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的老父亲立刻意识到了现实。
完全不敢把人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大天使乌列尔被兜头浇了一身屎的事说出来。
他只好一直央求儿子亚瑟把自己放出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又是泼圣水, 又是喝圣水的，已经能够确认他不是恶魔了，还不把他放出去。
教廷的人在听完地狱的情况后, 坚定地认为亚瑟的父亲说的是假的。
认为他不是被洗脑就是被恶魔所害产生幻觉了。
反正地狱绝对不会是他所说的那个样子。
他们不把亚瑟的老父亲放出来，是担心恶魔们将亚瑟老父亲洗脑后, 老头会找机会暴起伤人，所以打算先把老头关起来, 观察一段时间。
教廷的高层再次开会, 除了父亲被抓的那些，剩下的人都不同意与恶魔做交易。
“与恶魔做交易，我们的灵魂会进入地狱！这是背弃了上帝！哪怕是上帝也不会原谅我们。”
“可是我们没与地狱签契约啊，这种口头的约定……”
“口头上的约定也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向恶魔妥协！你们好好想想！上帝和天使正在看着我们，看着我们的表现！你们连这种想法都不该有！”
唐灵压根就没想过教廷这帮人会同意放恶魔出来。早在看到红衣主教的态度时, 她就猜到了, 谈判没有任何意义。
恶魔越强势，存在的证据越明显, 他们的信仰越坚定。
因为这同时证明了天使的存在性。
此时唐灵和恶魔们正在人间收集吃药吃到精神失常、身体有问题的流浪汉，将他们带进地狱。
“唐灵,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们地狱又不是什么收容所。”
“那些老头真烦人，喝不了饮料, 还得给他们带水和各种吃食回去。糖尿病到底是什么病，我们那时候的人怎么都没有。”
“咱们那时候也吃不起糖啊。所以现在我一天六顿，汉堡炸鸡披萨蛋糕牛排鱿鱼，还有辣条肉干小零食。”
“这么想想老头也挺惨的, 连点好东西都吃不了。算了，我多给他拿点吧。”
她对买菜的恶魔们解释：“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教廷不是愿意召唤恶魔然后关起来折磨吗。我送他们一份大礼。”
自从她把阿撒兹勒气到后, 阿撒兹勒哪怕在乌列尔出现后，也没再搭理她，更没管那些人类的事。
她猜想应该是路西法大人默认了不插手她对地狱的管理。
——
教廷的地下室里，亚瑟一直在走廊里陪着牢房里的老父亲。
“爸，你清醒一点吧，别相信恶魔的诡计。”
亚瑟的老父亲什么都没说，他的内心深处，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其他房间还有嘶哑的惨叫声，声音有男有女。
他知道那是恶魔在折磨人类女孩。
在地狱他就听恶魔说过了。
“亚瑟，教廷一百多年，到底，到底牺牲了多少所谓的献祭者？”
亚瑟不敢看自己父亲的眼睛，目光一直闪避。
“亚瑟，你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么多鲜活的生命，难道存在的意义就是困住一只本来就不该存在人间的恶魔吗？”
“父亲，献祭者都是自愿的。她们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已经提前告知培训过了。”
“你告诉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驱魔师们可以在恶魔身上训练，更好地帮助外面被恶魔附身的人。”
“那你再告诉我，近十年有多少人类被恶魔附身，恶魔不肯离开的事件。或者近一百年有多少！你们牺牲的生命，远比你们拯救的生命还要多！你到底在干什么东西！”
地狱里管事的那个小女孩对他们说过，恶魔确实是会附身，帮助做了恶魔交易的客户复仇，但是绝对不会一直留在人类的身体里，不会长期留在人间。
就像人类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一样，恶魔们也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地狱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玩的有玩的，地狱里好好的恶魔不当，非跑到人间当失控的野兽干嘛，又不是有毛病。
他在地狱里也看出来了，要不是那个小丫头强制恶魔们干活，恶魔们估计连人间都不想去。
那些恶魔们也忒懒了。简直就像是最近新闻里播报的躺平年轻人。什么都不想干，坐在电脑前面一坐能坐十来个小时不停打游戏。
“爸，恶魔附身不离开的案例是没有多少。但是恶魔交易的案例特别多啊！如果我们不阻止，人类的灵魂全都会被恶魔抓进地狱。我们是在拯救人类的灵魂啊！”
亚瑟的父亲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地狱里那个管事的小丫头，给他们简单讲过她所谓的“人类客户”。
地狱里恶魔们的交易客户都是受到伤害，但是无能为力的人。
想到这儿，亚瑟意识到，他的信仰动摇了。
他现在是真的不能确定，地狱就代表着邪恶了。
“亚瑟，教廷确认的与恶魔交易的那些人，你能把他们的事件调查报告给我看看吗？”
“爸，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点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跟地狱的恶魔有关系。”
亚瑟的老父亲说得模棱两可，亚瑟最后上报，得到肯定的答复，可以给他看一部分。反正他已经知道了恶魔的存在，这些没必要瞒着他。这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信息。
报告上写得很清楚，结果不出他的预料，地狱里那个小丫头也没骗他。
报告里的评价性用语非常多，说恶魔多么多么狡诈，利用了当事人的人生低谷期，在人类最脆弱的时候，为人类提供交易。
可案例上很多人的经历，哪里是简单一句低谷期能概括的。
如果是他被命运亏待至此，他都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接受恶魔提供的交易。
亚瑟接到上级的通知，上级不愿意释放恶魔，要跟恶魔们对抗到底。
亚瑟的父亲听到后对教廷和儿子彻底有了抵触的情绪。
怎么能这样呢，地狱里的恶魔说得很清楚，只要把地下室里的所有人和恶魔全部放出去，恶魔们既往不咎。为什么一定要对抗到底。
教廷的人，进入亚瑟父亲所在的房间后，依旧没有释放老爷子的意思。而是把献祭者带了出去，带到其他房间打算继续召唤恶魔。
通过走廊里亚瑟的解释，老爷子得知教廷还要继续抓恶魔，说是要跟地狱这种邪恶势力斗争，于是趴在狭窄铁窗的位置喊：
“不会有用的！地狱里那个管事的已经说过了，不许任何恶魔靠近地狱之门，你们放过那个可怜的献祭者姑娘吧。”
教廷的白袍人没有听从亚瑟父亲的请求，熟练地开始召唤恶魔。
召唤咒语念起的瞬间，亚瑟的老父亲莫名地觉得荒谬。
有一种……善恶对调的荒谬感。
“啊——”
刺耳的尖叫声在地下室响起。
地下室里所有人都没想到，召唤咒语念完，并没有像亚瑟老父亲所说的那样，没有恶魔出现。
十平米都不到的牢房，在召唤咒语念完的瞬间，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恶魔。粗略一算，似乎有小30个人，有胖有瘦，所有人挤在一起，有些甚至出现在了其他人的头顶上。
原本在地上躺着的献祭者尖叫出声，本能地想要起身，躲避周围人的踩踏，却被铁链限制住无法起身。
走廊里的所有的白袍人，在看到这一幕全部吓了一跳。
一个恶魔他们能对付，可是这么多的恶魔？
他们现在没喊出救命，全因震惊到失去了言语表述能力。
“圣水！圣水！”
白袍人们一边喊叫，一边疯狂按着喷洒圣水的按钮，恨不得能将这一屋的恶魔全部淹死。
可房间里的声音，让他们意识到不太对劲。
“下雨了？”
“为什么这么挤？”
“他说会给我点好货，货呢？”
“我在哪啊？”
“你是谁啊？”
“啊，我想尿尿。”
房间里的流浪汉们胡言乱语，半点不害怕头顶淋下来的圣水，有些还歪着头张嘴去接。
教廷的人再蠢也意识到了，这些人可能不是恶魔。
“我们……怎么办啊？”
哪怕这些人真的大多不是恶魔，他们也不能直接把门打开啊，万一恶魔躲在里面怎么办。
“要不……就这么先关着？”
“快点放我出去！”
一道年迈老人的声音，从牢房里传了出来。
透过狭窄的铁窗缝隙，他们看了好半天，才发现不知道谁的父亲在一群流浪汉之中，正在墙角里，躲避周围人的推搡挤压。
这种情况，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白袍人只能紧急上报这个特殊情况，随后在门口等着，安抚牢房里的人。
唐灵此时正躲在其中一个吃药吃得晕乎乎的流浪汉的身体里。
她在地狱喝了一瓶圣水，那瓶第一次接触圣水时收集起来的圣水。感受了一下灵魂强烈的灼烧感。确定自己能忍住剧痛不表现出异常后，藏进了流浪汉的身体中，跟流浪汉们一起进入了教廷的地下牢房里。
在流浪汉的视角里，周围全部都是五彩缤纷跳舞的小人。哪怕不屏蔽流浪汉的意识，流浪汉也不知道自己被恶魔附身了。
从一开始的谈判要求释放恶魔，再到没谈妥抓他们的父亲，全都是障眼法。
她一直都是想找个伤害性最低，危险性最小的机会混进地下室里。
指望这帮神职人员释放恶魔，那还不如指望阿撒兹勒对恶魔们少一点厌恶。后者的可能性尽管微乎其微，仍然比前者的可能性高多了。
这帮皈依者狂热的教徒们简直比天使还要傲慢。还是最低级的那种傲慢，傲慢中带着无比可笑的愚蠢，连自己是天使的能源耗材都看不清。
唐灵在房间里感受了一下，这间房确实是能够屏蔽恶魔们之间的通讯，她听不到在外面提前安排的恶魔的呼叫。
应该又是天使的某个咒语。
墙壁上的符文都是篆刻上去的，里面有很深的油彩，想要不引人注意涂抹掉根本不可能。她也没打算破坏这些东西，那样简直是不打自招。
她这次进来，就是要试试能不能自由出入这个困阵。如果没有特别大的阻碍，以后她就可以随意进出教廷。如果真的对她有影响，她也提前做了准备，给自己留了后路。
牢房最里面的角落，在众多流浪汉的遮挡下，没有人能看到那里蜷缩着一个昏睡的男人。虽然穿着流浪汉的衣服，但是皮肤白皙，跟流浪汉根本不搭边。
这是她准备的底牌，万一被困，出不去后的底牌。
不过现在看来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
困阵能屏蔽恶魔之间通讯的信号，但是不能阻止她出去。
唐灵从流浪汉的皮囊里出去后，流浪汉依旧是吃药后那副痴呆流涎的样子，看不出任何跟周围流浪汉的差别。
她隐匿身形，与乱哄哄的教廷众人擦身而过，走进了牢房最里侧的房间里。
刚一进到房间，还没等显形，房间里被钉死的瑞金娜就笑了起来，眼角勾勒出了个温柔的弧度，嘴角却被扯得变形。
瑞金娜使劲儿甩了甩头。
唐灵这才看到上次没看到的，瑞金娜耳朵里钉着两个刻着符文的铁钉。
铁钉不知道钉在耳朵里多久了，就连上面的符文都有了锈迹。铁钉钉得很深，似乎是钉进了脑袋里。
瑞金娜开始疯狂摇头，示意唐灵将铁钉拿出去。
唐灵心一狠，双手捏住铁钉猛地一拔。带着锈迹的铁钉混着鲜血，被唐灵捏在了手里。
唐灵不自觉地咬起了嘴唇，心里阵阵抽疼。
这时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原以为，要等到铁钉上的符咒被腐蚀掉，我才能出去。乖乖，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被钉到了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些滑稽。”
唐灵抬头看到瑞金娜姐姐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瑞金娜耳朵两侧不断流着鲜血，唐灵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擦，看到瑞金娜的嘴唇还是被缝死的，也就是说……
瑞金娜在用意念跟她沟通？
还不等唐灵去拔出瑞金娜身上剩下的钉子。
金属撞击的砰砰声响起。
瑞金娜身上的铁钉瞬间全部飞了出去。
铁钉死死地钉在了铁门上，将铁门穿透，钉尖都扎了出去，力量之大可想而知。
瑞金娜钉在耳朵里的东西被拆掉后，似乎解除了女巫的封印。
她自己从木板上下来，自己将嘴上的棉线扯掉。
瑞金娜能说话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你的灵魂怎么搞成了这副破损的样子。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唐灵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记起了更多的记忆。
瑞金娜是姐妹们中最和善，最好说话的。不过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瑞金娜姐姐性格倔强，遇到困难不喜欢求助，而是什么都想靠自己消化。
姐妹们不理解，她却理解。
瑞金娜是太爱其他姐妹了，才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她们。
姐妹们每每受了欺负，最生气的都是她。她曾经威胁过一个欺负她们姐妹的人，要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塞进牛屁股里。
教廷里的人在赶到地下室后，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开始只想着怎么解决那些流浪汉。
牢房最深处的“砰砰砰”声音响起后，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流浪汉拥挤的房间里或许困着一只小恶魔或几只小恶魔。
最深处的那间牢房里，关着更为可怕的东西。
唐灵原来想着利用流浪汉吸引注意力救瑞金娜姐姐。
没想到只要把瑞金娜的限制解开，她比现在只剩下一半灵魂并且受到恶魔符咒限制的自己还要强大。
瑞金娜看了唐灵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气鼓鼓的，觉得自己实力不够了吧。别着急，姐姐在这里，我会帮你找到你灵魂残缺的原因。”
唐灵立刻提醒：“外面关着两只恶魔，还有很多教廷的人，不能让恶魔知道我是女巫，不能被恶魔与教廷发现我不怕恶魔困阵。”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别急。我知道该怎么办。”
唐灵听到瑞金娜这么说，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段时间，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人都没有。
她甚至有种独自对抗全世界的无力感。
“姐姐，顺便把那两只恶魔放出来，由我出手不方便。”
“没问题。”
随着瑞金娜话音落下，厚重的铁门砰的一声砸到了对面，连带原本穿透而出的铁门钉在了对面的铁门上。
厚重的铁门完全没有下落的架势，铁钉将两扇铁门钉得严严实实。
教廷的人早在走廊深处传来一样的声音后，就躲回了楼梯的入口处。
他们现在可没精力管跟流浪汉们关在一起的究竟是谁的老爹了。
再不逃跑，自己就要没命了！
随着瑞金娜在走廊里每踏出一步。
一间又一间的牢房门随着她走过应声开启。
咔哒、咔哒、咔哒……
每一道铁门的开启声，听在教廷人的耳朵里都像是催命。
里面关着的疯癫的精神病人，全都走了出去。
困着恶魔的房间也是一样。
地下室的所有铁门和锁链全部解开，墙壁皲裂，破坏了符咒原本的图形。
针对恶魔的符咒，对女巫没有半点作用。
唐灵立刻趁机进入关押恶魔的房间，将两只失智的恶魔送回了地狱。
她并没有离开回到地狱，而是留在瑞金娜身边，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教廷里的白袍人，之前气焰嚣张折磨着恶魔的那些人全部跑上了楼梯，逃到上层。
不少人都抓狂了，不知道还能逃到哪里去。
想逃出教廷的范围，外面有恶魔守着要弄死他们。留在教廷里，教廷里还有一个无法再控制的女巫。
这可倒好，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同意恶魔的交易。
最虔诚的那部分教徒，已经跪下开始祈祷了。
祈祷上帝显灵，派天使来拯救自己。
亚瑟老父亲的牢房也被打开了。他看见门口有个耳朵流血的赤脚漂亮女人路过，还以为她是献祭者之一。
他连忙走到外面，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他看到流浪汉的房间被打开后，里面的人晃晃悠悠走了出来，歪七扭八，依旧神志不清。
在流浪汉牢房里被挤到都快骨折的老头，等流浪汉都走出去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亚瑟的老父亲看到他后，连忙上前搀扶他：“你也被恶魔放出来了？”
“是啊。那些恶魔刚把纯净水带回地狱，我还没等喝上一口呢，就被推出来了。”
亚瑟父亲问他：“我不是在做梦吧，教廷的人之前一直审问我，搞得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老头从兜里拿出两包写着蓝国字的红色小零食，“记得这个吗？”
亚瑟父亲点了点头。当然记得，这个在地狱里很流行，有点辣，还挺有嚼劲的，一吃就停不下来。
老头将其中一袋分给亚瑟父亲，“如果不是真的，那只能说明我有超能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跑到了蓝国，买这种我以前完全不会尝试的东西，又回到了这里。”
走廊里一堆流浪汉大喊大叫，敲着墙壁铁门，没有一丁点正常人的样子。
两个老头担心流浪汉乱起来，他们老胳膊老腿会受伤，完全不敢出去。干脆把铁门虚掩上，留在了房间里。
这时两个老头才发现，墙角里缩着，衣服和墙壁一样颜色的人。
他们将人翻过来，看到那人的脸，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小丫头，是真的狠啊……”
墙角里那个是星国N市的市长，过两天还有一个面向星国所有民众的重要演讲。
这样大的人物，直接被绑架送进了流浪汉堆里？
“算了，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也是。”
两个老头，短时间内经历得太多，受到的精神冲击太大，干脆坐到了地上，分食着香辣小零食。ῳ*Ɩ
花白的胡子上溅的全都是红油，还想着怪不得恶魔们都爱吃，等出去后，一定要去买点才行。
地下室里所有的房间，每一道符咒都被瑞金娜破坏，还包括了很多埋进墙里无法被肉眼察觉的符文。
瑞金娜虽然不知道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成了恶魔，但是不管妹妹变成什么都是她的妹妹。
她了解这些阵法对恶魔的影响，她不能让妹妹受到肘击。
唐灵和瑞金娜上楼，教廷的其中一位红衣主教已经在楼梯口处等候多时了。
他的手中举着个正在视频通话中的平板。
视频画面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红衣主教并不能看见唐灵，只能看见瑞金娜。
唐灵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凑近仔细打量视频里的男人。
这谁？不会是姐姐的爱人吧。
虽然有些儒雅，仍然能看出年轻时或许有些帅气，可是这是一个老头啊。
不对，姐姐的爱人要是人类的话，岂不是早就死了，毕竟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了。
视频另一头的男人，薄唇轻启，与瑞金娜如出一辙的蓝色的眸子透出了股截然相反的狠意。
“母亲。您出来了。”
母亲？唐灵再次看向视频里的男人，仔细看，确实是能看出来他跟瑞金娜姐姐模样有几分相似。
瑞金娜似乎完全压制不住恨意，咬牙切齿地说着：“你个小畜生，还敢称我为母亲？我姐妹们说得对。我当年就该直接把你浸在尿壶里淹死！”
“母亲，您错了，您加入了错误的阵营。我求过您回头。是您自己执迷不悟非跟着一群邪恶的女巫混在一起，背离了上帝。”
“邪恶的女巫？”
“是邪恶的女巫给了你生命！”
“达尼尔，我会找到你！”
“我会杀了你！”
“我会亲手收回所有我曾经牺牲奉献给你的东西。”
第 42 章
视频被挂断。
红衣主教跪在了地上, 不是祈求原谅，而是不断念着祷告之词，等待着自己即将回到主的身边。
唐灵听到了姐姐给她的, 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意念传话。
“妹妹，我把地下最大的困阵破坏后, 你立刻离开这里。我动手后，教廷背后真正的势力很快就会赶到。”
“那你？”
“放心, 我可是女巫。”
瑞金娜扯下一根自己的头发交给唐灵。
“别担心, 拿着这个，下次你来到人间，我会找到你。”
红衣主教以为女巫瑞金娜扯下自己的头发，是要用恶毒的咒语诅咒他，惊恐之下激动地喊着：
“先知会找到你！先知会重新把你关起来！黑暗的势力永远不会胜利！圣洁的荣光将重新照耀大地！”
“是吗？我们是黑暗的势力？我出生的时候, 这片土地还没有罪行。是你们先祖卑劣的儿子没有经受得住上帝的挑拨, 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嫉妒与谎言、杀戮和血腥。”
红衣主教立刻反驳：“我们都是罪人！我们祖先偷食禁果，我们生来带着原罪！你应该及时认识到自己的罪行, 向上帝祈求原谅！圣洁的荣光一定会接纳你。”
“呵……真是……你们的祖先无能到连开智的果实都只敢吃一口。这一定是你们如今这般愚蠢的原因！如果路西法早知道你们人类会这个样子，当年一定！一定会将整棵树上的所有开智果子都塞进你们那对废物先祖的嘴里！”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唐灵听到这番话后, 感觉自己对姐姐的了解多多少少有点片面了。
她记忆中最温柔的姐姐都自带祖安属性, 那……在她有限的印象中那些暴躁的老姐呢？
女巫们貌似攻击性极强啊。
爱了爱了，合她的脾气。
瑞金娜懒得跟红衣主教再废话, 原地念起了咒语。
整个教廷都开始摇晃了起来，像是地震一样，人们脚下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无法稳稳站立。
晃动结束后, 唐灵瞬间感受到了恶魔限制的消失。
地底下的恶魔困阵已经被破坏。
唐灵有些惊讶，没想到女巫们的攻击性在各个方面都十分强大。
在姐姐的示意下, 唐灵立刻带着外面的地狱犬和恶魔们收队返回地狱。
原本正在地狱里正在吃东西的老头们，随着她回到地狱，被她清理了出去。
老头们站在地面有些开裂但不至于倒塌的教廷外，手里还拿着叉子和碗碟。
之前地狱里的恶魔在唐灵的安排下，出去给有糖尿病的老头们带回来了新鲜的蔬果和肉食，还有各种不认识的调料，搞成了一种叫火锅的东西。
没办法，这部分老头饿得头晕眼花，但是地狱里只有高糖分的饮品和零食。
没想到火锅做好后，地狱里的恶魔们试了试，也很喜欢吃，甚至放下了吃个不停的零食。
老头们和恶魔们正围聚在同一个电火锅前，等着抢下一秒就要熟了的牛肉卷，谁成想下一秒他们直接出了地狱！
老头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没、吃、饱，三个大字。
其中一个老头是端着碗出来的，拿叉子沾了沾手中碗里的调味料，放到嘴里品了品，感叹：“那个叫琼斯的小伙子调的调料，味道属实不错。”
“我看他有点腼腆啊，还挺知道照顾人的。”
“听说他以前总被别的恶魔指使干活。”
“能想象到，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组团在地狱游了一圈，重返人间的老头们，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对地狱的恐惧。
总觉得……地狱好像除了红光看着有点恼人外，就没有别的不好的地方。
还有一栋正在建造中的食堂。
不能感受一下，实在有些可惜。
更别提地狱里诸如‘幸福美好的生活，靠勤劳的双手创造’等一系列口号。
不管怎么看，地狱都比人间正能量多了！
教廷里，许多什么都不知道的神职人员以为是地震了，纷纷往外跑。等跑到外面用手机去查，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除了教廷的范围，其他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地震，更没有地震相关的新闻消息。
教廷里知情的人，在女巫消失后，立刻朝着地下室跑去，想看看里面的恶魔是不是也出来了。
赶到地下室，走廊里全是脏兮兮的流浪汉。他们穿过流浪汉群，找到关押恶魔的房间，推开门。
房间里只有两个老头，坐在墙边不知道在吃什么，吃的白胡子上全部都是红油。
亚瑟的老父亲看到来人了，连忙指着墙角说：“恶魔把N市市长抓来了，你们不赶紧把人家送回去吗？”
