沈砚再次上了马车,有人前来坐在前面准备驾马,那冰冷森然的目光落在了苏怀瑾的身上,他才回神,但是他依旧没有把目光移开,只是低喃一声方才沈砚说的那个名字。
人已然走远,苏怀瑾还是站在此处,那些早就被苏怀瑾赶进里面去的孩童们纷纷都跑来,围在苏怀瑾的身边,三两下就念出了一句打油诗:“书生心慌忙,遇见俏俊郎。眼睛瞪如铃,口水淌衣裳!”
这首打油诗一念,直接臊得苏怀瑾不知如何是好,卷着书就要打他们的手板,结果他们一个个跑得飞快。本来他们就是在这田间长大的,苏怀瑾自幼更喜欢读书一些,当然追不上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孩。
他们更是将这打油诗念得非常大声,更是让苏怀瑾不知如何是好了。这边兵荒马乱,那边岁月静好,沈砚刚从顺安那里得知,今日这般大张旗鼓,是朱大人带着人要去凿井。
听闻这话,沈砚想起今日出门时,确实见了不知为何朱大人带了好些人出门去,原来是要打算去凿井。
昨日沈砚睡前翻了一下原著,从苏怀瑾的回忆里知晓此次泠州大旱,其实不过几日就要降临大雨。所以此时最主要的还是救济灾民,而不是这般火急火燎地去做别的事情去。
而且就原著中苏怀瑾所回忆的,当时前来赈灾的大人确实想要让大家尽快有新的水源,花了好些功夫凿井,费时费力不说还没成功,在众人万念俱灰之际才降下雨来,还真是让人唏嘘。
想起这些事,沈砚猛然睁开眼,对顺安说道:“走,我们去搞点破坏去。”
确实是时候刷点反派值,或者为之后以九千岁的身份与苏怀瑾见面搞点铺垫了。一听搞破坏,顺安看起来很是高兴。
沈砚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对他说道:“什么都得听我的,不得妄自行动。”顺安笑盈盈地应答。
第222章 九千岁15
因着灾情实在是严重,有人听闻洛都来的大人要凿井开渠,自然就有无数人上前来围观。消息放出去,知晓此事的人纷纷前来,已然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就算天气格外炎热难当,这里依旧人头攒动,都在认真看着中间那位大人和一位大学士一同观测地形检查泥土。
他们心中有着同样的期待,所以在此刻即便有着各种想法还是屏息等待,如此认真而又专注看着几位大人计划着凿井开渠。
他们大多不过是普通百姓,依照一些祖辈的经验自然能够知晓凿井在哪比较合适,听闻这位大学士是朱大人从洛都亲自请来的,他们便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他的身上。
只见中间的那位大学士在那观测了好些时候,才认真了神态说了一句:“这个位置尚可。可以先试试这里。”
在一旁早已经等待许久的工匠们听此言语,立即要举起工具要朝这块土地挖去。然而此时,一道宛如山涧般清凛的声音忽然穿梭人群,掠夺这一层让人窒闷的燥热进入所有人的耳朵当中,只听那人说道:“且慢。”
这里本就寂静,这声音自然是非常明显,让所有人都听去。众人循着声音而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了沈砚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来。
其中有好几位长得凶神恶煞、膘肥体壮,一看就不好惹。还有人瞧见里面有几个人比较眼熟,当即有人喊了一声:“这不是已经成为流寇的牛二元吗?怎么跟在这个人的身后?还有这不是那刘方吗?这,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呐,这位公子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似乎那些凶悍的人格外惹他们恼怒,刚才的寂静完全被打破。这里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模样。
“这些都不是好人,要不是这些人合伙来劫村,我们大家伙也不至于饿成这个样子,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能能是什么好人。”“还有现如今总算有个靠谱的人来帮我们开渠,又跳出来阻止,心里到底有着谋算大家心里都清楚吧。”“完全就是要把我们全都渴死、饿死、穷死,这些人就是看不得我们好。”“滚出去!我们要凿井开渠,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大抵长时间的干旱以及困苦早已压抑在众人心中,一时间瞧见那些曾经为流寇的人。不禁怒火中烧,立即就说出这些话来。这份怒火还愈演愈烈,让他们说话怒吼的声音如震天滚雷一般轰隆隆而来,格外混乱不堪。
沈砚淡淡地抬起眼睛看了朱斌横一眼。
朱斌横抬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
这些时日朱斌横确实没少做好事,短时间内就得了民心,只是这般一个举动,就让他们渐渐冷静下来。
其中有人上前对朱斌横说道:“朱大人,我们知晓这是从洛都来的大人物,虽然我们不知他到底是谁,却从未见过他做过什么事情,听闻终日不是待在官衙,就是不知到哪里去。我们也不希冀此人能做些什么,只要不坑害我们就是了。现如今他却和这些流寇混在一起,我们还听说,此人在泠州这般的地界竟然还每日都有人送冰来给他,不知每日要有多少人跑来,又有多少人在赶来的路上,真是朱门酒肉臭。朱大人……”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朱斌横伸出手稍微阻挡了一番。
本来沈砚故意将那些属于自己的坏话传递出去,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刻零零碎碎增加一点反派值,哪里知晓这朱斌横竟然自顾阻拦了别人,让沈砚又看了朱斌横一眼。
朱斌横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冷肃地瞧着沈砚,对沈砚说道:“不知您大驾光临来到此处,究竟所为何事?”
没见朱斌横的面上有着其他神色,只瞧见他分外冷静,即便他身边那些已然被方才那些话有些煽动的百姓们都怒气冲冲看着沈砚,朱斌横还是镇定自若。
沈砚瞧见他这么冷静,也明白为何李昭睿要派朱斌横前来赈灾,面对朱斌横的这番言语,沈砚对他说道:“这里,我不允许你们凿。”
好不容易得了一点希望的百姓们本就在怒火当中,一听闻这句话,很快便炸开了锅,纷纷说道:“凭什么不能凿。”“你以为是谁,这块地你说不能凿就不能凿吗?朱大人说能凿,就得凿这个地方。”“这人就是来捣乱的,大家不要听他的,将他赶出这里,我们说要凿就凿。”
一时间此处又乱哄哄的,甚至有人前来要将他们赶出去,动作行为极为粗鲁。
禾生早已上前来挡在沈砚身前,那些曾为流寇的,也变得格外凶神恶煞阻挡在沈砚面前。瞧见他们这副架势,对面的人有些畏惧,但又因着觉得身后是朱斌横,自己这一方还有着这么多人,自然不会过于退缩。即便心中畏惧,还是要上前几分去要将这位长得如此美貌的公子赶出这块地界。
其中也有人轻微叹息一声,只觉得此人长着仙人姿,怎么会有着恶人心肠呢。
场面又如方才那般混乱起来,不过此次沈砚和朱斌横都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有一人从那边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说:“等等!等等!”
只见从不远处急速跑过来一个身影,那身影离得近了,才看清楚原来出现在此处的是苏怀瑾。
苏怀瑾向来就是个热心肠,村里的很多人都不会写字,大多的书信都是他代写。他们的孩童还是由他教导,平日里还做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些人自然知晓苏怀瑾,甚至还希冀苏怀瑾将来能入朝为官,当一个清正廉明的大官人。
还未入朝,便有着如此民心,本就是身为主角的待遇。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此话,原先暴动不堪的民众立即平静下来,其中有一位上前来说道:“苏公子,你恐怕不知方才发什么了什么,现在是我们与这些流寇的事情,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小心误伤着你。”
不知苏怀瑾到底是从哪里赶来的,反正来到此处时,已然气喘吁吁,不过他也来不及平缓呼吸,只得赶紧说道:“我远远便知晓这里的动乱,便过来看看,也大约知晓发生了什么。”
他转眸看了沈砚一眼。
沈砚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给予他任何脸色,不过是冷傲地睨了苏怀瑾一眼。
他当真不知苏怀瑾会前来,本来他就是来当个反派人物,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来刷点反派值就行了,没想到苏怀瑾会忽然冒出来。
刚才只是看了苏怀瑾一眼,沈砚便有着一种预感,这次反派值肯定是刷不成了。这是这么多世界下来格外准确的预判。
果然下一秒苏怀瑾说道:“大家不要慌张,宴公子有着此种做法,肯定是有缘由的。”听闻苏怀瑾与沈砚认识,他们不禁有几分怔愣。
见大家彻底冷静,苏怀瑾自顾穿过人群,到了方才他们打算开凿的位置站着,仔细查看了一下泥土,又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沈砚自知主角一来,肯定要坏自己的好事,又想起自己主要刷的还是苏怀瑾的反派值,便没有阻止苏怀瑾这番举动,甚至改了主意。
安静瞧了一会儿苏怀瑾,便见他忽而抬起眼睛来看自己,沈砚便也这般安静看着他。
苏怀瑾什么话都不说,但沈砚却已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便对着众人说道:“此处不宜凿井,只会毁坏根基、泥土颓圮。无论怎么凿,都凿不出任何一点水来,这么来做这件事,岂不是浪费时间和人力?”
这话一说,方才那信誓旦旦说这里或许可以一试的大学士立即有些不高兴。虽然他也是从洛都而来,却从未见过那位大名鼎鼎、位高权重的九千岁,也就不知沈砚的真实身份,自然就会冒犯一些,直言道:“你是什么空有一副皮貌的草包,竟然敢这般说,你有什么论证说明这里不适合凿井?我说能凿就是能凿。”
沈砚半分都没理他,只说了一句:“三日后必然乌云笼罩,不久后更是天降甘霖,信不信由你们。比起在这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不如去干些别的。”
他冷漠地看向朱斌横,“你先前便打算向周围的那些富商求助赈灾,可现如今怎么你还没有说服他们。那些在这周围作乱的流寇也不见你收拾,一来便忙得晕头转向,忙来忙去的,怎么能不见有任何成效,现如今竟然先弄这件事来,难不成你要先累死一些人才愿意知晓你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么?”
此话一出,周围寂静。
朱斌横也并未言语,甚至还恭顺地微微垂下了脑袋,有着几分反思自省之意。
大家更为确定这人的地位比朱斌横还要高一些,让朱斌从未有着过分冷厉的脸色,甚至有时候还比较恭顺。
仔细回忆整个王朝,都想不出来哪里还有着长得这么好看,还能够有这么高低位的人。不过听说那洛都的弄权的宦官便是长得格外好看,可眼前这个,真是出尘脱俗、绝艳清隽,无论是气质还是行为都没有半点太监的样子,更像是天潢贵胄。
在他们的眼里,太监还是那些会捏着兰花指、话说声音尖细古怪的模样,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和那个传说中心狠手辣宦官没有着什么相同,便更加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间方才还恼怒的人便议论纷纷,有猜测他身份的,有说确实这般恶意揣测 不对,还说那些流寇应该是被这位公子招安了,要不然这些流寇杀又杀不完,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自然有着自己的作用。
还有的依旧在愤愤说沈砚每日都要用冰的事情。
听闻他们还是格外在意这件事,虽然苏怀瑾还是不知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这平日里最不爱说谎的苏怀瑾,便帮沈砚打起了掩护,对他们说道:“宴公子有着怪疾,在这般炎热的地界,倘若一直这般热着,就会昏迷不醒、呼吸困难,大家还是多体谅一些。有着这般的疾病还要到我们泠州来,也可证明宴公子的一番赤诚之心。”
沈砚看过原著,自然知晓苏怀瑾是什么样的人,瞧见此时的苏怀瑾在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他心中不禁觉得好笑,那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便看向苏怀瑾去。
苏怀瑾在此处说着胡话本就心虚,自然会不动声色地左看看右看看,要看看谁会发现他说了假话,没想到骤然与沈砚对上了视线,反应过来最能知晓他说谎的,自然是沈砚本人。
瞧见沈砚眼眸里淡淡的笑意,他立即觉得有些面红,差些没把这些胡说八道继续说下去,只能连忙转移了视线不敢再去看沈砚一眼。
局势场面暂时平稳下来,不过还是有人觉得:“倘若过几日不会乌云密布、降落甘霖,你当如何?”
沈砚熟知原著,知晓其中一些小事情会被干扰,但总不至于连天气都会被干扰,更何况他来到泠州的时日和朱大人的一起,定然是不会出错的,面对这质疑,沈砚说道:“倘若不是如此,在场的人,我一人赔付一百两银子。”
这一声一出来,更是阒然无声。
这里人这么多,不细数都知晓绝对不少于百号人,倘若当真要一人赔付一百两银子,那完全不知道到底要赔付多少钱。
装了个大的,沈砚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去,正有事了拂衣去的格调。
正转身离去,那边总算回神过来的苏怀瑾从那边穿过人群跑过来,拨开这些凶神恶煞的壮汉,好不容易来到沈砚的跟前,对他说道:“要是真的不会下雨,你不会当真要赔付这么多银子吧。我知晓你定然不是普通人,怎么你会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呢。”
他很是急切,明明不关他的事情,却急切得不知所措,他紧紧跟着沈砚,着急地对他说道:“我知道应该是方才他们的言语让你有些气恼,才放出这等话来。等会儿我自然会与他们说清楚此事,我虽然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但大抵说的话还是管用几分的。”
沈砚已然走至马车旁边,听闻苏怀瑾如此不停歇地说着话,停了脚步转眸看了苏怀瑾一眼。
倘若方才苏怀瑾还有着几分困扰、担忧,但是在沈砚转眸看他的这一刻,他立即冷静了几分,又瞧见沈砚斜睨过来冷艳至极的美眸,更是惊愣一瞬。
只见沈砚漂亮的面颜上出现了一抹极轻极淡的笑容,他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禾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布帘遮挡而下,可是苏怀瑾还是傻愣愣站在此处,半天都未回神过来。
禾生握住马的缰绳,对他说道:“我家公子说此事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在苏怀瑾如此呆愣的目光下,禾生又一脸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我家公子可是菩萨。”
如果沈砚听见禾生这么和苏怀瑾这么说自己,真的要尴尬得脚趾扣地了,好在沈砚早已经进去休憩去,没有听清这两个人在模模糊糊地说什么,只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人敢听。
依旧是苏怀瑾呆愣愣地看着那离去的马车,眼神痴呆、神思恍惚,像是在思考方才禾生说的话,还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声:“菩萨……”
也幸好这附近已然没有了那些烦扰人的小鬼头,要不然又要念起那首打油诗来,要臊得苏怀瑾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223章 九千岁16
那日确实去了不少人,将沈砚那话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经过口口相传一番,更是越多的人知晓沈砚说的那番话。已然大旱许久,听闻此话众人心中还是有疑。
少部分觉得他只是夸下海口,到时候落不下雨便逃之夭夭,可大部分人又觉得,此人能这般说,自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
沈砚此番话语已然给了他们巨大的希望,只盼着当真要是能下雨就好,哪里还管什么其他的,整日就盯着天空、盯着土地,只希冀能够的一点点甘霖。
只是这天空看起来还是这般,万里无云,烈日当头,这么几天过去还是没见任何下雨的征兆,苏怀瑾的担忧一天比一天更甚。
他手中卷着书,便盯着那碧蓝无际的天空,时常发呆,在教导幼童的此刻,也总是想着沈砚,总是会突然出神。他这般反常,自然会被那些心思极为灵敏的小孩们知晓。
恰巧已然到了不用念书稍微休憩的时刻,大多是孩童已然跑到树荫底下抓夏蝉去,只有苏怀瑾还是盯着天空一时无言,便有一个孩童上前来对苏怀瑾说道:“先生,你在想那个漂亮公子吗?”
