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正在观看直播, 但还未被救助的人们都开始期待人类女巫团什么时候降临。一遍一遍对女巫之神祈祷，信仰之力攀升至一个新的巅峰。
无畏也无惧。
每听到外面一道微弱的动静，都在猜测是不是女巫团来了。
无数批人类女巫英勇救人的事迹被记录下来, 连地狱里底层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恶魔们都在讨论这些事。
越是战争最残酷的阶段、更惨烈战争即将开始的前夕，越是要振奋士气, 设法维持住全体参战人员的意志力。
对抗的是天堂，是上帝。
参战的是除天使以外的所有生物。
不畏死的女巫们是绝佳的战争动员宣传。
人们心怀希望、在最困难的时候, 依旧井然有序、艰苦地等待着救援来临……
救援来了, 人类女巫们冒着巨大的伤害牺牲，也不抛弃放弃每一条生命。
多么动人的情景。
无论看到这些的是救人的，还是被救的，难免都会被触动，一边感动, 一边加倍憎恨造就这一切的上帝。
另一批被唐灵和梅丽莎精心挑选的恶魔小队成员, 正在执行着与救援完全相反的任务。
三个身着常服的女孩，沿着满是废墟的小镇行走, 边走边聊天，悠闲得像是在逛街, 实际上在专心探查周围每一丝微弱的声音。
炼狱怪物从她们的身边路过, 对她们置之不理。因为三个女孩有一个共同点——拥有独属于恶魔的纯黑色眼睛。
没有血肉的她们，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炼狱怪物对她们不感兴趣。
她们隐匿身形，普通人类看不到她们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那边。”
其中一个女孩听到了动静，招呼另外两个女孩跟她一起过去。
三个女孩走到发声来源处，都听到了地下室里压抑的哭声。
不是每个人类聚集地都正常稳定。
早在最初爆发核弹威胁时, 就有许多人在慌乱之下没带吃食，后来更是因愤怒之力爆发动乱、被官方暂时压制、又因战争骑士苏醒再次爆发更大的动乱, 最后炼狱怪物跑出来袭击吃人。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完全没有给大多数人类准备的时间。
并没有什么人类在末世艰难求生，团结协作收集物资的美好故事。
普通人类不是动画片里的超级赛亚人，在动乱之时保住自己的性命都困难，哪还有余力收集水和粮食。
换乱之下，为了安全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到最后反倒成了最能威胁自身安全的存在。
饿一天能忍，饿三天哪里还忍得下去。
落单带着孩子的老人和女人成了第一批被洗劫的对象，身上携带的吃食被洗劫一空，随后就是力量孱弱的男人。
临时聚拢的人类小团队一旦有人突破原本文明社会的底线，其他人又没有力量制止，那很快就会形成一种全新的相处模式——以纯粹的力量为核心的野蛮版金字塔阶级。
临时领头的“大哥”肆意欺压剩下的其他人，不断做出没有下限的行为，彰显自己的力量，维护自己的“统治”。
人类就是极其擅长变化与适应。
领头的“大哥”若是仍有一丝底线与理智还好，若是本就是畜生东西还恰巧壮硕魁梧，身边又无人能制止……
光听下面女人的哭声，三个恶魔女孩就知道下面正在发生什么。
其中一个女孩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怀表，催促：“快点吧。那头好像还有一个聚集地。”
另一个女孩打了个响指，轰开了洞口，吸引周围炼狱怪物的注意。
炼狱怪物们闻到突然爆发的大量活人香味，一下子激动起来，连蹦带吼朝着洞口冲去。
防护所里惨叫声瞬间响彻整条街区，若是仔细数一数，能发现这个庇护地点一共躲了二十来个人，可只有两个女孩子。
“快点死吧。死了就能成为我们的同事了。”
“我不认为她们能成为咱们的同事。成为大队的成员还有可能。但……咱们？咱们的小队要是这么好进，哪里会缺人手到现在这种程度。”
“确实。她一看就不像有这种潜质。撒旦大人给过那么多次机会，无论是积极学巫术还是设法立功搏一搏下地狱，现在都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去大队也挺好的啊，就是可惜没有咱们这么高的待遇。”
三个女孩若无其事引导炼狱怪物杀死整个庇护所里的人类后，朝着下一个庇护所转移。
还有许多像她们一样的恶魔小队，趁着其他大队成员与天使们奋战之时，满世界……清理残余失控的人。
一场又一场毫不迟疑的屠杀正在进行中，被炼狱怪物咬死的那些男女老少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运气太差？藏得不够好？
若有一日这些死掉的人成为恶魔，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因何而死。
这是地狱里另一批特殊的恶魔。
她们无法与其他普通恶魔交流自己的工作内容，在整个地狱里只听从唐灵和梅丽莎派遣。
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知道有些事只有她们能做-
饥荒骑士察觉到自己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速度快到让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置信。
他不是没经历过力量削弱的时期。
曾经他的出现和消失就是由上帝微操控制。如果不是上帝的微操，他的意识会比战争和瘟疫更以难出现，也更以难维持。
因为饥荒总是会停止。
在人类世界里，比起战争和瘟疫，饥荒更容易解决。
但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啊！
不到一分钟用极快的速度解决瘟疫？
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饥荒骑士是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同时解决那么多人类吃饭的问题的？”
唐灵轻笑一声，颇为嚣张地挑眉提醒：“谁告诉你只有喂饱全人类，才能解决饥荒的？”
杀死也行。
“你……！”
饥荒骑士惊恐地瞪大眼睛，刚想要说什么，就察觉到有股强大的圣光扎入她的身体，灼烧着他的意识。
“我……”
唐灵以信仰之力化刃，一刀捅进饥荒骑士的身体。
“抱歉，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总得处理个天启骑士练练手。”唐灵笑得无所谓的样子，不像是在杀死敌人，平和得像是在与熟人寒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反正这都是早早晚晚的事，没准你早走早消停呢。”
庞大的信仰之力与人类灵魂的力量急速消耗着，远超唐灵最初的预计。
饥荒骑士刚想要躲，唐灵伸出左手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强大的力量牢牢压制住他，让他连想要呼救都无法发出声音。
“啧。死亡骑士最好将我消耗的力量给我补回来。要不是为了他，我才不会做这种浪费能量的事。”
对上饥荒骑士放大的瞳孔，唐灵点头佐证他的猜测，“对。我不需要解决饥荒，更不需要解决大量人类饿死导致死亡骑士解除封印现世。事实上……我已经等不及让他赶紧出来了。”
人类无论是灵魂还是信仰已经被她彻底榨干净了。越拖，越容易耽误事儿。人类好不容易被她逼到夹缝里，恨不能拼死对天堂发出最后一击。
这股劲儿再拖一拖没准儿就泄干净了。
一旦泄掉，就再也无法聚集。
她比饥荒骑士更着急，更恨不得死亡骑士早点出现，上帝早点降临。
会失败吗？
主观来讲，她觉得她会赢。
客观分析，五五开的概率。
死亡会不会倒戈，堕天使会不会滑跪，这都是完全无法预估的事。
但永远都不能等一切都测算无疑后再去行动，现实根本就不会给任何人完美无缺的契机。
作为劣势者来说，她已经尽一切可能去抢占所有能抢占的东西了。天堂的每一次行动，都会打破她原本完美的规划，让她不得不重新规划应对。
原本计划中需要重点攻克的战乱地区，刚开了个头就不得不停止。原本计划中想要让人类一次次积累反抗经验，执行起来根本没有计划中所需的时间。
现实中的对抗就是这样，混乱，不完美，高招昏招迭出，但无论哪方都已拼尽全力。
若是能战胜上帝，若是人类还有未来，未来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从全知视角进行复盘分析，探讨哪里做得可以，哪里做得不行。
可现下的双方，无论天堂地狱哪一方都没有全知视角，就连上帝与死亡的某些消息，都是临近决战开始，她才从死亡那里得知。
她知道时间还不够，储备还不足。
可拖不得了啊。
现在与之前拼命争取时间的情况已经不同了。
若再拖下去，必会陷入更大的劣势。
唐灵呼叫自己早就安排好的手下，手持直播和录播设备来到自己身边。
电光火石间，周围飞沙走石四起。
观看直播的人类和地狱里的恶魔们都看到：
唐灵与饥荒骑士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似乎是力量巨大，周围所有的碎石废铁全都飞到半空中。
一看就知道双方正在经历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
碎石灰尘散去，唐灵将饥荒骑士压制在地，手持着匕首的唐灵，高举匕首一刀重重扎进了饥荒骑士的胸口。
饥荒骑士双手握着匕首艰难抵抗，匕首不得寸进。
而唐灵神情狠厉，脖子上暴起青筋，似乎是拼尽了浑身的力气，使出了所有能使出的力量，咬牙朝饥荒骑士扎下去。
“要赢啊……”
“撒旦一定要赢啊……”
所有人都在为撒旦加油，哪怕人们更崇拜女巫之神。
因为人们知道哪怕撒旦再自私，也与人类站在一起，撒旦为了利息都会跟人类的敌人——天堂与上帝拼命。
饥荒骑士与创世纪初期的生物们，看到唐灵面目狰狞地拿着匕首，只觉得莫名其妙。
真#&……戏多啊。
唐灵她怎么这么多戏？
它们又不是人类，除非刻意控制力量，不然大多是力量压制与对轰，哪里会像人类打架一样，搞成这个德行。
饥荒骑士若不是说不出来话，真的想问问唐灵，明明她在最开始就破坏了他核心的力量、赖以生存的本源之力，为什么还要将已经脱力的他带到半空中又落地，还装出一副拼尽全力的狰狞表情。
那匕首是唐灵自己压根没扎进去！
在那装什么费劲啊！
意识即将消失之际，他看到唐灵踉跄起身，站不稳的样子，站定后高举握着匕首的右手，声音铿锵有力，对着某个方向大声喊着：
“我们……是人类！”
“我们不是神的奴隶！”
第 232 章
撒旦的吼声在所有生物的心头震荡。
被拯救成功的人类大多撤离到安全地带, 与人类女巫们在一起休息。
无论是人类、人类女巫、恶魔，哪一方的状态都算不上好，不是疲惫得难以起身, 就是身受重伤。
人类世界每处安全聚集地都有数个大屏同时播放着撒旦的演讲。
地狱也一样，不断有恶魔往返人间与地狱, 传递播放着撒旦演讲最新的录屏，确保地狱比起人间视频只有两三秒的延迟。
撒旦放下高举的右手, 声音沉稳, 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自创世纪初……
上帝创造我们人类又阉割限制我们的智慧。天堂的上帝和天使们观赏我们，像是观赏逗趣的猴子。是我的母亲，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公然对抗上帝。
上帝不断让天使追杀我们，不惜亲自出手限制你们,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人类坚韧勇敢又极富创造力。
谁还记得巴比伦塔的事迹？一切的真相早就记录在上帝为了彰显他强大力量所著的那本旧约里。第十一章清清楚楚记录, 曾经世上的所有人口音都一致。人类聪慧又齐心，创造了一座通天塔。耶和华降临说[看哪, 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 如今既做起这事来, 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 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从那以后，人类由于语言不通，四分五裂，世间一切的纷争都由此而起。【注1】
上帝的愚蠢信徒那么多年以来, 不断为了上帝洗地，上帝的信徒们说, 上帝这么做是担心人类滥用科技制造武器，担心人类提前灭亡，互相伤害彼此。
这话你们相信吗？
你们想一想，合力建造一座让神都感叹的通天塔，需要怎样程度的团结一致，什么规模的协同作业，何等难以达成的高度统一意志力。
如果没有上帝，我们几千年来不会有任何纷争，早早就打败了上帝，成为了我们自己的神明！
你们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想上帝他是恐惧。他担心咱们团结在一起。他担心我们会动摇他的统治。所以他千方百计分裂咱们，让咱们陷入无休无止的内讧里。
曾经，我们的先祖们勇敢反抗上帝，在古老的时代、一无所有的时期，联起手来制造了一座让上帝都恐惧的通天塔。
如今，我们手握现代科技，智慧是前几千年、无数代先祖的集合体。人类、女巫、堕天使，所有被欺压的、不想再被上帝奴役的生物全都联合在了一起。我们只缺坚定决心，团结一致。
这是最坏的时期。如果可以选择，包括我在内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会选择朝不保夕颠沛流离。但这也是最好的时期。只要我们愿意选择联手反抗，我们就能彻底解决破坏我们这个世界的最核心问题——上帝！
只要上帝一死，我们的世界就不会再有瘟疫、战争、饥荒、死亡。我们可以创造出我们自己的人间，打造出属于我们的地狱。想一想，如果我们人类不再被死亡限制，无论生为人类或死为恶魔，都可以全心全意做自己天赋兴趣所在之事。科研？绘画？做菜？下棋？无论你们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职业不再有歧视，兴趣从来就不该分高低！
擦干眼泪。把失去埋藏在心里，转化为奋战的动力。那样美好的世界需要我们一起去奋斗才行。
我知道你们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家园，我知道人类世界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但如果沉浸在失去里，一味后悔当初，咒骂上帝天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失去的家人无论是否签过契约都有复活的可能性，失去的家园我们也可以重新打造得更美丽。只要杀死上帝，只要杀死那个罪恶之源，我们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人类世界的一切都由我们亲手打造，如今也需要由我们亲身维护。所有失去的东西，我们都能夺回来。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奋勇杀敌。
擦干眼泪，把一切仇恨铭记于心，化作反抗的动力。
我们是人类！
我们永远不会被神奴役！”
撒旦的一番演讲过后，人类还未从激荡的心情中回过神来，视频中紧接着放起了BGM。
随着电子乐前奏响起，撒旦的身影逐渐隐去，天使与恶魔、炼狱怪物与人类女巫对战的画面开始播放。
经过特殊剪辑的宣传视频，有近景表情特写，也有远景宏大的场面。比人类初期录下来不清不楚的视频清晰多了。
人们在激昂的BGM里看到一个恶魔怒吼一声朝着天使冲过去，表情坚韧又狰狞，光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人们看到成队的黑眼恶魔穿着相同的黑西装，一排排一列列数都数不清，排列整齐，步伐坚定地朝着天使圣光照耀的战场中心冲过去。
