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并不是测算无疑！
现在的乌列尔就是证明。
唐灵看到乌列尔突然想起来, 抹掉他的记忆、把他随便扔到了某个小城市体会人类的生活，是她心血来潮即兴做出的决定。
她没有刻意安排让乌利尔遇见谁，经历什么, 最开始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而已。
整个天堂最眼高于顶的乌利尔会变成这个样子，谁都没有预料到。
估计连乌列尔自己都没有想到, 更别说上帝了。
上帝的推演或许十分高明，能算出关键人物的关键行动, 把握住大节奏, 但不可能把其中每个细节都敲定。
她有无数种处置乌利尔的主意。那天她随机做出了那些事，以至于失去记忆的乌列尔会说什么，做什么，遇到谁，有什么经历, 都是没办法确定的。所以乌列尔的改变完全无法预计。
她确实是走进了上帝的计划里, 一直被动应对，不断根据天堂的行动调整自己的布局, 一步步朝着上帝想要的方向前进。
但这些布局也一定会有上帝没算到的部分。
比如乌列尔。
现在她必须摆脱一味被动应对的现状，专注核心目标, 尽可能不再被天堂打乱行动的节奏。
“你立大功了。乌列尔。”
“什么？”
乌列尔没想到唐灵你你你说了半天, 是说他立功了。
“你是指我告诉你有天使被囚禁的消息是立功了？”
“不止。”
唐灵没仔细跟他解释。
“你细说天使被囚禁的事。”
“那天，我劝你可怜可怜人类, 但没劝动。我回到天堂本想再劝劝天使。结果天堂里没米迦勒看着，加百列在那搞什么改革。”
唐灵想起了那次，乌列尔恢复记忆后三观受到了冲击，说的那些幼稚发言, 她听过见过太多了，压根没上心。
“加百列的改革不知道背地里搞多久了。支持她的天使都对人类一肚子怨恨, 将人类视为眼中钉，希望立即完成天启。不支持她的那些天使，全都被她关了起来，我也是。要不是我刚刚找准时机，用血画符驱逐天使，到现在还被两只天使看管着呢。”
乌列尔碎碎念了很久，一直在讲述天堂最近的变化。唐灵这下算是明白天使们的变化从何而来了。
“米迦勒知道这事儿吗？”
“一开始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大哥知道她这么做，肯定会阻止她的。要不她也不会等着大哥跟弥赛亚去人间的这个时候做这种事。至于现在……我被赶出了天堂，不清楚大哥他知不知道。”
唐灵倒是能理解加百列的行为逻辑。
以她在人间生活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一般在那种爹身边长大的女儿会有三种模式。
拼命去做一切能做或不能做，对自己有利或损害自己利益的事，只为得到那个爹的认可。
或者做一切那个爹反对的事，甚至明知道有些事是在伤害自己，也要以此报复那个父亲。
再不就早早看清远离。
最后一种人最少，第一种人最多。
照这样看来，大天使加百列也没逃过去人类世界中最常见的原生家庭问题。
她就说上帝这一家子，一个个的最需要做的其实是心理咨询！
不过倒也挺好理解的。
加百列上面有个优秀的大哥米迦勒压着，哪怕别人并列提起他们俩时，也会更重视米迦勒。
加百列下面还有一堆蠢弟弟，整个天堂里除了米迦勒没有一个省心的，可想而知加百列平时需要操多少心。
上帝把弥赛亚降生这样重大的任务都交给了加百列。可哪怕是她们地狱这个敌营，也更忌惮实力最强的米迦勒而不是加百列。
没有谁会把加百列放在眼里。
加百列渴望被认可，渴望被重视。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可以称之为群魔乱舞的混乱时期。
“你知道天使被加百列关在哪了吗？”
“知道。”
“那就好。”
唐灵把乌列尔安顿好后，回到公司开紧急会议。
地狱高层们不断收到各个地区传来的消息，头一次连开会都坐不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多失控的人类。
唐灵：“我先前想着利用地狱转移人类之间的矛盾。可在萨麦尔出现后已经不行了。人类之间的纷争已无法避免。”
会议上的高层们一肚子疑问。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人类的情绪失控得越来越厉害，因为一些小事都能吵起来。照这么发展下去，动手是迟早的事。”
“有些平时脾气就不好的人已经跟别人打起来好几波了。搞得周围人也很躁动。这类的人是不是该想办法处理一下？”
“那些没做过恶魔交易的人还需要抓起来吗？天使们不到处扔灵魂炸弹了。但保不齐以后还会附身人类，给咱们搞破坏。”
“……”
唐灵摆了下手，示意众人先听她说。
“既然纷争已无法避免，那我们只能选择一个伤害性最小的方式：牺牲少数人，维持多数人的稳定。
人类的愤怒情绪不会消失。我只在萨麦尔那里争取到暂缓四个小时。现在就剩三个小时了。三个小时后，人类会随着时间推移，愤怒的情绪越来越无法消解，最后演变成战争。
人类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怒。那我们就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发泄的渠道。虽然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将影响降到最低。”
唐灵分别对在场的恶魔和人类女巫下达了不同的命令。
“恶魔们给那些没做过交易的人类下最后通牒，告诉人类有天使混在没做过交易的人里。
女巫们用之前的神印，就是骗教皇的那个批量光点。以女巫之神的名义将神印盖在做过交易的人类身上，让那些做过交易的人能够区分彼此。
天使跟那些没做过恶魔交易的人类，从现在开始正式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恶魔和女巫们分头行动，唐灵也没闲着，久违地开启了直播。
“哎……”还不等开口，唐灵先长长叹了口气，“你们也都知道最近的事了吧。我深入敌营与圣战将领做交易，阻止了全面核战争。圣战将领全家都是上帝的虔诚信徒，尽管他们不理解我，但我还是将他们保护了起来。每一个为地狱出力的人我都不会辜负。”
不少人连架都不打了，停下来看撒旦的直播。
一是萨麦尔不再释放能量，对人类的影响没有加剧，发泄一通后，心中的愤怒消减得差不多了。二是撒旦的每一句话都关乎于人类的未来，人类暂时还没疯到不要命的程度。
“我让恶魔们将没做过恶魔交易的人抓起来关到一起是有原因的。目前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做了交易，剩下那些个我还真看不上，抓几个天使能量都比这多。再说现在不做交易，迟早也会做交易，人都有生老病死。
主要是我们发现阴险邪恶的天使诱导它们那些没做过恶魔交易的信徒，同意天使附身，潜伏在你们人类身边，企图把你们用灵魂炸弹炸死。你们都在网上见过灵魂炸弹的威力，这东西能把人类灵魂炸碎，那你们可真就彻底死了。上帝都没办法复活你们！
我是为了保护你们的灵魂，才临时做出了这种决定。可惜没来得及。已经有不少人的灵魂被天使销毁了。也有些人因为我们恶魔赶到比较及时，幸存下来，留了一命。我们有抓捕天使的视频，幸存者也可以出来给其他人讲讲，告诉其他人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唐灵挤出烦躁的神情，“我是真不明白天使们怎么那么洁癖，非要连你们的灵魂都毁个干净。只能说搞军火武器的确实比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大气。我精心保护的韭菜在它们天使眼里半点看不上，精心制造出来的纯白灵魂在它们的眼里才有价值。”
【……我没听错吧。撒旦大人是说韭菜了吧，是吧是吧。简直比咱们的人类资本家还要直白，只能说不愧是她。】
【她这都不错了。我收到了同城朋友的消息。他给我发了恶魔抓捕天使的视频。天使附身在了一个小男孩身上。连小男孩都不放过，真不知道真正邪恶的是谁。还好意思嫌弃咱们人类呢。】
【两边比起来，还是撒旦好一些。至少撒旦会为了多割几茬割韭菜，保咱们的灵魂完整。】
【接下来怎么办啊？谁知道身边的是不是天使啊。我又不是恶魔，根本看不出来！我看我们家楼上邻居没准是天使装的，以前我就跟他不合。在车库里他还一直找我麻烦。】
唐灵看直播间中有人说到了这件事，立刻补充。
“我跟女巫之神商议过后，她愿意赐予你们这些做过恶魔交易的人神印。同样拥有神印的人能够看到彼此的神印。有了这个东西，你们就能辨别出来身边谁做过恶魔交易，谁没做过。
那些没做过交易的……我可以让恶魔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不愿意交易，那就远离其他人，以免被附身后把无辜的人害死。
恶魔和人类女巫会用最快速度将这件事落实。还请你们尽量配合一些，因为时间来不及了。天使为了让你们人类互相伤害彼此加速天启，不惜将能够释放愤怒能量的大天使萨麦尔送到人间。你们应该察觉到了吧。情绪失控不是你们的错，是天使在毒害你们！”
唐灵趁人类还算清醒，拼了命地给人类上眼药。
有了过往一次又一次的铺垫，再加上刚刚躲避核战争时的恐惧，人类的愤怒有了具体的靶子。
第 212 章
唐灵直播过后, 人们都在跟网络上和身边的其他人讨论，互相交换着有效信息和各自的心情。
在人类的角度，人类已经一忍再忍, 一退再退了。结果被逼到地下防护所后，天使都不肯放过人类。还要潜伏在人类的身边, 将人类的灵魂都清除干净。
忍无可忍，无路可退。
那还忍什么呢。
杀死天使！杀死天使的人类走狗！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人类对天使喊打喊杀时, 唐灵通知众女巫她与萨麦尔做的交易。
路西法找到唐灵, 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唐灵要出卖自己的母亲。
“你确定莉莉丝知道后不会生气？”
“啊？”
“萨麦尔被关押了数千年，愤怒情绪不可能消解的。你不可能像劝别西卜一样把他劝住。为了四个小时，把莉莉丝送到萨麦尔面前太危险。”
唐灵瞥了路西法一眼。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懒得搭理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可还没到能撕破脸的时候, 让她格外燥郁。
在她看来, 天性单纯又没有太多人间生活经历的路西法，像是个患有中二病的孩子。
愤世嫉俗又热血天真, 总以为这世界非黑即白，看到片面的表象就认定那是全部的事实, 坚信自己抓住了核心。
心情好有空闲时, 她还能简单给他讲一讲。心情不好不得闲时，她光看着他都觉得晦气。
她又不是他的老师, 更不是他的母亲，凭什么还得掰开了揉碎了给他喂现实世界的道理。
再说就算讲，她也不会讲给路西法听。
让他至死都像大多数人类那样，幼稚地一味发泄情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她更有利。
“别小看我的母亲。天启已经开始，上帝迟早会降临。我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趁现在把萨麦尔解决掉, 总比上帝出现后，萨麦尔再来给我们捣乱更好。情绪永远没有解决问题重要。”
也只有上帝家里不谙世事的小公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考虑情绪心情这类完全没意义的问题-
女巫们陆续接到了唐灵传来的消息。
大多数女巫听到唐灵把母亲卖了的消息后毫不意外，十分确定这是唐灵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女巫们也知道，唐灵有分寸，吃什么都不会吃亏，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无奈之举。
奎妮正带着手下的队员们抓捕天使。
她跪在天使的后背上，手中攥着天使的头发，掐着天使的脖子，将天使死死按在地上，一身黑得发亮的壮硕肌肉暴起，白色跨栏背心下每块肌肉都很分明。
“唐灵这丫头……萨麦尔是吧。”
