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的气场太强, 单是站在那里轻轻一个眼神看过来，就碾压的屋内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
这个时候辛瑶才意识到，这个人之前对自己的态度究竟有多温柔。
可她干嘛要紧张啊，她跟裴玉又不是伴侣关系, 她也根本没做什么, 只是正经面试而已！
但看裴玉的态度, 似乎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想一想也是。
裴玉这条蛇表面看起来冷然淡漠, 实则兽性根深，占有欲控制欲极强，领地意识亦十分严重。
辛瑶觉得自己只是跟她签订契约的关系。
可或许在沉冷的蛇妖眼里，共同度过发情期的这段时间，自己该是她的私人藏品，不容人半点觊觎。
辛瑶遵守这条规则。
可连个手指都不让别人碰,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真的只是个意外，她又不是故意摸人手的！
眼看对面的柳月被裴玉这气势吓的脸都白了，辛瑶轻舒一口气, 弯起唇角假笑了一下, 打起圆场。
“这位是今天前来应聘的柳小姐, 我们面试刚刚结束。”
说完, 手臂礼貌转向裴玉。
“这位是裴总。”
“柳小姐, ”裴玉冷淡声音含在嗓间，轻轻重复了一遍, 点点头, “裴氏，裴玉。”
这会儿柳月也终于回过神来, 从裴玉的美貌和气势中惊醒。
她看了看辛瑶，又愣然转头看向旁边容貌绝美异于常人的裴玉, 一下子，明亮眸中盈满泪光。
可很高明的没有哭，眼泪只是蓄在那里，将掉未掉的样子，弯腰鞠躬道歉。
“裴总好，辛总，真的很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我太担心您了。”
如此姿态，简直可怜楚楚，我见犹怜。
更主要的是，看起来似乎是被冷硬的裴玉生生吓哭了一样。
忽略裴玉bug一般的容貌，倘若是喜欢温柔小意的人，说不定这一下心还真就软了。
嘶。
辛瑶心底的小人摸了摸下巴，可怎么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呢。
比起性子柔软的辛瑶，裴玉直接多了，居高临下的一眼往柳月那边看去，唇瓣轻启。
“呵。”
她这人向来是没什么情绪的，看人时亦如看一件死物，明明目光落在人身上，却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再衬着那轻轻一声，更显轻蔑的。
柳月身子顿了一下，好像被吓坏了，缓缓抬起头，泪眼柔柔向裴玉看过去。
两人在僵硬的氛围中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一同朝辛瑶看过来。
一柔一冷两道视线落在身上，辛瑶登时被看得头大，心都略微提起。
缓了缓，才浅叹一口气出声。
“柳小姐，今天的面试结束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我会再联系你的。”
柳月脸色一下更惨白了，指尖微抖着，整个人似乎有些摇摇欲坠，比刚才更加郑重的弯腰低头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辛总，是我搞砸了。”
“但还是希望不会因此影响您对我工作能力的印象，我想得到这份工作的决心，也比您想象的要更加强烈。倘若有幸能成为您的秘书，我一定会付出比其他人十倍百倍的努力。”
她腰肢弯的很低，看起来好像经常做这样的动作，熟练的叫人有些怜惜。
辛瑶没那么狠心，柳月也确实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啊。
看着眼前有点柔弱的小姑娘，辛瑶眸光柔下来，声音也轻了些。
“放心，只是个意外，不会影响你的考评。”
柳月犹豫担忧着离开了。
室内气氛随之缓和下来。
辛瑶站在那刚想松上一口气，站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裴玉侧眸看过来，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再联系？”
字字没说在意，字字好像都在在意。
这人究竟是单纯占有欲作祟，还是……吃醋了？
想着，倒是让辛瑶紧着的情绪平缓下来，眸带笑意看了裴玉一眼。
“当然是秘书联系，把面试结果发给她。倒是你，怎么突然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裴玉没回答，看了眼她的手机。
刚刚在面试，辛瑶的手机就关了声音，一直反扣在桌上，后面有了突发事件，注意力更没在手机上了。
这会儿拿起来一看，上面全是裴玉的短信和未接电话。
“抱歉抱歉！”辛瑶转身向裴总双手合十道歉，“刚刚实在太忙，没有看见。”
不回消息不接电话，还马上就要错过约会时间，怪不得裴总找上门了。
来的时候还看见她正和人拉拉扯扯，错的确实是她。
是因为这样，裴玉现在才不回话的吗？生气了？
辛瑶道歉之后，得到的并不是裴玉礼貌的回应，而是良久的沉默。
沉默着沉默着，室内的气氛又开始凝结起来。
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一下，辛瑶缓缓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裴玉正在看着她。
因为身高优势，裴玉的目光自上而下来，映在黄昏的晚光中，比光芒更耀眼，落在人身上时几乎要将人灼烧。
更因为直至此刻她的情绪仍没有淡下去，漂亮如血玉般的眼眸中隐隐可见攻击性。
如此注视过来时，一下就让辛瑶有些紧张，恍然间觉得似被毒蛇包裹缠绕，窒息着无法逃脱。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样极致的安静中，辛瑶以为裴玉终究会说点什么，或者是索要一个吻？甚至可能直接就这样把她压在办公桌上，不管不顾的亲。
可裴玉没有。
她们在静谧的晚光中对视良久，最终，裴玉只是敛了下眼眸，收尽一切眸中情绪，态度平常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
“也该下班了，你饿了吗，一起去吃饭吧？”
反而叫辛瑶有些猝不及防。
明明上一秒还跟要吃人一样，下一秒就恢复正常了。
甚至连再问一句，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没有。
难道裴玉内心自我调节好了，把这篇揭过去了？
她不问，辛瑶自然也不好主动提起。
最后就这样在诡异又和平的气氛下，两人到达餐厅。
依旧是熟悉的清场，熟悉的裴玉式领地意识，整个地方除了她俩和服务生见不到其他人。
璀璨的灯光里，她们的交流不算多，因此更显得沉默。
或者这就是裴玉的日常模式，但对话多活泼的辛瑶来说，简直是酷刑，只能埋头吃菜缓解尴尬。
正当她低着头，心里盘算究竟要不要找个话题聊一聊，或者解释一下下午的事时。
对面的裴玉开口了。
“今天下午那个人，你还是不要再见她比较好。”
嗯？
辛瑶一下子抬起头，诧异的望过去。
“为什么？”
回答的时候裴玉并没有看她，修长指尖执着刀叉，斯文优雅安静进食。
“我闻到了她的味道。”
味道？
怕触及到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辛瑶从没询问过裴玉作为妖的能力，此刻骤然听见一角，自然十分好奇。
“什么味道？”
裴玉执着白纹玉刀柄的手顿了一下，才抬眸看向辛瑶。
餐厅璀璨的灯光落下来，她的眸光看似安静，却又稳稳凝着人。
“觊觎的味道。”
“觊觎？谁？”辛瑶愣了一下之后，依旧觉得不可置信，拿手指了指自己，“觊觎我吗？”
柳月觊觎她？
为什么！
原来今天下午她真没感觉错，柳月的那些小动作确实别有目的，那个人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看着辛瑶如此后知后觉，如此诧异的表情，裴玉雪白眼帘轻轻动了一下，薄唇微抿。
这一刻，对方分明什么都没说，但辛瑶觉得她好像就是叹了口气。
而后，裴玉又提醒了一句。
“她目的不纯，不建议你选择她作为秘书，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见这个人了。”
辛瑶心里盘算着柳月究竟有何目的，一边谨记裴总的嘱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
由着这简短的提醒和交流，后面两人氛围好上不少，偶尔聊着轻笑两句，又恢复了她们往常自然的相处状态。
然后裴玉将辛瑶送回了家。
然后裴玉礼貌道别离开。
然后辛瑶美美洗漱躺到床上。
直至此时，她以为这个小小的风波已经彻底过去了。
毕竟裴玉除了晚餐时的劝阻，其他时候表现一切正常，似乎完全理解今天下午柳月摸到她手的事是一场意外。
明明裴小姐晚上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友善。
明明一整个晚上她都那么斯文优雅有风度。
明明这人一直就端着没提起过这个事！
谁能想到她会突然之间发那么大的疯！
就在这当天晚上。
当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夜色幽暗深黑，路上连来往车辆都稀少，偶尔闪过那么一两盏灯，更为这个夜增添几分沉寂。
辛瑶躺在她柔软雪白的大床上，吹着屋内温度合适的暖风，穿着小兔子睡衣，抱着被子睡的正香。
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什么，也根本不知道一条陷入占有期的大蛇究竟有多疯狂。
她睡着睡着，是忽然的。
就和下午在办公室时被裴玉盯住一样，后颈处猛觉一凉，神经惊地抽动间，连带着半边脖子都在发麻。
悸动与心慌感吓的辛瑶一下就醒了，心脏怦怦跳的猛坐起来，张开眼睛迷蒙四处张望。
目光所及，室内安静干燥，并无异样，依旧是她温馨的小卧室，完全没什么问题。
那没事……
朦胧间，就在辛瑶刚放下心的时候。
猛然，她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卧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好像自己身上每一寸每一点都正被看着。
那种贪婪粘腻的视线，从头发丝舔|.舐到脚趾，细致着半分没放过。
辛瑶想起了裴玉晚餐时曾说过的那个词。
觊觎。
这才是真正的，肆意贪婪毫不避讳的觊觎。
缓缓，辛瑶半卧在那里，顺着令人汗毛竖起的悚然感，向被注视的来源——卧室窗外看去。
衬着凉如水的月光，窗外画面一点一点映入眼帘，也就在辛瑶彻底看清楚外面场景，以及注视着她的究竟是什么时。
她再也克制不住的，猛然惊叫，声音几乎划破黑夜。
“啊，啊！”
“救命啊！”
瞬间瞌睡都醒了，眼睛瞪得老大。
下意识想要逃跑，可极致的恐惧之下手脚绵软的动也动不了，没意义的扑腾两下后，还差点把自己弄摔倒。
心脏怦怦跳盯着窗外怪物间，四肢发虚手心皆是凉汗。
凉夜，顺着辛瑶的视线看去，那暗中窥伺者渐显身形。
只见高楼之上半遮掩的落地窗外，有一只身形巨大的白蛇浮动在那里，蛇头抵在玻璃窗前，透红两只血瞳探照灯一样正往里看。
视线如钩如箭，从头至尾紧盯辛瑶，毫不掩饰内里贪婪的占有欲。
因为身形太过巨大，一眼看去望不清她体态全部，只偶尔见尾部蜿蜒拍打，于空中游曳。
看似状态悠闲，又好像下一秒就会进攻而来。
试问。
当你半夜醒来，扭头发现窗户外面有一只巨大的白蛇，正贪婪的盯着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反正辛瑶是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这一刻，也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许仙当年的感受。
好在，临晕的前一秒，辛瑶骤然回过神来，想起什么。
她身边的白蛇不就那一条么，这家伙眼神这么熟悉，不是今天晚上才见过的裴玉，还能是谁！
裴玉！大半夜的不睡觉变成原型趴在别人窗口干什么！
登时，辛瑶害怕的情绪里，又掺上莫名其妙和恼怒。
心中哽在那的一口气终于缓过来，她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
“裴玉，裴总，裴姐姐，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这是干什么？”
向来对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裴玉，这次并没有回答她。
只是在听见辛瑶声音时，蛇尾兴奋的游动两下，继而眸光愈发热烈的紧盯过来。
沉默间，唯有巨型妖兽的呼吸透过窗户隐约传进室内，凭白让人心头发紧。
辛瑶就算睡的再懵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更何况她现在被惊的十分清醒。
仔细想想，自己从来没见过裴玉现原型。
偶尔几次人首蛇身状态，也是在对方克制不住发情期时，以及……在床上时。
裴玉有些抗拒自己的兽类形态。
那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是裴玉主动的。
这人出了什么事么？
想着，辛瑶有些焦急起来，试探性冲窗外白蛇喊了两声：“裴玉？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大蛇听见了，身躯于空中缓缓游荡，可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辛瑶，眸中情绪愈演愈烈。
连话都不会说了吗？到底是怎么了？
辛瑶愈发着急：“裴玉你没事……”
然而。
一句话哽在喉中还没说完。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一直守在窗户外安安静静往里看的巨大的白蛇，猛然就动了。
蛇尾轻扫游荡，一个用力就要往屋内冲，用硕大的蛇首去冲撞玻璃。
辛瑶差点没被她吓死：“干什么，你疯了！”
下一秒，却并没有想象中，白蛇撞得头破血流，或者墙体被撞碎的画面。
在辛瑶的惊恐注视中，蛇首噌然穿过墙体，如滑过波纹水幕，来到辛瑶面前。
她太大，卧室太小，根本就容纳不下，硬生生挤进来，还剩半截身子在外面游荡。
蛇也不管，蛇就要老婆。
白蛇蜿蜒着缓缓游动过来，血瞳巨目紧落于辛瑶面上。
越看，越有些兴奋，鼻翼轻轻微张，凑到辛瑶颈间细细闻嗅。
辛瑶胆子不大。
如果是正常状态能沟通交流的裴玉，那她肯定不会害怕。
可现在眼前妖蛇分明出了问题，她那鼓起的勇气，就像泡泡一样被砰的戳破，又变成蔫头耷脑的小狐獴了。
辛瑶彻底软倒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硕大到一口能吞下她的蛇头，感受着从脸颊落向颈间，再滑落胸口的蛇类气息，浑身僵硬。
裴玉说过她不吃人的，应该不会就这样一口把她吞了吧？
指尖颤抖着，辛瑶还努力的想去和怪物沟通。
“裴玉，你看看我，我是辛瑶，你还记得我吗？你到底是怎么了……”
说这话时，她真的被吓坏了。
纤长羽睫轻轻颤动着，嫣红唇瓣一张一合，身子都在轻轻发抖。
像细雨下娇弱的玫瑰，明明一副勾人模样，明明是她在楚楚可怜的看着你，却又千怕万怕你会采撷她。
有一瞬间，蛇妖还真想知道，倘若自己真将她强硬的锢到身边，会是什么光景。
哦。
不对。
自己现在不是正在做这件事么，绑走她，禁锢她，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蛇妖愈发兴奋起来。
