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轻抬起女孩纤细的手腕, 漆黑的眸间带着几分迷离沉醉,更多的是带着缱绻暧昧的挑逗,一字一顿道:
“只是接吻, 就让你心率过快了吗。”
时云舒脑袋一懵, 目光有些呆滞地垂眸望去, 只见男人修长的指节之间,戴在她手腕上的心跳检测仪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红色的警报信号——
她的心率值已经飙到了129次/分。
而正常心率值域在60-100次/分。
男人轻挑着眉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时云舒又羞又气,脸红得不像话, 趁他不注意挣开他的禁锢, 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状态放松的江淮景推倒在沙发椅上。
她一脚迈过去, 跪在男人张开的双腿之间, 像一只发飙的小猫, 两只手一边一只揪着他的耳朵, 冲着他的脸颊咬去。
“嘶——”
她用了些力气, 江淮景不禁吃痛地倒吸一口气。
脸上迅速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上面还有女孩残留的
口水。
他抬手摸了下, 半晌, 忽的扯唇问:“时云舒, 你属狗的吗。”
时云舒不回答他, 又冲着另一侧咬下去,整了一对形状相似的牙印, 这才解气。
江淮景看着她这幅耀武扬威的神气模样, 不气反笑。
他斜了斜唇, 闲散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惯有的不正经:“要不再往这儿来一口?”
“”时云舒咬牙切齿, “你真不要脸。”——
三月中旬,万物复苏,天气渐渐回暖,时云舒终于得以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换上轻薄的大衣,胸口的疤也已经愈合地越来越好。
她从过年起到现在已经休息了两个半月,一般公司都不会允许员工请这么久假,所以她本打算直接将工作辞了,但许总在她住院时亲自过来探望,特准她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来工作,这期间工资照发,还给她发了双倍工伤补贴。
许总裁态度极为诚恳,时云舒也不好再请辞了。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她懒洋洋地坐在摇椅上,窝在江淮景怀里晒太阳。
刚喝过中药,嘴里含着一支棒棒糖解苦,百无聊赖地感慨着:“忙的时候想休息,休息多了又想上班了,人果然还是不能太闲了。”
江淮景手指一下一下捏着她的耳垂,淡声道:“那就来我公司,想上班就上,不想上班就休息。”
时云舒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地拒绝:“不行,办公室恋情不可取。”
男人语调闲散:“那你认为堂堂祁家大小姐在Harmias屈尊当一个小职员的行为就可取吗。”
“……”
时云舒被他问到了。
她之前是想图个清净,才会故意避开自家公司。
结果这清净现在是一点都没了,她去哪儿都是明牌不说,等她回到Harmias之后,几乎不用想,肯定会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围观,领导同事和她相处更是会多一层顾虑。
这种情况下辞职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早就应允了许总裁,等身体恢复就会去正常上班。
计划赶不上变化,身份突然公开的确给她带来一些困扰。
“那怎么办呢?”时云舒一侧腮帮子被棒棒糖塞得鼓鼓的。
她无意识地揪着江淮景的衬衫扣子,苦恼地想着,“我已经答应许总了,总不好再反悔吧。”
“自己的公司有什么不好反悔的。”男人随意道。
时云舒一愣:“什么意思?”
江淮景轻提唇角,打开企业注册软件,搜索Harmias。
点进主页,只见法定代表人一栏赫然写着“时云舒”三个字。
时云舒瞳孔微微放大:“你真把Harmias买下来了?”