奎妮是女巫中少数真正关心莉莉丝的。她把家人看得很重，除了喜欢锻炼身体，其他的念想基本都在家人身上，并没有其他复杂的欲望。
不过要是把母亲莉莉丝跟其他姐妹们做对比，她还是对其他姐妹们的关心爱护更多。
奎妮不会怪罪姐妹们中最小的妹妹唐灵，只会怪罪惹出这件事的天使萨麦尔。
之前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地狱训练恶魔和人类女巫。
她与阿撒兹勒一起，按照天使护卫队的标准去训练地狱的成员，组建了地狱自己的护卫队。
地狱里的成员们没有不怕奎妮的。
倒不是因为奎妮个性狠厉，相反奎妮开朗亲和很好相处。只是奎妮在训练时毫不留情，把不用睡觉休息的恶魔都训得撑不下去。
奎妮在训练时明明白白告诉地狱的成员们，想要在上帝出现后活下来，必须在上帝出现前跟天使搏命。
女巫们早就做好了有一天要大决战的准备。
原以为要等到天启的大后期，炼狱之门开启后，她们才有机会跟天堂拼命。没想到唐灵创造出了这样一个时机，能让她们能早早做准备，壮大己方实力。
这种珍惜的机会要是不牢牢抓住，拼命去努力，那真的说不过去。
她就是带着这种最后一搏的心态在练兵，短时间内，硬是练出了一群跟她一样拼命的士兵。
尽管时间不长，士兵们的水平不算太高，但比起之前毫无作战经验时强了一大截。
“你们整合队伍继续执行抓捕天使的任务，我去看看唐灵那边的情况。记住，现在多杀死一个天使，我们就能多一份能量，在未来大战时就能少一份阻力。这不是训练，不能赢那就只能死！”-
地狱里，最偏僻的角落。
有一处谁都不愿意靠近的地方。
唐灵亲手给这边布下最高级别的禁制，禁止一切声音从里边传出去。
所有被关押进地狱的人类和天使都安置在这里。
地狱之门关闭后，传递消息不如之前那样灵活。在人间的恶魔收到唐灵的命令后回到地狱，硬着头皮来到这里传递消息。
刚一踏进禁制，她就听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凄惨嚎叫声，吓得她一激灵，差点原地转身跑出去。
想起自己的任务，她不得不忍着恐惧朝着声源走去。
是一栋专门修建的密闭砖石房。
里外都用洁白的瓷砖砌筑，与瓷砖同色的美缝剂，完全看不出瓷砖交接的缝隙。
地狱里的成员们都知道，这是撒旦大人特意为她某个姐姐建造的。撒旦大人说她的那个姐姐就是喜欢这种方便清洗的白色。
当初盖房子时，大伙儿还纳闷为什么喜欢白色，还得方便清洗。白色跟清洗有什么必要联系吗？这栋房子投入使用后，大伙儿才明白怎么回事。
恶魔听见房间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小，轻轻敲了敲覆盖了瓷砖的白色大门，小声传递任务需要带的话。
“知道了。”
回话声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温柔平和的声线，根本听不出说话的人能做出这种事。这只恶魔想起有负责押送的其他恶魔们说过，如果看到本人，只会更加吃惊。
房间里没有主灯，只有无影手术灯冷白色的光线。无影灯下并不是常规的手术病床，而是不锈钢解刨台。
不锈钢解刨台在冷白色光线的照射下泛着寒芒。解刨台旁边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巫。
毫无攻击性的柔和五官，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在人间时常被陌生人夸长得可爱的她，只有在听到惨叫声时，眼中才会闪着灼灼的光芒。
“唐灵给我定制了套纯白色的不锈钢解刨台。她懂我。只有纯白色才最能衬出血色的美丽。”
解刨台旁的女巫用手术刀剥下人皮，一边剥一边自言自语。
“我知道，这丫头是明知道我不愿意出去，所以拿手术台吊着我。可我能怎么办呢，她毕竟是我妹妹。总是惦记着我，还为我盖了套房子，给我在地狱里创造出了这样一个在人间没有的自在环境。她遇到麻烦，我总不能坐视不理。至于莉莉丝，我管她死不死。”
解刨台上的小天使痛到大脑宕机，根本没听到这段自言自语，它在女巫之力的限制下不能移动半分，连肌肉疼到本能地抽搐都做不到。
解刨台旁边的女巫却还在用小镊子和手术刀，进行皮肉分离的游戏。
“人类没有皮肤会死。我很早之前就试过了。那次也是唐灵帮我抓的人。抓的坏人。我倒是不在乎什么好人坏人的。只是唐灵说，想玩就先玩垃圾，别把好人都弄死，不然垃圾生垃圾，最后全是垃圾。想象一下满世界都是该隐……嗯，确实有点恶心。你没有皮肤会死吗，小天使。你确实比人类好用许多。唐灵说你是无可救药的天使，可以让我弄死。”
解剖台上的小天使上方，跳动的心脏和脾胃肠子等一系列脏器，像是一幅混邪画作般漂浮在半空中。
众多女巫中只有屋子里这个手持手术刀的女巫戎戎才会认为这是美景。
戎戎是女巫中欲望点比较偏的一个。
比唐灵还要偏。
只有血腥凌虐才能勾起她的兴趣。
她天性如此，就是喜欢用利刃划开肌理，探索每一块皮肤，每一个脏器，挑出每一条血管与神经。
除此之外，她不在乎任何事。
为数不多的关注都给了朝夕相处的自家姐妹们。
惨叫声和成功的探索会让她短暂兴奋开心。
比如这只小天使。
失去荣光的小天使，一开始还在说些什么人类没救了需要全部消灭，女巫更是如此之类的话。
她强制让小天使无法动弹并保持清醒，剖开了小天使的肚皮，将小天使所有器官都拿了出来。本来下一步要剥离血管最后剥离肌肉，像是整体拆分一样把小天使全部分成一块块一丝丝的。她都已经想象出完成后的画面有多壮观了，可惜不得不临时中断创作。
萨麦尔可真晦气，败坏她的兴致。
“我们也是有收获的。一般人类到这个阶段已经死了。虽说没了荣光，可你们小天使的身体还是比普通人类更强大。这都是宝贵的经验。下次我让唐灵专门给我送天使。我有点好奇天使的脏器放在人类的身体里会有什么特殊的效果。等我回来，我们可以试试。再不然我可以把你的心拿下来，跟柜子里的肥猪秃头男换一下。你闻过电刀切肉的味道吗？等我切那个人时你可以闻闻，很香的。不过只有刚开始香一阵儿，烤久了是糊味，更久就是臭味。出血多一般会臭，出血少比较香。我很有经验的。可以让你一直闻到香味。那个肥猪男脂肪那么厚，估计更香。”
戎戎并没指望能得到回应，她在工作时自言自语是为了捋清自己的思绪，以免太过专注兴奋把实验器材玩死。
房间里瓷白的墙砖和地砖，衬得墙边不锈钢颜色的停尸柜很明显。以她对唐灵的了解，唐灵一定给她准备了配套的纯白色不锈钢停尸柜，当做添头惊喜。
这也就是自家妹妹，要是换一个人在她兴致正高时打断她，早就不知道死过几次了。
纯白色水龙头下，涓涓细流冲洗着她满手的鲜血，血液随着水流扩散蔓延，红色逐渐填满整个台盆。
这是一种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美。
还没等离开，她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这里。
过去女巫们在人间一直躲避天使和教廷的追杀，她可没有现在这种毫无后顾之忧的娱乐环境，满足自己有些偏的欲望本性。
现在不同了。
她妹妹唐灵承诺她，未来地狱里所有刑罚都交给她执行。地狱里突破底线的那些无论什么全都会被送到她这里。光是想想，她都分外开心。
为了那样的未来，她必须出力。
第 213 章
唐灵陆续联络阿撒兹勒、别西卜、玛门、贝利尔, 给他们分别安排了不同任务后，最后一个联系了莉莉丝。
传讯的恶魔有些不安，偷偷瞟着莉莉丝, 心中忐忑不定。没想到莉莉丝比几个堕天使还要镇定。
“如果是我，我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人间做过恶魔交易的人类正排队领取女巫之神的神印。
虽然人们大多做了恶魔交易, 但经过了这一遭后，普遍对女巫之神的好感更甚, 偷偷对女巫之神祷告, 想着神明到底是神明，跟恶魔是不同的。
女巫之神到现在为止并未对人类有什么要求，但却为人类做了许多事。
不像撒旦一样唯利是图。
可惜不是所有神明都像女巫之神一样好，比如上帝那一家子，简直是一家子精神病。
“你没有做过恶魔交易, 为什么来这里领取神印。你搁这儿赌我们恶魔看不出来你们人类灵魂上、我们地狱交易后的印记呢？”
好不容易排到位置的一个老头, 撸起袖子的手臂还伸在外面，巴巴等着人类女巫将神印放到他的身上, 没想到却被人类女巫旁边的恶魔直接戳穿。
队伍后方的其他人如鸟兽散，连队都顾不上排了, 大声尖叫着往旁边跑, 恨不能离这个没做过恶魔交易的人远一些，生怕他突然被天使附身, 爆炸后炸到自己。
伸着手臂的老头讷讷不吭声，恶魔看出来了他的想法。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两头吃呢？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好的事。天堂、地狱，从现在开始只能二选一。”
和平时期两头吃获益那是聪明, 可战争都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了，还想着两头吃, 只会被两头打死。
恶魔轻嗤一声，想着也就是她们的撒旦大人仁慈，在这种时候还愿意给这些人一次机会。如果是她，一定不管从这类人身上能得到多少能量都直接把人弄死。
“我，我是想着ῳ*Ɩ 做恶魔交易的。做完恶魔交易正好领这个，这个神印。”
“隔壁专门为还没做过恶魔交易的人开通的队伍，人那么少你不去，你在这里排队。当谁傻子？滚滚滚，那边去。”
恶魔半点没给他留面子，将人赶到了隔壁队伍。
隔壁排队的人中，有些是一直没做过交易也没回应天使的，这些人跟这个老头一样，想着等到最后时机再选边站，结果局势越来越乱，想做交易时也没唤来恶魔，现在开放交易后知道不能再等了，赶紧排队做交易领神印。
有些人是天堂的信徒，想着支持天堂，结果没想到还有天使附身扔炸弹这一茬，已经后悔了，所以趁机摆脱天使的联系。
还有零星几人躲在角落里，宁死也不跟恶魔做交易。
地下车库里各个地方都被刻下了隔绝天使联络的复杂符文，这些符文耗时长又容易出错，普通的人类没办法复刻，所以之前才让天使钻了空子。
无论是哪种人都对这个试图钻空子，既不想做恶魔交易得罪天堂，又想得到地狱庇护的老头十分嫌弃。
“该去哪排队，就去哪排队。再有哪个大聪明试图干这种事，影响我们的进度，别怪我不客气。别把我们地狱当傻子。”
恶魔威胁了一通后，恢复了地下庇护所的秩序。
她知道真正困难的不是她这里。
恶魔通讯频道里，恶魔们都在倒计时。她们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尽可能多控制住一些人，将所有神印发完，让人类发狂时能够尽可能保持理智，分清友敌。
真正有困难的是正在筹备对付萨麦尔的高层们-
在唐灵的召唤下，女巫们聚在了一起。
路西法和萨麦尔也在旁边。
萨麦尔看着陆续赶过来的女巫们没有莉莉丝，越等越生气：“莉莉丝怎么还没过来！”
恰巧赶到的女巫尤兰达衣着华丽，刚拧断一个没伺候好她的男宠的脑袋，还没消气呢，“怎么？你就剩几个小时能活了？这都等不起？”
在场的都是超自然生物，五感都极其灵敏。
萨麦尔察觉到尤兰达身上许多人的气味后，又嫌又气，“你简直，简直跟你母亲一样恶心！”
尤兰达正在整理自己纯手工缝制的袍子，听到这话斜睨着萨麦尔，“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也就你这种狗皮膏药非搁这儿较劲。没得恶心。我可得记着点儿，以后遇到死心眼的先弄死。不过……伺候我的大多活不到那个时候。我可不像我妈，我更容易腻，腻了就直接弄死。”
说到这儿时，其他女巫纷纷认同。
“确实。你比咱妈可强多了。我就没见过在你手里活过一个星期的。起码不会像咱妈她这样，捅出这么大个篓子，还得让咱们配合着收拾。晦气。”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因为这种事对峙。这个世界果然还是癫成了我无法理解的样子。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迟早会毁在恋爱脑的手里。”
“要是这么说的话，说成这个世界毁在了祸害恋爱脑的存在的手里也说得通啊。”
“呵，祸害恋爱脑的起码还有脑子，分得出轻重缓急。”
“过分了啊。这不受害者有罪论吗。”
“这事上咱妈也不是加害者。遇到他这种一头热的，谁能逃得过去。沾上就没处说理去。”
