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送到她唇边, 淡声道:
“来吧大小姐,江护士亲自喂你喝粥。”
这个称呼有些滑稽,看着眼前穿着绿色防护服的“男护士”, 时云舒莫名联想到网上流传的角色扮演游戏。
耳根悄然泛红, 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摘下呼吸机,伸手想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男人手腕微动,将碗挪开,语气不容置喙:“不行。”
漆黑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不给男朋友一个表现的机会?”
“……”时云舒被他一噎, 耳根的红晕渐渐爬上脸颊。
她清了清嗓子, 故作淡定:“那你来吧。”
男人颔首,又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然后一勺一勺细致地喂她喝下去。
时云舒小口喝着粥, 几乎不发出声音, 病房内只有勺子和碗之间清脆的碰撞声。
喝到一半, 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门突然打开, 平时照看她的女护士走进来, 看见这一幕愣在了原地。
时云舒是他们医院的sssvip病人, 祁总和江总特意叮嘱要好生照料的, 她自然不会认为是时小姐主动要求的。
于是皱着眉看向这个男护士:“你在做什么?”
这个男护士是从北区住院部调过来的, 替换了和她一起的值班同事。
最后一天值班突然换人本就很怪异, 此刻还让她抓到了这个男人在喂这位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很难不怀疑他是有备而来、想要攀高枝的男狐狸精。
江淮景和时云舒的动作同时僵住。
男人只一瞬就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态:“病人抬不起来胳膊, 让我喂她。”
护士明显不相信, 狐疑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虽然只漏了一双眼睛, 但是身形、姿态、声音都尤为卓越,她越看越觉得哪哪儿都像狐狸精。
时云舒察觉事态不妙, 紧跟着附和:“啊……对,我今天感觉胳膊还是不太舒服,尤其手腕这里酸酸的抬不起来,实在没办法就让这位护士帮忙了。”
说完想起来还得演一演,便装模作样地试着抬起手腕,又失败地放下,还配合着苦恼的小表情。
江淮景将她的超常发挥收入眼底,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梢。
见状,护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道:“医院规定医患之间不能有私下往来,你可千万别动歪心思。”
说完就走了,留时云舒和江淮景面面相觑。
时云舒故意挑衅地朝他促狭一笑:“听见了没,别对我动歪心思。”
江淮景唇角轻轻抽动了下,被气得想笑。
他微眯了眯眼,将勺子放下。腾出一只手扣住女孩的下巴,俯身靠近,在唇与唇之间只隔一寸距离时停下。
炙热的气息交缠,男人幽暗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压低了声音,慵懒的声音微哑:“已经动了怎么办。”
他的靠近猝不及防,时云舒蓦地心跳漏了半拍:“你……唔……”
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堵住了唇。
淡淡的雪山茶香覆盖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时云舒蓦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下意识推搡了下没推动。
微凉的薄唇覆在她之上,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好在江淮景只是浅尝辄止,在她唇间短暂地辗转了几下就抬离了。
眼中的情.欲浓重得像是要把时云舒拆吞入腹,但他只是克制地滚动了下凸起的喉结,低哑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沙沙地拂过:“等你出院再继续。”
然后坐回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喂她喝粥。
时云舒险些以为他和刚才是两个人。
她的脸已经红得要滴血了,默默垂下眼帘喝粥,掩饰内心的慌乱。
真是男狐狸精。
喝过粥后躺了一会儿,时云舒又开始哀叹了:“好无聊啊。”
江淮景刚将碗洗干净收到保温桶中,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向她:“我去找迟青给你借两本书?”
时云舒没察觉出他语气中别样的意味,眼睛一亮:“可以啊。”
男人脸色一黑,冷嗤了一声,扯唇讥嘲道:“想都别想。”
“……”时云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声嘟囔,“什么陈年旧醋你也吃。”
江淮景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不置可否:
“闭上眼睡觉。”
时云舒被迫躺回去,闭上眼却睡不着。
半个小时后,她偷偷睁开一只眼,想看看他在干什么,不料一抬眼恰好撞上男人审视的目光。
江淮景坐在床边,似是早有所料,幽深的眸子锁住她,仿佛能洞悉一切。
两人对视了一秒、两秒、三秒……
“……”
被抓了个正着,时云舒在第四秒时自觉重新闭上眼睛。
安静了半分钟,病房内响起男人一贯淡漠的声音:“我是不是不应该过来。”
本想让她心情好一些,却没想到过分活跃了,他担心会对她的恢复有损伤。
时云舒一前一后睁开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行……”
她认真地解释着:“虽然你在这里也挺无聊的,但是有人陪我无聊也比我一个人无聊强。”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已经懒得跟她计较。
加重语气:“那你就好好睡觉。”
“噢。”
时云舒不情不愿地答应。
闭上一秒又睁开了,接收到男人威胁的目光,她笑嘻嘻地伸出手,翘首以盼地看着他。
男人目光在她摊开的手上落了落,顺从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给她握着。
无奈的语气掺杂着几分宠溺:“现在能睡了?”
时云舒心满意足地点头,娇俏一笑:
“晚安,小江护士。”——
大约是握着江淮景的手,让时云舒感觉监护室不再是她一个人了,这一觉睡得踏实许多,只有半途醒了一下。
垂眸看见江淮景还在,又安心地睡过去。
第二天做了个全面的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被转到普通vip病房。
普通病房终于不再限制探望时间和人数,墙上还有电视机,时云舒感觉自己一下从监狱飞到了天堂。
大家轮流陪她聊着天,给她削水果,送提前在家炖好的鲫鱼汤和滋补的枸杞鸡汤。
窄小的病床旁经常围满了一圈人,时不时需要护士提醒:“不要同时陪护这么多人,会给病人压力。”
立在人群之外的江淮景恰在此时适时出声,他面容清隽:“留一两个人下来就行了,外公和爷爷年纪都大了,家里也需要人照看,妈和舅舅就先回去吧。”
江茗雪随即道:“那我留下来。”
“不行。”江淮景淡声开口,“医馆离不开你,你也回去吧。”
江茗雪无奈点头
:“好吧。”
林听然自告奋勇:“我我我,我没事干,可以留下来陪舒舒宝贝。”
江淮景眉头几不可察轻蹙了下,一时想不出来什么赶走林听然的理由,将问题抛给时云舒。
时云舒与他视线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就躲开,故作平静道:“淮景哥说得对,外公、江爷爷、舅舅、姐姐和苏姨都先回去吧,这里有淮景哥和然然陪我就好了。”
一道不快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她身上,盯得时云舒如坐针毡。
但她总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让江淮景一个人留下来。
在时云舒的劝说下,长辈们都离开了,最后病房内只留下了三个年轻人。
江淮景环着胳膊靠在沙发上,锐利的眸子直直望向林听然,盯得她毛骨悚然。
林听然蹑手蹑脚地走到时云舒床边,小声说:“舒舒宝贝,我是哪里得罪你哥哥了吗?”
时云舒状似不经意瞥了一眼男人所在的位置:“应该…没有吧?”
江淮景懒懒地抬眸觑她,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时云舒不去看他,自顾自和林听然聊着小女生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江淮景忽然出声打断:“林小姐。”
林听然和时云舒一齐看向他。
他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麻烦你去四楼心外科取一下今天的检查报告。”
林听然先是啊了一声,然后看了眼时云舒才应:“噢,好吧。”
她边往外走边在心中生出困惑,不理解他明明也没事,为什么还非得喊她去呢,她和舒舒宝贝聊得正高兴呢。
林听然出去时将门带上了,等房间只剩他们二人时,时云舒转头看向他:“你把听然支走干什么?”