地狱原本并没有那么多的恶魔，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全部都是新转化的恶魔。刚被杀死的人类转化成为恶魔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向天堂复仇，杀死天使与上帝这些侵略压迫者，将被摧毁破坏的人间重新夺回，恢复世界秩序。
激烈到疯狂的鼓点，不光震耳更震撼心灵。
动作准确的卡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画面都是最完美的呈现。无数个恶魔小队追踪拍摄许久，牺牲了许多恶魔才积攒出大量视频素材。再由最优秀的剪辑师，剪辑出数个版本，精挑细选才选中的这一个。过程之艰辛不亚于前线的战争。
因为撒旦说这是必需品。
人间的人类听得激动不已，有些年轻人甚至听出了这段BGM的出处，很多年前一个经典的战争游戏第三部，歌名恰巧契合地狱，地狱进行曲，hell march3。
巧妙得让人难以置信。
唐灵解决饥荒骑士后，隐匿身形站在人类聚集点观察人类的反应。
这段配乐对她来说是败笔，是策划不周全的体现，主要是地狱收集人类的初期，光顾着收集科学家了，没顾得上收集太多搞音乐的。
再一个艺术家创作需要灵感和时间，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让现在地狱里那帮艺术家们创作完美的配乐，只能挑一个相对契合的乐曲让剪辑师搭配着剪辑。
战争前的动员宣传，比很多人预想中还要重要。
无论是人间还是地狱，到处张贴着近些天赶制的画报。有写实的风格，有多种不同漫画的风格。无一例外都是丑化天堂天使与上帝，和女巫恶魔英勇杀敌的。
十字架插在狗屎里。
弥赛亚龇牙爆笑，被钉过钉子的双手，手心两个大窟窿，鼓掌直漏风。
天使们痴呆流涎，光着屁股跑。
恶魔们高举地狱标志的旗帜。
女巫们搀扶着受伤的人类战胜炼狱怪物。
人类把天使的翅膀绑起来，拔毛烧水，像是正在准备杀鸡。
……
所有宣传画只有一个作用，消除地狱人类、恶魔全体成员对天堂敌营的恐惧。
人类和孩子们自发编出顺口溜打油诗，将天堂的天使们贬低成为一无是处，只会伤害人类的恶心垃圾。
促成这一切的唐灵，并不觉得天使真的有那么垃圾。
事实上恰恰相反，在她看来普通小天使由于被上帝创造的天真，反倒比人类多了几分纯真本性。有些愚蠢无非是因为几千年来被限制在固定不开放的环境里，只接受一本书的教育。人类某些高知被洗脑一段时间都会理智全无，更何况被洗脑几千年的小天使。
这些抹黑的小动作不关乎于个人喜恶，只是不同立场下的必需。
宣传视频不止一支。
动员战争的统一宣传视频播放完毕后，世界上唯一尚存的软件里，首页推送着数十条全新的视频。
乍一看是普通视频博主的创作剪辑，背后都是地狱官方的手笔。
视频内容一看就知道都是直播的画面，不同视频中，将精彩的直播画面收集起来，剪辑成为安利向视频。
女巫和恶魔的每一个帅气的动作，霸气睥睨的表情，配上各种不同风格的BGM，无不会对观看的人产生强烈的吸引，让人们幻想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她们的西装是定制的吗？领带上是倒十字的标志吗？”
“疯了疯了疯了，这也太帅了啊。”
“好有型啊！我也想参加恶魔军。”
“那是银链吗？她们制服上带的那个。怎么会这么帅啊，银链连接的那头是什么东西啊。”
“绝对是特殊设计过的！早期恶魔们的西装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个版型都不同了啊！我以前学服装设计的！”
“有简章等标识了，就是分不出来哪种标识是什么意思。还有佩剑和戒指！这也太帅了吧，我怎么还没死！！！”
“我不在地狱里摆烂了！我也要去参加恶魔军！”
唐灵听着人间和地狱的人类和恶魔们的赞叹反应，不得不承认部分人类的智慧。
能以人类之身煽动数百万的民众的人，自有其异常优秀之处。敏锐地察觉到了人性中难以浇熄的部分，设计出了让后人迄今仍赞叹不已的帅气制服。
艺术生不愧是艺术生。
下地狱的那波少数群体，从事时尚行业的特别多，打仗不行，但审美一绝。她老早就让那些人设计出了统一的制服，只为今日蛊惑全人类的意志。
恶魔得有恶魔的行头才行。
最有型的帅气制服配上恶魔黑眼，再加上最正义的理由。
恶魔军团是当之无愧的“正义”之师！
现在只缺……反派的上帝。
第 233 章
希望上帝尽快出现的, 除了唐灵，还有天堂的一众天使。
从大天使米迦勒、加百列、到天堂的一众小天使，还有刚刚从炼狱跑出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拉斐尔。
拉斐尔一头锃亮的秃脑壳都黯淡了些许, 可见在炼狱里没少遭罪。
炼狱不是一个好待的地方。
若说女巫们跟炼狱怪物们相处一般，但维护好自己圈定的领地后, 能够勉强与炼狱怪物维持表面和平。
那天使们在炼狱里就是与炼狱怪物们你死我亡，完全没有ῳ*Ɩ 一丁点回旋余地的, 解不开的死局。
同样是上帝的造物, 同称上帝为一声父亲。
天使们个个外形极美，一个赛一个的标志。体内有丰盈的圣光，是圣洁与美好的代名词，住在洁白无瑕的天堂里。
炼狱怪物们一个比一个丑陋畸形。若是搞一场畸形秀世界巡演，它们甚至不会展出重复的造型。体内满溢着毒素, 被自己的创造者上帝都嫌弃它们恶心, 将它们关进全封闭的炼狱里。
在上帝最最厌恶的炼狱怪物们眼里，受上帝宠爱的天使们比好吃的人类还让它们忍不下去。
拉斐尔在炼狱除了逃命就是逃命。
若是荣光没被剥夺, 独自被关进炼狱里都够他喝一壶的，更别说荣光被唐灵抢走了不少。
拉斐尔能在炼狱里活下来相当不易。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他被关进炼狱后, 天堂会变成这个样子。
果然天堂没有他不行！
“米迦勒，加百列, 你们两个怎么能把天堂搞成这副样子？”
加百列连续抵挡了好几波地狱发起的攻击，眼下累得说不出话，扫了他一眼没有反应。
天堂的天使数量不足，地狱恶魔数量众多。
地狱轮番对天堂发动攻击, 时快时慢，有时候一波没打完, 地狱另一波援兵就跟着冲进天堂里，完全没有规律。
此前天堂一度只剩下她和米迦勒两个大天使，地狱的大天使数量却足足五个。后来就算把指不上的萨麦尔和战争骑士这两个疯子算上，天堂也才四元大将，照地狱差一个。
现在拉斐尔从炼狱里出来了，好不容易能暂时拉平大天使的数量比，她哪有时间跟拉斐尔这些废话较劲。
米迦勒倒是没惯着拉斐尔的毛病，冷声斥道：“出来了就赶紧带队应战。非要让父亲出来后，看到地狱占领天堂的样子吗。”
无论是米迦勒还是加百列都清楚，就算表面大天使数量拉平了，还有无法拉平的东西——那个唐灵，还有那些女巫。
本该在天启后期，天堂占领人间地狱后，从炼狱出来的女巫们正跟堕天使一起不断攻击天堂，掳走小天使。
父亲要是再不出现，消耗战这么打下去，天堂沦陷是迟早的事-
唐灵面向全人类的演讲不光煽动了人类，更煽动了无数人类死后转化成为恶魔的恶魔们。
急需发泄仇恨的恶魔们听从地狱的号令，前赴后继朝天堂发起冲锋，誓把伪善的天使们从天堂拉进地狱，让天使们尝到人类遭遇的痛苦。
每一个新转化成为恶魔的人类灵魂都要上一门特殊的课程，只有通过相关部门人员的审核才能加入恶魔军。
这个相关部门是由王秀敏所领导的地宣部——地狱委员会宣传部。
王秀敏是搞宣传的一把好手。最初在社区底层成为撒旦的虔诚支持者后，一路走来不断遵循撒旦的领导。
先是完美地完成了辖区内各个不同阶层、受教育程度不同的人类的思想动员改造工作。随后响应号召第一时间赶到战乱地区，为当地思想煽动工作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她坚信有教无类，只有不合适的方法，没有改造不了的人。是撒旦理念最坚定的执行者。
她优秀到撒旦唐灵亲自接见提出表彰，被王秀敏拒绝。王秀敏坚持，要表彰也要等到地狱胜利的那一天。
整个地狱都知道，撒旦最不吝啬的就是提拔奖励优秀的人才，王秀敏原地转化成为恶魔，拥有不俗的实力，被任命到极高的领导位置。
王秀敏转化为恶魔，身居高位后非但没有摆烂，反倒时刻驻扎在一线岗位，严格做好每一个新转化成功的恶魔的思想工作。
坚持使用当初撒旦交给她的方法，让每一只新恶魔哭喊出自己的痛苦委屈，她一边安慰一边共情，陪着小恶魔痛骂该死的天使和上帝，让新恶魔们化悲愤为动力，出去后时刻牢记，只有杀死上帝才能报仇解决所有问题。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类恶魔们不畏死，所有恶魔都知道，已经是恶魔的人类不可能被上帝复活，只会被上帝清理干净。再不拼命就来不及了，只有背水一战，才能存活下去。
全世界所有生物都在等，等上帝降临-
灰色的气息从地底升起，在人类世界蔓延开来。除了人类，所有生物都察觉到这是让它们本能反感不适的，死亡的气息。
死亡骑士已经降临。
“没马吗？”唐灵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圣经中属于死亡骑士的灰马。
一道灰色的能量听到了唐灵的话，在唐灵身边聚集凝实，逐渐变成了唐灵熟悉的那位老人，死亡。
“……上帝即将降临。有没有马……是此刻的你，更关注的问题？”
死亡不得不承认，它有点无语。它不知道是不是唐灵太过年幼的原因，唐灵有的时候总是……总之，一言半语难以说清。
“我这不是得仔细观察每一处异样吗，我这叫谨慎。”
死亡：……胡扯。
“倒是您老，不在那个死后的空间里，看起来精神不少。怎么样，您老打没打消想死的念头，不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美好值得留恋吗。”
死亡环视世界，海水不断波动蔓延，吞噬了许多的陆地岛屿。越是繁华的国家越是凄惨，高楼倒塌一个压着一个，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土地。唐灵能对着这样的世界夸美好……可见唐灵的心态优异。
“这种事情，我见过无数次了。生、死，创造、破坏，太多次也就没意思了。”
“行吧。我尊重您的选择。只是……哪怕是力量减弱的饥荒骑士，杀死时也要耗费大量的能量。您……我主要是怕我没这个实力。”
死亡了解唐灵。
它那里有世界上每一个生物的死亡方式。自从生物诞生起，就会死。自诞生起就会记录在它那里，只是它无法插手控制。
死亡方式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不断在变化。
每一次选择，每一次行动……
对于孱弱的人类来说，百亿人类命运交融，百亿人中每个人的不同选择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改变，形成不同的结局，今日左脚出门还是右脚出门都有可能影响这个人今天是否会死。
人类称之为——飞来的横祸。
非人类生物要好一些，生物与生物之间的联系不是那般强烈，实力和自主性强，受其他生物影响小，不会像人类一样，有人类称之为蝴蝶效应的东西。
但那也总有一死。
它就看过无数种非人类生物的死亡方式。
死法大多一致，除了唐灵。
随着唐灵一次次行动，她的死亡方式一次次改变，她将众多非人类生物原本既定的、变化不大的死亡方式一同改写了。
她就是人类蝴蝶效应中的蝴蝶，将所有非人类生物串联在一起。
她离死亡越远，上帝离死亡就越近。
光从唐灵无时无刻变化的死亡方式就能看出来，唐灵从未有片刻休息。
时时刻刻行动，时时刻刻改变。
从不停止。
它太老，没有这种被称为活力的东西。直到唐灵找上它的瞬间，它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方式。
这是它此前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这时它才知道上帝没打算杀它。因为不管上帝怎么答应会送它去死，它都没看过自己的死亡方式。它没死过，此前以为它看不到自己如何去死。
唐灵是最有可能遵守诺言送它去死的生物，没有之一。
“你知道那些消散的能量去哪了吗？”
“什么消散的能量？”
唐灵索要服务小费被打断，一时半会儿没跟上死亡的思路。
“这是一条对你有用的消息。我暂时无法给你更多的东西。但如果你打败了上帝，仓库里所有的灵魂都可以给你。”
“什么？！”
还有这种惊喜？唐灵惊讶又好奇，好奇她现在知晓一切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消息。
“那些消散的灵魂。死掉的天使、死掉的恶魔、灵魂仓库里彻底消散的人类灵魂……所有无法再维系的能量，统统回到了创世的上帝那里。”
“什么！？”
唐灵后脊背发凉，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一个念头从脚底板直冲脑海，刹那间想通了所有所有所有的事。
“停战！停战！全部回到地狱！”
唐灵迅速发起了全境通报，通知堕天使、女巫、恶魔、地狱的所有成员。
意识到自己失态喊得太急，她立刻改口：
“死亡骑士已经降临。我们要准备迎接更大的、唯一的敌人——上帝。全部回到地狱重整队形。最后的决战已经来临，我会亲自带队出击。”
唐灵刚喊完，全世界的所有非人类生物同时感受到了一道特殊的气息。
不同于之前让它们不舒服、本能躲避的死亡气息。这道气息既温和又严厉，说不上是在压制还是在警醒。
“黑夜。”
一个词。
低沉严肃像是给整个世界开了重低音特效的声音说出的一个词。
下一秒。
全世界陷入了黑暗里。
第 234 章
天堂所有听到这一动静的小天使们全都欢呼起来, 庆祝父神的回归。
“是父亲！”
“父亲回来了！”
“父亲！”
“……”
地狱阵营的成员们察觉到这一动静时已经马上要回到地狱里了，进入地狱前还在感叹撒旦大人的强大实力，能够在上帝出现前就能给地狱全体成员预警。
唐灵在听到世间能量归属的问题后, 一瞬间就串通了所有的事。颇为郑重地将地狱的高层们全都聚集在一起，开了一场前所未有严肃的会议。
唐灵与路西法坐在会议的首位, 堕天使、女巫和恶魔们穿插着坐在一起，有十来个人类代表, 还有几个荣光消失的天使也被安排进会议里。
地狱全体生物都不明白唐灵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把人类安排进会议里还能够理解，但是把没堕落的天使安排在会议里，完全没有意义。
没堕落的天使明明是地狱的仇敌。
连与唐灵并排坐在一起的路西法，都没明白唐灵此举是什么意思，唐灵准备要做什么事。
主位上的唐灵清了清嗓子：“这不是什么战前讨论战术的会议。而是我刚刚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有关这个世界, 有关我们, 有关上帝。死亡骑士告诉了我上帝创世的真相。太过荒诞，让我没有办法相信。所以我把你们, 全体生物全都请到这里，让你们帮助我分析。”
当一个炸裂到让人完全无法相信的消息需要传达出去, 并且需要让其他人接受认同这个事实时。直接说出去是最低级的方式, 不光起不到作用，大多时候还会起到反作用。
以探讨之名, 假装共情商议，然后逐步加以引导，让听到消息的人“自己”去思考，“自己”得出结论。
这才是上上计。
这种招数唐灵一路走来, 大大小小用过好多次。
她衷心希望尽早有一天开会议事时，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 不用再费这么大劲，兜这么大圈子。
只有弱者才会否认现实，无法接受现实。等那一天到来之时，就是证明她手下全部成长为强者的时刻。
在此之前……
“死亡骑士说，所有死掉的生物，消失的能量都回到了上帝的体内。说上帝创造越强大的生物，消耗的能量越多。说从上帝创造人类引发第一次天启战争开始到现在全都是上帝的阴谋。”
只有第一句是死亡骑士说的，但这不妨碍唐灵把自己的猜测嫁接到死亡骑士的头上，从而引发大家的争论。
“到你们了，没有谁要说什么吗？”唐灵问。
唐灵不是第一次给地狱的成员们传达复杂庞大的信息，但这还是头一次信息量不大却炸掉了成员们的脑子。
“唐灵你什么意思？”