“那就别讲道理。弄死不就行了。”
萨麦尔开了个头，剩下的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女巫们自顾自聊了起来，完全没把萨麦尔和莉莉丝两个当事人放在眼里。
唐灵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由着她们聊去，自己远程指导其他小分队的行动。她知道无论是加百列还是米迦勒都不可能由着她们处理萨麦尔，对此坐视不理。其他小分队已经准备好了，她会根据这边的情况，适时安排其他小分队的行动轨迹。
路西法看到女巫们的相处模式，觉得很新奇。
“唐灵。你们一直都这样吗？你们这么多年是怎么做到没把对方弄死的？你们各自的差距好大，好像完全聊不到一块去，根本没有共同话题。跟我们的情况差不多。”
在路西法的角度来看，当初他们那群大天使各自的个性差距也很大。
像他一样傲慢的、像玛门一样贪婪的、像萨麦尔一样愤怒的、像贝利尔一样懒惰八卦诡辩挑唆的……
大天使们从未停止过争执。
最后分崩离析，变成了天堂和地狱两个阵营后，各自阵营里的兄弟关系也没好到哪去。
为什么明明同样状况的女巫们却能一直生活在一起，虽同样没少争执，但从没想过弄死彼此，关键时刻还总是能团结一致。
“确实。挺像的。同样只有一方家长。你们是被上帝独自创造的，没有母亲。我们是经由母亲的特殊设计，连母亲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是我们的父亲。像也很正常。毕竟我们都是不知道哪个大天使的孩子。
至于区别嘛……
我想是因为我们的母亲希望我们团结，所以对待女儿们的态度上十分一致。enmm……对我们不在意得很平均。你们的父亲对你们有太过明显的差别待遇。”
在唐灵的角度来看，母亲莉莉丝不愧是上帝的造物，跟上帝多少有些相似，都更在乎自己。
不过在具体的表现形式上有所差别。
上帝对自己的在乎，让他在孩子身上使劲儿。利用对孩子们的不同态度，创造孩子们心中的不平衡感，达到有利于他的目的。
莉莉丝对自己的在乎，让她只在自己的身上使劲儿。不管做什么都先优先自己，哪怕亲生女儿们也得靠一边去。孩子们的不满只对母亲，不会对彼此感到愤恨不平。
多数大天使们拼命证明自己，想要得到父亲的重视，少数大天使拼命想要证明父亲是错的，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在证明自己。
多数女巫们都将莉莉丝的只在乎自己学了个十成十，压根就不在乎莉莉丝是否在乎自己。少数女巫们尽管气莉莉丝不像人类母亲一样爱她们，但在这种平等的亏待下时间久了也没什么好气的。再加上长时间被追杀，导致女巫们除了彼此，看谁都是外人，只会越来越团结，不会像大天使们一样分裂。
莉莉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自己设立成让女儿们都不满“仇视”的靶子。上帝却将自己设立成供儿子们都敬仰崇拜顺服的标杆。
相似又不同的状况，就这么形成了不同的结局。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女巫有底线，从来不曾伤害彼此。像你们天使那样坚持自己是对的，其他兄弟姐妹是错的。然后喊打喊杀拼命想要消灭对方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女巫们聊天的声音骤停，唐灵和路西法也是。
在场的一众超自然生物齐齐看向那道熟悉气息的来源——
莉莉丝。
世界上无论是过去见过莉莉丝的，还是从未见过莉莉丝的，在看到莉莉丝的第一眼，脑海中只会有完美这一个形容词。
不是美丽或者高贵之类的，而是完美，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她是上帝精心雕琢的造物——
世界上第一个女人。
与世界上第一个男人亚当一样，上帝是按照自己的内在配置雕刻的莉莉丝。
如果说唐灵像上帝，那比唐灵更像上帝的一定是莉莉丝。
只是莉莉丝身上拥有太多太多种特质，所以才没有拥有单一欲望的唐灵那样显眼。
深入接触过莉莉丝的大天使们都知道莉莉丝就是个迷。
行事不羁，只爱自己。
谁都不知道莉莉丝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她的亲生女儿、众多女巫们也看不懂自己的母亲莉莉丝。
“莉莉丝，你终于出现了。”
女巫们全部警戒了起来，唐灵也是。
第 214 章
在场的女巫和天使们谁都没有动。
但无形的能量一直在对峙, 只有非人类生物才能够感知。
唐灵和路西法压制着萨麦尔，其他女巫们只等一个正式开战的契机。
在场的只有莉莉丝最闲适，像是根本不在意这场因她而起的局。
另一位当事人萨麦尔没有反抗压制在它身上的力量, 直勾勾盯着莉莉丝看，恨不能啖其血肉才能解气。
“你背叛了我, 莉莉丝。”
“我从未答应过做你的妻子。是你一直以我丈夫的身份自居。搞得人间都有谣言说我叛离伊甸园离开亚当是为了你。”
“如果不是你给我暗示，我怎么会在你叛逃初期那般护你！”
在萨麦尔的眼里, 莉莉丝就是个无情无义、阴险狡诈、自私自利没有心的恶毒女人。
正是因为莉莉丝, 他才认为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也是因为莉莉丝，他才在兄弟姐妹中活得像个笑柄。还是因为莉莉丝，他才长久以来活在愤怒的情绪里。
只有解决掉莉莉丝，他才能彻底摆脱过去。
路西法不认为在这件事上萨麦尔有什么问题，只是萨麦尔挑选现在这个时机发作太不合时宜。
他看着自己身边正与其他堕天使沟通的唐灵, 莫名地想听唐灵的意见。
“你觉得这件事谁错了？”
“这取决于怎么定义什么是错。”
“什么意思？”路西法没听懂。
“其实萨麦尔那句话并没有错。保护这个词本身就是上位者给下位者提供的东西。强者对弱者施加保护, 可以给也可以收回去。世界上的所有关系都是权力关系。”
路西法皱着眉头，“权力关系？萨麦尔是爱着莉莉丝的。就像阿撒兹勒跟那个我忘了叫什么的人类女人。这种事不是被称之为爱情吗？”
唐灵没绷住, 噗嗤一下笑喷了出来，“诶诶诶, 往爱情上聊, 那可就没法聊了啊。但凡挂上这个词，那就是转着圈说, 怎么说都有理。无论是对还是错、牺牲奉献还是剥削索取，反正只要挂上个‘为了爱情’的名头就能逻辑自洽、合情占理。我讨厌这种无法被具体量化、计算清楚，又不受控制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反问路西法：“天启前, 人类女人们意识到她们长久来的生存模式有些不对劲，试图反抗, 但没有什么结果，也根本不可能有结果。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我父亲偏爱人类男人？”
“不全是。人类女人由于几千年来一直没有获得过实权，所以认知出了问题。她们提出想要与男人平等的权力，受到打击后不理解为什么男人变成了这个德行，不如过去的男人绅士有责任心。却没意识到过去某些男人的部分让利都是在以照顾谦让自己所有物为前提的。‘你是我的东西，所以我会照顾你让着你，其实不算吃亏，因为你总归是我自己的东西。’这才是过去那些所谓的好男人真正的逻辑。
当女人不愿意当所有物，又想要平等权力时，男人被戳中利益核心点立刻敏感地开始反对抵制。有些男人其实已经不装了，第一时间喊出了权责一体的口号，直白地说出女人都不是自己的，那凭什么还要自己像老一辈人那样保护让着女人。但女人们还活在过去几千年来被打造出的梦幻泡泡里，认为只是这一小撮男人不好、做不到平等对待女人。殊不知男人对待男人也是如此，根本就没有平等这回事。他们几千年一直以来的生存模式就是拼了命去抢夺钱权名利，早就习惯了，也一直都很清楚权力与关系的真正本质。
想要真正获得实权就要去拼杀去对抗，去面对残酷极端的伤害打击，是要死人的。死都是轻的，被折磨凌辱，求死不能更是少不了的事。期盼着目前的和平稳定不被打破，让对方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主动让渡权力，凭什么？凭对方有一颗善心？如果对方真有善心，那压根就不用去要这种东西。呼吁搞极端对抗的又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实力，看不出敌我双方真实硬实力的对比，连弱势方在什么阶段该用什么战术都看不清，以为骂声大就能骂到想要的利益。吵吵闹闹一盘散沙，连正在被对方利用都不自知。
当然，我不排除真的有女人们期待幻想中的那种……受够了男性内部恃强凌弱的压迫、看清楚想明白了现行社会模式对男人同样不好、愿意和平让渡自己部分权力、让男女权力平等的男人。但真的不现实。有这种天真想法的男女小傻子们，不如原地打个铺盖做梦去。我佩服他们勇敢地向人性发起冲击，试图违逆人性。但现实是，但凡世上仍有一人存私心，这种平等模式都不可能成形。”
路西法听得云里雾里。他久居地狱，过去稍微有一点了解的女人中，一个是莉莉丝，一个是夏娃，还有就是唐灵。一个赛一个的……不正常。他并不了解人类世界里普通男人女人之类的问题，不过听唐灵的意思，似乎是支持萨麦尔。
“你觉得萨麦尔做得对？”
“对。想讨回公道很正常。但讨不讨得回去是另外一件事。“犯了错”的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也有私心。你以为莉莉丝为什么要生出这么多强大的女儿，难不成是因为她母性母爱充沛到天下第一？无非是为了壮大牢不可破的同盟阵营。
再说……在我们女巫的眼里，莉莉丝根本算不上是做错了事。我们不是被规训过的人类女人。男人靠着女人爬上去获利会得到其他男人的艳羡，女人靠着男人爬上去获利只会被其他女人鄙视。我们毕竟不是人类，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只在乎自身的利益。莉莉丝愿意干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只要没干伤害其他女巫的事就行。”
路西法不理解但大受震撼。他没办法理解在同一件事儿上，怎么对立的双方都对了，又都错了。那到底是谁对谁错，谁有问题。
唐灵看他迷茫到乱转的大眼珠子叹了口气，“我一开始就说了，全看你怎么定义对错。行了，别纠结这些了。没看那边都打起来了吗。”
唐灵和路西法在这边说话的时候，那边已经吵上好几拨了。
女巫们对外时自然都向着莉莉丝，集火对着萨麦尔一通喷，从他易怒的个性骂到他性.能力有问题，萨麦尔独木难支越吵越生气。
一个没忍住，当场暴起，冲着莉莉丝的方向冲了过去。
奎妮反应迅速，立刻上前，一拳砸向萨麦尔。
萨麦尔用天使之力在自己的周身格挡，奎妮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面空气墙上。
但从空气墙周围阵阵波动和奎妮暴起的肌肉走向与狰狞的表情能看出奎妮使出了多大的力气。
尤兰达扯下华贵的外袍，开启战斗模式。立体眉骨下那双深邃的眼顷刻间变得血红，仔细看去，红色的眼仁上还有复杂的符文图形。
她从指尖逼出自己的女巫之血，心口处蔓延而出的血红色逐渐铺满她全身的血管，露背礼服能明显看出她白嫩的肌肤瞬间变成了血色的蛛网，从心口一路延伸至指尖。
她是少数在唐灵爬进地狱管理层位置，反哺自家姐妹，发放灵魂之力前就拥有灵魂之力的女巫之一 。
她享受把人类男人当成玩具，看着男人们为她奉上爱情、血液、生命和灵魂。每每扭断一个身下男人的脖子，都能让她愉悦到灵魂颤栗。
其他女巫称之为“尤兰达的恶趣味”，却从未对她有过嫌弃。对女巫们来说自家姐妹强就行了，不管能量是怎么来的。尤兰达实力毋庸置疑，所以与奎妮一起承担主C的位置。
萨麦尔冲破奎妮的攻击，径直撞上尤兰达铺开的咒术能量场里。
稚气少女面庞的戎戎抓住了多方能量碰撞那一瞬间的空档，鬼魅般的身形顺着萨麦尔的背后攀了上去，一刀扎到了萨麦尔的后颈，迅速退了下去。
奎妮再次从正面发起冲锋，力量与力量的碰撞，撞得周围飞沙走石四起。
萨麦尔察觉到自己脖颈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伸手一抹，有细密的血珠渗出。
伤口不算深……但他可是大天使！
萨麦尔想找出是谁伤得他，层层围住他的女巫们却已换了好几次阵型，将他牢牢困死，无法接近莉莉丝一步。