他们暂且不知沈砚的名字,只知晓他长得分外好看,便时常以漂亮公子来称呼沈砚。
听闻这话,苏怀瑾也不作遮掩,转眸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孩,静默地点了点头。瞧见苏怀瑾此时愿意说话了,便有其他的幼童也围拢上来要说话。
不过苏怀瑾却先说道:“你们也知晓那位公子的事情了?”
其中有一个孩子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这件事所有人都知晓呢,大家都说遍了。”
“可是这好几天了,都没有下雨,你说那位漂亮公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的不能下雨,那位漂亮公子一定会被很多人前去讨伐吧。我听闻他就住在官衙内。”
“看样子是不会下雨的,先生,我看你很在意他的样子,要不然你直接带着这位漂亮公子跑吧,要不然后果可能很难收拾。”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苏怀瑾心中的担忧本就浓厚,更是将他说得无所适从,差些真的要带着沈砚离开此处,只是他并未动作,听着孩子们的言论,在此处依旧静默站立,又转头凝望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与他们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再等一些时候吧,到时候再看究竟会如何,那时候我也一定会……”
简单议论了此事,几人就要回学堂去继续教授与学习另外的知识。一旦做着自己的事情,苏怀瑾便格外入神,一时间只看着手中的书册,也只顾着讲授一些文章古句。
在这些幼童当中自然对此毫不擅长,听了这些只觉得昏昏欲睡,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便四处乱看。
忽而苏怀瑾听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乌云!”
苏怀瑾抬起头来,朝窗口的位置看去。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乌压压的一片黑云,那边的山麓更是漆黑,像是已然有了雨势。
苏怀瑾顾不得其他,立马走到窗户的位置仔细看着,原本曝于阳光下的植株受到一股潮冷的风吹拂得四处摇晃,空气中更是传递过来一股湿冷的气息。
其他的孩子也全然不顾其他,全都趴在窗棂上盯着天空,欣喜地说道:“快,快看!是不是要下雨了!”话语刚落,一阵雨忽然倾盆而来,站在窗户的他们被谢谢雨丝砸了脸,却都没有离去,而是任由那些雨丝落在他们满是笑容的脸上。
沈砚昏昏沉沉醒来,周围寂静,他也疏懒着不想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帷帐。禾生应当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他一醒来,禾生便出口说道:“干爹。”
除了要紧事,禾生断然是不会在他刚醒来的这一刻烦扰他,听闻禾生这一声,沈砚慢悠悠转眸去看他。
青丝缭绕、媚眼如丝,端是一幅蛊惑人心的美人卧榻图。
禾生轻轻在脚阶的位置坐下来,对沈砚说道:“下雨了。”
沈砚懒洋洋地说:“然后呢。”
他一点都不意外会下雨这件事,其他人恐怕都有些火急火燎的,甚至还会有人按捺不住,只有他一点都不着急。
禾生继续回答了沈砚的话,他说道:“不过只是下了一小会儿,又雨停。所有人都知晓是您说了那番言语预测,只觉得只有神仙才知晓到底哪一天会下雨,所以泠州的百姓都到官衙门前跪着了。”
沈砚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跪在官衙门前做什么。”怪不得今日他睡得这么舒服,原来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下了雨,天气凉爽了一些,就让他睡了好一会儿。
禾生伸出手拿出柔软的巾帕,将沈砚眼尾的一点潮湿轻轻拭去,又说道:“说您是菩萨降世,要求您继续降雨。”
又听到这个让自己尴尬的称呼,沈砚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外面跪着多少人?”
“能来的都来了,跪到了东龙大街。”
“那些大人们没有赶他们走。”
“就算要赶他们走也是赶不走的,那几位大人也是惊讶万分,也根本没有要赶他们的意思。”
“那便是那么多人全都跪在官衙门口,等我降雨?”
“是。”沈砚沉默了一瞬,摆了摆手对禾生说:“你与他们说过两天就会连下几天大雨,不用如此跪我,让他们都回去。”怎么说好的是来当反派,怎么能还来这里当上神仙菩萨了,真的别太离谱。
禾生说道:“我早知晓干爹是不喜麻烦热闹的,也早就对他们说了类似的话,但他们还是不走。”
那就让他们跪去,沈砚想着,要就这么就此作罢,结果忽而听闻禾生又说:“朱大人在外等候了好些时候,应当是有话要与干爹说的。”
沈砚按了按额角,看来是自己不出去不行,也觉得这神仙也是非当不可了。原本是要在苏怀瑾的面前创造反差,没想到其余人直接将他当成了神仙。
还好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真实的身份,而是宴深这个名字,这些人甚至还未见过那位洛都的九千岁到底长什么模样,又或者这一辈子都瞧不见九千岁的面颜,所以应该不会降太多的反派值,只会降朱大人那一行人的反派值。不过只有主角入了洛都,应该会增得很快。
这样一想,当了好几个世界反派的沈砚不禁起了一点兴趣,让禾生将他简单梳理一番,便出了门。
不久之前雨停,地上还有些潮湿,原本风中只有干冽的热意,此时多了几分潮热。朱斌横瞧见沈砚出来,对沈砚恭敬地行了礼。
沈砚只是冷淡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便径直朝官衙门口走去。
微微听到一点喧闹,想来是在窃窃私语什么,只是人太多,沈砚也听不清这些窃窃私语,不知是谁远远瞧见里面有人走出来,看清是沈砚的面孔,立即喊了一声:“神仙菩萨来了!”
这一声一出来,所有人都乌泱泱地行跪拜礼,七嘴八舌地喊什么“神仙”“仙人”“菩萨”什么的。
沈砚一时间被这冲击力冲得不知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又瞧见地上隐约有些水渍,他们好像确实很早之前便来了,膝盖与衣摆皆是湿的,应当是地还没干时他们便跪在此处。
就算地面潮湿,他们也并未在意,用膝盖虔诚地接触他们早已渴望许久的雨水,安静地等待沈砚的到来。
只见那静静站立在此处的人自有一股超尘之气,青丝如瀑、眉目如画,眼眸沉静如莲池,面容清美圣洁如皎月,美得让人心生敬畏,恰似无名神仙悄然落入人间。
现场更是一片混乱,当真是喊什么的都有。倘若不是这是古代世界,沈砚甚至怀疑有人会趁乱喊什么妈咪——忽然让他幻视小黑……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便有人直接站起来,原来是苏怀瑾。这苏怀瑾想必刚才也是跪在这些人当中,不知在瞎喊什么,他一站起来,众人都知晓他,在他的手势下那些人便停下了口中的呼喊,全都安静下来。
又见苏怀瑾站在沈砚跟前恭敬地行了礼,对沈砚说道:“方才我与众人都商议了一番,此次前来,是代表许多对宴公子有所误会的人表示歉意,也感谢你说了提点之语,让我们一众人等没有去做错误的事情。现下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能够答应我们小小的要求,以慰藉长久以来,因着旱灾而分外悲戚困苦的心。”
没想到苏怀瑾此刻竟然这么正经,沈砚的记忆里几乎全是苏怀瑾那副羞赧、毛躁的少年模样,他忽然这般正经起来,看起来倒还是挺帅的。
觉得他这般正经地说话,自然是有要紧事要说,沈砚就问他道:“什么事。”
…
扮观音。
这是泠州很少有的事情,他们此处信奉观音,自然不允许别的人扮观音来亵渎。可是现如今久旱逢甘雨,他们早已经被此冲昏了头脑,也觉着沈砚能来泠州,还能如此准确知晓雨期,自然是上天的旨意,也觉得沈砚定然是观音托来的肉身。
这说法确实过于神奇了一点,不过沈砚又思及这是古代,大多数人还是信鬼神的,更何况他来的时机正好,又因为准确预测了雨期,自然就让他们心中有了信奉。
他们希冀沈砚扮观音来进行一场求雨祭祀。
沈砚知晓这一定有苏怀瑾在其中煽风点火,便让苏怀瑾到跟前来。此时总算让那些人都回去了,总算恢复了安静。
沈砚住的这里本来就挑选了最为寂静的地界,只有他们二人在此处的水榭,没有人说话,更是阒然无声。沈砚转身看去,苏怀瑾正坦坦荡荡地迎接着沈砚的目光。
沈砚说道:“是你提议的让我扮观音?”
苏怀瑾说:“是。”
沈砚问他:“又何必如此多此一举,我已然说过了,过两日会数日逢雨,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等事情。”
苏怀瑾说道:“这些时日人心惶惶,我也说过是给大家一些慰藉罢了。他们也并不反抗你扮观音,也都觉得你分外合适。自然我也还在想那日你被千夫所指的模样,便想让你变成万人所敬仰。”
苏怀瑾说着此事,这一双澄亮真挚的眼睛看着沈砚,听闻他的这句话,沈砚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只是很浅淡的笑容出现在沈砚的脸上,却已足够在他这本就清丽无双的面容上又增添几分光彩。
他朝苏怀瑾走近几步。苏怀瑾并未退缩,只是依旧用着坚定明亮的眼睛看着沈砚。
沈砚望着苏怀瑾的脸,对他说道:“你为何要做这件事?你为何要让我被万人所敬?”
苏怀瑾说道:“我只是……”
瞧瞧他现如今如此正直的模样,便知晓他要说什么君子之论,沈砚打断了他要说的此番话,对苏怀瑾说道:“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不爱听这些。”
他伸出手,用自己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苏怀瑾的胸口,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我只喜欢你心里真切的言语,一些什么矫饰的话我都不爱听。你好好想清楚,两日后我会再来听你真正的答案。”说完此话,沈砚不再说其他,便从这处走出去。
又徒留苏怀瑾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沈砚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回不过神。他缓缓抬起手捂住方才沈砚手指轻点过的地方,只觉得这里格外炙热,在这寂静中,似乎也能听闻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虽然答应了此事,但沈砚着实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挺繁琐的。
毕竟鲜少有这样的祭祀发生。当然大抵也有着同样的求雨祭祀,但扮观音的,他应当是第一人。所以大家都对这件事格外看重,一大早便有人在外面候着。
禾生将沈砚扶起来,给他净了脸。
大约从禾生那里知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他便有些后悔此事,软绵绵地靠在禾生的怀里,任由他弄了一会儿。
禾生似乎知晓沈砚此时什么想法,便对沈砚说:“此次回来之后,我便给干爹好好按一按。”
沈砚耷拉着眼睛,没有说话,但最起码确实比刚才更加精神一些。
不多时在外面守候良久的那些人便进来了,她们都知晓沈砚不是一般人物,也被那些人的话影响了一些,给沈砚做装扮时很是小心仔细。
坐在此处,不知为何,沈砚竟然有一种要出嫁时的庄重感,但似乎此时比那时其实更为庄重严肃一些。
观音本就是男身女相,加之沈砚如此的美貌,扮上观音相也没任何违和之处,只觉得更为圣洁美丽,让人不敢直视。最后所有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差在沈砚的眉心点上一枚朱砂。
这一枚朱砂痣轻轻一点,更是大为不同。纵使禾生终日凝望着这张脸,此时瞧见沈砚如此,也不敢多看几眼,也不敢在心中有着任何旖旎心思,他微微垂着眼,恭顺地远远站着,没有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既已装扮好,沈砚便被带着出了门。外头早已备好莲花座,先前招安的那些流寇个个强壮得很,也早就在莲花座旁边等候,瞧见沈砚出来,他们个个眼神发痴,又知晓不能直视便又都垂下目光,不约而同地也是格外虔诚、安静。
沈砚踏上莲花座,在其中盘腿坐下,手中持着素白的净瓶,其中插着几枝葱绿的杨柳枝。莲花座稳稳被抬起,沈砚坐在其中,带着湿意的风微微吹拂而来,将那素洁纱衣缓缓拂动。
祭祀仪式开始,从文枢街到玉衡巷,净瓶中的甘露洒了所有地界,但凡沾染到一滴甘露的民众,都分外欣喜高兴。风声愈烈,潮气愈涨,莲花座缓缓到了观音庙,风声依旧和缓,没见观音动怒,众人更加以为沈砚便是观音菩萨托到人间的肉身,更是顶礼膜拜、虔诚恭顺。
已然到了祭祀最后一项,虽然有些劳累,沈砚还是将这最后一项彻底弄完了。
做完这一切,沈砚觉得浑身都散架,要让禾生好好按一按才行,可又想起还等着苏怀瑾的答案,便只是简单卸去了装扮在这观音庙后的亭台处等待苏怀瑾前来。
这一通祭祀处理完后,已然过了一整天,夜幕降临,一天祭祀过去,众人都有些劳累,全都收拾好东西回家去了。沈砚坐在此处,依旧在等待苏怀前来。
今夜不见任何星月,看来已然被乌云遮挡,明日必定下雨。夜风也带着些许潮冷之意,沈砚本就穿着单薄,被这风一吹,还有些寒凉。
禾生说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沈砚说:“再等等。”
禾生并未说话,安静候立在一旁。
沈砚突然从洛都来到这处,本就是让人觉得奇怪的,只是没有人去仔细探寻而已。这些时日禾生时常跟随在沈砚身边,自然也将这些看得清楚,发现沈砚来到洛都,确实并不是赈灾在首位,而是时常与那叫苏怀瑾的书生见面,此下竟然还在此处等待……多么尊贵的人竟然还等起那书生来——禾生心下正有着怒意,那边总算传来了脚步声。
像是不确定沈砚是否在这,那脚步声稍微迟疑一会儿,瞧见沈砚当真在这,苏怀瑾便快步小跑着过来。
他有些气喘,在沈砚跟前站定。
沈砚瞧着他,看见他眼睛极为明亮,在这稍显昏黑的视线里如星辰一般闪闪发亮。
苏怀瑾一来便要说些辩解之语,但沈砚打断了他,“我不是要听你为何会来迟的,我只是想听你真正想与我说的话。”
苏怀瑾这一双眼睛凝视着沈砚如此美丽的面颜。他褪去了妆扮,微微擦拭了脸上的粉饰,面颊素净漂亮,但眉间的那枚朱砂痣还未洗去,在这昏黑中,他美丽圣洁得宛如皎月青莲。
他凑近了沈砚几步,这已然超出让人感觉舒适的距离,可是沈砚并未躲避。此下,苏怀瑾心中更有勇气和信心。他不说什么,只是缓缓凑近沈砚的唇瓣。沈砚依旧没有躲避。这一枚吻便准确地落在沈砚的唇瓣上。
第224章 九千岁17
泠州第二日便天降大雨。纵使这倾盆大雨来势汹汹,还是有着不少百姓欢欣雀跃,甚至还有直接不顾那大雨打在身上发疼的,就这般湿漉漉地在雨幕里奔跑。就连沈砚也并未惧怕这大雨,连忙就走了,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回了洛都。
这让那昨夜小心翼翼亲吻上沈砚唇瓣,今日好不容易等雨小一些,撑着伞来官衙寻找沈砚的苏怀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呆愣地撑着伞站在此处,还隐约能听闻雨击青瓦的声音,清冷的雨幕在身后朦胧。
苏怀瑾不敢置信地问道:“走了?”
“走了。”站在官衙门口守卫的衙役这般说道,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苏怀瑾知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欺骗自己,便又赶忙问道:“什么时候走的,你知晓吗?”