堕天使贝利尔作为上帝的真·长子，反应最快，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迅速追问。
“你是上帝第一个创造出的强大圣灵，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死亡还说，上帝初生时，在一片荒芜的世界里十分孤寂。不信你自己问问去，死亡现在就在人间，他气息那么特别，挺好找的。”
唐灵说完，在场所有生物都不说话了。只要是经历过这一切的非人类生物，全都能把事情的经过完整地串起来。
上帝由于孤寂创世，创造出了许许多多的大天使和小天使，消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拥有无尽寿命的天使们……让上帝……没有办法将能量收回去。
或许，在大天使和小天使们不知道的时候，父神上帝面对的问题是……日渐衰弱的他自己。
随后上帝创造出了人类，希望人类能够繁衍生息，自己不断繁殖孕育，而不是消耗他的力量。
结果遇到了叛逃的莉莉丝。
有了经验的上帝，用亚当的肋骨创造出了更顺服的夏娃。
路西法无法忍受天堂豢养弱智人类的行为，引诱夏娃吃下了开智的果子。
人类就此被逐出伊甸园，开始独自繁衍生息。源源不断的人类信仰上帝，为上帝提供信仰之力。
上帝要测试人类的信仰虔不虔诚，于是将天使派去人间，检测记录纯白灵魂。
与貌美的人类女子相恋/结合的天使们犯下大错，许许多多力量巨大但是失控的拿非利人就此诞生。
上帝惩治犯错的天使和人类，让大天使们将拿非利人清理干净……
光是回忆到拿非利人那里，就足够让会议室里除人类以外的所有生物胆战心惊，惶恐不已。
上帝真的不知道那么多的天使们跟貌美的人类女子们会发生什么？这种行为跟把一群公狼扔进母羊养殖场里无异。
如果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故意派遣天使们日日夜夜以检验纯白灵魂的名义，将他们困在人类女子身边，让她们接触。
天使与人类结合……拿非利人那般庞大的力量死亡消失后……并不是消失，而是全都去了……上帝那里？！
“oh，my，freaking……dog！”
一个女巫想到了之前唐灵跟她们说的女巫是繁育子宫袋的事，一字一顿差点脱口而出喊出了上帝的名号之一，幸好及时调转了一下字母位置，换了一个词。
这下合理多了啊，拥有二分之一天使血统的女巫，再与天使结合，生出拥有四分之三天使血统的生物，不管那些诞生的生物支持谁，反对谁，反正死后都会为上帝供能。
上帝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只要上帝他不死。
路西法坐在唐灵身侧，略作思索后问道：“所以……不让天使与人类再结合，生出更多能量强大的拿非利人是因为……？”
唐灵：“可能，也许，大概，拿非利人是T0版本。我们都记得吧，拿非利人失控到什么程度。那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沟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天堂为了清理拿非利人牺牲不小。不过嘛……牺牲的天使也都回到了上帝的身体里，成为上帝的供能电池。”
在场的堕天使、天使、女巫们都在回忆过去。
所有非人类生物都一脸肃穆，一度忘了外面还有个已经出现的上帝。其中玛门过于焦躁开始啃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人类灵魂转化成为恶魔，还是在路西法下地狱后的，很久之后的事。地狱创立初期，早年下地狱的那些人类恶魔也已经死干净了。在场的恶魔和人类过于年幼稚嫩插不进这种话题，也没有什么过去能够回忆。只能疯狂动脑子，根据听来的信息分析，越分析越心惊。
拿非利人之后的事，便是第一次天启战争，路西法率领三分之一天使叛变，违逆天堂——那场诸神黄昏之战。
这场战争究其缘由，与天使爱上人类生出拿非利人的事，脱不了干系。
第一次天启战争死掉的大天使和小天使数量多到恐怖，数都数不清，无数大天使和小天使死在了那场战争里。
所有死掉的天使的能量……全都回到了……他们的父神上帝那里？！
在场的堕天使和天使齐齐打了个寒噤。
“唐灵，你确定吗？你确定消失的能量都回到了父亲那里？”乌列尔问。
失去荣光的乌列尔也在这场会议里。他现在既不是堕天使又不算天使，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堕落，也没有背叛天堂，他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
唐灵：“不信就去人间问死亡骑士。你们都知道死亡骑士是死亡，与上帝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它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它也是刚告诉我的。你们可以想想，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会由着你们跟天堂打架吗！我舍得你们，我也舍不得那么多能量跑进上帝兜里吧。”
唐灵这话说得属实。
在场的人类和非人类都知道唐灵贪婪的本性。
路西法：“所以……父亲诱发天堂的战争是为了我们的能量？”
唐灵：“应该是。不开战打起来的话，你们天使根本就不会死啊。”
在场的一只小天使显然是无法接受现实，立刻反驳：“不，这一定不是真的！如果父亲直接说想要我们的能量，我们愿意主动提供的！”
唐灵嗤笑一声：“你愿意提供，你所有的兄弟都愿意提供吗？最早的那批天使可不是你们现在这帮小蠢东西，当初的他们那可是一个比一个有自己的主意。你爹若是早早显示出自己的虚弱，朝你们索要能量……那现在还有没有你爹都是两说呢。”
老一辈的天使和女巫们听到唐灵这话，都想起了过去那段时期。
最早那批天使确实跟现在不一样。不然不会爱上人类，更不会随着路西法反叛父亲上帝。早期跟着路西法闹事的都是天使里的刺头，刺头的数量足足三分之一。当初若是知道父亲衰弱……跟着路西法反叛的天使数量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天堂里的刺头……大都死在了那场战争里。
对于上帝来说，补充自己的能量，顺带清理门户，此计一举两得。
只要在众多天使中间嵌入一个小小的矛盾分歧，分成支持上帝和反抗上帝两派，剩下的部分甚至都不用上帝参与，这场矛盾引发的战争自己就会运行。
最狠的是，参战的两方，每一方都坚信自己具有正义性。
一方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是父亲上帝创造的，维护父亲维护天堂是正义的，另一方不义。
一方认为父亲上帝他做了太多错事，只有战胜父亲，战胜所有支持父亲的兄弟们才能赢。
而引发一切的上帝……默默赢麻了。
阿撒兹勒：“……所以……这最后一次的天启战争，只留下少部分的人类，天启战争结束后天堂也剩不下几只天使……是父亲要将世间所有能量收回去？”
“bingo！”
唐灵仰靠在主位的座椅里望着会议室的吊灯，“只要游戏机不被砸烂，你永远可以再开一局。下次会有更多的经验技巧，不会再搞出来让自己危险的操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从第一次天启战争开始，上帝就不再制造天使了。”
“不。更早。”
同样坐在主位上的路西法嗓音低沉压抑，“是从父亲创造人类开始。自那时起，再无大天使诞生。第一次天启战争，大量天使死亡后，父亲创造了一批小天使，力量更弱，服从性更强……从那次起，无论天使数量如何，连这种小天使都没再创造出来一个……”
会议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唐灵啧了一声，打断在场所有生物的思索，“哎，可真抠啊。这还不如我呢。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有想法吗？”
第 235 章
会议室里的众生物像是被下了哑药一样,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巫们还好，从来就没对上帝抱有过幻想，一直都清楚上帝是她们的敌人。
人类和恶魔接受度也还行, 毕竟自从知道天堂地狱、天使恶魔存在后，一直都是撒旦给人类传递信息, 人类早就不对天堂抱有期待了。
堕天使和天使们则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父亲从头到尾只想要他们的命, 取他们的能量供给自己, 这一事实。
无关对错。
与是否不认同父亲、是否背叛父亲也没有关系。
所有的争执、分裂、不合，都只是父亲为了得到他们的能量，布下的一盘大棋。
天使们坚守的维护正义，维护天堂的统治，维护父亲, 并没有意义。
堕天使们坚信的正确, 对抗天堂的强权统治，反对父亲, 也没有意义。
正反两方，都只是为父亲上帝供能的电池。
唐灵倒不算震惊, 女巫们也是。
与天堂地狱两个阵营的生物不同。能够在人间行走生活的女巫们, 已经见怪不怪了。人类的政斗一直在进化，从来未曾停止。
上帝只不过是领先了几万年而已。
唯一可惜的就是女巫们能够获得的来自天堂地狱的信息太少, 她们一味反抗天使，连地狱的堕天使都不曾主动接触，不然早点获知更多的内情，或许早就能意识到这些。
她们已经想到了上帝限制天堂地狱两方接触人类的原因, 大概就是怕它们跟人类学到不该让它们学到的东西。
让天使憎恶人类，除了制造收取纯白灵魂不跟其他人类接触。让堕天使们锁死在地狱里出不去, 导致了解恶魔交易的人类越来越少，地狱的新生恶魔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天堂天使、地狱堕天使、女巫，每一方都困在各自的信息茧房里，只能接收到局部信息，永远无法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从而全方位思考，跳出现有的思维模式，从更高位面思考更全面的问题。
上帝确实领先太久了。
而不断进化的聪明人类们虽然不知道世界上有更高的存在，但把政斗玩得如鱼得水，科技又在不断发展，如若再不加以限制，人类或许会以自己的方式探查到世界真相，威胁到上帝。
于是……最后一波天启降临。
一切重新洗牌，从头再开一局。
“都不说话，那我说。”唐灵率先开口，再一次打破会议室内的沉默。“虽然我们落后上帝太多，走了不少弯路。但也不是彻底走了错误的路线。由于我……节俭的本性，我们意外地走了一条相对正确的道路。掠夺吞噬。”
如果是过去，堕天使们早就开始吐槽反驳唐灵了。贝利尔会翻白眼，玛门会无语地问她怎么就能把贪婪美化成节俭，路西法会乐得前倒后仰，啧啧称奇。但现在，无论是在场的谁都没有这种心情，这些神之子、一众大天使们的心情只有他们自己能够体会得知。
“我天性见不得浪费，所以早早让咱们地狱的小伙伴们收集天使的荣光。我们已经在上帝的全面包围下，占据了一丁点的优势。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的问题。我们不能再有牺牲了，任何牺牲都是在为上帝献礼。”
以唐灵的身份，只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就太刻意。她给自家姐姐一个眼神，唐棠立刻会意。
“闹呢？怎么可能没有牺牲。这又不是在打提前商量好的友谊赛。之前连我们都得绷紧神经才行，更别说下层的人了。现在上帝都出来了，战况只会更差，不会更好。”
其他女巫也跟着接话，“确实，但唐灵说的也没错。之前咱们一直以为在与天堂打消耗战。咱们也眼看着天堂的天使数量越来越少，天堂越来越式微，咱们地狱的能量越来越充盈。可现在才发现事实上是咱们在与上帝打消耗战，被消耗的是咱们。盲目出去打，还不如缩着呢。”
“除非……咱们战死的队友们，死后的能量不去到上帝那里，而是补给其他的队友。只有这样才能战胜上帝。”
“这怎么弄？死前进行能量转换？不然按照死亡的说法，世间生物死后的能量根本无法收集，自动就会回到上帝那里。”
女巫们开始讨论，慢慢地其他堕天使和恶魔也加入了话题。
唐灵偏头看了路西法一眼，路西法也恰巧正在偏头看唐灵。
地狱两个最高领导人默契对视。
它们两个都清楚，它们两个是目前地狱能量最高的两个，远超其他人类，如若战死是最最不能被上帝吸收掉的，不然它们俩就成了蓄电池，过去的所有努力都变成在为上帝拼命收集能量。
“有什么想法吗，路大。”
“你匆忙把所有成员召进地狱，是为这个？”
“是。我要是早点知道，也就不会浪费这么久了。”
唐灵也没瞒着，路西法也算了解她，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让在场的同伙们互相协定，在临死前送出能量的归属。
路西法沉吟片刻，颇为严肃地换了个话题：“信仰之力的力量很强大吧？我探查不到你具体的能量值。”
“确实。要吗？我死了就是你的了。”唐灵挑眉笑了下，转动着身下的老板椅，没个正形地左右摇摆，说起自己的死也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
“不要。人类的信仰，让我恶心。他们将自己的欲念强加在我身上向我祈求，甚至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絮絮叨叨都是为了他们自己，自身却不做出任何努力。”
路西法没少被信徒们摧残。尤其是信仰路西法的大多不是什么正常人，都是人类世界里比较离谱的那批。不是自顾自搞什么血腥献祭，谋求更大的利益，满足自身的欲望。再不就是一群中二病，信仰路西法能够让他们有异于其它普通人，满足他们在精神层面上自傲的需求，让他们能在心里鄙视其他人，窃喜自己比别人较高级。
“你怎么忍受的？那么多人向你祈求他们本该靠自己努力获取的东西。不觉得吵吗？我记得我的信徒让我无数次想要挣脱封印去人间把他们弄死。我真不知道你和我父亲为什么会这么乐于收集人类的信仰。”
唐灵撇了撇嘴，“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吗。说实话，要不是需要对抗你爹，我宁可不要这信仰之力。人类灵魂和天使荣光，哪个不比信仰之力强。还不用被人类骚扰，整天被人类挂在嘴边念叨个不停。”
“确实。但凡人类把哭天叫地的时间省下来，像你唐灵一样拼命努力，也根本就用不着祈求神明。”
“这倒也不是。有些最底层的人类啊……哎，苦到没有虚幻的信仰支撑，根本连活都活不下去。”
“你经历过比人类最困难的困境还要艰难的时期。”
“是。这确实。但不是谁都是我唐灵，我也不会要求别人都成为我唐灵。”
唐灵下巴一抬，指向别西卜，“比如别西卜，内心总有股感春悲秋的劲儿。要不然也不会在创世纪初期时时刻刻守在亚当夏娃身边，对人类抱有感情。我就不行。让我什么都不做，守在人类身边观察，还不如弄死我，简直能无聊死。所以他比我更早对人类生出了怜悯之心，只不过后来是路走偏了而已。每个生物的灵魂都具有独特性，哪里能一概而论统统套进同一个模板里。强制让与我天性爱好不同的生物像我成为我……这不有病吗。那是在压制个性，最终只能制造出疯子。这种你爹的行为，我是干不出来的。”
路西法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总是能给我提供另一种角度。”
“我只是在人间混久了，擅长换位思考而已。尤其是抹除掉记忆后以人类的身份长大……让我明白了很多过去以女巫的角度能看懂但无法理解的问题。人类那短短二十年的经历让我意识到，上位者再怎么理解共情下位者也没用。只有成为下位者，才能真正体会到下位者的困境。”
提到这个，路西法来了兴趣。
“乌利尔也是被你封印记忆后，改变巨大。人类……真的那么……”路西法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要试试吗？”唐灵问，“等打败你爹以后。我可以帮你封印记忆，让你感受一下人类ῳ*Ɩ 的生活。”
“你仍然觉得我们会赢？”路西法也转动椅子面向唐灵。