围观的路西法啧啧称奇，算是明白了当初追杀女巫那批天使为什么那么费劲，只能几千年一点点把女巫们耗死。
“我在地狱里没少听见你姐姐们说不喜欢你妈，还有几个压根不管她死不死的。怎么现在将莉莉丝护得那么严实？”
“我们分得清那是我们内部的问题，明白一致对外的道理。要是像有些人类女人一样专门挑不顺眼的女人遭罪时落井下石，站在敌对方男人的角度加以嘲讽打击。那我们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弱势者连最基本的团结都做不到，还想成什么事。”
萨麦尔在女巫的层层困阵中不断被消耗。
路西法想着等萨麦尔耗尽力量被女巫捉住后出手，留下萨麦尔的性命。取出萨麦尔的荣光，就像对乌列尔一样。只要让萨麦尔别在最后与父亲的大战上捣乱就行，不至于把自家兄弟弄死。
唐灵却从一开始就清楚，今日未必能留下萨麦尔，想取出荣光都费劲。
“来了。”
一道更为强大的气息降临。
唐灵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算错，米迦勒和加百列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地狱越来越强势，绝对会保下与地狱不和的萨麦尔。
来的是米迦勒。
米迦勒眼看着路西法和唐灵并肩站在一起，自家兄弟被罪恶的女巫们围殴，路西法都不出手帮忙。
“路西法。我从未想过你有一天会与女巫们这般亲近。”
唐灵看米迦勒独自过来，立刻给其余她事先安排好的小分队传讯，没工夫搭理米迦勒，也就没像以往那样对呛回去。
莉莉丝轻笑着回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我们与你们天堂有多大的分歧，自然就有多亲近。”
被围困的萨麦尔听到莉莉丝开口替路西法说话，一下子就急了。
“我就知道！你在地狱里与路西法有奸情！所以你们才联合在了一起！”
路西法：……
莉莉丝：……
众女巫：……
米迦勒闭上了眼睛，实在是觉得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辣眼睛。暗暗咽下一口气，再开口时是少见失态地咬牙切齿：“你的脑子呢。萨、麦、尔。”
第 215 章
其他小分队明显听到了唐灵在安排工作传讯间隙突然爆发的笑声, 不明白唐灵和路西法那边是怎么了，怎么打着打着还笑了出来。
突兀的笑声打断了米迦勒即将发作的情绪。
唐灵是真的没绷住，带着笑意抬手示意：“抱歉。你们可以继续。”
越在恶劣环境下生存越现实。一开始或许还会强烈地抱有不同的期许, 但任谁被不间断追杀围猎几千年也不会再想着情情爱爱之类的事。
天使不一样。
尽管天使实力和破坏力极强，但成长环境相对单一, 几千年来最大的矛盾也只是兄弟之间围绕父亲的争议。天使过于单蠢是生长环境对自身的塑造影响难以抗拒。
天使与女巫就这么形成了和男人与女人恰好反转的行为思考模式。
唐灵理解归理解，但好笑归好笑。
她把注意力放回传讯频道, 准备实时根据第二小队传回来的消息调整第三小队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第二小队的别西卜、玛门、贝利尔被唐灵要求去攻击加百列。
“弥赛亚估计在你们那边, 主要攻击弥赛亚，将加百列拖住。”
“你怎么知道弥赛亚会在加百列身边不在天堂？”
“他跟个十全大补丸似的，米迦勒怎么可能放心弥赛亚自己一个人。尤其是在已经知道咱们敢剥离天使荣光吸收的情况下。”
三只堕天使找到加百列，果然发现弥赛亚躲在加百列身后。
加百列不是没有准备，她的身边有整整七个天使护卫队。护卫队的天使们手持圣剑肃穆地站在加百列的身边。
众多天使同仇敌忾, 看向他们三个的眼神再没有过去看自家犯错兄弟的那种痛惜, 只余不相为谋的仇视。
他们仨有点意外，没想到现在的天使有些早年间天使的气势。
最早的时候、他们刚刚反抗父亲堕落那阵, 那个年头天使护卫队是正儿八经的天使军团，各个都是纯战斗型天使。
无论是跟着他们选择对抗父亲的天使军, 还是支持父亲的天使军都是一样的, 个顶个的能打，有实力, 更有气势。
只不过最初那场战争两败俱伤，许许多多能打的天使都死在了当年的那场内战里。
他们这些反叛的堕天使们被父亲赶进地狱，在地狱里玩乐摆烂，生活得放纵肆意。
那些留在天堂的天使们, 日日唱着圣歌赞美父亲，别的什么都不想, 活得像是机器。
几千年下来早就定型了。
现在小天使变回了一点点早年间熟悉的样子，三个曾经的大天使心中百感交集。
玛门给唐灵回讯：“找到加百列了。弥赛亚确实如你所料也在这里。”
“动手吧。尽可能拖住加百列。”
玛门跟身边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取出了各自的武器，朝加百列与弥赛亚冲了过去。
另一边的唐灵，迅速给第三小队传讯：“一队二队都打上了。你们可以行动了。”
唐棠、阿撒兹勒、乌列尔，带着剩余的堕天使和大量恶魔朝着地狱大本营进军。
唐灵之前说过，跟萨麦尔这一仗已经免不了了，那就干脆趁这个机会搞把大的。
天堂跟地狱的形势已经逆转，地狱能调配的人手比天堂更足。
天堂要是不管萨麦尔，那就一起上把萨麦尔的荣光能量瓜分干净，继续保持优势。
天堂要是管萨麦尔，那就搞多线作战把天堂拖死。只要有一条战线上有优势，那地狱就算赢。
天堂与地狱不同。
地狱过去一直都是弱势挑战者的姿态，就算失败打输了也不会影响士气。地狱的成员们只会认为输很正常，下次加把劲儿再赢就行。
天堂几千年以来都是占优势的上位者姿态，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把地狱放在眼里。这要是三条线中的某一条战线打输了，小天使们非得精神崩溃不可。
天堂只要无法三条线都赢那就是输。
萨麦尔的出现确实是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影响，又为天堂阵营续了一波力量。但这股力量若是不能在合适的节点上使出来，反倒只能成为地狱的助力。
要不是嫌这句话有点晦气，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声：“优势在我！”
乌列尔带着一群堕天使、恶魔，还有一个女巫来到天堂，走着从前无比熟悉的小路，总有一种他是叛徒带路党的微妙心情。
他也说不好唐灵是太信任他，还是太不信任他。
要说不信任他吧，唐灵还敢让他带路，不怕他跟加百列米迦勒联系出卖唐灵。要说信任他吧，唐灵还叫自己姐姐唐棠一路跟着他们行动，不像玛门他们那个小队，不需要女巫随队。
他跟堕天使和恶魔一起行动，不是因为他认同地狱，决定加入地狱。他只想把被关押的天使兄弟们救出来。
被关押的那些天使兄弟们对人类不反感，就是因为不同意加百列的极端消灭人类思想才被关了起来。
没准这些兄弟们愿意跟他一起保护人类，就算不愿意也不该被加百列囚禁。
唐棠头一次来到天堂，看着入目皆是纯白亮光的天堂，越看越晃眼睛，“得亏是天使，这要是人类待几天，非得雪盲症不可。”
“纯白意味着圣洁。小天使们都喜欢纯白的颜色。”
“所有小天使全都喜欢一种颜色？怎么可能，有那么那么多的天使。你们爹完全不让你们有自我个性的吗？”
唐棠像是只误入雪地的火烈鸟，一头粉发在天堂里怎么看怎么扎眼，过于个性十足“不得体”的穿着跟一群纯白袍子的小天使们相比更是泾渭分明。
她不由感叹：“我算是知道你们天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精神病了。”
哪怕小天使不像大天使，基本上是批量生产的，那也不可能所有小天使的个性全部一致。
天堂把纯白跟圣洁挂上了钩，搞得好像不喜欢纯白颜色就不圣洁了一样，隐晦地让所有小天使都选择同一个颜色。哪怕有不同的想法也不可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不合群，不圣洁，不够认同父亲，指不定还会被扣上堕落的帽子……
正常人待久了估计也受不了，更别说本来就从小就被洗脑的小天使了。
时间久了，不接受这一套的不是堕落成堕天使，就得自杀自爆。能活下来的都是认同这一套，或者逼着自己相信自己认同这一套的天使。
“你们爹可真行啊。哪怕是人类世界的传.销组织，成员工作干得好了，也能给点自我空间，放松一下意思意思。你们爹这是纯纯把天使当牛马使。不对，牛马偶尔还犯点倔劲儿。你们这是比牛马还不如的奴隶。”
阿撒兹勒和乌列尔都没吭声。
他们经历了多角度的思考后，已经明白了当初天堂的做法不太对，实在是没脸在这一点上反驳唐棠什么。
他们的父亲说一不二，十分强势。还有大量真心认同父亲的小天使捧着，时间久了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不同的声音。更何况他们父亲打一开始就不是那种能够接受不同意见的个性。
最初天堂有三分之一天使跟路西法一起叛变，能证明最开始的天使不全都是一味顺服没有自己思想的机器。
只是最初那批天使基本上差不多死干净了，天堂剩下的天使和新制造出的天使只有虔诚顺服与更狂热虔诚顺服两种选择。
时间久了，天堂里的小天使全变成只会唱圣歌的小傻子是一种必然。
阿撒兹勒跟乌列尔莫名想着或许该消失的不是地狱也不是人类，而是天堂。
这个“纯白无垢圣洁美好”的“幸福”天堂-
人间所有天使全部听到了天堂敲响的警钟。
上一次警钟的声音响起，还是几千年前诸神黄昏之战。以路西法为首的众天使叛变，对天堂发动袭击。
米迦勒和加百列身处两地，尚未联系就反应一致地想要返回天堂。
唐灵抖了抖肩膀，安排好一切后，终于把注意力收回，放到了现场。
她手中凭空出现那柄以钉死弥赛亚的十字架为基底做出的权杖，猛地一敲砸在了地上。
蕴含着神明信仰之力的能量如波纹般散开，仔细体会能察觉到这股能量中有另一股明明违和却莫名融合在一起的恶魔之力。
“想要去哪啊？米迦勒。在场的可没有一个小人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多少有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米迦勒感知到唐灵身上的气息后心下一惊。他记得上次见到唐灵，唐灵周身还不曾有这般强大的信仰之力。
是她上次强而示弱、故意隐匿了自己的能量波动，还是最近吸收了太多的人类信仰之力。
如果是前者，那么唐灵现在周身的能量是她所拥有的全部吗？如果是后者，那唐灵是凭什么获得人类信仰的，凭她自私自利？
来这里之前，他先去了加百列身边。
是将弥赛亚这个圣子交给加百列保护，也是问责加百列放出萨麦尔的胡闹行径。
当时加百列被他训斥后很激动，对他大喊大叫，强词夺理，不肯承认她自作主张的行动是在违抗父亲。
“人类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之前也想过纠正人类的错误思想，我还附身了一个修女给人类讲经！但你看现在，所有人类都在支持女巫恶魔结合体、那个阴险卑劣的唐灵。你上过网吗，米迦勒？你不看人类的东西，所以你不知道她的邪恶卑鄙甚至不加掩饰，依旧有大批大批的人类支持崇拜她，为她欢呼呐喊，对我们说着污言秽语。这样的人类有什么拯救的价值！我才是对的，米迦勒！你迟早会明白的。”
他当时急着制止ῳ*Ɩ 萨麦尔跟地狱的战争，所以没时间训斥加百列，只是留下一句让她自己好好反省。
他倒不是着急保护萨麦尔，主要是担心萨麦尔庞大的能量被地狱那群祸害吸收掉，地狱力量得以壮大。
他确实是不怎么去了解人类的东西，但之前在人间时，不是完全没有关注唐灵。
他清楚当年父亲凭借什么获得人类的信仰。靠的是让人类恐惧、长久以来恩威并施、许诺信徒再不受生老病死饥饿的折磨，美好新世界天堂的位置。
唐灵靠的是什么？
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收获这样多的纯净信仰？
唐灵的那些直播，嬉笑怒骂简直像是个小丑一样，完全没有半点神明应该具有的威仪。
人类信仰这样的唐灵，是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唐灵许诺的……转化恶魔成功后入职地狱三年无薪资的工作？
这跟天堂能提供给信徒的东西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届人类真的不行。