这衙役思索片刻,说道:“今早便走了。”
今早是雨势最大的时候,赶路本来就困难一些,冒着这么大的雨还要离开泠州,想来是有什么事不得不离开。苏怀瑾不知为何心中放松一些,大抵他还是庆幸沈砚并不是因为昨夜他那个吻而吓跑的。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惆怅。那一吻被接受本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从观音庙回去之后,苏怀瑾也更是一番牵挂,胡思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容易就这般胡思乱想到半夜才睡去,连梦中都还是沈砚的身影。
今日实在忍受不了这短暂的思念之苦,便等着雨势小了一些赶忙来到官衙,没承想竟然得了这个消息。
他的脑海里浮现沈砚的容颜,只觉得此人美丽又神秘,骤然而来,又骤然而去,只留下一个简单的名字,其余身份无人知晓。让他的心全都牵挂在他的身上去,却又这般倏然没有了身影……
今日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苏怀瑾怔然站立片刻,撑着伞在此处又胡思乱想,却也只能失落地要转身就此离去,结果那看了他许久的衙役忽然说道:“你是苏怀瑾吧?”
本要走的苏怀瑾听闻这话,停了脚步转身而去,应答了一声:“是,我是。”
衙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苏怀瑾。苏怀瑾伸手接过,也听见这衙役说道:“那位公子说,要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一位叫苏怀瑾的人。”
只是简单的话语,苏怀瑾便知晓这就是沈砚给他的。原本心中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苏怀瑾迫不及待地要把它打开,却又担心扯坏了信封,手中还拿着伞实在不方便,手忙脚乱地将伞递给衙役,只来得及说一声:“大人,请帮我拿一下。”
苏怀瑾将信纸从里面拿出来,只见里面是几个秀丽清隽的字,并未有着多余的话语,也并未有着多余的笔墨,只写了:【洛都再遇】
只是这四个字,便让苏怀瑾如获至宝。他用指腹温柔地抚摸这几个字,隐约能够想起沈砚垂首在桌案前写这几个字的模样,心中一片温暖的热意,始终不可忽视而去。
早已上路的沈砚微微睁开眼,听闻外头依旧有着雨声,便掀开窗布瞧了一眼,发现外面下的不过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见方才的雨势汹汹。
大约是察觉沈砚的举动,骑马在另外一侧的禾生转眸来看沈砚,对沈砚说道:“干爹。”
沈砚问道:“是不是已然出了泠州?”
禾生点了点头,“干爹还可以再睡些时候,马上就到下一站的驿馆了。”
沈砚点了点头,并未再说其他,放下窗布又钻入马车里睡觉去了。在泠州这些时日虽然短暂,却又是极为自在的,难得清闲许多,不用为着那些什么朝政烦恼。
不久后又要回洛都,要那么早就起来陪皇帝上朝,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那当真是古代任劳任怨的牛马。在还没回去之前,沈砚倒是要睡一个够,这能够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回到洛都可就没有了。原本已然睡了好些时候,这样一想,沈砚又有些困乏。
这一路上不仅泠州下了雨,其他地界也在下雨。这雨落下来人人都欢喜,只是在驿馆停留片刻,沈砚也已然听闻好几个版本的菩萨降世落雨又悄无声息离去的传奇。
当真说的是神乎其神,格外有意思。
平民百姓尚且不知晓那所谓菩萨就是他沈砚,那几位从洛都来的大人恐怕是知晓的,也不知他们听闻那弄权的奸佞宦官在大家口中成为所谓菩萨,心里会怎么想。想着想着,沈砚就想起那些大人们有些吃瘪的表情,心中不禁畅快。
他正趴在这床榻上,让禾生给他揉按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而有些难受的脊背,心情如此畅快的时候,也想起不久之后就要去往洛都,一时又不大高兴,便对禾生说道:“手往下一点。”
禾生的手便往那纤瘦的腰肢而去,用着让沈砚最为舒服的力道。
然而沈砚又说了一句:“再往下一点。”如此话说出来,禾生自然就明白了。
不久后沈砚眼睫有些湿漉,任由禾生那粗糙的手指做任何事情,他微微阖着眼睛,哼声小小弱弱的。虽然外面雨声淅沥,这里面的轻微水声却更加清晰。
沈砚意识浸在一片燠热当中,模模糊糊听见禾生说的话:“干爹,好些时候没弄,流了好多水,湿了衣料和床褥,等会儿要不要净身?”他声音还是有些冷冷洌洌的,一本正经说着这话,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不容易天不热,沈砚才有了这几番心思,听他这么正经地说骚话,沈砚恨不得一脚将禾生踹翻自己骑上去,但转念又想到禾生就是一个太监,没有工具真的不好玩。一时间又兴致缺缺起来,此时也只说了一句:“你怎么是太监呢……”
不知回去后李玄翊回来没有,就算李玄翊那般野狗一般的做法他也认了。正这样想着,那边沉默一些时候的禾生忽而说道:“干爹,我又得了一样东西。”说到这个,沈砚又忽然有了兴趣,懒洋洋地掀起湿答答的眼睫要看看所谓东西是什么东西,结果禾生并未拿出来,只瞧见那些摆在一旁的玉器。
沈砚大感失望,说道:“这还不是原先那些吗?”
禾生乖顺地说道:“因着它样貌实在丑陋,不想污了干爹的眼,所以并未及时拿出来,干爹可以蒙上眼睛吗?”
蒙眼play?也行。沈砚闭上眼睛,任由禾生在他的眼睛上蒙上东西。接着他感受到禾生的气息几乎从身后覆盖而来,他似乎也上了床榻,然后禾生说得就贴近过来,沈砚心想:这个年代的玉器还会加热了么?
正这样想着,禾生的一只手就按住了沈砚的腰身。
沈砚一开始并未多想,也很快意识有些朦胧,禾生那一只大手托着沈砚的腰身,缓缓摩挲上他的胸膛……一时间沈砚模糊地想到禾生两只手都在这,那在动的是什么。
难道是佩戴款?起疑一瞬间,沈砚轻轻颤抖了一下,一下子就在这三重攻势下湿了禾生的掌心。此时沈砚已然没有半点思考的时间,本来他在这个世界的这躯体就是敏感而又快速的,被禾生这般伺候着,更是一波一波袭来。
他要去抓禾生的手,却浑身酸软只是攀在他的手臂上罢了。
那莹白的手指从指骨里泛出粉意,一时紧绷,一时又松软,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沈砚疲倦不堪,禾生已然起来,给沈砚准备净身的水去了。
他睁开眼睛要去看禾生,却因着眼里还是水光朦胧,到底什么也看不清,便只能先在这倦怠中睡去。等再醒来时,便忽然惊觉已然到了洛都的街衢之上,甚至已然缓缓靠近了宫城,所以这附近安静一些。
他再次撩开窗布,瞧见禾生还是骑马在一侧跟随。
他眉眼之间有着几分冷峻,模样俊朗挺拔,要说这里面沈砚最不像太监,那另外一个最不像太监的,就是禾生了。
沈砚不像太监时因为他本身就没阉干净是假太监,那禾生……沈砚盯着他,禾生转眸看过来,恭顺对沈砚说道:“怎么了,干爹?”
沈砚不动声色地问他:“你昨日带来的那东西是什么?”
禾生说道:“从一个异商手里拿来的,说是可以穿戴,也可以以假乱真。”
听到禾生在这胡说八道,沈砚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心说我都吃过多少根了,是真的假的我能不知道吗?
见禾生拿他当傻子耍,根据昨日模糊感知到的形状和大小,他知道禾生可是好得很,看来这禾生的身份很不一般,不知藏匿在这皇宫当中到底想要干什么,此时便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那东西我很喜欢,下次再拿出来给我玩几次。”
绝对不是错觉,沈砚瞧见禾生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他也看起来高兴一些,他说道:“好。”
简单地说了话,沈砚重新回到马车里去,开始琢磨禾生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到底来皇宫里干什么。
将禾生领回来之后,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沈砚,实在没看见他还能去做什么,这就更让沈砚疑惑了,难道藏匿在皇宫里就是为了给他当牛做马?必要的时候在那件事上在伺候伺候他?
回忆了一下原著,原著里并未说过有这么一个叫禾生的太监,也并未提及什么其他的重要人物,就更加猜不透禾生的身份。
忽而,沈砚觉得马车顶部摇晃了一会儿,他也一时没坐稳差点撞到车壁上去,不过已然有了一抹身影如鬼魅一般蹿入马车,那人还伸出手来轻轻护住沈砚的脑袋,才让沈砚的脑袋没有撞到上面去。一抬眼,出现在眼前的是嬉皮笑脸的李玄翊。
他进来的动静不小,到此时马车还是有些摇摇晃晃。外面的禾生立即掀开了窗布查看里面的情况,李玄翊看也不看一眼,就说了一句:“是我。”顺手将那窗布拉上,阻隔了禾生那要撕人的眼神。
他那带着明亮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怀里的沈砚,对沈砚说:“沈公公,我想你想得要紧,心脏都抽疼得厉害,你快些摸一摸,要不然它实在好不了了。”说着便牵住沈砚那纤瘦美丽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去。
不知是急速过来的,还是当真是如他说的那般抽疼得厉害,他的心脏在沈砚的掌心之下跳动得很快,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沈砚也就伸展了手指感受了一下他的心跳。
看见沈砚这般动作,李玄翊脸上的笑容愈加深,又牵着沈砚的手往下摸那热乎乎的东西去,他还说:“这里也疼,你也摸摸。”
一来就耍流氓,沈砚把手抽出来扇了他一巴掌。
李玄翊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这一巴掌,还笑着用舌头顶了顶被抽的这边脸,沈砚见他这样,在他另外一边脸也扇了一巴掌,伸脚把李玄翊踹下去,对他说:“滚。”
李玄翊掉在下面,却也没有立即起来,便如此抓着沈砚的脚踝,用指腹摩挲着。果然这李玄翊就一直都是一副发情的野狗一样。
要是昨天沈砚没用过禾生的“工具”,他当真很乐意和李玄翊来几次,只是现在他真的不是很想,便又在李玄翊的脸上踩了两脚。
李玄翊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一见我就这样,我还以为你去泠州这些时日应该没有做什么,也应该很想和我弄点什么,看来在泠州,那太监也伺候得很好?让我摸摸现在还是不是软的,还是肿的?”
瞧见沈砚那冷睨过来的眼神,李玄翊知晓沈砚当真没有那份心思,也稍微收敛了一下,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再骚话连篇。
马车继续往前而去,沈砚微微倾身过来,用手指抬起了坐在地上的李玄翊的下颌说道:“我知晓你想我想得要疯了,但是我要去见陛下。你乖乖等我就行。”
李玄翊看着这近在咫尺属于沈砚的脸,呼吸微微凝滞些许,趁沈砚不注意,猛然凑近过去在沈砚额唇瓣上亲了一口。
也不见沈砚有任何恼怒,只是唇角微微弯一些,是一抹极为浅淡的笑。他还用手拍了拍李玄翊的脑袋,下一刻便起身出了马车,只留有那带着隐约冷香的衣摆在李玄翊的脸颊与鼻尖擦拭而过。
沈砚刚下了马车,便瞧见已然等候在那里的李昭睿。
大约是一会儿没见,又觉得李昭睿长大了一些。沈砚走上前去,李昭睿已然朝沈砚所在的位置快步过来,两只手都抓着了他的手臂,姿态很是亲昵,满满的依赖模样。
李昭睿说:“我知晓你今日回来,早早就在这里等候好些时候了。”
“好些时候?”沈砚问道。
李昭睿说:“嗯,方才才去用了午膳。”
沈砚说道:“你这般行为,又要被说有失体统。”
李昭睿说:“我哪里管他们。”他往沈砚的身后看了一眼,并未瞧见沈砚的身后带着多余的人,想来出去一趟,也没带什么新的宠儿。
然而此时,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里面的李玄翊胡乱拨动了门帘,让那门帘拂动。李昭睿的神色便深沉起来,凝视着那里,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不再看,只是牵着沈砚的手往阶上走去,对沈砚说道:“想来你还没用膳,我早已经让人备着了,你回来之后到我那里吃就好。”沈砚睡了好些时候,确实饿了,便任由李昭睿牵着他到宁瑞宫去。
一路上李昭睿都不将手放开,更有多少宫女太监瞧见了这一幕,但都未说什么,只是安静候立在另外一侧。又看看眼前还是在兴高采烈地走着的李昭睿,沈砚只觉得只是一会儿没见,李昭睿的分离焦虑症似乎越发严重。
想了想,沈砚还是觉得不能真的将人家小孩弄毁了,用膳了一些时候,瞧见李昭睿还只是在盯着自己,沈砚便忽然提起之前那些大臣们都提起的事情,与李昭睿说道:“陛下,你年纪不小,也确实是时候改选妃了。”
原先李昭睿脸上的笑很是灿烂高兴的,听闻沈砚这话,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什么。”
沈砚耐心地又说了一遍,脸上没有其余的表情,看起来还真是冷漠、薄情。
“陛下,你该选妃了。”
李昭睿彻底沉默,脸上也不见了其他的表情,这般怔然地看着沈砚。
沈砚觉着给小孩挑几个女朋友完全没问题,怎么李昭睿是这个样子,难道李昭睿喜欢男的?于是沈砚又说道:“若是你喜欢男子,挑几个男妃也不是不可。”
这话说出来,李昭睿终于说道:“你就这么想要我选妃?”
第225章 九千岁18
沈砚暂且还没看出李昭睿对自己到底有着什么隐秘的心思,只觉得李昭睿不过是缺爱的表现而已,也只是将自己当作幼年时期并未从那里获得过爱的长辈,也就不知此时李昭睿的抵抗情绪到底从何而来。瞧着眼前的李昭睿还是对此比较厌恶,沈砚第一反应是难道这小子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正愣神间,又听闻李昭睿说了一声:“你也这么希望我去选妃,在这后宫当中塞入一些我从未见过、格外陌生的人吗?”
原来这小子想的是这个,听闻李昭睿这般说,沈砚更是没有多想,只对李昭睿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便不愿意就是了。”
等他长大一些,或许就明白性/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美妙之处,现在这小子只是还小而已。沈砚如此想到。说完刚才那句话,就见李昭睿脸上的抗拒神态少了一些,有些怔然,想来是也没想到沈砚会这么快就不提此事。
不过正是因为不提此事,李昭睿面上又露了笑容,仿佛方才那个满脸乌云密布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小子变脸还挺快,沈砚默默地想着,想起刚才自己在想什么,便直接问李昭睿:“你现如今这个年纪,已然通了人事了吧?”
现在李昭睿已然是初中生的年纪,也已经到了遗精的时候,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发生。
李昭睿骤然有些面红,大抵是没想到沈砚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件事来,又仔细去瞧瞧沈砚的面容,只见他神色淡淡,像是长辈的普通关切,李昭睿嗫嚅了一会儿,便老实说道:“有一日醒来,湿了被褥,我便知晓是怎么了。”
看着李昭睿这害羞的小模样,沈砚还觉得格外新奇,比较这小子成为皇帝前便总是故作老成,现在更是,哪里还能得见这小子害羞的模样,又起了逗弄他的意思,问道:“那想来是做了梦了,不知你所瞧见的梦里的那人是谁。”
一提起这事,李昭睿更是羞赧,小心去看沈砚的面色,终究还是不能将那个名字直接说出口来,见沈砚也看着他,像是当真很想知道的样子,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那你呢,一直问我,你怎么不说说你梦里的是什么人?”