辛瑶话还没说完呢，白蛇嘶的一声吐露蛇信，猩红信子都快舔|.舐到她的玫瑰。
下意识，辛瑶侧开脸，生怕真被这疯蛇从头舔到尾。
可也就在她悄然闭目的下一秒。
今晚又一次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哄然。
身侧一直盯着她的巨大白蛇动了。
雪白蛇首轻微一侧，落到床边，随即尖齿咬住辛瑶柔软大床一角，猛然向上一掀。
她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可力道又非常之大。
轰的一下子，床，连带着床上的辛瑶被猛然掀起，扑向空中。
骤然被抛起的失重感让辛瑶惊叫出声：“裴玉——”
便在拉长的尾音间，辛瑶又因为重力随着床狠狠下坠。
她坠在柔软的床铺上，床坠在白蛇身躯间。
一跌一撞，叫辛瑶差点在床上打了个滚，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令人惊骇的事情继续。
白蛇就这样用身躯托着床铺载着辛瑶，毫不停留的向落地窗撞去。
睁眼闭眼又遇惊恐事件，辛瑶眼睁睁看着玻璃离自己越来越近，感觉自己离被撞死只有0.1秒了。
下意识抬起胳膊捂住眼。
良久。
耳畔的风声安宁，光也平静。
想象中恐怖的撞击感迟迟没有传来。
辛瑶惊跳的心在平和的环境中被抚慰，迟疑着，她缓缓放下遮挡在眼前的胳膊。
晚夜的微光照映而来，她也在这一刻，终于望清楚周围场景。
那一刻的感觉要如何诉说呢？
大概是辛瑶二十多年平平无奇的人生里，最耀眼璀璨的一刻了，哪怕以后的人生再波澜壮阔，她也会永远记得此刻的震撼与安宁。
辛瑶放目望去，眼前近在咫尺的，是深邃耀眼的璀璨星空。
点点星子如珍珠缀在深蓝幕布上，一眨一眨，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到她手心。
她轻轻抬了下头，飘渺云雾浮动在她身周，又很快随风远去，璀璨星河汇聚在她眼前，伸手可碰。
当低下头时，遥远的下方是半睡半醒的城市，深夜耀眼的霓虹灯和点点未睡的灯火连成一片，勾画这宁静的深夜，祥和的人间。
那样震撼。
此刻，辛瑶就在耀眼的星河和波澜壮阔的人间之中穿行。
她被雪白的蛇妖托着，窝在她柔软的小床上，于万米之上的高空飞行，穿梭云海天空间，悠然游向远方。
今夜发生的事情都太离谱太荒唐，可这一刻看着眼前风景，莫名其妙的，辛瑶又觉得有些值得。
并不觉得冷的，身下的大蛇还算体贴。
辛瑶刚落到蛇背上，身周就浮现一道透明血色保护罩，将她和她的小床笼罩，安安稳稳半分不受侵扰。
可渐渐在安稳中，辛瑶也渐渐开始回过神来。
她想起什么，心中惊了一下，悄悄看了眼高空之下，又很快收回目光。
壮阔景色带给她的初始震撼在这一眼中，慢慢褪去，听着风声时，辛瑶终于开始感受到一些惊恐。
她并不恐高，可眼下这也实在太高了。
身周连个护栏都没有，虽说十分信任裴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信任是一回事，恐惧是另一回事。
辛瑶窝在床上紧紧攥着自己的小被子，再后来连动都不敢动了。
眼前是星光点点璀璨星河，远天触手可得，身下是云海世界，一切尽在脚底。
如此波澜壮阔，如此刺激。
但这实在是——
太刺激了吧！
辛瑶终于彻底从景色的震撼中脱离出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这是连人带床的被裴玉给抢走了啊！
“裴玉！”辛瑶真的再也忍不住了，拽着被子抖着声音，在云海之上怒喊，“你究竟想干什么！”
大蛇没有回答她，还以为老婆在给她加油助威呢。
尾尖轻轻一晃，游动的愈发欢快，在辛瑶的惊叫声中骤然加速，蜿蜒遨游冲上云海，带着夺走的老婆去向远方。
*
被裴玉带着飞了多久？
已经记不清了。
反正是久到辛瑶开始习惯在空中飞着，都不怎么害怕了。
甚至有点小困，软软窝在床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就在心大的她拥着被子差点睡着时。
砰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不算剧烈的摇晃感。
辛瑶一下惊醒，明白过来把她抢走的大蛇到地方了。
转目望去，果然，发现自己已经连人带床被放到了地上，她终于重新回归到大地的怀抱。
其实严格来说，不该叫大地，倘若用再准确一点的词语来描述，那么这里应该叫——雪山。
放目望去四周洁白，冷风卷着雪花飘落，高耸入云巅的那个雪山。
她们城市附近有雪山吗？
这究竟是被大蛇给带到哪里来了。
裴玉，你在干什么啊裴玉！
辛瑶刚刚睁眼，就觉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就在她愣神之间。
刚把她放下来的裴玉又动了，雪白蛇尾轻抬，床托起着辛瑶漂浮而起，来到一个山洞里。
越过洞门，雪山雪景被抛至身后，厚实的石门在辛瑶面前缓缓关上。
好像绝不会留下一丝猎物逃跑的可能。
辛瑶心中略微失望，转而开始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个裴玉不远万里将她掳来的山洞很大很大，内里收拾的更是干净。
除了辛瑶自带的床铺，还有很多现代化的生活用具，浴室厨房一应俱全。
或许没有电，因为洞里照明用的皆是夜明珠。
即使在雪山之巅，也完全不会觉得冷，大概是裴玉的妖力妖法在维持吧。
然而越看，越让辛瑶脸色发白。
这么大的山洞，这么一应俱全的设施，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布置完成的。
那么裴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精心的一点一点布置，这座矗立于雪山之间的密室。
又是从什么时候，计划着将她绑过来的？
那个她以为的，斯文优雅，只是偶尔发情期时欲望深重的裴总，每每看着她时，那双深沉的眼眸后，究竟在想着什么？
难道今晚不是个意外，对方早就在计划着这件事么？
就在辛瑶疑神疑鬼之时，落在山洞正中央的床好像有点歪了，蛇蛇歪头看了看，拿头轻轻拱了拱，要把床给弄正，让老婆睡舒服点。
蛇瞳映着萤火般的微光，乍一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恐怖了，衬着她歪着的脑袋，暗暗使力的鼻翼。
居然还有点可爱……
等等，怎么现在连蛇类原型都能迷惑她了。
辛瑶你不能被可爱打败！
深夜，被一只现了原形的蛇妖，连人带床绑架到雪山之上的莫名山洞里。
裴玉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然而辛瑶刚硬气一点。
已经挪好床的大白蛇就凑了过来，硕大蛇头几乎贴到脸颊上，鼻翼轻动，嗅着床上小小软软的人。
闻来闻去，单单只是味道好像已经不能再满足她了。
裴玉舌尖一吐，猩红分叉蛇信落到辛瑶颊边，而后缓缓，从耳根舔到雪白脖颈，一点一点，还欲向下至胸口。
不要脸的色蛇！
辛瑶真是又羞又怕，想要伸手把她给推开，又生怕惹恼了这妖兽，含情柔软的眼眸盯着眼前雪玉漂亮又恐怖如斯的大蛇，隐隐有些颤抖。
“别舔了，你，究竟要干什么啊！”
要干什么？
要什么呢。
蛇也不记得她想要干什么了。
她脑海里记忆非常混乱，一片一片拼凑不成一个整体，只能回想起近期的一些片段。
因此，那段最近的记忆也被她单独拎出来，观想了很多次。
她记得，那是下午的时候，她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正看着床上这个人。
看着别人对这人露出谄媚的笑，看着别人抓住了她的手，看着这人沾染上了其他肮脏生物的味道。
那个时候她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目光沉静着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人知道，暗地里垂在裙边的那只手，缓缓紧握成拳。
再之后，她也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不纠缠，不询问，不给被人造成困扰，尽量在辛小姐面前表现的平静。
可是这天晚上，她罕见的失眠了，一向生物钟比闹钟还准的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起了床，打算去洗把脸彻底冷静一下，照到浴室镜子的那一刻，却被里面双眼通红的人吓了一跳。
身为蛇妖，这双不详的眼眸本就是鲜红的，按道理来说不该大惊小怪。
可这一刻不一样，镜子里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竖起非人类的竖瞳，暗暗一条线凝在那里，蕴的周围瞳色深到发黑。
满满的，是快要溢出来的张扬占有欲，和攻击性。
倘若被辛小姐看见了，肯定会吓一跳。
也是在这一刻，她后知后觉的的意识到，下午那件事，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在意。
可她为什么不能在意？
她们是伴侣。
辛小姐本来就是她的。
从头至尾，从发丝至足尖，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属于她的。
辛小姐的目光只能落在她身上，辛小姐的笑也只能为自己绽放。
既然她的辛小姐，又怎么能被其他人触碰。
但，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辛小姐是无法被掌控，无法完全属于自己的呢。
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
因为漂亮，辛小姐总是会吸引很多人目光，因为开朗，又总是会招惹不少人靠近。
她那么优秀，只要她在外面行走，就总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辛小姐也不是自己掌心的人偶，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朋友。
她的目光，不会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她的辛小姐将会被人觊觎，还是她的辛小姐不会永远看着她。
这些，都让裴玉愈发无法接受，都让这一刻的裴玉，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嫉妒，贪欲，无法言说的负面情绪野火一样涌上来，灼烧的她眼眸通红。
手臂狠狠撑在水池边的那一刻，那一瞬间，猛然涌现到心底的声音是：藏起来。
把辛小姐藏起来。
藏到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再不让旁人望见。
那样，从此以后辛瑶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自此以后辛小姐再也不会被其他恶心的人觊觎，自此以后辛小姐的眼中永永远远，都只有她一个人。
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就像野火燎原，烧的裴玉眼眸彻底通红。
独占欲翻腾燎烧之间，轰然。
她彻底失去思绪，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她要把瑶瑶带走，藏起来，藏到一个只能她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裴玉发情期中的第二阶段，占有期彻底来临。
那个时候辛瑶还睡的正香，以为这篇完全翻过去了呢。
根本就不知道占有期的蛇妖究竟有多疯狂，嫉妒心又有多强，干起什么事来只要老婆，完全不计后果。
所以这天晚上，她直接被化为原型的大蛇叼回洞穴，细心藏起来，再不给旁人看。
记忆回复到这里，大蛇还在歪头看着老婆，思索自己已经把老婆藏到自己窝里了，那么接下来干嘛呢。
答案很简单，占有期只剩下本能的蛇蛇只稍微想了一下，就想到了。
她尾巴尖一甩，悠然变成如辛瑶一般大小，而后粘人的爬过来，一圈一圈缠住辛瑶，尾巴尖尖揉揉老婆的脸，又蹭蹭老婆的腰。
从今晚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起，她就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让她几乎克制不住，整条蛇都开始沸腾疯狂。
她想，想和眼前这个人□□，想和她纠缠，想和她生蛋！
裴玉化成的白蛇就这样一边蹭着辛瑶，一边焦急的甩着尾巴，憋到最后把自己急得一下子都会说话了。
终于能回答老婆的问题。
她要干什么？
“要！”
“生蛋！”
裴玉缠着辛瑶的腰，超大声。
“要和老婆，生蛋！”
第23章 占有期！要和老婆贴贴！
生蛋两个字响在巨大幽深的山洞内, 隐隐扯出回响。
让听到这豪迈发言的辛瑶，直接就愣住了，下意识震惊于裴白蛇居然会说话了！
直至声音如回旋镖转圜而来，落入耳中心中, 她才猛反应过来觉得羞耻。
不要脸, 简直不要脸！
这条色蛇, 都变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那点事！
一时间, 深夜被一条大蛇绑到山洞里的恐惧感倒是淡去，没那么害怕了。
不管是裴玉，还是变成现在这样的裴大蛇，都是满脑子废料的家伙，只想着那个。
她与其害怕被吃掉，不如害怕这大蛇会不会真的逼她生蛋。
生蛋生蛋, 怎么生蛋。
她哪里会生，两个女生怎么生！
况且物种还不同，绝对达咩！
辛瑶胡思乱想的时候, 体型变成和她一般大小, 正缠在她身上的白蛇, 盘的越来越紧了。
蛇身于肌肤之上蜿蜒游走, 缓缓摩擦时细腻冰凉的鳞片亲吻而过, 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刺激感。
太紧了。
被缠的有点难受，辛瑶侧眸看了眼垂在自己脸庞的蛇首, 大着胆子, 轻轻推了裴玉一下。
“我，我不会生！你自己生！”
因为正是睡觉的时候, 辛瑶长至腰际的乌发是披散着的，今夜折腾了一晚上, 又是风里去又是雪里来，这会儿早乱了。
柔软的碎发落在颊边，衬着雪白的小脸，她像慌乱之间被恶龙抢夺走的美人，有种迷乱的美感。
缠人的白蛇血瞳轻垂，安安静静看着她明珠光芒下微红的脸。
越看，越不满足。
终于没忍住伸出蛇信去舔，猩红信子从美人耳尖缠绵滑落，勾过脸颊，又一下舔到老婆甜软的唇角。
更叫蛇忍不住了，蛇信急切轻吐着想往里钻。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蛇信于肌肤上舔舐而过的感觉痒又羞耻，惊悚中带一丝诡异的刺激感。
辛瑶心中轻跳间，察觉到这条大蛇竟想就这般与她交吻，紧紧抿住唇瓣，侧开脸躲避。
或许是躲开的动作太温柔。
蛇蛇还以为老婆在跟自己闹着玩呢，追着舔过去。
野蛮的蛇信没有分寸，分叉舌尖一下落到美人脖颈肩头。
登时，她轻顿一下，本玩闹的心渐歇了，微光下那双血瞳缓缓变得幽暗，满具攻击性。
老婆好香，老婆好软，老婆是甜的。
张口，就要给老婆舔个遍。
柔软中满带强势力道的蛇身将人缠绕，辛瑶逃都逃不了，只能被迫承受着蛇妖的舔|.舐。
侧开脸间，因为无法动弹，感受愈发清晰。
不能更明显的察觉到，蛇信正从自己脸颊滑过脖颈，而后越过衣领，来到胸口，一圈一圈打滑。
蛇尾还圈着她的腰腿，将人缠的死死的。
渐渐，动弹不得还被又舔又缠的辛瑶不耐烦了，使劲儿伸起手，去推裴玉的蛇头。
“烦死了，缠的太紧了，你要弄死我么！”
因为烦躁，且被缠的有点疼了，辛瑶的语气有些凶，声音也蛮大。
回荡在幽深山洞时，听着很有几分严厉。
蛇被老婆凶了，蛇都不敢动了。