不光不行，脑子还都有毛病。
第 216 章
“唐……”
米迦勒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唐灵就挥舞着权杖朝他冲了过去，让他不得不掏出圣剑应对。
唐灵分得清不同局势下行动的差异。
该怂时怂，该冲时冲。
该拖延时就做个气人的杠精。
眼下应该把米迦勒拖住, 钉死在这里，让其他战线方便行动, 她不会给米迦勒任何一丁点离开的可能性。
尽管路西法在旁边，但她无法信任路西法。万一路西法又哪根筋没搭对, 不小心或故意把米迦勒放跑了……
地狱根本承担不了这种后果。
所以这次她只能自己冲在前面。
女巫权杖与圣剑相抵, 周围大块大块的土地全部被掀起，地动蔓延数十公里，更远处的海水随着能量波动退去，又一次一次不断冲击着堤岸。
凡是经历过大型天灾的人都知道，危害性再怎么强的人祸都强不过大自然的威力。
而人类面临过的最强级别天灾……正在交战的唐灵与米迦勒随随便便就能引起。
唐灵近距离跟米迦勒对上了眼神, 看到了米迦勒眸子里的盛怒, 在他仇视的目光下嘴角缓慢勾起。
光凭着米迦勒张嘴喊她的名字这件事，她就知道米迦勒不想打。
现在最不想打起来的就要数米迦勒了, 只要打起来，另外两边他就顾不上, 乱子大一点就没办法收场了。
不然米迦勒不会张开他那张高贵的嘴, 喊出他鄙视嫌弃的“唐灵”两个字。
唐灵轻嗤一声，借着对战的间隙打量米迦勒。从头看到脚, 再从脚看回去。
长久以来在人类世界生活的唐灵，太了解什么样的眼神能带给对方最大的恶意不适。
“我说你怎么比加百列混得好呢。我看你这该识时务的时候，也挺识时务的啊。明面上严肃守礼，实际上心里小算盘啪啪打得比谁都清。你那个傻妹妹加百列才是真的脑袋里只有一根筋, 轴得要命。嗤，可真可怜啊……被你们爷俩算计得啥也不是。”
唐灵这张嘴最气人的地方就是开嘲讽时永远能在第一时间, 扎中别人最竭力隐藏不想提及的事。
万众人追捧的人都免不了飘。
更别说被万众天使追捧的天使米迦勒。
久居高位的米迦勒最受不了的就是唐灵招牌式的阴阳怪气。
米迦勒一看形势是走不脱了，干脆不再收敛自己的力量，打算狠狠给唐灵一个教训。
“路大！快来！我自己留不下他！”
唐灵见成功把米迦勒拖住后，立刻搬救兵呼唤一旁未参战的路西法。
该上就上，但是多一份能量她都不会使出去。耗别人的能量那就是自己赚了。自己的能量能省一分是一分。
路西法手比脑子快，听到唐灵急着喊他，直接冲了上去。
米迦勒在唐灵和路西法的夹击下现出了原型。
遮天蔽日的六双纯白羽翼展开，挡住了这一片原本太阳的光线。米迦勒身上的圣光比日光更胜，若是有普通人类在场，这般强烈的圣光能瞬间把人烤死。
唐灵和路西法一前一后围住米迦勒，无论是唐灵还是路西法都没使出全力。它们俩的实力与米迦勒相差无几，二对一耗不了太多力气，不可能不赢。
一旁的萨麦尔在女巫的围剿下满身伤痕，执拗地站着，依旧是愤怒地死盯着莉莉丝，愤怒中夹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委屈。
敏感的女巫们当然都感知到了萨麦尔的情绪。
莉莉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一边笑得花枝招展，一边摇头叹气，她的眼中没有一丁点萨麦尔期望看到的疼惜，只有隐约流露出的厌弃。
女巫们也在笑，看萨麦尔时简直就像是在看傻子。
“感情经历越少的越会在这事儿上面较劲。”
“也不一定。咱家不就有好些个兴趣点完全不在这上面的吗。”
“男男女女无非就是这点事。这个不行换下一个不就行了吗。下一个不行还有下下个。挨个试呗。人类寿命七八十，一年换两个怎么也能试百十来个。你一个天使不作死寿命没有限期，早晚能找到跟你配对的傻子。非跟我妈较什么劲。”
“就是。你现在搞这一出，跟个苦情戏主角似的。指望我妈心疼你呢？你都不如期待你爹心疼你更实际。别在那自我感动了行不行。”
女巫们的冷嘲热讽，让萨麦尔本就破裂的心彻底碎成了玻璃渣子。
“你们女巫怎么能邪恶到这种程度，肆意践踏辜负他人的真心！”
当初他是真的喜欢莉莉丝，所以才一直保护莉莉丝，可莉莉丝对他只有利用，到现在都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听着女巫们轻浮的话就知道她们平时的行事作风跟莉莉丝差不到哪去。
“哈哈哈，笑死。你是被天堂羁押久了不知道人类什么德行？人类世界大部分，严格来讲是绝大部分男人都跟我们有相同的行为思维模式。明明做同样的事，他们就是你爹的亲亲小宝贝，我们就是邪恶的女巫？你们一家子要点脸行不行。”
女巫们见他执迷不悟，也懒得劝了。
明明有上帝这个共同的大敌，萨麦尔还不能暂时放下芥蒂、先做最重要的事。蠢成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值得拉拢的价值。
不能联合，那就去死。
女巫们集火萨麦尔，唐灵与路西法集火米迦勒。
电光火石间，加百列突然出现。
别西卜、玛门、贝利尔紧跟着加百列身后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队队小天使。
“撑不住了。天使数量太多，还携带了大量的灵魂炸弹。”
唐灵颔首示意，她知道加百列不可能毫无准备。原本就意在牵制，从没想着能一次性把他们消灭掉。
她立刻给身处天堂的唐棠传讯：“你那边怎么样了？”
“往回走了。你们赶紧回吧。不然我自己控不了场子。”
唐灵眼看着加百列和小天使们掏出一串纯白灵魂炸弹，假意无法抵抗，对在场所有地狱成员喊道：“走！”
堕天使和女巫们同时回地狱。
临走前唐灵回看了一眼。
米迦勒和加百列都没敢继续追，萨麦尔还是那副刚失恋后恨不能大醉一场的德行。
米迦勒跟加百列看到了唐灵不慌不忙地回头，更看到了唐灵故意笑着挑衅。
可他们不能乘胜追击。
倘若继续对抗下去，真说不准，谁会占优势，谁会占劣势。
“不能再拖了萨麦尔。你尽快散播愤怒之力。…………一萨麦尔！听见没有！” -
地狱大门附近的空地
两批被锁链捆绑死的天使以地狱之门为分界线分开，一批在左，一批在右。左边是天堂里的小天使，右边是被天堂扣留的小天使。
唐灵答应乌列尔营救他天使兄弟的条件是：想出来可以，必须带着她们女巫仿制的锁链。她也答应乌列尔，回到地狱会将天使的锁链解开，不会私自处置小天使。
“唐灵，快，解开。你承诺过。”
唐灵刚回到地狱，乌列尔就冲到了她的身边催促。
唐棠不耐烦地吐槽：“你可下回来了。这一路上他就没消停过。他好像有那个大病。”
“别急。”唐灵扫视一众堕天使，提出了自己的倡议，“开个会商量商量吧。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不拿出个章程来，你们爹就要跑出来了。”
在场的堕天使和女巫们听到唐灵提到上帝，心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但是不面对不行。
人间的萨麦尔一定在散播愤怒的能量。人们很快就会打起来，唤醒战争骑士。
天启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快。
根据他们的真实力量来看，他们真的有打败上帝的能力吗？
堕天使们大多心情沉重。
唐灵倒还好。
对于其他堕天使和女巫而言，这是不得不面对的一道坎。
对于唐灵而言，这只不过是她推演过的无数次版本死亡中的一次。
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乌列尔：“先把被天堂扣押的小天使们放了吧。它们没做错任何事，就是因为对拒绝肆意残害人类才被关了起来。”
唐灵：“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地狱的会议室里，一张长桌两端分别坐着堕天使和女巫。
堕天使和女巫们面对面，尴尬的只能把头放低。
主位的唐灵继续说：“你们应该都对自己的实力和当初上帝的实力有对比。明白照这么下去，咱们都会被上帝一锅端，谁都跑不掉。”
会议桌上沉默片刻。
一只堕天使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是这么想的。外面那群天使呢，脑子出问题的已经给我姐送过去取荣光了。一会儿会分发给刚刚出任务的诸位。主要是被扣押的那批小天使。我想先借他们的荣光，交给未来与天使作战时出主力的。要是打赢了就还回去，要是打输了……那也没什么然后就。不用考虑了。”
乌列尔一听这话急了：“唐灵，你就是想偷他们的荣光吧。你救它们根本不是真心的！”
“什么叫偷啊。这叫优化资源分配。只有这样负责打架的才能有更多力量才能打赢。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你就提，我欢迎。我跟你们商量的就是这件事。我要是真想偷他们能量，我有无数种办法。不信你问问你这群兄弟。”
其他堕天使第一反应也是唐灵要偷天使荣光能量。不过听唐灵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个我得说句公道话。唐灵确实是损招一箩筐。她要是真想坑害那群小天使，你可能压根连发现都发现不了。”
第 217 章
要想成事, 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能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没有计划的隐忍是愚蠢懦弱，有计划的隐忍是成功的必经。
唐灵看着周围仗义执言，吐槽她手段下作但一直有底线的堕天使们, 心想幸好他们被关了几千年，不了解人类, 更不了解她。
她就是想趁机抢天使荣光。
不然她不会一直以来始终踩着底线，伪装出她唐灵的一套特殊逻辑。
地狱里的每个堕天使、恶魔、人类女巫, 人间的每一个人类、无论是谁的信徒, 所有生物都知道——地狱撒旦·女巫唐灵，手段又多又缺德，但有底线，绝对不会伤及无辜。
除了女巫。
只有女巫们知道唐灵最真实的样子。
灵魂里满溢的只有傲慢与贪婪两种特质，无论哪一种特质, 都不存在把其他生物放在眼里的可能性。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贪得更多, 所以伪装出来的样子。
任何生物不可能接受唐灵这种存在，更不可能跟唐灵这种存在进行合作。
如果她一开始就极尽打压其他生物, 吸收其他恶魔的能量，她也不会被最初的那些恶魔拥护, 将地狱的基础打牢固。
如果她后来对待人类毫无底线, 让恶魔使尽各种手段逼着人类签约，人类后来也不会拥护她, 愿意加入地狱。
如果她刚刚原形毕露，直白地说出想要剥夺这些天使的荣光，那未来的战争里，天使们会带着对她的防备之心。
所以在爬上顶点之前, 她能伪装得连她自己都信。
能接受唐灵的只有女巫。
莉莉丝的女儿、初代的女巫们各有各的离谱。
所以她们接受唐灵只在乎自己，接受唐灵只能零星分给她们一点点在意, 接受唐灵对待她们也是存着些安排算计。
她们接受唐灵做自己。
唐灵就是唐灵。
一只恶魔在唐灵的授意下走进会议室，对会议室里的一众非人类生物报告刚刚传来的来自人间的消息。
“人类已经开打了。之前那些坚持不做恶魔交易的人类，已经被那些担心天使附身降临的人弄死了。现在发光的神印，成了唯一能让人类保持理智的东西。人们不管看到哪个陌生人，都要检查对方有没有神印，是不是不会被天使附身的安全人。萨麦尔在疯狂释放愤怒的能量。人类的理智暂时应该还能撑一阵子。”
唐灵装出怒意，用手指敲了下桌子，示意会议桌上的其他成员：“你们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解决办法你们没有，我提出的办法，你们还不愿意。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你们爹可就要出来了。难不成大家一起等死吗？
我说难听点，取出这些天使的荣光反倒是对它们有利。咱们要是赢了。可以把它们的荣光还回去，给点使用利息也行。咱们要是输了。你们爹也会补偿它们，将它们的荣光恢复。不管怎么做它们都稳赚不赔。
要是直接将它们放了，等你们爹出来，让它们对咱们动手，它们能不听？你们还嫌咱们不够劣势？非得给咱们增加难度吗？再说，一旦动起手来，它们的小命也大多留不住。还不如被剥离荣光，在地狱里老实躺平等着战事结束。”