要说沈砚的春梦对象,那真是不好说。
他都在这些世界里成长很多次了,每次做梦的对象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有时候看不清脸,却又知道是上几个世界和自己做/爱的人。要说他在现实世界里的第一次梦见的到底是谁,记忆实在太久远,真的想不起来了。大概是什么看不清人脸,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一道模糊光影吧。
在这里思考着,沈砚不免有些沉默。
忽而,刚才恼羞成怒问出这句话来的李昭睿抱住沈砚,他声音里满是懊恼和后悔,他轻声对沈砚说:“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
这小子原本坐在沈砚的身侧,只需要倾身过来,就能够抱住沈砚,将自己的脑袋塞入沈砚的怀里,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但也知晓此刻他是难过、后悔的。如此沈砚也才想起来自己这个世界是太监,哪里还会有着那事。
大抵是李昭睿反应过来这件事,便格外后悔问了这话。
看来在很多时候,李昭睿当真没有把他当作太监看,如此这话就直接脱口而出。
他摸了摸李昭睿的脑袋,对他说道:“无碍,到一边去吧。”
李昭睿从沈砚的怀里抬起头来,见沈砚的面色还是这般无悲无喜,一时间也只能从沈砚的怀中出来,坐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原先有着无数要和沈砚说的话,也就此抑制在咽喉深处,只是在这一旁看着沈砚用膳。说了方才的话,似乎都是双方不大愿意听的,一时间这里陷入沉默,无一人说话。
李昭睿应该是叫了什么大厨过来,这些东西都十分合沈砚的口味,沈砚哪里管李昭睿此时在闷闷不乐地想些什么,先一饱口福再说。在李昭睿这里用完了膳,就会略微犯困。
李昭睿也知晓沈砚这习性,早已让宫婢将那龙榻收拾一番,沈砚困乏了,便可直接在上面躺着睡觉去。
李昭睿这位已然是九五之尊之位的皇帝,像是一个极为卑贱的奴才一般,坐在脚阶之处。他的手指轻轻摩挲沈砚耷拉在榻沿的手腕,指腹摩挲着细腻的肌肤,眼睛描摹着美丽的面颜。
他静静地看着沈砚,嘴里发出一阵只有自己才能够听见的轻喃,他说道:“到底什么时候……”其余的话已然听不清了,只有他自己才知晓自己说的是什么。
他微微低下头去,牵着沈砚的手腕,将自己的鼻尖轻轻抵触在这温热的手腕之上,感受到萦绕于鼻尖的幽香与那轻缓的脉搏跳动。
吃饱喝足睡足够,沈砚神清气爽地从宁瑞宫出来,醒来并未见李昭睿在自己的身侧,想来应当去处理事务去了。今日刚刚回来,沈砚也不着急去上班,便慢悠悠先回墨珰馆。
才进去几步,就见李玄翊在里面坐着,另外一边是禾生,不知为何恶狠狠地盯着李玄翊。
一见到沈砚回来,原本一副大爷姿态坐在那里的李玄翊立即站起来,来到沈砚的跟前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说道:“你看他,他不知为何总是这般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撕了似的,人家都害怕死了。”
他用他那捏起来比沈砚的拳头都要大一圈的拳头轻轻捶了捶沈砚的肩膀。“……”他已然对李玄翊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见怪不怪,只是对他说道:“你们俩若是打起来,禾生哪里有胜算的余地,你少做这副姿态。”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李玄翊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听闻这话,沈砚不动声色地看了李玄翊一眼,瞧见他的脸上还是这般不正经的神态,也就无从分辨他说的这句到底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若是有心的……看来这李玄翊早就发现禾生的不对劲了?
沈砚的眸光无人可察地微微暗了一下,原本打算回来之后就将李玄翊放置不管,现在却对李玄翊说了一声:“你随我进来。”说着就往自己的内室走去。这边李玄翊听见沈砚这话,立即脸上带了得意的笑,在进去之前还对禾生哼了一声。
听见这声哼的沈砚转头,刚好瞧见李玄翊的这副小三做派。李玄翊见沈砚看自己,又快步走来,先在沈砚的嘴唇上猝不及防地香一口,毫无疑问李玄翊又挨了沈砚一巴掌,但是李玄翊还是满脸高兴的样子,屁颠颠地跟着沈砚进去了,像是要进去侍寝一样。
沈砚刚想问李玄翊关于禾生的事情,在外一副傲慢小三姿态的李玄翊一进了内室就化身发情的野狗,拦腰把沈砚抱起来便是急色而又激烈的吻,沈砚要说的话全数都被李玄翊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沈砚的手微微推拒着李玄翊的胸膛,只是李玄翊攻势很猛,一下子就让沈砚软了身体,这点推拒也没有任何作用,下一秒他就这么被吻着扔到床上去了,李玄翊火急火燎地一边在床上微微膝行,一边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还不断朝衣衫凌乱、嘴唇红润的沈砚靠近过来。
沈砚被他这吻确实吸得浑身发麻,那原本看起来有些冷艳傲慢的眼睛,此时已然被水雾笼罩,尽数是潋滟美丽的水光。脸颊微红,潮润的红唇微张着喘气,似乎在引人又亲吻而去。
胡乱脱衣服脱了一半的李玄翊确实又要吻他,但沈砚依然伸出脚来踩在李玄翊的胸口处,微微阻挡了他的靠近和亲吻。李玄翊噘着嘴巴说:“心肝儿,快给我亲一亲。”
不知这几日李玄翊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做派,实在是又油腻又好笑,不过还是想着方才的事情,沈砚与他说道:“我让你进来不是让你做这件事的。”
李玄翊见被这玉足踩着暂时过不去,便还是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他还说:“不是叫我进来做这个,还能是做哪个呢?难不成还有别的乐子可以玩?”
方才衣服已经被他胡乱地脱了一半,此下更是三两下就把上身的衣服脱光了,在他这肌肉结实匀称的胸膛上,也就是在心口的位置有着一道看起来很新的痂。只是结痂这伤疤看起来便如此可怖,便不敢仔细去想当时这里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
这里实在是格外引人注意,沈砚原本要说话,却又因着这伤疤暂时沉默一瞬。大抵是察觉沈砚的目光看向哪里,李玄翊用着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与沈砚说道:“对了,我忘了与你说,这次去沙岭,差点死了。”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与面色是严肃的,眸色更是复杂难明,难以辨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然而下一秒,李玄翊又故态萌发,觉察沈砚踩在他胸口的脚泄了力气,他便抓住沈砚的脚踝,随后直接倾身压过来,又要亲吻沈砚的嘴唇。
沈砚往一旁微微偏头,躲过李玄翊的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简单问问,却见了李玄翊脸上有些怔愣的神色,下一刻,他温柔的吻就落在沈砚的侧脸上,他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高兴、快乐,他说:“你是在担心我吗?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一直以来真的没有心。”
他不等沈砚反驳他这句话,就将脑袋蹭入沈砚的颈窝当中,就像是小狗一样贴着沈砚,他说:“我被皇帝派去沙岭去打屡犯边境的外族人,对付这些我自然得心应手,但是不知为何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暗中谋害我、刺杀我,一旦真的在沙岭死了,便只是被外族人杀害罢了。我深觉此事定然不简单。”
他的一只手握住沈砚的手指,将手指嵌入沈砚的指缝当中,暧昧地摩挲着沈砚的指骨,他此时显得有些幽邃的眼睛看着沈砚,他轻声问道:“你觉得是谁要杀我?”
沈砚转眸看着他。他知道李玄翊其实心中有着答案,却也试探地问了一下,说道:“你想明白,究竟是要杀你,还是要杀我?毕竟现如今你是我掌控的兵力,倘若你死了,他们那些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我下手。”
他不过是让李玄翊想清楚,这在李玄翊的脑海里似乎是另外的意思,他微微眯缝了眼睛说道:“在此时你在为他说话是吗?我一直以为你当真将他当作一个让你坐上这个位置的傀儡,但其实你心里还是有着几分他是吗?以至于他也对你有着一些心思,非杀我不可。”
沈砚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李玄翊在此时已然伸出手来解开了沈砚的衣襟往那处直接探去。沈砚因着李玄翊的话才隐约明白为何之前李昭睿听闻选妃此事会这么生气,他之前也是觉得李昭睿年纪小,并未往那方面想去,但似乎在古代,李昭睿这个年纪都可以娶妻生小孩了……他骤然皱了眉,觉察李玄翊的手。
李玄翊说道:“还当真是肿了一些,你和那禾生平日来不是都玩的那些东西吗?怎么那些东西还能将你玩肿了?还是你莫名其妙去泠州,其实是去选男宠去了?可是今日你回来,却又没见你身边跟随着什么新的男宠。”
沈砚昨夜被禾生折腾得模模糊糊的,今日实在是不想再和李玄翊来点什么,便又踢了李玄翊一脚,对他说道:“我今日当真没心思和你做什么。”
“摸着都感觉尚未恢复,我自然不会再弄你什么,不然你肯定不好受。”他当真从沈砚的身上下去了,如此安静地躺在沈砚的身边,说起泠州的事情,他想起什么来,继续说道:“我听闻泠州那边菩萨降世,挥散甘霖,说那菩萨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说得神乎其神,你知晓事情缘由么?”
沈砚的衣襟被李玄翊都解开,这些时日因着下雨总是潮冷的,他将自己的衣襟重新合拢,冷淡地说了一句:“不知。”李玄翊说道:“我看啊,那所谓的观音菩萨就是你吧。”
他翻身过来,原本要坐起来的沈砚又被他重新压在身下,那一双笑盈盈的眼睛看着沈砚,只听他说道:“真可惜,我在沙岭九死一生,根本就来不及来这地方看你扮观音的模样。”
“听闻?”沈砚冷着声音说道,“你又听谁说的。”
李玄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可没有在你身边安插什么人,我只是猜的而已。他们说那菩萨长得多么好看,你长得才叫好看,而且刚好去了泠州,不是你能是谁?果然我一诈,你就有反应了。你在此处怀疑我在你的身边安插了人,还不如去怀疑那小东西是不是在你身边安插了什么奸细,天天就盯着你。”
沈砚并未说话。大抵是真的有一些时候没见,此时的李玄翊话特别多,他的手指拈起沈砚柔软的发丝,暧昧地缠绕在自己的指尖,随后就听他说道:“你说,让我当你新的傀儡怎么样?那小东西我们就杀了他。”
沈砚听见李玄翊这话当真很是吃惊,毕竟之前李玄翊虽然不正经,但还是有着一定的底线和道德,怎么现在和他待了一段时间,下限这么低了?
他沉默地去看李玄翊的脸上的神态,却发现他说这话好像是认真的,便对他说:“就算他死了,先帝不还是有着其他儿子,哪里轮得到你。”
“那把其他的那些也杀了不就好了。”
李玄翊笑着说。此下沈砚当真沉默了。
这一阵沉默不知为何引得李玄翊骤然发笑,他那温暖干燥的手指去抚平沈砚情不自禁微微皱起的眉,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怎么,吓到你了?我还以为那冷心冷情的沈公公当真是没有心的人呢,其实还是有着几分仁善的。”
他轻轻地啄吻沈砚的唇角,“是不是?”
沈砚发现刚才他这个角色的人设没立住,那确实是因为李玄翊语出惊人,让他微微惊诧。没想到直接被李玄翊看见真正的他了,原本要和李玄翊说一说禾生的事情,现在也没了心情,只是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就这般休憩而去,但实则是在阻挡李玄翊凝望自己的眼睛。
被看穿扮演的人设窥见真正的他的那一刻,沈砚是心惊的,一部分他在担心李玄翊降他反派值,一方面又不知为何而心惊。心绪纷乱的他,也就只能闭上眼睛躲避李玄翊的目光。
李玄翊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不过躺在沈砚的身边,轻轻地将沈砚揽入怀中,还是用自己的手指缠绕沈砚那柔软的发丝,随后又低下头来,在沈砚的发丝上轻柔地落下一吻。
沈砚觉察他的举动,睁开眼看见李玄翊在他身侧低眉顺眼的模样,像是那原本翱翔广阔蓝天的鹰被驯服一般。
第226章 九千岁19
自从听闻了李玄翊的话,沈砚越发觉得李昭睿怪怪的,也意识到李昭睿并不是因为缺爱而对他有所依赖,而是真的抱着男女之爱的喜欢。平日里李昭睿看起来格外正常的举动,虽类似对待长辈,却又隐隐含着暧昧古怪的意味。
李昭睿长了一张和先帝格外相似的脸,先帝便是那种柔和温润的长相,性格也是如此。虽然李玄翊和先帝是兄弟,但李玄翊更多的是邪魅狂狷的气质。
而李昭睿就比较像他的父亲,也是此类长相,眉眼之间看起来很是温和,看向沈砚的眼神也是如此。随着李昭睿长大,他的五官逐渐舒展开,愈发像先帝了。
许多人都感叹李昭睿很有先帝遗风,若不是宦官沈砚从中作梗,或许李昭睿就是下一个隆熙帝。现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李昭睿当众对沈砚唯命是从,这很是让朝中大臣心怀不满。
而此时沈砚也觉得这个唯命是从没那么简单,他静静盯着李昭睿,试图从这张看起来温顺的脸上找出些端倪。
结果李昭睿只是满心期待地看着沈砚,因为不久之前他请求沈砚在此安寝——夏季多雷雨,钦天监预测今夜为雷雨夜,李昭睿他很是害怕,不想自己一人待在宁瑞宫。
李昭睿这张脸和他父亲一样长得好,知晓李昭睿喜欢自己,沈砚倒也没那么惊讶,只是李昭睿太小了……他真的对未成年下不了手……更何况对方可能发育都没完全,朝这小崽子下手做什么。
现下知晓李昭睿喜欢自己,沈砚觉得他所有可怜的神态都很有目的性,也认为再这么亲密地睡下去迟早要出事,刚好也要治一治李昭睿的分离焦虑症,还是赶紧远离一些才好。
所以面对李昭睿这般的请求,沈砚的面色还是冷冷淡淡,说了一句:“陛下已然这个年纪,不要再像小孩子一般。”这句话说出来,沈砚瞧见李昭睿的眸色黯淡了一些。
沈砚心说总算抓到你要变脸了是吧,你个芝麻汤圆,结果李昭睿只是眸色暗淡,却并未露出其他神色,他落寞地看着沈砚,没说其他话,只是说:“我知晓我不该还是这个样子,但我实在无法抗拒那种恐惧,既然你也说不能再惧怕,那我便孤零零在这寝宫当中一夜不眠吧。”
沈砚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李昭睿卖可怜的意思,先前可能还以为他真可怜,现在知道了,他就是假可怜,甚至也不知道这怕雷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面对李昭睿如此招数,沈砚完全不接招,便顺着李昭睿的话转身离去,连李昭睿在身后连喊了两声都不搭理,径直就走出了宁瑞宫。只留李昭睿在后面堪堪追了两步,只得看着沈砚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
一旁早被李昭睿吩咐过的太监见此,有些哆嗦着上前说道:“陛下,还用备好热水床褥吗?”
李昭睿冷厉恐怖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太监,说道:“你没看见么?”