江淮景这才懒散地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你说呢。”
嗓音低沉,拖着点腔调,撩得时云舒心底痒痒的。
心跳如小鹿般扑通乱跳,她面上拂过一抹羞赧,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听然很快就回来了。”
江淮景置若罔闻,微微俯身,噙住她的唇。
时云舒愣了下,反应慢半拍地闭上眼。
修长干燥的大掌绕到她的后背,由蝴蝶骨一点点上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所经之处像是火苗一般迅速引燃,热意瞬间席卷时云舒全身。
温热的掌心扣在她的后脑勺,手腕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更贴合地承受他的吻。
加湿器烟雾缭绕,室内温暖如春,安静到仿佛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时云舒笨拙地回应他的吻,稍不留神被他薄凉的舌尖滑入,在他的入侵下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浑身发软。
惦记着出去有一阵的林听然,她时不时睁眼看向门外。
男人察觉到她的不专心,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唇:
“闭眼。”
时云舒推了推他,含糊不清:“听然快回来了。”
男人嗯了声:“我知道。”
然后继续加深这个吻。
“……”
这个吻湿润而绵长,久到她险些无法呼吸,江淮景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时云舒微张着唇,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过来。
江淮景看着她红得鲜艳欲滴的唇,满意地提了提唇角,温热干燥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唇。
门把手从外转动,林听然拿着报告单走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瞠目惊舌地张大了嘴巴:
“你们……你们……”
第72章 山先生
门把手从外转动, 林听然拿着报告单走进来,恰好看见这一幕,瞠目惊舌地张大了嘴巴:
“你们……你们……”
江淮景转头, 状似意外地抬了下眉梢, 咂声轻叹:“抱歉, 没控制好时间。”
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歉意,甚至偏头看向林听然时,唇边带着一抹得逞的弧度。
时云舒正大口呼吸着,险些被呛到, 不住地咳嗽起来。
江淮景替她轻轻拍着背, 低声斥着:“喘个气都能呛到,你可真有能耐。”
“……”时云舒边咳边抽空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淮景眸色半敛, 看上去几分受伤:“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吗。”
“……”
时云舒很想说是。
算了, 反正早晚都要说的。
她抚了抚胸口, 平复好呼吸后, 向门口呆若木鸡的林听然招了招手。
林听然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迟缓地眨了眨眼才抬脚走过去, 一边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江淮景。
见他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自己, 莫名觉得他在挑衅她。
但他挑衅自己什么呢。
就算他跟舒舒宝贝在一起了, 她对他也没有威胁啊。
她又不是男的。
……等等。
林听然忽然想到上次亲舒舒宝贝被他一把推开的场景,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离谱又有些合理的猜想。
——他该不会是个人的醋都吃吧?
而且他刚才那个眼神是在向她炫耀,他亲的是她舒舒宝贝的嘴, 而她只能亲舒舒宝贝的脸?
不能吧……这得多变态的心理状态啊。
林听然摇头甩掉这些不合常理的猜测, 走到时云舒身边坐下。
善解人意地率先开口:“没事的舒舒宝贝,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的感情生活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虽然我刚刚的确震惊了一下下……哦不,是两下下,但是只要你喜欢,我就没意见。”
高下立见。
时云舒心中一暖:“谢谢你,然然。”
某人站在一旁,不屑地轻嗤一声。
虚伪。
林听然没有感受到某人恶意的目光,继续展现自己的体贴暖心:“当然,你们暂时不想公开的话,我也会替你们保密的。”
时云舒抿唇一笑:“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们,等剩下的事都处理好,我再和他们好好讲一下吧。”
说着向旁边的男人瞥一眼。
她这话同时是对江淮景说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
林听然还好,年轻人接受能力比较强,但是家里那几位长辈恐怕得从头到尾将始末都讲清楚,他们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林听然:“嗯嗯,我明白。”
江淮景接收到她的目光,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情绪——
术后还要修养三个月,第一个星期必须在医院观察,后面的时间可以选择居家,也可以继续在医院住。
在医院连床都下不了,时云舒待得快要发霉了,感觉身上都快被消毒水腌入味了,当然想回家住,但是祁老爷子不同意,非说中心医院的心外科医生团队专业,还给她请了几名高级康复师,帮她调理身体,江老爷子也上阵了,定期让江茗雪给她送滋补活血的药膳,说是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时云舒被这两位说一不二的老顽固压着,哪也跑不了。
她求助地抬头看向江淮景,指望他能帮她说两句话。
男人黑沉的眸子望过来,冲她缓缓摇头。
态度再明确不过——
不帮。
时云舒认命地躺回去,任由康复师为她按摩捶打双腿,期间幽怨地瞪着他。
某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轻挑眉尾看向她:
“总看着我干什么。”
时云舒没好气地说:“看你长得帅。”
江淮景嘴角扯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哦,我也觉得。”
时云舒:“……”
一个星期后,时云舒勉强能下床了,在江淮景的搀扶下绕着病房走了几圈,自我感觉良好,开始轻微飘了起来:“我觉得我再努努力,下周就能去跑马拉松了。”
男人稳稳地扶着她,淡淡瞥她一眼:“别的不说,你还挺会异想天开的。”
时云舒不以为然:“你不懂,这叫自我暗示,有助于恢复。”
“嗯,你说什么都有理。”
病人最大,江淮景大度地不反驳她。
狭小的病房已经不足以满足时云舒想跑马拉松的野心,她感觉自己可以再走远点,便问江淮景:“小朵儿在哪间病房?我去看看她。”
男人闻言身形一滞,自知不能再继续隐瞒了。
“有件事一直没敢告诉你。”
时云舒莫名地看着他:“什么事?”
江淮景将时云舒扶回去坐下,神色凝重地开口:
“兰朵得的是脑癌,在你昏迷的那几天久治不愈去世了,给你捐献心脏的就是她。”
时云舒的笑容瞬间滞住,愕然失色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江淮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兰朵的去世是必然的,你不必为此内疚,而且她在你的身体里继续延续了生命,某种程度上她还活着。”
他拿出手机,将兰朵提前录好的视频点开。
手机屏幕中,兰朵儿的笑颜重新出现,她是自拍角度,只露出上半身,穿着一件漂亮的娃娃领蓝色裙子,戴着八角珍珠色贝雷帽,清澈的眼睛纯洁无瑕,像是一只误入凡间的花仙子。
时云舒接过手机,手指颤抖地按下播放键,小姑娘笑容明媚如春风,脸颊两侧出现两颗可爱的小梨涡,稚嫩乖巧的声音从话筒传出:
“姐姐好,我是朵儿,好久不见呀,叔叔说姐姐生病看不了朵儿了,朵儿只能录视频给姐姐看了。”
她兴奋地展开画纸,对着镜头说:“姐姐你看,这是我画的画,左边是你,右边是叔叔,中间是我,天上有洁白的云朵,湖里还有自由自在的小鱼,虽然画得不是很好看,但是朵儿好喜欢这一张画呀。”
“姐姐以后可能见不到朵儿了,我把这张画交给叔叔了,让这幅画代替朵儿陪着姐姐好不好。姐姐的名字里有云,朵儿的名字里有朵,我们加起来就是云朵,说不定上辈子朵儿就是姐姐的妹妹呢。”
“姐姐,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实那天我是故意走到湖边的。我偷跑出来前,还特意换上了江叔叔送的新衣服和新帽子,就是因为我想变成一条漂亮的小蝴蝶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姐姐说下面有水鬼,被拉进去鼻子、嘴巴、耳朵都被会堵住,就无法呼吸了。可是姐姐,朵儿现在也好难受呀,化疗真的好疼好疼,朵儿不想再做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开始咳嗽起来,再也坚持不住般塌下肩膀。
她倔强地看着镜头,强撑着让自己笑起来:
“朵儿要离开姐姐了,姐姐要好好的,朵儿会在天上保护姐姐的。”
“再见啦,姐姐。”
……
视频播到尾声,屏幕黑掉,小兰朵儿消失,映出时云舒泫然欲泣的脸。
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眶噙满了泪珠,身体止不住颤抖。
尽管小兰朵儿已经极力掩饰,但时云舒还是听出了她身体的亏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下这个视频,只为了跟她道别。
江淮景从抽屉隔层中取出那幅画,递给她。
她低头看去,是一副上了色的铅笔画,如小兰朵儿所说,画上有她,有江淮景,有她自己;有小草,有小鱼,还有小云朵。
一笔一划勾勒得很细致,看得出来是有绘画功底的,大概是因为治疗放弃了画画。因为体力不支,很多地方的笔触不稳。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凝滞的眼中扑簌簌滚落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难过,胸腔处的心跳越来越用力,好像是小兰朵儿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时云舒哭得泣不成声,将这幅画珍重地捂在怀里,靠近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将孤苦无依的小兰朵儿抱在了怀里。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去看她,为什么接电话时没有听出小兰朵儿已经病重,为什么没有向江淮景多打听打听她的情况……
江淮景面露不忍,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劝慰的声音透着几分艰涩:“兰朵不希望你为她这么伤心。”
时云舒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啜泣,没一会江淮景的衣服就被泪水浸透了。
他的心脏也跟着一下下抽痛,但他也无能为力,或许当初他应该更谨慎些,避免时云舒和兰朵撞上,如今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但如果当初时云舒没有救下兰朵,兰朵多半会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也就等不到除夕夜救她了。
大概是上天安排,她们之间早就存系着命定的缘分,注定是一场解不开的死局。
江淮景在心中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女孩的肩背,只希望她能不要太难过。
时云舒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埋在他胸口问:“小兰朵儿现在在哪里。”
“兰朵签订了器官捐献协议,目前除了你,还救了两名肾功能衰竭的尿毒症患者,眼角膜捐给了一个盲人,现在遗体还在医院,但她应该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样子。”
时云舒缓缓闭上眼,哽咽道:“那以后每年,我们都去祭奠她,好吗。”
江淮景点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好,我陪你一起。”
时云舒没让自己放纵哭太久,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她不能辜负小兰朵儿赠与她的心脏。
江淮景拿热毛巾帮她擦了擦脸,转移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秦兆川又升职了。”
时云舒怕江淮景惹上官司,醒后没多久就让他把秦兆川放回去了,秦兆川知道利害轻重,自然不敢报警。
时云舒对此早有预料:“是谁在背后帮他吗?”