会议室里所有生物都在各自讨论，除了插不上话的人类以外，没有谁注意到主位的路西法和唐灵。
“差不多吧。就算输了我也无悔。因为我在能力范围内拼尽了全力。你就没有。会后悔吗，路大？会不会后悔之前那些年荒废掉了。”
“其实还行。地狱与人间互通以来，我接触到了很多东西。意识到我没能拼尽全力，不光是我个人的原因，成长环境是更大的问题。曾经天堂最完美最受宠的天使路西法堕落进入地狱，被囚禁不断打压几千年……你以前说得很对，我们一家人确实都很需要做心理咨询。”
唐灵咯咯笑了起来，举手与路西法碰拳，示意她对路西法这个“兄弟队友”的支持，心里却已经不断响起最高级别的警铃。
路西法的回答其实超出了她的预计。
路西法的成长太快了。
对于她这种人来说，“瘫痪”的理想主义者，才是一个好的理想主义者。
绝对不能让路西法拥有行动力。
必须要把他掐死在萌芽期。
“行了各位，你们的大爹还在外头呢。赶紧该下咒的下咒，共契约的共契约。咱们地狱从上到下都得……哎，写好各自遗嘱的归属才行啊。”
第 236 章
堕天使和女巫们死后的能量归属不是其他生物能够掌控的, 只有它们自己在临死前心甘情愿献祭才行。
女巫们都提出要是生命即将消逝之际，该把能量传递给唐灵。
堕天使们大多提出要在生命即将消逝之际，把能量传递给路西法。
路西法和唐灵则是立下互为交换的契约, 约定一方死后自己的能量交由对方继承。
唐灵不想如此，可没有选择。
临门一脚的时刻, 若是让“队友”心生嫌隙，那之前做的所有事全都前功尽弃。越是这个时候, 越不能让“队友”对自己产生怀疑。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再说要是死, 也不可能是她先死。理想主义者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最好的一点就是总会先献祭牺牲自己。从现实角度来说，这也是人类的各种起义，不同的运动，最后摘桃子享受胜利果实的永远不是最初那批理想主义者、再彻底的胜利也总会慢慢恢复原状的原因。
死干净了啊, 有理想的勇士们。
会计较得失、权衡利弊、在还没赢就开始算计队友思考日后如何分桃子的那种……根本就不会死, 就算死也会比理想主义者“队友”们晚死一步。
地狱外面，众多恶魔和少量人类聚集在一起。
在唐灵的授意下, 上帝与创世的真相开始在地狱开始流传。几乎所有恶魔和人类都比堕天使和女巫接受更快。毕竟人类在人类长久以来的统治下，早就习惯了被更高阶级的人类用不同的方式割韭菜。
现在只不过是割韭菜的那个换成了上帝而已。撒旦前不久也割他们来着呢。撒旦与上帝对他们来说区别是：一个明着割, 一个暗着割；一个割一茬养一茬有节制, 一个割死一批换一批无底线。
弱者是没有选择权的。人类早就知道这一点。撒旦能与孱弱的人类商量割的方法与割的程度，已经是人类在人类世界里从未体会过的优等待遇了。
恶魔们都在讨论, 自己若是战死，自己的灵魂该怎么收回来，该怎么交给自己的家人亲朋。四处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地狱高层们正在开会商讨这些问题。
地狱核心成员们已经开始签约了。所有出任务的正式员工们无一例外都愿意将死后能量的归属交给撒旦唐灵。
人类女巫员工们也是一样, 打算提前签好契约，若是战况最激烈时, 身死变成恶魔后迅速又死，就将能量交给唐灵。
这个选择跟欣赏认同，崇拜敬仰之类的没有关系，更多的是因为她们全都知道，唐灵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上帝一日不死，她们受到的压迫就不会停止。
“我讲几句。”唐灵在地狱高层们互相签订好能量归属后，走到外面公开面向地狱全体恶魔人类讲话。
地狱外面的空地上，恶魔和人类站得密密麻麻。
“你们应该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上帝创造我们……是为了补充壮大他自己日渐衰弱的力量。”
“我想我们人类应该更加能够体会到这一点，比天使们的体会更深。人类群体万千父母中有几个生儿育女的过程中是在抱着平等的态度、尊重一条全新的独立的灵魂生命体？大多都是按照自己固有的理念为孩子选一条父母觉得好的路，无视孩子自身的兴趣爱好与意愿。哪怕相对好一些的，愿意支持孩子的兴趣爱好，在自己日渐衰老后也做不到眼看着孩子外出远走追梦，少有机会能见到彼此。”
“我理解人类的感情，理解人类的不舍。但我不理解将养儿养女防老这件事美化，美化成我都是为了你好。有因才有果，生养孩子这种事，本应该是个人结合自身条件理智分析后做出的选择。无论这个选择换来善果还是恶报，都是个人的原因。将一切都怪在那个并没有选择出生，只是随机出不同天赋、技能、个性、连善恶都无法确定的灵魂上，并不公平。不是吗？”
“一切真相一直都潜藏在那里，藏在我们人类的灵魂基因里。是我过去不够灵活，没有将其联系在一起。繁衍、延续、一代又一代的传递。这就是上帝他赋予我们的，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赋予我们自己的，存在的意义。”
“可这世界该是如此吗？我们该是如此吗？”
“我行走人间几千年，看到太多有天赋的灵魂被荒废，看到了太多不同个性被压抑。人们在麻木地繁衍生息，像是一场打不破的循环诅咒，老人拖着新人，新人成为老人，代代相继，每个全新的灵魂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仿佛长出了一个，甚至数个背后灵。”
“不该如此啊。你们谁还记得自己儿时的梦想？谁哪怕成为恶魔后，还被困在打不破的梦魇里透不过气？每一个人，你们几乎全部都是。”
“不该如此。我们不是谁的供能电池。我们代代相传的不该是能量、价值，这些能供给上一代或上一个阶层抽取的东西。我们代代相传的，应该是更美妙的那些。我们本该有自己的梦想，我们独特又闪耀的灵魂本该为我们自己创造价值！”
“我知道我是个掌权者，与你们做了交易。我也在抽取你们的能量，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可我真的不骗你们，如此庞大的机构运行，不可能不耗费能量。你们都接受过教育，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这些都是过去你们懂，但是人类世界的掌权者不让说，你们只敢开玩笑隐晦打趣时的那些道理。我讨厌愚民政策，我也不会搞这一套。我只会跟你们有一说一。拿了你们的东西，我认。数额多少都是公开透明的，我绝对不可能压迫你们到你们承受不住。我坚信只有更加开放的市场，才更有生命力，更有活力。”
“我想要的那个世界，每个灵魂都能充分展露出自己的独特性，任何独特都不再被指指点点，任何个性都被认可，任何职业都平等不分高低。”
“如今，我们距离那个世界只有一步之距。限制我们，压制我们，创造不平等的那个上帝就在外面！”
“他的全部阴谋都已暴露。过去，他为了他自身的利益创造我们。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恐吓压迫算计我们。现在，历经磨砺的我们是时候反抗回去了！曾几何时我们在他们的面前就是一只没有智慧的蠢猴子，此刻的他在我们的面前也是一只光着屁股跑的猴子。”
“不要恐惧！上帝他只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自大的父亲而已。”
“我会将灵魂契约下发，你们想好若是有个万一，能量要交给谁。切记，最后一个选项，一定要是地狱最强大的那批成员。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因为我们无法确定，我们中的谁会先战死。一丝一毫的能量都不要浪费给那个压迫我们的上帝手里。切记，切记。”
“接下来会打多久，我无法确定。无论天堂要打多久，咱们地狱都会奉陪下去。一直打到我们杀死上帝！”
“为了我们的新世界，我愿意拼尽全力！”
铺天盖地的掌声响起，响彻整个地狱。心中对上帝的愤怒和恐惧交织，恶魔和人类们在怒吼，在发泄情绪。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魂契约签订，一道又一道普通人类看不见的能量链接在地狱阵营的成员们身上穿插交织，密密麻麻像是一张大网一样，让地狱全体成员在这一刻团结到不分彼此。
有些人知道撒旦也不是完美的统领，可撒旦迄今为止，比人类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统治者都要好上太多太多。
人们更想让善良的女巫之神掌权，可女巫之神太过善良，不像有这方面能力的样子。
“我们……最后一个选项能不填写撒旦大人您，写女巫之神吗？”有些恶魔和人类小心翼翼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我主要是听说女巫之神不会死。想着不会浪费。”
这些人更倾向于信任善良的女巫之神，愿意把能量给女巫之神，而不是相对比较自私的撒旦。只是不敢明说而已。
“当然。你的灵魂你想选什么都行，只要不提供给上帝。我们地狱的所有生物，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无论是谁，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我相信那人也是会战斗到最后一秒的。不要怕，我们比天堂领先了许多，你们写的这些大概率是用不上的。未来的世界还在等着你们去建造，不要被恐惧蒙蔽意志。”
听到这话的贝利尔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是没见过像唐灵这么不要脸的。他就说唐灵非搞这么多身份是干嘛，合着在这儿等着呢。撒旦，女巫之神……无非是左手右手的区别，最后都是到她自己手里。唐灵老早就跟他那个死爹一个德行。
但他也没说什么，他再蠢也知道，他跟唐灵哪怕有天大的矛盾分歧都要等杀掉他那个该死的爹再说。
作为上帝的第一个造物，他越想越觉得憋屈。上帝在无边寂静的空间里想要个会说话的，于是他被创造了出来，兼具八卦与美貌养眼的作用。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天使被创造出来，他这个只会八卦只有美貌的就被父亲嫌弃。
真可悲啊，自家这帮兄弟们在父亲心里其实都只是工具人，有时候还在那里争高低，努力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期待被父亲认可满意。
他真好奇，天堂坚守的那两位要是知道这些，会是什么反应。尤其是加百列，连他都看出来了加百列在拼命向父亲证明自己。
第 237 章
天堂的众天使们在地狱那群违逆者逃进地狱后立刻开始清理天堂, 准备迎接父亲。
上帝却没有回到天堂，而是留在了人间。
米迦勒和加百列想要求见父亲上帝，通通都被上帝拒绝。守在天堂的两位大天使立刻意识到, 这是他们的父亲在怪罪他们办事不力。
人间一片漆黑，温度以惊人的速度开始骤降, 不少植物已经枯萎死亡。地狱开会的时候，人间几乎所有地区都在飘雪, 哪怕没有天堂和地狱的对战, 风暴和海啸也由于气流温差等原因席卷陆地。
人间只剩下没跟地狱做交易的上帝信徒。
面对真正的末日降临，信徒们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开始狂喜。
信徒们坚信，自己即将得救。
上帝已经出现，只等上帝把那些违逆者全都弄死, 那自己就会与上帝一起永永远远生活在幸福的天国里。眼前的死不是死, 经历越多的苦难越能证明他们的信仰虔诚。
被撒旦哄骗的上帝信徒们，跪在越来越厚的雪地里忏悔, 忏悔他们一时之间被邪恶的撒旦女巫唐灵蒙蔽，做了违逆上帝的错事。都怪那个邪恶该死的女人, 才导致了这一切。如果没有那个女人, 他们绝对不会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被为数不多的信徒们信仰的上帝，正在某个沙漠地区的山洞里, 距离向他祈祷的那些虔诚信徒们很近。
“敬爱的父亲，我错了，我不该……”
“我的父亲，我最尊敬的父亲, 请您原谅我的罪行……”
“父亲，我是受到了蒙蔽……”
“父亲……”
“父亲……”
“父亲……”
……！
很吵啊, 上帝想。
许多信徒恨不得搞出一百种花样，试图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值得被上帝拯救，更值得上天堂，更值得在天启后被上帝复活。
那是虔诚吗？上帝不这么想。
在上帝的心里，符合虔诚信徒定义的不过一手之数。
什么样的信徒才是虔诚呢？
从未对上帝提出任何要求的信徒才是真正的虔诚。
上帝想听到的祷告，是信徒们关心上帝，询问上帝好不好，而不是句句不离自己。
都把上帝当什么了？
情绪垃圾处理器吗？还是许愿池的锦鲤？为什么连高潮的时候都非得把上帝带上喊一声才行？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任何明确提到上帝的话，都能够被上帝得知，无论是文字写下的还是语言说出来的，哪怕是心里在想的，上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上帝全都忍了。只要不明确违规，就尽量宽恕。因为贴心的信徒寥寥无几。
我对你们已经很宽容了，难道不是吗？我的要求高吗？我创造万物，赋予万物生命。我要求你们信仰我、尊重我、崇拜我，这有什么问题？
地狱里孩子们在抱怨，上帝听得分明。
在说什么并没有想出生，早知道真相是这个样子，父亲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压根不出生，不被创造出来。
滑稽！可笑又滑稽！
不想出生，那为什么不选择去死。
省得我浪费资源，耗费能量养你们，通通去死，变成养料，重新被我回收，我比你们更想要制造出更合心意的新品。
后悔的不只有你。
我也后悔我的某些决定。
比如那个超出预料的莉莉丝。
不该按照创造亚当的方式创造出莉莉丝，给了莉莉丝与亚当相同的起点，莉莉丝非但不感激，竟敢反过来要求拥有和亚当同等的权利。
若不是莉莉丝那个能生出源源不断女巫们的身体还有用处，早就……在一开始就会将她清理。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女巫们竟然跑进了地狱里，搞出了那么多的事，把那么多天使都带偏了去。
上帝能够感受到。
感受到地狱里有另一个，拥有庞大信仰之力的生命体。
唐灵。
这个莉莉丝最小的女儿，如她母亲莉莉丝一般，与各方势力勾连交易。
渴望权力的女巫……
若非是藏得好，早就会被直接弄死。
被允许存活下来的女巫们可以有各种不同的欲望，唯独不可以渴求权力。
看走眼了。
被贪婪的欲望遮掩住的唐灵，最初被误估成了废物玛门的孩子。
与莉莉丝有过勾连的大天使们，又没有一个本性是渴求权力。
这孩子……遗传自莉莉丝！
死亡的灵魂仓库并没有如约打开。
当初是死亡主动提出要立下限制性的约定，但上帝没有同意。
明确的约定意味着必须要履行。
上帝不想受到任何限制，所以不想立约。
结果被反制。
上帝也无法强迫死亡打开灵魂仓库，要是跟死亡打起来，只会同时消耗双方的力量，反倒成全了地狱。
“你来。”
一只小天使突然听到了上帝的呼唤。
“父亲？是您在叫我吗？父亲。”
小天使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呼唤后完全不敢置信。
它已经听过兄弟们的讨论了，说是父亲生气了，连米迦勒和加百列都不肯见。
天堂的小天使们都自责不已，认为都是它们没有维护好天堂，没有维护好父亲，才让人间大乱，邪恶力量横行。
被呼唤的那只小天使立刻赶到自己父亲的身边。
直到它突破父亲设下的禁制，它才确定父亲真的同意它的靠近。如果没有父亲的允许，它们是进不去的。
连米迦勒和加百列之前就没能进去！
但它可以！！！
小天使一走进禁制里，刺眼的白金色光芒，让它眯起了眼睛。是它们的父亲，没错。只有它们的父亲有这般强大神圣的力量，让它们直视父亲时如同恶魔直视天使圣光，人类直视太阳光晕。