“什么？”
看到N市市长那张知名的面孔，教廷的神职人员彻底麻了。
先是恶魔捣乱，再是女巫不知道怎么趁机跑出来了，最后恶魔也跑了。
他们现在已经后悔没在一开始就接受了恶魔的提议，没把恶魔直接放出去了。要是最开始直接放出去，估计女巫也找不到机会趁乱逃出去。
现在可倒好，丢了西瓜也没捡到芝麻。
女巫、恶魔，一个不剩了！
——
私人小岛上的庄园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按下了手中呼叫其他人的按钮。
男人穿着白袍，坐在轮椅上，眼球浑浊像是毛玻璃，什么也看不清。
“女巫的封印解除了。”
“是的，先知。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您能感应到她在哪里吗？”
“要等到下一次她大量动用女巫之力。达尼尔那边怎么回事，女巫的封印为什么突然解除了。”
“那边之前有恶魔闹事，现在正在调查具体原因。查到后，我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您。”
——
唐灵在回到地狱后，回想刚刚瑞金娜姐姐说的话。
人类先祖的儿子没禁得过挑唆，是世界上罪恶的源泉。
是指该隐吗？
传说中亚当夏娃的第一个儿子该隐，因为嫉妒弟弟，所以将弟弟杀了。
这么想想也是挺有趣的，明明是男人将嫉妒带到了这个世界。怎么现在嫉妒这个词就渐渐成了女人的专属代名词了呢。
但凡现实中接触过一个男人，都知道男人嫉妒起来，女人全都得靠边站。
有些男人的嫉妒心一旦升起，往往伴随着污蔑造谣抹黑，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势必要将他所嫉妒的那人踩在谷底才能舒心解气，更严重的还带着强烈的毁灭和杀心。
或许是这部分男人平时过多低劣的行为言语行为，反倒将问题的本源遮掩了过去。
掩盖住了，男人的大多攻击行为，都由嫉妒升起。
还有路西法。
顶头上司的上司。
当年是他教导人类开智？
那为什么人类崇拜上帝，厌恶教导人类知耻明智的路西法？
有受虐情节不成，就喜欢那种头脑空空受蒙蔽的感觉？
教人祛魅、揭开谎言、展露真相的那个反倒成了十足的罪人？
这么想想，路西法实惨了。
唐灵去看望地狱里刚救回来的两个伤员。
卡特还好，没被关多久。
安德烈却被折磨出了心理阴影，对神职人员有压都压不住的怨气。
地狱里性格比较好的恶魔，比如琼斯凯尔，一直在安德烈的身边安慰他，给他讲地狱最近的变化，以及新上任的管理者唐灵发现了他的失踪，把他救了出来。
唐灵看他这种情况，严令禁止他再次去往人间，担心他做出大屠杀之类的恐怖事件。
她想起了之前被她抓紧地狱的那个阿诺。
“对了，安德烈，之前那个人类，折磨你的那个阿诺，被我抓回来了，你可以去收拾他。报复是受伤后最有效的排解情绪方式。”
地狱之门的警戒声再次响起，一众恶魔又一次警戒了起来，不是担心天使的攻击，而是全部捂住了鼻子。
一只眼生的天使，出现在地狱之门门口处的位置，手里举着把纯白的大伞，在大伞里瑟瑟发抖。
头顶上的东西浇下来后，他由于过于恶心打了个激灵，握着伞把的手都紧了几分，闭上了眼睛。
“你们不能把人类的灵魂囚禁在地狱里啊……这样不合规矩的。”
这次来的不是乌列尔，而是只普通天使莱特，这只天使甚至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从圣火圈中走出来。
正常来说，下地狱这种事不会交给他这种低级别的普通天使。
可乌列尔回到天堂后精神崩溃了，钻进烈焰、雷池、圣光里都不满意。不管怎么做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人类的排泄物残留。连公务都不管了，将自己清洗了无数次，仿佛患上了严重的洁癖。
天使莱特看着周围近在咫尺的脏污，虽然没沾到它的身上，依旧控制不住的恶心。根本不明白，现在地狱里的恶魔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唐灵感知了一下，察觉到了这只天使体内的能量远比不上乌列尔，甚至连最老的恶魔都不如。
阿撒兹勒甚至没有被惊动，连出都没出出来。
于是她拎着恶魔们装修时用到的铁锹，走上前问道：“给我讲讲，你说的是什么规矩。”
天使抬头看到了唐灵脑门上的印记。他意识到，这是上次乌列尔提到的地狱新上任的管理者，撒旦。
“活人的灵魂是不能留在地狱的。”
“为什么？”
天使莱特：……？“不为什么啊，这就是规矩。”
唐灵用铁锹开始铲屎。
天使莱特看到后想后退，但是因为燃烧的圣火根本无路可退。直觉本能告诉他，危险！
他完全不明白路西法为什么会把印交给这种疯到用铁锹玩粑粑的恶魔。
唐灵：“我把人类灵魂囚禁进地狱，世界能毁灭吗？”
“不能，可是人类的灵魂就应该待在他们本来属于的地方。这是规矩！”
唐灵一铲子直接扬到了天使身上。
“规矩规矩规矩。你再叨叨一个规矩试试。”她指着自己脑门上的印记对天使说：“看见这个没？地狱从今往后，不守任何规矩。没有规矩就是地狱最大的规矩！”
天使莱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做好了防护，可还是被撒旦唐灵泼了一身的屎。
“啊——”
天使莱特刚尖叫出声，又戛然而止。
因为唐灵又一锹直接泼向了他的脸上，东西进了嘴里。
小天使莱特的大脑宕机，反复循环着：
想回家！想回家！救命！想回家！
唐灵却嫌不过瘾似的，招呼其他恶魔一起拎着锹过来。
“家人们！来，让我们为敌人献上我们最崇高的敬意。”
天使来时的圣洁白袍已经被染上了颜色。还没等恶魔们玩够呢，阿撒兹勒出现把小天使从圣火圈里解救出去，放天使离开了地狱。
或许阿撒兹勒看普通天使比看他们这些恶魔顺眼多了。
唐灵并没说什么，更没有阻止，毕竟她的实力跟阿撒兹勒有差距。
她看出来这只小天使貌似不太聪明，也不像乌列尔那样傲慢，更像是自我意识有限、循规蹈矩的机器。
天堂应该不是为了那个阿诺来的，不然不会全程不提阿诺。
天使句句不离规矩，可想而知，天堂在乎的根本不是人类的灵魂本身，而是在维持秩序，不想让地狱打破天堂定下的规矩。
——
广袤纯白的空间内充满喜悦的圣光，众多天使在天堂的最底层，按照规定唱着赞美的诗歌乐曲。
天堂一共九层，像是左右交叠的云梯一样，层层向上，越向上圣光越强，距离那位他们敬仰的天父越近。
每往上一层，就是更高一级的天使所在的地方。每一层的天使，都能看到其他层的天使，期待自己能早日提升自己，去到伟大的天父的身旁。
天使们身着纯白的袍子，袍子的样式古老，完全看不出任何剪裁的痕迹。
天使们不喜欢人类制造出来的任何东西，所以天堂的一切都保持着最原始的样子。
天使们认为人类不该执着于如何生活得更好，发明那么多现代化设备。
天父明明已经让最虔诚的、经受住考验了的信徒，有妻子、许多儿女和羊群了。如此还不满足，可见人类实在是贪婪至极！
犹记得刚刚开智的亚当夏娃，学着他们天使，穿上了袍子。现在他们的后代不再把精力放在赞美、信仰神上，而是关注自己，搞出各式各样的衣着服饰游戏。
衣袍能够蔽体就好了啊，再多的花样，也不如对神的称赞有意义。
天使们厌恶人类，认为人类简直一代不如一代，本就带着原罪的罪人，还严重背离了上帝神圣的旨意。
这样的本末倒置，只会加重人类身上的罪行！
充满喜悦的纯净空间里，不知道哪里传来了阵阵恶臭的味道。
正在唱诗的底层小天使们齐齐打了个激灵，停了下来，寻找气味的源头。
天堂之门的入口处，一只与天堂氛围格格不入的脏污天使，出现在了一众天使的眼里。
“哦。万能的父啊，您帮帮这位可怜的兄弟吧。”
众多天使齐刷刷收起了自己雪白的小翅膀，担心被这位兄弟弄脏了自己翅膀上的羽毛。
天堂门口的那个天使反复念叨着：“我、不能要了！我、不能要了！”
他感觉自己再也不会干净了，甚至连自己都不想要自己了。
天使们想上前帮他，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那些污浊的东西。
看到他这个样子，天使们意识到他在地狱里被邪恶的恶魔欺负了，就像乌列尔一样。
天使们暗自警醒自己，绝对不能接去地狱的任务。绝对不能去地狱！
地狱里的那个新撒旦，显然是没有底线、道德感这种东西。
天使们后退远离，缩成一团，离满身污垢的那只天使老远，嘴里却不断安慰门口的那只天使，给他加油打气。
天使频道111——999，除了收不到信号的恶魔频道666外，每一个频道都炸开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
天使们宁愿在战争中替他挡伤害，也不愿意沾染那些东西。
对圣洁的追求早就刻在了天使们最深层的意志里。
小天使莱特，看到自己往日里自己的亲亲兄弟们，不再围绕着他唱充满喜悦神圣的祝福歌曲，而是全部离他远远的，完全不愿意靠近自己，一时间悲从中来，甚至想到了要与地狱里的恶魔同归于尽。
他二话没说，回到地狱之门附近，让看守地狱之门，暂管钥匙的那位天使开门，重新回到了地狱。
唐灵正在地狱里安机关呢，陷阱还没放上去，天使莱特就满身污垢重新出现在地狱之门里。
一恶魔，一天使，四目相对，都有些诧异。
“嗯？你怎么又回来了？”
天使掏出自己的匕首，大喊一声：“我跟你拼了！”朝着唐灵捅了过去。
唐灵反应迅速，直接用起了恶魔之力，将天使的匕首掀翻在地。
吸收了大量灵魂能量提成，加上继承了撒旦之印的她，力量完全不是一个最底层天使能够比的。
天使的匕首被甩飞后，恶魔们也反应过来了，纷纷跑到门口想要帮助唐灵，叫嚷着要把这只天使弄死。
“杀了他！给天使吃个教训，居然敢动手伤害你。”
“还拼了。把我们地狱害得还不够惨吗，你们天使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拼。”
“居然敢跟你动手，必须杀了这只天使，给天堂一个教训。”
“我还想跟你们天使拼了呢！”
地狱里的恶魔们气得够呛，在恶魔的角度，他们没招谁没惹谁，现在按照规矩去人间后，连在人间待时间长了误杀人类这种事，都不会发生了。
这帮天使凭什么没完没了，一而再再而三来他们的地盘挑衅，不让他们好好过日子，还敢对唐灵动手。
阿撒兹勒再次出现在地狱的门口，并不愿意这些恶魔伤害这只底层的小天使。
恶魔们见状，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心底全都升起了一股戾气。
气这阿撒兹勒大人怎么处处维护这个打上门来的天使，而不是他们这些恶魔。
果然天使就是天使吗，站在天使那一边，而不是他们恶魔的立场。
唐灵看阿撒兹勒出来了，明白阿撒兹勒这摆明了是要保人的意思。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捡起天使的匕首收了起来，“没收了啊，算是我的战利品。”
无知的小天使，在看到唐灵拿走他的武器后，还想阻拦，阿撒兹勒却没有什么反应。
唐灵已经预料到了，但凡有点情商的，都不会连续两次下她面子。
她把天使的匕首藏起来后，问他：“你不回你的天堂去，来我们地狱闹什么闹。”
“我太脏了！我不想活了！我要跟你们恶魔同归于尽！”
唐灵：……
“身上沾点屎就不活了？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看没比屎好到哪去。”
唐灵只知道天使们特别惧怕污秽，注重圣洁，嫌弃人类，但属实是没想到精神层面的洁癖到了这种地步。
她指着地狱里的岩浆池说：“去那里面游一圈洗洗，那东西只对人类灵魂伤害大，对我们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有点疼。”
地上的圣火圈陷阱还没重新布置，小天使能够在地狱里自由行动。他生无可恋地一头扎进地狱岩浆池里，大有在里面融化的趋势。
有了这个小天使的捣乱，唐灵没继续安装机关，打算回到人间后，问问自家老姐那里有什么对付天使的符文，然后弄一个改良版。
一众恶魔就这么围站在岩浆池旁边，看着天使仰面躺在岩浆池里，完全没有出来的意思。纷纷在恶魔频道里说小话：
“唐灵，怎么办，天使在地狱里我不舒服。”
“我也不舒服，我好讨厌他身上的气息。”
“阿撒兹勒大人也没有把他赶走的意思啊，不会让他一直待在地狱吧。”
“好烦，我游戏都玩不下去了。”
接到无数恶魔传讯的唐灵，跟岩浆里的天使搭话，“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不我搞一桶圣水过来，让你好好洗洗？”
岩浆里的小天使悲从中来，这才说道自己真正在乎的事情：“我的兄弟们嫌弃我，我回不去天堂了……”
小天使知道自己不是乌列尔。
强大的乌列尔身负四翼，是父亲最早期亲手创造出来的天使。
没有天使会嫌弃乌列尔，哪怕乌列尔同样之前身上都是脏污的东西，他也是父亲的战士，是天堂的骄傲。
而自己，自己只是天使制造流水线上众多相同的产品之一。
现在很多兄弟们已经开始嫌弃自己了。他都不敢想象回到天堂后，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一定很多天使都不会再靠近自己了。
唐灵：“我没明白。他们嫌弃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嫌弃别人的，你过你的。你总盯着别的天使怎么想干什么，过好你自己的得了。”
岩浆中的天使，被唐灵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本能地否认：“不是的！”
“那是什么，别的天使嫌你不干净，你伤心了？”
岩浆里的天使，这下连否认都否认不出来了。
唐灵打了个响指，发电房间里一个人类污浊恶臭的灵魂出现在她身边。
岩浆里的天使莱特看到后，立刻往岩浆里藏，生怕唐灵这个疯子把人类污浊的灵魂往他身上扔。
唐灵招呼身边的恶魔们：“你们一魔抓一个灵魂，拿过来。”
恶魔们虽然不明白唐灵要干什么，可是出于信任，依旧照做，每只恶魔手里都捏着一个发着恶臭味道的人类漆黑灵魂。
唐灵站在岩浆池边，居高临下地对着里面的天使说：“我早就想说了，你们天使一口一个兄弟姐妹挂在嘴边，实际一出事儿躲得比谁都快。”
她竖起大拇指，朝着左侧的恶魔们指了指，“看见没。看我们恶魔。哪怕明知道这东西脏得要死，别的恶魔有需要的时候也依旧第一时间伸手帮忙。”
“你们天使，可真是伪善得要命。”
第 43 章
小天使莱特想要反驳, 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想说天使本来就洁净，恶魔本来就脏污，所以恶魔不嫌弃这种东西。但是看恶魔们的表情, 恶魔们显然也嫌臭嫌恶心。
那为什么……
小天使莱特有些迷惑，唐灵的话音未停：“我看你们这些天天把兄弟姐妹家人挂在嘴边的, 根本就没懂家人的含义。”
她唐灵忽悠其他恶魔时也总把家人挂在嘴边，可是她也在优先保障了自己利益的前提下, 给其他恶魔们带来了好处利益。其他恶魔们遇到危险, 她也真的去想办法去救了。其他恶魔们一身缺点，可也知道向着自己的伙伴，出事儿时真的能团结到一起。
这不比满口仁义道德规矩，不断追求所谓的圣洁的天使好多了吗。
高高在上的天使，见不得污浊的天使, 究竟是哪来的大脸鄙弃人类与恶魔的灵魂呢。
她招呼其他的恶魔, “散了散了，都玩去吧, 我去问问有没有能限制这个天使的东西。”
房间里，路西法对阿撒兹勒说：“那只小天使要是不愿意走, 你就去做一个手环, 压制住他的力量，让他留在地狱。”
“是。”
唐灵正在路西法的门口, 刚想进去就撞到了阿撒兹勒。
“不用进去了，我去处理。”
小天使莱特还是不愿意回去，所以同意了阿撒兹勒的提议，在手腕戴上了刻着抑制天使能量的手环。
唐灵看了看, 跟之前教廷给献祭者带的东西很像。
教廷是怎么搞来的天使的东西？
是那个不孝的大侄子达尼尔提供给教廷的吗？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只有女巫因为诞生比较久远, 对天使比较了解。
直到唐灵离开地狱，那只不敢回家、不敢面对众多天使议论排挤的小天使，还泡在岩浆池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人类故事里的河童一样，在岩浆里观察着地狱。
唐灵在人类世界里，拿出了那根头发。
不多时，她的意念中收到了一道讯息。
她来到讯息中所说的地点米国。
瑞金娜穿着休闲款式的长裙，坐在街边小店外面吃东西。周围正在喝下午茶吃点心聊天的人特别多，瑞金娜完美地融入了这里。
唐灵坐在瑞金娜的对面，其他人并不能看见她。
“姐姐，你被关了多久？你这融入现代社会的速度也太快了。”
瑞金娜用意念跟她聊天，“XX68年，我在那一年，被达尼尔欺骗，被他和教廷联手关进了教廷里。”
又是68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68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瑞金娜似乎陷入了回忆，将甜品小叉子放下，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口气。
“是发生太多了。我直接展示给你。”
瑞金娜念了一个咒语，唐灵的意识与瑞金娜相连，通过瑞金娜的视角，她看到了当年的事情。
XX66年
女巫镇上，女巫们的争吵不再是一段声音，而是清晰的画面。
唐灵看到了那一年的自己。
一直抿着嘴唇，紧皱眉头，很严肃的样子，眼中满是对姐姐们争吵的忧心。
原来在姐姐们身边的自己，不是她惯有的强势独当一面的样子。
女巫们围坐在房间里，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穿搭，相同的暴脾气。
“分散开根本没有用！教廷那边频繁出现先知，弄死一个出来一个。一定是天堂的授意，想把我们全部清理干净。”
“我都想要不死了算了，回到母亲身边，去炼狱里也比在这边被没完没了的追杀好。”
“你是放弃了吗？你对天堂那帮东西认输了？你这样对得起母亲吗？”
“母亲？我们的母亲除了拼命生孩子，还做过什么！就这样，她还好意思把抗争的命运转嫁给我们？”
“最起码母亲她只生女巫，不像你们有几个蠢到生出男巫，反倒成了对抗我们的势力。”
“我后代的男巫，又不全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再说你又有什么脸说我们，你成天搔首弄姿，整日研究人类新出来的化妆品，研究怎么变美，你难道不知道这其实是对女性的另一种束缚限制吗？”
“我就是天生喜欢这种东西！我们都有各自的喜好，凭什么我生来爱美就要被你扣上这样的名义。我长眼睛了，能看到很多女人被迫买广告里的化妆品讨好丈夫。但是我从小就喜欢这些，我难道就要被迫不做自己吗？我又没有鼓吹你们都该跟我做一样的事情！”
“别吵了！你们不去对付男人，在女巫堆里吵个什么东西！”
“真行啊，还一步都没迈出去呢，先搞出来了这么多对女人的规则限制。”
“不然呢？我们想要吸收更多女人，就需要更加明确的纲领！”
……
这是女巫们在XX66年的重聚，时隔百年后的重聚。上一次相聚还是在南部与北部战争的时候，姐妹们一起生活在那间教堂里。
女巫们的争执，争执到最后也没争执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教廷对真正女巫们的猎杀从未停止。
不顺服就是女巫们最大的罪行。
教廷的神职人员在天堂的授意帮助下打击她们女巫。
为了自保，她们绑上了同病相怜的人类女性。女巫们也没想到歹竹出好笋，亚当夏娃那对蠢货的后代里，在近代能出来这么多知道抗争的女性，愿意跟她们一起对抗下去。
人类女性的困境，是因为教廷一直在暗处发力，想让女性按照上帝最初的要求行事：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的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注1]
他们不满现代的女人忘记了上帝最初的规训。希望女人能顺服，能够安于家庭，而不是像女巫一样，从初代莉莉丝开始，就将不顺服刻在了骨血里。
所以女巫与女人慢慢联合在一起。
唐灵一点也不喜欢姐妹们之间的争执。明明大家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却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才安心。
或许是因为近些年来，对频发的战争的关注，她总觉得姐妹们之间的争执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立场与姐妹们也不一致。
与她们两方都不一致。
所以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姐妹们的每次争吵，核心重点还是在于外部，因为天堂与教廷让她们吃尽了苦头，受够了压制打击，所以想尽一切办法ῳ*Ɩ 对抗。
可问题的核心从来不关乎于外部。
重点全在内部，在自己。
不是说女巫的苦难与外部无关，恰恰就是因为太有关了，所以解决的方案，才不能把重点放在如何对抗外界上，而是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偷偷提升自己。
这是上帝创造出来的世界。
上帝偏爱亚当，偏爱男人。
或许是因为上帝创造亚当时是按照自己为模板创造的，所以见不得亚当，见不得自己受委屈。
母亲莉莉丝作为上帝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女人，极具反抗意识，本能地认为自己与亚当平等，天真地没意识到上帝暗地里赋予亚当的特权力。
“我的父啊，为什么我与亚当同时被创造出来，亚当的身体比我强壮，力量远胜于我。”
“亚当的强壮当然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想被保护！我要比他还要强！我要拥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就像他现在比我强大一样。”
“你这是对我的安排不满吗？”
忤逆上帝的莉莉丝，被天使的队伍一路追杀进红海里。如果不是那时候她们母亲的机智，以及上帝还没彻底撕下脸皮，母亲早就不存在了。
母亲莉莉丝被上帝诅咒，生出的孩子必有一半刚出生就暴毙。她坚定地选择留下女儿，创造了她们女巫团体。
亚当呢？亚当哭哭唧唧跟上帝抱怨自己妻子跑了，看到万物都是一对对的，他自己孤独又痛苦。于是上帝又用他的肋骨给他捏了个夏娃，赏赐给他。夏娃的诞生除了因为男人太想要个女人了，根本没有属于她自己的独特意义，她就是个稳住亚当情绪的容器。
天堂、地狱、教廷，所有的权力都由他们牢牢把控。
在他们拥有绝对力量的前提下，
谈何对抗，谈何反击。
反击了这么久，除了被打压得更厉害，真正达成了什么事情。
从X791年的公开宣言起，在她们女巫的不断煽动下，在人类女性的觉醒反抗下，他们像是挤奶油一样，一点一点一点，一次挤出来一点点让渡的利益，挤出本就该属于她们的利益。
然后呢？
女巫们为自己的成就感到开心，以为激发出了更多女人反抗的意志，成功地打击了天堂和上帝。
女人们为自己稍稍好上那么一点的生活欢呼贺喜，以为自己真的得到了什么自由权利。
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
别搞笑了，说的就好像真的有过这种东西。
被给予的自由权利才不是真正的自由权利！
现实是，只要男人撕破脸皮挑起真正的战争，以女人的力量差距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生活在平静祥和的社会氛围下，就天真地以为那种极端的对抗永远不会来临。
殊不知，掌权者的一念之间，就能让所有女人被迫披上黑袍遮上头巾，成为男人的所属物品。
XX66年，星国大城市里所有人都在觉醒，用怪诞夸张的服饰装扮来表示自己对权威的蔑视，反抗一切，对抗全世界。
多自由，多有权力。
XX66年，越国的头顶上全部都是盘旋的战机，到处都是轰炸的声音，那里的人被轰炸，只因为星国政府不认同他们截然相反的思想意志，认为他们的思想早晚有一天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自由吗？自由个屁。
明明是同一年。
世界一边满大街都是夸张的装扮，刺耳的歌曲，高呼平等自由权利。
世界另一边炮火连天，人们连活着本身都要靠运气。
越国响起的炮弹唯一没在星国朝着这些追求自由、自以为在抗争的嬉皮士们发出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给了他们“自由”他们才能以为自己拥有了权利，更好地为星国效力。
这种所谓的自由平等权利，不过是上位者赐予的东西。真正掌握力量的，衡量拿捏着限度，随时能够给予，随时能够收回去。
同类最了解同类。
野心十足专注追求力量权力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自由权利，全都是上位者故意从手缝中漏出的东西。
手缝中漏出那一点点的油渍，就够下位者感恩戴德，沉迷在自以为无限大的利益好处里。
力量悬殊的时候，正面对抗永远不会赢。
多蠢的蠢货，才会以为呼声越大，就有越多人能听到你的苦难，理解你的遭遇。血脉至亲都无法理解你，还试图向立场相反的人证明自己？
蛋糕就那么大，利益天平两端的人，必定会永远对抗下去。
呼声越大，反倒会引起越强烈的打击。
沉默以对吗？
当然不是。
拉拢他们中间被欺负的那些。因为都是被剥削者，所以利益一致。