“嗯,他搭上了城北宋鸿禧的女儿,下个月8号是他们的订婚宴。”
时云舒想了想,应该是她上次和林听然吃饭时,在大厅遇到和他在一起的那位富家千金。
时云舒点头,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到时候她差不多能出院了。
“正好你帮我找个人。”
她有些神秘地浅笑着:“这么隆重的场合,不给他送份大礼可就可惜了。”
江淮景一看她这副小表情就知道她又在盘算着什么。
眉尾轻轻上挑:“遵命,大小姐。”
第73章 山先生
三月初, 春寒料峭,一场春雨刚过,空气中氤氲着淡薄的雾气, 将行人的眉眼染上一层湿意。
今日是城北地产界大亨宋鸿禧女儿宋歆的大喜之日, 在市中心摆了好几场席面, 还特意邀请了一些置办了宋家房产的客户,场面极其浩大。
装潢如皇家宫殿般金碧辉煌的京北酒店内,订婚仪式如期开始,秦兆川身穿黑色高奢礼服, 站在台上笑容温和谦逊地等待着未婚妻, 一时风光无两。
参加宴会的都是上流名士,对这场婚宴褒贬不一。
“你们说宋家也是地产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位籍籍无名、父母双亡的做女婿呢?听说还不是入赘, 而是下嫁。”
“谁知道呢, 估摸着是宋歆小姐喜欢吧。宋老先生老来得女不易, 肯定什么都应允了, 还特意出面, 把这个女婿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现在他在Harmias可是仅次于总裁了啊。”
“也是, 也不知道这宋小姐看上他哪一点了, 这个秦兆川可是比她大了七八岁啊, 唉,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回去我就得叮嘱一下我家那个傻闺女, 可别被野男人的花言巧语骗……”
一人见到宋鸿禧出场, 忙改了口风:
“秦先生年纪轻轻就在Harmias担当大任,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啊, 秦先生和宋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啊,宋老先生今后有福了啊。”
“……”
邱竹雨戴着口罩端着托盘,驻足在台下某处。看着曾经和自己亲密无间的爱人,不过分手短短两个月,就已经和另一个女人成双入对,手上的力度不自觉捏紧,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恨意。
酒店外,时云舒坐在暖气充足的迈巴赫副驾驶座,
江淮景替她掖了掖衣领:“确定不用我陪你进去吗。”
时云舒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男人轻嗯了声,摸了摸女孩的头,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有事喊我。”
“嗯,好。”
时云舒下车,拿着购房记录进了宴会厅,邱竹雨已经提前以服务生的身份混了进去,等着与她汇合。
没有像大部分女性一样穿着轻薄礼裙,她今日就只穿了一套白色蝴蝶兰披肩大衣,搭配白色赫本风羊毛帽子,脖子处戴着上次江淮景送她的珍珠项链,保暖之余又丝毫不失优雅知性的气质,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这位是谁家的千金?我怎么没见过。”
“你居然不知道,她啊不是什么千金,就是Harmias新上任的总监,不过听说她在竞标现场心脏病病发,Harmias估计已经把她辞退了。”
“别瞎说,人家虽然有心脏病,但还是坚持到竞标完成了,Harmias的许总不仅没辞退,还大肆表彰呢,连入职体检要求都跟着降低了。”
“哦,那是我猜错了,那她来这儿干什么呢。”
“可能是宋家女婿的同事,特意来参加一下吧。”
“……”
时云舒走进会场,环视四周,找到人群中的邱竹雨,径直走去。
见她眼中蓄了泪光,轻声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邱竹雨摇头,“曾经我对他还有感情,不想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但是这些天我已经想通了,凭什么他过得风生水起,我却要忍气吞声地被抛弃。”
“之前我问他要不要毕业之后领证,他总说我年纪还小,回避结婚的话题。我以为他是因为小时候父母离异而恐惧婚姻,结果转头就和刚认识三个月的富家小姐订婚了。如果不是学姐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一个攀龙附凤的势利小人。”
邱竹雨的眼中爱恨交加,语气却坚定:“你放心学姐,我们这一趟来得都不容易,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
时云舒心生欣慰:“嗯,那就按计划行事。”
“好。”
订婚宴准时开始,宋歆穿着白色婚纱出场,秦兆川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未婚妻,念着求婚誓词。
期间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由他亲自拍摄剪辑的合照视频,记录了他们从认识到相恋再到订婚的每一分每一秒,把宋歆感动得泪流满面,不停说着“我愿意”。
时云舒冷眼看着这幅虚伪的场面,没什么情绪。
视频播放到5分20秒,求婚恰好结束,秦兆川和宋歆站在台上相拥接吻,台下纷纷祝贺鼓掌。
就在礼仪宣布礼成的一瞬间,他们身后的大屏幕忽然切换成了一张张秦兆川和其他女人亲密相拥的合照。
秦兆川看见屏幕上那张久违的脸,顿时脸色大变,反应极快呵斥后台:“这是谁故意p图扰乱订婚宴的?!”
邱竹雨缓缓上前,摘下口罩:“是我放的。”
她面色几分坚毅:“不过这并不是p图,每一张都是你和我曾经拍下的照片,就像你给宋小姐亲自做的视频,我也做了一份当成你的订婚礼物。”
她按下手上的遥控,一张张翻页:
“还记得吗,这是去年11月18日,你陪我去参加我最喜欢的歌手演唱会,当时你告诉我,会每年都陪我一起。”
“这张是去年12月24日平安夜,你陪我一起堆的雪人,上面写着我们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中间还有我吵着要加的爱心,结果第二天一早,这个雪人就被你拿着铲子推平了。”
“这是今年1月15日的聊天记录,我痛经疼得厉害,你说你在见客户,很快就回来陪我,却被拍到和别人手牵手出现在日料店门口。”
“还有这张,这是……”
“够了!”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秦兆川打断,眼睛猩红地瞪向她:“你给我住口——!”
余光看见她旁边一切安好的时云舒,镜片后的双眼恨意愈发浓烈:“又是你……”
时云舒笑意清浅地伸手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秦总监。”
场上一片哗然,宋歆花容失色,一瞬间从幸福的云端坠入冰窖,她手脚冰凉地捂着嘴巴,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无意间做了第三者。
秦兆川急切地拉着宋歆的胳膊:“歆歆,你听我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她是受时云舒指使过来害我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谎话!”
宋歆掰开他的手指,一步步后退,破碎的泪水将精致的妆容打花,淌在脸颊两侧:“秦兆川,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今天让我、让我们宋家在北城活得像个笑话。”
宋鸿禧已经上台推开他,将女儿护在身后,气得手指颤抖:“秦兆川,你真是太让我和歆歆失望了!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栽培吗?”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秦兆川还想上前挽留宋歆,却已经被场上的保安拦住了。
场上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个姓秦的看着斯文绅士,竟然干出来出轨的事情,这不是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吗?”
“害,我早就说了不能下嫁,像秦这种的凤凰男多了去了,宋家这一仁慈,不就着了他们的道吗?”
“确实是,宋家这回真是丢大人咯。”
秦兆川见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绅士风度尽失,目眦欲裂地瞪着时云舒:“你为什么没死?你怎么还没死!”
时云舒笑笑,眉眼有几分冷意:“劳秦总监记挂,我现在不仅没死,心脏还更健康了。更何况,秦总监都在苟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秦兆川呵呵笑起来:“你们这群虚伪的女人。”
他看向邱竹雨:“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吗?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邱竹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明明是你先辜负我,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怎么还敢怪到我头上?”
时云舒将邱竹雨拉到身后,笑意盈盈地看向秦兆川:“你以为到这里就够了吗?秦总监,还没结束呢。”
话落,几名警察从会场门口进来,将人群向两边疏散,将秦兆川扣押起来,宋歆和她周围的数位富家千金被吓得纷纷后退。
秦兆川脸色骤变,挣扎着反抗:“你们干什么?!”