正缠人的整只直接僵硬掉，停下来悬挂在辛瑶身上。
辛瑶侧眸望见她就在自己颊边的大眼睛，那满满透露着迷茫的眼神，莫名竟让人觉得，这大蛇竟有点委屈巴巴的。
蛇确实委屈，蛇也不理解，但蛇会道歉。
她悄悄打量了下辛瑶的神色，低下头，轻轻去蹭老婆的脸颊。
“不生气。”
“瑶瑶，不生气。”
然后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晚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
人类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人类很脆弱，人类需要睡觉。
今晚她过去的时候，老婆就正在睡觉。
自己大晚上突然把人叼回窝里，肯定让老婆觉得烦了。
蛇要哄老婆，不能让老婆生气。
悠长蛇身一下将辛瑶松开了，立刻开始弥补。
“睡觉睡觉！”
大蛇一点点从辛瑶身上滑下来，在柔软床铺上蜿蜒游过，跑去把老婆粉色的小枕头给叼了过来。
然后轻轻放下，铺到老婆身边，尾巴尖拍来拍去招呼。
“老婆睡觉！”
辛瑶只觉得莫名其妙。
大晚上突然把她叼回洞里，现在又突然让她睡觉，究竟是要干嘛啊！
所以只是皱了下眉，并没有动，甚至还不满的轻轻哼了一下。
蛇就知道，老婆这是真烦自己了。
一下子，好像连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大蛇颓然的垂下蛇头，不敢再打扰老婆。
尾巴尖尖一摆，蛇身于床铺之上滑过，蜿蜒游荡到床底下。
地上不脏。
或许是为了迎接辛瑶的到来，这里为她的小兔子铺了厚厚一层软毯。
可她到底是舍不得彻底离开老婆的，于是想了个折中办法。
此刻，雪白蛇身窝在床下毛绒软毯上，头又抬起来，轻轻搭在床边，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辛瑶。
蛇类本来是一种很恐怖的动物，冷血无情。
可这会儿看她摇着尾巴，头翘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看。
有，有点可爱。
辛瑶指尖捂住唇瓣，轻轻咳了一声，用眼睛去瞟大蛇。
裴玉。
现在应该是陷入了，她之前曾提到过的那个占有期了吧？
最近本来就不是狠稳定，做起来也非常凶，下午时候又看见她和柳月的意外，所以彻底压制不住爆发了？
原来占有期，就是把她给掳走藏起来么。
一下子，辛瑶有点想到电影里，公主被恶龙争夺抢走。
辛瑶不是公主，裴玉也不是恶龙。
但此时此刻自己确实是被抢走了。
想着想着，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苦恼。
占有期的裴玉好像只剩下本能，看起来也不是太能听懂话的样子，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好，自己还得在这里待多久？
等等！
这恶劣的大蛇，不会真在此期间逼着她生蛋吧！
辛瑶有点慌了，心里猛咯噔一下，扭头看向还在床边摇尾巴的大蛇，尝试和她沟通。
“裴玉，你应该能听懂吧，你能把我送回家吗？”
蛇蛇听见了，蛇蛇听不懂，蛇蛇歪了歪头，就这样看着老婆。
辛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更温柔一些。
“那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或者给我一部手机，我自己回去好不好？”
蛇蛇的头又往那边歪了歪，依旧听不懂的样子，只会看着老婆。
辛瑶直接气死，腿在床上扑腾两下，愤怒的一卷小被子躺下。
“算了！睡觉！”
躺下的时候，却又正好，看见裴玉摇着尾巴蛇头搭在那里，依旧不敢上床。
莫名，就觉得她好像被自己赶下床的老婆，怪可怜的。
算了算了。
辛瑶叹了口气，指尖轻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你也上来睡吧。”
噌的一下，大蛇眼睛就亮了。
一秒都没带犹豫的，尾巴一甩，身子都快动出残影的唰一下窜上床来，乖乖躺在老婆身边。
这家伙！
绝对！
刚刚不是听不懂，而是在装蒜是吧！打定主意不会放她离开了？
辛瑶冷哼一声就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洞里光华流转，她真真切切看着蛇类冰冷的鳞片嗜血的眼眸，感知着冷血动物就躺在自己身边，心猛然一空。
说真的，有点恐怖呢。
就算知道对方是裴玉，并不会伤害她，可出于人类的本能，还是会觉得害怕。
辛瑶尝试闭上眼，于事无补。
蛇类冷然的呼吸声还是会喷洒在耳边，震动心境。
她便翻了个身，侧到那边去睡，不再面对蛇类形态的裴玉。
老婆走了，蛇蛇委屈。
可好不容易才上了床，能睡在老婆身边，蛇又不敢有什么大动静。
怕惹老婆烦，再被赶下去。
只能悄悄探过头去，在床上翘个脑袋，去看老婆的睡颜。
刚偷看两秒。
翻过身去的辛瑶悄然转回身来。
她没有睁开眼，却是向外型可怖的蛇类身边蹭了蹭，头轻轻抵在大蛇身上。
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温柔搂住裴玉的腰。
老婆还是喜欢她的！
蛇蛇登时心花怒放，眸中的光芒再次亮起来。
小心翼翼不敢动，生怕惊扰此刻温馨宁静。
而后轻轻的，用头蹭了蹭辛瑶。
轻软的晚光落下来，她们就这样安静温馨着相拥而眠。
第二天。
清晨，雪山清冷的阳光透过石壁缝隙挤进来，洒落光影，照亮室内朦胧一角。
辛瑶昨天睡的很是不好，醒来时挣扎了好几下，眼皮才彻底睁开。
视线浮动间，只觉头隐隐作痛，眼前场景也看不真切。
晕头晃脑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来。
然而睁眼的瞬间，熹微光芒落进她眼眸，清楚的照耀出她瞳孔正惊骇的急剧收缩。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温柔可爱的被窝里，竟躺着一条比自己还大的白蛇！
正垂头盯着自己，蛇瞳冰冷面相可怖，嘶的一声蛇信轻吐时，都快舔到自己脸上。
那一刻，辛瑶大脑一片空白，真的是什么也没有想。
在极度的惊骇间，噌一脚蹬在蛇身上，直接给她踹到地上去了。
咚的一声。
蛇倒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
倒不疼，就是老婆怎么一睁眼，就突然就把她给踹下床了？
大蛇摇摇尾巴，耷拉着脑袋又游回去。
没敢再上床，头轻轻搭在辛瑶腿上，蹭了蹭，委屈的抬眼看着老婆。
蛇头压在腿上的重量沉下来，连带着鳞片冰冷的触感，唤醒了辛瑶睡懵的神智。
她抹了抹眼睛，趁着洞内不明亮的光，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大蛇，终于回想起来。
哦对。
自己昨天晚上被裴玉给叼回窝里了。
登时，惊吓的心落下去，没好气又涌上来。
辛瑶伸出指尖狠狠戳了戳蛇脑袋。
“你啊！被踹下床也活该。”
*
被裴玉叼回洞后的日常是什么？
被缠，被舔，被吵着闹着要生蛋。
自从被大蛇掳到她窝里之后，这家伙基本上就没从辛瑶身上下来过，走哪都要跟着。
尤其是早上被她从床上一脚踹下去之后，或许是觉得委屈了，愈发粘人。
那么重一条蛇，就非要缠在人身上，洗漱也跟着，吃饭也跟着。
辛瑶想去上卫生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大蛇的鼻子让她从自己身上下去。
“敢跟着进去你就死定了，我再也不会理你了裴玉！”
大蛇歪着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柔软漂亮的手，伸出蛇信舔了舔辛瑶指尖。
“呀！”
辛瑶惊地一下子收回手，怒目看过去，又恍然觉得有点好笑。
占有期的裴小姐，意外的还蛮可爱的。
可爱归可爱。
头疼也是真的让人头疼。
被裴玉私自藏起来的第二天，辛瑶逐渐开始感到着急。
任务就不说了，她这样突然失踪，前两天没人发现还好，之后被家里人知道肯定会着急的。
即使报警也找不到不说，万一她以后回去了该怎么解释，这事如何收场呢？
然而看裴玉的架势，一谈起这件事不是装听不懂，就是完全不回答，看样子是绝对不会让她走的。
这让辛瑶愈发着急着想要离开。
可怎么离开？
雪山之巅，放目望去尽是无情风雪的地方，还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雪山，辛瑶寸步难行。
更别说还有恶妖看守，她连踏出这间石室都困难。
就在辛瑶悲哀的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被坏蛇看守，离开无望的时候，意想不到的转机来临。
被坏蛇私藏的第三天，清晨。
一大早的难得裴玉出去了！
据说，是看辛瑶这两天心情不好，她要去把开在最山巅的那朵雪莲带回来，给老婆看，哄老婆开心。
走的时候愈发粘人，挂在辛瑶身上恨不得将人舔一个遍，怎么也不舍得离开。
最后看辛瑶快发火了，才一步三回头的走。
大蛇的身影逐渐远去，厚重的石门于眼前关闭。
山洞内重回寂静，连落进来的光影都叫人觉得孤单。
辛瑶抱着膝盖坐在她柔软的床上，穿着裴玉特意为她准备的公主裙，在无尽的静默中愈发焦躁。
就在她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准备起来探查室内，寻找离开的机会时。
出乎意料之外的。
“轰隆隆，轰隆隆。”
才刚刚闭合没有多久的厚重石门，竟然缓缓开启，再一次打开了。
辛瑶刚动的身体僵在原地，还以为裴玉这么快就回来。
然而，当石门彻底打开，洞外来自雪山的光芒落进来，辛瑶终于看清楚外面来者时，却眸光一动，愣在原地。
随即眼眸也惊讶的轻眨，下意识张口。
“诶？你是谁？”
如果说，辛瑶是意外在裴玉领地看见外人的，总体上还算平静的惊讶与好奇。
那么此刻站在石洞门口的人，就是天翻地覆世界观都被震碎的惊诧和摇摇欲坠。
在辛瑶问话的同时，他以惊悚着骤然拔高的声调惊喊。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大小姐的山洞里！”
大概是被那条呆蛇给感染了，辛瑶看着这位穿着厚实黑色登山服，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大兄弟，疑惑的歪了歪头。
直到听完对方的话，才恍然醒悟。
啊！
出现在这里，还喊裴玉是大小姐，这位肯定是裴家的人！
尤其手里还拎着东西，或许是按例来给裴玉送补给物品，又或者置换什么东西的。
登时辛瑶的眼神就亮起来，像看到希望一样。
她噌一下从床上起身，穿着自己的小兔子拖鞋跑到对方面前。
“我是谁……诶呀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我昨天晚上被你家小姐给绑到这里来了，实在太突然，我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你能带我离开吗？或者借我一下手机打个电话也行！”
站在门口的人还震惊着呢，转眼又被辛瑶一箩筐话砸的晕晕乎乎，下意识答道。
“可，可以吧？基站就在下面不远，想离开可以在那里坐车，打电话也可以。”
说着说着，这人猛反应过来。
“啊！我知道了，您是辛瑶辛小姐吧，裴总提过您的。”
“您好您好，我是裴总的私人管家，负责这间山洞的物品补给。”
这人认识自己，那就更好办了，辛瑶往前凑近一步。
“那我们什么时候……”
辛瑶想走。
她从昨天晚上被逮过来的时候就想走了。
不是要抛弃裴玉的意思，走不了也行，至少让她给她爹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吧！
然而，辛瑶的话都没能说完。
就在她迫不及待，正要表达自己诉求的时候，正好对向外面的目光猛然凝住。
而后缓缓，整个人都僵硬，如被这座雪山冻实的冰雕一般，从内到外透着凉气。
顺着她视线看去，苍凉的雪山之巅，山洞之外，正安静立着一条巨大的白蛇。
白蛇几乎要和这茫茫雪白融为一体，唯独那双垂首凝过来的眼睛，如血海如地狱，暴露出所有思绪。
看一眼就让人生怖。
这家伙，怎么总喜欢躲在背后偷偷听人讲话呢。
实在是辛瑶此刻的表情太惊悚，吓的管家也忙回头看去。
他表现还不如辛瑶，看清楚身后究竟是什么时，白眼一翻差点就嘎过去。
也就在两人终于全都发现她的瞬间。
一直安静观看的裴玉骤然动了，在辛瑶面前从来都平和的巨蛇，嘶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冲入侵者愤怒咆哮。
“吼！”
那一刹那的声波攻击，简直让人觉得是地动山摇。
管家腿抖着，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他真恨自己，真的。
明明晕过去那么简单，怎么就是晕不过去！
其实，裴玉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她虽记不得很多事了，但洞口这个男人的气味她是记得的。
对方还能打开自己私密山洞的石门，也可见是她的熟人。
然而。
这里是她的领地，她的妻子站在这里。
这个人怎么敢，就这样一声不吭踏足到她的领地，走到她妻子面前，和她妻子交谈。
这个人怎么敢，看她的老婆！
离得那么近，那恶心的气味都要沾到瑶瑶身上了。
这个时候，熟人不再是熟人，而是闯入领地的入侵者。
裴玉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威慑，将该死的入侵者驱赶开来，让他这辈子不敢再看瑶瑶一眼。
没想到，入侵者比她想象的还要没用，软在那里差点晕过去。
裴玉垂着头，硕大蛇目居高临下望过来，眸中满是轻蔑。
而后尖齿微露，叼住入侵者的一角和那一大堆东西，就把人远远抛到后面雪坑里。
转而，目光落在辛瑶身上。
被这样满是侵略性的蛇瞳注视着，辛瑶的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脚一软坐到地上去。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之前种种呆萌可爱，都是这家伙在装傻。
裴玉的危险性永远都在，只是区别在于，想不想让她看见罢了。
也在辛瑶恐惧的目光中。
处理完入侵者的裴玉，尾尖拍打，缓缓游荡而来。
照耀金山的光芒落在她身后，那样耀眼刺目，而后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也就在这耀眼到让人几乎落下泪来的光芒中，缓缓，裴玉身躯一点一点缩小，变化，凝成辛瑶常见的那副人首蛇身模样。
从空中飘下来时，雪白发丝飞扬，眼帘轻垂间目中无情又好似悲悯，衬着那条巨大的蛇尾，整个人在似仙似妖之间绝美。
就这样，缓缓游动而来，落到辛瑶面前。
辛瑶知道，裴玉占有期间的控制欲非常之强，但没想到，短短两天就直接进化到，连她跟人说句话都不行了。
她想说点什么解释，可是又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用辛瑶去说什么。
裴玉自己会做。
她的眸光凝望在辛瑶面上，抬起指尖，轻轻抚摸对方温热柔软，被自己吓到有些颤抖的脸。
“老婆，我的。”
谁也不能碰，看也不能看！
是我的老婆！
别人的味道，恶心！
不能让老婆被污染。
于是轻抚着，或者说是禁锢着辛瑶的裴玉，带着她占有期间炽热的欲望和温度，强势的吻了下来。
她要把老婆，一点一点，全部舔干净才行。
第24章 占有期！你要逃走吗？
厚重的石门于沉闷的轰隆声中缓缓关闭合上, 才刚刚迎来明亮没多久的室内，光线再次变得沉闷昏暗。
辛瑶陷在柔软的床上，微侧头，白皙脖颈躲开柔弱弧度。
透进来的熹微光芒落在她眉眼, 光影里, 纤长羽睫如蝶翼轻颤。