赞扬他们中间有道德感的。将他们分而化之，像他们分化女人一样，将他们分化切割，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对待。时间久了，哪怕是蛆都必须要装成是人才行。
团结他们中间极其优秀又极具正义感的。比如蓝国前些年的那批，坚定地站在弱势群体一方的理想主义者，倡导真正的自由平等权利。
最后钻进敌营里。爬到各行各业的顶尖去。挤进权力的中心，坐到上位者的位置。要在稳住后方，内部不乱的情况下，一点点，像是白蚁一样，边朝着自己内部输血，边将他们瓦解蚕食。
一味地对抗，除了嘴上心里骂得痛快，骂得过瘾，得到任何实际的好处利益。还要同时在暗地里使劲儿，拼命和同伴们互相提升自己才行。
只有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抛开所有立场，不管是女巫还是女人，被欺负被压迫的男人还是正义的男人。
所有认同平等的生物联合在一起，才能打破上帝的落后规矩。
女巫们需要更多人来达成这件事。
只要具有抗争精神，不背刺的，不管什么理念哪种思想，应该全部吸纳进去。
什么恋爱脑生孩子化妆都是小事。
真理越辩越明？
是。可就算辩出了真理，所有人都知道，你把真理掌握在了你的手里，那又能怎么样呢。
能得到什么实在的好处？
利益，才是女性群体千万年来最缺少的东西！
如何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
如何能让利益不受侵害。
如何团结起来去创造更多利益。
这才是女性内部最该摆在台面上，最该被优先探讨研究的议题！
拼命搞钱，提升能力，培养技能，专注自己。
当所有女人的目光全放在自己的身上，一切都不攻自破，女人再也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就只是自己！
姐姐们的争吵，她加入不进去。
姐姐们明明爱着对方，明明都是被压迫打击的受害者，却吵着吵着总喜欢互相掏出最尖厉的言语来攻击。
她不想攻击。
于是她埋头策划了一场袭击。
一场六十年后，针对全世界的袭击。
不是要牺牲自己，来保护团体。
而是因为事成后，她也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她最在乎利益！
早晚有一天她要教会所有人，尤其是自己的姐姐们，永远不要为任何人牺牲自己，哪怕是父母都不行。
永远最爱自己，最先优先保障自己的利益，才是女人们最该遵守的规矩。
姐姐们有各不相同的思想，有各自的对抗方式。
她也有自己的意志。
只要大家团结不背刺，不困在内部互相攻击。不管怎么尝试如何试错踩坑都行。只要坚定地前进，结果总是螺旋上升的。不管过程中分出多少岔路，最后一定会到达同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叫做胜利。
唐灵想起了一切的开始。
想起了XX66年姐妹们的重聚，想起了XX68年，为了吸纳更多女性，反抗而不是顺服，优秀的人类女性出版了书籍。
无需加入WITCH。
如果你是女性
并敢于自我观照，
那你就是女巫。
——WITCH宣言
NY， XX68[注2]
姐姐们做了很多事，她也是如此。
为了能够深入敌营，她开始尝试切割自己的灵魂。
她所策划发动的袭击——
第一个攻击的是她自己。
“你想起了多少？”瑞金娜问。
“很多，但大多是XX66到68年的事。”
“哦，宝贝，那两年姐妹们之间吵得特别厉害，很遗憾，你没能想起姐妹们之间更美好的回忆。”
唐灵耸了耸肩，“我其实觉得还好，真的还好。如果不是太爱对方太希望大家能更好，也不至于吵成这样。如果完全不在乎对方，肯定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如此激烈的争吵，不更加证明了对彼此的在乎和爱意吗。只是大家同处于黑暗里，太着急给团体找到个正确的出路但又处处碰壁，急躁之下争执越来越激烈。忘了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她们那样深刻地爱着彼此。
“对。可惜我没能更早看清。68年因为教廷的打击，我们再次四散而去。我们一直怀疑有内鬼通风报信，我却从来没怀疑我自己的儿子。分开后，达尼尔不再能够掌握其他姐妹儿们的行踪，不能更好地为天堂提供有效信息。他为了投诚，将我卖给了教廷。”
唐灵人都听麻了，前面的部分她尚且能够勉强理解，毕竟在人类世界也看到过家人互害的新闻。
可卖了自己亲妈？
这不管放在哪都是十分炸裂的事情。
简直跟前不久人类世界爆出那批最极端无人性的男畜生，偷拍自己亲妈放在网上一样炸裂。
女巫的血脉，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姐，这孩子你跟谁生的？”
“该隐。”
唐灵：……
唐灵无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将手肘撑在了胳膊上，眼神飘忽，躲避自己姐姐的眼睛。
更炸裂了啊！
咋想的啊！
咋想的啊！
跟个犯罪分子生孩子。
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才是稀奇了！
怪不得在教堂里，姐姐恨他恨成了那个样子
瑞金娜似乎看出了妹妹快要憋不住的吐槽之语。
她解释道：“那时候，他还没杀自己的兄弟，更没有娶妻生子。他那时候隐藏得很好，乐观开朗踏实。现在想想，都是花言巧语。”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女巫中的第一个孩子。一开始你们都很开心。可随着孩子在我肚子里长大，我开始变得虚弱。我们意识到，我们女巫似乎不能像母亲一样毫无痛苦的生育。应该是上帝对夏娃的诅咒导致的，毕竟该隐是夏娃的孩子。”
“你们全都劝我拿掉这个孩子。可该隐劝我，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他特别期待开心。”
“再后来，他杀了自己的兄弟。被赶走后，立刻结婚组建家庭，还故意用他弟弟儿子的名字，说那个孩子才是他第一个儿子，完全不理会达尼尔。你们去追杀该隐，该隐向上帝求救，这才有了上帝那句：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
唐灵揉着太阳穴，简直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如果面前有镜子，她能看到她的表情多么狰狞。
也不怪儿子炸裂成这个德行。
这爹可比儿子炸裂多了。
一不小心怀上这种劣质基因，不赶紧弄掉，还生下来了，不狠心及时止损，是真的不行。
这不就在如今，被迫承担当年错误决定的后果了吗。
“该隐死了吗？”
唐灵现在只关心这个问题。
要是没死，她一定要把该隐抓进地狱，安排其他恶魔，日日用沾着岩浆的钢丝球给他刷身子，非擦开花不可。
“不清楚，我猜应该是没死。达尼尔为了延长寿命，做了血亲的血咒，需要我与他父亲的血液。”
唐灵安慰她：“往好的地方想，这小子只是单纯的六亲不认，并不是针对你。”
瑞金娜：……
“教廷里有个先知，能听到天使的旨意，还能感知到女巫使用巫术的位置，你要记得以后不能用过于强大的咒语。”
“姐，说实话，别说强大的咒语了，我连简单的咒语都是刚背下来的。”
唐灵将地狱里给出来的简易咒语纸，交到了瑞金娜的手里。
瑞金娜看了看，十分无语。
“这……”
“怎么了？”
“这是我们当初给后代孩子们编出来的启蒙物啊，毕竟她们不像我们，没有我们初代血统的能力。你知道十以内的加减法，字母拼读吧。这对我们来说，就是那种东西。”
唐灵：……
所以，她以为力量很强的咒语，只是学龄前的启蒙物？
瑞金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说：“天使对待我们女巫可不像恶魔，恶魔们那点小交易，对天堂来说九牛一毛，天堂根本不在意。地狱里全靠路西法那些堕天使的强大实力。天使对我们女巫极尽追杀，随着我们煽动的女人越多，越对我们跟踪监视，死命打击。”
瑞金娜再次念起了咒语。
女巫本就掌握的神语出现在唐灵的意识里。
再结合她堕入地狱成为恶魔后所掌握的恶魔语，她一下就明白了阿撒兹勒画出的人类契约的原理。
她想，她能够脱离阿撒兹勒，自己与人类签订交易了！
“我感知到了天使在附近找我，我先走了，下次我会联系你。我们的力量有限，如果想要对抗天堂，必须找到其他藏起来的姐妹们，一起想办法提前打开炼狱之门，将母亲和死掉的姐妹们放出来。”
瑞金娜话还没说完就消失了，唐灵还没来及问有关炼狱的事。
唐灵额头上的红印亮了，天使出现在了唐灵的对面。
天使看到唐灵额头上的印记后，立刻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担心唐灵朝他身上扔不好的东西。
“为什么你会在女巫出现的地方。”
“没听过人类世界的一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向来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
“你们恶魔不能再次跟女巫们搅在一起！不然我们天堂一定会对你们进行与女巫同等程度的打击。”
“是吗？那加油，我支持你。”
唐灵气跑了天使，并没有离开原地。
天使的话，更让她确信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从前恶魔没被围追堵截，只是因为威胁不到天堂的核心利益。
女巫不断唤醒女人的灵魂，让她们的灵魂不再盲目，无法被天堂随意收割。女巫们的行径，动摇了天堂的根基。
天堂这帮自恃上位者的天使，抗拒否定一切与他们不同的东西。务必会对不顺服者，打压伤害无所不用其极，以维持绝对的统治力。
过去一定有很多女人，历经无数苦难，依然认为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坚信认为自己的付出牺牲会有好结果，会通往天堂，去一个再没有痛苦的圣地。
这些无知无觉的纯白灵魂，极大程度地滋养天堂，为天堂提供能量，壮大了天堂的实力。
她看着周围自信张扬的人们，或许当年的自己都没想到，未来会有这么多年轻人，并不认同，并不盲目崇拜独裁又伪善的上帝。
或许在别人眼里，此时此刻的她身处劣势被饿狼环伺，但她反倒因为目前这种恶劣的形势激发出了无限的斗志。
只要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哪怕灵魂被毁成残片，也不会磨灭她的抗争意识。
她会想办法拉拢更多帮凶，告诉她们：
成为天堂的供源体，
不如下地狱做自己。
第 44 章
唐灵翻出那本从地狱里顺走的书。书上的符文她早已经背下来了, 只不过之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有了瑞金娜姐姐的神语启蒙，她能看懂上面符文的意思。
很多都是针对天使、恶魔的符咒，不知道女巫当初是从哪里搞来的。
还有为什么女巫们都会神语啊。
说来……她们这群女巫, 到底是老妈和谁的孩子？
唐灵回到公司里。三个人类员工还在仔细地整理人类客户的信息，尽管恶魔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现身人类世界了。
“老大, 你们在忙什么，恶魔们怎么不出来了。客户已经堆积好一大批了。”
“这个不急。我新做出来一种契约, 或许可以在不用恶魔参与的前提下大批量交易。”
唐灵给三人开了个小会, 告诉他们，要将客户的类型重新分类。
现有的定制复仇类单子，依旧留给恶魔们。让他们三个人去找渴望天赋、才能、金钱之人的交易。
“现代人虽然嘴里总喊着暴富，但是十年……”
“放心，我的新契约, 没有十年限制, 人类可以活到自然死亡。达不到暴富的程度，一辈子衣食无忧不愁吃穿, 绝对没有问题。”
这种交易不管怎么听，都太过吸引人了, 毕竟现代年轻人大多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类型。
周进想了想问：“老大, 这种交易，合规矩吗？你不会惹麻烦吧。”
“可别跟我提规矩两个字, 我都快PTSD了。”听得她简直想往他脸上泼屎。
本就与天堂实力相差悬殊，还要符合各种规矩，只能在规矩内行事？
真能在他们设置的规矩内能打败他们，他们一开始根本不会设下这种规矩！
想要赢, 就要破坏规矩，不择手段才行。
主打的就是一个性价比, 地狱低价大酬宾，光砸好处都砸迷糊你。
唐灵将万萱的联系方式交给了钟影，“你联系她，让她去收集愿意交易的明星，那一行业很多人都会愿意交易。还有明星们认识的各种艺术家，搞画画的、搞音乐的，很多人都会为了天赋、灵感、创意献出自己的灵魂。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多地达成更多交易。”
她在石头上刻了三个相同的符文交给她们，“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不要离身，这个符咒能帮你们躲避天使的探查跟踪。”
三人拿着这块石头不安极了，脑海中不停想着天使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毕竟他们加入了撒旦的阵营。
“钟影肯定不用说了，注定会下地狱。你们两个可以现在退出，我会对你们使用遗忘的咒语，清除你们的记忆，再隐藏你们存在的痕迹。”
张娣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之前就选择了追寻您，最近其实一直在考虑怎么变成恶魔加入地狱，我不会退出的！”
周进思索片刻也拒绝了，“我跟恶魔接触比较多，已经知道天使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更知道了人死后会怎么样，会去哪里。还不如下地狱。起码有熟魔，还有个照应。我最近一直在跟业内大佬学习，就为了下去后有更好的发展，变得更有价值。”
唐灵见她们都表态了，也应承道：“放心，跟着我，别的不能保证，好处是绝对不会缺了你们的。”
四个人分工合作。
周进负责修改APP，争取能够达到线上谈妥交易，线下送契约的功能。
钟影去联系愿意用灵魂交换才能金钱运气的普通人。
唐灵带着张娣去走访张娣之前聚集起来，渴望被拯救的女孩子们。
只在女孩子们的身边说话，并不在她们的面前显形。
告诉她们，信仰撒旦，得到帮助后，必须严格遵守撒旦的规矩：
爱自己。爱自己。还是爱自己。
这第一条做不好，达不到标准就永远迈不到下一个阶梯，无法理解撒旦信徒背后真正的奥义。
张娣跟着唐灵发了一圈的项链标志，帮助很多年轻女孩斩断了有毒的关系，甚至是有毒的亲情关系。
看着那些无措哭泣的女孩子，张娣总觉得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唐灵老大要强调自强自立，别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而是把全部的关注收回，给自己。
能真正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安慰剂而已。
“我悟了！老大，我明白了你想表达什么了。”
唐灵侧头看她，看到张娣看自己的眼神中不再是满溢的盲目崇拜，而是变成了理解和认同。
体内信仰的力量有所流失，她却比力量提升了还要开心。
“恭喜你。”
“从今往后你只属于你自己。”
“欢迎你，加入女巫的阵营。”
——
唐灵定制了个全自动高压喷水无接触洗车机带回了地狱。
上下左右前后同时高压喷洗，比洗车还多了一面，要的就是那个360度无死角环绕的感觉，保证没有一只天使尝试过后会再次进出地狱。
还是全封闭的，不会有气味溢出，影响地狱。
地狱岩浆池里的小天使瞪大了眼睛，哪怕手上没有那个压制力量的手环，他也不敢出去了！
他本能地想要跟兄弟们通风报信，发送失败，才想起来手环也能屏蔽信号，他没法跟天使们联系。
他听见恶魔们说说笑笑，坏心眼地管这东西叫“地屎大礼包”，真是讨厌的名字！
讨厌的恶魔！
小天使莱特一双圆眼滴溜溜乱转，偷偷在岩浆里观察着地狱的一切。
很奇怪，地狱里很多东西都很奇怪。
最奇怪的一点是，为什么地狱里的恶魔们没有等级？
为什么实力弱的恶魔敢骂实力强的恶魔菜得抠脚玩得稀碎，让哼哼哈哈用爪子玩都比他技能放得准。
怎么恶魔对更强等级的恶魔没有一丁点该有的敬意。
地位最高的管理者唐灵，反倒像是人类世界的操心老母亲。记下恶魔们的需求。有的同意，有的驳回，有的待定。
恶魔们提出要求时也是理直气壮，没有本该有的低魔一等的自觉性。
还有最最重要的。恶魔们在玩什么，玩得那么开心？是人类搞出的游戏吗。恶魔们在吃什么？怎么味道那样好闻，完全不像创世之初时，人类劣等难闻的吃食。
他对地狱的一切都很好奇。
在天堂他什么都没见过。
从被创造出来后，一直日日唱着赞美至高无上的天父的歌曲。
清唱。
天堂并没有乐器。
唯一跟乐器能挨点边的是加百列的战争号角。一旦响起，意味着人类的末日正式开启。
小天使莱特一直在看着叫凯尔的恶魔跟另外几只恶魔。
这几只恶魔们凑在一堆没有打游戏，而是组了个叫“地狱嚎叫”的乐队，正在摆弄各种人类的乐器，说要排练好后，去人类世界偷偷巡演。
最让他看不懂的是，唐灵这个管理者居然还同意了！只是要求他们这一阵儿风头过了再出去，一次在人类世界最多玩一个小时，就必须返回地狱。
恶魔们听话地算着时间，正在争执歌单上有限的歌曲是爵士乐多一点还是摇滚乐多一点。
天使莱特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在天使们的印象里，地狱应该落后破旧，不像他们天堂一样整洁干净。
地狱里面的恶魔应该日日在痛苦中煎熬，而不是如此开心。
地狱里应该到处都是限制，而不是想交易就交易，想打游戏就打游戏。
他们天堂明明连空气都是香甜的，可为什么跟地狱里铁板鱿鱼火锅烤肉炸鸡块的爆裂般的香气比竟逊色了些许！！！
天使莱特咽下口水往岩浆底沉了沉。
他馋了，但是他不说。
他绝不承认，天堂比地狱差得不止些许。
唐灵在安装好门口的机关后，去找路西法汇报人类世界的情况。
“大人，我在救恶魔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逃脱教堂控制的女巫，捡了个漏，这才把恶魔们带回了地狱。”
路西法暂停了正在玩的单机游戏，少见的认真。
“怪不得。我还在想你用了什么办法控制了那帮虔诚的信徒。原来是莉莉丝的女儿。”
“莉莉丝？”唐灵明知故问。
“你们这些普通人类不知道，其实莉莉丝是世界上第一个女人类，与亚当同时被创造出来。她胆子大到敢直呼我父亲的名。”
路西法一扬下巴，指向一旁的阿撒兹勒，“当年追杀莉莉丝就是他带的队，那时候我们还没从天堂坠落呢。”
唐灵看向一旁的阿撒兹勒，阿撒兹勒没什么表情。
怪不得她一开始就跟阿撒兹勒不对付，合着他当年追杀过自己的老妈！指不定当时自己就在老妈的肚子里！这是创世之初就结下的仇啊！
“大人，我准备跟女巫联合在一起，一起对付天堂和教廷。”
“女巫们未必会接受你。自从地狱参与收缴女巫在人间散播的巫术咒语，她们就对地狱有了抵触情绪。”
“大人，您厌恶人类吗？”
路西法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唐灵会问他这个问题。
“我需要喜欢人类吗？我对人类不喜欢也不讨厌，没有什么感觉。唯一有过感觉的时刻……就是当年对人类起过一丝丝怜悯。”
“大人，女巫们如果散播符咒，不是能够让更多人成为反抗天堂的势力吗？为什么我们地狱要参与收缴女巫的巫术呢？”
“莉莉丝被关进炼狱后，她的那帮女儿没怎么接触过天使，根本不知道当年父亲的诅咒不仅限于莉莉丝和她的血脉。而是：凡用巫术咒语者死后皆入炼狱。父亲对巫咒这一点有十分严苛的规定。炼狱可不是一个普通人类灵魂能够存活下去的地方。如果她们真的成功了，大批量人类灵魂进入炼狱，炼狱大门必定会被天使提前开启。这也意味着天启战争的会提前来临。”
唐灵听懂了。
路西法的阻止……依旧是出于怜悯。
提前开启战争也就是说天堂玩不起，一旦发现自己要劣势了，就会率先动手的意思？
她还是把天堂那帮东西想得太好了。
原以为只是定下了一大堆有利于天堂，不利于所有人类的规矩。结果他们一旦处于劣势，自己会率先打破规矩？
双标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大人，天启战争能够阻止吗？”
“阻止？天启大概已经开始了，不然上次乌列尔不会来地狱。人类世界应该出现了很多无法治愈的疾病了吧，战争越来越频发，所有势力都跃跃欲试想要开战，越来越多的人吃不上饭。”
“这是天启四骑士做的？”
“不，他们的手段没有这么温和。这只不过是他们现世前的征兆罢了。等他们醒来……人间，绝对不会是你带回来的综艺节目里面的样子。人类创造出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摧毁，变成创世之初的模样。我的兄弟一定都快等不及看到那一天了。他们可不喜欢人类的任何东西。”
唐灵的心情很复杂。
这就是她一直说的，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真理是非对错没有一毛钱意义。
人类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一切，那么用心地去建造，想着怎么让生活变得更好。
天堂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使，只一个念头就能把一切毁掉。
天使才不管你的真理，你再怎么讲理说你是对的，他们是错的，也没有意义。观念截然相反的双方，永远辩不明。他们坚信自己手握正义，并且拥有强大的实力。
只有提升己方实力才是硬道理。
“大人，如果跟我们地狱做交易的人类使用符咒，是会去炼狱还是地狱？”
唐灵的反应很快，立刻就找到了这个bug，严格来讲，跟地狱做了交易的人，那就不是人了，而是恶魔预备役。
路西法和阿撒兹勒对视一眼，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你可以做个实验，试一试。”
路西法比阿撒兹勒强多了，大大方方跟她讲相关的重要消息。阿撒兹勒一次能说出一丁点有用的消息就谢天谢地了。
唐灵回到人间后，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天启四骑士，现世的征兆……
唐灵坐在一处开放公园广场的长椅上刷手机。
网络上人们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把不同性别、肤色、国籍、行为、思想、立场、阶级的人打成异端，聚拢大批与自己思想一致的人，高举着正义真理的大旗，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
如果不是这种事情发生过，她只会以为这是人与人之间再普通不过的争执而已。
不是的。
这代表着战争的来临。
每次战争开启前，顶层都会先分裂底层，渲染成异端威胁，这样开战时人们才不会反感抗拒。在大大小小所有事上，煽动人们愤怒的情绪。人们内心满是怨怼的情绪，在开战时只会叫好，仿佛只要意识形态正确，就立于不败之地。哪里会想到战争背后真正的代价和意义。
近代的无数次战争，主动开战那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侵略伤害对方的权益，根本不顾对方的诉求，只以为自己这方是在维护正义。少数清醒反对的人，早就被自己人用水泥砌在了墙里。
热战一旦开启，越是本就弱势的群ῳ*Ɩ 体，越会遭受惨无人道的践踏欺压蹂躏。从前维护的所有真理正义，在无法抵抗、没有还手之力的残暴侵害面前都没了意义。
自以为是强势方，不会被欺负，不断叫好的人，也根本就不是自以为的刀俎豺狼，只是鱼肉和待宰的肥羊而已。
丝毫不知，战争中对立的双方，除了顶层少部分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剩下双方所有人全都输得一败涂地。
只有到了后期，顶层不光洗劫了对方的财产，己方的财产利益也受损时，他们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也是被收割的对象之一。
顶层的人同时收割着对立双方的利益，对立的双方还以为自己在为正义抗争反击。
一直在夹缝中生存的那百分之九十九，天真地以为自己掌握着真理，以为拥有选择的权利。
殊不知这世界从来都是百分之一与百分之一的对抗游戏。
各自那方的百分之九十九，不管呼声多大，吵得多么厉害，也只不过是热场子炒气氛的NPC而已。
天堂与地狱的顶层之争。
所有人类都无知无觉。
认识察觉到一切的女巫，清醒又无能为力。只能隐晦地反抗不断地提醒，在大多数人不理解的同时遭受着最严厉的打击。
他们不想让人们清醒，只想要人们最极端的情绪。
需要你愤怒，就挑起你的愤怒。
需要你平和，就安抚你的情绪。
无论因为任何原因对立的双方都只是普通人类，只不过是颗棋子而已。
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无论天堂地狱哪方，一个响指就能让人消失得没有痕迹，甚至可以抹掉这个人存在过的证据。
是恐惧吧。
人们团结起来的灵魂力量太过强大。
所以恐惧，无比恐惧。
唐灵收起手机，开始观察广场上的人类。
广场上的塑料滑梯处，只有腿高的小孩子们手舞足蹈，咯咯笑着往滑梯上跑，希望下一个滑下来的是自己。