警察出示证件,严肃道:“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谋杀亲生父亲,精神控制他人自杀造成虐待罪,以及多人指认你故意刺激心脏病患者,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宴会厅瞬间唏嘘一片。
“我去,这秦兆川还是个违法犯罪分子啊,居然丧心病狂到谋杀亲爸,现在还出轨,这也太猖狂了吧?”
“我之前就听小道消息说他私底下玩得挺花的,但他们公司对他评价又挺好的,我一直以为是假的。”
“对了,你们公司这个时云舒究竟是谁啊?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有几名秦兆川邀请来参加婚宴的Harmias几层员工:“她是我们公司的空降领导,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她是以色上位的,都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看,还有背后给她使绊子的,诬陷她窃取公司机密。结果人家半年内拿下三个大项目,简直牛死了,公司之前说过她坏话的,现在都心服口服。”
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也是见秦兆川落马才敢说这些话,场上的私语声不约而同停下,听着内部人员讲八卦。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能想到最坏的会是这个人面兽心的秦总监啊,过年她进医院的时候,秦兆川还想怂恿许总裁把
她开了,幸好我们许总没有听他的,硬是把人留下了,不然这不就让坏人得逞了吗?”
“是啊,听说那次诬陷就把时总监害到医院了,说不定那次就有秦兆川的手笔呢。”
话音刚落,场上默契地保持了几秒静默,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量。
与此同时,宴会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原来我不在北城的这些年,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外孙女的。”
第74章 山先生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高挑的宴会厅大门口,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拐杖,在下属的搀扶下缓步走入, 身边还跟着祁钰。
时云舒同样错愕地回头。
外公的出现的确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学姐, 你是……”
邱竹雨震惊不已, 目瞪口呆地看着时云舒,虽然她只是一名未入社会的大学生,但却十分清楚首富祁家在北城的地位。
时云舒忽感棘手,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祁老爷子的到来引发了一场不小的躁动。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祁老爷子的尊容, 真不愧是北城首富啊, 这气场就是与众不同!但他说的外孙女是谁?”
“我们刚才聊到了时云舒,难道说的是她?但不是说她只是一名普通员工吗?怎么还成了祁老先生的外孙女了?”
“对啊, 从来没听说祁家家主除了一个儿子还有女儿啊。难道不是亲生的, 是收养的?”
“快别乱猜了, 猜错被祁老爷子听见可就惹上大祸了。”
祁思源自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 可以说做了一辈子的上位者, 虽然年迈, 但一出场就不怒自威, 不由让人望而生畏,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肃然起敬。
宋鸿禧连忙带着女儿下来跟祁思源鞠躬问好, 要知道祁家才是地产界巨擘般的存在, 只是常年居住国外,才让宋家有机会出头, 宋鸿禧当年也是受过祁思源的点拨才得以发家。
“年前就听闻祁老先生回国, 晚辈还多次前往您家中探访, 只是每次都没能见到您老人家。”
祁思源略一颔首:“过年我外孙女被人害进了医院,这才怠慢了鸿禧, 还望你见谅。”
宋鸿禧连声道:“祁老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当然是您孙女的身体健康最重要,此次您能拨冗莅临小女的订婚宴已经是我宋家蓬荜生辉,只是闹了场荒唐,您不要见笑才是。”
祁思源嗯了声:“鸿禧客气了,今后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告知我。”
“好好,那我就提前多谢祁老先生了,您请上座。”
两人简单寒暄了一阵,祁思源抬手冲时云舒招手:“来,云舒,扶外公过去。”
时云舒反应慢半拍地抬脚,在万众瞩目下走到祁思源身边,扶着他的另一侧胳膊。
轻声问:“外公、舅舅,你们怎么过来了?”
她和江淮景商讨之时特意挑选其他人都不在的时间,怎么还会被外公得知呢。
祁思源佯装不满:“你这丫头,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告诉外公,要不是淮景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外公一辈子。”
祁钰跟着起哄,嗔怪她:“就是,连舅舅都不告诉,让我在你外公面前挨了好一顿训。”
时云舒心底一虚:“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替我操心。”
祁思源故意瞪她一眼:“我就你这一个孙女,不操心你操心谁啊。”
说着祖孙三人走到台上,时云舒扶着祁思源坐在宋鸿禧特意差人安排的高级木质座椅,自己站在他身边。
祁思源指挥冯叔再搬来一把椅子:“舒丫头,你也坐着。”
时云舒愣了下,小声说:“外公,这不好吧。”
舅舅和宋鸿禧都在站着,她一个晚辈怎么好意思坐呢。
祁思源语气不容置喙:“外公说你能坐你就能坐,你刚出院,还没养好身子,他们想坐自己会找地方,不必理会。”
话已至此,时云舒不敢再推脱,双腿并拢端坐在祁思源身侧。
众人一看连祁钰都没有这待遇,瞬间知道谁才是祁老爷子的心肝宝贝了。
Harmias的几位员工立即给同事们发群消息。
【我靠!你们就是撞破了脑袋也绝对猜不到时总监是谁!!】
【时总监不就是时总监吗,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今年25岁,还能蹦出什么新身份来?】
【说出来吓死你!时总监可是祁老爷子的亲外孙女!!】
【啊??你开玩笑呢?祁老爷子连女儿都没有,从哪蹦出来亲外孙女啊?】
【我靠你别吓我,时总监可是抓到过我说她坏话,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啊……】
【不信拉倒,等着媒体报道打你们脸吧!】
还在被警察扣押的秦兆川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如晴天霹雳:
“什么……你居然是祁家人。”
也不怪众人猜不到时云舒的身份,众所周知祁家只有一个儿子,时云舒又不随祁姓,谁能想到会是祁思源的亲外孙女呢。
哪怕是野心勃勃如秦兆川,对北城所有富家千金都做了调查,费尽心机靠近攀升,却没有想到最尊贵的那位就在他身边。
而他不仅丝毫没有察觉,甚至对其大肆打压,险些将她害死,如今时云舒有祁家撑腰,他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他陷入沉思,思考究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错。
时云舒是林蔓的女儿,又是祁思源的外孙女,难道……
林蔓是祁思源的女儿?
“怪不得……”秦兆川恍然大悟,面露讥嘲,“你们祁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他微眯着眼看着时云舒:“这么深厚的背景,你是怎么藏得住的?甚至伪装成一个普通家庭的独生女,屈尊降贵来Harmias这座小庙当项目经理。”
他呵呵一笑,嘲讽道:“时云舒,你的心机远比我想象中深得多啊。”
时云舒有些好笑地垂眸看他:“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被永远挂上祁家外孙女的标签,仅此而已。”
她希望所有人想起她的第一反应是时云舒三个字,而不是附属于其他任何人的所有物,比如祁家,再比如江淮景。
她当然不指望秦兆川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会理解她的想法,于是淡淡一笑:“与其关心我的身世,还不如好好想想后半生怎么在监狱里活下去。”
她看向警察,微笑道:“这里已经没什么案件线索了,麻烦你们把他带走吧。”
“好的时小姐,之后可能还需要您来警局配合做笔录,请您电话保持24小时畅通。”
时云舒点头应声:“随时愿意配合,辛苦了。”
秦兆川被警察带走后,宴会厅只剩下一群面面相觑的贵族。
他们眼明嘴快奉承着祁老爷子和时云舒。
“像时小姐这么独立自主的富家千金我还真是第一回见,祁老先生的家教可真好啊。”
“时小姐不仅独立自主、能力强,还这么漂亮有气质,真是难得。”
知晓时云舒才是祁老爷子的心尖尖,便将所有奉承话都塞到了时云舒身上。
时云舒听着没什么触动,倒是祁思源的确被他们夸得很满意,尤其爱听夸他宝贝外孙女的话。
待到夸得差不多,他才抬手止住,正色道:“我今天来就是趁着鸿禧的场子,向诸位郑重宣布一件事,也是向大家表明我的态度。”
“曾经欺负过我外孙女的,我孙女大度不与他们计较,但我这个做家长的不能置之不理,祁钰下去好好查查,该道歉的道歉,该走法律程序的就走法律程序。我今后就留在北城,谁要是不服气就来我面前理论,我祁思源随时奉陪。”
祁钰垂首:“好的,爸。”
台下众人皆是惶恐不安,反思自己有没有对时云舒说过冒犯的话,做过逾越的事。
“另外还有一桩事。”
祁思源停顿了几秒,继续道。
“虽然云舒是我的外孙女,但跟我的亲孙女无异,我祁家孙辈也只有云舒一位继承人,故之后祁家家业的八成都会交给她,只是我这位孙女身体欠佳,需有人替她打理我祁家产业,所以需要一名入赘的上门女婿,至于上门女婿的人选我还没想好,各位可以毛遂自荐,也可以推荐身边杰出青年。”
话音刚落,台下掀起一片喧嚣。
“猜到祁老爷子重视这位外孙女,但万万没想到会重视到这种地步啊。那可是富可敌城的祁家八成家业啊,要不是我已经结婚了,别说入赘了,让我当二房三房我都心甘情愿!”