男人拖着尾音睨她:“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
加上这三百多亿,他给她的聘礼已经超过万亿了。
时云舒无言以对。
脑海中只有三个字不断闪现。
败家子、败家子、败家子
江淮景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修长手指捏住小木棍,从她嘴里抽出橙子味棒棒糖,毫不留情告知:“五分钟到了,你今天的摄糖量已经超标,不许再吃了。”
嘴里那股苦味还未散去,时云舒皱巴着小脸幽怨地看着他:“浪费可耻。”
男人挑眉,将她吃剩的棒棒糖丢到自己嘴里:“现在呢。”
时云舒:“”
江淮景叼着棒棒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吃也可以。”
时云舒眼睛一亮,翘首以盼看向他。
男人轻轻勾唇,不紧不慢地将棒棒糖拿出,懒散地支着下巴,扬了一分调子:“过来亲我。”
时云舒:“”
她抱着胳膊坐回去,气鼓鼓地冷哼一声:“苦死我吧,苦死我你就没女朋友了。”
江淮景轻笑,忽然靠近几寸,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舌尖轻巧地撬开她的贝齿,勾住她的缠绕。
橙子的香甜味瞬间在二人唇齿间旖旎漫开。
他停留几秒就抽离,声音低沉诱惑:“吃到糖了吗。”
时云舒下意识舔了下唇,机械地点头:“嗯吃到了。”
江淮景又将棒棒糖重新塞了回去,时云舒看着他削薄的唇片带着盈润的光泽,不由自主地攀着他的肩膀,主动贴了上去,笨拙地啃噬着男人的薄唇。
橙子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渐渐覆盖了中药的苦,她情不自禁合上双眸,鸦羽般的长睫轻轻忽闪着,得到极大的满足。
等到口中没那么苦了,她起身抽离,却被男人扣住后脑勺,反攻回去。
男人含住她的唇瓣,如攻略城池般侵入,气息滚烫而灼热:“吃完糖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唔江淮景”
鼻腔间被他的气息充斥着,掺杂着橙子的甜味和清爽干冽的雪山茶香。
呼吸开始错乱,她的声音渐渐被吞没——
时云舒在“寻”app上发布的寻人启事得到了江淮景的技术支持,消息很快大面积扩散,只用了半个月,时云舒养父母的邻居就将他们的位置发给她了,是隔壁市的一栋老式小区。
时云舒当即带着林听然出发,亲自去接他们回来。
时家夫妇半生的积蓄都用来给时云舒治病了,因为上了年纪,没有学校愿意招作老师了,只能在小学食堂当食堂阿姨和清洁工,二人微薄的收入只够租一间老式居民房。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因年久失修,陈旧的墙皮已经脱落,老两口还只租到了五楼。
还没见到人,时云舒就已经想落泪了。
她不敢想象,这些年腰肌受损的养父母是怎么过来的。
林听然忐忑不安地跟在时云舒身后,她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她。
她们轻轻敲门,屋内响起时母温柔熟悉的声音:“谁啊?”
时云舒张了张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应华从内将门打开,见到时云舒的那一刻,同样愣在了原地。
她刚年过半百,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孩。
眼眶瞬间湿润,时隔这么多年,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云舒”
时云舒鼻尖酸涩,两步走过去抱住她,哽咽着喊出久违而陌生的称呼:“妈妈——”
客厅内,空间拥挤却极为整洁。
时家夫妇拿出了家中最贵的茶叶招待她们,记得时云舒不能喝茶,额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时云舒捧着这杯热水,定定地出神,想起了林蔓见她第一面时给她倒的浓茶。
时家夫妇双手放在膝间,神情有些局促。
时父面露愧疚,率先开口:“云舒,当初把你抛下,是以为你认回亲生父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两滴泪垂直掉落,淹没在纸杯中。
她之前的确埋怨过他们,但是经年过去,她早已与自己和解,与大人和解。
她抬头,眼眶红红的:“我早就不怪你们了,该被惩罚的是我那对亲生父母。”
时父长叹一口气:“当初你爸爸告诉我,他们会认回你,还说听然在他们的抚养下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和资源,认识更多德高望重的人,我这才鬼迷心窍相信了他,把你们姐妹俩都交给了他们,却没想到唉……”
说到此处,时父也不禁哽咽了几分:“一切都怪我识人不清,所托非人啊”
应华捂着嘴泣不成声,明明两个女儿近在迟尺,她却不敢触碰。
原来是这样。
时云舒恍然捋清了当初发生的事。
林氏夫妇本想认回她,却在发现她有心脏病后反悔,之后又不舍得放走林听然,所以对她的养父母撒了谎,甚至装出一副慈父慈母的姿态,这才迷惑了时父。
他们撒的这个谎,让她、让她的养父母、让林听然都不好过。
时云舒缓缓握紧了拳头,只觉得成为林蔓夫妇的女儿是她
最大的不幸。
她擦了擦眼泪,将林听然介绍给他们:“爸、妈,这就是听然,你们的亲生女儿。”
林听然眼眶红红的,小心翼翼地喊:“爸爸,妈妈……”