太监颤颤巍巍地低下头,弱弱地说了一句:“是。”见李昭睿面色阴沉地往里面走去,最终又瑟缩着问了一声:“那陛下先前让我准备的东西……”李昭睿说道:“他今夜不来,以后也不会来了,将那些东西都拿去烧了,反正他也不用。”他也不知为何此次沈砚从泠州回来,为何又是让他选妃,又是不愿留下,只是恨没把李玄翊杀了。
此下被沈砚那几句话一激,心中五味杂陈,却又在思虑到底是因为什么,便在这处坐下静静坐着,一张脸被恐怖的阴翳遮盖,竟然就这般硬生生坐了一整夜。即便雷雨如约而至,雷声轰隆,却也不见李昭睿像先前那样惧怕得要钻入沈砚的怀里去。
闪电的光色在黑暗中闪现,宛若一道利剑劈开漆黑,照射在李昭睿那年轻、可怖的面容上,只让人觉得宛若恶鬼一般,那眼神也紧紧盯着平日里沈砚最爱坐的那张椅子,就这般一动不动。
这个雷雨夜,沈砚却在墨珰馆与禾生探索那个所谓的“工具”。
他又被禾生覆住了眼睛,蒙住双眼后,只露着那尖瘦美丽的下颌,此时那艳红的嘴唇张开着,从中流溢出美妙的哼吟。
他浑身都湿淋淋的,原本那件轻薄的纱衣已然贴在了他的肌肤上,更是朦胧地透出那些白、那些红。仿佛是为了不让沈砚在此时多加思考,这时候禾生便会使尽浑身解数让沈砚意识朦胧。
于此时,沈砚除了快活和哼吟,什么都做不了。禾生一只手握着沈砚的小腿,另外一只手揽住沈砚的腰身。这腰身是用手直接去接触,没有任何衣料的阻隔,这肌肤触手滚烫,原本极为平坦的小腹抚摸起来,有着一点点的凸起。
沈砚的腰身不断地在他的掌心里上下起伏,那有些粗粝的掌心将腰侧的肌肤都磨得有些发红。沈砚模模糊糊觉得那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连忙又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宛如浆糊一般的脑子里又去想:怎么能又在看,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看,不可能真的这些人都是同一个人吧,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仿佛知晓沈砚在想事情,禾生握住沈砚腰身的手收紧了力道,极为迅猛的攻势忽而袭来,沈砚又是连一点思考的间隙都没有了。沈砚的脑袋不断耸动,原本绑在他脑后的那个结已然被蹭得松开,覆盖在沈砚眼睛上的布条也有些松散,沈砚便微微能够从这布条的下方窥见几分禾生的模样。
他的身体结实有力,汗水流淌在他块垒分明的麦色腹肌上,平日里看起来瘦,没想到是个脱衣有肉的主。倘若他真的只是个太监,又怎么会有着这种身形呢?这种身形分明要经受锻炼才能出现,他又是在哪练就的这些肌肉?
那重重撞击过来的腹部紧贴着他的臀,也很是有力、蛮横,完全就是一个健全之人。
他正思索着,禾生似乎发现他又在想事情,直接握着沈砚的腿将他压成了一个极为弯曲的姿势,随后,沈砚也实在没有时间去想,只一味地吟叫着了。真是爽啊,爽。
沈砚又是神清气爽地站在这大殿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又看了看李昭睿,发现李昭睿神色很是疲惫、难看,这不禁让沈砚想,难不成李昭睿当真害怕打雷?一整晚都没有睡觉?
不过李昭睿确实长大了,害怕打雷这件事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他也就更不愿意陪李昭睿睡觉了,即便下了朝看见李昭睿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也权当没看见,和李昭睿相处起来,也比之前更为疏离一些,大多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除了处理事务两人能见上一面,其余闲暇时间两人都不曾再有什么话要说。
李昭睿时不时会给沈砚送来一些礼物,都是些好玩意,只是沈砚在这些世界里对这些玩意不感兴趣,他只对反派值感兴趣,便将这些东西随意抛掷,也不上心。
每日随便看看就让禾生处理了。这一次,沈砚瞧见里面有一枚银环,上面镶嵌着九枚黑曜石,颇为冷厉好看。
想着这些日子禾生伺候得很得力,也觉得这九曜环适合他,便赏赐给他了。禾生得了这银环之后,很是高兴,每天都戴在手上。
李玄翊赤身裸体趴在沈砚的身边,又用手拈着沈砚的发丝把玩,看着沈砚这张冷性冷情的脸上还未消退半分情欲的情态,便笑着说道:“我瞧着你都不搭理那小子了,你不怕他做些什么?”
沈砚的眼睫还有些湿润,听闻此话不过是轻颤了一下,随后他冷淡地说道:“他能做些什么。”
“他能派人去沙岭杀我,便说明其实他暗暗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而且他们与我交手,我都觉得吃力,都不是一般人,自然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用那发尾轻轻扫了扫沈砚还有些晕红的脸,又对沈砚说道:“怎么这些时日我感觉你找禾生比我多呢?怎么他又找什么新奇玩意给你了?原本我想来偷窥看看的,只是这几次每次都让他抓住。”
禾生那玩意最近确实让沈砚很有新奇感,只是有一件事沈砚不得不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偷窥。”他睁开眼斜睨着李玄翊。
李玄翊笑盈盈地说道:“当然是好看啊,砚砚,你知不知道你被操的时候有多好看。”
“……”沈砚懒得搭理他,又闭上眼睛休憩去了。李玄翊不依不饶,还是有不少话要说,他又说:“算算日子,那小子的及冠礼快到了,你想怎么办?”
沈砚心说你算得什么日子,现在李昭睿才多大一点。
见沈砚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李玄翊又说:“好吧,不说这个,我们说一说禾生,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小子的。”说到这个,沈砚来了兴趣,又睁开眼看着李玄翊。
李玄翊见他愿意搭理自己,笑嘻嘻地在沈砚的脸颊上亲吻了一口,说道:“那小子很厉害,他身手非常好,有好几次都能立即察觉我的到来,你是不是偷偷将他送去什么地方练武去了?”
沈砚盯着李玄翊,却见他问完这句话后没说什么,他颇有些失望,说道:“你就察觉这个?”
李玄翊眨了眨眼睛说:“还有就是他看起来不像太监,是不是假的。”
眼见沈砚还是沉默地盯着自己,李玄翊挠了挠自己的脸,讪讪说道:“我就知道这两个,我也早就去查了他,却发现他这个人很是神秘,无论我怎么查都查不到他其他的情况,能查到的就是他是被家人卖进宫的,但要说是哪户人家,却又不知道了。我就是觉得蹊跷,才来问你,说不定是你故意找了什么高手在你旁边保护你呢。”
他笑了笑,“如果不是,我杀了他也无妨。”
沈砚说:“你别动他。”他本意是留着禾生有用,似乎又被李玄翊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他不满意地说道:“好了,又是他比我好,又是他比我重要,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嗯?”
他翻身过来,拦腰抱住沈砚的腰身,将沈砚抱在怀里后,又用腿挤入他的双腿之间,他们方才只是休息了一会儿,任何事情都来不及料理,甚至连水液也没有干涸,于是很是轻易,沈砚微微喘了两口,紧紧蹙着眉头,说了他一声:“发情的疯狗。”
李玄翊说:“疯狗就疯狗吧,只有疯狗才有肉吃。”于是就这样抱着沈砚的腰身继续动作起来。
沈砚仔细算了算日子,距离苏怀瑾来到洛都已然没多少日子了,在李昭睿及冠礼之后,苏怀瑾便赴京赶考。再看一看反派值,一直停在六十多,还得面见苏怀瑾才行,反派与主角本来就是对立面,还得是主角给他提供反派值。
他优哉游哉在这里半躺着,算计若是见到了苏怀瑾要以什么方式去刷他的反派值,却听闻慌乱的声音,再一抬头,就瞧见顺安跌跌撞撞跑进这里面来。
顺安这些年岁跟着沈砚,那真的是吃香的喝辣的,性格也更为沉稳一些,很少见他这般惊慌的时刻,瞧见他这副神态,沈砚还以为是顺安在大惊小怪些什么,便微微皱了眉说道:“什么事这般惊慌?”
顺安在门槛处摔了一跤,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想必都磕破了。
可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沈砚跟前,跪在地上喊道:“干爹,干爹……”他气喘吁吁,说话结结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干爹,禾生,禾生死了。”
沈砚猛地坐直身体,震惊地看着顺安。顺安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前两天干爹派禾生出宫,今天在宫里的枯井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沈砚从床上起身,顺安连忙伸手搀扶。沈砚问道:“你确定是禾生?”
“虽然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我能确定就是禾生。他手腕上戴着您送的九曜银环呢,那肯定是禾生!我之前还因为他戴着这个环嫉妒过,没想到现在成了认尸的信物!”
顺安越说越激动,“干爹,禾生是您身边多年的得力助手,现在有人敢杀他,这不就是在打您的脸吗?今天杀了您的左膀,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这个右臂了……”顺安显然被吓得不轻,一直喋喋不休。
沈砚呵斥道:“闭嘴。”
顺安这才强行压制住内心的不安,闭上了嘴。
顺安带着沈砚去看禾生的尸体,尸体还停放在枯井旁,周围有顺安派的人守着。
众人都不敢多看,顺安提醒道:“干爹,您小心些,别被吓到了。”
沈砚推开顺安的手,说:“没事。”
一具烧焦的尸体出现在沈砚眼前,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什么都辨认不出来,只有那枚九曜银环在一片焦黑中格外显眼。
沈砚知道,在一般的故事里,这种面目全非的尸体很可能意味着人没死,这只是伪造的假象。但禾生并非原著中的角色,很难说他身上会不会有这种“剧情定律”,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死了。
沈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闷闷的。
不久前他派禾生出宫去打探苏怀瑾的情况,没想到禾生还没出宫,就被人烧死丢进了井里。那只总是安静又虔诚陪伴着他的“恶犬”,再也不会跟在他身边了……
沈砚怒火中烧,咬牙说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顺安立刻明白沈砚的意思,愤怒地说:“一定要彻查此事!”
沈砚走上前,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他却毫不嫌弃,蹲下身盯着那枚银环。
顺安问道:“干爹,我把这银环取下来洗干净给您送去?”
沈砚说:“不用了,就让他戴着吧,随他入土为安。”
顺安知道这是要安葬禾生,连忙点头。
禾生死后,沈砚动用自己的权力,命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彻查此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自禾生死后,沈砚诸多习惯都不适应。平日里早上一睁眼,他就会叫禾生来伺候,可喊出口后,来到跟前的却是顺安,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禾生已经不在了。
沈砚揉了揉额头,缓缓起身,让顺安伺候自己,问道:“最近查得怎么样了?”
顺安低着头不说话,沈砚见状便知道肯定有了线索,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顺安说:“干爹,我今天就是来跟您说这事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大理寺找到的。”
沈砚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张信笺,上面只有三个字:【杀禾生】,旁边还盖着李玄翊的私印。
第227章 九千岁20
却说沈砚方从顺安那里知晓那一封信笺的存在,即刻命人将李玄翊唤至跟前。禾生离奇身死,沈砚动怒,此事如巨石投入深潭,在城中激起千层浪,满城风雨皆围绕此事蔓延开来。李玄翊心中自然明白此番被召见所为何事,这些时日里,他行事谨小慎微,不敢多言,更不敢主动出现在沈砚面前触其霉头。
如今,沈砚突然宣他入宫,他心中清楚,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堂堂尊贵的燕王,一到沈砚跟前,便“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闷响。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沈砚的面色,只见对方神情沉静如水,眉眼间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李玄翊一时也不敢贸然开口。
沈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见他此番格外乖顺,一副自知犯错的模样,便示意他近前来。李玄翊闻声,双膝跪地缓缓向前挪动,直至行至沈砚身前。
原本沈砚得知消息时,正准备起身更衣外出,可听闻此事后,瞬间没了外出的兴致。他甚至连鞋子都未穿上,只是随意裹了一件素净衣衫,便在此处静候李玄翊到来。
待李玄翊跪到眼前,沈砚竟直接将赤裸的玉足踩在他肩膀上,随着动作,衣摆微微扬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随之飘散开来。
李玄翊此时哪有心思细嗅这味道,心中满是惊惶不安,暗自思忖:这段时间自己并未有出格举动,沈砚怎会如此生气?难不成是有人在背后污蔑自己?
正这般想着,便听见沈砚冷声质问:“禾生是不是你杀的。”李玄翊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惊意更甚,同时也察觉到那踩在肩膀上的脚,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不过沈砚身为宦官,脚上的力量倒也不至于让他疼痛难忍,只是那微微的沉重感,以及从衣料间传递而来的温热,都让他愈发紧张。
他急忙辩解道:“我怎么会杀他?先前我与你提过此事,你说不让我杀他,我自然就不会杀他。”说着,他伸出手握住那纤瘦的脚踝,手指暧昧又轻柔地摩挲着沈砚的肌肤,眼中满是讨好之意,看向沈砚的眼神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惹得对方发怒。
沈砚二话不说,将方才拿到的物件狠狠砸在李玄翊脸上。李玄翊只觉一阵凉风袭来,率先闻到的,仍是沈砚身上那令人沉醉的幽香。
他赶忙将脸上的东西拿下,仔细一看,顿时怒不可遏:“这绝对不是我写的!上面这印也不是我盖的!”为了让沈砚相信自己,他正欲长篇大论地辩解,因这无端污蔑,他怒目圆睁,可话到嘴边,又因沈砚那冰冷的眼神而生生卡住。
只见沈砚冷冷睨来,狭长的眼尾瞧不见丝毫情感,李玄翊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冷得发颤,原本口若悬河的他,此刻竟害怕得说不出话,只能急急说道:“倘若真的是我,我又怎会将这东西留下,让别人找到告知你。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定然是有人污蔑我,还有人偷偷拿了我的丝印,伪造这一封信件,悄悄投递到你的眼前去。我虽然起过杀他的心思,也问过你要不要杀,我又怎么会擅自做主去做这件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说罢,他将脸颊贴在沈砚冰凉的小腿上,用讨好的姿态,轻轻蹭着对方的肌肤,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好似担心沈砚会就此将他抛弃。
沈砚见状,一时也难辨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也深知此事背后定不简单,故而并未立即开口,只是垂眸静静看着李玄翊此刻的模样。
见沈砚并未动怒,李玄翊稍稍松了口气,又连忙说道:“一定是那小家伙刻意污蔑我,上次他就是要杀我,得亏我大难不死。现如今他还是忌恨我,必然是要想着方法让我死,或者让你生厌。禾生死了,你身边无了宠爱之人,我也遭受你厌烦。他就坐收渔翁之利,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之法?定然是他!”
沈砚心中明白,此事小皇帝必然脱不了干系,但还是将李玄翊叫来询问。至于小皇帝……沈砚沉默片刻,未发一言。
李玄翊似乎从这沉默中明白了什么,他倚靠着沈砚的膝盖,凑近仰头看着对方说道:“就算你知道这事是他做的,是不是你也不会去质问他。如果这件事是我做的,你就会厌烦我,讨厌我。你终究还是偏向他的,是不是?”说着,他深深凝视着沈砚,试图从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出别样情绪。
可沈砚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他说的这些话毫无分量,又或者在沈砚眼中,他李玄翊本就无足轻重。
李玄翊心中越发苦涩,他不甘心,又追问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你会不会也像这样去问他?”