孩子们的家长在不远处看着，大声提醒孩子们不要推搡，好好排队，注意别摔跤伤到自己。
孩子们欢乐的笑声，甚至盖过了在器材处锻炼的大爷阿姨。大爷阿姨们将自己脖子卡在单杠上，奇怪的锻炼方式，简直像是要吊死自己。
广场边缘有一对中年夫妻正推着摆摊的小玻璃车挑选人流量多的好位置。不锈钢的配料盒，被他们一个接一个拿出来摆在台面上，不多时就传来了香气。
一对闺蜜正在众多小摊中纠结，不知道该选什么小吃，最后愉快地决定买两份不一样的分食。
街边开过的小电驴后面坐了一只大金毛，双爪搭在主人的肩膀上。小风一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外卖小哥飞速从狗狗身边开过去，只留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垃圾桶有老人在捡纸壳和瓶子。老人也有一只狗，正在四处帮老人找空瓶子，在它的眼中没有贫穷，这只是一个寻宝的游戏。
三个初中生小姑娘和老人相视一笑，逗弄着小狗，把剩了大半瓶的饮料一口闷掉，递给小狗瓶子。
破坏摧毁这样的世界，就因为这些普通人类跟它们立场不一致，思想不统一？
人又不是设定好的程序。
没有一个人能完全跟另一个人的思想行为脾性全部一致。
高兴了会笑，伤心了会哭，生气急了时会喷脏骂几句。
怎么能因为一句话，一件事，一个不同的意见，就将另一个人全盘否定。
在小摊上狠狠砍价，挑剔小玩具上瑕疵的抠门犀利大妈，回到自己正在荡秋千的孙女身边，笑得合不拢嘴，献宝似的拿出玩具。
人类本就是这样充满了瑕疵。
但绝对不是只有瑕疵。
哪怕是恶魔，恶魔们人性中所有的阴暗面放大，依旧有人性的光辉残余。
有瑕疵，不够完美，达不到圣人的标准就不配活下去吗？
除了极度阴暗扭曲的很少很少一部分人外，所有人都值得好好活下去。
绝对，绝对不能让末日来临。
不能让天启战争继续下去。
——
针对那次地震，教廷正式公开发表声明，说他们是局部经历了3.5级的地震，是因为人类最近做了太多不好的事，所以神明降下了警示。
信徒们自然是认定教廷说的是真的，每天祷告不停，希望能够赎罪。
正常人完全不信，觉得教廷就是在瞎扯。警示怎么不警示别人，就警示你们教廷，指不定是私底下做了不好的事，糟了报应。
神职人员们的父亲们，经历过地狱旅行，对教廷的所作所为失望到了极点，现在觉得他们满嘴谎言，一句实话都没有。
他们质问自己的儿子，教廷为什么要公开撒谎，这难道不是违背了上帝的旨意吗。
他们的儿子说，是天使通过先知告诉他们这样做的。
神明自有安排。
一切都是那个伟大计划的其中之一。
老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最后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自己没能耐，岁数还不小了。他什么都不想管，只想买蓝国零食。
下过地狱的老头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其他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们在探讨未来该怎么办，如果地狱里的恶魔说的是真的，人死后只会去一个无知无觉的仓库里，那他们要不要在死之前召唤恶魔，想办法混进地狱。
教廷里很多神职人员完全不知道，自己老家都被抄了，亲爹都要被恶魔诱骗考虑主动进地狱。
教廷的地下室里，达尼尔在牢房最深处，原本关押女巫的房间里检查。
“我母亲的法器还没失去效力，为什么能够提前解开封印。”
“会和恶魔有关系吗？”
“教廷里到处都是恶魔困阵，更何况这里是圣光最强的教廷，怎么可能有恶魔进来。更别提进入这间房，把母亲带走了。”
“会是别的女巫吗？”
“有这个可能性。我的阿姨们可从来没死心，一直想要把我母亲救出去。明明过去整日吵架互骂，用最恶毒的词语咒骂得极其难听，那么憎恨彼此。母亲被抓后，她们还来这一套，真是可笑至极。”
周围的神职人员们正加班加点重新画上恶魔困阵，想要保护教廷的领地。
“我们还要召唤恶魔吗？”
达尼尔还没说话，另一个白袍人匆匆跑了过来。
“先知传来消息，恶魔似乎想跟女巫联合在一起。不知道她们目前达没达成什么协议。”
达尼尔立刻否定，“不可能。恶魔们在人间久了根本没有什么理智，更别提实力那么弱，女巫们不可能选择这样不可控的队友。”
“听说最近恶魔们有了变化，穿上了西装带上了墨镜。还是一个女恶魔在管理。会跟这个有关系吗？”
“不管穿上什么，实力强大的堕天使们也没有降临人间的机会，剩下的那些小恶魔就只会哄骗普通人做交易，失控后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先知没提供这方面的消息吗？”
“没有，先知只说，天使警告他，要及时抓捕女巫，别让女巫有机会跟恶魔们联合在一起。”
天使并没有告知地狱，新任撒旦出现的消息。
在他们的眼中，唐灵确实比一般恶魔和普通小天使强大，可唐灵现在连双翼座天使都打不过，更别提能威胁到天堂了。
唐灵身上唯一对天使们的威胁，就是她实在太恶心了，没有下线的恶心。
对天使们造成的是精神层面的伤害。
除此之外，唐灵这只恶魔跟女巫们会造成的威胁没有办法可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第 45 章
唐灵再次跑到了教廷附近。
她找了一圈, 发现之前下过地狱的那几个老头正在拒绝教廷在他们身上刻防止恶魔附身的咒印。
“她要是想附身，肯定会再次把符咒破坏掉，与其再被割破皮肤一次, 还不如直接让她附身呢。”
“父亲，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已经被恶魔蒙蔽了！”
“是, 我被恶魔蒙蔽了，那你就别管我了, 别往我身上刻那种东西！”
教廷的神职人员似乎防备恶魔到了极点, 生怕被报复。走到哪，都要在地上铺刻有背面是恶魔困阵的红毯，简直像是个要住在红毯上的明星。
知道他们的恶魔困阵并不会影响自己后，唐灵直接上前拔了主教的一根头发，本就稀松的发顶雪上加霜, 更秃了。
唐灵直接念起了咒语。
主教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狠狠地锤了两下，随后伸手去拉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 连忙去扶他。这时候，他的嘴里开始往外吐人类的头发。
长长的头发似乎根本没有要断掉的意思, 卡在他的喉咙里, 让他不能呼吸。
老头子没见过这个，还以为是恶魔来了, 连忙冲着空气里喊：“丫头！琼斯的最佳配比是多放芝麻酱还是蒜泥！给我个准确的比例！那种特殊的油到底叫什么东西！”
老头子的儿子原本因为主教中咒满脸惊慌，听到老爹的话更是人都要傻了。
“爸，你干什么呢！主教现在情况危急！”
“你说得好像我能处理似的。我可不管你们之间的事，反正我又没参与害恶魔, 恶魔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这不是恶魔啊！这是女巫的巫咒之术！”
“啊……”不是恶魔啊，问不到有点可惜。
周围慌乱的神职人员掏了半天, 才从主教的喉咙里把大量的头发掏出去。
一个人缓过来之后，另一个人开始掉牙齿。在场除了没参与这些事的老头，剩下的所有神职人员全部遭了秧。
他们呼叫更多的神职人员前来帮忙，达尼尔立刻带人前来解开女巫的咒语。
达尼尔试了半天，也没能解咒成功，一众神职人员不断催促，问他到底行不行。
“不太对劲儿，这些基础的咒语，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威力。如果是我阿姨或者我母亲，拿到你们身上的东西，绝不会用这种简单的咒语。去呼叫先知，问他感没感知到有女巫在使用能力。”
先知那边说什么都没感应到。达尼尔更糊涂了，大量使用女巫之力为什么不会被先知察觉，难道女巫研究出了能够屏蔽先知的东西，所以才成功把母亲救了出去？
唐灵不光在这一处，而是在很多地方都用了类似的咒语，搞出了女巫卷土重来的强势劲头。
天使追在女巫咒术的后头，感应了一路，到处跟着跑，连一丁点女巫的影子都没看到。
在过去天堂与教廷的印象里，女巫被追赶得只能四散开来，隐藏自己。可现在女巫一反常态，强势出击，丝毫不见颓势。
虚虚实实才能让对方忌惮，不敢随便出击。
既然姐姐们都藏得很好，那她可就不用顾忌了。
教廷所有知道恶魔女巫存在的神职人员都被唐灵折腾了一遍，大到吐血小到窜稀，就没一个不遭罪的。
把一众中年和中老年的老头们，折腾得有上气没下气，连祷告都没力气了。
唐灵给下地狱旅游过的那几个老头家里投递了一张小纸条：
“问问他们，被折腾得半死，也没天使救他们，算不算站错了阵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地狱可没那么不近人情。”
天使们得知这张纸条后，气得大骂唐灵，真的卑劣又恶心使！是人类灵魂里面最坏最坏的那种类型！
女巫也没好到哪去，居然真的跟恶魔联合在了一起。
——
唐灵已经在公司里，进行下一步了。
她让周进将防止天使出现，隔绝天使探查的符文包装成白魔法幸运符，发到魔法爱好者、塔罗爱好者、占卜爱好者等一系列群组里。
尤其是占卜爱好者，相关的视频帖子下面聚集了很多靠好的念想才能撑下去的人。
隔绝天使符文不像女巫的咒语，并不会因为使用导致成为女巫进入炼狱。
“给你们分享一个幸运符，画在一张纸上，随时带在身上24小时也别摘。我买彩票向来一个数对不上，没想到会中了四等奖！我已经决定要去定制一个这种符号的项链了！”
这条分享视频，很快引来了相关爱好者的注意，全都在问是不是真的，具体有没有别的要求，比如用什么纸，什么颜色的笔。
唐灵一一回答，告诉她们没有忌讳，只要符号完整，线条处没有断裂就行，纸越结实效果越好，所以她才准备定制这种符号的项链。
她还自己出面跟好几个小工厂谈合作，做了一大批“幸运符”项链、钥匙扣、手机挂件，在各个购物软件上挂上了链接。
1块钱1个，单个就包邮。
在原帖下面用不同账号，发出还愿的评论。
“感谢分享，捡到钱了，去吃麦门啦！开心！！！”
“我前任居然来找我了，说他出车祸瘸了，要跟我和好，我只想去放挂鞭炮。”
“接断腿前任。”
“同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真的感觉自己运气好了点欸。”
发出这些每个都像是真人发言的炒作评论后，不少人都偷偷地画了这个符号塞进了手机壳里。
反正试试又不要钱，万一呢……
唐灵正在公司里用恶魔的能力批量打包项链准备发货。
三个人类员工为天使感到同情。
每发出去一件商品，都是人类单方面向天使开了屏蔽器。
这东西要是满世界都是……
钟影向唐灵汇报工作：“老大，我那边谈妥了很多单子，都已经签了您发的那个新契约，唯一的问题是，所有明星要的都是好运气，四舍五入在那行里等于没有提升运气啊。”
所有人一起幸运，那在这个圈子里不还是原地踏步呢吗，所有人又到了同一个台阶上。
“问题不大，又不可能一辈子永远干这行，运气原本就好，还比普通人更高一截，还想怎么样。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圈子，他们要的运气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想办法扩大客户群体，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签订更多的交易。”
三人都看出来了唐灵消失一段时间后，突然变得特别忙，做什么都特别急。
“大人，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唐灵看着三个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
自己是女巫，现在还是恶魔。哪怕立场一致，也不能完全百分百地体会人类的立场。她想知道人类怎么想，人类知道这些后会怎么做。
“你们应该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天启吧，事实是……”
三人被唐灵的话吓得人都傻了。
周进本能地问：“真的假的啊，老大，我不是怀疑你，你肯定不会骗我们，问题是……问题是……”
“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没比你好多少，但这是事实。想想你无聊随手捏出一帮小人。小人们什么都不懂，盲目依赖你，摇身一变成为你最近的心头好，最爱的玩具。可有个玩具忤逆了你，不听你的话，学会了你没打算让他学会的东西。你又发现这些玩具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只有盲目崇拜你的那些，你才能使用吸收。你会怎么做。”
周进想了想说：“我……为什么我要让他非听我的，爱听不听呗。这怎么那么像……那种恶心人的父亲。”
唐灵轻笑，“你还真说对了，可不就是父亲吗。所有生灵的父亲。专制的父亲。你没有掠夺者的思维，只是肥羊，不是豺狼。我告诉你，上位者会怎么样。见过品种猫狗的培育吗？需要它们的哪种特性，就专门照着那种特性培养。他们只想要盲目顺服的羔羊，像我这种刺头，那是必然要被处理掉的。”
钟影想到了自己，“所以……我就是他们定向培养，最符合他们想要的特性的那种？”
“没错，你是真的老实，完全不知道反抗。是其中最顶级的那种。”
知道真相后，哪怕是钟影也来了脾气，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让他们成功的！我怎么就不会反抗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过去不会反抗，难道还永远学不会反抗吗！我会让他们知道，挑选我，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张娣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唐灵喊了一声才回过神。
“老大，我认识一个女生，也是在撒旦群里认识的，我对她的印象特别深，我问过她，如果跟撒旦交换，想交换什么。她说……她希望自己能无痛苦地死掉，或者希望自己从没出生。她从来不肯说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但从她的言谈中，我能感受到她很善良。会不会，她也是被选中了呢？”
人一生究竟会遭受多少痛苦。
文姗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也只能想这个问题。
唐灵坐在文姗的床边看她，看着她用麻木毫无期望的眼神看着外面的天空。
她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憧憬，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希望能毫无痛苦地结束这无望的人生。
唐灵刚匆匆翻看过她的一生。
就连她，都差点被文姗心中强烈的痛苦影响到。
文姗已经病了十年整了。
或者说更早就病了，只是确诊了十年。
人渣父亲和暴躁母亲，每日在家中吵架，但就是不肯分开。人渣父亲像个隐形人，从小到大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到24个小时。暴躁母亲把她当成了自己绝望人生中的希望，逼她成为别人家的优秀孩子。
她从孩提时代就开始经受压抑又无法排解的痛苦。
第一次尝试杀死自己，是九岁。
或许是不能让她这么早死掉，她被安排了一群可爱的朋友们，极大缓解了她的情绪。
但又因为家庭的原因，她被迫与朋友分离，崩溃的她被确诊了心理疾病。
再之后，她以为遇到了救赎，没想到救赎将她推下悬崖，让她跌入黑暗的深渊里。
她很少与任何人沟通，很少提及自己的病，一直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在想，人要经受多少痛苦，才能迎来光明。
从开始记事起，日日的撕心裂肺，夜夜的痛苦煎熬，还不够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
唐灵在她灵魂深处，纯白灵魂的深处，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嗨，姗姗，很高兴认识你。”
文姗麻木地转头看向床边出现的人影，有些不耐烦的自然自语，“真行，除了会变大变小的空调，旋转的灯架，会翘起来的地板，我现在都进化到能看到人了。以前只是幻视，现在还有幻听。”
“我不是你之前的那些幻觉。”
“每个精神分裂的患者都是这么想的。”
文姗自顾自拿出手机搜索：“重度抑郁会不会精神分裂。”
结果显示：不会。
文姗又看向了唐灵。
“记得张娣吗？就那个，那个昵称是‘撒旦大人保佑你’的那个女孩。你之前跟她交流过。”
“你别告诉我，你是撒旦？”
“对，我前来向你提供交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能让时光回溯，让我从未出生吗？让我母亲别遇到那个人渣，别让人渣把她逼成疯子，别让她又把我逼成疯子。”
“很抱歉，做不到。如果时光真的能回溯，我会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让我无痛死去吧。我不是看不开，我已经病了这么多年，早就过了那个看不开，冲动的时期。我是看得太开了，只是觉得无聊，太没意思。”
唐灵叹了口气，“那可太可惜了。我看见你哪怕经历过那样多的痛苦，也从来不曾害人。最重要的是，你从来没有因为这些，磨灭了反骨。这十分有趣。”
文姗的灵魂有趣的地方在于，她确实是被天使们设置了很多痛苦的命运遭遇。
可她只是在这过程中，不断思考，想自己的遭遇，反刍自己不起眼的小错误，陷入自我内耗，想这世界的原理，想世界的真相。但从来没有一次，去祈求上帝神明之力，希望上帝救赎自己。
每个被挑选磨砺的灵魂，都在人生无数次低谷期，被或多或少地引导着靠近神灵。
文姗第一次被接触圣经，是在小学时期。完全不理解任何这方面的事，只以为是本故事书而已。
这一看，连第四章都没忍过去。
不能理解那个叫上帝的是什么狗东西，好东西硬骗人说不好，不让吃。吃了就给人撵出去，撵出去还诅咒人家，告诉人家必须这样那样。
‘你可算老几啊？’
这是小文姗的第一反应。
细想想，更气了。一开始别捏出来不就行了。捏出来了，还得桩桩件件符合你的心思。
怎么跟自己那对恶心父母一个德行。
天使的引导完全没有朝着他们预期的方向走。
而是将反骨种在了她的灵魂里。
低谷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她无数次被引导接受神的旨意，顺服自己的命运。
可她宁可死，也不信那种狗屁东西。
起码死，是自己的决定。
再怎么低谷，哪怕一辈子爬不起来，她也不会把自己命运的选择权交到别人手里，祈求神灵。
“我是真的很敬佩你，你有着无比强大又坚韧的灵魂体。别死啊，我来告诉你，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文姗原本躺在床上，随着唐灵越说越多，逐渐从床上自己坐起来了，自己都没意识到。
“就凭他们实力强？”
“很遗憾，是的。”
“你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你能把我的灵魂用掉吗？能炸死他们一个，我都不觉得亏。”
唐灵没忍住乐了起来，“不至于，姐妹儿，不至于。报复他们，我们还需要静待时机。我真的很想让你加入我们的阵营。”
唐灵在文姗的要求下，带着文姗瞬移到了公司。长时间的疾病，导致她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清理自己。钟影和张娣看到后，将她带到别墅帮她将自己清理干净。
换了身衣服的文姗，再次回到公司，这才意识到，唐灵说的是真的。
抛去谁是真正的正义不提，这世界上真的有不科学的东西。
钟影听说文姗也是纯白的灵魂，给她讲了自己的遭遇，拿出了当初那个恶心老师骚扰她的证据。
“啊，那个大新闻是你们搞出来的？干得漂亮！”
文姗在公司看了很多资料，在明确得知唐灵不是什么坏东西后，直白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撒旦不会平白无故找到自己，把世界的真相告诉自己。
“我希望你去一个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有去无回，会死的地方。帮我传递一条消息。当然，这全看你自己的选择，我绝对不会强迫你。我也可以跟你签订契约，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你知道那些东西对我没有意义。在知道世界的真相后，那些就更没意义了。我只想让故意伤害我的人，遭受同样的痛苦。哪怕自损全部，杀敌数量为一，我也甘心。”
唐灵早在看到她的遭遇，读取她的内心时，就知道她会同意。
没别的，就骨头硬。
在别人眼里她是个重度抑郁患者，或许还会被网络上的人说是玉玉，讽刺她的疾病。
但在唐灵眼中，遭受常年的痛苦折磨，依旧能活下去，更没因为痛苦伤害别人，这绝对是勇士中的勇士。
不管跌倒多少次，哪怕精疲力竭爬不起来，勇士的骨头也不会弯曲。
凡用巫术咒语之人，死后皆入炼狱。
那用了巫术咒语，又与恶魔签订契约，要求进入地狱的呢？
前者是上帝的诅咒，后者是上帝拟定的法则。
魔法对轰，哪个能强过哪个呢？
普通人不会与地狱签订这种不利自己的约定。
反骨仔会。
契约的核心是：文姗交易自己的灵魂，要求让自己转换成为恶魔，出现在地狱里。
唐灵在契约上下了苦功，比写学术论文还严谨。上面将所有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漏洞堵了个遍。
一堆假定条件，如果……那么……
总之是确保不管发生什么，文姗的灵魂最后都会完整地出现在地狱里。
最后一步是使用咒语。
唐灵和文姗，回到了文姗家里。
“你想尝试哪种女巫的咒语。你要知道，你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我想要复仇的那种。所有伤害我的，全部十倍报回去。就算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我也不要害我的人好过。”
唐灵取来害过她的人的头发，把咒语交给文姗，看文姗毫不犹豫开始念咒，笑着说：“不愧是你。我收回你可能再也回不来的话。”
“姗姗，我在地狱里等你。”
文姗念完咒，唐灵感受了下，所有害过她的人，都遭了报应，出现各种不同程度的事故后，立刻与她开始签约。
契约签订成立的那一瞬间。
唐灵看到文姗的灵魂离体，身体直接倒了下去。
很奇怪的状态。
文姗的躯体严格来讲，并没有死掉，而是灵魂离体，彻底没了意识。
或许是没有人要求过主动转换成为恶魔，才导致这样奇怪的情形。
唐灵将文姗的身体运到别墅，设置好防止天使追踪的咒语，让钟影和张娣随时观察，照顾好她。
有一只恶魔，在阿撒兹勒的逼迫下，冒着被教廷捉住的危险跑到了公司。
“唐灵，出事了。阿撒兹勒让你赶紧回去。”
“怎么了？”
“不知道，烦死了。你说最近风头紧，怕我们被抓，都不让我们出去。阿撒兹勒可倒好，逼着我出来，都快吓死我了！幸好召唤的是在十字路口召唤的普通人，不是教廷。”
小恶魔因为害怕，不住地说话抱怨，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地狱里没有一只恶魔希望自己被教廷抓住，不希望自己像安德烈一样，被关百年，日日夜夜被折磨。尤其是现在地狱里有这么好的生活，就更不想了。
唐灵安慰了他几句，告诉他把仓库里新买的电动赛车机器带回地狱。
小恶魔转惊为喜，感谢唐灵在人间那么忙，还记得给他们恶魔带约定好的东西。
唐灵回到地狱里路西法的房间，阿撒兹勒已经在地狱里等了好半天了。
“你做了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把唐灵都问懵了。
“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或许应该问我没做什么，我在人间做的可太多了。我想想啊，我折磨了一大批神职人员，把天使都逼得去教廷外站岗了……”
“不是！你签了什么契约！地狱里的灵魂能量，一直在消耗，以非常恐怖的速度在消耗着！我刚刚去看时，已经耗光百年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契约。”
阿撒兹勒指的灵魂能量，不是地库里存的那些，而是那些创世至今，所有转化失败，凝聚成的灵魂能量，数量非常庞大。最初给唐灵吸收的就是这种。
正常来讲，与人类的交易，天赋才能金钱，这些交易需要消耗的能量微不可察，只有寿命需要消耗更多的灵魂，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这类的交易，在地狱收回人类灵魂后完全不会亏。
现在地狱里的灵魂储量却不知道为什么，以惊人的数量在消耗着。
“啊——”
唐灵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什么啊，你到底在人间做了什么。”