“嘘……你小心这话让你老婆听见,回去又一顿不安生。”
有人问:“请问祁老先生,您对上门女婿的人选有要求吗?”
祁思源正色道:“能力强者优先,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能入我外孙女的眼。”
闻言,已经有跃跃欲试者举手高喊:“我我我!选我!”
祁思源笑容和蔼:“好,不必着急,阿冯记录一下。”
时云舒愣住:“外公……这件事您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吗,所以外公就自作主张了。”
时云舒目光飘向酒店外,瞬间慌了神。
她这下要怎么跟江淮景解释。
而且,外公此前从未提过财产分配一事,若是真如外公所说,要招一名甘愿入赘的女婿,那江淮景肯定不会同意的。
便道:“外公,我们要不还是回家再说吧,正好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当然可以啊,这两件事又互不干涉,我让他们先收集着,回头拿给你挑。”
“……不是。”时云舒神色焦急,附在祁思源耳边小说说,“外公,我想告诉您的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祁思源瞳孔轻轻一震,两秒后又笑容随和,“你别逗外公了,外公还不知道你吗,整天就埋到那一堆英文代码里,一个男孩子都不加,到现在说话最多的就数淮景了,难不成你男朋友还能是淮景不成。”
时云舒嘴唇轻轻蠕动:“就……就是江淮景啊……”
祁思源摆手打断她:“我就知道你又要搬出淮景来搪塞我了,你俩当了十年的兄妹了,现在跟我说男朋友是他,我说舒丫头,我这个老头子看上去有那么好骗吗。”
“你别急,我就是给你提前选着未婚夫,免得我走后没人照顾你,至于选谁都看你自己的意愿,又不是给你指腹成婚,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时云舒无奈噤声。
她就知道这件事一时半会难以解释清楚。
事已至此,只能先安抚好一方,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思及此,她拿出手机,给江淮景发消息:
【Floudy】:你放心,我就算一分家产都不要,也不会逼你入赘的。
消息发过去没有立即得到回复。
时云舒不禁有些着急,担心此事提前传到了江淮景耳中,让他多想。
宴会厅门口忽然又出现一阵新的躁动。
时云舒拿着手机向门口望去。
只见万众瞩目下,一道身形颀长的熟悉身影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男人鼻梁高挺,暖色聚光灯在他骨相优越的侧脸打下一道阴影,西装革履,皮鞋擦拭得一尘不染,步履从容地向宴会厅最前方徐徐走来。
“我去,今天这是什么黄道吉日,北城两尊财神爷都来了。”
“没想到一个订婚宴居然有这么多热闹看,这趟没白来。”
“……”
听着人群的窃窃私语,时云舒心中一跳,向他投去一道歉意的目光,拿起手机示意他看消息。
男人神情淡漠,望向她的目光却格外温柔,向她递来一道安抚的眼神。
时云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只要看见他出现,她就莫名心安。
祁思源一脸慈祥地看着江淮景:“淮景来得正好,帮外公替你妹妹选一选良婿。”
江淮景微提一侧唇角:“外公,我今日前来是有另一件事想同您商议。”
“什么事,你尽管说。”祁思源爽朗道。
男人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眼眸漆黑,在时云舒的方向略略停顿了下。
而后微微颔首,清越庄重的嗓音徐徐响起:
“外公,晚辈江淮景愿携易辰集团100%股份、旗下37家子公司、56家持股企业以及名下所有房产、车产,共计9854亿资产入赘祁家,求娶祁家孙辈独女时云舒,望您允准。”
第75章 山先生
江淮景的话像是一颗陨石砸进一汪不起眼的湖水中, 在刚平静的水面激起又一波惊涛骇浪。
除了江淮景本人,所有人都处于错愕的状态,尤其祁老爷子。
“这这……你们……”
祁思源瞪圆了浑浊的双目, 不可思议地来回看着时云舒和江淮景。
经历了大半辈子的风浪, 如今却在小辈面前失了淡定从容。
时云舒也没比其他人好到哪去, 不过她震惊的是江淮景的话。
别人都是想借着入赘的名义分走祁家的家产,他却反向而行之,带着白手起家打下来的千亿资产入赘。
她微微睁大眼睛,想不明白, 像江淮景这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入赘呢?
担心他是冲动行事, 日后下不来台,时云舒率先开口, 轻声劝道:“外公, 我们有什么事还是回家再说吧……”
谁料江淮景像是没听见一般, 径直走上来, 俯身牵起时云舒置于膝上的手, 继续对祁思源道:“外公, 我和云舒已经确定关系, 刚才我所说也并非玩笑, 等蒋昭拟好财产清单, 我亲自给您过目。”
他的音量微微提高, 不知是对祁思源说的还是对会场上其他对时云舒产生非分之想的男人说的。
其实他的震慑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刚刚还跃跃欲试的富家公子哥们, 一看竞争对手是江淮景, 就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众所周知江祁两家是世交, 再加上江淮景那说出来吓死人的9854亿,任谁也不敢再不自量力去跟江淮景对擂了。
而且整个北城唯一能与祁家相提并论的也就是这位小江总了。
“不是, 我没听错吧,江总这是要携万亿资产入赘祁家?!”
“对啊,我也以为我听错了!说江祁两家联姻我都信,但这这……这可是入赘啊!9854亿说给就给了?!”
“精彩……今天这几波可真是太精彩了……这桩婚事要是成了,以后岂不是江祁两家强强联手?”
“不不不……江总看样子不是为了联手,他这分明是纯恋爱脑啊。啧啧,北城首富要易主咯,知道以后该巴结谁了吗?”
“别说了,时千金什么时候备孕,我这就准备收拾收拾去投胎了。”
“……”
台下众说纷纭,台上祁思源看着两人十指交扣的手,说话都打着磕绊:“你……你再说一遍,你要求娶谁?”
男人长身玉立,面容薄冷而坚定,一字一句重复道:
“外公,我要求娶您唯一的外孙女,时云舒。”
祁思源:“……”
场面过于混乱,祁思源身后的祁钰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醒过神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完了,又得挨骂了……
在北城待了这么多年,连外甥女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撬走了都不知道。
他亲爹又得把这茬怪到他这个倒霉舅舅身上了——
一行人回了江家,待客主厅内,祁、江老爷子坐在前面两把椅子上,苏芸、苏父、江茗雪分列两侧。
正中央是本次受训的当事人。
时云舒坐着,江淮景站着,祁钰跪着。
时云舒看着被牵连的祁钰,面露不忍,弱弱地开口:“外公,要不您先让舅舅起来吧,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江杏泉也道:“就是啊老祁,你先让孩子起来再说话。”
祁思源语气冷硬:“都别管他!就让他给我跪着,好好反思反思到底是怎么当舅舅的,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察觉!”
闻言,江杏泉有些汗颜:“别说他了,我们家这几个也都被瞒得死死的。”
祁思源稍微消了些气,看着俩小
的,沉声道:
“说吧,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时云舒偷偷抬眸瞄了一眼外公的脸,小声说:“一个半月前?”
祁思源看着她不说话,显然是不信。
时云舒:“……”
江淮景兀自开口:“外公,我们第一次恋爱是高考后,是我先追的云舒。”
“啪——!”
江杏泉在祁思源之前率先拍桌。
“混账!我把妹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时云舒被吓得肩膀瑟缩了下。
江杏泉忙放轻了声音:“舒丫头别害怕啊,爷爷骂的是这个臭小子。”
时云舒有些怯懦地低头:“我知道,爷爷。”
“外公、爷爷,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江茗雪算是跟他们接触最多的了,倒是碰见过几次不对劲的迹象,只是她没敢往那方面想,这才一次次忽略了。
她起身道:“但是我看淮景和云舒是真心互相喜欢,倒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苏芸跟着说:“是啊,我之前还撮合过他们俩来着,只是碍于这些年的兄妹情给耽搁了,其实云舒和淮景的确是最合适的,他们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在一起也挺好的。”
祁思源松缓了脸色,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满意淮景,我只是气他们俩做什么事都不和大人商量。尤其是云舒,根本不把我和她舅舅当一家人,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打算告诉我,这两次都是她那个妈妈害的。”
时云舒睫毛轻颤:“外公……”
“你身子不好,我本来不想跟你生气,但是你如果再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外公怎么办?”