唐灵说得很客观，方方面面顾及得很全面。
连乌列尔都不出声反驳了。
唐灵自嘲一笑：“你们无非是不想做那个恶人。总想着既要又要。我早就习惯了。没事儿，王八蛋我替你们当了。等打起来时好好出力就行。”
散会后，堕天使们不光接受了唐灵提出的方案，还对唐灵有些许的歉意。
唐灵并没有告诉天使们，分配这两个字，从诞生起就意味着不公平。
分配不是分享。
不是双方或是多方共同商议之后的决定，而是由更高一级别的存在用无形的大手在操控。
这是很容易上当的诡计。
连比天使们聪明的人类们都会被带到沟里去。
人类会本能地将注意力放到被分配者与被分配者之间的公平与不公平。
忽略那个分配者才真正与被分配者立场不一致。
唐灵就是那个分配者。
怎么可能会有分配者真将到手的东西送回去，全部送到被分配者的手里。
人类世界里任何分配都是如此，尤其是加上了资源两个字。
资源分配更是不可能公平。
在前面加上优化两个字，也只不过是为了美化后面那四个字的血腥。
人类的分配者最常做的事就是将矛盾引到被分配者与被分配者之间。让人们忽略那个更高级别的分配者才是真正的问题。
‘资源有限困难的时候，总要有人牺牲，资源要被重新优化做分配，不然怎么办呢。’
理是这么个理，问题是牺牲谁，谁都不愿意。
谈不拢谁多谁少，有的不愿意分出去，没有的觉得不公平。
那就使劲去吵去打。
反正也只是被分配者们之间的问题。
分配者可没时间管这些事，分配者委屈着呢，要承担骂名，承担心理压力。
女巫们之间对视一眼。
无奈地摇头，强忍着笑意。
她们都清楚唐灵在这件事会昧下多少能量，更清楚唐灵就算赢了也压根不可能把能量还回去。
地狱门口的空地上。
乌列尔正蹲在地上给其他小天使做思想工作。
发疯毁掉地狱建筑，被兜头泼了一身屎的乌列尔仿佛就在昨日。
乌列尔早就不像过去那样，觉得那是过不去的大事，最多是偶尔想起来时有点恶心。
“乌列尔，唐灵真的可能把我们的荣光还回来吗？”
“当然。唐灵虽然缺德一点，但向来说到做到，这个还是可以放心的。”
“乌列尔，你是支持地狱了吗？”
“我不是支持地狱。我也不支持天堂。我是支持人类。等父亲出现，我要问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父亲与你意见不一致呢？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总归，我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如果你们真正了解人类，我相信你们也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
唐灵对这些被“借走”荣光的小天使们很好，高调站出来宣传它们的牺牲奉献。
搞得地狱里所有恶魔和人类都很尊敬这批小天使，主动将这一批小天使和其他被夺走荣光的小天使区别待遇。
分配能量时，女巫们无论是表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分到了不少，尤其是女巫里的几个主C。
唐灵把自家姐妹全都拉出来对抗萨麦尔，就是为了让其他堕天使们看到女巫的战斗能力，分配能量时方便巧立名目。
别问，问就是等以后要出主力。
再问就是刚结束的那场仗出了主力。
过去有功勋，未来有使命。
你行你就上，想上不要你，你上你不行。
优化资源分配，分配得很公平-
人间
平日里最理智，不会轻易被情绪控制的那些人已经快吓傻了。
这些人不能明白，为什么人对人能有这么大的恶意。
日常生活中都是很正常的人，突然就变得怒气不受控制，肆意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这些相对理智的人不是没有受到那股特殊的能量影响，也能感受到同样程度的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不代表能肆意撒泼伤害其他人啊。
地下的防护所已经被破坏。
人们逃离一切地下设施，因为有人专门跑到地下人多的地方进行袭击，防护所失去了应有的意义。逃跑的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是再有什么导弹炸弹打过来该怎么办。
整个世界乱作一团，哪怕是最有秩序的蓝国也一样，连官方派出士兵们调停都没有用。
平日里最不理智，一点小事都会发作的那些人，在大街上到处找没有神印的人，不管看见谁都拉住检查，检查对方是不是跟自己同一个阵营。
凭着对掌握自己灵魂的撒旦的恐惧，才让这些人没失控到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全部都弄死-
天堂
小天使已经没有办法在天堂居住。
唐棠纵使百般不愿，还是听从了自家妹妹的话，从地狱里将小天使们最受不了、甚至一度产生心理阴影的东西，带到天堂。
好几个巨大的铁箱子，再加上地狱这段时间生活的人类的存货。
四散放置后，唐棠在离开天堂前引爆。
回头一看，越看越恶心。
离开天堂后，还在心里抱怨：这个死崽子，真的是不恶心膈应人，一天天哪来那么些馊主意！
馊主意的受害者们，小天使正在天堂一边吐一边清理。
这是它们的家啊！以后还怎么住。
就算清理干净了可心里还会是膈应。
弥赛亚踩在唯一一块干净地面上，忧心忡忡地问：“父亲怎么到这个时候还不出现。不会不要我们了吧。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死骑不把之前那些人类的灵魂交给咱们。那……依靠天堂现有的能量，咱们能赢吗？”
死亡骑士封印被解除后，灵魂仓库相对应也会开启。
按照父亲的计划，灵魂仓库开启后，天使可以取用人类灵魂，挑选在天启结束之后被复活的灵魂。
可死骑真的会遵守当初的约定吗。
加百列：“你是把父亲忘了吗。父亲怎么可能容忍死骑跟他作对，私自留下人类灵魂。”
弥赛亚：“关键是还有唐灵他们啊！要是死骑跟父亲做对，地狱的他们肯定都支持死骑。”
加百列和弥赛亚一同看向米迦勒，希望自家大哥能站出来说两句，鼓舞士气，让他们好安心。
米迦勒还在回想刚刚分开时唐灵的挑衅。
当时加百列携带了大量的灵魂炸弹，可唐灵逃走时那样闲适，还有多余的心情挑衅，完全不像是被迫逃离。
真有依仗还是虚张声势？
他也被零星几个人类信仰过，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那些人不是虔诚信仰他，而是信仰父亲，顺带信仰他。
信仰力确实强大，不过跟父亲的力量相比算不得什么。
虔诚的信仰之力更强大吗？
具体强大到什么程度？
唐灵是依仗着这个，所以有恃无恐？
他现在是真的分辨不清。
第 218 章
米迦勒仔细清点天使的数量, 越查越不对。
“加百列。你做了什么？”
他都已经不用想就知道是加百列。
加百列在人间让圣战的军团发起战争，或是动用人类的武器，这些他都不反对。
促进天启的进程, 本就是父亲的计划，也是天使的愿景。
但放出完全不受控制的萨麦尔, 在原本可控的路线中横生枝节，简直错得离谱。
“你记录的天使死亡数量, 为什么跟现场的对不上？还有我跟弥赛亚回到天堂后, 发现有不少小天使与之前不同。你做了什么？”
加百列做假账被米迦勒发现，非但没慌张反倒振振有词：“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
米迦勒沉默地盯着加百列，如果是曾经的天堂，所有大天使都在，小天使都正常的情况下, 他会严肃处理加百列。毕竟父亲不在, 他这个做大哥的有责任纠正加百列的错误。
可现在大天使就剩下他们两个，还有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堕天使萨麦尔, 小天使们也有了自己的主意。真的不是深究这些事的好时机。
“等父亲回来，你自己跟父亲解释。”-
人类世界底层的普通百姓, 在世界尚且正常时都经常怀揣着恶意的那些人, 在受到愤怒能量的刺激后，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
除了自己以外, 看谁都不顺眼，无论遇到谁都想打骂两句。哪怕官方明确说过，老实回到自己家里尽量别出去，这些人也要出门找事。
先说别人是上帝信徒, 要求检查别人的神印，别人有神印也要挑其他方面的毛病。无论是过去就有矛盾的邻居, 还是路过的陌生人，甚至连一件再正常不过的白色衣服，都是这些人炸毛的理由。
这些人只要抓到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轻则开口辱骂，重则出手殴打。其他人也不可能由着这些人打骂自己，必然会出手反击，毕竟其他正常人也受到了愤怒能量的影响。
争吵、辱骂、殴打、诛杀。
地狱阵营的人们曾经肆意嘲笑着上帝的极端信徒，可在愤怒能量的影响下，做着与上帝极端信徒同样的事。
同为地狱的阵营、都与地狱做过交易、必然会一起下地狱的同伙们，互相伤害消耗着己方力量，完全没办法停止。
人类世界中不只有普通百姓受到了萨麦尔愤怒能量的侵蚀。
官员与士兵同样受到了影响。
人类经常说权力要加以限制，就是因为掌权者的立场和情绪难以控制，一旦脱轨失控造成的影响无法预期。
普通人愤怒起来最多和人打个架，怂的人没准自己打自己，只有极少数人会怒起杀人。
掌权者愤怒起来随便一句话都能决定某批人的生死。
普通人哪怕杀人杀到累死，杀死的人数也不如掌权者发起一场战争死亡零头数。
而掌权者……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
蓝国之外的其他地区，官方出警上街抓捕没做过恶魔交易、没有女巫之神神印的人，生怕这些人突然被天使附身，扔出炸弹，将其他人的灵魂都炸成渣子。
由于堕天使萨麦尔愤怒能量的影响，执行任务的警官和士兵们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街道上到处都是平民们被警察和士兵们拽倒在地上拖行，再不就是力气大的平民聚集在一起反过来殴打警察士兵。
哀嚎声、尖叫声、撞车声、打砸爆破的声音响彻街道，经久不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算出这种乱象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最终又会如何收场。
混乱，是目前人类世界唯一的秩序。
米国偏远乡村的小镇里，朱蒂从来都没想过混乱这个词会跟自己所在的小镇产生联系。
在这个偏僻小镇出生的人，稍微有点上进心或是竞争意识的人都早早离开小镇去了大城市工作。
留在小镇上的人特别少，都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大家互相关照，彼此关系特亲密。
更让他们亲近的原因是，小镇上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是上帝的信徒，虔诚但不极端的信徒。
朱蒂在大城市生活过一段时间。厌倦了大城市中人与人疏远的关系和过于巨大的生活压力，重新回到小镇从事一些手工制品的工作。尽管不富裕，但足够在这个地方养活自己。
在朱蒂看来，她们小镇风景优美，生活成本低，居民个性善良、关系和谐，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哪怕在末世开始后，都没给她们这个偏远的小镇造成什么冲击。
她们小镇没有星国那样的极端信徒。偏远小镇网速又特别慢，网上恶魔直播和极端信徒的骂战，她们压根参与不上，只能事后看消息。居民中老人最多，老人们不上网压根不知道这些事，稍年轻一辈的人也都做好约定，不告诉老人，以免让老人们担心，也不参与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免将恶魔引到这里。
她们仍旧相信上帝，相信是由于她们虔诚的信仰让上帝保佑她们能继续安稳地生活在这个小镇里。
全世界乱成一团，只有她们的小镇免于混战风波。
这不是神迹，那什么是神迹。
她们的小镇是被神庇护的。
因为她们足够虔诚，足够守规矩。
今天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被“神庇护”的小镇外，传来大批车队的轰鸣声，声音不断靠近。