忽然, 她轻轻的皱了下眉。
神情难耐间, 猩红色可怖的蛇信正从她颊边舔|.舐而过，颤动的分叉灵活着滑过白玉耳尖，一点一点品味，最后顺着美人天鹅颈向下，来到肩窝。
微微用力一挑，勾掉了辛瑶肩头的公主裙肩袖。
刹那, 雪玉肩头露于人前，雾一般的光线落上来时，白的似乎带着雪一般的馨香气。
恶劣的蛇信被勾引了, 几乎贪婪的在上面滑动打转, 半寸不愿放过, 简直就是穷凶极恶占据美人的恶魔。
并且, 越舔越贪心, 越发的不满足。
蛇信流连之间尖齿微露，叼住辛瑶垂落臂间的公主裙一角, 温柔将其撕扯脱落。
雪一样的柔软就这样露出来, 颤动着，魅惑人心。
辛瑶猛惊了一下, 仰起腰肢，伸手推拒了一下身上人。
“别……”
那人便没再动了, 手支在辛瑶颊边床铺上，半悬在那里，周身的气势跟着停下来，缓缓沉沉压迫着人。
反而叫人更紧张了。
辛瑶睁开眼，小心翼翼看过去。
身上人的目光正垂落下来，紧紧凝着她。
微暗光线里的暗红竖瞳中，满是疯狂到要将人灼烧的占有欲，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自己吞吃入腹。
这一刻，眼前人的容貌是那么熟悉，眼神却又那么陌生。
这不是她熟悉的裴玉。
辛瑶立马意识到，虽然裴玉恢复了半人半蛇的形态，但依旧在占有期内，甚至神智可能也还是半开化状态。
比起她熟悉的那个性子冷淡的裴总，现在眼前这位，要更疯狂更危险更加肆无忌惮。
说不准，还真会一言不合逼她生蛋。
想着这会儿还在雪地里插着的管家，辛瑶的胆子像破了的气球，渐渐跑没了气，人也跟着软了下来。
缓缓收回推拒的手，躺在床上闭着眼，雪色颤动，任恶劣妖兽施为。
像被掳走强迫的娇娇小姐，看着简直可怜极了。
眼神危险的那位便又继续，蛇信轻吐，在妙意雪山上流连了个遍。
埋头之间，没过多久，隐隐听见啜泣声。
声音很微小，宛如娇弱的猫在轻叫，明明细弱绵软，却又分外抓挠人心。
占有期间，被疯狂控制欲占有欲吞没理智的大蛇妖愣了一下，缓缓，从胸口抬头。
便看见辛瑶正微微啜泣的脸。
可怜的小兔子似乎怕惊扰了恶蛇，不敢哭的太大声，咬着唇将呜咽含在嗓间。
暗暗流泪时乌黑睫毛上沾着水汽，盈盈泪珠顺着脸颊垂落，看着可怜极了。
裴玉更愣了，微微一用力，脸凑到辛瑶面前。
“怎么了瑶瑶？”
辛瑶贝齿轻咬红唇，只是哭，没有回答她。
老婆都哭成这样，哪怕是占有期的裴玉也没心思干别的了。
眸中几乎凝成实质的占有气息略微消散，分叉舌尖吐露而出，难得温柔的去舔|.舐辛瑶颊边泪水。
“瑶瑶，为什么哭了？”
辛瑶向来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察觉到泪水攻势下大色蛇的态度柔软了，她就知道这个人会被什么拿捏。
登时小动物的胆子就大起来，冲凶恶的大蛇软软一伸爪子。
“你凶我！”
这话从何说来？
裴玉眸中如火焰不断增长的疯狂情绪，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愈发淡下几分。
她现在虽理智丧失，但在和辛瑶的交往中已经养成习惯，遇事，先向老婆道歉就对了。
眸中情绪凶恶疯狂的大蛇就低下头，去蹭辛瑶脸颊，还伸出舌尖讨好舔|.舐。
“我没有，我怎么会凶你。”
她退，辛瑶就敢进。
“你就是凶我了！你从外面回来就凶我！还那样，那样！”辛瑶伸手比划了一下，“张大了嘴巴朝我吼，呜呜呜，你明知道我还害怕，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吃了。”
“进门之后你还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对我。”
真是天大的冤枉。
谁家好蛇会吃老婆？哄还来不及。
但辛瑶这么一段厉声控诉，裴玉还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的小人类脆弱胆小，应该再小心翼翼些去呵护。
血色赤瞳可怖的妖蛇轻轻低下她的头颅，软语温声的哄。
“是我不对，过来时太冲动吓到你了，我的错。但那不是在吼你，只是在驱赶入侵者而已。”
辛瑶转头看向她：“可那不是你家的人吗？我现在连跟别人说句话都不行了么？”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裴玉，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表面上肯定会礼貌知进退的表示——当然没关系。
可此刻的裴玉，是占有期爆发的裴玉，听见辛瑶声音的瞬间，她眼神又疯狂起来。
“不可以，你是我的，你也只能看着我。”
一句就把辛瑶哽的没话说了，心想占有期的蛇妖真是不正常！
看她眸中含泪鼓着腮帮子不说话，裴玉的态度语气软化下来。
“进来之后我也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身上沾有其他味道而已。”
怎么，难道还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不管，你就是凶我了！”
“我没有凶你……好，都是我的错，”占有期的大蛇收敛起所有锋芒，抱住辛瑶，将头埋在她温暖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原谅我，宝宝。”
叫，叫谁宝宝呢！
都哪里学来的裴玉，在撒娇吗裴玉！
辛瑶登时被这句话噎住了，暗暗垂下的眼帘颤动，耳尖染上一抹轻红。
看来即使在占有期失去理智的蛇妖眼里，老婆生气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但显然，铁石心肠的辛小姐，并没有被恶劣蛇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哄好。
之后，硬是一晚上一句话都没跟裴玉说。
甚至睡觉的时候，裴玉敢往辛瑶那边凑近一点，辛瑶就敢挪走多一点。
恼怒急了还把被子全卷走，不给大蛇盖，一副绝对不给抱的架势。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床这边，一个在床那边，中间隔着银河一样。
明明是占有欲爆棚，恨不得24个小时都和老婆黏在一起，疯狂做*的时候。
裴玉躺在床上看着辛瑶的背影，愣是没敢去抱她。
为什么呢？
或许是，她的辛小姐笑起来太好看了吧。
明明自己完全不懂得伤心难过这些情绪，可就是不想让辛小姐伤心难过。
辛小姐只要笑着就好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蛇妖努力在老婆面前表现，略显殷勤的给辛瑶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老婆才终于缓和脸色，正眼看她。
辛瑶微木着一张脸，瞟了裴玉一眼。
“你昨天，不是说去给我采雪莲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雪莲呢？”
裴玉一下子抬起头，眸光都炽热起来，紧紧看着辛瑶。
“那朵花开败了，不好看，不好拿给你。你喜欢？那我今天再去给你采，好么？”
没有立刻回答，辛瑶低头搅拌着碗里的粥，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嗯。”
轻轻的一声，却叫裴玉觉得眼前明亮起来，至少有哄老婆的办法了。
走的时候，自然是极舍不得。
占有期离开伴侣的每一刻，都像身上有刀子在刮砍她的骨头，分外难受，一刻都忍不了。
走到山洞门口时裴玉悄然回了头，看向辛瑶。
猝不及防间，她尾尖一勾略微用力，游荡到辛瑶面前，低头侧目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呀！”
辛瑶惊地眼眸眨了眨，下意识抬手捂住唇。
或许是抬眸惊讶望过来的神情太可爱，裴玉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一下。
“等我，很快回来。”
裴玉离开了。
石门在面前缓缓合上，室内又恢复沉默。
辛瑶在椅子上坐着，神情安静，盯着石门的方向发呆。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大约是几分钟。
突然，一直静止的辛瑶站起身来，狠狠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防备的走了！
不枉费她辛辛苦苦演生气这么久！
而后半分没停的，急急忙忙向门口走去。
管家小哥不愧能当上裴玉的小管家，昨儿那会儿都被裴玉扔飞了，还在跟她使眼色，告诉她开启石门的方法。
这会儿，顺着对方视线指引的方向去寻找，还真就叫辛瑶找到了开启石门的按钮！
接下来只需要按照管家曾告诉她的路线，去几百米外的基站就可以了。
辛瑶当然不是要抛下正发情期的裴玉，独自离开。
她觉得自己就算真悄悄逃走了，也会立马被人给逮回来，走也没意义。
但至少让她给辛老爹打个招呼，给公司请个假吧！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沉重的石门在辛瑶面前打开。
高山之上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落进来，将雪山之巅绝美的风景画卷徐徐展开。
茫茫一片雪山，连绵起伏，高耸入云端。
薄纱般的云雾随风飘渺，汇聚又散，晨间灿软的金光落下来，将半边山头燃成耀眼颜色，那样好看。
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何其壮观。
只是山巅之上，难免风力盛行。
好在裴玉心疼她，约莫是在她身上施展了什么术法。
此刻只穿着小兔子睡衣站在不知名雪山山巅，辛瑶半点不觉得冷，连风的侵扰也感受不到。
但没有再欣赏风景的时间，辛瑶深吸一口气，踏出石门洞口。
基站就在几百米外，按照裴玉来回的速度，她完全能打个电话再跑回来。
就算之后被发现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也没有关系，撒个娇就好了。
大不了再骗一骗裴玉，说自己要给她生蛋，好好哄一哄。
这样想着，辛瑶出了门就开始往管家说的南方跑。
冰天雪地里，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偶尔望见一两株绿植，也被辛瑶很快抛到身后。
在她匆匆忙忙的奔跑下，一串小小的脚印蔓延开来。
跑了好一会儿，辛瑶终于有些累了，缓下脚步喘了口气。
雪山之上的风景当真不错，那种只有肉眼能看见的波澜壮阔，简直震撼人心。
但辛瑶现在关注的是另一点，基站呢？
管家明明说过很近很好找的，可自己都跑了好久了，怎么还没见到？
独自一个人出来还是太莽撞了么？
没办法，昨天情况实在紧急，她没时间和管家交流更多。
裴家那些人经过裴玉的驱赶，估计一时间也不能再靠近这篇区域了。
裴玉又不愿放她走，她只能独自寻找。
要再快点，不然一会儿裴玉该回来了。
辛瑶稍稍歇息半分钟，又抬起脚步奔跑起来。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块巨大的石头，凸显在路边，形成一个拐角，看不清楚后面景象。
嗯？
管家不是说去基站的路上一路平坦么，哪来的拐角？
当时也没多想，辛瑶下意识就顺着拐角跑了过去。
转身，越过石头，看到后面场景的瞬间，辛瑶倒抽一口冷气，眼瞳惊恐微缩，吓的浑身冰凉。
指尖颤抖间，不自觉往后退了好几步。
顺着她惊恐至极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石后拐角处，茫茫雪山之间，人首蛇身的裴玉正安静站在那里。
她眼帘轻垂着，和这雪一般颜色的白发随风轻飘，衬得她如玉面容冷淡。
唯一鲜艳的颜色，是她那双阳光下几近透亮，看不清情绪的血色瞳孔，和垂下的指尖，手中轻握着好几株秀色雪莲。
她的神色，便也和这雪莲一样沉默冷淡，很安静的看过来。
“瑶瑶，你走反了，这里不是南边，是北边。”
清淡声音响起的时候，凑巧，山上开始落起雪来。
纷纷扬扬的碎色梦一样装饰着天地，沾染在裴玉身周发间。
这一刻，她身后是万里皑皑雪山，身周是漫天飘扬白雪，人美到朦胧。
然而美人的表情，比这诸天雪色还冷。
她就这样，冷静的看着辛瑶，冷静的开口问。
“你是要逃走吗？瑶瑶。”
对于这个问题，或许裴玉并没有想得到答案。
因为问完话后，她根本没给辛瑶回答的机会。
蛇尾一荡，于雪地之上滑过痕迹，飘然来到辛瑶面前。
一下子，凑得很近，轻轻低下头时，几乎要吻到辛瑶。
而后，她就以这样暧昧到差点轻含人唇瓣的距离开口，那样缠绵，那样温柔的轻声问。
“瑶瑶，是不是真的非要做到你下不来床，你才会安心的永远待在我身边。”
第25章 占有期！要和老婆爱爱！
裴玉的话混着温温痒痒的呼吸气落入耳朵, 惊地辛瑶一下汗毛直竖。
什么居然跑错了！
但也不能怪她，这东南西北都长一个样，谁能分得清！
心惊肉跳着，辛瑶抬起头, 隔着山上细碎雪花去看裴玉近在咫尺的脸。
对方一直在望着她, 面色十分平静, 隐在天山的风雪后看起来甚至有些柔和。
如果不是这人刚刚说出的那句话, 还有此刻眼帘轻垂时，暗红到发黑的眼瞳，没人能看出来，这位正在发疯的边缘。
感受到危机的辛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恐怕真要被裴玉逮回去压着生蛋了。
好在，和裴玉相处久了, 她也开始摸清楚对方吃哪一套。
在裴玉眼神因为她的退步，而变得愈发危险的下一秒，辛瑶的声音软下来, 哀泣一般秀眉轻弯, 表情楚楚可怜。
“裴玉你别说这样的话, 我好害怕。”
“我只是想去打个电话, 跟我爸报一下平安, 没有想走的意思。”
“你就这样把我带过来，我家里人会担心的。”
听见辛瑶亲口承认自己并不是要逃走, 裴玉的表情缓和下来。
只是眼眸仍是深到发黑的暗红色, 被激起烈意和占有欲并没有就这么简单的淡下去。
沉沉的目光凝在辛瑶面上。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辛瑶撇了下嘴：“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同意。”
听见这话，裴玉一下逼近到辛瑶面前, 气势裹挟着风雪压下来：“那你还敢偷偷跑，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雪山里走有多危险……”
吧唧！
辛瑶踮起脚尖, 在她即将发火说出更多话的唇上亲了一口。
沉默，是此刻的雪山。
占有期的大蛇看起来很是吃这一套，暗色眼瞳微睁，即将爆发的情绪都被封印在这个柔软的吻里，再挣扎不出来一句话。
而后，辛瑶就以这样几乎贴着裴玉的距离，指尖轻抚大蛇拈花的那只手腕，眸光吻着她形状漂亮的冷淡薄唇。
“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走呢，是不是，别生气了。”
在骗人吗？
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哄她？
裴玉分辨不出来。
可就算是骗又怎么样，如果真有本事，那就骗她一辈子。
总之，她不会放辛瑶离开她身边半步。
暗红色蛇瞳紧盯着面前人柔软的脸，裴玉抬起指尖，好像想碰一碰那张或真或假甜言蜜语的唇。
下一秒却改变主意，不给人准备的捧住辛瑶面颊，堪称凶恶的吻了下去。
带着发现辛瑶离开的恐慌惊怒，带着和伴侣分离后的煎熬折磨，伸出猩红蛇信肆意搅弄。
要辛瑶也切切实实在这个吻里，感受到她炽烈的情绪。
清晨的光照金山之时，她们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激烈拥吻。
什么时候回到石洞里的？辛瑶已经记不清了。