她的眉眼有三分像应华,她们在门口见到第一眼就互相对对方产生了血缘带来的亲切感,只是因为第一次见面,都不敢妄自认对方。
听见她的称呼,应华和时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流下。
他们哭笑着答应,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们。
时云舒打量着这间老房子,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甚至连桌子都是时父用废铁焊接的。
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她的养父母,两位受人爱戴的人民教师,却在晚年过得这么苦,这都是她和林蔓害的。
时父注意到她愧疚的目光,忙故作轻松说:“嗨,我们买过好几张桌子了,都没自己焊的结实,就送给邻居了。”
他给应华使了个眼色,她忙跟着道:“哦对对……我们俩过得挺好的,你爸妈之前还给我们一大笔钱呢,我们手里钱还多着都没收。”
时云舒吸了吸鼻子,钱都用来给她看病了,他们哪还有多余的存款,分明是不想收林氏夫妇的小恩小惠,被扣上卖女儿的名头。
不愿意拆穿他们,她轻声道:“爸、妈,你们跟我回北城吧,我和听然一起赡养你们。”
“这……”他们面露犹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时云舒看出他们的顾虑,安抚道:“我外公很感谢你们把我健康养大,已经买下了我们原先的那套房子,重新施工装修,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把你们请回去,他想亲自感谢你们。”
林听然也道:“爸爸妈妈,我现在已经面试过了好几家钢琴培训机构了,马上就可以赚钱了,我和舒舒宝贝一起照顾你们。”
话已至此,应华和时父也不舍得再和两个女儿分开了,对视一眼,喜极而泣:“好……好,我们跟你们回去。”——
阳春四月,为了迎接和感谢时家夫妇,祁思源请了京北酒店的厨师到家中,在新宅子中办了一场顶奢家宴,邀请了时家和江家,一共十一口人。
时云舒的疤痕也愈合好了,换上了一字肩紫藤色长裙,还没下楼就在江淮景的连哄带骗下,又加了一条白色流苏披肩。
被江淮景牵着手下楼时,她唇角轻轻撅起,低头看着奇怪的穿搭,微微蹙眉:“还是感觉好奇怪啊。”
虽然白色百搭,但是一字肩的袖子和胸口是精华设计了,结果都被披肩挡住了。
她抬手想把披肩扯下来,被江淮景眼明手快地按住:“不行。”
时云舒瞪他:“屋子里有暖气。”
男人纹丝不动:“那也不行,还开窗呢。”
“”时云舒被他噎了一下,咬牙骂道,“你真讨厌。”
男人好脾气地笑笑,环着她的肩膀,刚柔并济哄着:“嗯,我讨厌,我女朋友穿什么都好看。”
时云舒:“”
有脾气没处发。
家宴开始,祁思源坐在主座,举起杯子,诚恳地向时家夫妇和江家几位长辈致谢。
“感谢各位这些年对我外孙女的照顾,你们把云舒照顾得很好,教育得也很好,反而是我这个外公做得不称职,没教好女儿,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我替我不争气的女儿向大家致歉。”
他端起装了满杯白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辛辣白酒入喉,年迈的老者皱了下眉。
时云舒在一旁担忧道:“外公,您别喝酒了。”
应华也说:“是啊,喝酒伤身,祁老先生喝茶就好了。”
祁思源摆手:“没事,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以茶代酒不足以表示我的诚意。”
时父回敬他:“祁老先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孩子们都在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对,我们吃点苦不算什么。”应华握着时云舒的手,心疼道,“最苦的还是云舒,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眼看大家又要潸然泪下,江杏泉忙举起杯子:“好了好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可不兴哭啊。”
祁思源哈哈一笑:“江老头说得对,来,我敬大家。”
屋内挂满了气球和彩带,院子里还有音乐和篝火表演,连带着两家的佣人一起庆祝,一场家宴办得喜气洋洋的。
时云舒和林听然陪着时家夫妇围在篝火旁,讲述着这些年的成就和经历,应华和时父极其认真听着,热切地询问着细枝末节,好像这样就算是陪伴了他们的童年。
祁玉和江父拉上苏芸和江茗雪一起打扑克,祁思源和江杏泉在走廊下紧张对弈。
“别走那儿!不行不行,你走那儿我下哪儿啊!”
“嘿呦,那我今天还非得走这儿不可了。”
“江杏泉!你个老不死的!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吧!”
“……”
一家老小热热闹闹的,场面和谐而温馨。
时云舒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又去看了会两位老人下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江淮景的身影。
林听然问她:“舒舒宝贝,你找什么呢?”
时云舒拢了拢流苏披肩,问:“然然,你知道江淮景去哪儿了吗?”
“啊”林听然眼神飘忽了一下,摇头,“我不知道,可能公司有什么事,出去打电话了?”