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冲进小镇居民的家里，开口就问：“你们的神印呢？”
“什么？什么神印？”
小镇居民由于网速慢，再加上刻意回避网络上的消息，根本就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对外面的了解还停留在极端信徒作乱的时期。
“队长，她家里摆着十字架！”
持枪的士兵们没再耽误，一枪了结这个人的性命。
小镇上其他人家里，士兵们也在搜查藏起来的人，将一个又一个居民拖到房子外更宽敞的地方审查。
朱蒂被抓住后拼命挣扎，可还是被薅着头发一路拖行到街上，每一次挣扎都会换来狠狠一踹。力量的差异，让她没有丝毫反击能力。为了减缓疼痛，她只能反手握住抓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无论是求饶还是尖叫，都没能得到半点对人最基本的尊重和怜惜。
她在心中祈求上帝的帮助，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他同样被抓住的邻居求助上帝时念出了声，换来“砰”的一声枪响，彻底断绝了邻居求助的可能性。
“我最后问一遍，你们的神印呢？”
……
“砰砰砰”一阵杂乱的枪响过后，连神印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镇居民，就这么被收割了性命。
安稳了太久的小镇居民们并不清楚，当战乱降临时，任何普通人都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性。
不想参与任何一方、身份立场不明的，只会在第一时间被双方清理干净。
没有人在乎你是善良还是邪恶，也没有人在乎你内心的想法，更没有人在乎你和平的理念。
无论你是善良的上帝信徒还是邪恶的撒旦信徒，都没有人在意。
人类世界一旦只剩下对立的两种立场，那就意味着战争的全面开启。
米国联合周边数个国家打算向上帝极端信徒聚集地、那个常年战乱的地方出兵。
人们都担心天使会附身信徒，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天使随便一颗灵魂炸弹就能消灭一个小城镇，这种力量远超人类目前的应对能力。
人类杀不死天使，但人类能杀死人类。只要把上帝的极端信徒全部杀死，那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被天使附身。
各国高层哪怕意识到这套逻辑有太多漏洞，但也无法控制自己。堕天使萨麦尔的愤怒能量已经冲昏他们的头脑，让所有人只ῳ*Ɩ 剩下一个念头——
排除异己。
他们无法全面分析思考得失，连最基本的‘天使不附身人类也能扔炸弹’这一点都考虑不到，只想把满腔怒气发泄出去。
战争就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自下而上后，又自上而下。
全世界各个阶层的人全部疯了，只想发泄情绪，完全无法做到理智解决问题-
与人类世界的混乱不同，唐灵在地狱里罕见地休息。
地狱里没有她的房子，她就随便躺到某个姐姐的家里。她姐在地狱里搞出来的房子装修精致，尤其是她正躺着的这张躺椅十分舒适。
她们家的姐妹一个比一个会享受生活。
她也是。
不过她只会在彻底安稳之后享受，在天启战争胜利之前，根本没有给自己造房子的心情。
她不用听手下的恶魔们汇报就知道人类世界挺不住多久了。
没有时间了。
战争骑士随时会苏醒。
战争骑士一旦苏醒，那上帝出现就进入倒计时。
因为饥荒骑士基本上是跟战争骑士前后脚出现的。
她不是那些一辈子、好几个千年里、只读过一本书的天使。
也不是那些一辈子、好几个千年里、基本上都是被关在监狱里的堕天使。
她是在人类世界摸爬滚打好几个千年的女巫唐灵。
不可能由于现在天堂只剩两只大天使，小天使数量也大幅度降低，就认为她自己占据优势。
绝大多数人类的灵魂在死亡骑士的手里，要想占据优势，必须拉拢住死亡骑士。
死亡骑士明显是看热闹的状态。
除非她能提供给死亡骑士它想要的东西，不然死亡骑士根本不可能站在她这头。
而死亡骑士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死。
如何杀死死亡本身？
这才是她目前最迫切的问题！
第 219 章
说实话, 生死这种事，她们这些非人类生物考虑的并不多。
她们拥有比人类多太多的寿命。
如果没有天启，如果女巫们不是长期被追杀, 受伤，在受伤后继续被追杀, 根本没有休养恢复的时机，不断消耗着本源力量, 那她们能长长久久一直活下去。
在天启前, 女巫的死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而是被关在炼狱里等着天启后期被上帝清算。
唐灵一个猛子从躺椅上起身。
上帝恨她们女巫恨得要死，为什么不直接弄死她们，要让她们死后被关进炼狱里，等着天启后统一处理？
这不合逻辑。
如果说上帝关押路西法是出于父亲的自大, 想让正确的儿子路西法对错误的他这个父亲认同臣服。
那……关押她们女巫又有什么用？
女巫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反面典型。
反面典型被彻底摧毁消灭掉, 不是更有威慑力吗？
留下堕天使一命，没准堕天使还有幡然“醒悟”的那一天。
留下她们女巫一命, 女巫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同上帝的。
因为立场不一致，也压根做不到一致。这不是某一方主观的想法, 而是客观无法更改的事实。
留着她们女巫……等着女巫谋反吗？
这事儿只有弊没有利。
上帝又不是有病,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利……
留下女巫有什么利可图吗？
生死、利弊……
唐灵立刻从房间里冲出去，找到路西法：“路大, 我准备去找死亡骑士。”
路西法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别想了，不会成功的。你上次贿赂他不是没有太大效果吗。他连我父亲都不给面子，更別说你了。他不听任何命令，也不在乎任何事。”
“不, 不不。难道你到现在对我的智慧还有疑虑吗？相信我，我知道怎么拉拢他了！咱们兵分两路。我去找死亡骑士, 你带着地狱的成员们乘胜追击，杀他个回马枪。天堂一定想不到咱们会在这个时候再打回去。在天堂能抓到天使就抓天使，抓不到就杀死。我们一定要在你爹出现之前，尽可能消耗天堂的力量，以免你爹出现后，我们疲于应对你爹和众天使。”
唐灵说完就要走。
路西法一把抓住她的后脖领：“我就是对你的智慧没有疑虑，所以我怀疑你找借口避战偷溜，让我带头冲锋在前，你在后面休息。”
唐灵：……
她看了一眼路西法的神情，倒是没有生气，散漫肆意的样子，还带着点抓住她小辫子的笑意。
她说她不是这种人，还有人信吗？
她还没等开口，路西法就对她缓慢地摇头努嘴，显然是猜出了她要说什么。
……是，她确实是这种人。
就算没有找死亡骑士这件事，她也不可能在一场消耗战里浪费自己的能量，肯定会找借口避开。
“路大，信我。我是真的要去找死骑。你应该也清楚吧，只有他站在咱们这边，咱们才有可能赢。”
路西法松开唐灵的衣领，笑叹了一声，似是无可奈何，唐灵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路西法带着堕天使们，女巫带着人类女巫和恶魔们，双方集结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再次冲向天堂。
地狱之前分成三线作战，单独一线就把天堂搅得稀巴烂，现在三线集合成了一个队伍……看到地狱大部队的天使们光想想就脑仁疼。
刚被搅乱，还不等重整好队伍的守卫天使们，眼看着打过来的敌人，只想问问地狱里的这帮东西，是不是跟着唐灵染上了疯病，一个个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地狱阵营的全体成员们可没想那么多。现在杀死的天使越多，未来的胜算越大，这个最基本的道理谁都懂。眼看着上帝都要出来了，打起来完全没有顾忌。
路西法冲进天堂，看到米迦勒的瞬间，脸上绽开笑容，笑得很放肆。
自打被父亲创造出来开始，他从来从来不曾在米迦勒的脸上看到过发懵发怔之类的愚蠢呆滞表情。
米迦勒永远都是冷静严肃，跟父亲如出一辙。连父亲曾经也有过温和的笑意，但米迦勒从来没有过。简直像是加强版的父亲。
哪怕是最初的那场诸神黄昏之战，三分之一天使反叛对抗天堂和父亲，米迦勒依旧面不改色，从容不迫。
可就是这样的米迦勒，现在被唐灵不符合天堂对战习惯的馊主意，搞得懵了片刻，神情呆滞。
值了。
能看到米迦勒这个表情，对他来说就值了。
反正他所在意的……从始至终跟唐灵在意的都不一致。不管唐灵是又在耍小心眼，还是真的去找死亡骑士，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想要的永远不会实现，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路……”
“别再废话了，已经都这个时候了。动手吧。”
路西法带着堕天使跟米迦勒和加百列对战。
数量和力量占上风的地狱阵营，逼得米迦勒和加百列被迫拿出纯白灵魂对抗。
天堂内部一声又一声不间断的巨响轰鸣，响彻整个天堂，能量波动巨大到这些超自然生物，用肉眼都能看清。
女巫带着恶魔们抓捕小天使。
小天使们同样使出灵魂炸弹反击，有些小天使从天堂逃到人间。
连人间的人类都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以往的能量流动，还不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了半空中从天堂打到人间的天使和恶魔。
被众多恶魔围起来的天使显出了原型，一双洁白的翅膀从后背展开，天使身上的圣光相隔很远依旧刺得地面上的人们身体疼痛。
人类纷纷找地方躲避，连互殴都顾不上了。
反应快的官方人员试图用电子设备拍出已经显形的天使和恶魔。
放慢无数倍后，能看到带着光斑的模糊视频中，四只眼睛纯黑的恶魔在正面对抗天使，还有一只恶魔从天使的背后一次又一次偷袭。
天使白金色的圣光灼得恶魔们面色狰狞，但没有一只恶魔停下攻击的动作，不逃也不避，生生硬挺着继续出手攻击。
天使洁白的羽翼随着恶魔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开始受伤，连伤口处都透着圣光，丰盈的羽毛开始脱落凋零，被扯得像是只秃毛鸡。
圣洁的天使正在被邪恶的恶魔围攻的场面……莫名有些凄美地。
身受重伤的天使，脆弱又惹人怜惜。
只是看到这一幕的人，没有一个人怜惜天使。
人们已经意识到，天使没有那么圣洁，恶魔也没有那么邪恶。表象的东西，完全不可信。
身上冒着黑气，双眼漆黑的恶魔，乍一看邪恶至极，实际上它们才是人类阵营的同伙同伴，是从人类转化而来，对抗天使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人们只希望恶魔能扒下天使圣洁的外皮，让天使尝一尝人类受到的痛苦，感受到天使，天堂，把人类害到什么凄惨的境地。
人间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不止一处。到处都是正在互相对战的天使和恶魔、天使和人类女巫。
海水受到能量波动的影响开始冲击海岸线。
尚有能力发出声音的各国官方开始催促百姓们开车往内陆迁移。早就失去管理能力无法发声的那些国家，只能眼睁睁放弃沿海居民。
至于某些小岛国家，只能眼看着海岸线越长越高，吞噬着陆地。时不时褪去，卷走陆地上所有事物，然后再淹上来，再褪下去。一波又一波，直到所有人、所有建筑、人类所有财产尽数被摧毁，卷进无穷无尽的大海里。
内陆也只是相对安全，不是绝对安全。
天使与恶魔的对战，每分每秒都必须使出全力。恶魔有心却无力，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波及人类世界的东西。
一只被天使之力掀翻的恶魔径直砸进办公大楼里。万幸随着末世来临，人类早就不办公了，没伤害到任何人。