唐灵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个，这个嘛，我只是按照路西法大人的吩咐做事啊。我确实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我想到，我做之前，一定会提前上报，等两位大人同意再做。”
唐灵预想到了魔法对轰不会简单，但是不是很能理解灵魂消耗这么大的原因。
是上帝的咒语和上帝的法则对轰，为什么会消耗地狱的能量呢。
不过就算早知道会消耗地狱的能量，她也会做。
地狱那些能量又不可能全给自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让她搏一搏。
“路西法大人什么时候让你做什么了。”
路西法也有些懵，拿着游戏手柄，想不到自己吩咐她做了什么事。
“我不久前不是问，用了女巫咒语，又跟地狱签约的人，会去哪吗。大人让我试试，我就试了试啊。”
唐灵扯出了八颗牙的笑容，眨了眨眼ῳ*Ɩ 睛，人畜无害的样子。
看见这个笑容，阿撒兹勒恨得牙直痒痒。
关键还不能说什么。
因为这确实是路西法说过，让她可以试一试的。
路西法有些好奇：“这么快？你是怎么做到的？找到愿意做这种事的人类。是哄骗人类使用咒语后，与他们签约吗？我觉得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当然不会，大人。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了她。”
“她知道炼狱的情况？”
“对，接近十死无生。”
“依然选择要去？”
唐灵笑了，“大人，别小看人类的灵魂啊。”
“或许在天使的眼里，人类的灵魂脆弱渺小，满是瑕疵。可总有人类的灵魂坚韧得要命。”
“相信我，这绝对是一桩不会亏的交易。”
——
文姗刚进入炼狱，就被满是獠牙的奇怪生物围了起来。
明明只有人腿高，身体却长满了獠牙，一张大嘴贯穿了整个身体，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獠牙从口中露出来了，不是长了满身。
满是獠牙的怪物扑向文姗，却没有伤到她，而是出现了保护罩一样的东西。
所有的伤害，都被契约上完整的灵魂进入地狱那条规则抵消掉了。
这是地狱里疯狂消耗灵魂能量的原因。
文姗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震惊到无以复加：
“唐，唐灵？”
第 46 章
唐灵把阿撒兹勒气得快要吐血后, 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眼珠子滴流乱转的小天使莱特。
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聚集在一起玩的恶魔们。
想到回地狱前看到的那个案例，她决定把小天使带出去。
这种底层小天使, 光看眼神都能知道他脑袋不太灵光。
天堂的天使似乎只有双翼以上的天使脑子好一点，剩下只有一对小翅膀的, 全都像是只会服从的机器。
“羡慕他们？”
天使莱特急忙反驳：“我怎么可能羡慕坏恶魔！”
“出来。”
“我不回天堂。”
“不是天堂，我要带你去人间。”
小天使莱特从来没去过人间, 对人间也有些好奇。在唐灵的威胁下, 半推半就跟着唐灵走。
再三确认门口的机关被唐灵关掉后，才跟她走出地狱之门。
恶魔出地狱的通道跟天使不同。
天使们走的是正门，恶魔们走的是法则造成的缝隙。
小天使莱特第一次从这里通过，浑身都不舒服。
刚到人间，莱特就被人类一线城市的市中心惊到了。
这是唐灵特意挑选的地点和时间。
站在一线城市的上空, 看下方夜晚的霓虹。
不管是谁都无法否认这一切美得绚丽惊心。
“人类世界好看吗？”
并不怎么会撒谎的底层小天使, 无意识地回答：“好看，比星河还要好看。”
“好看也没有用,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你们天使毁掉。”
“这是人类应受的惩罚。人类有原罪。”
“嗯，就因为吃了个苹果, 苹果还是我上司路西法给的。”
“是亚当和夏娃自己选择吃的。再说, 路西法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让人类知善恶有智慧是错的吗？”
“可父亲……”
“是错的吗？”
“父亲他已经……”
“我没问你父亲，我问的是你。别去管你父亲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别去在意其他天使说什么，怎么想。我问的是你。让人类知善恶有智慧，是错的吗？”
天使莱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他只是一个底层天使，连去人类世界做任务都轮不到他。过去唯一的任务, 就是和其他小天使们唱赞歌。
没有自己的思想，更没有自己的意志。
不了解人类, 甚至都不了解恶魔。
关于人类与恶魔的一切都只是听说：
“人类的灵魂简直太恶心了，臭不可闻，全部都是不该有的欲望情绪。”
“恶魔比人类还要恶心呐！简直是没有一丝理智的野兽，恶魔们不该被关在地狱里，应该被关在炼狱里，永远不要出来。”
“父亲爱他创造出来的万物，所以才没把恶魔置于死地，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这些恶魔竟然不知道悔改！”
“啊，我们伟大的父亲——”
“……”
天使莱特想起了天使们之前的对话。
别的不说，恶魔们好像不是天使们说的那样。
他在地狱里一直在观察恶魔。
恶魔并不是只有暴躁失去控制。
有几只恶魔在打游戏时喊声特别大，脾气特别急，但也不至于控制不住自己。剩下的恶魔都很平静。还有几只恶魔有些过于平静了。明明实力不俗，却甘愿被其他恶魔指使，帮他们做吃的，拿东西。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听说，会是真的吗？
唐灵带着小天使来到了之前在公司看到的那个客户家里。
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刷着手机眼泪决堤，哭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莱特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哭泣，手足无措地比画着：“她怎么了？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她又不会下地狱。”
在懵懂的小天使莱特概念里，人类最难过的事情，大概就是要下地狱了。
唐灵迅速附身小姑娘，调取她的记忆，又迅速从她的身体里出去。
旁边的小天使莱特看得一愣愣的，指着唐灵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全。
撒旦在他这个天使面前，毫无顾忌地附身人类！
关键他还打不过唐灵……
唐灵伸出手指点在莱特脑袋上，将小姑娘的记忆从传送给他。
这是一场由信仰引发的网暴，不是信仰神明，而是信仰偶像。
小姑娘因为觉得男明星演技不好，唱歌难听，评论他既不是演员又不是歌手，就是个流量艺人。
就这一条评论，捅了个大篓子。
男明星疯狂的粉丝，根据女孩社交媒体上的照片，给她P遗照、曝光她的家庭住址、身份证号、给她的学校打举报电话，甚至把电话打到了她父母的单位领导那里。
在这些电话中，编造着女孩的不实谣言，将女孩逼得跳楼的心思都有了。
“你怎么看这事。”唐灵问。
小天使莱特一脸骄傲：“很简单。如果这些伤害她的人，全都虔诚地信仰父亲，就不会有这个问题。父亲不允许人类信仰任何偶像，不许树立任何伟人偶像来崇拜。”
唐灵：……
这脑子究竟一根筋到什么程度。
上帝创造这些小天使的时候，是不是没在他们的脑袋里设置任何转弯。
“所以，你解决极端信仰的问题，是搞出另一个东西来进行极端的信仰。”
“什么叫另一个东西啊！那是我们伟大的父亲。父亲创造出人类，人类合该崇拜父亲。”
“人类有说过想被你父亲创造出来吗？他心血来潮地创造，人类没按照他既定的路线走，就把人类撵出家门，所有后代都要背上罪名。对不光不听话，还敢反抗的莉莉丝一路追杀。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被创造出来后，会经历这些。他们会想被创造出来吗？”
“父亲创造了万物，万物都因为父亲才有了生命，理当服从父亲啊。”
唐灵笑个不停，只觉得滑稽。
“你知道吗，你父亲和部分人类的父亲母亲，唯一的差别就是拥有强大的法力。”
“我给了你生命！”
“我养育了你！你就要听我的！”
“你居然敢忤逆我。”
“你这是不孝！”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赚不到钱。”
“你必须给我养老才行！”
“……”
“难怪有部分人类那么喜欢生孩子，那么喜欢劝别人生孩子。搞几次随便生出个孩子，就能体会到神一般的绝对统治感。比靠自己爬上高位、拼命奋斗成“神”简单多了。是不是？”
小天使莱特不断摇头，“不是的，父亲不是这样的。天启结束之后，信仰他的灵魂真的能上天堂。我们会在灵魂仓库里挑选。”
唐灵笑得更欢了，“天堂？你还真把那里当成什么好地方了吗？看看人间，难道比你们天堂差吗？如果不是你们加注在人类身上那么多痛苦疾病死亡，人类会渴望一个虚幻的天堂吗？”
“人类的痛苦也不全是天使的挑选，也有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矛盾争端，是人类本性中的卑劣罪恶。还有死亡疾病是因为人类偷食禁果！”
“是，但是是谁把人类创造成这样的？是谁分出了天堂、地狱、人间三个阶级的？人间从三个地方中最破落变成如今的最先进。靠的就是你口中卑劣罪恶的人类，靠他们勤劳的双手，吃苦耐劳的品格，为家人甚至为外人牺牲奉献的精神。而你们，要将这一切毁于一旦，就因为人类的祖先吃了一颗苹果。你们能不能找一个更好的理由？哪怕干脆承认就是看人类不顺眼，都比这要好得多。”
直接的正面对抗，都比搞一通似是而非的罪名，指责PUA要好。
小天使莱特很想说，那不是苹果，是开智的果实，是智慧果。不过……是什么，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唐灵说完没有理会陷入思考的小天使。
对于这种万年没用过大脑的底层天使来说，锈死的大脑要是想通开，需要时间。
唐灵并没有收割女孩的灵魂，而是发消息让张娣联络这个女孩。让女孩自己决定，与恶魔交换灵魂报复回去，还是不需要交出她的灵魂，直接给她提供法律援助。
莱特更迷茫了，不明白贪婪的恶魔为什么放过了这个绝望中的女孩子。以这个女孩现在的状态，就连他都知道如果恶魔提出交易灵魂，这女孩一定会接受。
“恶魔……也会怜悯吗？”
“这不是怜悯。而是选择的机会。这是你父亲从来没给过的东西。”
“父亲说过别吃那颗智慧果。”
“那是警告。不是选择。明确告知两种选择的后果，那才叫给出了选择权。我知道你不会懂。当自上而下给出这种东西时，需要学会尊重才行。高高在上的神明里面最好的那个，给出的也只是施舍，而不是选择的权力。”
“你是说路西法？”
“我可没说啊，这是你说的。”
如果一开始路西法就告知亚当和夏娃那两个怂货吃了果子会有那么大代价。估计别说开智了，开什么他们两个也不敢吃吧。
如果是母亲跟姐姐们估计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好东西，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可不管什么代价。
哪怕再次被追杀，也非得造进去一筐吃到吐不可。
估计那颗破树都不够姐几个分的，树根都得刨出来嚼了。
不知道，姗姗那边见没见到姐姐。
——
文姗一路跟着唐灵在森林里穿梭，躲避怪物的追击。
怪物们并不攻击唐灵，而是追着她这个人类的灵魂。
“你怎么认识我的。”
“你，你在外面是恶魔撒旦，与我做了交易。”还没从两个唐灵的震惊中回神，文姗小声问道：“你真的是唐灵吧？”
“严格来讲，我是唐灵一部分灵魂。”
唐灵刚进入炼狱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剩下女巫之力，只记得女巫的咒语。姐姐们找到她之后，她差点把姐姐们当成敌人来攻击。
“一部分灵魂？”
“对，我貌似把我的灵魂切割了。”
“这可真是……真是狼灭啊……”
文姗有想过，撒旦唐灵是在利用自己来对付天堂，不过她不在乎。长久以来痛苦的精神折磨早就熬干了她的所有生命力。只剩下一股鱼死网破的戾气。
天堂既然这样算计自己，甚至还在折磨更多善良的人，她反正也不想活了，起码死也能报复回去，哪怕只有一点。
但她真的没想过，唐灵为了对付天堂，把自己的灵魂都切割了。虽然她对灵魂之类的了解的不多，但稍微想想也知道，切灵魂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唐灵撇了撇嘴，“我姐姐们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挨过骂了。我倒是觉得利益足够大的时候值得冒险。毕竟很多人都在为想追寻的东西拼命，你有拼命也想要拥有的东西吗？”
文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
小时候想不那么痛苦，想父母能正常一点。大了之后想要脱离原生家庭。病了之后想要病能痊愈，最后病得那么厉害，别说脱离了，连房间都出不去。时间久了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自己能死去，能消失，能在这个世界不留一点痕迹。
唐灵：“从现在开始，想想你自己想要什么，同样来得及。”
炼狱里的森林不像人类世界的森林，能认出来的植物，都是现实世界中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大。还有很多现实世界见都没见过的动植物以及怪物。
走了二十来步，她才发现刚路过的是一棵树。一棵树最少有二三十米粗。不只是一颗，而是好多树都是这样的尺寸。抬起头，根本连树冠都看不清。从树叶的缝隙中为数不多的阳光，才能发现此时不是黑夜，而是正午。
不断有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生物朝着她攻击，这些生物不管在哪里的神话故事都没有记载。
此时的她简直像是掉到狼群中的一块肥肉。
唐灵口中熟练地念着咒语，不断朝周围的不知名生物扔出制作好的小袋子。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很快牙齿脱落，大口吐着血，倒地不起。
“这是我以前做出来的咒语，用来对付一口一个‘邪恶的女巫’‘异教徒’称呼我们的人。想着牙掉没了还怎么叭叭。没想到在炼狱与对付这种怪物格外好用，这种怪物只有牙齿。”
“我之前听你说了女巫，真的没想到只在故事里存在的女巫有这样恐怖的实力。我还以为女巫只是有些人用来伤害女人，扣帽子搞出来的词语。”
“你说的其实也没错，那些人确实这么干的。不过他们面对我们时，可没有伤害普通女人时那样神气。一个个怂得要死，生怕中了我们的咒语，被我们攻击。”
文姗一路被带到了女巫聚集区。
聚集区外面有绳索围起来的警戒线，绑在树上围成了一圈，绳索上面有许多唐灵扔出去的那种树叶包裹制成的袋子。
聚集区里面的树被掏空，利用树洞制成了一个又一个屋子。
聚集区里有好几十个女人，看起来种族年龄外貌皆不相同。
看到文姗，女人们都很意外。
“这是？”
唐灵：“我今天早上的例行占卜，感知到让我去那个地方。正好碰到了她。我什么都没说，她就能喊出我的名字，说是我把她送进来的。”
女巫们一听，眼中的意外立刻转变成了惊喜。
“我妹妹在外面怎么样了？”
“小唐灵受欺负了吗？”
“弱智天使跟废物恶魔没把她怎么样吧？”
“教廷那帮秃子呢？没抓到她吧？”
“……”
女巫们七嘴八舌地问着，文姗本就高敏感情绪丰富，一瞬间无数心酸涌上心头。
可真好啊，有这样的姐姐们。
“没有，她现在是撒旦了。她说，她救出了瑞金娜。猜测自己一部分灵魂或许在炼狱，想试试能不能把灵魂带出去。如果可以，想继续找人进炼狱，看看能不能把你们的灵魂带出去。”
女巫们一听到唐灵成了撒旦，别提多高兴了。
“这小不点是真的行啊。”
“也就她，每天都在琢磨这些玩意。”
“阿撒兹勒和路西法怎么没发现她的女巫之力，她到底将灵魂切分得多干净。”
“如果带出去，灵魂的异常会被发现吧。”
女巫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时，另一个女巫走了过来：“母亲喊她过去。”
文姗跟着女巫们走到了最中心的一棵大树，树洞外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美得极其标准。
不是惊艳，而是标准。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文姗有一闪而过的感觉，女人就该长这个样子。
妩媚、清冷、端庄、可爱，一个人身上似乎有所有不同人的性格特质。种种气质融为一体，让她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文姗的目光几乎不能从眼前的女人身上挪开。
这就是唐灵之前说的，上帝创造出的一个女人吗？
“她这种方法没用的。我们的死后灵魂属于炼狱，在炼狱大门彻底开启前，我们出不去。不过唐灵不一样，她现在成功转化成了恶魔，剩下的大部分灵魂都在人间，会受到那边的吸引。”
“可是母亲，唐灵她这部分灵魂回去之后，女巫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会很危险吧。”
“她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有把握。”
“路西法被封印了倒还好，阿撒兹勒不会放过妹妹吧，毕竟他一直对女巫没什么好感。”
“唐灵，你过来。我告诉你阿撒兹勒那个小女朋友被我藏到了哪里。”
女巫们凑到了一起，并没有让文姗听重要的消息。
其中一部分女巫，没有急着去其他女巫身边，而是凑到了文姗身边陪着她。
“妹妹在外面过得好吗？”
“她在人间搞了一家慈善公司，大批量和人类做交易。”
“妹妹可真聪明！瑞金娜呢，现在怎么样了，早知道她儿子是个小畜生，早就该弄死他，也不至于那么多姐妹们都到他手里。”
“唐灵说她很好，已经藏起来了。”
女巫们似乎是在感叹，又似乎是在警醒自己，“如果当初，我们都拼命钻研咒语符文，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内部争执不停，现在也不至于留下唐灵她自己，更不至于让那个小不点冒险切割自己的灵魂。”
她们一直说妹妹只在乎利益，每次争吵时怒气上头，根本听不到妹妹的声音，只拿着她重利这一点攻击。
仿佛瞄准一个地方攻击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实际上谁都没有错，只是大家都不同而已。
妹妹生来有野心，一研究怎么获得利益就开心，每提升了一点点实力都乐得合不拢嘴。
她们中有的就是爱美，希望自己好看，变得漂亮一点点都惊喜不已。
有的懒得要死，别说打扮了，只想躺在床上当咸鱼，哪怕敌人打来了，想的也是要不你就把我杀了吧，一直反抗折腾太累了。
有的就是喜欢恋爱，就喜欢那种情绪过山车，不受控制的感觉。
有的就是母爱爆棚，如果不是怀孕生产时极大消耗她们的女巫之力，恨不得生一窝。
有野心有欲望有虚荣心想要被爱。
这本身就是人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性。
再怎么对抗，也无法逆人性，再说就算想逆也逆不过去吧。
毕竟人又不是机器。
那么多年的争吵，非要制定一个详细的标准，恨不得把每个女人都削成同样的模块，塞到框框里才行。
仿佛只有这样才是对天堂规矩的抵抗。
为了证明自己不一样，拉着所有人按照她们既定的标准执行。
一点点不同，都会被当成仇敌。
实际上，天使们巴不得她们这样。
所有女巫吵成一团，哪能形成什么力量。
“她是对的。女巫团以后只有一条规矩：绝不背刺。”
“这一条很重要，绝对不能忽略掉，不然会造成内部的互相不信任。争吵谩骂都无所谓，但行为上，绝对绝对不能主动背刺！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想，妹妹以后会把女巫团发展得很好，真遗憾，我没有办法看到了。”
唐灵和姐姐们走到了莉莉丝的树洞房间里。
女巫们有些疑惑地问：“妈，你要是早知道阿撒兹勒那个小女朋友在哪，为什么不早点说，在进炼狱前就告诉我们，我们也好跟地狱谈判啊。”
“我不知道。”
“哈？”
“我上哪知道那个人类女人在哪。尤其是你们说外面已经几十亿人了。我又没有她身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做到在那么多人里面寻人。”
“那你。”
“阿撒兹勒没准会搜查她的灵魂，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类，我们一会儿给她设下保护咒也未必能抵得过天使的搜查。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哪，但我知道玛门被封印在了哪里。根据性格推算，我怀疑唐灵是玛门的孩子，但我也不能确定。毕竟我搞过的天使恶魔太多了。玛门被放出来后，能极大地压制天堂的势力。”
女巫们表情一个赛一个地扭曲，她们虽然年龄都不小了，有的甚至表面看起来比莉莉丝还要大，可莉莉丝毕竟是她们的母亲，没有孩子愿意听母亲的情事。
还有更重要的，随意生出孩子，这就是一部分女巫极其厌恶母亲的原因。
“怎么了，他们又没有妻子，我可没伤害到任何女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恨我厌恶我。想想我当年面对的是什么状况，我当初可没有你们那么多选择。”
女巫们翻着白眼不想理会母亲，此时此刻她们只关心唐灵，“那万一阿撒兹勒着急知道线索，搜妹妹的灵魂呢，妹妹现在本来就是残魂，这一搜还不粉碎不可。”
莉莉丝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们。
女巫们一下子就意会到了母亲的意思。
文姗看到女巫们全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在设置好防护的聚集地里，画了个大圈和许多看不懂的符号，拿出了许多不认识的东西。
女巫们手牵手围绕着阵坐成一个大圈，阵中间坐着唐灵。
女巫们的吟唱在古老的森林中回响，周围的风都改变了方向，在女巫们的身边形成了漩涡。
这是一个集体咒语，需要三人以上的女巫才可以发动。发动咒语的女巫数量越多，咒语达成的效果越强。
女巫们同时抬起头面向天空，所有女巫紧闭的双眼在同一时间睁开。
有一股普通人类灵魂看不到的力量同时朝着大阵的中心上方聚集，最后猛地下落砸在了阵中心唐灵的身上。
集所有女巫的力量，保护其中一个女巫。
比起攻击，女巫们更强大的，其实是守护的力量。
守护彼此的力量。
当这种力量一旦被激发，什么都无法抵挡。
第 47 章
女巫们已经不记得到底有多久不曾这样团结, 所有女巫都怀揣着同一个目标了。
上一次使用这个咒语，还是在瑞金娜生产时。她们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因为生育死掉。
守护的咒语只有在所有女巫都抱着同一种念头时才能成功。
这也是她们不断争执，想要吵出一个明确目标的原因之一。
她们一直陷入了误区, 认为所有女巫想法都一致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本末倒置，忘了最初的目的明明是守护彼此。
女巫们给唐灵的残魂施法后, 把文姗拉到了阵中间。
女巫们给文姗介绍，她只是普通人类的灵魂, 灵魂力量也不够强大, 更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为了让她万一被搜魂，灵魂不受到致命的伤害，她们要提前在她的灵魂上设置，将进入炼狱前之前的记忆全部封存，保护起来。这样就算被搜魂, 也只会损伤进入炼狱之后的记忆。
“不要害怕。虽然你的灵魂不像我们一样强大, 但我们依旧会尽全力保护你。在你对我妹妹伸出援手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女巫团的一员了。”
唐灵加入了大阵外围的女巫圈里和女巫们一起施咒。
文姗像唐灵之前一样, 坐进了大阵中间。
她听过很多女巫的故事传说。
传说女巫都是老巫婆，嫉妒年轻的女孩子, 用女孩子的血液泡澡, 传说女巫长着长长的鼻子·，穿着黑袍带着尖帽。传说女巫会挖出男人的心脏。
没有一个传说, 女巫是正面的形象，甚至别说正面了，连正常的形象都没有。
可在阵中心的她，周身被一股看不到的温柔能量包裹, 让她原本荒芜的内心深处，都焕发出了生机。
拥有这样力量的女巫, 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样子。
女巫们在她眼里，只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普通女孩子。或许就是这份不被世俗容忍的强大，为她们招致了许多非议。
文姗身上的咒语施完后。
女巫们一一与唐灵告别，告诉她在人间务必要小心。
随后女巫们立刻把她们两个往炼狱之门的入口处带。