她挽起时云舒的肩膀:“没事的舒舒宝贝,他一个大男人又丢不了,你快过来,妈妈刚刚还在问你在国外有没有遇到好玩的呢。”
“好吧。”
时云舒没有多想,正要重新坐回去,四周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秒,她两侧草坪地面忽然亮起一排排暖色灯串,灯串旁沿路错落有致地摆放了三四排白色蜡烛,中间空出一条长长的过道。
一颗火苗星子从第一支蜡烛迅速窜到最后一支,瞬间点燃了上百只蜡烛,火光在春风中摇曳,和星光点点的夜幕交相辉映。
夜空中盘旋着几架直升机,井然有序地撒下大片的玫瑰花瓣,有几片落在她的白色披肩上,红得愈发鲜艳而明亮。
时云舒垂眸望去,是弗洛伊德。
神情不禁微怔,她几分困惑地沿着蜡烛向前望去。
月光下,江淮景从阴影中走出,步伐稳健,银色的月辉洒在肩头。
盛装出席,怀中抱着一束玫瑰,出现在蜡烛尾端,与她遥遥相望。
时云舒眉目微动,渐渐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庭院的其他人纷纷停止了动作,祁思源也将下了一半的棋局暂时搁置,挑眉看着江杏泉:“可算来了,我都快演不下去了。”
江杏泉嫌弃地瞪他一眼:“我看你下得挺起劲的啊。”
林听然和江茗雪跑到一边,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照相机,分别录像、拍照做记录。
时云舒定定地看着男人身姿绰约,迎着月光缓步向自己走来,在半米之隔的位置停下。
男人鼻梁高挺,面容清隽,惯有的慵懒和散漫尽数褪去,深邃的眸子倒映着点点星子和火光,以及在他眼中清晰的她。
薄唇牵起清浅的弧度,他温柔地看着她:“在找我吗。”
时云舒忽然思维变得迟钝:“你这是”
男人眼眸很黑,声音清冽低醇:“本来想再等等,但是后院种的玫瑰等不及了。”
时云舒垂眸望去,这才发现他手中捧的玫瑰,是他高二那年在江家百草园中亲手种下的。
当初她
还不解地问:“园子里不是已经种了玫瑰花吗?”
少年拿铲子细致地刨开一个小坑,傲慢地瞥了她一眼,腔调散漫顽劣:“我种的玫瑰和他们种的不一样。”
时云舒当时还在心中小小地腹诽,不都是玫瑰花吗,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之后那片玫瑰被围在栅栏中,一直由他亲自浇灌和养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如今,那几十株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玫瑰,被精致修剪包裹,由它们的主人亲自捧起,送到她面前。
眼眶蓦地涌上湿意,她微微张唇,却喉间堵塞,没能发出声音。
江淮景将花束送到她面前,面容清隽:“我亲手种的玫瑰,会不会显得没那么俗气。”
香气沁入鼻腔,时云舒接过玫瑰抱在怀里。
她声音哽咽地摇头:“你送的,永远独一无二。”
男人如墨一般的瞳眸深深凝望着她,缓缓启唇:
“我曾一度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放弃的,所以我堕落、荒唐、沉沦,我把自己过得潦草模糊,直到你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他修长的指节微微蜷起:
“我是个喜欢虚张声势的人,如果无意中让你不安,请你不要怀疑,不要乱想,我很爱你,比我的生命还要爱。”
“我们已经错过了六年,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想以另一种身份陪在你身边。”
“所以”他声音忽然顿滞,“小病秧子,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时云舒眼中噙满了泪珠,抑制不住向外奔涌,挂在泛红的眼眶上,水痕深重。
她哽咽着点头回应:“我愿意。”
晶莹的泪水滑落到娇艳的玫瑰花上,打湿了上面蝴蝶结系法笨拙的白色丝带。
江淮景缓缓吐出一口气,蜷起的指节渐渐放松。
这一幕曾在他辗转不安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如今真正实现了,他却有些恍惚。
他抬手轻轻拂去女孩脸颊上的泪珠,温热的触感传来,他心底的忐忑才终于渐渐平息。
他从九十九朵玫瑰最中间的花蕊中取出一枚钻戒,牵起女孩的左手,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
时云舒注意到他指尖轻微的颤抖,大小正合适的钻戒戴了足足半分钟。
时云舒将花放下,主动拥抱他,她靠在他的胸口,一遍遍重复着:
“江淮景,你听见了吗?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
女孩的声音轻软而坚定,渐渐抚平了男人心中的不安。
篝火摇曳,光影簌簌。
他们紧紧相拥着,围在一旁的长辈们不约而同落泪。
时云舒知道,江淮景特意挑选外公为她举办的家宴上求婚,就是为了让她所有家人和朋友与她一起见证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得到他们的祝福——
婚礼在五月中旬举办,时云舒早早就被揪起来化妆换衣服。
化好妆后,她换上抹胸婚纱,因为领口稍低,胸口的疤痕露了出来,化妆师建议她稍微遮一下。
她不觉得这个疤丑陋,相反她认为这是朵儿陪伴她的证明。所以平时穿领口低一些的衣服,不会刻意去遮掩。
但化妆师说得并无道理,像结婚这样的重要场合,的确应该遮一遮。
略微思忖了下,她转向化妆师,让她帮忙用遮瑕膏之类的遮盖一下。
化妆师试了试,摇头:“不行,时小姐太白了,这几种遮瑕膏都有些明显,您稍等一下,我再调调颜色。”
时云舒点头,耐心等着她调色。
门忽然从外打开,江淮景身穿熨帖整齐笔挺的新郎服走进来。
时云舒一愣:“你怎么来了?”