沈砚依旧沉默不语,良久未答。
李玄翊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苦笑着说道:“原来李昭睿才是你真真正正偏爱之人,这些时日你冷落他、疏远他,我还以为你是厌烦他,其实你心里很在意他。”说罢,他神色黯淡,眼中的光芒也不再明亮,不再多言,原本跪在沈砚跟前,此时微微向后一坐,失魂落魄的模样宛如丧家之犬。
沈砚见他这般胡思乱想,又露出如此颓丧之态,伸手抬起他的下颌,让那张写满落寞的脸完全展露出来。李玄翊并未躲避,只是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他。
沈砚低下头,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吻,轻声说道:“陛下于我来说很重要,你也是如此。禾生已然死了,我只是要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此事与你有关,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卸了你的兵权,让别的人顶替你?禾生是一条好狗,我心中也是有些失落。但死了就是死了,我还要做自己的事情。这件事便这样吧,不管是你杀的还是陛下杀的,我也不会再过问,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分不清你现在的姿态是真是假,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绝不轻饶。想杀我的狗,还要看看狗的主人是谁。”话音落下,沈砚伸出脚,踢在李玄翊肩膀上。
李玄翊本就坐得不稳,被这一踢,险些向后倾倒。
沈砚赤脚走下台阶,下意识便要喊禾生,话到嘴边又猛地想起什么,及时转换称呼,唤了一声:“顺安。”在外等候许久的顺安,闻声立刻恭顺地走进来,开始帮沈砚穿衣穿鞋。
此事虽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却不了了之,没有任何人受到责罚。文武百官满心疑惑,四处打听,却始终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奴才死了,似乎也并非什么大事,渐渐地,这件事便被众人搁置,无人再提。
沈砚并未就此事向李昭睿质问,只是偶尔到他跟前看看。只见李昭睿一如往常,看向沈砚的眼神明亮可爱,单纯得如同寻常人家的少年。
见到沈砚前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见丝毫阴霾,模样看起来十分想念沈砚,拉着他说了许多牵挂的话语,还对他嘘寒问暖,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东西,直言可以尽数送过去,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沈砚见状,心中只觉此事可怕至极。
倘若此事真与李昭睿有关,小小年纪便能将心思藏匿得如此之深,实在令人心惊。
看来自己要尽快刷完反派值离开,可不敢在他眼前多做停留,也不能对他过分关爱,只怕这小孩一旦爱上自己,日后黑化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连李玄翊都没察觉到他何时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照此下去,再过些年,他的势力必将更为庞大,届时恐怕连李玄翊都难以压制。
不过,又不能太过疏远冷落他,根据沈砚的经验,一旦做得太明显,只会加速小孩黑化,如今也只能这般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与他相处。
这些日子,沈砚时常会想起禾生。在诸多世界的经历中,他从未真正谋害过他人性命,更何况他确实对禾生怀有喜爱之情,才会与他有过亲密之举。
如今这份喜欢尚未淡去,禾生却已离世,他心中难免怀念,可除了暗自叹息,也再无能为力。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小皇帝李昭睿及冠的日子。于平常人家而言,及冠礼本就是极为重要的大事,而身为皇帝的及冠礼,更是隆重非凡,不容小觑。
沈砚也早已盼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因为今年一过,苏怀瑾便要参加科举考试,届时自己便能在朝中见到他,只要刷完反派值,沈砚就打算脱身离开。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世界整日忙碌地处理各种繁杂事务,也不知往后还有多少世界需要去扮演,哪有闲心去享受这权势滔天带来的感觉。
钦天监精心择定吉日,各项事宜也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及冠当日,皇宫上空祥云缭绕,殿前的金狮昂首挺立,朱红宫墙上宫灯高悬,连绵的黄瓦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皇城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身着金甲的禁卫军身姿挺拔,如同一座座雕像般肃立守卫。
皇室宗亲、朝廷重臣皆身着华丽庄重的华服,各国使臣携带奇珍异宝,早已按照身份地位在殿前广场依次排列整齐。
外国使臣尚不知这场及冠礼背后的复杂情况,满心都是对盛典的期待;而知晓内情的文武百官们,则个个面色凝重,神情严肃,沉默不语。
原因无他,按照惯例,为皇帝加冠的应是皇室宗亲,或是太师等德高望重的重臣。虽说先帝已逝,但皇室宗亲仍有不少,即便没有合适的宗亲,也还有朝中重臣可以代理,可此次偏偏轮到了沈砚这个宦官。
早在此事提出之初,朝臣们便纷纷表达不满,他们深知,若此事被百姓知晓,必然会被视为荒淫无道、荒谬至极之举。
然而,自小皇帝继任以来,几乎从不查看他们呈递的奏折,大多都是由沈砚批阅处理。他们也明白,即便递上奏折反对,也无济于事。即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无法改变让沈砚为皇帝加冠这一事实。
此事一经传出皇城,天下百姓议论纷纷。沈砚本无意参与李昭睿的及冠礼,可当他发现反派值不断增加时,瞬间来了精神,心中暗自思忖:加加,满满地加。
于是,他身着朝服,出现在及冠礼现场。按理说,以沈砚宦官的身份,本不该有朝服。可自从他位高权重之后,许多事都打破常规,成了先例。
他身上的朝服做工极为精良,上面镶嵌着无数宝石金玉,璀璨夺目。皇帝胸前绣着威严的龙纹,而他胸前则绣着蛟纹,远远看去,二者竟无太大差别。
如此大逆不道、越俎代庖的行为,气得文武百官纷纷要以死谏言。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带笑意,不紧不慢地对群臣说道:“沈砚将朕养大,教朕治国之道,他比任何夫子大夫都更为尊贵。你们天天说他大逆不道,可时至今日,天下百姓可有哪一处受了亏待?扪心自问,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真正为了百姓、为了天下才做这些事的?朕不过是把他当作朕的长辈,也只有他愿意尽长辈之责,抚养朕长大,教授朕知识。如今他为朕加冠,又有何不可?你们想要死谏,朕自然不会阻拦。你们也清楚朕的性子,更明白死谏有无用处。你们若想名垂青史,朕不拦着,但也得好好想想,你们死了之后,家中妻儿该如何是好,没了丈夫、没了父亲,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小皇帝这番话一出,群臣面面相觑,纷纷闭上了嘴,不再多言,此事也就此平息。
前些日子,沈砚将及冠礼的准备工作都交给了他人。今日穿上朝服,再看看李昭睿身上的服饰,他才惊觉二者竟极为相似,除了一些细节不同,几乎如出一辙。
这下他总算理解前些时日朝臣们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了。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沈砚转身,只听钟鼓齐鸣,激昂的乐声震天动地。李昭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步伐稳健地缓缓走出殿内。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年轻俊朗,举手投足间早已显露出帝王的威严气势。
在侍从的引领下,他来到冠席前,稳稳落座。刹那间,全场寂静无声,唯有悠扬的礼乐声在广场上空回荡。
沈砚身为此次的加冠者,身着庄重肃穆的礼服,手持缁布冠,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李昭睿跟前。
此时,阳光洒在李昭睿身上,他微微抬头,那双平日里总是仰望沈砚的眼睛,此刻已然高得要俯视沈砚了。而那眼中,明亮得惊人,浓浓的仰慕之情毫不掩饰,更夹杂着深深的占有欲,炽热得仿佛要将沈砚灼伤。
沈砚强装镇定,只当没看见,继续靠近。不知为何,此刻他心中竟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似自己正与李昭睿举办婚礼,而手中的缁布冠,就像是那象征永恒的戒指。
沈砚神情肃穆,声音洪亮而庄重地说道:“吉日出成,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罢,双手将缁布冠缓缓戴在李昭睿头上。
这一刻,李昭睿的眼睛愈发明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他缓缓起身,恭敬地向天地、祖先行礼,而后重新落座。
稍作停顿,沈砚又拿起皮弁冠,再次上前,口中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克明其德,敬尔威仪。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说着,将皮弁冠稳稳地戴在李昭睿头上。
李昭睿再次起身,行礼如仪,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严谨与庄重。
最后,沈砚捧起爵弁冠,语气愈发郑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阙德。黄耇无疆,受之天庆。”随着爵弁冠戴上李昭睿头顶,李昭睿起身,向着天地、祖先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他身姿挺拔地站立着,周身散发着帝王的威严与霸气。
至此,沈砚在及冠礼中的任务全部完成。不知为何,他只觉浑身大汗淋漓,许是这庄重严肃的气氛,让他倍感压力;又或许是小皇帝那毫不掩饰的炽热眼神,令他心慌意乱。
那眼神中的爱欲与占有,在今日完全展露无遗,让他恍惚间觉得,方才进行的不是及冠礼,而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沈砚不敢多做停留,急匆匆走下台阶,此后的事宜与他无关,他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身上的朝服又厚又重,即便此时春寒料峭,可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他只觉得又累又不舒服。
正打算回墨珰馆换去这身衣服,却突然瞧见李玄翊的身影。李玄翊快步走到他跟前,神色凝重地说道:“今日感觉不对劲,要不我带你出宫,或者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想来,他也是察觉到了李昭睿眼神中的异样。
李玄翊本就对沈砚极为挂心,故而将李昭睿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沈砚淡淡一笑,说道:“无碍。”他心中大致能猜到,李昭睿怕是要对自己有所行动。这些年,李昭睿出落得愈发俊朗,又整日与李玄翊混在一起,实在有些腻了,沈砚与李玄翊厮混的时候也少了许多。
瞧着李昭睿今日的模样,怕是要大胆行动一番。之前李昭睿未成年,沈砚心中还略有顾忌,觉得他像个孩子。如今他已成年,这层顾虑没了,沈砚倒也释然。反正自己最后是要离开的,何不顺水推舟,享受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加冠礼的祝词出自《仪礼·士冠礼》。
始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意思是在这吉日良辰,为你戴上成人的帽子。抛弃你幼年的心思,顺应你成人的品德。愿你长寿吉祥,赐予你大福。
再加:“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意为在这吉祥的时辰,再次为你加冠。重视你的仪表,谨慎地修养你的德行。愿你长寿万年,永远享受福气。
三加:“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即在这美好的年月,为你完成加冠之礼。兄弟都在,成就你的美德。愿你长寿无疆,受到上天的赐福。
第228章 九千岁21
沈砚回到墨珰馆,还未将自己身上繁重的衣服脱下,一个小太监就来到跟前,说皇帝要见他。他对此毫不意外,便步履从容地前往宁瑞宫。经过先前的各项事宜,此时时间已然不早,沈砚知晓此次过去定会发生些什么,于是慢悠悠地走着,并未像平时那样坐轿子。
他的视线落在缓缓变得昏黑的天际,依旧不紧不慢,前来传话的小太监看起来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出声催促,只得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只见宫婢缓缓点燃了宫灯,皇城一片红火暖融之景。远远听着那边热闹,想来是宴会开始了。
李昭睿却又召他前去,应当是不在那宴会当中。那处热闹,这里就安静许多。沈砚沿着廊庑,继续往前走去,终于到了宁瑞宫。只见里面灯火朦胧,外面守候着两个小太监,很是寂静安宁,与那边的热闹大相径庭。
沈砚走了进去,跟随在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急忙往里面而去,大抵是向皇帝禀报他已经来了。
果然不多时,李昭睿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也是不急不缓,但那双眼睛里都是明亮的笑意,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上,也堆满了灿烂高兴的笑容。他对沈砚说道:“怎么,忽然不见了你,我找了你半天,本来以为你在宴上,可是瞧见你不在,我也没有兴致待在那里。给那些皇室宗亲、朝廷重臣论功行赏,赏赐金银珠宝,良田美宅,让他们在那里吃着喝着,我也就回来了。别的人都给我醴酒,你是为我的加冠者,怎么不让我喝这一杯酒呢?”
此时他的眼眸当中,已无当时的爱欲之意,看起来也和平日的温润俊朗并无二致。
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沈砚在心里啧啧称奇,面上却不表露分毫。李昭睿说着这些话,双手拉住沈砚的手臂,就带着他往里面走去。只见屋内早已准备好了一些吃食美酒,与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珍馐美馔并无不同。
瞧着李昭睿这充满期待的眼睛,沈砚也知晓他到底在期盼何事,便走上前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倒了一杯酒。暮色漫过窗棂,烛火轻轻摇曳,沈砚端起桌上的醴酒,广袖拂过案几。
这一双美丽素手中的醴酒泛起细碎金茫,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过来。”沈砚说,他的声音冷静低沉,没有半分情感,也没有半分柔和,冷硬得像冰雪一样,让人觉得清冷非常,即便知晓这种冰寒会冻伤人,还是要忍不住接触。李昭睿望着沈砚这双纤瘦漂亮的手,这双手曾揽过他的肩、教他执过笔,此时在烛火的光影下很是绝美。
沈砚将这酒递出去,还未说些什么,这九五之尊的小皇帝,就在他的跟前双膝跪了下来,一双手虔诚地端过了那杯酒。
他的这双眼睛,紧紧凝视着沈砚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更是晦涩难明,让人分不清其中的情绪。沈砚说:“今日加冠,望汝自此修身养明德,以存仁心,以礼立身,行君子之道,不负韶华,成就谦谦品格。”
没有说其他的祝福词,就说了这个,其实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表明,他知道李昭睿是什么样的脾性,要让他克制心里的欲念,做一个好人。
当然沈砚也是担心他突然黑化报复在自己的身上,才说了这样的话。说了此话,李昭睿并未将那杯酒喝下,那满含期待的眼睛依旧注视着他,似乎在期待着另外的祝福词,或者在期待他能说出其他的话。
但沈砚说完这句话之后,已然没有别的话再说,即便他如此等待,还是没有再多说一句。李昭睿才端起那杯酒,一饮而下。
他将空的酒杯,放在案几上,自己也倒了一杯,将这一杯酒递给了沈砚。这一双眼睛依旧在注视,明明敬酒早已到此为止,可是李昭睿还是有如此行为。
沈砚暂时沉默不语,并未立即将酒杯接过,可李昭睿也不将手放下,就这样一直举着酒杯,等待着沈砚。沈砚缓缓端起酒杯,才将这杯酒一饮而下。
李昭睿轻笑出声,他的笑声轻快、愉悦,带有满满的满足之意。当沈砚将酒杯放在案几上,李昭睿已然低下头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将脑袋枕在他的膝上,他轻声地呼唤道:“沈砚。”
沈砚没有回答他。李昭睿说:“我八岁的时候遇见了你,你利用我除掉了魏靖忠,也利用我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别的人都说,你是一个没有心的谋利者,我小的时候也认为你就是如此。但是我还是不禁一次次地牵挂你、想念你,就算知道你目的不纯,你并不是真正地疼爱我,我也期待你能来到一次栖梧殿。你总是对待我不冷不热,但将我抚养长大的就是你。我八岁之后的生活,全都有你的身影。我不知为何,你对我有所疏远,也不如之前那般关爱。或许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也只想我无论如何都会顺从你,你便不再爱护我了。又或许你已经知道,我心中到底对你有着什么样的想法……”
说到这里,李昭睿缓缓地抬起了头来,一双带着朦胧醉意的眼睛,仰视着看着沈砚,就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在等待他的垂怜。
他轻声说道:“你想看看我对你的想法吗?”