炼狱之门的入口处，有一只巨兽正拼命撞击着炼狱之门。
似龙似鲸似虎似河马，人间从来没有外形这般奇怪的动物。巨兽庞大到头顶仿佛能顶到天空，稍微动一下，周围的土地全在颤抖，仿佛大地都在晃动。
“这是贝希摩斯。”女巫们介绍道：“比我们还要惨，上帝创造它出来后，嫌弃它动静大吃得多，直接把它关在了炼狱里。炼狱里关着所有上帝创造出来，但是不喜欢的生物。可惜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最好尽快出去。不然留在这里，你能看到更多奇行种，这里的生物，一个比一个长得畸形。”
文姗心里有股压不住的戾气：“上帝将它们关起来，就是因为不喜欢它们？”
“是的，在创造出合心意的宠物前，失败过很多很多次呢。”
文姗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神最爱人类……经书上是这么写的。在众多造物中，挑选一个最完美的。还真是个自我的神明啊。”
“他才不是最爱人类，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是人类胆子最小，身体最弱，最需要上帝的“指引”。正因为弱小，所以盲目崇拜上帝。看看这个大家伙贝希摩斯，你觉得它需要上帝吗？上帝曾与人类约定，在天启结束后，会将贝希摩斯供给所有虔诚的信徒分食。它每日每夜撞大门，就是想撞开大门去问问它的父亲，为什么同是父亲的造物，它就要牺牲奉献自己的血肉，去供人类食用。它究竟比人类差到了哪里。”
“其实它哪里也不差，就是上帝偏心眼而已。就像人类里的父母，总有最爱最偏心的孩子，不是吗。其他的孩子，要被迫为父母最爱的孩子奉献自己。或许是养着人类，能让他获得某种扭曲的满足感吧。人类更跟完美扯不上关系。上帝一开始就已经有完美造物了。大天使，米迦勒和路西法，他们可是上帝倾尽全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造物，力量与美的集合体。我们有个姐姐说上帝就是有心理疾病，需要心理咨询。”
文姗咯咯笑出了声，“我一直以为我的心理疾病够严重了，跟他这一比……我都觉得我可以当场痊愈。”
女巫们护送她们一路走到门缝处，门缝那里有一道红光，以前从来没有过。
“应该就是这里了。你的灵魂不完全属于炼狱，所以炼狱的大门对你有反应。”
文姗与唐灵拉住对方的手，攥得死死的，准备朝着人间走去。
离开前，女巫们对文姗说：“文姗，上帝有一点很好，他从来不压抑自己。谁让他不痛快了，他就祸害别人。我不是说让你做到他那种极端的程度，但适当的发泄还是很有益处的。我们女巫，不主动伤人，但也绝对不忍受委屈。回到人间后，可别再让自己这么难受了。”
女巫们擅长占卜感知，早就感知到了文姗灵魂深处有着那样沉重的痛苦。看到了她依旧纯白的灵魂，就知道她生咽了多少委屈。
善良与忍耐，从来就不该是无条件的。
美好的品质要留给同样美好的人。
对待垃圾就该毫不留情。
文姗和众多女巫相视一笑，“好，我一定牢记。”
唐灵在迈入炼狱之门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姐们，姐姐们在朝她挥手，跟她告别。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帮姐姐们，一点都不喜欢炼狱，尤其是比较享受生活的那几个姐姐。
炼狱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堆怪物，什么都没有，她们从前说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才能出去。
面对自己这个真能出去的，姐姐们则是反复叮嘱，别管她们。出去后要先保护好自己。再三嘱咐她，不用着急把她们带出去，专心对付天堂那帮恶心人的东西。
她绝对，绝对不会让姐姐们，一直被困在炼狱里。出去后，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姐姐们救出去。
*
地狱里，唐灵一直守在储存灵魂的仓库里，不管哪只恶魔喊她，她都不出去。
这里是人类灵魂转化成为恶魔的第一道防线，所有的人类灵魂在成为恶魔前都会途径这里。
如果文姗成功了，带出了自己的灵魂或者姐姐们的灵魂，在这里守着，出了什么问题，也可以第一时间解决。
地狱里的灵魂存量以一种非常恐怖的速度消耗着，比之前消耗的速度还要快。
阿撒兹勒看着急速消耗的灵魂存量，很想把对唐灵工作能力强的评价收回去。
最近大量签下的订单都填不上地狱这么大的损失，唐灵这未免也太坑了。
地狱的灵魂仓库里，突然ῳ*Ɩ 卷起了一股旋涡。
旋涡有极其强大的吸引力，旋涡的正中心文姗和唐灵，正死死抱着对方的手臂，以抵御旋涡对二人灵魂的吸引。
她们两个都是既属于地狱，又属于炼狱的灵魂。
地狱里的唐灵身上还有地狱之主的印记，文姗压根就没死透，身体还在人类世界活着，只是没有了灵魂，陷入了昏迷。
所以两个人的灵魂同时被两个不同的时空拉扯争夺着。
唐灵在旋涡出现的瞬间，立刻抓住了旋涡中的自己和文姗。
有了唐灵的恶魔之力，两个人被拉扯的力量有所减轻。
灵魂仓库里的动静太大，很多恶魔都察觉到了异常，阿撒兹勒更是第一时间赶到了灵魂仓库的事发地。
“唐灵？”
“唐灵？？？”
看到这两个唐灵的乱象，阿撒兹勒都懵了。完全不知道唐灵这小崽子，这是又搞出了什么东西。
旋涡中的女巫唐灵机智地开口：“阿撒兹勒！哪个是阿撒兹勒？帮把手，我知道你小女朋友在哪里。”
旋涡外的撒旦唐灵：啊？我在人间都没头绪，在炼狱里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啊！别是驴他的，那可就完蛋了。才刚刚得罪完他。
阿撒兹勒一听这话，也不管几个唐灵了，立刻将旋涡中的唐灵和另一个人扯出来，甩了好几个黑色人类灵魂体进去。
炼狱之门失去目标，夹带着旋涡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灵魂消失。
炼狱之门彻底关闭后，唐灵女巫的那部分灵魂瞬间被吸回了本体。
阿撒兹勒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唐灵身上不属于恶魔的女巫之力。
不过他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知道，唐灵的那句话是真是假。
阿撒兹勒：“她在哪里？”
唐灵：……
“在……”
“人间。”
……
救命啊！老妈也太能整活了啊！
阿撒兹勒烦魔归烦魔，但是要是她真的开口要求帮忙，阿撒兹勒也不会撒手不管。
毕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炼狱的自己和老妈对阿撒兹勒并没有那么了解，所以才搞出了这种巨坑决策。
唐灵明显看到阿撒兹勒拳头都攥紧了，似乎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于是她脑子疯狂转动连忙找补：“大人，我说是哪你也不认识啊，再说这么多年了，那个地方也未必叫那个地方。我，下次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下次一定！”
阿撒兹勒语气森冷地警告，“你最好没在蒙我。”
“大人，我是那种人吗？”
阿撒兹勒听到这话，原本已经转过身了，特意回头直勾勾地盯着唐灵看，一句话也不说。
似乎是在无声控诉，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难道你不是吗！
唐灵拉了拉文姗，示意她跟自己走。
这事闹得太大了，不管怎么说，都得去路西法那里知会一声才行。
“莉莉丝在里面过得怎么样？你早点说，还能帮我给她带个好。”
“就算不说，母亲她也一定知道您的善意。”
聪明如路西法，肯定早在看到仓库里的异样时，就猜到了所有的事。再遮遮掩掩，只会让人徒生厌恶。
“那可不一定，上一次见到她，我们之间的气氛可不那么愉快。”
唐灵一时间尬住，没接上话。
不是她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一直在想，我妈没睡过我上司吧！救命啊！就不能让她跟路西法保持平凡普通又和谐的同事关系吗！
路西法：“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眼珠子乱转在想什么，但我能预感到，绝对不是我想听的东西。”
“没有，没有，大人，我只是在想地狱对我的帮助这样大，我要加倍努力工作才行。”
路西法：“你把整个地狱和我们俩都算计了进去。”
“是您二位高抬贵手，才成就了我。我一定会努力提升地狱的整体实力，更好地对抗天堂。”
阿撒兹勒和路西法沉默了半晌。
唐灵这一套套的话术，他们并没有当回事。唐灵惯来油嘴滑舌，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但唐灵有一点没说错，她会更好地对抗天堂，再也没有比女巫更憎恨天堂的人了。
就连地狱里的恶魔，都没像女巫一样，被天堂、被天堂的追随者不停追杀，没有片刻安宁。
路西法：“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自愿去炼狱的人类灵魂？”
唐灵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路西法既然换话题了，就意味着不会再计较这件事了。或许心中会计较，不过暂时肯定不会做什么了。
“是的，大人，她很厉害，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却敢独自进入炼狱。”
路西法：“害怕吗？”
唐灵拉了拉文姗，文姗才意识到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唐灵作为撒旦，都对他这么恭敬，肯定不是个小人物。
“不怕。”
路西法：“不怕死吗？唐灵有告诉你，在炼狱里死了，那就彻底死了，灵魂会消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说了，那正合我意。”
路西法：“你不想活着，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死。”
“试过几次。没死成，还太疼了。之后我发现，活着没劲，死了一样没劲。什么都没劲。”
路西法：“没劲你为什么去炼狱？”
“唐灵告诉我，我遇到不好遭遇的原因。就算死，死前怎么也得报复他们一下才行。”
路西法：“确实。”
路西法越看眼前这地狱里唯二的女恶魔越觉得有趣。
一个眼神里冒着精光，恨不得赶快别耽误她的时间，让她出去跟天堂的势力大战三百个回合。
另一个眼神生无可恋，看起来只想用自爆的方式弄死天使，快点了却残生。
明明是两个同样具有反抗精神的灵魂，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形式。
那个人类的灵魂……在这一点上跟他更像。
他也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结束这经年累月无休止的折磨。
“出去吧。”
唐灵和文姗去到外面，不少恶魔都围了上来，问唐灵之前怎么了。
“又转化了一只？”
“动静怎么搞得这么大啊。”
“你们俩没挨训吧？”
“我终于不是实力最弱的恶魔了！”
唐灵驱赶过于热情的恶魔们，给文姗介绍地狱，介绍地狱之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
“你可真有干劲儿。”
“你呢，想好以后要什么了吗？”
文姗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心中的空洞完全没有因为变成恶魔而有所弥补。
“不急，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先带你回人间。”
钟影已经在别墅里守了很久了，开始更加频繁地召唤，想要确保经历着危险任务的唐灵和文姗能顺利回到人间。
文姗的身体猛地坐起了身，未被隐藏的黑眼显示出了她的转变。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控制不住自己时可以立刻回地狱试试。”
“暂时没有，我先回家一趟吧，跟我母亲告别。”
文姗回到家中，母亲刚从外面回来，一看到她就急了，“你去哪了啊！手机也不带。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她又尝试自杀了。
她也确实去尝试自杀了。
不过唐灵说的百分之九十九会死，好像是吓唬她的。
那样严谨的契约，把她的小命牢牢和地狱绑定在了一起。除非地狱在她转化的过程中被摧毁了，不然大概率她都会活下去。
“我要走了。”
“你去哪啊，你能去哪啊！你现在还生着病。你别吓唬妈妈行不行啊，你要是不活了，妈可怎么办啊！”
文姗烦躁到了极点，少见地吼着：“你还有你自己啊。可不可以别再把我当成你活下去的寄托了。我不想再背负这种东西。我要去找我自己！这么多年了，我连我自己都没有啊！”
炼狱里的女巫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喜好。而她什么都没有，像是心中只有一个空洞，不管经历了什么都留不下，只有贯穿胸口凛冽的寒风。
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像女巫们一样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但至少，至少该对自己开始投入一点点期许。
她早已经习惯了事事自我攻击。
女巫告诉她不要压抑自己。
如今对外发了一小通脾气，确实心里顺畅了些许。
从前她已经习惯了被催促。
小时候被灌输父母没能力，以后她只能靠自己，不好好学习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努力就完蛋了。
大了被说年纪大了还有病，再不好起来就废了，一辈子就毁了。
唐灵却告诉她现在想要什么也来得及，告诉她不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真的有那么急吗？一次成绩不好被念叨到下一次考试，动不动一辈子就完蛋了。真的有那么急吗？
世界都要毁灭了，与之对抗的唐灵却在告诉她不要急。
那些小事真的就有那么急吗。
心理疾病更严重的明明不是自己。
这世上那么多患了心理疾病的孩子，哪个不是一无所知天真地降生于世。
家长们看到孩子变成这样，竟然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原因。
文姗拿了自己的证件，收拾了两件衣服，拎着包直接离开了家门。
文姗的母亲反复地问着：“你要去哪啊？你告诉我你要去哪。你找自己在家附近找不行吗？你有地方住吗？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吗……”
文姗越听越觉得可笑，一边念叨她年纪大了，这辈子要完蛋了，一边又说她照顾不好自己。
她真好奇，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父母，生出孩子只为搞出来个随意摆弄的人偶，来扮演上帝神明。
“别管我去哪里，反正我不会留在这里。”
子女从来不该因为任何原因被父母绑定。
*
唐灵坐在公司的老板桌后，久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谁能告诉她，上哪去给阿撒兹勒变出来个黄色灵魂。
女巫之力回到体内，她倒是可以占卜感应，确定一个大概位置。
不过这种规模的占卜可就不像过去了，一定会惊动那个所谓的先知。
既然搞，那就应该搞一个大的。
要不然占卜不出来，还招来先知，实在是得不偿失。
怎么才能招来天使和教廷，也让他们没有办法处理呢？
唐灵给露西发了一条消息：“办个大型慈善活动吧，你们捐助了那么多人，绝对够格了。”
要占卜，就要在慈善晚会上占卜，在无数摄像机镜头面前占卜，在达官显贵明星艺术家背后占卜。
这样，不管是天使还是教廷都不好出面。
教廷绝对不敢指着这么多真金白银花钱的人，说他们里面有邪恶的恶魔和女巫。
教廷近些年的风评在信徒里没什么变化，在外界其他人眼中可没什么好印象。
天使更不能大范围对人类发动攻击，除非天启战争提前。天堂、地狱、炼狱直接开始大乱斗模式。
最好是能把慈善行业所有人都请过来，这样才能更好地确认阿撒兹勒要找的人在不在这些人里。
姐姐们有一点说对了，她们当初应该早点去找这个人，然后想办法跟地狱谈判，而不是在本就独木难支的情况下，跟地狱对立。
如果不是下地狱成为了恶魔，想要借恶魔的势力从地狱内部瓦解地狱，建立自己的势力，从而推翻天堂，她根本就不知道当初地狱清理人类世界巫术咒语的真正原因。
还有，母亲告诉了自己玛门被封印的地点。不过她短时间内没打算去解除玛门的封印。
玛门是创世早期的恶魔，以贪婪闻名，最喜欢的就是财宝。
因为自己同样贪婪，所以母亲猜测自己遗传自玛门。
同一胎出生的所有姐姐们，父亲各不相同。
所有姐妹们都知道这一点。
母亲说，只有忽略各自的父，共认同一个母，姐妹之间才能立场一致，团结不被分裂。
很多姐姐不喜欢母亲，无比憎恨她。
就是因为这一点。
认为她不该在保护不住自己的情况下，生出这么多孩子，导致她们姐妹被围猎追杀。
她们姐妹被追杀的时候，母亲已经被封进了炼狱里，从来没有保护过她们，她们姐妹之间只有彼此。
唐灵倒是理解母亲的做法。理解但不认同。
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去代入前人做出的选择。
母亲当年一无所有，只有一腔孤勇和一个要反抗的念头。
母亲当年面对的是来自天使守卫队的追杀，领头的是阿撒兹勒这个双翼座天使。
她唯一的武器，是子宫。
多讽刺啊。
对母亲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母亲当年一定无比痛恨这一点吧。
可母亲她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在炼狱里她从来没问过，母亲当年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生下她们。
她知道那一定复杂痛苦到无法言明。
恐惧、愤恨、喜悦、憧憬、愧疚……
不管上一辈的人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和心情，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我们都无法改变。
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既定。
就像她对姗姗说的那样，时光无法回溯，就算真的有人能回溯，也一定会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所能面对的只有现在。
纠结过去没有意义，活在当下才行。
不管母亲当年究竟是对是错，姐妹们已经出生了，这件事情已经既定。
眼下需要解决对付的是天堂和上帝，只有这一点她们能够确定。
第 48 章
唐灵将慈善晚会的地点, 设置在了蓝国周边、某个以度假闻名的小国岛屿上。
她特意利用万萱在娱乐圈的势力，让时尚圈和娱乐圈共同参与。
采用半真半假半忽悠的模式，最后套路来的大咖越来越多。
基本套路就是, AB两个不对付的大咖，派人对A说, B也去。派人对B说，A 也去。
再对CDE如法炮制。
再加上万萱这个现在咖位不算小的明星, 让她不断宣扬自己肯定去。
整个活动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 先把声望炒起来，营造出一种各大品牌、各个行业大佬、各个大牌明星全都会去的错觉。
考虑要不要去的人数越来越多，最后的就是出场的人真的就有那么多。
慈善行业和商业如法炮制。
实在敲不下来的那些关键人物，就出动恶魔蛊惑人心的能力。
总之不管什么行业，只要撕开了一个口子, 后面的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一个跟着一个被推倒。
到最后所有人都以为这真的是一个大型活动。
没被邀请的那些人反倒慌乱起来，到处询问怎么才能去, 怎么搞来邀请函，担心没去上的自己会被误会咖位不行。
早在刚开始定下活动地点的时候, 唐灵就带领众多恶魔在小岛地下铺满了驱逐天使的符文咒印。
现在地狱里的恶魔们, 别的不行，要说是搞基建, 绝对是第一名。
连夜干活，一个动作比一个利落，一心想着早点弄完回地狱打游戏。
地狱恶魔全员出动，不到一个晚上, 就将这个小岛的地下，以及大大小小的所有的地方, 全部埋进了对抗天使的符文，许多细枝末节的小角落都没放过。
天使们察觉到了这个小岛无法被探查的异样，不过并不清楚唐灵在干什么。
小岛的周围全都被设下了禁制，天使们根本没有办法登岛查看，只能感知小岛上隔离天使的符号多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
哪怕是没什么脑子的小天使，在发现与大批大批的人类断开联系，完全探查感知不到人类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呼叫更高等阶的几个大天使。
乌列尔还没从精神冲击中缓过来，于是小天使们找到了与乌列尔同等阶的天使拉斐尔。
小岛的外侧，聚集了大量天使，在等着看恶魔们究竟要搞什么阴谋诡计。
殊不知因为这次行动的特殊性，唐灵下令不许任何恶魔出来，担心它们再次被天使抓到。
整个岛上只剩下唐灵一只恶魔。
晚会当天，理查德和露西两夫妻看到这大牌云集、各个商业大佬同时出动这个慈善活动后，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个慈善基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这场慈善活动，在网络上的热度很高。
不少粉丝都在发着自己家哥哥姐姐们精心修好的照片，在网络上比着谁家哥哥姐姐最美。完全没有人意识到，整场活动都是恶魔的阴谋。
慈善晚会上，不少明星的粉丝都发现了，“幸运符”已经成了明星们的时尚单品。
明星们的手机壳背面都是那个图案。
唐灵早就让万萱给其他与恶魔做过交易的明星们透露，这个符号有幸运加成的效果。
真正见识过恶魔力量的明星们笃信不已，恨不得与这符号片刻也不分离，就连聊天软件背景都设置成了这个图案。
让唐灵都觉得诧异的是，隔绝天使的符号居然被其他公司注册了专利。
那家公司还推出了更贵的版本，说他们更贵的那些是祈福开光过的，更加灵验，不像一块钱盗版的那些。
搞“盗版”的唐灵：……就无语。
不过，经过这些公司一推广，这个符号的知名度倒是更上了一个台阶。
不少人买不起贵的“正版”，也不想买九块九包邮，就找到了原帖，按照原帖画着那个符号，塞到了枕头底下、钱包里，打算试试所谓白魔法幸运符的威力。
唐灵穿着礼服，站在会场门口，像迎宾一样迎接着各个行业的大咖们，笑得跟朵食人花似的。
台下明星富商云集，晚会正式开始。
台上主持人按照台本，念着什么慈善组织和哪个明星捐助了什么，帮了多少人。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晚会。
后台的某间休息室里，唐灵脱离皮囊，在房间地上画了一个特殊的感应符阵，坐在阵中间，在自己的身边点了一圈的蜡烛。
她将自己的女巫之力凝结成光团，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同时抹在自己的双眼上，随着她咒语的念动，眼前的光团跟着动了起来。
这是用初代女巫之力驱动的咒语，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力。
从前，女巫们从来不敢用这类的咒语，担心会被天使感知到，从而被追杀。
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仅仅是女巫，更是一只恶魔。
不仅仅是恶魔，还是地狱的撒旦。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天使们发现自己身上刚刚找回的女巫之力后的表情了。
随着女巫之力的大量使用。
世界各地不同的角落，许多不同的人，同时感应到了这股力量。
小镇独居的妇人、咖啡店漂亮的女老板、幼儿园里的女教师、落后小国里的女医生……
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女人同时抬起了头，眼睛看向正上方的天空。实际上她们眼睛里却在同时看着同一个地点。
“妹妹！”
“妹妹！”
“是妹妹！”
“……”
她们看到了阵中间的唐灵，驱动女巫之力，似乎在测算什么东西。
动用了女巫之力？
妹妹一定出事了！她们早已经约定好，要分别躲藏起来，不能使用女巫之力。
下一秒，唐灵睁开的双眼，让女巫们改变了想法。
漆黑的双眼，没有一丁点眼白。
妹妹，变成了恶魔？
这是怎么一回事。
唐灵知道姐姐们能感知到她，所以刻意在对她们传递消息。
姐姐们知道她变成了恶魔后，就可以通过恶魔召唤的办法来找她。
另一个知道唐灵在做什么的，是瞎了眼的先知。