只恍惚记得亲到一半，她被人一把拦腰抱起带走。
山洞石门于身后缓缓合上，遮住光线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去床上，强势的人直接就将辛瑶压在门边。
辛瑶背靠石板，还没回过神来，又猛然仰起头，纤细修长的天鹅颈在熹微光线里扬起漂亮弧度，长腿一下缠住裴玉的腰。
裴玉的腰劲瘦，身处雪山之巅也不觉得冷，穿一件薄上衣，隐约可见马甲线。
流畅的线条顺着向下没入被鳞片覆盖的小腹，继而是伸展着的巨大蛇尾，微微用力时，有一种诡异野性的美。
此刻被辛瑶白嫩的腿一勾，腰腹更显紧绷。
渐渐，辛瑶就开始勾不住了，小腿肚子颤抖着，整人开始往下掉。
被裴玉一下子托起来，修长骨感的手落在大腿外侧，略用力，指缝里压出细软的肉。
辛瑶觉得自己像倾盆暴雨下的花枝，在风和摧残下，虚弱的颤来抖去。
摇摇晃晃间，露般的雨水顺着娇柔花瓣汹涌落下，缠绵流连，坠到地上去。
占有期凶恶的大蛇连这点也不愿意放过，垂眸看了眼，托着辛瑶腰臀，将人放到床上。
渴了一般，低头去喝水。
辛瑶登时要伸手推开裴玉，刚到一半，手臂又转回去，换成捂住自己的嘴，独留身体轻轻颤抖。
裴玉控制欲本来就强，占有期就更不得了了，倘若因为觉得羞耻去拒绝她，只会让这人更加兴奋。
可辛瑶的忍耐亦是一道美餐，秀眉轻皱时如娇花不堪折，美的透着芳香气。
于是在辛瑶神思恍惚的时候，裴玉起了身来，扣住她捂住嘴的纤细手腕，强势压在脸颊旁边，低头吻住她难耐的呜咽。
与此同时，雪一般的蛇尾就压下来，抵开双腿。
流淌而下的尾尖则粘人缠绕在脚踝，缓缓摩|.挲，又不十分老实，流连间顺着小腿寸寸上滑，直至腿侧。
辛瑶徒劳睁着眼，望见的光影全是模糊的，也是在这时，裴玉的吻停下来，她听见对方清冷里压着热意的声音。
“瑶瑶，尾巴，可以吗？”
说的模糊又突然，辛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终于醒悟裴玉是什么意思，霎时都清醒了，只觉羞耻感爆表。
“别胡说，这，这怎么行！蛇尾绝对不可以！”
猎者总是极有耐心的，裴玉这个时候异常温柔，眉眼缓和着低头，亲昵的去蹭辛瑶鼻尖。
“它很喜欢你，最开始见到你就一直缠着你，你要拒绝它么？”
“放心，不脏，妖尾身外有一层妖力护罩，微尘无法沾染上来。”
尾巴尖尖也跑过来撒娇，大大的雪白蛇尾微一卷，尾勾凑到辛瑶面前，揉揉她的脸，碰碰她的唇。
正处在发情期间，裴玉连带着她的蛇尾整个是滚烫的，碰到唇上的触感又热又痒。
辛瑶真的从没想过还能这样，侧眸看了眼撒娇的蛇尾，喉咙轻滚，细白指尖紧抓裴玉漂亮有力的小臂，尾音颤抖。
“裴玉，我害怕。”
“不怕，”裴玉轻轻抚摸她的脸，“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蛇尾便顺着亲吻下去，如雪般滑过脖颈来到锁骨，又飘扬落下至胸口，至腰腹。
细腻鳞片滑过亲吻的每一刻，都让辛瑶止不住颤粟。
直至最后，终于叫恶劣大蛇得逞。
辛瑶猛然抱紧了裴玉，指尖紧紧抓住对方后背，留下道道指痕。
她觉得自己好像风暴中的幼鱼，被疯狂拍打飘荡，同时偏又被海底柔韧的水草包裹束缚。
随汹涌的波涛起伏，又始终无法逃脱，只能被迫承受。
终于结束的时候。
辛瑶意识都快模糊了，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裴玉去给她解束缚着双手的领带，解完，一边揉着落下红痕的手，一边凑过去轻吻她脸颊。
“放心，给你父亲打过电话了。”
“管家也没事，后来自己从坑里爬起来了。”
这确实是辛瑶一直心心念念的两件事，此刻突然听见裴玉给了回应，眸光心底皆一松，窝在裴玉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裴玉搂着人，手中攥着她纤细的手腕，暗红竖瞳紧望着辛瑶安静的睡颜。
这个人，总是心里装着很多人，惦记这个又关心那个，最后分给她的位置，恐怕只有小小一个角落。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叫她心里眼里，彻彻底底只装着她一个。
*
辛瑶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下午了。
迷迷糊糊间只看到模糊光影，还没彻底看清眼前场景，先闻到一股浅淡清香袭来，让人神经都缓缓放松，差点又睡过去。
她皱了皱鼻子，循着香味的方向望去，眸光一愣，缓缓清醒。
白到淡金的阳光落下来，正照耀到床头边的小柜子。
上面摆着一个淡色细口花瓶，里面插着几只盛放的雪莲，迎光招展，清淡好看。
雪莲什么的，对辛瑶来说本来就只是个借口，早忘在脑后了。
可裴玉记得。
还这样一路带回来，细心放到辛瑶床头。
她这个人就总是这样，清楚记着你的喜好，然后不声不响送到你面前。
分明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但你就是知道，她是将你放心底的。
正看着。
身后人察觉到辛瑶醒来，手臂环过来，锢住辛瑶的腰。
“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辛瑶回过神来，侧目回眸看过去。
隐约望见裴总漂亮清冷的侧脸，可那一瞬间，她又猛然想起，那条肆无忌惮到让她声音都哑了的可怖蛇尾。
辛瑶耳根都红了，感受着现在还缠着自己脚踝的可恶尾尖，恨不得踹这人一脚。
“我，先去冲个澡再吃饭吧。”
令人惊奇的是，裴玉这次居然没有跟过来黏着一起洗，毕竟占有期间，这人可是非要每一秒都盯着辛瑶才安心。
辛瑶洗澡的时候，她就去准备午饭，看着体贴极了。
然而站在浴室里，热水淋下来冲刷身体，屋内升起腾然雾气时。
垂眸的辛瑶看着自己胸口处，正打着哈欠盘踞在那里的小蛇印记，突然想起来一件差点被自己遗忘的事。
前两天的澡都是裴玉帮忙洗的，所以没有显露出来。可之后怎么办？
自己只要稍微碰到印记就能把裴玉召唤过来，那不会以后每次洗澡，或者干点什么事，她就到处乱穿吧。
蛇族的印记这么不人性化吗？究竟帮人还是害人呢！
轻透的水滴顺着下巴滑落，辛瑶想了想，伸出指尖怒搓胸口上小蛇蛇头。
登时。
身后空气涌动，整个室内的氛围都不一样了，压迫感凝重逼人。
不用想也知道，裴玉来了。
两人坦诚相见不知道多少次，辛瑶又有事要问，倒没那么扭捏。
轻掩住胸口就转过身，向后看去。
望见身后灯光下穿着粉色围裙，手里拎着锅铲，人首蛇身的裴总时，差点她就笑出声来。
这种居家大蛇的既视感，怎么还有点可爱。
望见她表情，站在淋浴前任由飘落水雾沾染的裴玉眉眼舒展。
“怎么了？突然叫我过来有事吗？”
“啊，是这个，”辛瑶低头指了指自己心口的印记，“我不是只要稍微碰到它就能召唤你嘛，那以后怎么办，总不能每次洗澡都把你召唤过来吧。”
这样也还好，万一是她穿到裴玉身边去呢，岂不更恐怖。
“这也太不方便了，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有的。”听完辛瑶的话，裴玉点了点头。
伸出骨节修长如玉好看的手，轻轻贴在她胸口印记上，清冷声音落在温热室内。
“收束你的念头，集中精神，默念我的名字。”
温热手掌贴在胸口，压下一片绵软，让辛瑶心轻轻跳了一下。
但看裴玉神情正经，她也没说什么，忙闭上眼，跟着对方的话去做。
杂念逐渐清空之际，悠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
白光出现的瞬间，裴玉缓缓收回手，轻声道。
“以后，只有你抚摸印记并心中默念我名字的时候，才会触发印记，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好好好，”辛瑶欣喜点头，“这样就方便很多。”
但等等。
正欣喜的辛瑶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挑眉，狐疑的看向对面裴玉。
“你看样子早有办法，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万一她忘了提，岂不是之后某次洗澡的时候，就把裴玉给召唤过来了。
裴玉没有立马回答她，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看过来。
辛瑶恍悟。
这人，是因为想见到她所以故意不提也不说？
啊，原来裴总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啊。
就没想过她这边不方便吗，也可能要的就是不方便？这色蛇！
辛瑶疯狂腹诽的时候，一直站在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回应。
“不是你想的那样。”
辛瑶：“啊？”
裴玉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辛瑶心口的印记。
“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我想见你，这是没错，但并没有想利用不方便。”
“印记，只有在你想我并且触碰到的时候才会触发，我想知道，辛瑶，你是不是会想我。”
说着，裴玉向前一步，凑到辛瑶微有些愕然的面侧，在她耳边轻声道。
“事实证明，辛小姐，你想过我。”
*
我想过裴玉吗？
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过去的时刻，辛瑶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不是在念着裴玉。
可或许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想裴玉了。
这个意识，让辛瑶猛然一惊，心都跳了一下。
以至于洗漱过后吃饭的过程，整个人无比纠结安静。
但没想到，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有本事比她还沉默。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非要黏着辛瑶坐了。
等意识到这个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快晚上。
纠结的辛瑶从思绪中抽出身来，转眸，看向身后的裴玉，登时被对方明亮着正看向自己的眼神惊了一下。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裴玉站在不远处的微光下，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抬起头。
“吓到你了，是不是？”
“这两天我说的话做的事，是不是很蠢很讨厌。”
“我总是控制不住这些本能，这次还连累到你。”
她说这些话的瞬间，辛瑶看着裴玉微光下，已经从暗红变得透亮的眼眸，就明白过来，这人的占有期到达尾声，开始渐渐恢复理智了。
其实从刚才浴室里，裴玉开始叫她辛小姐，辛瑶就隐隐有所察觉。
怎么忽然就恢复了？
难道是做过一次后，让大蛇感受到了拥有伴侣的安定和温暖？
那早知道，她来的第一天就要把这大蛇按在床上了，早来早结束。
心里胡思乱想着，辛瑶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踝。
“那你倒是先把我放开啊。”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着冠冕堂皇话的人，蛇尾还正缠在辛瑶脚踝上。
被提醒过这一句，裴玉却并没有松开，反而缠的更紧了，目光直直望着辛瑶。
她想要一个答案，那辛瑶就给她答案。
就这样带着粘人的蛇尾，辛瑶走到裴玉身前，直视她那双快要恢复正常的眼眸。
“是挺笨的。”
裴玉的目光登时轻闪一下。
辛瑶望着好笑：“但也挺可爱的。”
说着抬了下脚，甩了甩脚踝上扒拉着的蛇尾。
“就是这家伙有点太坏了，今天一直在欺负我。”
“裴玉，”渐渐，辛瑶的声音软下来，“你恢复理智了是不是，说实话，这两天我确实有困扰，但并没有你想象的多。”
“我知道你是个理智的人，你也不想被兽性控制情绪失控的，你说的那些过分话，做的小坏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放心啦，我可没那么脆弱，哪会被这突然的意外吓到，”似乎要证实真实性一般，辛瑶拍了拍小胸脯，“我很厉害的，指不准有一天还要我保护你呢，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会保护我。
就是眼前这个才到她肩膀多一点，小小软软的人说，会保护我。
也是人生中头一次，有人对一条凶恶丑陋的蛇说：我会保护你。
辛瑶软声的温柔，就像柔软的溪中清澈水流冲刷而过，流淌至身间时，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便在这样的温柔中，裴玉眸中暗色彻底褪去，目光点点变得清明，眼眸终于变成正常状态下轻透的血红色。
她的理智彻底回归，占有期即将结束。
终于开口时，她的声音也在辛瑶的安慰里轻柔下来。
“不用你保护我，我会一直守护你。”
保护她的妻子辛瑶，于裴玉而言，是付出一切也要做到的事。
但，辛小姐说的对也不对。
她确实讨厌自己的蛇类形态，以及兽性特征。
可她并不讨厌这个发情期，也并不讨厌这次突然爆发的占有期。
她对辛小姐占有欲，也没有像对方想象的那般，随着占有期的结束彻底消失。
而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潜藏起来，隐在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暗流涌动。
这，是不能被辛小姐知道的事。
裴玉的话说完，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倒是辛瑶没想那么多，得知对方恢复之后心中满是欣喜，自然的问到。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透着旁边的小窗看了眼天色，裴玉轻声回。
“晚上吧，现在天色太亮不方便，等晚上的时候我送你回去，快一点。”
那对辛瑶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于是很愉快的点了点头。
站在黄昏微光中的裴玉，清晰看着她明艳漂亮的面容。
忽然就想到，距离天色彻底黑下来，剩下一个四个小时还绰绰有余。
恰好那时候辛瑶有点口渴，转身要去拿水喝。
陷入思绪的裴玉下意识伸出手，锢住她手腕：“老婆，别走。”
“你，叫我什么？”听清的瞬间，辛瑶猛回头，耳根一下就红了，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占有期的时候理智不在线也就算了，怎么这时候了还这样喊。
这是能随便乱叫的称呼么！
恍然，裴玉回过神来。
“抱歉，占有期还没彻底结束。”
是在撒谎。
占有期已经彻底结束了，她这么叫完全是因为，已经把辛瑶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她想和辛小姐做。
不是因为发情期，更不是因为占有期，只是单纯的想和那个人缠绵交尾，纠缠在一起。
或许是说那句话的时候，裴玉看过去的眼神太炽热。
辛瑶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颤抖着想要抽回手。
“你，你又要吗？蛇性本|.淫真是没说错一点，你怎么不要了我的命，不行，我受不了了！”
裴玉没有松开禁锢人皓腕的手，目光紧落在人面上。
“骗人，做的时候，我的妖气会滋养伴侣，瑶瑶，你根本不会很累。”