沈砚不知为何,身体有些发软,好像霎时间就没有了力气,呼吸也变得沉重了一些,他立即就知晓,刚才李昭睿递过来的那杯酒有问题,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用的是这一招,沈砚微微有些意外,却觉得很有意思,垂着眼睛看着这小子缓缓露出真面目的样子,实在很是有趣。
李昭睿脸上的笑容,也看起来如此纯粹、天真,就像一个小孩子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宝物一样,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得到手而真心地高兴。
他伸出手来,抱住了沈砚的腰身,说道:“我知晓你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那么就由我来抱你过去。”说着他站了起来,就这样抱着沈砚的腰,将软绵绵的他搂在了怀里。
沈砚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要不是靠在李昭睿的身上,他当真一步路也走不了。
身躯开始炙热,一种渴望也从身体内部缓缓升腾而起,原来李昭睿给他下的不是普通的药,而是那种药……贴近李昭睿身躯的肌肤,也在此时滚烫无比,只希望得到他更多的抚摸。
他就这样被李昭睿半搂半抱来到了桌案前,这里是李昭睿平时书写作画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一直被李昭睿锁起来的匣子。
从他小的时候,他就把这个匣子锁了起来,不让任何人得知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他带着沈砚来到这跟前,将这个匣子打开,让沈砚先坐在椅子上,将其中的画卷一一拿出来,展露在沈砚眼前。
原来这些画作里面画的都是他的身影,年幼时,李昭睿画的更多的是他的背影,在雪梅之间、在廊庑之中、在高座之上,似乎那时候的李昭睿,所见到的也只是他的背影。
那个时候从他的画作中,所能够看出来的就是他对他的敬仰、追寻,很是纯粹。
后来李昭睿的画作中已然都是沈砚的正脸,是他垂眸看书时、是他慵懒卧榻时、是他眉眼含笑时。
这个时候这些画作看起来还很正常,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衣衫尽褪、肌肤裸露,面上都是不可说的情态。有时香汗淋漓、有时似痛似愉、有时意乱情迷。在床帷之间、天地之间、群山之间,这要是能够想到的场景,就没有他不画的。只要能够想到的姿势,就没有他不画的。甚至有其中的几个高难度,沈砚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以人类之躯到底能不能做到。
这些画作所表露的就是他赤/裸裸、明晃晃的欲念。
如果是别的人看见这些画作,大概会大吃一惊,但看见这些画作的人是他沈砚,他只觉得李昭睿真是一位画本子的大厨,画得真是惟妙惟肖、色/情至极。如果是现代社会,李昭睿就是那种他追着打赏的大触,要逼着他给自己不断的画本子。
更何况此时他被李昭睿下了药,看见这些东西也只觉得血脉偾张,更是觉得不得了,要不是现在人设作祟,直接要骑到李昭睿的腰身上去,天知道他维持这副表情、这副人设有多么努力。
他等待着李昭睿对自己做些什么,可是李昭睿还是在嘀嘀咕咕的说些其他的什么,他也只觉得欲/火焚身,觉得他啰唆、多话,说的那些表白之语,沈砚也大抵没有听去多少,只盯着李昭睿那不断张合的嘴巴,觉得自己嘴巴痒,想要被亲,就故意微微张着嘴唇,看似是在努力呼吸,其实是在蓄意勾引。
而说了大半天的李昭睿,在他这样的情态之下,总算说完了,也总算吻上了他鲜红的嘴唇。
沈砚的心中发出了深深的喟叹,他心想:总算说完了,要干点正事了。
李昭睿的吻很是缠绵,大约是第一次能够如此亲吻他,不舍分离,就这样把他抵在椅子上,吻得难分难舍,他的另外一只手也开始褪去他的衣服,滚烫的肌肤触及冰凉的椅背,他也忍不住轻轻发颤。
这幅情态,是李昭睿从未见到过的,以前沈砚在他的面前,都是那般遥不可及、冷漠薄情。现如今,他出现如此的情态,当真更是蛊惑妖媚。
李昭睿将他压在这里吻了一会儿,他的衣衫也半褪,那白玉般的肌肤出现在眼前,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更是散发美丽的润泽。李昭睿的手轻轻抚摸在他的肩上,是觉得光滑细腻、温热柔软,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他的吻就此往下落,落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沈砚微微仰着头呼吸,后脑枕在椅背上,那一双已经满是潋滟水光的眼睛凝视着漆黑的屋顶,周围烛火摇曳,很是寂静,也只听闻到他们相互交叠在一起的喘息声。忽而一下,沈砚的身躯紧绷而起,他的手去摸李昭睿的后脑,此时他正在他的胸前继续亲吻舔舐,大约是药物作用,他在此时觉得甚是畅快,浑身颤抖着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李昭睿的手依旧在脱去他的衣服,感知李昭睿的身体越来越往地上坐去,让沈砚不禁想到难道李昭睿要在此时就咬?还没有多想,就觉得臀部一凉,原来李昭睿将他最后的遮羞也脱去了,肌肤接触椅面,更是凉得浑身一颤。
此时沈砚觉察李昭睿动作一顿,想来是注意到他那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太监身上的东西,可李昭睿也不是过分惊讶,只笑着说了一声:“真可爱、真漂亮。”说着继续舌尖划过沈砚的腹部,继续埋头下去。
沈砚的脚搭在李昭睿的脊背上,双膝紧紧绞着李昭睿的头,他大抵有些呼吸不畅了,压得他鼻息很重,但还是不愿离开。沈砚抓着他后脑的头发,一时紧,一时松,喉间也不禁发出美妙的声音。
他实在想逃离,但李昭睿的两只手掐着他腰按在椅子上,他微微侧头,却看见一幅还展开的画卷上所画的就是他被按在椅子上被如此对待的场景,看来李昭睿是要将他所幻想过的所有,全都在他的身上实施。
最后沈砚像是脱力一般滑坐在椅子上,他浑身香汗淋漓,眼睫湿漉,双腿颇有些无力地耷拉着。
可明显李昭睿还是不愿放过他,他两只手握住了沈砚柔软的腿,将他又稍微拉得滑坐了一点。原本半靠着缓神的沈砚,还没缓神过来,就又差点弹起来,双手胡乱抓着,却也只能抓到身后的椅背,他抓着椅背撑着自己的身体,几乎要将身躯往上拱起。
李昭睿来亲吻他的嘴,像是在抚慰他,李昭睿说:“没事的,没事的,砚砚……”他轻柔地吻他,带有无尽的柔情。总算适应,李昭睿便有所行动了。要不是那桌案早就被钉在了地上,恐怕这椅子和这桌子要被弄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李昭睿抱着他的两条腿,时不时将吻落在他的唇瓣上,在沈砚有一些意乱情迷时,他不断喊着“砚砚”,还说“我爱你”。
他不断地说“我爱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减他使了手段做到这件事的愧悔,就这样不断不断地说。他终于将浑身发软的沈砚从那湿漉漉的椅子上抱起来,到了那龙榻上去。
沈砚意识朦胧,只看见那烛火渐渐燃尽,烛泪淌下烛台缓慢蜿蜒。殿内陷入漆黑,李昭睿还在他的身上……
第229章 九千岁22
阳光拂过窗棂,鸟鸣声声入耳。沈砚缓缓睁开眼睛,左右环顾,发现自己仍在宁瑞宫。他转眸看向照进屋内的光线,便知此时天色已然不早。然而,他浑身酸软,实在不愿起身。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真正拥有他,李昭睿一直没有停歇。
沈砚始终在半梦半醒之间,甚至失去了知觉,偶尔会无意识地轻颤,那不过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到后来,他几乎陷入沉睡,迷迷糊糊中,只感觉李昭睿似乎还在自己身上。
他全身湿漉漉的,散发着热意,肌肤上红痕片片,吻痕密密麻麻地残留着,落在雪白的肌肤上,宛如冬日白雪中绽放的朵朵艳红梅花。不过,他的身躯却很干爽,想来李昭睿定然帮他处理过了。
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沈砚进入了贤者模式,躺在那里许久都不愿动弹。
忽然,一道影子缓缓笼罩在他身上。沈砚原本以为是前来伺候的宫女太监,抬眼一看,竟是李昭睿。他身上还未换下朝服,应该是下朝后直接过来了。
这一袭龙袍穿在他身上,更显威严冷肃,可一到沈砚跟前,那份威严便消失殆尽。李昭睿静静地在床沿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沈砚。
沈砚并未躲避他的目光,也看着他。其实他昨夜损耗过大,今日实在有气无力,眼神比先前更加冷淡冰冷。原本在龙榻上红润美丽的脸庞,此时也显得格外苍白、毫无血色。就连平素最为鲜红的唇瓣,也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李昭睿开口道:“我知道你恨我,怨我。”
听到这句话,沈砚差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啊?”,却又被李昭睿接下来的话语打断。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是我并不悔。我每日都在想你、念你,也知晓你喜欢找男宠,心中有多少怨,多少妒,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也知道你厌烦我多说无用的话,所以只能拼命压抑。这么多年过去了,倘若不能亲吻你的唇瓣,我感觉自己似乎真的要死去了。”他神色悲凄,语气痛苦,缓缓诉说着这些话。
沈砚知道他又开始自行脑补,并未理会,而是先缓了缓气息。结果他这一沉默,大概又让李昭睿多心了,只见李昭睿神色愈发黯淡,微微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看着他这副模样,沈砚想起之前的事,便开口问道:“禾生是不是你杀的?”
听闻此言,李昭睿抬起头看向他,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他。看来你对他当真用情至深啊。”
沈砚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大概是脑补过度精神不太正常,但还是反驳道:“我的狗被杀了,难道不能多问一句?”
“你之前就这么认为,为何如今才问我?”李昭睿说道,“我还以为,你明知是我做的,也知道我污蔑了李玄翊,却故意包庇我,不再过问。是因为那时你也是疼爱我的。”
听完这些话,沈砚忽然明白,为何当时那杀人污蔑之计如此简单粗暴、破绽百出,原来是李昭睿故意露出破绽来试探他的。
微风轻起,他鬓边的碎发微扬,李昭睿伸手帮他拂去,却无法驱散他脸上的苍白与冰冷。沈砚开口道:“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敢杀我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是。”李昭睿道,“我向来如此懦弱,以前不敢卷入纷争,只敢寻求他人庇护。是你把我拉出那懦弱的境地,逼迫我直面这些纷争和杀戮。如今即便我已长大成人,内心依然充满害怕与恐惧,懦弱不前。因为爱你,我又生生懦弱了这么多年。可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相思苦恋之痛。我只想爱你,想吻你,想抱你。”说着,他将手中的东西塞进沈砚手中。
触手一片冰冷坚硬,沈砚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匕首。
李昭睿握着沈砚的手说道:“若你恨我对你做的这些事,大可杀了我。我早已写好了遗诏,让李玄翊继位。既然你喜欢他、看重他,那就让他来代替我的位置。我既然已经得到过你一次,就算死了,也心满意足。”他情真意切,声音带着痛苦,双眼直直注视着沈砚,看起来不似作伪,但也让人分辨不清其中有几分卖惨的意味。
听着李昭睿口中声声说着“爱”,沈砚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烦躁,恨不得让他立刻闭嘴。
可即便他不再说话,沈砚还是觉得他这表情、这行为、这姿态,都极为令人厌烦。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他本就不喜欢听别人告白,不仅是听多听腻了,更觉得这些话虚假又夸张。如今听李昭睿说得这般言之凿凿、情深意切,更是让他心绪纷乱。于是,他拔出刀鞘,径直朝着李昭睿的胸口捅去。
谁知李昭睿竟半分不躲,硬生生挨下这一刀。
他的双眼依旧紧盯着沈砚,仿佛要在临死前将对方看个够,才能含笑九泉。
沈砚眼神冷厉,紧盯着李昭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还发狠地将刀往深处捅去。即便如此,李昭睿依旧不躲,鲜血从他胸口不断涌出,浸透了龙袍,顺着匕首流满沈砚的整只手,空气中原本只有熏香的味道,此时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突然,沈砚听到反派值下降的提示音,这才惊觉李昭睿真的要死了,瞬间回过神来。他想要赶紧捂住李昭睿胸口的伤口,阻止鲜血继续流出,却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松开手,对外喊道:“太医!传太医!”
李昭睿仿佛不堪重负,直直倒了下去,沈砚连忙伸手抱住他。从他胸口涌出的鲜血透过薄薄的衣衫,带着滚烫的温度传递到沈砚心口。
沈砚顿时心慌意乱,原本想说的话也都忘得一干二净,只看到到李昭睿即便在此时,仍努力亲吻他的唇瓣,这带着血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缱绻。
早已听到动静赶来的太监,看到皇帝胸口插着匕首、血流不止,又见沈砚手上沾满鲜血,差点吓得晕过去。见两人此时竟然还在亲吻,只觉荒谬至极,连忙跑去叫太医。
一时间,整个宁瑞宫乱作一团。
李昭睿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但他还是对跪在跟前的太监说道:“今日朕遇刺,与沈砚无关。倘若你们敢乱说一句话,我暗养的死士会让你们永远无法开口……”
看着他费力地张着嘴说话,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沈砚厉声喝道:“闭嘴,李昭睿。”
李昭睿躺在沈砚膝上,伸出手抚摸着沈砚苍白美丽的脸颊,指尖轻柔、缱绻,脸上还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说道:“你终于又肯抱我了。从什么时候起,你再也不肯抱我了?”
反派值疯狂下降的警报声让沈砚意识到,李昭睿这一刻真的濒临死亡。
他本以为李昭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甘愿赴死。
在这么多世界的扮演经历中,沈砚第一次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满脸怔然、慌乱无措,嘴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他感受着李昭睿逐渐变凉的手抚摸在自己脸颊上,也伸出那沾满鲜血的手,握住李昭睿的手指。许久干涩的喉咙,终于挤出一句话:“我信你了。我信你……”他说得断断续续,几乎不成句子,“我信你是真的爱我……”
这一刻,他急忙在心里呼唤系统。
或许是因为反派值下降得太过剧烈,给系统发出了警报,这次系统上线得特别快。沈砚什么都没说,只问了一句:【能救他吗?】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林墨轩死去的事。
那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和系统都毫无反应。若不是那个世界本就是鬼怪事件,恐怕早就彻底失控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系统也没办法救李昭睿?
沈砚说:【他要死了,系统。他要死了……】
系统回应道:【能救。】
沈砚一时没反应过来,仍在喃喃自语着他要死了。系统又重复了一遍,这时沈砚才注意到,反派值下降的声音已经停止。他怔怔地抱着怀里失去意识的李昭睿。
似乎明白沈砚在想什么,系统解释道:【林墨轩那次是因为事发突然,他一摔下悬崖就死了,而且那是个鬼怪世界,他的生死并无太大影响,所以我没有出手施救。但现在你既然想救他,我就帮你。】
确认李昭睿死不了后,沈砚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傻傻地坐在那里。急匆匆赶来的太医们围到跟前,沈砚这才从龙榻上起身,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救治李昭睿。
他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这慌乱的一切,身上沾染的血液似乎还带着温度,李昭睿濒死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浮现。而此刻,所有的慌乱似乎都与静静伫立在此处的沈砚无关。
这里本就是小说世界,里面的人物都是虚拟的,自己本就置身于这些世界之外,对这些人物,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可事实是,这些经历都是他真实体验过的,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真切地在他眼前出现。
他看着李昭睿这个小孩一点点长大,也曾悉心抚养过他。他只是嘲笑李昭睿的爱太过轻易,却没想到对方说的都是真心话。
沈砚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又想起早已死去的禾生。
已经许久没见他,禾生的面容在记忆里渐渐模糊,但那双凝望自己时明亮又忠诚的眼睛,却依然清晰。
沈砚并不讨厌禾生,也不讨厌李昭睿,甚至对他们还有着和对其他人一样的浅淡的喜欢。他曾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打骂,可他们却始终说着爱他。
之前西奥多说那是至死不渝的爱,他还全然不信,可此刻他信了,他们是真的爱他。他想起即便被伤害无数次仍愿意追随自己的柳清越,想起就算一辈子被困在圣殿也要见自己一面的塞缪尔,还有刚才那个甘愿死在自己怀里的傻瓜李昭睿……还有……还有……他终于相信,那就是他们对他的爱。
沈砚傻愣愣地站了许久,随后转身走出宁瑞宫。
他刺杀皇帝的消息已经传开,殿外布满了重兵,那些刀枪似乎都对准了他。然而,沈砚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李玄翊,他全副武装。
当李玄翊看见沈砚一袭白衣染血,缓缓从宫中走出,苍白的脸上沾染着诡异的血色时,立即走上前来,说道:“我刚刚得知消息,立刻调兵前来。若有人敢伤你,我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沈砚看向李玄翊,他知道李昭睿和李玄翊向来不和,李玄翊根本不在乎李昭睿的生死,对他的这番举动也并不意外。沈砚怔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李玄翊,我要杀你,你愿意死吗?”