两只眼球白茫茫一片的先知，看到了眼前出现了刺眼的光亮。这光亮强到哪怕是他这个失去了视力的人，都能够看到，可想而知光亮的强度。
这团光代表天使降临了。
天使此刻在他的身边。
先知第一次看到天使，是在他十八岁那年。
天使说上一个先知过世了，灵魂升到了天堂，去到了伟大的上帝的身边。
天使说他是下一任先知，肩负着无比重要的使命，为教廷传递消息，消灭邪恶的女巫。他完成任务后，同样会去往天堂。
天使说凡人的双眼无法看到天使，双耳无法听到天使，天使又不能像邪恶的恶魔一样随便附身人类。
于是，天使出现的瞬间，他的双眼就被圣光灼瞎了，不断往外涌着鲜血，两只耳朵同样被强大的力量所伤，不断往外冒血。
从那刻起，他是个失聪的盲人。
但作为信徒的他，完全不在乎这些。
每次天使出现，他都能感知到自己内心充满了喜悦。
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感知到天使呢。
只有他自己！
他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少信徒羡慕他这个先知。
他在为神圣的天使做事！
他是先知！
“告诉教廷，X岛上空出现了最强大的女巫之力，上面一定有女巫。”
先知擦了擦耳朵上的鲜血，熟练地带上了助听器，按下了手中的呼叫按钮。
白袍人很快出现，听着先知的吩咐。
“X岛上有女巫。用了最强大的女巫之力。这次别再失手了。”
教廷的人收到消息后，看着那个岛上的新闻，一个脑袋两个大。
天使也好，先知也好，是把他们教廷当成什么了。
难道他们教廷哪哪都能随便去吗？
这又不是一千多年前，教廷有那样大的势力，说打谁就打谁，说打到哪去就能打到哪去。
他们教廷现在都被近代雨后春笋般的不同势力，逼得被迫改革，试图融入现代化世界了。
那么多富商明星的所在地，他们教廷怎么可能公开参与！！！
那他们教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教堂只能派出猎巫猎魔的传教士们，让他们穿上平常的衣服，想办法融入进去。
结果就连邀请函的问题都没解决。
有些富商表面上信仰他们的宗教，实际上背地里崇拜的只有金钱，可不管别的什么东西。
这帮只认金钱毫无信仰的富商和明星以及艺术家们，表面看着比谁都虔诚，实际上早就被贪欲之魔玛门所侵蚀。
对玛门估计都比对主虔诚！
好气！！！
在外猎魔猎巫的传教士们，接到上级这个消息同样懵地厉害。
距离那个岛最近的猎魔猎巫人，赶到那里也得十多个小时，还不一定能不能进去。
这项任务，到底有什么意义。
上级的任务，他们再不乐意只能遵守，买下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票。
在阵中的唐灵同样迷惑不已。
感知结果显示，她要找的灵魂就在这里。
就在这些人之中。
可她完全！完全！没有看到什么黄色的灵魂。
为了找人，她可是站到了门口当了好久的迎宾！
每一个参加活动的灵魂，她都近距离仔仔细细看过了。
别说什么独一无二的暖黄色、跟天使圣光很像、比纯白灵魂还要珍贵了。
她哪怕是看到谁的灵魂稍微沾点黄色，她都能把那人当场扣下！
女巫的占卜不可能出错，更何况是使用了如此多女巫之力的占卜。恢复了女巫之力和巫术记忆的她敢肯定这一点。
问题……应该出现在那个灵魂身上。
那人的灵魂，不再是什么暖黄色的了。
完了，这不完了吗。
找个显眼的黄色灵魂都够费劲了。
还要在这么多普通人的灵魂里，找到一个特别普通的灵魂。
扯呢吗，这不是。
唯一能稍微能欣慰的一点是，不用在百亿人里面找。只需在不到一万人里找就够了，够了……
在出场的富商、明星、慈善工作者、明星助理、还有筹备晚会方方面面的工作人员里找。
这真是要了命了。
唐灵不得不立刻穿上皮囊跑出去，将在名单上的受邀嘉宾外，幕后所有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信息全部记录了下来。
别人觥筹交错参与慈善晚会。
她捧着平板，列了一晚上excel表格。
等慈善晚会结束，她整个魔都累稀了。
看着陆续退场的明星和嘉宾，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要是回地狱告诉阿撒兹勒这个消息……
短时间内，得罪他三次了。
外面还有天使，简直是进退两难。
最后唐灵还是决定，先出去。
结果刚从岛上出去，她就被一股巨力扔进了海里。
与此同时，是圣光带来的强烈灼烧感。
“我们不能杀了你，但能让你生不如死。”
唐灵迅速从海里升起，站到海面上。她看到半空中，有个身着白袍的男人，两对洁白的翅膀，在身后展露开来，散发着金光。
金光之中，男人一根头发都没有的秃脑壳格外显眼。标志的五官根本压制不住反光的脑壳。可见男人秃头带来的影响有多大，就连貌美的天使都遭不住。
唐灵签了那么多单子，吃了那么多交易双方的灵魂回扣，再加上最近能够自己制定契约，偷偷扣下的不少灵魂。
现在的她体内力量精纯。
面对于双翼天使的圣光已经不会致命，只是依旧疼得厉害。
“你谁啊。”
“治愈天使，拉斐尔。你是个……女巫？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成为了恶魔，但是我要告诉你，一味的对抗是没有好处的。及时回归到父亲的怀抱，宽容的父亲会原谅你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你爹什么脾气，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还有，你是治愈天使？那你就不能先治治你自己的秃头吗？我的眼睛根本没办法从你锃光瓦亮的脑袋上移开！”
拉斐尔被气得够呛。
邪恶的女巫加恶魔加撒旦之印。
在他的眼中，唐灵算是世间最邪恶的集合体，她简直就是邪恶本身。
这样邪恶的她，怎么会理解自己呢。
“父亲不会有错的，父亲将我制造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有父亲的原因。我为我的一切感到自豪，这都是父亲赐予我的。”
唐灵表情扭曲，一脸同情地看着拉斐尔，“我很确信，你爹当年捏到你时，就是犯了个懒，懒得捏头发而已。啧啧啧，盲目崇拜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拉斐尔气急想要攻击，唐灵却早在被第一次被攻击时就用万萱纯净的血液，在手心画出了驱逐天使的咒印。
“劝恶魔从“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唐灵捏着血印，催动了咒语。
手中的红光一闪，近处的拉斐尔和周围的小天使全部被驱逐出了老远。
唐灵迅速趁机回到了地狱。
阿撒兹勒已经在地狱之门的洗车机外，等她许久了。
从唐灵这次离开地狱，他就一直站在地狱的大门附近。
搞得地狱里一众恶魔看到他全都绕道走。
回到地狱，看到阿撒兹勒的唐灵：
……
我想静静。
“找到她了吗？”阿撒兹勒立刻问。
唐灵捏着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没找到？”阿撒兹勒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唐灵双手交叠，表情更复杂了。
“到底找没找到！唐灵！”
“这个，这个，找到了又没找到。”
阿撒兹勒打从唐灵进入地狱成为恶魔起，这是头一次，起了想弄死她的心思。
唐灵也察觉到了阿撒兹勒的死亡凝视。
“这不能怪我啊！你要找的灵魂不是黄色的了。我把名单缩小到一万人了。百亿人啊！我把范围缩小到一万人，这搁谁，谁不得夸我一句能力出众。你这个情况太过特殊，我只能下次出去在一万人里，一个个仔细测试确认。”
阿撒兹勒早在灵魂不是黄色的那句大脑就宕机了，完全没听到后面唐灵的解释。
还是地狱里的恶魔们和文姗关心唐灵。在恶魔频道里呼叫她，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出事了，皮囊怎么流血了。
唐灵往旁边挪了两步，阿撒兹勒没什么反应，于是又挪了两步，阿撒兹勒还是没反应。她干脆离开现场，留阿撒兹勒自己在地狱之门门口守着。
她去找恶魔们，告诉恶魔们外面的状况，以及另一个大天使拉斐尔出动了，在外面行走一定要小心。
不少恶魔都表示不敢出去做任务了，让唐灵想想办法，怎么在避开天使的情况下，去外面做交易。
唐灵一直在等，等阿撒兹勒来找她。
她得等知道阿撒兹勒还找不找人了才能出去。
最难受的一点是，她不能将名单上的男性划掉，只能将男性放到后面。
因为她根本不清楚那人的灵魂为什么没被死神收割，所以没办法确定那人究竟跑到了哪个身体ῳ*Ɩ 里。
万一她灵魂跑错了，进入了男性的身体呢。
她倒是希望阿撒兹勒不找了，这样就省事了。
这可是小一万人呢，一一确认，可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精力。
世界都要毁灭了，她哪有时间给上司找什么断联的女友啊。
阿撒兹勒简直连她最恋爱脑的姐姐都不如，起码她的姐姐们不会在天启战争即将来临时，还在那爱来爱去不知道在爱个什么东西。
姐姐没准正在上面找她呢，她都不能上去。
再忍一段时间。
再吸收一段时间人类的灵魂，她就再也不用忍这个脑瘫上司了。
被困在地狱出不去的唐灵，干脆开始教文姗咒语。主要都是对付天使的，这类是最紧要的，剩下的可以慢慢学。
她又来到地狱犬养殖区。
山洞外，一群狗看到她兴奋地往她身上扑。
尤其是吉娃娃，连蹦带跳往她的肩膀上爬。
哈士奇想要跟其他狗一起玩，却因为脖子上的锁链过不去。猪根本就不想动。
唐灵拿起它们身上连接的铁链，这次能看懂上面的符文了。
她将铁链解开，哼哼和哈哈终于摆脱了彼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到了哼哼舒了一口气，对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摆脱绳索的哈哈，满地狱疯跑，充分向恶魔们证明了它是地狱里最不适合出去做任务的地狱犬。
不过它的疯跑，倒是给了唐灵灵感。
“开会，开会，都别玩了。”
唐灵在恶魔频道公开喊了一声，所有恶魔们悻悻地关闭正在对局的游戏，围聚在了工作区。
“我想了一下有关外面天使教廷总是想诱捕恶魔的事。针对这事我是这样想的，首先我会把恶魔召唤符文与天使驱逐符文结合在一起。告诉人类想要召唤恶魔，必须先画前面那个符号才行，能提升召唤成功的概率。”
“之后我会在人间设计一些固定据点，周围遍布驱逐天使和攻击天使的符文，确保这些地方的安全性，让人类去固定地点交易。”
“最后一魔领一只地狱犬，在地狱里训练好，让地狱犬看到恶魔困阵不要进，以及攻击恶魔困阵外的人类。我会给你们做出匹配的手环和狗脖圈，让你们能够互相吸引，狗能第一时间锁定你们。出地狱的时候，你们与各自的地狱犬搭档分别从两个通道走，缩短被困的几率。谁被困了，就去救另一个。都被困了也没关系，打卡时没有你们，我会去把你们救回来。别偷懒不打卡啊，不然丢了我都发现不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目前状况来说最周全的办法了。
其实她现在已经让周进钟影推广线上谈成后，直接寄送契约的服务了。不过这类交易回扣她吃得太多了，没必要让恶魔们知道，更不能让阿撒兹勒知道。
也就得亏这是地狱，要不然照她这么干，非得被告个职务侵占不可。
唐灵等了好久，阿撒兹勒才来找她，似乎是路西法劝了他几句。
“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不是，这，人家愿意来吗？”
阿撒兹勒本来心气就不顺，听到唐灵这么说更气了，“你带一群老头回地狱，人家就愿意了？”
“那能一样吗！我之前那不是绑架敌人亲爹吗！这，人家姑娘好好的一个人类，我直接把她绑进地狱，还不吓个好歹的。”
“她知道地狱。知道天使。比你了解得更多。这你不用担心。”
唐灵反应过来了，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人死了投胎之类的，“她从来没死过？”
“我什么时候说她死了？”
唐灵捂着心口，差点气到吸氧，“你知道她长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一声？！我就在上面那么多人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找？”
“我以为凭她的灵魂独特到你能一眼看到。还有，你不说你知道她在哪吗。”
唐灵：……
“对啊，我知道啊。就在我说的那个地方。灵魂不发光了，没确认准又不怪我。”
理不直气也壮，反正名单在手，怎么都能圆回去。
“她长什么样？你跟我描述一下，我缩小一下范围。”
阿撒兹勒沉默半晌，“她有，黄色的灵魂。”
咔吧一声。
唐灵手中的电容笔断掉了。
她将断掉的笔塞进兜里，拿出手指头在平板上准备记录，咬牙切齿地问：“长什么样，是长什么样！再说她灵魂已经不是黄色的了！！！”
“我只记得她黄色的灵魂了。”
唐灵：“你是不是有……”
身旁的文姗，及时捂住了唐灵的嘴巴。
唐灵深吸一口气，将脏话咽下去。
不跟天使计较，天使全都有毛病。一定是上帝捏天使时搞出来的基因缺陷。
唐灵拿出名单，将后半部分的男人全部划掉。
既然没有死，那可以将男人取消了。
缩小到四千了。
这么多年没死，大概率也没老。
可以把老人排在后面。
只剩三千多。
这三千多人，只能一个个去确认了。
第 49 章
唐灵回到人间, 越想越觉得不对。
那个女孩要是比她对地狱的了解都多，那不可能不知道恶魔召唤。她要是没死的话，不可能不关注之前网络上疯传的恶魔召唤之类的事。
之前凯尔还问过她, 阿撒兹勒是不是让她帮忙找人。
这说明阿撒兹勒以前就找过。
一直没找到，只有一个原因。
她不想让他找到她。
想骂脏话了。
她最烦的就是那种他爱她, 她爱他，她不爱他的破事。因为她的大脑根本处理不了这个类型的问题。
这把她CPU干烧了, 她也搞不明白这种事啊！
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是独特的。
她们姐们之间更是各不相同。
她打诞生起, 唯一的欲望就是变强。
变强！变得更强！变得最强！
人类总是有一种思维误区，认为女人不像男人一样，有那么大的野心，有那样强烈往上爬，站到顶端的欲望。
事实上, 女人们的灵魂和男人们的灵魂是一样的。
无论男女各自阵营里都有恋爱脑或野心家, 有谨慎的或神经大条的，有爱美的或不修边幅的, 有天生冷漠的或过分热情的，有性格极端的或性格平和的。
无论是性格或是欲望。
从来不因为男女有什么区别。
只是有欲望野心的那些女人被周遭的环境压制了起来, 不容于世所以被迫隐藏起来, 套上了一层没有攻击性的外皮。
女人的一丁点情绪都被男人故意放大，导致人们误以为女人是失控的、不理智的。近代社会飞速发展, 男人才被飞速传播的社交媒体暴露出情绪暴躁不受控的一面。女人们才被允许显露出野心竞争等攻击性。
女巫们不同。
女巫的个性从不曾被压制。
所有姐姐们都在遵循本能的欲望，她也是如此。在众多个性极强、天性各不相同的姐姐里，她的欲望和野心并不特别显眼。
她的天□□望里就没有感情这方面的东西。没有一个姐姐认为她这有什么不正常的。没有一个姐姐认为她需要去学习适应本就没有的东西。
这就导致，她对这种事一窍不通。
再说这都世界末日了, 她在这边研究对抗天堂都够忙了，还得抽时间当末日老娘舅, 给天使调解感情？
她在这边上演《末日·最后的决战》，他那边搞什么《末日·再说一次我爱你》？
我可去你*****！
唐灵把名单发给了钟影，“你联系一下名单上的人，问对面知不知道阿撒兹勒，可疑的先记下，把人数尽可能缩减。”
她是没那个时间，研究阿撒兹勒感情这点破事。
现在什么都比这重要。
唐灵在人间选了好几个国家，都是跟教廷势力关系不好的，在这些国家租了场地，打算建立恶魔召唤的固定点。
在人间时，她发现不管自己去哪，底层小天使都会感应恶魔之力，追在她的屁股后面。
天堂真的像拉斐尔说的那样，给恶魔们当初女巫们的待遇了。
这正合唐灵意。
恶魔被追踪，反倒能缓解女巫们的压力。
人间隔绝天使的阵越来越多，天使们的行动处处受阻，总是跟着跟着就到了被屏蔽的区域。
于是天使们通知先知，让先知通知教廷，想办法把唐灵抓起来，让她别到处跑。
教廷的神职人员们接到命令后都崩溃了。
上次的慈善晚会，等神职人员们赶到的时候，会场一片狼藉，只有工作人员们在处理垃圾，在拆卸之前搭建起来的舞台。别说什么恶魔和女巫了，连个邪恶势力的影子都没看见。
现在还要抓？
谁知道恶魔神出鬼没会出现在哪里啊！
教廷无奈之下只好用老办法。
召唤恶魔。
可不管怎么召唤，都没有一只恶魔出现。
唐灵根本就不想回地狱面对阿撒兹勒，地狱里的恶魔们全都在忙着训犬，哪里会有恶魔出入地狱之门。
唐灵一边像是遛狗一样满世界遛天使，一边给钟影她们发消息，让她们成立一家文化传媒公司。
唐灵拿着手中慈善晚会上得到的名单，瞄准了上面公司经营不善和经济大环境导致公司运营出了问题的老板，去找他们做交易。
她做一件事时，从来不可能只做一件事。
慈善活动的名单，在别人看来只是资本家名册，在她看来是待宰的肥羊菜单。
唐灵提供给普通商人的交易很划算，确保他们生意蒸蒸日上一世安稳，代价是正常死亡后灵魂入地狱，并且每年收益的一部分都要打进她指定的慈善基金里。
在面对星国部分知名富商政要时，唐灵不是单独与他们做交易的，而是进行群体交易。
因为她发现这一个小团体的人，正聚集在一起，绑架贫穷落后国家的孩子进行血祭。
在场的一个灵魂赛过一个的黑。
祭拜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哪个版本的撒旦，以获求所谓的金钱健康永生。所谓的召唤符号标志，更是驴唇不对马嘴，像是一群中二病过家家。
他们从前明明一次也没召唤出过真正的恶魔撒旦，更是不曾通过这种邪恶的仪式得到过什么特殊的力量。
但依旧乐此不疲。
或许在这种级别的人眼里，共同作恶，只是一个很好的将彼此绑定的方式。不容于世的行为，小团体内所有人一起参与，他们就能更加团结，立场一致。
唐灵没有现身而是隐匿了身形与这些人做交易。
这些人想要逼格，她就给这些人逼格。
唐灵出现的瞬间就将所有人掀到了天花板上。
所有人在半空中大头朝下倒立。
她立刻将血祭叫停，告诉他们，鲜血活人这些低级的东西才不是撒旦想要的，撒旦只要更高级的灵魂。
半空中倒吊着的人们，以为是自己的祭品有问题，撒旦要收割他们的性命，连连求饶。
唐灵把屋子里面所有东西全都毁掉后，才把他们放下来，为他们提供恶魔交易。
“我想永生！永远活在人世间。”
“你不配。”
“我要至高无上的权力！”
“你们现在不已经有了吗，隐藏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我可以一直为您提供灵魂。”
“你知道我一分钟能做成多少交易吗，根本用不着你。”
“那我怎么才能永生。”
“与地狱做交易，成为恶魔后就能永生了。”
如果能转化成功的话。
这帮人一听与恶魔做交易后，死后能成为恶魔，获得永生，拥有像恶魔一样的力量，恨不得自己能当场暴毙。
还是唐灵担心这帮人全死了影响太大，并且对他们有别的重要安排，这才没答应。
交易内容要什么的都有，有一个人脑子反应很快，要求自己务必成为恶魔。
唐灵骗他，这种交易无法成立。
这群人的灵魂，进入地狱后立刻就能上发电机，凭他们自己是无法成为恶魔的。她可不会用契约帮这几个比她这个撒旦还要邪恶的东西成为恶魔。
离开前的唐灵对众人发话：“如果积极对抗教廷，转化成为恶魔的几率更高。”
这帮人一听立刻开始打电话，暗地里卡教廷神职人员的行动。
完全不在乎，接下来面对民众的公开演讲，结束语都得喊一声上帝保佑你。
这是“正义”与“正义”的对抗。
多滑稽。
等到教廷意识到这帮人做了什么时，这些人的灵魂契约已经牢牢捏在了唐灵的手里。
哪怕教廷再三对这些人强调下地狱不是什么好事，这帮人也不信。
他们清楚自己平时做了什么，喊上帝喊得再多，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能上天堂，不然也不会背地里搞那种祭祀。
他们坚信自己只要做得足够多，就能下地狱成为恶魔，成为恶魔里的骨干，享受永恒的生命。
完全不知道自己漆黑的灵魂对天堂、地狱、甚至是炼狱都没有一点价值。
发电，是他们在地狱后被用到报废前，唯一能做的事。
唐灵在到处都是隔绝天使阵法手机壳的蓝国，遛了几圈，就将天使甩掉了。
钟影她们已经在公司里等了很久了。
“老大，文化传媒公司，咱们是要传播什么啊？”
“签约各个类型的自媒体的账号，从美妆旅游到八卦杂谈。不要质量只要数量，只要是评论区活跃的就签约，砸钱大力扶持。再买一支水军团队，平时接明星和网红的活，关键时刻我们自己用。”
“这，这跟我们做的事不挨边吧。”
“我需要的不是挨边，而是当有重大事件出现时，能设法维持住舆论稳定，侧面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引导。想想，假如教廷爆出世界上有恶魔，我们可以用那些平时就搞阴谋论神话杂谈的账号，大批量做视频，搞出来故意炒作热度的样子。再用科普账号讲历史，讲科学，反迷信。最后在评论区引导到我们想要的方向。搭配美妆区、美食区岁月静好，还会有人相信教廷吗？”
唐灵看着三个呆愣愣的小孩，拍了拍手，让他们回神。
“创世以来所有势力都在做这样的事，没什么新鲜的。”
三人有些迷茫：“我们不应该揭露天堂与教廷的罪恶吗？告诉世界，我们地狱，那些恶魔们不是外界想的那个样子。”
“人只能接受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事，超出的范围，第一反应是否定和攻击。在人类的认知范围内，天堂就是圣洁，地狱就是邪恶。真爆出来恶魔女巫的存在后，女巫恶魔只会被全人类围剿。大多数人不会在意女巫恶魔是否罪恶，只担心自己和家人会不会受到来自这些不明生物的伤害。为了防止自己被害，就算不会率先攻击，也会跟随大众的行动去应对处理。我们得循序渐进。手段不重要，过程不重要，最后能达到目的就行。”
钟影张娣和周进，在过去一直有一种惩恶扬善的感觉。她们明确知道自己是善良的，并没有做什么邪恶逼迫他人的事，更没有使手段愚弄其他人。
明明她们每天接触的都是恶魔，还要骗大众恶魔不存在。
明明她们知道恶魔们都很好，除了有点懒，没有太大问题，但就是要任由大众继续笃信恶魔邪恶，不能反驳一个字。
“这怎么，这么……”
“憋屈？”
三人狠狠地点了点头。
唐灵长叹一口气，“我刚刚放过了一屋子搞儿童祭祀的东西，我不想称呼那些东西为人类。我让他们活到老，等这些人下地狱再收拾他们，而不是遵循本心签约后当场扭断他们的脖子。只因为他们当下能帮我稍微拌住教廷。”
她再次狠狠拍了拍手，“醒醒，孩子们。这是现实，不是什么勇者大冒险的游戏，勇者能一次次复活，光明伟正战到最后获得胜利。自创世以来没有一个胜利者，双手干净，从没做过一件违心的事情。连一时之气都忍不下，还想妄图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坚守我们内心的东西。尽可能向那个目标去靠近。哪怕是我，都不能肯定这场仗百分百能赢。”
唐灵看三个孩子不说话了，紧张得双目失焦，直咽口水，开玩笑劝道：“我们赢面还是很大的，毕竟阵营里有我。我没别的，就是有自信。”
她知道三个孩子不是怕输，而是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很遗憾。
这世界从来不是孩子们想象的样子。
从来不是白与黑，而是夹杂了大量的灰。
纯粹的黑白才是少数中的少数。
她也知道这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从来不是那个创世的神明。
她只是叛神的人类与堕天使或者恶魔生出来的、不被神明容于世的女巫。
切割了自己的灵魂，混进她以为的敌对阵营地狱里，才搞出来了这么一点点有机会烧起来的火苗。
她确实比母亲当年多了更多选择更多机会。可这些在面对天堂与上帝时仍旧少得要命。
她只能尽可能利用好每一个机会，拼命，拼命向胜利靠近。
——
有了大量的资金注入，唐灵公司的起步很快。
不靠别的，就是砸钱。
得亏是地狱公司，不需要向投资人交代，不然就这种无脑砸钱方式，谁看谁都得血压不停往上涌。
SD文化传媒公司，强势席卷着整个传媒行业。
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傻、钱多、速来。
不光签约了刚刚兴起的众多自媒体人，还介入了直播行业。
只要是叫得出名的，不论是图文账号、搞笑账号、视频博主、还是游戏主播，有一个算一个通通签约。
业内只知道这是个境外注资的公司，公司很偏，但里面的员工特别多，将附近的别墅都包下了。
被相关从业者称为傻蛋公司。
他们想不通是多傻多有自信的人敢这么搞。
唐灵坐在新公司里。
新公司里早已经不是只有三个人类员工，而是三百来个员工，其中两百五十个以上，都是专门养的水军，每个人面前都有竖立的手机墙，一个人可以同时操控一百到两万台手机不等。
操控手机少的那些，全是高仿真人账号，剩下的全是带节奏和点赞用的。要的就是评论区某个观点被很多人都认同的错觉。
唐灵随机看了一场游戏直播，直播间里有人在夸赞主播的操作很溜。
她立刻在直播间里打出了666。
紧接着喊外面的水军团队，接下来几天都要刷少量的刷666夸他，再去其他平台同样这么刷。数量一天要多过一天，争取搞出来个网络热词，证明公司的实力。
人类的从众心理极其严重，一个热点事件、一个热门词汇，只要团起一个小雪球轻轻一推，就能自动滚得老大。
甚至到最后会造成雪崩失控的效果，就连发起者都控制不住，收不回来。