辛瑶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精神疲惫我，不行么。”
这样说着的时候，难免，辛瑶的目光落在裴玉身上。
那个人就站在黄昏的晚光里，安安静静看过来，目光深邃而有魅力，像绽放在傍晚的红玫瑰，美的炫目。
辛瑶知道，这是这个人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显露的柔和。
或许是只给她的偏爱太打动人心，又或许是这一刻裴玉的眼眸太过好看。
看着看着，辛瑶的思绪就变得缓慢。
最后在交织的缱绻目光中，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去亲了谁。
总之在辛瑶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裴玉拥在一起，陷入柔软床铺中了。
最开始的时候，那真是辛瑶遇见裴玉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对方体贴着，温柔着，从她的眉心吻到眼睫，一点一点，蹭过鼻尖，又轻吻上她的唇。
仿佛温暖的水流从身体流淌过，带着她漂浮游荡，简直是蛊惑人心的温柔。
就在辛瑶几乎被这种柔缓的节奏所掌控时，埋头苦干的裴玉缓缓抬起头，蛇信轻舔唇间莹润，凑到辛瑶耳边，开口时微哑的声音性感。
“老婆。”
辛瑶迷迷蒙蒙侧目望过去：“嗯？”
裴玉垂下的眸光轻晃了一下，将人翻了个身，从背后轻咬她脖颈。
尖齿叼着肌肤，蛇信舔|.舐而过时，这个一直温柔的人气势缓缓变得强势。
“瑶瑶，你该叫我什么？”
并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迷蒙间辛瑶下意识道：“裴玉？”
却并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裴玉漂亮的眼眸轻眯，蛇尾用力轻荡，声音却似蛊惑。
“不是这个，老婆，你该叫我什么？”
辛瑶几乎颤抖起来，一下子拱起腰，被海浪推到最高点又缓缓下坠时，人也逐渐清醒。
细细的小口喘着气，心里止不住暗骂。
太恶劣了！
这人简直是在逼迫！
可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亲密，意味着完全不一样的关系。
哪怕是开玩笑，哪怕是情|.趣，辛瑶也完全叫不出口。
但她越不说，裴玉就越折磨人，恶劣的蛇尾也缠上来。
总是在意识将到最高点的时候猛然停下来，像等在半空的过山车，不上不下吊着人心，让人凭白难受。
辛瑶都快哭出来了。
裴玉在这个时候又变得很温柔，柔软蛇信吻过她侧脸，蛊惑一般，轻声哄骗。
“瑶瑶，叫我，向我撒娇，你就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
就这么认输，辛瑶很是不甘心，贝齿轻咬唇瓣想要再忍耐一会儿，可最后终究是没忍住。
小小的呜咽了一声。
“老，老婆。”
真被逼着叫出来这么一句后，剩下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开口了。
辛瑶拽着她的小被子，声音软软的，似哭似闹。
“老婆，你放过我吧。”
听见这两声，裴玉的呼吸几乎静止了，眸中瞳孔凝成一道暗红竖线，低头吻了下去。
但辛瑶被骗了，这人接下来更凶恶了，几乎要吃人一样，叫她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连人带她的小床被裴玉送回家时。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辛瑶猛然惊醒，扣住坐在床边的裴玉的手腕，咬牙切齿。
“大骗子，你今天绝对超过4个小时了！”
“混蛋禽兽！”
裴玉弯起唇，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弯下腰，在辛瑶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睡吧，明天起来再骂我。”
月光下的这个人，长得太漂亮，声音太温柔。
耐着性子哄过来时，叫人像掉进月亮船里，辛瑶在她的声音里摇啊摇，晃啊晃，最终闭上眼，沉沉入睡。
第26章 做吗
辛瑶坐在办公室里, 侧目看着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午后阳光，仍觉恍然。
毕竟昨天晚上，也就十几个小时前，她还在阴暗的山洞里和一条凶恶大蛇缠绵。
此刻突然回到人类社会, 坐在自己熟悉的办公桌前, 反而让人有些陌生, 好像此前发生的一切, 只是一场一闪即逝的梦。
裴玉并没有骗她，许时蛇类时间太长的缘故，媾和时蛇妖的妖气总会补养伴侣，免得支撑不住。
经过昨天那样的混乱不堪和不知节制，辛瑶今天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准时准点来上班, 一点不觉得累。
她自己都神奇。
说到这个，昨天晚上休息的间隙，她俩还悄悄讨论过, 据说蛇露会更补一些。
一开始辛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说着说着琢磨出点味儿来, 觉得这是裴玉在骗她去喝水。
没忍住, 当时辛瑶悄悄望了眼裴总腰腹处, 隐在鳞片下的那条脆弱粉线，喉咙轻滚。
只觉得这大蛇越来越不要脸, 十分激烈的拒绝了, 差点还把蛇踹到床底下去。
对此，裴玉甚是遗憾。
“砰砰砰。”
正想着时。
轻脆的声音响在室内, 将沉静午后惊起一圈涟漪，也唤醒了沉入思绪的辛瑶。
她转头看过去, 是有人在敲门，便收敛思绪，声音沉稳道了一声。
“进。”
怀里抱着资料的秘书开门进来，走到桌前，向辛瑶汇报了一下这几天她不在时，公司的状况。
也没什么大事，简短几句就说完了。
末尾，秘书提醒了一句。
“小辛总，另一位秘书的人选您确定了吗？什么时候向面试者通知消息呢？”
啊。
这几天和裴玉在一起过的实在混乱，刘暖暖也安静的没在脑海里说话，辛瑶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事。
她的任务要尽快提上日程了，不能再被勾引着去和蛇妖厮混！
辛瑶轻靠在办公椅背上，垂眸略思索片刻。
“让我再考虑一下，想好了会通知你。”
“好的辛总。”
秘书离开之后，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辛瑶指尖在桌面一下一下轻点，而后起身拿起手机给裴玉发了条消息。
【我还是想和柳月见一面】
无故消失许久，裴玉今天肯定也要去公司的，没想到居然秒回了消息。
【要我陪你去吗】
辛瑶回了个表情包。
【猫猫摇尾巴.jpg】
【不用啦，就是跟你说一声，我有些事想单独问她】
裴玉消息依旧回的很快。
【好，有事告诉我】
话到此时，辛瑶以为这简短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刚要回个好，却见对面消息停顿两三秒后，又弹出来一条，是裴玉发来了个表情包。
【猫猫摇尾巴.jpg】
辛瑶愣了一下。
脑海里下意识映出，穿着正装坐在办公室一脸冷淡的裴玉，点击收藏她的表情包，然后发出这么一张猫猫图的画面。
登时唇角微弯，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们裴总，蛮可爱的嘛。
那个时候。
对于辛瑶和裴玉来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冬日午后的阳光浅淡，风声也凉，整个城市都忙忙碌碌。
有人忙着打卡上班，有人肚子饿了去吃午饭，有人可能才刚刚起床。
每一个人每一副画面，交织成热闹的人间。
而在远离这热闹人间的地方，千里之外某处高耸入云的青山之巅，竟矗立着一间古朴老迈的道观。
道观之中，缭绕的香火云雾气中，盘膝坐着一位身穿道袍，鬓间两缕白发却面容年轻的道人。
悠然，这道人睁开双眼，深黑眼瞳淡漠冷然，内里没有一丝情绪。
无情目冷然看向云雾飘渺的山下，薄唇轻启。
“妖孽，终于找到你了。”
*
隔天。
是辛瑶约好和柳月在餐厅见面的日子。
站在柳月的立场，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很痛快，甚至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邀约。
见面的时候是辛瑶先到的，为了方便谈话，她还特意选了个清净的包间。
大概柳月从没去过高档餐厅，一路走来，尽管努力保持常态，举手投足间还是泄露出丝丝紧张。
终于在辛瑶面前坐下时，眸光都轻轻闪烁。
其实柳月心里也知道，正常情况下，面试结果不应该是辛瑶以这种方式通知自己，她大概率没被录取上。
可这位辛总这样约自己私下见面，总有些目的吧？
看出她的疑惑局促，辛瑶温和笑了一下。
“柳小姐好像有些紧张，放心，只是想和你聊两句罢了。”说着，把菜单轻轻递到柳月面前，“你看你想吃点什么？”
这会儿柳月哪还有心情吃东西，看着菜单随便点了两道，就又递回给辛瑶。
同时，终于没忍住的开了口，轻声问道。
“辛总今天约我来是聊工作上的事情吗？”
辛瑶接过菜单翻看的手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抱歉，关于秘书的职位，我已经决定录取另外一位了。”
这话说完的瞬间，虽柳月早有准备，眸中还是升起巨大的失望，一时让人觉得她好似被海浪淹没，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可柳月知道，既然辛瑶约见了自己，那说不定还有两分转机，又或者有别的机遇。
于是强撑着，又从绝望里升起点点希望。
她的神情变化，从头至尾辛瑶都看在眼里。
“柳小姐，似乎很在意这次录取？”
“是啊，”柳月苦笑了一笑，漂亮面容愈发我见犹怜，“辛氏的工作待遇和福利很好，工资也非常好，这对目前的我来说十分重要。”
这种状态辛瑶真是再熟悉不过，灵光一闪：“柳小姐缺钱？”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柳月诚实的点点头：“不是缺，是非常缺。”
所以，裴玉曾说在柳月身上闻到了觊觎的味道，其实对方并不是觊觎辛瑶这个人，而是觊觎她的地位和钱么？
心底的小人摸了摸下巴，辛瑶略微沉思。
柳月完全不是个单纯的人啊，上一世跟渣男在一起，估计也是为了搞钱。
看见辛瑶听过自己的话后忽然陷入沉思，什么也不说了，柳月睫毛颤动了一下，眸中流淌出一丝脆弱，楚楚可怜的样子。
“所以，真的希望辛总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没有退路了，我会比任何人都努力的。”
在对方的软语祈求里，辛瑶终于回过神来，抬眸看了过去。
不可否认，柳月真的很漂亮，那张清纯的脸衬着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人止不住升起保护欲。
倘若不是裴玉提醒了辛瑶，或许她现在还在犹疑，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但已经得到答案，从结果往前看，冷静仔细的观察此刻，就会发现因为年轻，柳月的演技还是稍显刻意。
辛瑶没那么多时间观看她的表演，所以轻轻笑了一下。
“柳小姐，我们还是开诚布公一点来谈事情吧。”
“嗯？”正柔弱蹙眉的柳月没反应过来，有点迷茫，没听懂辛瑶这句突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和裴玉相处久了，辛瑶做事也沾染上些干脆利落。
她打开放在手侧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卡，放到桌上。
“如果你缺钱的话，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但我希望，在此之前，柳小姐能诚实点和我谈事情。”
卡从包里拿出来的时候柳月就意识到什么，眸光紧盯着那张小又沉重的卡片不放，眼睛都快直了。
直到辛瑶说完，她都还在盯着那笔钱。
就这样看着看着，缓缓，柳月抬起头来，透过餐厅璀璨的灯光望向辛瑶。
便在这明亮晃眼的光线里，柳月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一点一点收敛，一点一点淡下来。
最终变成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她指尖将眼泪向上一抹，姿态散漫的靠着餐厅软椅，望着辛瑶笑的慵懒。
短短几秒，气质就变得彻底不一样了。
如果说她之前是清纯开朗的小太阳，那现在就是点燃的烟中散出的雾气，散漫颓废又别有魅力。
“辛总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啊，我有这么明显吗？”
辛瑶认真想了想：“其实也还好，可能我不太吃这一套，而且在办公室的时候，你有点急了。”
柳月就笑了一下：“没办法啊，最近真是被压垮了，难免急躁了点。”
说着，她起身，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冲辛瑶眨了眨眼。
“当时辛总一直看着我，我还以为辛总对我有意思呢，心想搏一搏呗，万一您看上我了，那岂不是赚大了。”
辛瑶却摇了摇头：“既然这份工作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那更应该慎重一点，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是么。”
“小地方出来，”柳月眉毛轻佻，嗤笑一声，是在笑她自己，“没见过市面，一点谋生的伎俩，卖笑讨好伏低做小，让您见笑了。”
对此，辛瑶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问了一句：“累么？”
“累算什么啊，”柳月略显夸张的叹了口气，“没钱才是要人命呐，您是大小姐，不知道底层人是怎么活着的。”
“我们的人生呢，就是一滩烂泥，挣扎求生罢了，我现在穷疯了，为了钱什么都能干。”
“您就是现在给我一巴掌，然后把钱甩在我脸上，我也只会乐呵笑着说善人您走好。”
大小姐？
巧了，辛瑶还真就不是什么大小姐。
不知道柳月现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但辛瑶自觉，自己吃过的苦应该不比她少一些。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缺钱缺到像在淤泥里挣扎的日子。
某种程度上，辛瑶和柳月还蛮相像的，可她们又很彻底的不一样。
柳月疲惫的眼底都快没光了，为了钱可以说一句不择手段，什么都能干。
同样的生活，辛瑶身处黑暗中，眼睛却永远是明亮的。
对此，只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哪有什么高贵下贱呢，都挣扎活着罢了。
辛瑶本来就对柳月没什么意见，此刻眸光愈发缓和下来。
“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很理解你。”
“方便说一下为什么么？”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您给钱您就是老板，”柳月完全不介意这些，甚至很热情的自揭疮疤，“我当然得说。”
“其实也很简单，三言两语的事。亲妈生下我就跑了，亲爹是个烂赌鬼，死了还不得安生，留下一屁股债。”