“永恒的荣耀只属于父亲！”
小天使虔诚地下跪，将高傲的头颅紧紧贴地，以示自己对父亲的尊崇。条件反射般唱起了天堂赞美父亲的圣歌，像是自己在给自己的行动配乐曲。
它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以它的地位，从未见过父亲。但它对父亲的崇敬之情，一点都不比更高级别的天使低。
它从未与父亲接触过，远远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它只是天堂最底层的小天使。但它就是知道父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万物之主，是规则的制定者，是正确的代言词。
所以它维护父亲，维护天堂的秩序，打压地狱一切邪恶的生灵。因为这是正确的，这是正义。
“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的孩子。”
上帝威严的声音，在小天使的头顶上响起。
小天使艰难地抬头，圣光灼得它流泪，可它依旧按照父亲的要求，满是憧憬地凝视着父亲。
它看不清父亲的脸，只能看到轮廓。
头顶上传来温柔的碰触，是父亲在摸它的头颅。
像慈父抚摸最爱的孩子。
“父……”
欢喜的语调刚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
猝不及防到连周遭的空气都没来得及反应。
“真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第 238 章
“你比上次见面时更虚弱了。遮掩世界规则, 干预人类科技进程，不那么容易吧。”
空旷的岩石山洞里，一道夹带着死亡气息的声音凭空出现, 带着令人不愉的回响。
上帝没回头就知道他身后的是谁。
自他诞生起，这道难以摆脱的气息如影随形。他越强大对这道气息的感知力越强, 一度能感知到自己濒死时的画面。为了避免自己的死亡，他做了太多太多的事, 把自己搞得越来越虚弱。可他越虚弱对这道气息的感知力同样越强, 只是无法再预测出自己濒死时的画面。
死亡，死亡在这里。
死亡是他最厌恶的存在。
如果有生就有死，那生得再强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不甘心。
不甘心到影响他创世，致使人类灵魂深处都藏有这种过分纠结生死意义的情绪。
“会收回来的。我再虚弱也有远超它们的寿命。只要我不死。”
“你是在对我说, 还是在对你自己。你应该知道吧, 唐灵。”
“她？她不行。我亲眼见过我的死亡，是路西法带领人类将我杀死。我早已亲手斩断这个可能性。莉莉丝的小女儿唐灵, 只不过是一个拙劣稚嫩的模仿者而已。”
“希望你在那一天到来之时，也能这般镇定。”
“你什么意思？！”
上帝上前一步, 注意力没有半分落在死掉的小天使身上, 全部的心神都只被死亡的话牵引。
“我的死亡方式是变化了吗？”
“跟唐灵有关系？”
“是什么？”
“……”
“我在问你！！！”
歇斯底里的上帝，没得到任何回应。死亡一如既往, 不肯透漏与上帝之死相关的任何讯息。
“不，我不会错的。我是在我最强大的时刻预见我自己的死亡。就算一切都是变化的，那我的预测一定也将变化涵盖了进去。”
“即使虚弱至此，你却一如既往, 依旧那么自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唐灵做了交易。你是在试图扰乱我的意志。真可惜, 我替你可惜。你要知道，若不是你跟她做交易，我在收回所有力量后真的会把解脱带给你。但你跟她勾结，你永远没办法死，因为她不会赢。蠢到抵押自己灵魂的女巫，怎么可能胜利。”
死亡默然无语，长久的沉默，久到上帝失去耐心，最后轻飘飘地撂下一句，“随你。”
哄孩子般的语气，无怒也无喜。
与上帝的长篇大论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这么一句，让上帝瞬间破防：“滚出我的地盘！如果你不想再被封印一次！”
上帝感知到死亡临走时几不可查的情绪，依旧像是在对待不懂事的孩子。死亡看待他与他造物之间的争斗，就像是在看待一群孩童在玩愚蠢的斗鸡游戏。
他已经老到不记得自己多大年纪。可在死亡面前，也只有在死亡面前，他会有无法摆脱的挫败感。他是万物之父，创造出那么多的生灵。可死亡的存在时时刻刻佐证他的幼稚，提醒他哪怕拥有无尽的力量，也只有一个结局——
死。沉寂在无边的黑暗里。
大天使的顺服，小天使的追捧，人类的崇拜，至高无上的权力终归会消失。
死亡的存在显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只有永恒不变的死亡本身能够心平气和，置身事外看待所有事。每每想到这儿，都让他气愤不已。
他从来没想过要给死亡所谓的解脱。
生而为死亡，可比生来就注定会死的他好多了。死亡不珍惜，妄图去死。他不一样。正在全力避免死亡的他，怎么可能为了死亡这个他本来就厌恶的东西停止杀戮回收能量，让死亡去死。他尚未得偿所愿，死亡怎么行。更何况哪怕强大如他，依旧无法预测死亡死后，新诞生的死亡会是什么样子。
他也不可能容忍死亡在世间游荡，让他所有儿子看到死亡对待他的样子！那他将毫无权威性可言，他的儿子们一定会一次又一次，不断试图挑战他的权威性！
给死亡一个虚假的口头承诺，在完成计划收回全部能量后再应对死亡也来得及。像唐灵那样将自己抵押出去给死亡……
他永远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来。”
上帝又呼唤一只小天使。
听到小天使惊喜讶异地反问，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死亡方式千变万化，不到最后一刻，连死亡本身也无法确定。他最强大时窥探到的死亡画面未必不如死亡本身知道的版本可信。
他不会死！因为路西法带领人类的路已经被他亲手堵死。
“父亲，我可以进去吗，父亲。”
“当然。我找的就是你。”——
“父亲！让我进去！父亲！”
萨麦尔在得知上帝滞留在人间后，立刻冲去人间，不断砸着上帝设下的禁制。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父亲！”
“你是没有办法面对我吗，父亲。”
“是我协助了你创世！父亲！”
世间只有一个造物主。
但对于创世这样庞大繁杂的工作来说，没有助手不现实。因为世间物种多到数都数不清，想要做好平衡十分艰辛，创造出供孱弱的人类生存的环境更不容易。
于是上帝找到萨麦尔协助创世。
上帝负责把控大方向，实操的是萨麦尔，他们像是甩手掌柜博导和拼命做数据的牛马。
结果……
世人只知道上帝，完全不知道萨麦尔创世的功绩。
萨麦尔并不在意那些虚名，直到……
世间最完美的造物出现——莉莉丝。
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
如果非给莉莉丝定义词，他会用平衡平均。
所有的天赋个性全部平均分配，没有一丁点多，没有一丁点少。要是忽略莉莉丝是个人类，没有天使强大的力量和体魄，那莉莉丝绝对是远胜过他那个最完美弟弟路西法的更完美造物。
莉莉丝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成果。
完美到他从一开始就认为亚当配不上莉莉丝。完美到莉莉丝必然会看不上亚当，想要占据主导位置。完美到莉莉丝不同于其他天使，能看到他的付出，寻求他的保护，认可他的价值。
谁会不喜欢莉莉丝，连他的大多数兄弟都无法自控被莉莉丝所吸引。
他比任何一只天使都清楚上帝在莉莉丝身上投注了多少东西。
哪怕是只继承了莉莉丝众多特质中的其中一种、继承了魅力最多、并且将这种魅力发扬光大的女巫也远远不如莉莉丝具有吸引力。
继承了性感魅惑特质的女巫在他眼里不堪，继承了温柔贤惠特质的女巫在他眼里无趣，继承了傲慢贪婪特质的女巫在他眼里俗气……
二代女巫们个□□望各有各的偏向，完全破坏了初代完美莉莉丝的平衡性。
无论是哪个女巫，都不如集齐了所有不同气质，融合得恰到好处的莉莉丝。
在他看来，最完美的女人就该如莉莉丝，千面百态融于一体。
“一件事。我只要求过这一件事。父亲！在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之后，在我不惜耗费自己的力量帮你创世后。我就只要求你给我莉莉丝。为什么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你都不同意。”
上帝打了个响指，将山洞里两只天使的残躯清理干净。
“退下，萨麦尔。背叛你的是莉莉丝。”
“如果当年你答应我放过莉莉丝，她根本就不会背叛我，转而去寻求那么多兄弟们的庇护。是你不愿意放过莉莉丝。是你！”
他想要莉莉丝的魅惑力只展现给他自己，而不是到处释放魅力，睡遍他每一个兄弟！他的兄弟们对莉莉丝只有欲望，不像他一样是真的欣赏莉莉丝，欣赏这世间最最完美，别无仅有的莉莉丝。
“莉莉丝不像她某些残缺的女儿。她体内有爱情！她最先来找我，寻求我的庇护。她也是爱我的。为什么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之后，你都不肯成全我，父亲！”
上帝：……
“我当然是为了你。难道你忘了莉莉丝拥有世间所有的属性？具有贪婪和淫.乱的莉莉丝永远不可能只满足于你一个伴侣。我是你的父亲，不想你受伤，你却辜负我的一番苦心，胡闹成这个样子。关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清醒？”
“不！贪婪和淫.乱只是莉莉丝众多属性中的一小部分。她不像那些女巫。当年若是你同意，那莉莉丝早就是我的妻子！”
萨麦尔一边砸禁制，一边振振有辞。
上帝一边修复禁制，一边呼唤天使。
“加百列！在你搞砸一切后，连被你放出来的萨麦尔都看不住吗，竟敢让他一再打扰我！”
死亡说的是对的。
他很虚弱。
起初沉迷在创造里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创造的代价如此之大。后来力量开始衰弱，他才意识到创造的真正代价。如果早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创造出那么多强大的天使。
死亡告诉他，这是规律。
他诞生，他创造，他死亡。
这是上帝之死。
他死后，他所创造出的世界，会按照他设定的规律运行。或许会略有偏差，无论更好还是更差，总之会运行着。直到彻底运行不下去，最终消失。
死亡会在无尽的黑暗里，等待下一个“上帝”诞生降临。
怎么可能甘心。
凭什么死亡能够永生不灭，他却要归于沉寂。
他死后他所创造的世界要交给那些由他创造出的远远不如他的天使，他忙活一场结果就是他在为天使们创世？
不甘心。
所以他才下了那么大一盘棋，用少少的力量创造出孱弱信仰他的人类，然后将大天使、小天使、人类、女巫、天启四骑士包括死亡都串在了一起。
他要他的造物反哺他，他要自己永生不死，就算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也要尽一切可能延续。
他成功了。
最初借着第一次天启战争吸收了不少战死牺牲的天使能量，极大补充了自己的能量，之后他屈尊纡贵笼络人类信徒获取信仰之力。
尽管不知好歹的人类信徒总是不听话，气得他一场大洪水几乎ῳ*Ɩ 把人类灭了个干净。但消气后他又搞出一个听话温驯的亲儿子，替他收集人类的信仰之力。巅峰时期，绝大多数人类都信仰他的儿子，那些信仰之力自然只会归他所有。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进行，直到人类再一次管不住自己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早在人类建造通天塔时他就意识到了人类的野心。他用语言的分裂隔离人类，防止人类团结合作，暂缓了人类的威胁性。可由于科技的发展，人类又开始链接在一起。
科技越发展，他的信徒越少，他能收到的信仰之力越来越稀薄。男人女人全都开始不听话，不再把他当成唯一应该遵从的意志。
他需要不间断耗费能量压制人类的科技发展，让人类始终难以突破科学壁垒，避免人类以惊人的速度探知到世界的真正规则，创造出或许会让他都难以抵抗的东西。
幸好他早早安排了天启。
原本以为天启后能将所有能量尽数收回体内。
结果……
该迎接他的大天使们伤得伤，叛变的叛变。不该出来的堕天使们一个个活蹦乱跳，实力还有所增长。大批死掉的天使能量全便宜了女巫和堕天使。
末世降临，他不再需要再消耗大量能量，干预人类的科研实验。可原本该收回来的庞大能量，半点没收回自己身体里！
他还没来得及开始清理路西法和唐灵等篡夺、偷取他能量的蛀虫，自家这个本该被关在天堂里的、只会愤怒的废物先跳出来跟他较劲。
加百列听到父亲的呼唤，立刻带着大批天使赶到上帝的驻扎地。
“父亲。”
追随加百列的小天使们单膝跪地，跟随加百列聚拢在上帝的禁制外。小天使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父亲觉得它们错了，那它们一定错了。
“萨麦尔，回天堂去。”
加百列赶到上帝所在地后，开口就是遵循上帝的命令，试图将萨麦尔驱离。
“我不！天启已经结束了。不是马上就要收尾了吗？我就是要问问父亲，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萨麦尔拂开加百列，控诉他们的父亲上帝，“当年的一战，我们死了那么多的兄弟。就因为父亲他说天使不能与人类女人在一起。”
加百列：“那是因为天使与人类会生下禁忌的拿非利人！天堂为了消灭拿非利人，保护人类，牺牲了多少天使，你不清楚吗？”
“可父亲派天使去人间前根本没有说过这些事！没有任何明确警示。错已铸成才跳出来说不行，既没有保护人类也没有保护天使！规矩，规矩，规矩，所有的规矩不过是他随口说的一句！创世初期，那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差拿非利人这一种吗？凭什么兄弟们已经跟人类生出来的孩子不合规矩该死。他这不是硬逼着兄弟们反抗吗！但凡他提前说一句不行，许多兄弟们压根不会做，天堂也不会分裂！”
加百列：“父亲他自有安排。你难道认为你的智慧能超过父亲？”
“我这不是正问呢吗！我就是要问问他的大智慧到底怎么个高明法。再说你加百列还有脸说我呢？你不也没做到事事都按照父亲的安排吗。要不你怎么把我放出来了。无非是你认为你自己的那些安排好过父亲的安排。”
加百列：“胡说！我是看到天启计划被那个唐灵搞得起了变化，与父亲最初的计划偏离，这才想办法补救。你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有什么区别吗？你怎么知道父亲最开始的安排不是这样的。归根结底，你这也是不相信父亲。”
加百列：“你！”
萨麦尔继续砸着上帝设下的禁制，大有上帝不出来他不走的架势。
加百列招呼一众小天使将萨麦尔围住。尽管她不认为现在内斗有益于天堂。
父亲降临前，地狱的实力胜过他们太多。哪怕战争骑士和炼狱生物们接连出现，也没有片刻减缓地狱的攻势。要不是父亲出现，地狱那群东西全都碍于父亲的威仪逃回地狱，那现在天堂已经沦陷了。
但这是父亲的要求。
父亲明确提出不许萨麦尔打扰他。
她只能遵循父亲的意志。
父亲已经降临，她倒是不再担心天堂会趋于劣势。
在她看来，父亲应该是在给路西法最后的机会，等着路西法认错。父亲偏爱路西法，整个天堂众所周知。
所有对父亲偏心的不满都被加百列化作力量。上帝禁制外围，大小天使们战得昏天黑地。
“你来。”
上帝为数不多的信徒们听到了来自上帝的圣音，信徒跟着声音，顶着暴雪在无边的黑暗里朝声音的来源处探寻。
正在与加百列一起围攻萨麦尔的某只小天使收到了上帝的单独命令，让它去保护人类信徒，将人类信徒带到禁制里。
萨麦尔将一只正在攻击他的小天使打飞却没有杀死。他强烈愤怒的源头只有上帝和莉莉丝还有人类，而不是小天使。