外面的人类普通员工们充满干劲，为自己这伙人能操控网络走向而窃喜，完全不知道这个被教廷尘封多年，视为禁忌的词汇，根本就不该在网络上疯狂席卷起来。
老板桌后的唐灵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之前说过，要把666传遍整个社交网络，现在这不就来了。只要说的人越多，相信666真正含义的人就越少。人类说说笑笑间传递的都是她们地狱的力量。
钟影那头将名单缩减成了10人，这10人都是她在对谈中重点怀疑的。
唐灵按照名单上一一走访，走到第3个人，就发现了异常。
这家里有隔绝天使的阵法。
这个就是阿撒兹勒让她找的人，灵魂不再冒着黄色圣光的灵魂。
唐灵在一个街角现身，敲开了女孩的家门。
女孩开门看到唐灵一愣，觉得她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朵琳，我在前些天的慈善晚会上见过你。”
朵琳似乎不想让她进家门，将她带到了门廊的椅子上坐下。
“很抱歉，我正在整理东西准备搬家，所以家里很乱。”
朵琳匆匆回到屋里端出一杯果汁，放到了唐灵面前的小茶几上，还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喝下去。
唐灵端起果汁放到嘴边，在朵琳直勾勾的视线下将果汁放了回去。
“我猜这里有圣水，介于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话，我想我没必要忍着疼痛装作我对这东西没反应。”
朵琳被吓得立刻往屋子里跑，一头浅金色的卷发，被风吹起，在阳光下几近透明。朵琳外貌还算挺有特点的，鼻子两颊有可爱的小雀斑，配上圆圆的杏眼十分可爱。
唐灵很奇怪，这姑娘也不是容易被遗忘的大众脸，为什么在阿撒兹勒的记忆里就只剩下暖黄色圣洁的灵魂了。自己爱人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他究竟在那爱个毛线呢。
朵琳躲在自己卧室的角落里。
唐灵到门口后，并没着急进去，而是将地毯掀了起来，果不其然，里面有恶魔困阵。
“你很聪明朵琳，你也应该看出来我并没有恶意，不然我早就直接抓走你了，不会敲你家门想跟你谈谈。对不对？”
“你想要干什么？”
“你应该猜出来了。阿撒兹勒在找你。”
“我并不想见到他。”
“天启要来了，等他出来一样能找到你，有什么还不如现在提前说清楚。你觉得呢？”
“我是个罪人。”
唐灵竖起手掌，“停，停啊，可别搞什么我们都是罪人这一套，我不爱听。”
“不是！”朵琳抬起头反驳，“我真的有罪！是我导致了阿撒兹勒的堕落。我是第一个受天使所测的人类灵魂！”
据朵琳所说，阿撒兹勒当年是天堂守卫队的领导者，与人类世界的接触很多。
上帝某次心血来潮在测了自己的某个信徒约伯[注1]够不够虔诚后，对很多人类都不放心，于是开始下令让天使测试人类。
通过测试的人类能够获得最丰厚的奖励，长寿、多子女、多牛羊、多田地、多金币。
这些东西就是上帝认为对人的最好的赏赐。
至于心理创伤什么的，上帝貌似压根没考虑。
朵琳是阿撒兹勒接到任务后，第一个测试的人类。
那时候阿撒兹勒在整个测试过程中，一直陪伴在朵琳的身边。
朵琳善良热心，待人诚恳，从不抱怨自己的遭遇。
不管是神明也好，人类也罢。
任何人对另一个人投入过多的关注都会产生一种爱的错觉，又或者真的爱上了并不是错觉。
总之阿撒兹勒爱上了朵琳，被她纯净的灵魂所吸引，天使与人类女子结合在了一起。
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做出这种事的不止阿撒兹勒自己。
最初那批搞测试的天使，凡是测试人类女子的几乎全军覆没，全部沦陷了。
夏娃不像莉莉丝。
莉莉丝当年只是反叛，被诅咒后代死一半，不带着原罪与生育的诅咒。所以她们女巫，作为莉莉丝和堕天使或恶魔的孩子，并不会有什么血统上的冲突隔离。只要莉莉丝想，她可以和任何魔物产出她的后代。
夏娃的后代不行。
普通的人类女性，带着原罪的诅咒，与最神圣的天使结合。
许多人类女性怀上了禁忌之子——
拿非利人。
拿非利人不光生下来后是巨人，更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上带着人类的罪恶与天使毁灭的力量。
众多拿非利人出生后，在人类世界大肆破坏，很多虔诚人类信徒，都被这些巨人吓得够呛，受到了拿非利人的伤害。
最终惊动了上帝。
唐灵甚至能想到上帝发现这一幕后有多生气。
让天使们去考验人类，最后搞出了一堆不受控的生物。人类还没考验成呢，这么多天使先栽了，完全没遵守他的命令。
上帝当即决定，处死这些拿非利人，犯了错的天使也要被拘留关起来。
路西法老早就有了对抗父亲的想法，见到这样难得的机会，揭竿而起，鼓动所有犯了错的天使跟他一起反抗。
这就是天堂的第一场战争——
诛神的黄昏。
“所以，当初上帝的儿子们干起来了，就因为上帝脑子有病，非得考验人类虔不虔诚？”
朵琳有些意外，“不，在那时候，人类都怪我们，说是我们人类的女子引诱了天使的堕落。”
“净**扯淡，是他们自己地盘天堂不待，非往人间跑。要怪也要怪上帝没教好儿子。一群二流子混混似的往人类女孩身边凑。不要点屎脸。”
朵琳听到唐灵这么说，陷入了回忆，“用近代人的想法看，确实不能怪我们，天使们……好看确实好看。”
“人嘛，食色性也，把人类创造成这样，就不该嫌弃人类这样。要怪也该怪上帝没有预见性。当年那些女人呢？还有拿非利人。”
“有些死在了战争里，有些过世了，毕竟这么多年了。拿非利人大部分都被消灭了，好像还有些关在天堂的监狱里。”
唐灵再三打量朵琳，确认她的灵魂，确实是人类没有错。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第 50 章
“阿撒兹勒给了我一些他无比圣洁的能量。”
“什么东西？？？”
唐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荣光。是天使的本源。就是……类似于人类的灵魂能量。就像你们恶魔的本体是一团黑色的暗物质能量。天使的本源是荣光, 圣洁的能量。”
“啊……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的灵魂是特殊的暖黄色？”
朵琳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
“我不知道,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看不到我自己灵魂的颜色。但我知道, 我的灵魂不再是他爱的那个纯白灵魂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女人，从那时起活到现在可不容易。毕竟我不像女巫, 有着女巫那样强大的力量。你也是女人, 你明白的吧。”
“当然，我当然理解。相信我，哪怕是女巫，哪怕是一群女巫在这世间活下去也不是件容易事。”
唐灵好像听明白了，“所以, 你是担心他嫌弃你灵魂不是纯白的了, 不敢见他？”
这话问完，唐灵长叹一口气。
这既视感……
还真的就是末日老娘舅！
她何德何能, 队友全是卧龙凤雏！
朵琳没回答，似乎是默认了唐灵的话。
“你不会以为你只有灵魂纯白才值得被爱吧。”
朵琳一脸‘那不然呢’的表情, 嘴里反复强调：“可是他, 他可，是个天使啊！而我,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我甚至都并不算漂亮。我除了除了纯白的灵魂一无所有！当年，他每次见到我时，从来没夸赞过我的外貌, 他每次都夸我灵魂纯白……”
唐灵有些无语地一挥手，随手将房间里其中一块地板掀开, 破坏了恶魔困阵，然后走了进去。
她有些疲惫地靠墙坐下，跟墙角的朵琳视线齐平。
“他是天使。又能怎么样呢。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你，但在我看来你长得很可爱并且很聪明。你不能因为他“光鲜”的头衔就给他带上莫须有的滤镜啊。”
“你知道吗，就我接触的这些天使里。路西法，电子垃圾重度沉迷患者。每一天！每一天！打游戏、喝饮料、看综艺、吃零食、打游戏……周而复始！别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他要不是个天使，指定会得糖尿病！”
“阿撒兹勒，我不知道是你男朋友还是丈夫。他每天在地狱就跟那个幽灵似的啊！神出鬼没，但偏偏就是不干一件正事。正经事那是一件不操心，没用的事可显着他了。我就浪费了一点点人类灵魂存量，那眼神、那脸、拉老长老长了。就好像谁欠他似的。”
“乌列尔，那个小红毛，眼睛都快长到脑袋顶上了，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被我一泡屎泼回老家了。拉斐尔，更离谱，他爹都把他捏成秃子了啊！这都不回家去找自己老爹说道说道，还在那骄傲自豪，不知道来我这儿神气个什么劲儿。”
“就这帮货色！就这帮货色！你究竟在那里自卑个什么东西？”
说实话，这帮天使加一起都不如她一个人类员工。就是打包送她，她都嫌碍眼睛。
朵拉听得哑然。在她的角度里，天使是神圣的，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在很多信徒的视角也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以来，每次她想到自己不再纯白的灵魂都无比自卑。她最初相识时就认为自己配不上天使，如今灵魂不干净了，更认为自己配不上高贵的天使了。
“如果一个人因ῳ*Ɩ 为某个特定条件才爱你，那他一定不爱你！真爱不该是只爱对方的纯白，一定是连对方身上的不好的一面也能爱上。”
唐灵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我有个姐姐，很亲近的姐姐，唐棠。她跟我前后脚出生，但跟我完全相反，很多姐姐都调侃，她把母亲本该遗传给我的那份感情带走了。她是真的很喜欢恋爱，所有她的目标，都会被她征服。但她最爱的永远是她自己，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那些男人那么上头无法自拔。那些男人知道她有邪恶的一面，依然愿意为她去死。她永远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朵琳也笑了，不过并不像唐灵那样轻松，而是带着浓浓的羡慕以及无可奈何。
“听起来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孩子。”
“是啊。她的实力不如我强，但毕竟是姐姐，对我一直很照顾。有一次我们吵架，她当时男朋友骂了我一句，我姐直接让他把他自己扇成了猪头。”
“你姐姐不爱他。”朵琳说得很笃定，“爱他不会忍心他受伤的。”
“emmm……我倒是不太了解这些东西。不过，我确实是问过她这个问题。姐姐十分明确地说过，是爱的，她经历过的每一任都是真爱过的。只是每个人的爱有深有浅程度不同，爱的东西数量也不同。姐姐她爱的东西太多，姐妹们分一分，美容化妆穿搭分一分，兴趣爱好分一分，留给男人的就不多了。”
唐灵站起身，对她说：“我是姐妹们里面爱的东西最少的最强烈的。我极端爱着实力权利，姐姐们都要往后排。我姐当初提醒过我，她说当你拥有的东西越少，爱的东西越少，那样东西对你来说就越重要，越容易一不小心迷失陷进去。”
“虽然她说的是我重利这件事，但我觉得对于爱情是同样的道理。你觉得呢？你这些年，有热爱上什么东西，拥有什么吗？”
朵琳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这么多年来来去去，也没有真的找到其他热爱的东西，或者压根从来没有试着去找过，白活了这么长的时间。
很多恋爱中不开心的人都是这样。
矛盾的产生，因为双方对对方爱的程度不一。
有的人有很多兴趣爱好和朋友，有的人生活无聊单一像猫狗宠物一样只有对方。
运气好的，双方同频，一起发展兴趣爱好。或者就像阿撒兹勒和朵琳，两个都无趣透顶，每天不想别的就合计爱来爱去这点事。
运气不好的，就像自家老姐和被老姐收割的男人们，又或者像魂不守舍把男人当全世界的傻女孩们。
感情还真的是一个不可控的东西。
不像她在乎的是实力，能被具体度量。提升了多少就是多少，受自己控制，而不是掌握在别人身上。
“走吧。如果他真的不爱你了，你们也可以早点过自己的生活，对不对。说实话，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你们的情感大戏上。毕竟天启就要来了，我可不想死在天使手里。”
朵琳依旧有些抗拒，“不见他，我至少还有个指望。”
“朵琳，清醒一点。你大概率也没那么爱他。别搞出来那么多梦幻抓马滤镜。据你所说，我看你对他那根本就是憧憬，压根就不是爱情。”
朵琳最终同意了跟唐灵回地狱。
两人回地狱的心情完全不同。
朵琳忐忑不安，下嘴唇都要被自己咬破了。
唐灵如释重负，感觉终于卸下了一个大包袱，盘算着敲诈阿撒兹勒一笔。
天使与人类的禁忌之恋，重逢时并没有那么浪漫。
阿撒兹勒与朵琳站在地狱大门的全自动洗车机器不远处。
恶魔们都在娱乐区远远地看热闹，文姗正在听凯尔讲阿撒兹勒多年苦苦寻妻的事迹，人为加工痕迹特别多，没几句切合实际的。
整个地狱所有恶魔都在八卦。
只有唐灵眼神确实是盯着他们俩，脑子里其实一直在想一会儿要敲诈多少灵魂能量，供自己吸收。
在她看来世上所有的爱情鸟都一言难尽，阿撒兹勒和朵琳这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刚回地狱时，这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別说久别重逢的喜悦之类的了，两个人看着比陌生人没亲近到哪去。
她是真的很好奇，他们怎么能相敬如宾到这种程度。
现在更是一直站在洗车机门口，就这么一句话没说，跟一对石狮子似的。
如果不是她想要好处，暂时不能去人间，真的想跟他们两个说，让他们靠边别挡着自己进出地狱大门。
唐灵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走到门口极其煞风景地打断了对视快半个小时的二人。
“那个，阿撒兹勒，能先把我提成给我结了吗？我找到她可出了不少力。你看啊，现在拉斐尔都开始攻击我了，我在人间活动是真的不容易，你在这里……搞什么四五六七的。我还得出去奋斗养活整个公司，不是，地狱呢。”
阿撒兹勒不悦地扔给了唐灵一个瓶子。
唐灵打开后看了一眼，直接将瓶子盖上。
“这……啧……嗐……你老婆在这儿看着呢，出手就给这点？她就值这点吗？”
阿撒兹勒更不高兴了，不过再次扔给了唐灵两个瓶子。
唐灵立刻呲着一口白牙笑了。
对她来说，再大的怨气也能瞬间被利益抚平。
她打开瓶子看了看，笑容灿烂地劝二人：“有什么事儿说开了不就完了吗！没有利益，不是，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
阿撒兹勒冷脸横了唐灵一眼，唐灵识相地后退，提醒他们，“你们可以找一个私密性更强的地方，总之别挡着门口，我一会儿还得出去。”
地狱里的恶魔们已经发现了，唐灵似乎对于阿撒兹勒并没有最初时的那样恭敬，并且隐隐还有对立的趋势。
老恶魔们都在私底下劝唐灵不要太和阿撒兹勒对立。唐灵安抚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可没那个打算，那样对地狱发展不利。
外敌虎视眈眈，她怎么可能在内部挑起争端呢。
只是……一味的恭敬顺从在职场上可换不来上司的尊敬。适度地反驳违抗，才能让自己不被随意搓圆捏扁当成橡皮泥。
对待脑子不清不楚的上司更该如此。
她能在地狱里脱颖而出，路西法与阿撒兹勒之前对待她不像对待其他恶魔一样，靠的可不仅仅是办事能力。
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在内心深处就把自己放到了一个更底层的位置，那就不能怪别人踩你。
没自尊的人，到哪都让人瞧不起。
唐灵没再管那两个门神，而是抓紧吸收能量后开始视察地狱。
食堂已经建成了，不过开火不多。
之前的地狱行刑官，最好说话的琼斯，对做菜这些东西很有天赋，现在食堂归他管理。
只是现在地狱里的新鲜食品不多，大多都是零食，最近因为外面天使和教廷的人太多，没有恶魔上去采购，食堂已经停火了。
唐灵将文姗喊了过来，在屏蔽性比较好的资料室，施了个隔音阵法，对她讲了一下目前自己对地狱的构想。
“我习惯性做最万全的打算。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阻止失败，天启降临，我们至少要保住一部分人。”
“地狱，就是那个最好的地点。”
“我之前有问过阿撒兹勒，他说地狱能够反锁，但是那样不光天使进不来，恶魔们也出不去。”
“我准备，等万一天启战争开启后，将你们的家人，地狱的信徒，以及一部分正常人类，全部拉进地狱。将地狱之门反锁，这样可以尽最大可能保住一部分人不受波及。你们跟在我手底下干，我总得保住你们家人才行。”
“只是，那么多人的吃食是个问题。所以我需要你听我的安排，去做两手准备，我们要想办法在地狱种地，尽量让地狱实现自给自足。还有一系列食品用品资源，需要你去收集。”
文姗的反应也很快，“你是想把地狱打造成末世堡垒之类的地方？”
“对。什么食品、饮用水、卫生用品之类的，我需要你去列一个单子然后去收集。”
“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天使的自大。到现在类人化有脑子的大天使们尚没怎么出动。”
“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这话该死的正确。我们做的很多事在他们眼里都是蝼蚁的挣扎，也确实是蝼蚁的挣扎。”
“天堂才是拥有绝对实力的那一方。我们没有绝对的实力，也没有时间去发展出绝对的实力。我们只能用尽所有阴谋诡计，跟时间赛跑，做一切我们能做的努力。”
文姗郑重地点了点头，也顾不得自我内耗了，脑子里疯狂想的不再是自己出生后大大小小的痛苦遭遇，而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在她看来钟影和张娣还有唐灵都是好人中的好人。她真的很想帮助她们保住她们的家人，也不想自己母亲死于天启。
简单的目标敲定后，后续的就是实践。
唐灵再三强调，去收集的时候，最好别引起注意，一定要大范围、小批量，争取做到悄无声息，不引起注意。再把人类世界的大仓库都标注出来，赶在天启降临前收集。
又敲定好一件大项目，唐灵准备去人间。
爱情鸟还在门口深情互望，似乎两个人都没办法接受对方，更没办法接受自己。
唐灵路过二人时，在心中不断祈祷：
别喊我，别喊我，千万别喊我！
结果还是被阿撒兹勒喊住的同时被朵琳拉住。
救命啊！
这俩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有默契啊！
唐灵仗着身上穿着皮囊，狠狠地用人类有眼白的眼睛，翻了个大白眼，出了之前是恶魔时没办法翻白眼的恶气，没好气地问：
“干什么？！！”
两人都有些尴尬，最后阿撒兹勒不冷不淡地说：“路西法大人找你，地狱的事务，跟我过来。”
唐灵知道这话要多假，有多假。
就路西法和阿撒兹勒这俩货，可什么时候在乎过地狱事务？除非她再次把炼狱之门的缝隙搞出来，不然根本惊动不了他们俩。
真就路西法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呗。
鉴于她自己也在外面用路西法的名号扯过大旗，所以没有戳穿他。
路西法的房间里，现在除了路西法无法离开的专座，也有其他的沙发椅。
唐灵自顾自坐下，叹了口气说：“我很确定我没找错人。我可是女巫。再说她知道我都不知道的诸神黄昏之战，总不能有人类故意冒充你老婆吧。”
阿撒兹勒有点意外，唐灵知道他想说什么。以为唐灵用的是感应能力，实际上唐灵只是擅长揣摩上司心思。
“我不知道……我感觉有点陌生。”
唐灵不想搭理他了，问路西法：“路西法大人，你怎么看。”
路西法摘下VR眼镜，放下手中的游戏枪，一整个，完全在状况外：
“啊？”
唐灵：……
炼狱里的姐姐们说，传说米迦勒和路西法是世间最完美的生物。见过路西法的唐灵知道确实如此。路西法确实是她目前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跟她母亲有一拼。
但是当路西法这双充满“智慧”的眸子望向自己时，唐灵只想冲上去抠他的眼珠子。
唐灵狠狠一拍大腿，彻底崩溃地喊了出来：“哎呀，我屮艸芔茻！！！”随后单手抱头，面目狰狞。
路西法依然在状况外，“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你现在单看实力已经跟阿撒兹勒不相上下了。”
为什么生气？
当然是因为自己阵营里都是大聪明！
唐灵几次深呼吸，用最快速度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速战速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我不像你，我忙得很。阿撒兹勒，你当年到底喜欢她什么。”
阿撒兹勒想了想，回答道：“她很善良，乐于助人，从来不考虑自己。她的灵魂不像其他人类那样污浊，是纯白的。”
“所以她灵魂不再纯白，对你就没有吸引力了？”
阿撒兹勒有些迷茫，他只谈过这么一场恋爱，“我……不知道……”
“精彩，真精彩。”唐灵一边笑一边鼓掌，“把你的翅膀露出来。”
“什么？”
阿撒兹勒不明白唐灵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说道他的翅膀了。
“把你的翅膀露出来！就像之前那次一样。”
阿撒兹勒不明所以，但依旧展露出了自己的翅膀。
纯白圣洁的一双翅膀。
和唐灵刚进入地狱没多久见到的一样。
那次整个地狱里的恶魔包括她都被这双洁白羽翼带来的金色圣光灼翻在地。这次唐灵只是感觉到了一点刺痛而已。
“跟我预料的一样。”
阿撒兹勒收起自己的翅膀，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唐灵嗤笑一声。
“你跟拉斐尔同是双翼座天使。我在遇到拉斐尔的时候就猜到了。拉斐尔在我面前展露出了双翼。而你，两次都只露出了一双翅膀。你另一双翅膀呢？变黑了吧。”
阿撒兹勒脸色瞬间变冷，阴沉沉地警告：“我与他同为双翼座天使，却比拉斐尔战斗能力强得多。我曾执掌天堂守卫队，战斗经验不是你可比。尽管你提升了能量，看似与我差不多，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唐灵讽刺一笑，阴阳怪气地嘲讽：“怎么？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吗？你自己都已经成为堕天使了还嫌弃人家姑娘？怪不得你们俩当年能看对眼，你俩都只能接受自己圣洁的一面，不愿面对自己的不堪。还真是绝配。”
阿撒兹勒再也听不下去了，掏出自己的佩剑朝着唐灵砍了过去。
唐灵迅速跑到外面更空旷的地方，拿出从小天使那里抢来的匕首抵挡，毕竟破坏了路西法房间的装修，还得自己操心处理。
地狱里一众恶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不明白唐灵前脚还保证不跟阿撒兹勒起冲突，下一秒怎么反倒打起来了。
“都给我住手！”
路西法愤怒的吼声在整个地狱回响，普通恶魔们的魔魂都在震荡。
阿撒兹勒跟唐灵也停了下来，不过看对方时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阿撒兹勒，过来。”
“唐灵，去人间接着办你的事。”
唐灵路过朵琳的时候，故意问她：“你知道阿撒兹勒是堕天使了吧，你还爱他吗？”
“当然。总好过我只是一个弱小普通的人类。”
“那他要是变成了普通人类呢。”
“我想……我还是会爱他，他当年真的陪我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时光。”
“哎，你是真的不行。”
“什么？”
“我不是在说你，朵琳。”
朵琳刚进入地狱，不知道地狱的情况。不知道恶魔们离老远就能听到所有话，所以恶魔们说小话，都用恶魔频道单独呼叫。
唐灵是故意问的，她知道地狱里除了朵琳这个人类谁都能听到，就连岩浆藏着那个只露出一双眼的小天使都能听到。
最后那句话更是说给阿撒兹勒听的。
唐灵摇了摇头，走进地狱之门。
感谢世界上有恋爱脑！
如果不是有恋爱脑，哪有她这种奋斗脑晋升的空间。别人谈别人的恋爱，她提升她的实力。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真好！
这个多姿多彩，人人不同的世界。
可真是太好了！
唐灵回到人类世界后，发现教廷并没有被动挨打，而是侧面发表了一项声明。说是发现了一本古籍，里面有一个对人类不好的符文，会导致人类接近恶魔，远离天使。
那个符文和现在广为流传的幸运符一样。
她立刻回到公司查看世界各地网络上的舆情，一边看一边骂阿撒兹勒就是个耽误正事的狗东西。
周进敲开了唐灵办公室的门，“老大，我们有个做视频自媒体的博主，说是要见你。”
“你自己谈不下来吗？”
“不是，她坚持要见到你才肯签约。”
“做哪类视频的？”
“什么……塔罗占卜？”
唐灵立刻起身，急忙问道：“她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