“从小我爷爷奶奶把我拉扯大，我就跟他们一起捡垃圾还债，现在债还没还完，俩老的又病倒了。”
“每天一睁眼，欠债的在家门口喊，医院在手机上催，就这样。”
简短几句话，说完了柳月二十多年的人生。
辛瑶倒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爽快的自揭疮疤了。
只是说一说就有钱拿的话，这算什么事呢。
想了想，辛瑶将手边的卡推到两人桌子中间。
“这里是20万，如果事情的结果我满意的话，再给你打80万，考虑一下？”
柳月登时正襟危坐，收起一切轻慢表情，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但凡考虑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老板您说话！老板您渴了吗？老板您喝茶！”
这前后态度转变落在眼里，辛瑶到没觉得多好笑。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她在裴玉面前的翻版吗！
看看人家的态度，自己这两天总把裴老板踹下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辛瑶暗暗想着，面上倒没显露出来，看着对面等活的柳月，开始进入正题。
“你认识徐清吗？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柳月听见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是，满眼迷茫。
“徐清？谁？”
合着这家伙这会儿根本连徐清是谁都不知道！
看来当初接近徐清完全是为了钱啊！
不过，辛瑶觉得柳月是不知道徐清曾做过的那些事的。
这人虽然嘴上说着为了钱什么都敢干，但同时也精明谨慎，连人都敢杀的人，柳月不会选择。
不然万一贪图他的钱被发现了，谁知道下一个被刀的会不会是自己。
辛瑶揉了揉眉心，这会儿还得跟柳月解释徐清是谁。
“就是那个，幼年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因病死亡的，算是你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柳月回想了一下，然后一拍手，“哦对，就是那个收到一笔赔偿款的。”
“什么青梅竹马，对门邻居而已。”
“嘶，”说着，柳月歪了歪头，瞅了眼辛瑶脸色，“我对他印象不多，真要问我这人怎么样的话，那我就直说了，那就是个自大自负的傻逼，看着很清高的样子，实际上就是眼高手低。”
别的不说，柳月看人还是很准的，不知道比辛晚音强多少倍。
辛瑶笑了一下，神情平静。
“就是这么个人，现在正和我妹妹谈恋爱呢，听说，他以前好像喜欢你。”
柳月福至心灵：“哦，豪门看不上凤凰男，懂了，是要我从中作梗拆散他们？”
“是也不是，”辛瑶摇了摇头，“很巧的是，徐清的父亲是在辛氏建筑地上出的事，之前徐清入职辛氏，现在又和我妹妹谈恋爱，我很怀疑这个人的目的。”
“我要他离开晚音，同时也想要一些徐清图谋不轨的证据，动了坏心思，我总不能轻轻松松放他走吧？”
“所以，我希望你接触他一下，最好能套出来点什么。”
很爽快，柳月想都没想比了个ok。
“了解，就交给我吧大小姐。”
说完，都不用辛瑶招呼，她自觉的一把抓起桌上的卡。
“等我好消息，这个我就先笑纳喽。”
顺利的谈话让辛瑶心情很好，她轻靠在椅背上，笑着点点头。
“行。”
后来柳月是愣蹭完这段饭才走的，走的时候还顺走辛瑶一瓶没开封的酒。
辛瑶看见了，唇角抽搐着，终究是没说什么，任她去了。
正事全办完，辛瑶没忘记给裴玉发消息通知一声。
【我和柳月已经谈完了，比我想象的顺利很多】
【猫猫探头.jpg】
裴玉的消息一如既往回复的很快。
【猫猫摇尾巴.jpg】
【好】
从头到尾，她没问辛瑶究竟为什么非要去见柳月，只是对方想做，那她就支持。
这会儿放下手机，裴玉才终于拨通秘书的电话。
“通知一下，可以开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关辛瑶的事，在她这里已经成了永远的首位。
反观辛瑶这边。
柳月见面之后，一颗心却全都挂在了任务上。
因为柳月的进度实在太快了！
大约是有金钱的力量在前面吊着，这人比她想象的还能干，非常迅速的接触到了徐清。
徐清最近和辛晚音吵了架，正是烦闷的时候，温柔体贴的柳月阳光一样照进他的生活，‘重逢’的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眼看两人是越来越亲近，辛瑶甚是欣慰，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就是，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直到周末下午，辛瑶正窝在沙发上关注任务进度，忽然一通电话打进来，吓她一跳。
接起，竟是好久没见的裴玉。
她还好意思问呢，声音懵懵的。
“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的裴玉沉默了好几秒，才终于开口。
“今天是周日。”
周日？
周日怎么……
猛然，辛瑶就想起来，周日啊！那不是她裴玉约好每周一次，一起度过发情期的日子吗！
裴玉只是占有期过去了，发情期还没过呐。
完蛋，要不是裴玉打电话来催，她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
辛瑶噌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裴玉早就意识到，这段时间她完全被老婆给抛在脑后了。
但随着占有期结束，她的理智也回归，总顾及着辛瑶的情绪，干不出来之前强取豪夺的事。
这会儿听见辛瑶的话，又是沉默半晌才开口，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没事。”
“那是我去找你，还是去接你来我家？”
“都可……”话到一半，刚巧，辛瑶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
下意识拿开手机看了眼，她惊异的小小咦了一声，再开口时，因为这条信息改变了主意。
“我去你家吧，不用你来接我了，我现在就过去，等我等我，很快的。”
说完辛瑶就一下子站起来，蹬掉脚上的拖鞋，跑去换衣服。
匆匆忙忙收拾完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裴玉家的时候，辛瑶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到裴玉家里来。
莫名其妙的，竟涌上来一丝紧张。
家这字对辛瑶来说，有一种别样的意义，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进入别人的家，就像进入一个人绝对亲密的领地。
更何况对于裴玉这种领地意识严重的妖类而言，她的家，完全可以说是踏足者‘死’的领域。
可现在，这里却全然向辛瑶开放，也只为她一个人开放，欢迎着她的到来。
待会儿她打开门，迈开步伐，一脚踏进去的，就是裴玉的家，也是最危险的蛇窝。
想着，辛瑶的心轻轻跳了一下，足尖微微蜷缩。
好像再迈一步，自己就会被凶恶的大蛇叼进窝里，缠绕着这样那样。
这一刻站在门外看着冷色调的门板，辛瑶也不能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待会儿要和屋里的人……那个了。
明明就已经做过很多次，再面对时，怎么就还是那么紧张呢。
正在辛瑶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进门，胡思乱想的时候。
“吱呀。”
面前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室内的暖光落下来，照应着站在门口人的身影。
今天不用上班，她穿着一套灰色休闲居家服，冷淡颜色衬得人皮肤瓷白，瘦高，目光轻轻淡淡随着光芒落下来时，像高山的雪水清冷。
吓辛瑶一跳。
见她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小兔子模样，扶着门边的裴玉眸光缓和下来。
“闻到你的味道了，怎么不进来？”
辛瑶这才回过神。
“哦哦哦，这就来！”
跟着进门之后，却是意想不到的沉默。
并没有辛瑶想象中，进门就被无耻大蛇丢到床上的情景，或者直接就在客厅里迫不及待的开始。
这次发情期的裴玉，很是安静。
辛瑶跟着她坐在客厅大又柔软的沙发上，偷偷望着裴玉的侧脸。
怎么了，是生气了吗？
因为她忘记今天的约定了？
这确实是自己的不对，那既然裴玉不动，自己就应该主动一点。
心里下了决定，辛瑶就开始有所行动，悄悄在沙发上挪一点，挪一点，挪到裴玉身边去。
刚到，也是正巧，裴玉转头过来想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
辛瑶那枚偷袭的吻就落在裴玉唇瓣上，因为没料到这个意外，略有些用力，唇瓣研磨交合，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柔软和温度。
双方都很意外，尤其是裴玉，微光下玉石般的眼眸莹润漂亮，没想到小兔子会突然的亲过来。
最后也是辛瑶先不好意思的离开，坐回去时侧过脸，没好意思看裴玉。
裴玉张口，就要说点什么。
正在这时，辛瑶又扭脸过来。
依旧是没有看裴玉，手却轻轻拽住了她的手腕，隐在领口的雪颈微红。
“做，做吗？”
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让裴玉原本平静的眸光掀起风暴，漂亮眼眸竖起暗红色非人竖瞳，反手扣住辛瑶纤细的手腕。
“瑶瑶？”
辛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羞耻，但还是抬起头看向裴玉的眼睛，眸光柔软如水。
“是我的错，最近实在太忙把这件事忘记了，别生我的气嘛。”
原来是在在意这个。
裴玉眸光略微缓和下来，同时又矛盾的，血瞳中疯狂情绪燃烧的愈发炽烈。
她低下头，在辛瑶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怎么会生你的气。”
“我只是以为，因为上次的事你烦我了，所以不理我，讨厌我了。”
“啊？怎么会啊，”辛瑶看着这人近在咫尺神情低落的脸，“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嘛，我不在意的呀，你怎么会这样想。”
“嗯，”裴玉应了一声，轻轻将辛瑶抱进怀里。
关于人类的感情，裴玉从来不懂，只觉得在情绪漩涡里挣扎的人太蠢太没意思。
直至这几天，全无辛瑶音讯。
她在期待，焦躁，在意，烦闷中度过好几天，终于在某一个瞬间猛然醒悟，知道了想念是什么。
她好像，一直都很想很想辛瑶。
抱着怀里人的力道越来越紧，仿佛想要将她揉进怀里，裴玉轻轻吻上辛瑶的耳尖。
“以后别再不理我了。”
“唔，”辛瑶想要回应的，刚要开口，却身体猛然一紧，继而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太突然了，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偏偏，这个时候裴玉的吻又粘人的缠上来，一时间让人觉得，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占据着，无法逃脱。
每当这个时候，辛瑶总会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推开逃离。
裴玉先预测到她的小习惯，凶恶的吻变温柔起来，一丝一点勾缠舔|.舐，伺候着，讨好着。
让人飘在云海间，又流淌在水流里。
可只是陷阱罢了。
就在辛瑶舒适着放松警惕的时候。
狡猾大蛇的吻开始渐缓向下，流连过脖颈，舔|.舐着锁骨，待人不注意时，尖齿一下扯掉衣服。
辛瑶哪还有时间去管呢，风雨中飘摇的青叶一样，只知道紧紧勾着裴玉的脖颈，眼神都迷离起来。
再后来脖子都揽不住了，整个人虚软仰倒，陷入沙发上。
倒是也实现了她进门前的幻想，在对方的蛇窝里，连床也来不及去的，就在这沙发上开始。
而裴玉，嘴上说着没生气没在意，可她比谁都在意，急切的根本都没想过回床上去。
后来更是愈发凶狠，将人吞吃入腹一样，要将这几日辛瑶没理她的思念焦躁全都宣泄出来。
一股脑的告诉对方，身体力行的告诉对方，她究竟有多想她。
那个时候，适时又不适时的，窗外下起雨来。
辛瑶的呜咽声被雨淹没，又在雨声中起伏。
裴玉怜惜的吻住她，喘声混着滚烫的呼吸落在辛瑶耳边。
“辛瑶。”
“我很想你。”
此刻也是。
这个从来没有情绪波动的无情妖类，被辛瑶教着学会了想念。
*
一切结束，辛瑶小睡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将黑未黑了。
她还不是自然醒的，窝在狭窄的沙发上，披着小毯子和裴玉相拥而眠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辛瑶一下子惊醒，眸光模糊的抓起手机看了两眼，就立马起身，急忙要起来穿衣服。
裴玉并不需要在结束之后补眠，跟着坐起来。
“怎么了？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嗯嗯。”辛瑶一边急忙穿衣服，一边冲她扬了下手中的手机，“突然有点急事，我现在得走了。”
“什么事？”裴玉跟着就要起身，“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去。”
辛瑶已经穿好衣服了，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秘书来接我，不用麻烦你了。”
她真很急的样子，这句话说完竟是直接就要走了。
“拜拜拜拜。”
下意识，裴玉伸了下手。
是想留下她吗？可终究没留住。
修长指尖从她大衣一角滑过，最终只握住冰凉的空气。
裴玉就这样坐在那里，看着辛瑶急切离开她的背影。
晚夜的光芒下，那人奔跑时的衣角翻飞，像一朵纯白的蝶，匆匆来过她的世界，搅起一片混乱，又匆匆丢下她离开了。
“砰。”
随着有活力的辛小姐将门关上，渐渐缓缓，裴玉这个冰冷丝毫没有人气的家，又恢复往常安静。
裴玉轻轻往后靠了一下，嗅着室内那个人的味道，还有她们交尾的味道，眸光明明灭灭。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那个人离开了，味道也开始渐渐变得冰凉。
裴玉就坐在那里，侧眸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又看向窗外不合时宜的雨。
缓缓闭上眼。
又剩她一个人了。
这本来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常态不是么，可为什么，又会在此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呢。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孤独么？
就这样，在静默中不知道坐了多久。
忽然，裴玉猛然睁开眼，坐起身眸光紧紧盯着门的方向。
1，2，3。
“叮咚。”
门铃声响起。
裴玉随手套了件衣服，起身就向门口走去。
手指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她顿了一秒，才猛然拉开。