另一只被打到重伤的恶魔，从老旧小区的七楼摔到一楼，在老旧楼房内部留下贯穿整栋楼的窟窿。
对战中从侧面飞出去的天使或恶魔就没有这么幸运。一栋栋楼房随着天使和恶魔的对战倒塌，压死一批又一批人。
地面出现一个又一个深坑，深坑周围的楼房蔓延着龟裂的纹路。摇摇欲坠的楼房中，人类在拼死逃命。
孱弱的人类承受着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完全看不到停止趋势的无妄之灾。
愤怒在人类的内心中翻涌，可让人类愤怒的源头太强大，人类哪怕怒火中烧，烧到浑身颤抖，双眼通红，也无能为力。
天使、天堂、上帝！
好恨啊，真的好恨啊。
原本普普通通生活着的人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
死神朱利尤斯看着人间的惨状叹气不停。
他已经没有装扮自己的心情了，随意穿着宽松衣裤和拖鞋，头发也没有打理。完全没有唐灵初次见他时，他那一身过于精致的装扮。
“自打成为死神后，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可今天真的来临时……哎，我以前也是人类啊。看到人间这样，我是真不好受。”
唐灵：“不好受有什么用，阻止上帝才是正事。”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自己能打败上帝吧。那可是上帝啊。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一般，确实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牛了，可你还没放弃，以为自己能更进一步？”
唐灵：“不到彻底死亡的那刻，我都不会停止，永远不会停止。怎么样，死亡骑士怎么说的。”
“他不见你，他说他不是傲慢、贪婪 、幼稚的上帝和你。”
唐灵：“能把我跟上帝相提并论……不错，我很满意。帮我转告他，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杀死死亡本身。我愿意为他做这件事。我要见死骑。”
第 220 章
唐灵在一片漆黑中睁开眼。
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知道并不是她的视力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最极致的黑暗, 压根就不存在除了黑以外，任何能看见的物质。
“有趣的孩子。”
“你和当年的上帝一样有趣。那孩子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你们太相像，让我想到了过去。你有几千岁了吧。几千年啊, 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唐灵侧耳去听, 声音是从四面八方甚至脚底同时出现的，细细密密, 有种被不明声源包围住的不适。
“我说……要不您老出来聊？”
“喝茶吗？咖啡、可乐、牛奶？我带齐了人间能找到的所有种类吃食。”
“可能……也不是那么齐全。毕竟您老口中不知道多少岁的孩子在人间胡闹, 搞毁了太多人间现有的东西。”
唐灵能察觉到自己面前不远处有一道略有些熟悉的气息在汇拢聚集，那是她曾短暂感知过的——死亡的气息。
“带灯了吗？我无法创造。无论是火，还是光。我知道人类制造的灯具很便利。”
唐灵闻言打了个响指。
户外工地超大型号探照灯被她打开提在手里。
聪明如她当然是早有准备。
一直没拿出来，只不过是怕盲目动作会惹得客户不愉快。客户自己都提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几乎能晃瞎人眼的超高功率探照灯, 在这里只浅浅照出面前死骑的轮廓。周围环境实在是太暗了, 根本照不清。只能勉强看到前面的死骑似乎一直在变化各种不同的身形。
“我没有肉.体，你觉得我用什么形象跟你交流, 你比较舒适。”
唐灵：……你挺幽默啊。
她确实没想到，死神们口中那个剥削死神、让它们死神完全没有休息时间的死亡骑士会这么体贴。还有心情问她, 想让他用什么身形现身。
“您自己选吧, 您开心就好。”
死亡骑士不断变化的身形定住，不太高, 有点佝偻，看起来像是个老人的模样，倒是挺契合它的年龄。
唐灵十分有眼力见地打了个响指，摆出全套的桌椅茶具, 大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搞露营的架势。
“你倒是沉得住气。我记得最早的时候，初生的上帝刚来我这里, 立刻创造出光，手里握着光不肯放开。你还能……”
死骑一边说一边佝偻着背在桌边坐下，唐灵正借着微弱的光线摆盘，神经到连见惯了大世面的死骑都觉得这场面有些荒唐。
唐灵倒是能够理解上帝。越是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上位者，跌进黑暗时越会慌乱无措。她在这无边无尽的黑暗里也不好受，只不过是在强忍着。
“那您看了，我知道我是后辈，别的我暂时做不到，但最起码的礼数要尽到位。”
如果路西法在这里，一定会对现在的唐灵感到无比熟悉。当初唐灵就是这样对他的。只不过随着唐灵实力越强，跟他越熟悉，对他越失礼。
“你确定你能杀死我？”
死骑终于说到正题，唐灵头皮立刻绷紧。
“是！只要您愿意。”
唐灵站在桌边，称得上恭谨。
“你知道上帝为什么杀不死我？”
“是。先前不知，如今意识到了。”
“你想取代上帝？”
“是。”
死骑轻笑一声，笑得有些讽刺。
“你既然跟上帝如出一辙，又怎么舍得让我死。野心家的话不可信。傲慢又贪婪的统治者怎么可能愿意统治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我同样意识到了天启结束后，我们女巫的下场。我宁可统领一个没有您的世界，也不会让我的姐姐们遭遇那种事。”
“据我所知……你爱你自己和权力远胜爱你的姐姐们。你会为她们牺牲至此？”
“不会。但我向来只着手眼前的事。您说的弊端，是我未来需要考虑的问题。在赢下这一场战役之前，说未来如何没有意义。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唐灵倒出一杯茶，恭敬地奉上，做出了一件打她出生至今为止最危险的举动：“我将灵魂抵出，以承诺杀死上帝后势必会将死亡带给您。”
灵魂抵出意味着生死被对方掌控。
从死骑接受契约的那一刻起，她会像她手里那些做过恶魔交易的人类一样，随时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被对方杀死。
死骑凝视着唐灵许久，久到唐灵手中的茶杯开始泛起凉意。
唐灵这段时间接收人类大量的信仰之力，吸收天使的荣光，实力其实已经远超米迦勒和路西法。可以说除了上帝以外，她就是世上最强的存在。可她以灵魂相抵，死骑却还在考虑是否接受。
死亡骑士的实力并不强，不是她与上帝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强大，但是存在感太强不容忽视。因为没有谁能逃得过死亡，这是无法避免的客观规律，连上帝也避不过去。
“有时候细想想也挺有趣的。”死骑接过唐灵手中已经凉掉的茶，抿了一口继续说：“如果你当初没死过一次，绝对无法在死亡之前见到我。更没办法来到这里跟我做交易。你们都是上帝的造物，但我不是。你作为上帝的造物，活在被构化好的世界里，你觉得事在人为，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从来不考虑这种事，只着眼于当前遇到的问题。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于我而言，只有很快就能解决的短期问题，和暂时无法解决需要逐步攻克的长期问题。”
“你倒是大智若愚。去吧。”
死亡骑士的话音刚落，唐灵左手背就传来一阵剧痛，十分强烈的灼烧感。强大如她依旧疼得叫出声音，握着手背不自觉发抖。
她已经回到地狱。
打累了在休战，同样回到地狱里的堕天使和女巫们立刻察觉到了唐灵的不对劲，同时赶到唐灵的身边。
女巫们立刻撑起禁制结界，路西法在结界中拽出唐灵紧握着的手背，看到了上面属于死亡骑士的印记。
夹带着强烈死亡气息的印记，让周围的堕天使们齐齐后退了一步。死亡的气息会让为非作歹惯了的他们想起，他们也是会死的这件事。
“你疯了吗？唐灵！”路西法知道唐灵疯，但是没想到唐灵这么疯。“你快回去，让它把印记收回去！”
灼烧感稍微消退，唐灵的理智回笼。她倒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摆摆手，试图驱散周围的堕天使。
“没事儿，没事儿了。散了吧。”
说实话，她从前被天使追杀，被天使重伤时都被这么疼过，疼得她脑仁跟着手一起疼。
“什么没事！你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路大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拉拢死骑去了。”
“让他掌控你的灵魂？这就是你说的拉拢？你唐灵什么时候蠢成了这个样子？”
“反正事成之后就能消除，怕什么。早死晚死都是死。”
确实。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死在死亡骑士手里，还是大战结束后死在上帝手里，前后差不了多久。这是它们现在都要面对的事实。
但唐灵的贪婪，众所周知。
周围无论是堕天使还是女巫们，都没想到唐灵会为了地狱能够胜利做到这个地步，将灵魂抵出，让死亡骑士标记。
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终局之战就要来临。
最最贪婪的唐灵，为地狱阵营做出了最大的牺牲。
唐灵是真的拼了命想要赢。
路西法还在催促唐灵，让唐灵回去找死骑。看他那架势，要不是他自己见不到死骑，都能拉着唐灵去。
“行了，路大。快别在这儿闹我了。说正事儿。你们那头怎么样了？”
去天堂的大部队打了天堂一个措手不及，收获颇丰。路西法原本打算等唐灵回来之后损她两句，没想到唐灵真去找死骑了，还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搞得他原本准备好损唐灵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路西法不说话，一同前去的女巫们开口：“抓回来不少天使。我们也打累了，干脆回来歇歇再去。”
“很好。接下来不定时出去搞偷袭。出去的成员数量和地点都随机。争取把天使搞得焦头烂额，在战争骑士出现前不要停。”
女巫们也心疼唐灵，唐灵毕竟是她们最小的妹妹。不过她们知道唐灵肯定是为了唐灵她自己更大的利益才做了这样的事。唐灵既然没提，肯定就意味着不能在天使们的面前说出来，所以她们才没说什么。
“你们谁去通知瘟疫骑士一声。让他把人类中现在签过恶魔契约，但被萨麦尔影响的最严重的人类搞死。”唐灵缓了缓继续说：“让我先歇歇脑子，疼得我脑袋有点不转了。等我想到什么再告诉你们。”
女巫们簇拥着唐灵，将唐灵送到戎戎的地盘，那个地狱最偏僻的、隔音效果最好的角落里。
路西法原本想跟上去，被莉莉丝拦住：“她们姐妹们在一起说话时，向来是连我都不带的。你往上凑个什么劲儿。”
戎戎先一步踏进禁制，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嘘——”，正在嚎叫的受刑者们立刻咬紧牙关，连喘息都小心翼翼。
唐灵踏进禁制后打了个激灵，在自家姐妹面前不用再硬撑，疼得嘶哈嘶哈的直抖，显然是还没从那股疼劲儿中缓过来。
其他女巫们接连打下数个禁制和封印，立刻询问唐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灵气得咬牙切齿：“上帝就是个窝囊废。就是这么回事！”
“你们有没有想过，死亡骑士比上帝他都要古老，怎么就跟另外三个天启骑士并列排名了。”
“他个废物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