看到陆续走进禁制的人类，他厉声质问：“看！难道你不想问吗！为什么父亲不许天使与人类在一起却又创造出人类，为什么父亲明明不满人类，数次将人类屠戮殆尽，却又对人类偏心。”
加百列看着在小天使的护送下陆续走入禁制的人类也想问为什么。但她不能。她是仅次于米迦勒的大天使，不能公开质疑父亲的决议。
还不等加百列说什么，略有些欠揍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当然是因为人类有利用价值。真可怜啊。我一直以为我是最不受父亲喜爱的天使，没想到……”
加百列和萨麦尔一同看向声音来源处，是玛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身旁还跟着许多堕天使和女巫。
“没想到……嘿嘿嘿，咱们谁比谁都没好到哪去。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舒心。”
“被老头子利用还能这么高兴，看你那德行。”贝利尔翻着白眼依旧难掩令人惊艳的美貌，“能不能有点出息。”
“就你有出息。老爹他制造你就是想造个逗趣的漂亮鹦鹉。发现你没用立刻做出个顶用的米迦勒，你比我又能强到哪去。”
“可显着你俩了是吧，也不看看现在到哪了。”唐棠双臂拨开两只大天使，站在他们两个中间，制止他们俩的争执，“别闹，少给我家唐灵添乱。”
加百列看到突然到来的堕天使和女巫们，往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禁制。她感应了一下，发现身后的禁制没有半分动静。父亲似乎并没有放她进去的意思。以现在天堂的规模来说，父亲不出手，她们根本就打不过地狱。
“别担心，我们没想对你动手。”瑞金娜在一众女巫中个性相对温柔，更擅长沟通，“我们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上帝。”
尽管还没想通父亲为什么不出面，加百列依旧掏出自己的武器，做好与女巫和堕天使拼命的准备：“与父亲为敌，就是与我为敌！”
瑞金娜温声细语，耐心解释：“在我们赶来之前，你和萨麦尔正要搏命。我们大可以等你们打成一死一伤再出面，但我们没有。相信我，现在的我们比上帝更不希望你死……”
“什么？”加百列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女巫口中的事实，“我不相信。这一定又是狡猾的唐灵编造出来的谎言！”
别说加百列不相信了，就是一旁的萨麦尔也不信。萨麦尔知道自家老爹脾气不好，不能容忍造物违背他的命令。但女巫说自家老爹三次天启只为收回能量？他真的不信。
瑞金娜：“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们来就是要提醒你们。无论如何，别死。比起你们成为上帝的能量，我们更希望你们能活下去。”
听到这话，加百列和萨麦尔对视一眼，两只天使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父……”
加百列刚要开口问，就听到父亲的斥责。
“你相信莉莉丝的女儿、女巫们的话？我对你太失望了，加百列。你自作主张对付人类，自作主张操控小天使，自作主张将萨麦尔放出来。是你搞砸了天启。清理好你的烂摊子，别对我说这就是你的能力。”
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让加百列怔在原地。之前隐约察觉到的那些不合理之处全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服从。服从父亲的所有命令，这早就刻在她的灵魂荣光里。
地狱的一众堕天使和女巫看到加百列毫不犹豫举起圣剑朝他们砸过来，并不意外地列好队形，准备反击。他们知道被重度毒害的两个大天使米迦勒和加百列未必会信。要活捉，在探出上帝实力之前，不能再为上帝送补品。
本就憎恨上帝的萨麦尔比加百列强，没无脑加入天堂地狱的混战，呆站在旁边回忆过去。
如果女巫说的是真的，那很多事倒是可以解释了，比如为什么父亲非要创造人类。创造孱弱的人类，可比创造天使省时省力。参与过创世的他，比其他天使更清楚上帝为了让人类繁衍生息，做了多少特殊的设置。不费太大能量，就能让人类不断产出后代提供信仰之力，还能让天使们内讧开战大批大批死去……
“父亲！你不将莉莉丝给我，根本就不是你说的，因为莉莉丝不适合我，是不是？”
萨麦尔反应过来后，不要命般冲撞着禁制。
上帝设置的禁制周围毫无平静可言。
一边的加百列带着小天使跟地狱部分堕天使和女巫对战，另一边的萨麦尔疯狂“砸门”，叫嚣着让里面的父亲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乱轰轰的样子跟‘圣洁的上帝所在地’没有半毛钱关系。
“盲猜你爹正在后悔当初为了让造物繁衍，创造出爱情这种东西。我要是你爹被萨麦尔这么闹，都能活活气死。”唐灵抬肘捅了捅身边的路西法，“我看这架势……死亡没准说的真的是真的啊！你爹不行了吧？不然怎么都闹得跟菜市场一样了，他都不出来制止。”
唐灵与路西法距离禁制不远不近，既不会被那边的加百列和萨麦尔发现，又能在上帝出现后随时冲上去。
“确实不像他。”
…
刚刚死亡突然出现在地狱，把正在备战准备出去的堕天使和女巫们都吓了一跳。
死亡说上帝很虚弱，地狱没有必要恐惧，不要失去信心。
死亡一般不会这么热络。严格来讲是从来不曾这么主动过。这次是感知自己从未离死这么近过，机不可失。所以才主动去查看上帝的情况，又主动跑到地狱给唐灵报信。
唐灵见地狱同伙们都不敢动了，立刻把报信的死亡拉到一边，“我说您老是怎么进来的？”
“没有什么能限制我，因为死亡如影随形。之前所谓四骑士的封印，上帝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还是在我同意被封印的前提下。”
唐灵简直无语：“……行吧。我们倒是没失去信心，不过您老要是继续在这儿待着，那就不一定了。”
死亡也知道世间生灵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正要离开地狱，却被路西法叫住。
“能不能换个交换条件，抹去唐灵的死亡印记？”
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在场所有堕天使和女巫，连带死亡一起看向路西法。
唐灵见气氛尬住立刻打圆场，“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先解决上帝再研究别的。”
唐灵试图拉走死亡，死亡却没挪开半步，定定看着路西法好半天后，意味不明地吐出来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先顾好自己。”
路西法不以为然地耸肩：“顾什么？无非是战死，被囚禁的每一秒，我都在期待那个时刻的来临。”
“有趣，你和唐灵真有趣。一个死亡方式多到数不清，一个无论如何都只有一种死亡方式。或许这就是……”
唐灵赔笑的脸僵了一下，迅速调整出更轻松的语气，打断死亡：“您老快收了神通吧。别在这个时候死死死的，还能不能给我们小辈点信心了。”
送走死亡，地狱立刻组队赶到人间。
…
“我总觉得没这么容易。”唐灵环视四周暗无天日的人间，“你爹出场就搞遮天蔽日这一套大的，到底是实力太强无所畏惧，还是在虚张声势。”
“不清楚。”
“你自己亲爹你都一问三不知，你……算了，不利于团结的话，我不说。”
“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死亡说的，我们两个的死法。”
“死还好奇死法？你可真有闲心。”
“不。死法无数种很常见，但死法只有一种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只有一种？被你爹杀死？还是别细想了，路大。越想越闹心，反正不是你就是我。咱们俩总有一个要被你爹弄死。”-
乱战中的加百列越打越觉得不对。
地狱的攻势和之前明显不一样。出动这么多堕天使和女巫还有恶魔，并不是要仗着力量差异将天使一网打尽，而是在试图活捉。哪怕活捉更困难，地狱会有更大的伤亡损失。
自知不敌的加百列立刻呼叫在天堂值守的米迦勒。
“米迦勒！快过来！”
没想到得到的是米迦勒的拒绝。
“父亲没让我过去。”
“你在说什么？我和父亲已经被地狱包围了！”
“父亲没让我去。所以我不能去。”
“可……”
“或许这是父亲对你的惩罚，因为你多次自作主张做父亲没交代的事。父亲开口前，我不会参与。若父亲开口，我会第一时间去协助你。”
惩……罚？
她错了吗？唐灵干预天启进程，误导人类，早就跟最初的计划不同了。她试图扭转回来，让父亲的计划能更好地执行。
这是错误，需要被惩处？
“停！”
加百列使出全力挥剑震开周围所有压制她的堕天使和女巫。
“父亲，我错在了哪里？告诉我，我从不畏死！如果我的罪行足以致死。那您干脆抹去我的生命！为什么您任由这些堕落的存在羞辱我？我罪不至此！”
唐棠：“你有病是不是？都说了你爹巴不得你们死，这样他能吸收能量。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来制止。想要好处又不想坏了名声，可不就得硬憋着屁。”
“放肆！”
一声巨响从禁制中传来，吼得禁制外每一只生物都捂上了耳朵。
“我给你们生命。你们就任由他们侮辱你们的父亲？”
前一句是训斥出言挑衅的女巫，后一句是训斥停止反攻的天使。
可哪怕说了这么多，上帝依旧没有解开禁制。
唐灵伸手拍打路西法的胳膊：
“难不成你爹真不行了？”
第 239 章
上帝的训斥直达天堂。
除了前线战场的众生物外, 连远在天堂的小天使们都听到了。大批小天使想都没想，直奔着事发地赶了过去。
唯独米迦勒多嘴问了一句：“需要我去处理吗，父亲。”
没得到上帝的回应, 米迦勒屹然不动，坚守天堂, 镇定地仿佛自家老爹前一秒的怒骂跟他毫无关系。
脑子热的小天使们已经跟地狱的堕天使和女巫打起来了，加百列条件反射想动手, 意识到不对劲儿后再次站定。
“可是父亲, 我在问您：我到底做错到什么程度，让您留着我独自对付地狱这么多的兄弟和那些女巫。”
她费劲千辛万苦，艰难应对唐灵的诡计，好不容易把自己老爹盼出来，结果自家老爹非但不给她撑腰, 还要眼看着她被仇敌围猎至死？哪怕她再听父亲的话也会生气！
“您到现在都要等路西法回头, 愿意给路西法一个机会，却要直接判我死刑, 还是这样屈辱的死去？”
唐棠抠着疼痛难忍的耳朵，再次提醒：“都说了我们没要杀你。你家这几口一个个都什么毛病。再说怎么就屈辱了, 一遍一遍地念叨, 至于这么嫌弃？”
加百列完全没留意唐棠说了什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家父亲身上。敏锐谨慎又小心地留意父亲的每一丝动静。
这是有些大天使们从不曾有过的状态，也永远无法明白加百列这种状态的来源和复杂的心情。
但女巫们明白。女巫们在人间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许多哪怕已经位高权重的人, 在午夜梦回之时依旧会由于父母的问题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加百列自己都不知道她极具人类特质。或者说上帝刻意创造培养出这种特质，发现有价值，于是用在了人类身上。无论是加百列还是贝利尔，亦或是玛门和阿撒兹勒, 它们都曾渴求自家父亲的理解认同，只是病情轻重程度不同, 有些被治好了，有些至今病得不轻。
“你已经预设了答案。问我还有什么意义？”
加白列自己都没想到会得到来自父亲的回复。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被众多恶魔合力抓住的小天使突然自爆。
轰的一声巨响，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那是弥漫消散的天使荣光。天使的灵魂比人类的灵魂威力更大，周围的堕天使和女巫尚且能够抵挡，恶魔们一瞬间灰飞烟灭，连灵魂渣子都没剩下，彻彻底底消失于世。
沙漠中被炸出了一个人类肉眼无法识别的巨大坑洞，只有悬在半空中才能看到深坑足足能抵一个大型城市的范围。
黄沙弥漫中，加百列将圣剑抵在自己的身前。力量相撞之下，加百列为自己隔出了一方真空空间。被炸到半空中的沙子太多，久久不散，在场的众生物像是陷进了看不见的流沙里。
是谁？为什么？停下来！加百列在天使频道里不断呼喊。
她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会有小天使在这个情况下自爆。天堂剩下的天使本就不多了，父亲也已经出现，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全部的方式。
天使频道里加百列话音刚落，砰砰砰又是几声巨响，接连自爆的小天使们让堕天使和女巫们都不得不暂避。
堕天使和女巫们都撤离到黄沙外，连萨麦尔都跑到了别处，唯独加百列选择留在黄沙里。
她刚想问父亲，是不是父亲的命令。因为以小天使们的智商和过于天真单纯的本性，根本就不会突然做这种决定。可她又想到了父亲的那句“预设了答案的提问没有意义”
她已经预设父亲试图伤害她们。
难道这就是父亲不愿打开禁制救她，她获罪该死的原因？
因为她质疑，质疑父亲。这是父亲最难以忍受，无法原谅的罪行。
……
“你个没□□子的玩意！”
“趴在你儿女身上吸血特别恣意？”
“别炸了！一个个都脑瘫是不是！”
“你们野爹创造你们就是为了日后吸血，就这还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听？”
“一帮蠢货！废物东西。我老妈要是敢让我自爆，我不在她坟头蹦迪，都算我白活一世！”
“……”
加百列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除了那群女巫，再没有谁敢公然如此咒骂万物之父神——上帝。
那群女巫不知她们的父亲是谁，也不是特别在乎她们的母亲。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她们自己和彼此，哪怕比起彼此也永远照旧更在乎她们自己。
她们遵循她们的欲望，从不守规矩。
她们是天堂长久以来不间断猎杀的罪恶存在。
她们应该去……死？
她们像……她一样……该死？
她像……她们一样……该死？
“呵，呵呵呵。我不懂，父亲。”
漫天的黄沙中，加百列持着圣剑的双手脱力。细密的黄沙不断拍打着天堂大天使长——加百列的身体。加百列原本圣洁的白袍上满是土黄，最守天堂规矩的加百列却不像以往那样在意，不再在意天堂的仪容仪表，不在乎自己干净圣洁与否。
“我不懂，父亲。我究竟，究竟错在了哪里？路西法总不听您的话，懒懒散散又违逆您，却一直都是您最疼爱的小儿子。米迦勒最守规矩，事事恭谨从不逾矩，他永远是您最器重的大儿子。可我，我各方面的能力丝毫不比米迦勒差！我协助米迦勒掌管天堂这么多年，工作量比起他只重不轻。我，我，我，为什么啊，父亲！若不是我积极行动，天启都没办法如期降临！到时候唐灵她不知道会在人间祸害几代人类，收集多少灵魂和信仰之力！到时候，到时候怕是……怕是连您也无法压制。我真的错了吗？父亲。”
加百列句句泣血，在漫天的黄沙中，隐隐带着哭音。自创世纪起最强大的大天使长之一加百列，头一次崩溃无助成众多天使和堕天使们从未曾见过的样子。
天使们都知道加百列的脾性。
事事要强，从不低头，永远把父亲钦点的天堂标杆米迦勒作为目标，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逊色于米迦勒。
米迦勒做得好，加百列就要做得更好。父亲要求做到一，米迦勒就做到一，加百列恨不能做到十。整个天堂再没有谁比加百列更积极。凡是父亲的吩咐，她永远只会做得更好，绝对不会做得半点不足。若非如此，上帝也不会将圣子弥赛亚耶稣降生的任务交给加百列。
加百列是天堂除了米迦勒以外的第二个标杆。加百列以父亲的每一句话严格要求每一只天使和人类。