听到这话,李玄翊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答道:“我愿意。”
沈砚抽出他腰间的佩剑,直接架在他脖颈上,李玄翊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他身后的士兵见状,立刻拔刀想要冲上前,却被李玄翊制止。
李玄翊面色如常,只是那双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沈砚,仿佛要在死前将他看个够……明明是互相厌恶的两个人,此刻的行为却如此相似。
沈砚手中的剑又往李玄翊脖颈凑近几分,他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然而,沈砚却突然将剑扔下,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感到无比疲惫与厌倦,身体也向前倾倒。
李玄翊连忙伸手,将沈砚单薄的身躯抱入怀中,此刻他全然不顾屋内李昭睿的情况,只想着先查看沈砚是否安好。
昨日,他本就担心沈砚,担心李昭睿会对沈砚不利。可沈砚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除了一整夜没睡,时刻准备闯入宁瑞宫,什么也做不了。以他高强的武功,能够隐匿身形前去查看,于是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整晚。只要沈砚说一个“不”字,他便会冲上前杀了李昭睿。
可沈砚什么都没说。
他的手抚摸着沈砚身上李昭睿留下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这些痕迹与鲜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深知沈砚是个自私自利、追逐利益的人,也知道他是个随心所欲、情感泛滥的人,可他早已不在乎这些,只一心想要陪在沈砚身边……
他牵起沈砚沾满鲜血的手,垂下眼睫,在他的指骨上虔诚地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把社畜写完我就要开龙傲天,我嬷不到龙傲天直男受我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合十]这本也就试着写剧情,提高一下我薄弱的地方。
第230章 九千岁23
沈砚忽然就把这事想明白了,他也不纠结什么爱不爱的,爽就完事儿了,也想明白他们爱不爱他跟他有什么关系?爱又不是一定要双向的,也不是别人喜欢他,他就一定要喜欢别人。
想明白这件事,他浑身轻松,也不在乎那些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只想着要怎么爽、怎么高兴才对。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给自己那么多枷锁做什么,他又不是那些用爱这种东西将自己困一辈子的傻瓜。
傻瓜,多的是傻瓜,反正他不是那个傻瓜就行。
“你看起来忽然不一样了。”李玄翊对他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见他这副高兴的样子,沈砚说道:“怎么这般笑着,难道李昭睿死了?”
李玄翊说道:“我巴不得他早死呢。只是不知为何他生命力顽强得很。刀都捅了心口了,竟然还活了下来。”
一般人自然活不下来,沈砚却知晓是怎么回事,于是垂眸喝着李玄翊喂过来的粥并未说话。
“我只是见你精神这么好,我也开心了。”李玄翊还是回答了之前他的问题。
沈砚对他说道:“那一晚你是在的,是吧?”
“我是在的。”李玄翊毫不避讳地说道。
“那你为何没有杀他?”沈砚问,说这句话时,抬起眼眸看着他。
“因为我瞧着你高兴。不想扰了你的兴致。”他笑嘻嘻地说,将脸颊凑到沈砚的跟前来。
沈砚知道他是想要讨赏,却也只是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其实沈砚并无大碍,只是那一日确实被李昭睿折腾得厉害,全身无力罢了。又发生了那点事,更是让他损耗心神,便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可是李玄翊却还是在这儿守着他,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相比那被捅了一刀的皇帝,他是一点儿都不在乎李昭睿。
沈砚被李玄翊扶着半靠在这里,他朝着外面看,天气很是明朗,阳光也如此和煦,温柔地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只穿一袭白衣,全身素净,屋外的那一株白色海棠花开,花影坠落在他美丽的面颜上。
他静静看了外面一会儿,又问道:“李昭睿如何?”
“养些时候就好了。不必担心他。”李玄翊说着这话,坐在沈砚的身侧,但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沈砚的。沈砚觉察他目光有异,却也只是看向他,没有说话。
李玄翊自然知晓沈砚在等待自己的话语,便说道:“我不知你与李昭睿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等事。但见你心情不错,我也放心许多。”李玄翊面对窗户而坐,那阳光照射进他的眼眸深处,那带着明亮爱恋之意的眼睛只瞧着沈砚,并无半分转移。
沈砚问他:“你是怎么喜欢我的,李玄翊?”
“你非要这般说的话,我也当真不知要怎么说。”他这样说道,倒反显得苦恼起来。
沈砚不知这到底有什么好苦恼的,这难道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便对他说道:“回答。”
“当真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是喜欢了呀。我能怎么解释呢?”他像是破罐子破摔地这般说道,那看向沈砚的眼睛很是无辜真挚。
他牵起了沈砚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蹭在他的手上,“非要说为何喜欢你,大抵我们从前就有着什么情缘,一辈子都在我心里保留着吧。倘若我死了转世,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应该还是会喜欢你。”
他将沈砚的手覆盖在自己的心口,在这手掌之下,沈砚抚摸到这有力的心跳声,也听到他说出温和的话,“我遇见你的第一世,我应该很爱很爱你,以至于在我的这一世,我一看见你,我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你。我们应当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才会如此。”
沈砚的面上不禁带了笑,对他说道:“你当真会给自己想些好的,大抵所谓的第一世,你也不过单方面爱我至深罢了。”
“谁在乎呢。”李玄翊说,面上的笑容也很是灿烂,“现如今能在你的身旁,不是就已足够了吗?我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他微微垂下眼眸来,又显露出那般极为温顺的模样,他在沈砚的指骨上落下一吻,“我只想爱你,吻你罢了,我又在乎那些做什么,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我唯一希冀的,就是你厌倦我的时间能来得慢一些,这样我就可以在你身边多待一些时候了。”
沈砚摸了摸李玄翊的脑袋,李玄翊像小狗一般靠在他的掌心里。他美丽的手指顺着李玄翊的耳根,掠过他漆黑的长发,抬起了他的下颌,垂目安静地瞧着李玄翊。
不过是这般举动,李玄翊就知晓现下应该要做什么,倘若沈砚不低头而来,那么他就会仰起头主动地到他身边去。他便仰起头吻上了沈砚的唇瓣。
沈砚抱住他的脑袋,回应了他的吻。不知是不是错觉,沈砚的吻中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却又说不清楚这种意味到底是什么,李玄翊也来不及多管,只热切地吻他。
当他感知到沈砚的手伸入他的衣襟里,李玄翊不免还是有些担忧道:“上次李昭睿折腾了你一晚,不知你……”
沈砚被压在这里,其实衣衫衣襟半褪,那本来有些苍白的唇色又沾染上几分艳红,极为莹润。他只说了一句:“少说废话。”李玄翊就不再多说,俯身下去继续吻他。
沈砚的手抓住窗棂,骤然紧绷些许。他的腿也被李玄翊握住,几乎也要被抬起来贴在窗棂上去。他的另外一只手缠绕着李玄翊脑后的头发。他模模糊糊中瞧见从满株海棠花的间隙间坠下的细碎阳光,想起在李昭睿的画中,似乎也有一幅将他压在海棠花树下,让海棠花落了他满身的景象。
李玄翊察觉他有些出神,减缓了一下速度,慢悠悠地问他:“你在想什么。”他伸出手将沈砚发间落了的海棠花轻轻拈在指尖。
沈砚说:“在想李昭睿。”
李玄翊笑着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遮掩。”他的指尖微微一松,那一朵海棠花随风而去,“罢了罢了,反正此时在你身上的可是我呢。”随后那只手又扣入他的腿肉中。
他肉最柔软的大抵就是这个地方,李玄翊的手指嵌入这一片白软,又因着他皮薄,只是紧紧握了一会儿,这皮肤上全都是嫩红的指印。此时沈砚的腿侧,已然都是一条又一条的指印了,自然最为嫩红的正格外努力地承受着李玄翊的动作。
大抵是因为系统出力,李昭睿似乎真的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休养罢了。
虽然那时候和主角苏怀瑾有着很大关系的角色死去降了他很多的反派值,但他刺杀皇帝,皇帝却依旧为他痴迷,甚至已然及冠,后宫还是空无一人的事情,依旧隐隐传开,到处都是一些流言蜚语,那些人对沈砚的恨、对他的怨,依旧又把他的反派值涨回来了。
沈砚甚是满意,这一遭,他竟然一点损失都没有。
沈砚去看李昭睿的时候,那小子满脸堆笑,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未发生似的,还对沈砚说道:“你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不知吃了东西没有,没有我便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东西。”
倘若不是伤得严重,他大抵还要从那龙榻上下来,牵着沈砚的手拉过来坐下。看来当时他知晓沈砚还是不忍杀他的,让他高兴坏了。他心情好,又加之系统帮忙,恢复得自然不错。
沈砚并未说话,只是依旧坐在平日里喜欢的位置罢了,这般瞧着李昭睿,才发现自他进来,李昭睿的视线就没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两人无话,沈砚不过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瞧见一旁竟然还有一些让他解闷的书,便随手拿了起来,翻阅了一些时候。李昭睿脸上的笑容更甚,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就这般瞧着沈砚,直至沈砚要起身离去,他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不过瞧见沈砚拢了衣襟站了起来,李昭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声:“不知海棠花败之前,我能否好一些。”
沈砚脚步一顿,李昭睿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听到他说道:“看你休养如何。”
李昭睿立即知晓他听明白了自己的暗示,即便伤口实在疼得厉害,还是连滚带爬地从龙榻上下来,一把抱住沈砚,欣喜地喊:“沈砚。沈砚沈砚。”
沈砚并未挣脱他的怀抱,只是转眸看他一眼,李昭睿的吻就迫不及待地落在他的唇瓣上,又急又猛,那贴近在沈砚后背的心口传递过来极为强烈的心跳声。
沈砚对他说:“还想在海棠花败之前养好,就上去好好躺着。”
纵使他心中有着千万的不舍和爱恋,还是回答了一声,又乖乖地去龙榻上躺着了。
沈砚才出了宁瑞宫,便让小太监喊太医来重新处理李昭睿的伤口,方才那番举动,想来定然会让他的伤口撕裂。
李昭睿盼着伤势能快些好,也格外听太医的话,在海棠花快败之际,李昭睿的伤总算大好,也能做些比较激烈的事情了。那一日他果然将沈砚压在海棠树下,让那些美丽的海棠花坠了他满身。
沈砚青丝披散,全身湿淋淋,身上盖着一层薄纱,却也遮不住那糜艳的美。
沈砚发现这李昭睿还当真要把他画卷上那些东西都实施在自己的身上,各种千奇百怪的都要尝试一番,还专门打造了一架秋千,有了这一架秋千,李昭睿就时常拉着沈砚荡秋千去。
每次都荡得他双腿发软、哼吟不止。又因着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武功,还真的怕掉下去,也只能紧紧攀着李昭睿。
和李昭睿厮混时,李昭睿一般不在乎其他人,想要吻他,就直接吻,连宫婢太监都不屏退,那些人只得大气都不敢出地垂首在一旁。要不是沈砚当真不喜欢现场直播,李昭睿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干/他大抵也是会发生的。
李昭睿对沈砚说:“我要让所有人知晓,你是九千岁,是万万人之上,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皇后。”
所有人都知晓沈砚和李昭睿还是搞上了,一点都不需要沈砚多做什么,舆论便发酵得厉害,早已从这皇城传递到全国各地去,无论是天下百姓,还是文武百官,都恨极、厌极了沈砚,也觉得这个王朝是彻底被这个宦官毁了。
李昭睿每次都大发雷霆,要为沈砚正名。可是沈砚不愿意他这么做,还说若是李昭睿真的这么做,他们就永远不要见面,这般李昭睿才歇了这心思。
因着不仅和李昭睿不清不楚,还和李玄翊不清不楚,这反派值每天都在固定增长。
要不是之前沈砚觉着李昭睿太小,早知道如此,就赶紧和李昭睿搞在一起完事。只是时间长了,越到后面增长的数值就只有零点零几这种,他便明白,要等苏怀瑾入京,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过了今年寒冬,就要到春闱。
今年的除夕没摆什么大宴,李玄翊和李昭睿都来沈砚这墨珰馆。
李玄翊骑马去捕杀东西来,直接将那血淋淋的动物扔给李昭睿,让李昭睿给御膳房处理去。当时李昭睿还在明政殿处理公务,那些血洒了明政殿一路,当真是弄得像发生了命案似的。
李昭睿这笑面虎脸上虽然笑盈盈的,却也派人在李玄翊的浴池里泼了黑狗血,说是杀生这么多,辟邪用的。
两人整天小打小闹,有时会闹到沈砚跟前去,沈砚给他们断案倒还成了这古代另外的乐趣。
虽然这般闹了一会儿,除夕这日李昭睿还是处理妥当,全都是沈砚喜欢的美食美酒。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沈砚旁边,还跪下来给他拜年。
先是李昭睿给他拜年,李玄翊见他如此,也要跪。
沈砚说道:“李昭睿是我养大的,他跪我是自然的。你又跪什么。”
李玄翊不管,双手合十说道:“我在拜观音。”
沈砚从怀里给李昭睿掏了一个红包,对李玄翊说道:“没准备你的份。”
李玄翊便突然凑近过来,在沈砚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我要那个干什么,我要这个就行。”
李昭睿差点没把酒盏砸到他脑袋上去。
最后三人都喝醉了,李昭睿和李玄翊的嘴胡乱地亲吻在沈砚的嘴上、脸上、身上。四只手更是在他身上胡乱地摸来摸去,感觉事情不太妙的沈砚清醒了一点,说道:“你们不能这样一起啊。不能大被同眠。”
李玄翊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们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某绿色小软件在意。”他说的这话李玄翊和李昭睿都听不懂,但两人还是继续亲他。李玄翊在前面亲他的锁骨,李昭睿在后面亲他的肩胛骨,沈砚的手一个劲推他们,他们也知晓沈砚当真没这个心思,便都作罢了。
只是将喝得有点醉醺醺的沈砚抱到床上去,两个人又宛若左右护法似的躺在沈砚的身边,纯睡觉。若不是现在是冬天,夹在中间的沈砚当真要热死。
李昭睿并未睡着,而那边的李玄翊刚才喝得最多,此时已经在另外一边睡得昏天黑地,沈砚也是半梦半醒。
李昭睿的眼睛在这昏暗里看着沈砚,一刻也不愿意闭上眼睛,仿佛他一闭上眼睛,这就是一场梦而已。这么多年来,他哪里幻想过此等场景呢?
似乎觉察李昭睿还没睡,沈砚睁开眼来看他,朦胧醉眼,分外潋滟。
李昭睿想起一事来,对沈砚说道:“我有一件事没有与你坦白。”
沈砚眨了眨眼睛。
李昭睿继续说道:“其实禾生并不是我杀的,那日宫里来了刺客,我的死士早已知晓。那刺客是来杀禾生的,他们武艺高强,即便我看了一会儿,也时常见不到他们。最后见一人被焚烧殆尽推入井底。我认识那一枚九耀银环,毕竟是我给你的,也见你给了禾生,就知晓被烧的这个是他了。我便顺水推舟,污蔑到李玄翊的身上去。”
沈砚醉得糊涂,但也听了个明白,只是他此时的脑袋就是浆糊,只想睡一觉明日再想。然而另外一侧的李玄翊翻了一个身,大抵是折到脖子了,忽而打起震天的大鼾来,还就在沈砚的耳边,他忍无可忍,把李玄翊踹下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写教皇,因为设定和九千岁有点重合,所以教皇的人设就由冷艳高贵改为虚假圣父,这样多换点口味给大家吃。[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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