祁思源说着说着眼中闪现了几簇泪花。
舍不得训斥,却又害怕过年时发生的事会再次重演。
“我……”时云舒低声道歉,“对不起外公,是我做的不好,以后我再遇到问题一定第一时间找您和舅舅帮忙。”
祁思源拿巾帕抹了把眼睛,转向她身边的男人:“还有淮景,虽然你的确是北城最优秀的男孩,这9854亿也给足了诚意,但我还是要问问你爷爷同不同意他唯一的孙子入赘。”
江杏泉抚着花白的胡子笑笑:“如果是两年前,我一定不可能同意,但是最近几个月我也被这几个小辈上了一课,是我之前太一根筋了,现在早已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而且淮景带的资产都是他自己一分分挣出来的,我无权干预他的决定。”
“更何况入赘的是自家人,你们新宅院就距我们家几百米,只要他愿意,以后他回来啊就跟出去散个步没什么区别。”
时云舒见缝插针,拎起胆子说:“外公,你还是把家产给舅舅吧,我没有经商的经验。”
祁思源摆手:“没事,淮景有就行。”
女孩微低着头,似乎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有些难以启齿,声音弱弱的:“但我不想让他入赘……”
总觉得这样会让别人看不起他。
江淮景眉眼漾起明显的愉悦和温柔。
见状,祁思源和江杏泉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祁思源对江杏泉调侃道:“这才在你家待了几年,我家孙女都快成你家的了。”
江杏泉回骂他:“还不是因为你不怎么回来,舒丫头不跟你亲近也是应该的。”
时云舒瞬间脸红得不像话。
江淮景抬脚上前两步,扣着女孩的后脑勺,往他怀里带去。
时云舒宛如遇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男人的衣襟,将脑袋深深埋进去。
男人眸色半敛对两位长辈道:“外公、爷爷,小病秧子脸皮薄,你们别逗她了。”
时云舒窝在他怀里,不住地点头。
一屋子长辈更是忍俊不禁,又都配合得收敛许多。
江淮景大掌摩挲了下女孩的头,以做安抚,时云舒渐渐平息下来。
江淮景慢条斯理道:“我无意于祁家家业,入赘不过是想让外公和舅舅放心,即便不是采取入赘的方式,9854亿也是我早就计划向外公所提的聘礼。”
“我知道祁家家大业大,哪怕是我倾尽所有,也比不得您唯一的掌上明珠珍贵。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以我的全部向外公求娶您的掌上明珠。”
时云舒蓦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江淮景……”
男人垂眸回视,揉了下女孩的脑袋:“相信我,我不介意。”
祁思源想起来外孙女在icu病房中时,江家这小子看似冷漠,实则推了所有会议和合作,寸步不离守在病房外。
他当时还以为是兄妹感情深厚,做哥哥的尽职尽责,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眼眸忽然湿润,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夫人,祁思源长叹一口气:“看来你们的感情比我们想象中深厚得多,一个愿意为对方放弃家产,另一个甘愿倾尽所有入赘。”
“也罢,只要云舒喜欢,你们怎么样都好,以后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恋爱,等找个合适的好日子,给你们风风光光办一场订婚宴。”
江淮景嘴角抑制不住轻弯,他压下内心的雀跃,面容沉静道:“谢外公成全。”
见时云舒还躲在江淮景怀里不愿意松开,祁思源对江杏泉使了个眼色:“走吧江老头,跟我下两局棋去?”
“成啊,看我不杀得你片甲不留。”
祁思源朗声笑道,心情颇好:“一把年纪了就知道吹牛。”
两位老人率先离座,江茗雪和苏芸夫妇也跟着起身离开。
“诶诶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祁钰勾着头看向自己亲爹的背影,“有没有人管管,我还跪着呢!”
祁思源一拍脑门,后知后觉还有个儿子没带走:“哦,把你给忘了,赶紧起来吧,挡在这儿怪碍事的。”
祁钰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边往外走边道:“……您可真是我亲爹。”
时云舒扑哧一下笑出声。
待到人都走干净,时云舒才从江淮景的怀里钻出来,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抹了腮红。
江淮景忍不住轻轻捏了两下,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尾音微微上扬:“怎么脸红成这样。”
时云舒剜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男人唇角弧度渐深。
时云舒想起外公的话,微微抬头看他:“入赘的事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男人好说话地答应:“行啊。”
时云舒垂眸认真思考着:“我还是觉得入赘没什么必要,还有你那些钱,我也花不完……”
“啊——”
身子忽然感到一轻,时云舒不禁低呼一声。
江淮景将她从椅子上捞起,自己坐在时云舒原先的位置。
时云舒下意识抱紧男人的脖子,一阵轻微眩晕过后,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江淮景的腿上。
面上爬起一丝薄愠,她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淮景——!”
“正商量正事呢!”
男人懒洋洋地嗯了声,揽着女孩纤细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然后低下头看着她,语气闲散恣意:
“坐我腿上影响你说话吗。”
第76章 山先生
男人低下头看着她, 语气闲散恣意:
“坐我腿上影响你说话吗。”
“……”
时云舒一时语滞,眼睛瞪得圆圆的,“无赖!”
江淮
景点头, 好脾气地欣然接下她的“好评”:“骂得好。”
时云舒:“……”
跟江淮景比脸皮厚基本上毫无胜算。
她忽略了两人不合时宜的姿势, 严肃道:“说正事了, 别捣乱。”
“嗯,好的。”
“外公已经松了口,我的观点是没必要入赘,至于聘礼那些, 看着给就行了, 我又不缺钱花。”
“不行。”江淮景想也不想果断拒绝。
“为什么。”
“男人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
“……谁是你老婆。”
男人漫不经心地挑起她一缕头发在修长的指间把玩着:
“坐我腿上的。”
时云舒:“……”
她冷下脸:“江淮景,能不能说正经事。”
男人秒答:“能。”
“但是——”不等时云舒继续开口, 他就托着她的腰向上, 微微俯身靠近女孩耳边。
炙热的呼吸扑洒在时云舒耳畔, 痒痒的, 惹得她身体止不住轻颤两下。
停顿了几秒, 他才继续低声道:“长辈们特意给我们腾出来空间, 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时云舒下意识想答“不是”, 唇却率先被堵上。
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 低声呜咽:“江淮景……”
“我知道。”男人闭上眼睫, 薄凉的唇辗转在她的唇间。
声音低哑, 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亲一会儿再说。”
时云舒:“……”
“一会儿”是个不确切的时间词,江淮景口中的“一会儿”更是不确切, 足足亲了半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时云舒轻喘着气, 面色潮红, 大脑几近缺氧,到重新获得自由时已经忘了自己要说的正事是什么了。
她只知道江淮景在时刻注意她的身体恢复情况, 接吻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时云舒再次想起来这件事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她严防死守,戴好口罩和江淮景保持五米的距离,时刻警惕不被他带歪话题,总算顺利谈判了一次。
江淮景坚持要严格按照祁老爷子所说入赘,时云舒劝不动,只好各退一步,不走入赘的路子,只将9854亿身家当作聘礼即可,到时候祁家家产她会尽可能参与一些,主要还是依赖舅舅和江淮景打理——
这场订婚宴在北城贵族圈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宋鸿禧还邀请了购房客户,消息很快在整个北城传播开来。
祁思源原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是没想到因为江淮景的加入,效果直接翻倍了。
一时间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在网上和现实中均引发热议。
得知消息最早的Harmias内部员工人人自危,尤其是曾经说时云舒走后门、以色谋利的,纷纷被打脸,毕竟以祁家的背景和地位,连江淮景都得入赘,人家根本不屑于走他们公司的后门,更遑论有什么比祁家更壮的大腿值得她去攀了。
更何况时云舒入职后遇到那么多波折,都没有拿祁家继承人的身份来反击,足以说明够低调了。
还有一波人则是在猜测时云舒的生母,也就是祁老爷子那个鲜少露面的女儿又是何方神圣。
另一边,林宅。
被众人揣测的林蔓此时正浑身疲惫焦躁地坐在书房中,书桌上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起。
“林总!建林集团亲自来人催我们货款了,说再不交就要起诉我们。”
“林总,员工们因为拖欠两个月工资,现在已经聚在公司门外闹起来了,您快过来看看吧!”