他们一直不喜欢加百列，比不喜欢米迦勒更不喜欢加百列。因为加百列她在天堂里实在是过于过分积极，与大哥米迦勒对比起来甚至不如米迦勒讨喜。可在这一刻，在知晓了父亲创世真相后，他们对加百列不免有些同情。
贝利尔想到了从前愚蠢的自己，出言提醒：“加百列。我们没骗你。我拿灵魂起誓。父亲是要收回我们身上的能量才搞出了这么多事。你想想，为什么他命令那么多小天使自爆。难不成是嫌气氛不够热烈，放炮听响吗。你能不能清醒清醒！父亲他真的不值得你如此。”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加百列并没有意识到蔓延数十里的黄沙外，一批又一批的恶魔和人类女巫不断出现，蛛网般列好阵型，以漫天的黄沙为轴心站满整片大陆，足足十亿。
全人类都做好了准备。
人们知道还未平静的黄沙中有全人类的共同仇敌——上帝。上帝逼得人类退无可退，唯有拼死一搏，才能搏出生机。就算不想搏也没有退路，所有人的灵魂契约都在撒旦唐灵的手里。
“受撒旦女巫蒙蔽的愚昧人类，仁慈的父神愿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弥赛亚从天而降，所到之处风暴飞沙骤停，被圣光围绕的他颇具几分神性。
“认罪！免得你们落得灵魂飞灰。”
黄沙散去，半空中的弥赛亚看到近处的堕天使和女巫们盯着他看，远处的恶魔和人类女巫们也用意识将他锁定，但无论是谁都没接他一句。
恶魔频道里叽叽喳喳，所有恶魔都在讨论，但没有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出头。稍微有点脑子的经过前一段时间那些事，都不会再相信天堂阵营。
“哪个好心的告诉他一声，他爹就等着咱们弄死他呢。”
“上面的都没说话，咱们多嘴什么。就让他傻下去吧。还认罪呢。他是把撒旦大人当什么了。出来之前撒旦大人还警告过，最终决战的特殊时期，谁敢投敌谁当场暴毙。”
“要不试试也行，反正投敌暴毙，能量也能留给自己孩子。要是没暴毙，那不就证明上帝有两下子吗。”
“有两下子有什么用。现在说得好听，上帝要真赢了，事后上帝可能不收拾你？控控脑子里的水吧，搞出天启的上帝，数次惩戒人类的上帝，会有宽恕原谅之类的品行？我看你是祖上被大洪水淹的记忆不够清晰。”
“……”
弥赛亚见没人搭腔，从禁制里将二十四个人类接出来。原本一身脓疮的人全都被上帝治愈，穿上了细白麻衣，高呼哈利路亚。
只有最早到达这里的萨麦尔和加百列注意到，进入禁制里的人远比出来的人多得多。这二十四个人对应启示录里的预言中的二十四个长老，但剩下的那些进入禁制里的人去了哪里。
“看到了吗？他们圣洁了！不再有死亡，不再有哀嚎。他们坚定地信仰父神，所以他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奖……”
弥赛亚话音未落，在场的非人类生物都听到了噗嗤一声。那是它们最近一段日子最熟悉的，利刃捅进皮肤的声音。
唐灵现身某位“长老”身后，一把死神匕首贯穿长老的心口，拔出后鲜血喷溅，染红了周围好几个人的白袍子。
“你闹呢？这不还是会死吗？”
唐灵的速度太快，连堕天使们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唐灵满手鲜血，将死掉的长老扔到地上，才回过神意识到唐灵做了什么。
“好……欠的手啊。”贝利尔不禁感叹。他不得不承认，唐灵是队友可比唐灵是敌人好多了。他要是摊上唐灵这么个敌人能活活气死。
弥赛亚看到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长老，又急又气，“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就知道你爹不可能那么大方，给人类永恒的生命。看。”
唐灵摊开双手对着地上的长老，撇着嘴满脸嫌弃，比弥赛亚更无语。
弥赛亚刚要反驳，地上死透的长老突然倒吸一口气，重新有了动静。
“我……我没死？”
那位长老被一刀捅穿心脏的痛感还没消散，惊慌失措地摸着自己的胸口，结果发现胸口的伤痕已经迅速愈合。
“我真的没死！感谢上帝！”
“不。你死了。”唐灵抓起那人的白色头巾，迎面就是一刀，再次将刚复活的那个长老扎死，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将剩下二十三个长老扎死，无所谓的像是在杀鸡，“我还就不信了。复活，接着复活，复活一次我捅死一次，看看谁能耗过谁。”
加百列没有阻止。萨麦尔比起唐灵更憎恨上帝，也不会阻止。连看傻眼的弥赛亚都意识到了不太对劲。
复活，和永生……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父亲……并没有如约履行与人类之间的契约承诺。
“这不搞诈骗吗！”更了解人类的玛门一语道破天机，“只要虔诚信仰、遵守天堂设立的每一条极端规矩、活得像个奴隶，付出得越多，日后就越能获得高收益，高回报。结果返回来的只有部分本金？？？这就是妥妥的诈骗啊！老爹，我说你这么搞未免太不地道了。我这么贪都干不出来这种事。你还嫌弃我呢。切，怪不得你嫌弃我。看见我就是时刻看着更不堪的你自己。亏我当年还真情实感的伤心过，真不值。”
小天使们也停下动作，不解地看着那些不再复活的人类长老。再迟钝的小天使都意识到了这跟当初说得不一样，当年父亲不是这么和人类约定的。
“为什么，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些人有罪吗？这些人不够格永生？米迦勒，是不是？”
“可这些人已经是最虔诚信仰的那批人类了。”
“……”
小天使们在天使频道里的讨论比恶魔频道的讨论还要激烈。恶魔们早就不对上帝抱有期待了，哪怕看到这些也并不意外。天使们不同，在天使们眼中父亲一直是那个伟大的父亲。
可无论小天使们呼唤上帝还是呼唤米迦勒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玛门看加百列和小天使们都不帮自家老爹了，立刻来了精神：“这还不上，都等什么呢！”
几只堕天使闻言朝着上帝的禁制砸了过去，力量相冲的波动让沙漠中的黄沙再次泛起。
唐灵在恶魔频道中给个别领队下达命令，让这些领队们派出她们手底下对于新世界价值不大的某些耗材们，向上帝发起第一波攻击。上帝不会这么弱，她可舍不得让精英小队打头阵。ῳ*Ɩ
“冲！杀死上帝！”
恶魔领队们一声令下，源源不断的恶魔大军朝着黄沙弥漫的上帝禁制逼近。
唐灵在堕天使开始行动后，立刻后撤，回到路西法身边，以防突生变故，手边没有挡箭牌。
“路大，你爹不会虚弱到连治愈人类的能力都没了吧？人类要是没死透，连小天使都可以把人类治愈。”
“我去试试。”
路西法闪身出现在上帝禁制旁边，悬立在半空中掏出圣剑直直朝下方砍去。
两股过于强大的力量相撞，让上帝的禁制周围出现了真空地带，漂浮的黄沙枪林弹雨般朝着后方射.去。
唐灵通过体内暴涨的能量，估算出路西法这一击之下的地狱死亡比例，遥遥看了眼毫发无损的上帝禁制，“可真行。自损两万五伤敌为零。还得是你。二百五，百分百实心的。”
路西法和一众堕天使们的动作未停，依旧不断砸着上帝的禁制，连旁观的萨麦尔也加入堕天使们的攻击，原因不同但目标一致。
加百列沉默地在旁边看着，不与众多堕天使们一起反抗父亲，也不再积极对抗这些胆敢反抗父亲的兄弟，就那么看着，第一次将自己置身事外，看所有事。
她要看看父亲如何处理。
处理这群没有她优秀的兄弟们。兄弟们有的颓，有的废，有的脑袋像是被门挤，有的一个比一个叛逆。这么多年她含辛茹苦处理天堂、地狱、人间所有事，比米迦勒付出的心血还要多，结果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她反倒成了该死的罪魁祸首。
大不了一死，哪怕死她也要看看成了众矢之的父亲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后不后悔曾经不该偏心。
“够了！”
上帝的怒吼从禁制中传出，以禁制为圆心向外波及，距离禁制最近的恶魔们灵魂瞬间碎裂化成飞灰，距离远的恶魔们也伤得不轻。
加百列举起圣剑对抗来自父亲的无差别攻击。这股力量不至于让它们这群大天使受伤，力道一看就是在清理那些杂碎恶魔。
可为什么父亲清理恶魔却不清理距离禁制最近的兄弟？不想还是不能？难道地狱里兄弟们还有女巫们说得是真的？
堕天使们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自家老头子不对劲，用更大的力道砸起了禁制，一边砸一边不断嘲讽。
“哈，没想到吧！我们立约了！”
“想杀恶魔收一波能量，结果一丝一毫都没收上来，反倒浪费了不少。”
“老头子你是不是不行了啊。我们还不了解你，你要是力量足，早就把我们翅膀扯下来了！”
“赶紧滚出来！老头子你不是一直急着清理门户吗，怎么现在不着急了。”
“……”
不管堕天使们怎么骂，上帝都躲在禁制里像缩头乌龟一样不出声。
小天使们越听越难受，可又不知道该不该自爆跟这些忤逆的堕天使拼命。
父亲不对劲……加百列也不对劲……
一切都有问题。
恶魔们见上帝和小天使出现颓势，前赴后继，随着堕天使们猛砸上帝的禁制。
“出来啊！废物东西！”
“把我们当贱畜，看看现在你又能高贵到哪去！”
“你比我们更该去死！”
“人类不比你差！我们会战胜你！”
“……”
恶魔们越砸越痛快，再没有什么比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跌落神坛更痛快的事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上帝，如今只是个缩头乌龟，躲在自己圈起来的地盘里无能狂怒，完全不敢出来面对攻击他的亿万大军。
震死一批恶魔算什么，它们还有无数批，所有的牺牲全部成为后继者的养料，让后继者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反击。
怀揣着美好信念的、由人类转化的恶魔们共享同一个愿景——
只要杀死上帝新世界就能来临。
新世界里人类不会再受到任何限制。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自己。
……
“真蠢啊。是不是？”
陌生的传音激得唐灵打了个寒噤，从头皮一路麻到脚底。
嘲弄又不失威仪，一听就知道是上帝。
“姥爷！！！！！！”
唐灵的回复不可谓不热情。
上帝：……
“你长这么大，靠得是没脸没皮？”
“您说什么都行。我没长骨头，就没有过羞耻感这种东西。”
上帝：……
“听说你嘴里没一句真话，没长骨头是真是假。”
“这取决于您能给我提供多大利益。给的够多，能满足我的胃口，我喊您爷爷，甚至喊爹都行。”
上帝：……
“满足你的胃口？你的胃口太大，欲壑难填，想要我的能量，我的位置。”
“是啊。您要是愿意交出来，那您就是我亲爹，我唯一的大爹！”
上帝：……
“你能听到，对吧。听到人类的心声。人类以为杀了我，就能过上好日子。多蠢啊，这些人类根本不知道你跟我内核一致。”
“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我不会把阶级摆在明面上，写进书里，直白说着其他人全部都是自己的奴隶，是耗材，是垃圾。”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但人类需要一个目标，让自己以为自己有机会改变，没有白努力。哪怕是幻梦并不真实。”
“我是万物之主！我不需要考虑人类的想法！”
“是啊。要不您怎么活得开心呢。不过，风水轮流转，这不就转到我这儿来了。”
“你以为杀死我你就会好？你知道我一直在压制人类科研进展吗。如果不是我，这些人类将不再受限制，一定会先把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存在弄死。人类迟早会有这个实力。杀了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你会被人类搞出来的科技杀死！”
“啊……原来如此。”
“愚蠢幼稚的你终于意识到人类的威胁了。”
“不。尽忠一直都不是人类的本性，犯上弑主一直藏在人类的灵魂里。不然历史上的忠臣也不至于被记录称赞，就是因为稀缺到可以掰着手指头数。你自己创造出来的都是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别在我这儿套解决方案，老东西就该被埋进棺材里。Z世代新新人类的事儿你少管。”
唐灵嗤笑出声：“我是感慨我没猜错。你在恐惧。只是我没想到你的恐惧从那么早就开始了。知道枭雄跟狗熊的区别是什么吗？我从不时刻担心将来会被谁弄死，我只要我活着的每一秒都尽兴过瘾。原来，我并不像你。表面相像，内核截然相反。你比我……啧啧啧，差太多。你不行啊，父亲。”
第 240 章
“别人恐惧我贪婪。”
唐灵走到自家姐姐们身边, 看着远处堕天使们攻击他们的父亲，看着本就该消耗掉的男恶魔们前赴后继。
“别人小亏你破产？”唐棠自然地接下这句股市知名顺口溜，“说什么呢你？”
“咱们爷爷、姥爷、父亲, 那个三位一体的存在，联系我了, 主动的。”
“哦……哦吼，怂了？”
“怂倒是不至于, 不过慌了是肯定的。”
唐灵能感知到自己体内的能量越来越高, 以极快的速度攀升。人类无论是选择撒旦还是选择女巫之神，都是选择了她。死掉后的能量全部成为她的补给。不过比起大天使们的能量还是太少了，等死几个堕天使后，路西法的能量未必比她逊色。
她不急着上场，她可不想破产。
让他们一家子先斗去。
随着堕天使们和恶魔们的攻击, 一层又一层地磨, 上帝的禁制眼看着越来越薄。
“进来。”
弥赛亚听到了父亲的呼唤。
“啊？”
突然被父亲呼唤的弥赛亚有些发懵。堕天使们一边攻击一边在咒骂，他不是聋子, 能听得到那些埋怨。更不可能毫无怀疑，尤其是在亲眼见证人类没获得永生之后。
“父父父父亲？我, 我要进去？”
“你在怀疑什么？”
“没, 没没没，没有。”
弥赛亚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连堕天使们都察觉到了。
玛门笑嘻嘻地问他：“怎么，老爹现在是瞄上你这个最老实的了？你不是老爹的乖儿子吗，怎么不敢进去了。”
贝利尔一巴掌拍到玛门后脑勺上，“蠢不蠢, 刺激他干什么。他要是真进去了呢，回头父亲力量强大了怎么办。想死？”
阿撒兹勒守在禁制前方, 十分认真地劝告：“别进去。真的别进去。再说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让你进去。他不配做我们的父亲。”
弥赛亚看向一旁的加百列。如果堕天使们真的拦着他，那只有加百列能帮他进入父亲的禁制。加百列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咳咳，父亲，我想进去！可是堕天使们拦着我，加百列又……对了，米迦勒在哪里。”
米迦勒守在整个天堂最隐秘的仓库。
这里藏着自上帝离开天堂后收集到的纯白灵魂。
先前地狱偷走的那些只不过是皮毛。
小天使们傻，大天使们有的也傻，但他和加百列又不傻，不可能连纯白灵魂这么重要的物资都看不住。
米迦勒没进去，但能感受到里面的磅礴能量。
作为上帝的长子……贝利尔是废品，他就是众所周知的上帝长子。作为上帝的长子，他比任何一只天使都了解父亲。
小天使崇拜父亲、人类崇拜父亲、加百列崇拜父亲……崇拜是永远无法理解的。崇拜这种情绪一旦升起，就会盲目失智。
堕天使弟弟们憎恨父亲，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幼稚天真，甚至不曾深入剖析背后真正的成因。
他不一样。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父亲想做什么。
他知道父亲想要什么，在做什么。
他理解父亲。
所以他恪守礼制，从不逾矩。
与积极行动渴求父亲认可的加百列不同，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因为他清楚没有更好的选择。
谋逆？跟那群全体加起来都凑不齐一颗完整脑子的兄弟们背叛父亲？省省吧。哪怕他独自行动都比那样有更高的成功概率。