江淮景对化妆师淡声道:“你先出去吧。”
等到室内只有他们二人,时云舒问:“苏姨不是说,婚礼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淮景轻轻勾唇:“当然是趁她不注意偷溜进来的。”
“”时云舒沉默了下,“那你过来是干什么,不会就是见我一面吧?”
她故意傲娇地扬着下巴:“这么黏人的男人我可不要啊。”
江淮景轻笑了下,垂眸落在她胸口处遮瑕膏和肤色明显的交界线:“来让你替我检验一下画功。”
时云舒愣了下:“什么意思?”
江淮景不语,拿卸妆水将她胸口的遮瑕膏轻轻擦去,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工具包,取出一只丙烯马克笔,在她胸前轻柔地描画起来。
马克笔的笔触细细软软的,并不疼,男人手腕很稳,目光专注。
干燥的手掌覆在她胸口处的皮肤上,时不时擦过下方一寸的柔软,反而让她有些酥酥麻麻的。
时云舒压下内心的异样情绪,有些怀疑地问:“你学过画画吗?”
江淮景语气坦诚:“没有。”
“”时云舒一时失语,“要不你还是让化妆师来吧,或者帮我买个纹身贴也行。”
“不行。”男人否决了她的提议。
“”
时云舒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等他画完。
十分钟后,他落下最后一笔:“画好了。”
时云舒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镇定地转过去照镜子。
当一只栩栩如生的紫色蝴蝶映入眼帘时,她眼中闪过明显的亮色和惊艳。
白皙的胸口皮肤上,一只紫色蝴蝶轻轻震动着羽翼,灵动而富有生机,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欲飞。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江淮景慢条斯理地合上马克笔:“前一阵在路边遇到一位手绘摆摊的阿姨,跟她学了几天。”
一阵强烈的暖意席卷而来,时云舒起身,踮脚在他唇角落下轻盈的一吻,然后经验丰富地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脱身。
江淮景盯着她灵活又警惕的姿态,半晌,笑出了声。
没有与她计较,退后半步,查看整体效果。
目光触及到蝴蝶下被遮盖后并不明显的淡粉色伤疤,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瞳孔中掺杂着心疼和刺痛。
良久,他俯身,在蝴蝶上方落下虔诚的一吻。
微凉的触感从胸口传来,时云舒呼吸一滞,不由攥紧了手心,眸心轻颤:“江淮景”
男人只停留了几秒,缓缓从她胸前抬头,眼中并无半分情欲。
刚才亲吻过她胸口的薄唇轻轻开合:
“提前行使一下权利,不过分吧。”
“……”——
婚礼十点开始,时云舒由祁思源扶着,提前走到宴会厅门口。
这条路莫名熟悉,她看了一眼宴会厅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悦容厅。
睫毛不禁轻颤了两下,她在心中重复默念着。
悦容厅
恰好是她回国后,被江淮景骗着参加的那场只有新郎的假婚礼宴会厅。
脑海中蓦然回想起他当初不着调的话:
“新娘跑了,要不你来应应急?”
一切忽然明晰。
婚礼是假的,玩笑话却是真的。
原来他等待的新娘,一直是她。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仰头压下眸间的酸涩。
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哭呢。
林听然、江茗雪和谭茵做她的伴娘,祁家和江家各找了一个小花童,为她提着婚纱裙摆。
与那场婚礼不同,这次的婚礼座无虚席,大家纷纷送上祝福,或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或夸赞她胸前独特耀眼的紫色蝴蝶。
时云舒踩在纯白地毯上,沿着精心修剪的花艺路引,缓缓向江淮景走去。
香槟色水晶复古吊灯悬挂在正上方,富丽堂皇,奢华又典雅。
江淮景身姿挺拔,立在红毯另一端。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墨色翻涌。
时云舒泛着水光的眸子微笑着回望着他。
场上依然光影重叠,琉璃璀璨。他们遥遥相望,无需多言,便默契地知晓对方的心意。
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他的新娘。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