“林总,您什么时候来公司啊,股东们吵着要见您。”
“林总,今天已经收到第七封法院起诉信了。”
“林总……林总……”
这些人一口一个林总,喊得本就烦躁的林蔓越发窝火,一气之下将电话线拔了,手机关机。
书房终于得以安静,她却没有得到解脱,双手崩溃地抱着头,被数亿的负债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冥思苦想许久,命下人将林听然喊来。
林听然面露警惕地跟在佣人身后,走到书房:“妈、妈妈,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得知自己并不是林蔓的亲生女儿后,她面对这位严厉的妈妈心情复杂了许多。
林蔓笑着看她,声音放得很轻:“过来,然然。”
这是林蔓第一次对她笑得这么温柔,林听然却莫名觉得害怕,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林蔓注意到她的动作,面色沉了一瞬,又重新恢复:
“妈妈又给你寻了一桩好婚事,你去嫁给吴先生,让他帮我们解一下燃眉之急好吗?”
林听然闻言眉头一皱。
那个七十多岁的老男人哪是吴先生,分明是贪财好色的吴老头。
这些天她也想明白很多,过去那些年每每怀疑林蔓和她之间的母女情分时,她都会因为血缘关系偏向林蔓。
但如今得知林蔓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后,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在书桌前站定:“妈妈,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初衷,我很感谢您养育我,为了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日后我愿意陪您一起慢慢还清负债,但是联姻的事请您不要再提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林蔓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阴霾遍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林听然习惯性发怵,但她并没有退却。
自她从二楼窗户跳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心反抗这位严厉的养母了。
林修筠不知书房内的情况,着急忙慌从外面跑过来:“蔓蔓,我知道怎么救公司了!”
林蔓敛了怒意看过去:“什么办法?”
“你快看!”林修筠把手机上的新闻消息亮给她看,“老丈人公开宣布要将八成的家产都分给云舒,还有江家的那个江淮景,也要将9800多亿都赠与云舒。”
林蔓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她一把抢过手机,看着新闻报道上的文字和配图,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可能?祁思源当初连几百万都不愿意给我,怎么可能把八成家产都分给她?而且她不是有心脏病吗,江家怎么可能愿意接受她?”
“不知道啊……嗨,这不重要。”
林修筠精神亢奋,语气笃定,“最重要的是她不是一直想认我们吗?我们把她认回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林蔓不掩眼底的嫌恶:“你以为她有你一部分基因,就像你一样懦弱无能吗?当初我拿坐牢威胁她都没用,你觉得她现在还想认你?”
“啪——啪——啪——”
一阵缓慢的掌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时云舒牵着江淮景的手出现在书房门口,眉眼轻弯,慢慢道:“没想到林女士还挺了解我。”
林氏夫妇齐齐一愣。
林蔓冷声问:“谁放她们进来的?!”
林听然看见时云舒眼睛一亮,退后一大步站到她另一边,有她在底气都足了不少,朗声回:“我。”
林蔓怒火中烧:“吃里扒外的东西!”
时云舒将林听然护在身后:“要论吃里扒外,分明是林女士更胜一筹。”
林蔓看清局势:“看来你们是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了?”
时云舒但笑不语。
林修筠上前,笑容温和慈善:“云舒啊,你妈妈只是一时气上头了,说话不好听你别在意,这是你的家,你想来就来,我们欢迎至极。”
时云舒淡淡看着他:“你想多了,我没觉得你们有什么可在意的。”
林修筠尴尬了一瞬,陪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你不在意,要不然搬回家住?”
时云舒瞥了他一眼,毫不留颜面:“奴颜婢膝,怪不得被挤下来了。”
林修筠的脸色当场青一阵白一阵,却又忌惮她如今的地位和身边的江淮景,无处发作。
时云舒转向林蔓,淡声道:“外公让我来转告你和林修筠,他念在父女之情,可以帮你还清债务,免了你
们牢狱之灾,但条件是——”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离开北城。”
林蔓神色一凛。
时云舒微微勾唇:“怎么样林女士,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
外公让她亲自来一趟,就是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林蔓从前对她使过的招数,原模原样还给她。
甚至连身份都如出一辙,一个是父亲对女儿,另一个是母亲对女儿。
外公此次的确动了大怒,要将林蔓夫妇送到偏远小岛,任他们自生自灭。
林修筠喜上眉梢:“看来老丈人对我们还是有情义的,蔓蔓,快答应啊,至少我们不用去坐牢了。”
林蔓静静地看着时云舒,没理会他。
“呵呵……”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的靠近时云舒,嘲讽地笑起来:“他现在知道怎么做外公了?为了保护你,逼我离开。当初我妈死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学学怎么做一个父亲?我被那些贱人骂没妈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想过抛下他那所谓的继承人责任,来学校替我撑腰?”
林蔓情绪激动,面容几分狰狞,江淮景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时云舒面前。
林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形容癫狂又悲怆,将林听然吓了一跳。
她目光若有所无落在江淮景身上,看着时云舒,意有所指道:“你比我幸运,遇到了正确引导你的人。”
不知是不是时云舒的错觉,她隐约看到了她眼中浮现的泪光,但再一睁眼,林蔓已经恢复了从前那副高傲的姿态。
她转身坐回去,姿态端庄,面容沉静,与刚才癫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听他的安排吧,我离开北城,永不再回来。”
第77章 山先生
祁思源行动果决, 这两天就安排直升机将林氏夫妇送出国,要去的地方是一座靠劳作才能谋生的小岛。
林听然不知道去哪,就暂且和时云舒一起回祁家了。
时云舒安慰她:“给我一段时间, 我会尽快找到你的亲生父母的。”
她已经在国内最大的寻人启事软件“寻”app上发布了养父母的信息, 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林听然乖巧地点头:“嗯嗯, 谢谢舒舒宝贝,我不着急的。”
安顿好林听然,时云舒去了书房。
夕阳西下,在书房内洒入一室金黄。祁思源正拄着拐杖, 面窗而立, 另一只手握着两颗核桃,却没有盘。
时云舒轻手轻脚走过去:“外公, 都已经安置好了。”
祁思源轻嗯了声, 知道她说的不只是林听然。
“直升机安排在明天下午, 您要去看一眼吗。”时云舒轻声问。
老人枯黄的面色在夕阳下显得愈发沧桑, 浑浊的瞳孔微动, 缓慢道:“不了。”
时云舒没再继续劝说, 嘱咐他不要太伤神后就离开了。
书房内只剩下孑然而立的祁思源, 他眺望着远方, 棕色的双眸渐渐染上一层湿意。
他想起爱妻逝世那一年, 他因悲痛过度, 将自己埋在一堆堆小山似的文件中,想靠忙碌来麻痹神经, 却忽略了同样失去了妈妈的祁蔓和祁钰。
那时祁蔓不过才十一岁, 正是敏感多思的年纪, 因在贵族学校被欺负,而他无暇顾及, 她渐渐学会早恋,偏执地通过爱情弥补父母欠缺她的关爱,这才导致她在二十岁的年纪就被林修筠哄得非他不嫁,为他对抗整个祁家。
他一直对这个女儿有所亏欠,所以他在物质上做到最大程度的满足,但唯独气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和声誉,以怀孕相逼,想让他接受林修筠,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弥补已经为时已晚。
亲情的错位导致了祁蔓剑走偏锋的一生,他不知道她是否会为当年的决定所后悔,但这个女儿会是他一生都拔不掉的刺——
时云舒从书房出来,客厅门是打开的,春意盎然的庭院吹进一股偏冷的风,她不禁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一到换季她就容易感冒。
揉了下有些发痒的鼻子,一抬头看见江淮景已经在客厅门口等着她。
她好奇地问:“你今晚不回去吗?”