他比谁都了解父亲。
父亲不可能轻易输，哪怕看似陷入劣势。等到父亲算总账时，敢背叛父亲的，谁都逃不过去。
父亲不喜管理。总得留下部分天使管理天启后的人群。他一直以为未来新世界依旧会由他与加百列共同管理。没想到加百列还是……
新世界的他大概率会很忙，特别忙。希望战事结束之时，能多剩下些小天使，别全被父亲吸收掉。不然等到新世界连个帮手都没有。
要是父亲真被杀死……
近水楼台，他不介意吸收这些能量，接替父亲的位置。
反正父亲又没唤他。他不急。等再看看形势也来得及。
弥赛亚与阿撒兹勒对站在上帝禁制的不远处，哪怕阿撒兹勒不拦着他，他也迈不开腿。
他恨这帮堕天使，更恨唐灵。
要不是唐灵带着这帮堕天使搞事，估计天启早就结束了，新世界已经开始了，他现在也不用得罪父亲。
“禁制快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场所有不同生物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禁制上。
堕天使们更加快速地攻击禁制，直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咔嚓声。
下一秒，强大的圣光绽开。
方圆百里的先遣恶魔小队全部瞬间被圣光烧成了渣子。
近在咫尺的天使和女巫们也眯起眼睛。
附近没有外“人”了。
大天使加百列、一批小天使、一批大小堕天使、一批有堕天使血脉的女巫、还有一个具有上帝血脉的弥赛亚。
在场每一个都跟神血这个阶级沾点关系。
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它们也是无法缓和的仇敌。
“最后一次机会。跪下。”
加百列和萨麦尔感应了一下，原本禁制范围内没有任何生机。
先前那些进入禁制的人类，已经死了。
加百列没说什么，也没像过去那样跪拜父亲，冷漠地站在一旁，静看事态如何发展。
萨麦尔丝毫没给自家老爹留面子：“吓唬谁呢？连那么弱小的人类灵魂都要吸收。老爹你这是活不起了？”
其他堕天使闻言感应了一下，禁制里确实有东倒西歪的人类尸体。
“哈，到这个时候了还逞强呢？几千年没见，老爹你跟过去一样，还是那么爱装。”
“实不相瞒，对于吸收了不少天使荣光的我来说，人类的那点灵魂连我都看不上。老爹你是不是太久没吃顿好的了？”
“强弩之末了吧，用人类的话来说，现在的你浑身上下也就一张嘴硬。以为我们还会怕你？”
“反正现在也没外人，要不您老低个头？低个头我们哥几个考虑考虑留你一命。我们可不像你那么残忍无情。”
“……”
堕天使们你一言我一语，尽管上帝还没说什么，但在场的都知道上帝的脾气，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把他老人家气得够呛。
“米迦勒，你呢？你到现在也没过来，你也是跟他们站在一边吗。”
有些上头的堕天使们听到自家老爹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家大哥一直不在。
“不，父亲。我与您同在。”
堕天使们没听到米迦勒的回话，不知道米迦勒的决定。
“炸他们。”
“是。”
米迦勒从仓库取出部分纯白灵魂。下一秒，上帝的禁制周围下饺子般砸出数个深坑。过于密集的灵魂炸弹让更外围的恶魔们想进都进不去。
对于他来说，只要父亲没死，他就没必要冒险挑战父亲的权威性，继续支持父亲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黄沙瞬间窜出百余米高，密度不比脚下的沙漠低，堕天使和女巫们在黄沙里穿行，躲避周围的轰炸。
无论是天使还是女巫都能感知到随着纯白灵魂爆炸，上帝身上越来越足的气势。
“糊涂啊，米迦勒！”
“不能再等了。这么搞下去父亲只会越来越强。”
“拼了！”
随着某只堕天使一声拼了，所有的堕天使都迎着黄沙朝上帝冲了过去。
上帝一挥手，周围逼出一道真空地带，让堕天使无法靠近。
路西法拔地而起，飞到半空中拔剑下砸，硬刚上帝的防御，支援其他兄弟。
上帝防御的前后被砍出一道沟渠，唯独上帝防御四周的沙地看似完好。
越是直接的对抗，堕天使们越能感知到上帝力量的微弱变化。
老头子真的老了。
意识到这一点，堕天使们更加激动地攻击他们的父亲。
外围的恶魔们想参战都进不去。
堕天使们和上帝的对峙让普通恶魔隔着百公里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想要轻微移动下手脚都极其艰难。
唐灵趁乱跑到弥赛亚身边，刚想要对弥赛亚动手，弥赛亚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上帝的身边飞过去，哪怕以唐灵的速度都没拉住弥赛亚。
“父，父亲？”
弥赛亚浑身僵硬，只剩一张嘴能说话，突然被一股巨力吸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也无法移动半分。
“父亲，怎么回事？父亲。”
他听到耳边传来父亲低沉的嗓音和威严不容置疑的话语。
“你是我的儿子。是时候为你的父亲我，体现你的价值了。”
“父……”
弥撒亚刚要开口，就被胸口难以忍受的剧痛打断，痛感不亚于当年他以人类之身被人类钉穿掌心。
或许是近两千年不曾受伤体会到疼痛，被扎穿胸口的强烈痛感让他止不住颤栗。
相似的痛感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当年，当年他被人类扎伤吊起来时尽管疼痛难忍，内心和意志却依旧坚定。
他是上帝之子。
他有责任有义务为全人类去死，承担全人类的罪行。
他受的伤重一些，人类的罪行就能少一些。
他有责任有义务为全人类传福音，让全人类能够得救。
他受的苦越多，越能唤醒人类的信仰，带给全人类幸福。
他背负着重要的职责。
他是上帝之子。
他的死，有意义。
当年尽管□□痛苦，但他的精神是欢愉的。
‘罪恶的存在终将被扔进地狱。善良的人会得到永恒的生命，活在没有痛苦饥饿死亡的世界里。世间只剩和谐美好，再无任何纠纷争执。’
为了未来这个遥远又美好的目标，他愿意为这份伟大的事业献祭自己。
他不够“体面”的妻子，抹大拉的玛利亚，因这份伟大的事业不得不被隐匿在正史里，跟他剥离关系，被抹黑被造谣，导致真相时至今日也只能存在他的心底。
神之子的他为了更伟大的事业缄默不语。
他相信当天启结束，一切落下帷幕，溯本清源之时。
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妻子都将得到他们应得的尊重和名誉。
他与他的妻子都是父亲最虔诚的信徒，他们会一同在天国享受美好与永恒的生命。
弥撒亚张开嘴，嘴唇不断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体内力量的急剧流失，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懂，父亲。’
弥赛亚微弱的意识传音，传给自己的父亲。
‘你不需要懂，孩子。’
意识即将消散之时，幻灯片般闪过的都是他在人间的那些日子。
他带着一众男女信徒们四处传教。
大家都怀揣着最坚定淳朴的信念，想要让人间再无痛苦压迫，想让所有人都能过上最幸福美满的日子。
无边无际蔓延的沙漠和一座又一座翻不完的高山都不曾让他她们的脚步有片刻停滞。
他她们诵着经、忍着饥渴炙热、顶着暴晒跋涉无数公里，将福音传遍各地。
被某些不理解的人类追杀也无法让他她们停止。
纯粹的他她们，不怕苦，也不怕死。
一想到总有一天世间再无战争饥荒瘟疫死亡，就觉得付出有意义。
可如今。
天启结束了啊。
到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该一起分享胜利的果实了。
当初说好的没有痛苦的日子在哪里？
空中的黄沙太密，像是坚固的城墙一般，让他看不到其他人和事。
天堂地狱双方能量不断对轰，风和砂砾碰撞。
吵得只剩下这种声音，静得也只剩下这种声音。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出了问题。
或许从更早就开始了。
从他成功完成传福音的任务，想要一同传教的妻子和那些传教的女人们共同执掌教廷，但父亲不同意开始。
又或许更早，更早，更早……
父亲。
是你，一直都是你。
弥撒亚笑了起来，失去神力的他与普通人无异。被贯穿的胸口让鲜血倒灌进喉咙气管，他开始不受控地咳血。
更说不出话了。
想控诉父亲的罪行，却已彻底失去可能性。
越笑，咳得越厉害。
越咳得厉害，就越想笑。
罪恶的、该被消灭的、一直被追杀的女巫们从创世纪开始，说得就很清晰。
她们一直在不间断地控诉他们父亲的罪行，说到她们自己都懒得再开口说下去。
可从来没有人听，也没有人信。
女巫是一群什么东西？
她们带着比人类更深重的原罪。有的淫.乱，有的血腥，有的暴虐、有的贪婪……她们没有一个守规矩。
女巫的狡辩从不可信！
可，世间所有规矩皆由父亲制定。
在被自己的父亲猎杀前，他确实没想过被猎杀的女巫们是何处境，又因何反抗不停。
毕竟，被规矩限制得最严苛的，从来就不是他这个神之子。
当年那次“父亲压迫他”利益受损最大的实际上是他的妻子，他受到的压迫只是连带的。
为什么当年没有选择反抗。
为什么当年没有站出来为追随他、与他一同历尽艰辛传教的妻子、抹大拉的玛丽亚积极发声争取权益。
或许当年的自己心底深处也知道吧。
知道深究下去，自己也逃不过去，逃不过父亲的惩治。
因为懦弱，所以缄默不语。
而不是，不是为了什么未来更伟大的愿景。
女巫们之前那次骂得对。
可惜他被杀取能量后才看清。
真的只有剥削压迫到自己身上，才能体会到被剥削压迫的人的心境。
弥赛亚缓缓合上了眼睛，至死也没能问到抹大拉的玛利亚在何处。
拥有纯白灵魂、信任他、又信任父神、被他辜负的妻子，或许早就被当成纯白灵魂炸弹用掉了吧。
‘真正的信徒会被全能的父亲复活，纯白灵魂被炸掉也没有关系。’
这种骗傻子的话也只有他这个真傻子会相信。
怪不得父亲自从他回到天堂后，不让他再次去人间传教。
想要让傻子一直都是傻子，只需把傻子的眼睛耳朵限制，将傻子永远困在纯白无瑕的天堂里。
高明。
堕天使们见上帝将弥赛亚吸收掉，一下子就急了。
“父亲！”
“我没想到老头子你能恶心到这种程度！”
“他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在堕天使们看来，他们与父亲之间的战争无可厚非。毕竟老早之前就闹翻了，互相看对方一直不顺眼。知道父亲的真面目后，他们感慨曾经幼稚，后悔自己对父亲有过期许。他们压根就没指望着父亲放过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
可弥赛亚不一样。
如果说米迦勒是沉稳的大哥，加百列是过于上进的大姐，那弥赛亚就是不起眼的老实小小弟。
弥赛亚确实是父神之子，可大天使们也是父神亲手制造出来的，没比父神跟人类生的弥赛亚差到哪去。
没有哪个大天使把老实听话、没什么存在感、跟他们压根不是一个时代、年轻到只活了两千年的弥赛亚当回事。
说到弟弟，他们只会想到路西法，总是会把弥赛亚忘到脑后去，压根就想不起。
就是这样的弥赛亚，被父亲第一个吸收掉。
死去得猝不及防，消失得无声无息。
他们是一群混子。
弥赛亚是老实人，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父亲打不过他们这群混子，反倒把老实的亲骨肉先弄死吸收，转化成能量以壮大自身。
这是什么恶心的行径！
他们堕天使再混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唐灵被上帝抢先一步，正窝着火呢，听到堕天使们的话，忍不住阴阳怪气：“激动什么啊，没见识。这不很典型吗。人间每个无能老父亲最先压榨的都是自家子女里最老实的那个。说了多少次人类的劣根性都源自你们父亲，一个个就是不长记性。”
黄沙中的众生物们看不到彼此，只能通过彼此的气息互相感知。
没有谁反驳唐灵，堕天使们恨不得唐灵再多阴阳几句，他们真的是对父神的底线之低毫无认知。
连加百列都没有反驳唐灵。
以往最难以忍受父神被辱的加百列嗤笑一声，没说什么，但拍了几下掌。
出奇地讽刺。
外围的恶魔们根本不知道，不少人类曾经信仰的神子被它们曾经信仰的父神杀死。
衰老的，腐朽的，不堪的，想要延续下去……
那就总有什么要死，该死。
暂时杀不死外敌，但可以先把追随者吃干抹净。
这就是世间唯一的父的逻辑。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认知不清。
周围为数不多的小天使们已经彻底吓傻了，从天堂扔下来的纯白灵魂炸弹不断爆炸它们都忘了躲。
对于有些底层小天使们来说，一辈子都没见过父亲，对父亲唯一的认知只局限于父亲写下的圣经。
尽管它们活了很久，可只看过一本书。那本书就是它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
这跟书上写的也不一样啊！
小天使们的小脑袋当场宕机。
唐灵刚摸到发呆小天使们的旁边，小天使们再次失控，倒着飞到上帝的身旁。
……
“艹！”
唐灵气得狠狠一跺脚。
上帝跟这些他的造物们似乎有特殊的联系，她抓小天使的速度远远比不过上帝。
上帝吸收天使荣光的速度也远远超过堕天使和女巫们吸收天使荣光的速度。
幸好有死亡提前提醒，不然地狱阵营的它们只能被迫迎战一个越来越强大的上帝。
光想想那些天使们像大头针遇到强磁铁一样，被上帝抓走吸收就觉得后怕。
一道圣光从黄沙中直冲上天际。
随之而来的一道圆形能量冲击波扩散开来，以圣光为中心向外蔓延。
周围堕天使和女巫都被这道力量逼得后退半步。
除了路西法和唐灵。
圣光中的上帝无法直视，但它们都能感知到上帝正在缓慢上升，似乎是想要回天堂。
“别让他跑了！”
唐灵见上帝要走，不再看热闹顺带试图趁机捞好处。
她看了一眼路西法，双方确认眼神后，共同朝着上帝发动攻击。
力量对轰之下，更大的冲击波蔓延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已经超出了人类能识别到的音频。
只有百余里外的一座山体被震碎，发出人类能识别到的轰鸣声。
上帝飞升的动作一滞。
“别留手！”唐灵喊着。
剩下的堕天使们和女巫们也拼尽全力冲了上去。
天堂所有的小天使都已死去。
神之子也没了气息。
在场唯一的天使加百列也不再支持上帝。
除了仍在天堂的米迦勒和不知道在哪的战争骑士和拉斐尔外，上帝在这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众矢之的。
上帝众叛亲离。
以路西法为首的堕天使们和以唐灵为首的女巫们，此起彼伏对上帝发起了无数波不同的袭击。
不需要再顾忌任何其他的东西。
上帝是世间一切的公敌。
贝希摩斯和利维坦仰天长啸一声，拧着庞大的身躯，一脚踩进了圣光里。
怎么可能让父亲如愿回天堂。
也不必再问父亲为什么把它们当食物，送给满足父亲规矩的圣人。
父亲连圣子弥赛亚都能吸收掉，它们这些打一开始被创造出来就不被父亲喜爱的兽又算得了什么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父亲这也算得上公平。
只不过不是它们想要的那种公平。
外围的恶魔们经过两次冲击波，死伤不小，可依旧未见颓势。
它们知道上帝在那里。
地狱阵营里那些最强大的存在正在那里对抗上帝。
“列阵！准备远程攻击！”
恶魔们无法近距离硬抗上帝的伤害，甚至无法靠近战场中心。
但可以利用远程攻击诅咒上帝。
或许听来可笑。
由孱弱人类转化的小小恶魔们胆敢诅咒神明？
造成的伤害都不会强过吸血的蚊子。
可它们有亿万之数！
哪怕亿万人的诅咒依旧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只要能帮前方对战的强大队友们一点点，只要一点点，或许就能改变最终的战局。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韧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