外公回来之后,她就搬回祁家的新宅院了,离江家只有两条胡同,拐三个弯的距离。
男人姿态慵懒地靠在墙边,抬手摸了下她衣服的厚度,拖着腔调道:
“在等日理万机的大小姐赏脸约会。”
时云舒脸颊一红,故作镇定道:“那你等我一下,我上楼换个衣服。”
男人耐心地点了点头,对着她的背影叮嘱道:“穿厚点。”
时云舒扶着楼梯上楼:“知道了。”
回到房间,她将衣帽间的衣柜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套既保暖又好看的衣服。
这算是他们复合后第一次约会,她不想草草应付,便站在白色雕花全身镜前,现场混搭起来。
白色的好看,但是已经穿过一次了,不好。
黑色裙子不错,但是腰围大了,得配个简约腰带。
嗯,有点单调,再穿个长靴子吧……
时云舒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女孩,纠结着约会要穿什么,单是换衣服就花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又坐在梳妆镜前,重新化了个妆,一边化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把口红带上,吃过饭还要补一补。
又纠结要不要戴个假睫毛,要不要化内眼线,压根没想起来还在楼下等她的江淮景。
江淮景在楼下沙发坐了许久,连祁思源都从书房出来了,也没见时云舒的人影。
祁思源让下人给他倒了杯茶,以过来人的语气劝慰:“别着急,小姑娘家化妆慢,先喝杯茶等等。”
江淮景嗯了声,接过茶杯礼貌道谢。
又过了半小时,时云舒还是没有下来。
他不禁蹙了下眉,将茶杯放下,起身:“外公,我上去看看。”
祁思源也觉得自己外孙女太慢了,微微颔首:“好,去吧。”
江淮景上楼敲了敲门,声线低沉喊了一声:“时云舒。”
时云舒正在进行最后一步的定妆了,听见敲门声下意识以为江淮景是来催她的,回应道:“马上马上。”
听见女孩熟悉的声音,门外的男人松了口气,没再下楼,就环着胳膊靠在门框旁耐心等她。
被催促之后,时云舒加快了速度,随意打理了一下头发就,十分钟后就出来了:“走吧走吧。”
江淮景顺手接过她的包,拉住她:“等一下。”
时云舒顿住步子,疑惑看他:“怎么了?”
见他面色有几分沉冷,以为是等她等急了。
的确是她忽略时间了,时云舒知错就改:“这次太突然了,下次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就不用再等我这么久了。”
男人没说话,低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方形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左手伸出来。”
时云舒眨了眨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
江淮景给她戴上,扣好表带。
时云舒低头望去,是一个手环模样的配饰。
她抬起手看了一眼屏幕:“这是智能手表吗?我有呀。”
在智能手表刚兴起那阵,外公就给她送了最顶配的一款,说还能监测健康情况,但她嫌数据测量误差太大,戴着还累赘,就丢到一边了。
江淮景淡声道:“我知道。”
他点了下表带上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她的心电图。
时云舒愣了愣。
他声音清冽,缓缓道:“这是专门针对心脏病患者设计的心脏监测手表,包括血氧、心率、血压,心率过快过慢都会震动提醒,超过了一定值域会自动给紧急联系人打电话。”
他点开紧急联系人那一栏:“我填的是我
的电话,有三个位置,你可以把外公和舅舅记上。”
“目前数据测量的准确率在99.99%,你可以相信它。”
时云舒定定地看着这款表带围度与她正合适的心脏监控手环,疑问脱口而出:“这也是为了我设计的吗。”
她几乎是以肯定句说出来的。
江淮景嗯了声,深邃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都是为了你。”
阅遍医书典籍、辅修计算机学位、创立AI医疗公司、研发中医辅诊系统、寻找适配的心脏源、研发心脏监测手环……
种种行为,动机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护佑她一生平安健康,顺遂无虞。
时云舒鼻尖涌上一股酸涩,她一下钻进男人的怀里,声音哽咽:“江淮景……”
她后知后觉他刚才喊她名字,只是想听见她的声音,确保她在房间内安好。
男人抬手,大掌覆在女孩的头上,另一只手揽在女孩腰间,很用力地抱紧:“嗯。”
他低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炙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喷洒在时云舒的皮肤上:“就当是为了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摘下它,可以吗。”
他已经经受不起第二次失去她了。
时云舒感受到他的胸腔轻轻颤动,低沉的声线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祈求。
“好……”她紧紧环着他精瘦却有力的腰,在他怀中重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戴着。”
女孩声音细软,听上去闷闷的:“我不记外公和舅舅的电话,我只记你一个人的,我把我的命交给你,陪你长长久久地活着。”
她把命交给他,交给她的第二座靠山。
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女孩揉进身体里,带着失而复得般的庆幸:“好。”
无人的二楼客厅,天色已经昏暗,他们紧紧相拥,为对方立誓。
心跳在这一刻同频共振,一齐对抗命运的不公——
片刻,他们才从楼上手牵手下来,江淮景另一侧的宽肩上还挂着时云舒的女士小皮包。
时云舒拉着他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给祁思源打了个招呼:“外公,我们出去玩啦,你吃过晚饭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诶诶诶……”祁思源喊住她,皱着眉头质问道,“什么意思,你们今晚上不回来了?!”
他严厉道:“我告诉你们,婚前那个……那个啥可不行啊,必须得等结婚了才行,舒丫头今天晚上必须得回家住!”
江淮景一下就听出了话中的深意,反倒是时云舒,反应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
身旁的男人胸腔中倾泻出一丝笑意,时云舒蓦地脸红:“外公——!你说什么呢!”
她神情焦急:“我是说你睡觉早,不用等我回来,你想到哪儿去了!”
“哦哦哦,是这个意思啊。”
祁思源恍然大悟,连忙讨好地对时云舒笑笑:“外公错了,是外公想多了,那你们早去早回,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
时云舒不想再跟他说话,气鼓鼓地出了门。
江淮景最爱看她害羞的小表情,随意揉捏着她柔软的手,心情愉悦地开口:“放心吧,没把你娶回家,我不会乱来。”
时云舒刚吹散一些的热气又蹭地窜了上来。
“江淮景——!”她提高音量警告。
“好,不逗你了。”
男人唇角漾着清浅的笑意,迎着春风,牵着时云舒走到门口上车,等她坐上副驾驶,弯腰帮她系上安全带。
两个人的约会,没有喊司机当电灯泡。
他亲自开车前往预定的餐厅,知道时云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没有选择室外的活动,像大学一样只是简单的吃饭看电影。
只不过他不想被不相干的人打扰,直接将电影院包场了。
一进门,所有工作人员早已严阵以待地站成两排,异口同声地迎接他们:“江总、时小姐晚上好。”
时云舒看着浩大的场面和空荡荡的电影院,表情复杂地张了张唇:“……你这样会不会被人骂死。”
即便是合法合规的行为,但是包了电影院,让想看电影却买不到电影票的人怎么办。
“不知道。”
男人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牵着她走进去,每个影厅都有待放映的海报,“想看哪个。”
时云舒环视了一圈,电影类型齐全,她想看的倒是不少,尤其是恐怖片。
但在约会时看似乎不大合适,索性选了一个青春情感电影,好像很适合情侣看。
“就它了。”
江淮景冲工作人员稍抬下巴。
工作人员提前为她们准备好了爆米花、饮料和各种小零食,甚至贴心地将里面的椅子都撤了,在最佳的观影位置换上了两把全新舒适的沙发椅。
时云舒感慨地啧了一声:“钱确实不能放你那里。”
败家式花钱,看一场电影就得砸几十万。
江淮景认同地点头:“下次花钱向你申请。”
“那还是算了。”
时云舒也不想管钱。
影厅没有像平时一样调的冷风极低,而是按照时云舒的接受程度调节到最适宜的温度。
两个人坐下后,工作人员就全部撤离了。
时云舒很少看青春情感电影,前面还能打起精神看一会儿,但是看到后面就开始犯困打盹了,开始后悔没有选恐怖片。
江淮景眼尖地将她揽到怀里:“看电影困成这样?”
“还好。”
时云舒勉力支撑起眼皮,瞪大眼镜盯着荧幕。
两秒后又倒下去了。
江淮景无声失笑,将她沉重的脑袋拎起来,深邃的瞳孔锁住她:“帮你清醒清醒?”
时云舒迷糊地点头:“好啊。”
唇角传来一阵微凉的柔软,时云舒惊醒地睁大眼睛。
她迅速抬手挡住嘴巴,皱眉摇头:“不行,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
男人置若罔闻,单手将她的两只手扣在身后,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贴向自己。
倾身低头重新覆上,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
“我免疫力好,不用怕。”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霸道姿势,时云舒被迫靠在沙发扶手上,腰后是男人炙热滚烫的大掌。
退无可退,只好顺从地渐渐回应他的吻。
昏暗空旷的影厅中,荧幕画面不断切换,时不时响起唇齿相依的暧昧声音。
“滴滴滴——”
一道不合时宜的机器报警声音响起。
时云舒面色潮红,微微后仰,茫然地问:“是什么声音?”
男人没有抬离,略微湿润的薄唇贴着她的缓缓游移摩挲着。
他薄唇翕动,一开一合都在轻轻撩动着时云舒的心弦,让她情不自禁跟着轻颤。
男人轻轻抬起女孩纤细的手腕,漆黑的眸间带着几分迷离沉醉,更多的是带着缱绻暧昧的挑逗,一字一顿道:
“只是接吻,就让你心率过快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