夜雨声混着光芒一起落进来，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穿着白色大衣的辛瑶。
她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当当！惊喜！”
说着，奋力举起手上的一大堆东西，在裴玉眼前晃了晃。
“你以为我走了是不是！没想到吧，我没走！”
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让室内的氛围活过来，连带着裴玉也活了过来。
她看着明亮灯光下笑的开心的辛瑶，眸光微晃。
“怎么回来了？”
辛瑶就笑的很得意，甩了甩手上的蛋糕盒子。
“管家小哥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就去给你准备礼物了。”
“生日快乐！裴玉，以后也要天天开心呀。”
生日。
啊，对的，今天是她的生日。
可这个日子对于裴玉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从出生那天起，她就没过过生日，因为没人记得，也没人在意。
甚至她诞生的这一天，让某个人觉得分外恶心，对那人来讲，这一天是灾难，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有个人从风里雨里来，笑着走到她面前，专门为她庆祝生日。
这一刻，裴玉忽然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不是也没有那么罪恶。
也是在这一刻，她收到了人生中最好的生日礼物。
不是那块蛋糕，也不是那句生日快乐。
而是驱散了一切孤独的辛瑶。
是她的蝴蝶飞回来了。
第27章 我的美梦
“今天是你生日吗, 我没弄错吧？”
柔软疑惑的音色落在雨声里，泛起点点涟漪，惊醒了陷入思绪的裴玉。
“嗯，是。”她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收起情绪, 弯下腰去拎辛瑶手里的东西。
一盒蛋糕, 两提菜, 还挺重。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用这样个小身板，拎这么多东西，还跑这么快的。
辛瑶没推辞，顺手让裴玉接过去，听见她的肯定时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管家小哥也不是很确定, 我还以为弄错了呢。”
裴玉正侧身让她进来，听见这话关门的手顿了一秒。
“你们还加了联系方式？”
模糊的雨声中，辛瑶没分辨出这清淡音色中的情绪, 很自然的回答。
“对啊, 有事要问的话比较方便。”
“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裴玉在她身后微暗的灯光里挑了下眉。
换完鞋的辛瑶就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轻笑。
“就像现在, 我要给你准备惊喜的时候。”
说着, 她伸手去接裴玉手里的菜，向厨房走去。
“外面下了雨夹雪, 有点冷呢, 晚上就别出去吃了，我来做吧, 相信我，我手艺超棒的。”
“好, ”裴玉向来是听她的，跟着走上去，“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刚进厨房放下菜，转眸看见这人居然跟了进来，辛瑶就伸手去推她，手掌抵着裴玉的背将人赶了出去。
“今天你生日你最大，哪能让你做饭，你快去坐着休息，一切交给我。”
她坚持，裴玉就没拒绝，老老实实被人推着赶了出去。
但也没走。
就在厨房门口的灯光里，安静站着。
室内温柔的光线落下来，坠进她眼眸里，血色湖水一样的眼瞳只照映着辛瑶。
看里面的人像只忙忙碌碌的小蜜蜂，转来转去，系上围裙开始洗菜切菜。
其实裴玉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是个无所谓生死的人。
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阳光照进来。
哦，还活着啊，那就活着好了。
都无所谓。
直到遇见了辛瑶。
她整洁的家因为对方变得混乱，混乱中沉静如一潭死水的房间又因此叽叽喳喳热闹起来，几乎没用过的厨房升腾起飘然烟雾。
那又不止是烟雾，是生活气，是辛瑶好像手牵手把她带到人间，看见了平凡又美好的生活。
这种感觉让裴玉陌生新奇，又意外的很是喜欢。
在辛瑶煲汤做菜的这两三个小时里，她就哪也没去，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连目光都没移开半分。
偶尔辛瑶回头望见她还站着，就笑。
“裴老板视察工作呢，再看下去辛大厨就要害羞了。”
说是害羞了，手上动作却愈发麻利，怕裴玉等着急了。
没一会儿就做完收工，最终成果四菜一汤，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成就感使得辛瑶特开心。
“吃饭喽。”
一直站在后面的裴玉也终于动了，走过去帮忙端菜。
是辛瑶把汤给盛的太满了，裴玉将汤放到桌子上时，碗底碰到桌面晃悠了一下。
醇厚滚烫的鸡汤就洒出来，泼在裴玉指尖上。
不多，但是烫啊。
让皮肤本就容易留下痕迹的裴玉，指尖一下熟红，烧透的玉一样，看着揪心。
裴玉低头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面上连丝表情都没有。
旁边的辛瑶却是惊了一下，把菜放到桌上就连忙走过来。
一下抓起裴玉指尖，左看看右看看。
“没事吧！快去用凉水冲一下，我给你抹点烫伤膏。”
裴玉垂眸，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
“辛瑶，我是妖。”
说完，指尖在辛瑶面前晃了晃，那块精心的红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般，渐渐淡下去，最终消失，没有一点痕迹。
这就好了？
太神奇了吧！
辛瑶惊奇的盯着手指瞅来瞅去。
“妖还真是方便啊。”
“还好，”裴玉看着她好奇的表情，“所以不用管我。”
“嗯？”这话让辛瑶抬起头来，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就算能好也会疼啊，怎么能不管。”
对于辛瑶而言，不过是简单着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在入耳时让裴玉眸光轻晃。
辛小姐总是很奇怪。
明明只是一点小伤，明明也知道眨眼就会好，可还是会在意一个妖物疼不疼。
她今天又是怎么了？
从来感情淡漠的人，一整天格外情绪化，总在被辛小姐触动。
都是因为辛小姐，实在太温柔了。
她的辛小姐做的饭，也远比描述的味道还要好。
是和裴玉截然不同的风格。
裴玉这个人向来一板一眼，做菜也是，都是按照食谱严格遵守计量步骤来。
味道不错，但总觉得少了点灵魂。
辛瑶则是完全相反，她会参照食谱，也会随心所欲发挥，灵活自由里带着浓浓的烟火气。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裴玉觉得，那应该是家的味道。
因此，就连吃饭也刻板着少食少量的裴玉，今天意外的把菜全都吃完了。
在辛瑶家那边，客人吃完了饭，那就表示对方真的是很喜欢。
所以辛瑶开心极了，证明裴总很欣赏她的手艺啊，收拾完餐盘之后情绪愈发高涨。
蹦蹦跳跳去把刚才收起来蛋糕拿过来，放到桌上。
在她的催促声里，今天的主角裴玉被推上主座，拆开了蛋糕盒子。
丝带随着盒子落下来，里面的蛋糕也展露出身形。
圆胚，通体雪白，最上面一层一个挨一个围了一圈小雪人，带着红彤彤的帽子，鼻子也是红彤彤的，胖歪歪挤在一起，特别可爱。
辛瑶当时看见图片的第一眼就被吸引了，觉得这蛋糕特别像裴玉。
白里透着红，有时候又有点懵懵的可爱。
懵懵的裴总正低头看蛋糕，辛瑶就把刚刚悄悄折好的生日帽放在她头上。
重量落在头顶，裴玉转头看了过来。
往常总是冷淡的裴总，沐浴在室内柔软的灯光下，雪发也看起来柔软了，微抬眸看过来时，头上的生日帽歪着，清透眼眸中略带一丝迷茫。
辛瑶没忍住笑，轻轻推了她一把。
“该点蜡烛许愿啦。”
许愿。
裴玉一直以来都觉得许愿这种行为很是幼稚，自己没有能力，却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明，有什么意义？
但这会儿有辛瑶陪在身边，忽然她又觉得这事没那么坏。
或许有辛瑶陪在身边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很坏。
于是乖乖照做了。
蛋糕上温软的烛光映在裴玉漂亮的眼瞳里，她的声音很轻。
“我要和辛瑶一直在一起。”
用的是肯定句。
说的是我要。
就好像她笃定自己一定能跟辛瑶一直在一起。
哪怕不能，她也会越过流水，斩断高山，披荆斩棘将辛瑶夺回怀里。
她从来不信什么神佛，只信自己。
这句很轻的话，让旁边听着的辛瑶愣了一下。
恍然间有种巨大的惊慌失措感。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早晚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因为任务完成之后，想要留在任务世界休养，就必须缴纳积分。
可这是辛瑶的第一个任务，她根本穷光蛋一个，哪来的积分缴纳，无论如何是留不下来的。
那么等她走的时候，留下来的裴玉怎么办？
裴玉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最开始她不忍心看裴玉死，又收钱，就是想简简单单将两人划分为利益关系。
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了这么多牵扯。
辛瑶心里泛起微微苦涩。
想到终究要离开，她也是舍不得的。
但辛瑶这人吧，生性积极开朗，再差一点就没心没肺了。
今天又是裴玉的生日，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不开心的事，倒是终究调节过来了。
最终只是笑着冲裴玉说了一句。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啦。”
“没关系，”裴玉吹灭蜡烛，声音很轻，但很笃定，“我会让它灵验。”
话音落下不久。
忽然一直站在旁边的辛瑶动了，伸出手指在蛋糕上抹了一下，然后飞快点到裴玉脸颊上。
轻轻一个动作，冲散了略有些凝着的气氛。
裴玉能躲开的，但没有躲，任由她胡闹。
辛瑶并没有被人宠着的自觉，只知道指着裴总沾着蛋糕的脸哈哈大笑。
“生日快乐，裴玉。”
见她笑的那么开心，裴玉也不去擦脸了，就这么着伸手去切蛋糕。
一块递给辛瑶，一块自己尝了尝。
柔软糕胚裹着奶油入口，甜腻的滋味就这样在唇齿蔓延开来，叫裴玉睫毛都轻轻颤了颤。
“甜的。”
这话说的真奇怪，辛瑶眨了眨眼。
“当然是甜的了。”
裴玉没有说话。
其实她是第一次吃。
遇见辛瑶之后，她知道了很多事。
原来蛋糕是甜的。
原来妖怪是可以痛的。
原来下雨天，也可以让人感觉到温馨。
一场大雨，一块蛋糕，陪在身边的辛瑶。
裴玉坐在恍然的灯光下，看着身侧的人。
在安静的此刻，这就是她认为的，最浪漫的事，和最好的生活。
但辛瑶总是个能给人惊喜的人。
她认为自己并不是个浪漫主义者，却又总有些奇思妙想和突如其来的想法。
原本把吃剩下的蛋糕放到冰箱之后，看着外面逐渐要暗下来的天色，辛瑶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心里有了离开的想法。
裴玉敏感的察觉到了，侧目看过来，轻抿了下唇。
“你要走了么？”
热闹之后的冷清，比持续的淡漠更让人觉得萧索。
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又要静下来了。
辛瑶听见声音回头，便望见站在微光下的裴玉。
明明对方表情平静着，也没多说什么，可就是让辛瑶有点张不开口，说不出自己要走的话。
也是啊，今天是裴玉生日，距离这一天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
怎么能让过生日的人独自待着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辛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什么，扶着冰箱门看着裴玉笑起来。
目光灼灼的，一看就知道有什么小心思。
“我不走啊。”
说完嘿嘿笑了一声，跑到裴玉面前。
“今天是你生日诶，你就不想出去玩吗裴玉？”
好吧，其实是她自己想出去玩。
她性格潇洒，小时候起就很羡慕电视剧里那种，说走就走痛快的旅行，肆意的去看最美的风景。
以前没时间去做，她的梦想从来没实现过。
这次不一样，明天老辛去公司，她刚巧不用去上班。
再者，来过这个世界却不好好看一下，多可惜。
裴玉一眼就看出来是辛瑶想去玩，但也没什么分别，辛瑶想去就是她想去。
所以裴玉说。
“嗯，想。”
“真的啊！”辛瑶眼眸一下就亮起来了，“外面开始下雪了，你真愿意出去啊。”
裴玉向来干脆，直接站起身来：“嗯，走吧。”
还给辛瑶施了个术法：“这样就不会觉得冷了。”
“太好了，”辛瑶真是爱死了裴总的体贴和爽快，恨不得抱上去亲她一口，“跟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说完没等裴玉回应，飞奔过去穿上自己的大衣，穿完又自顾自跑过来给裴玉围上她的围巾。
一切准备就绪，辛瑶拉起裴玉的手。
“走吧！”
走去哪里，裴玉却根本不知道，她也不问。
出门后就一直任由辛瑶牵着她的手，跟着她在风雪里奔跑。
傍晚的路灯落在身后，飘扬的雪花萦绕而来，裴玉在暖色灯光里望着辛瑶的背影，被她带着前去一场浪漫的旅行。
终于到地点的时候，她们非常幸运，赶上了今天最后一班轮渡。
已经不算早了，今天天气又不好，阴差阳错的整条船上就她们两个人。
辛瑶坐在舱中，背靠椅子，长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要赶不上了。”
裴玉依旧没问她要去哪里，只是安安静静享受着待在辛瑶身边的时刻。
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微微黑下来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她们两个坐在空空荡荡的船上，旁边正好有一扇大大的玻璃窗。
转头看过去，正面向大海，纷纷扬扬的白雪鹅毛一样从天空飘落下来，缓缓，又落入平静宽广的海水里。
天地间都是飘渺一片。
那么浪漫。
裴玉这辈子不说循规蹈矩，也算得上沉闷无趣。
是她性子本来就这样，木讷冰冷没一丝情趣，又因为是个妖物与人类格格不入，于是愈发显得孤冷。
她没赶过轮渡，没冒过险，更不曾临时起意说走就走。
裴玉侧目，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海上大雪。
正看着。
忽然，坐在旁边的辛瑶伸手过来，将自己的耳机塞到裴玉的耳朵里。
裴玉感受到温暖的同时，听见她温柔的说了声。
“听首歌吧。”
音色落下的时候，耳机里温柔活泼的女声适时响起。
在悠晃的船上，天空将黑未黑，外面风雪飘摇时刻。
裴玉在海上孤单的轮渡里，握着辛瑶的手，听见飘扬的歌声。
【谢谢你带我去，去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听闻海上风雪】
【去触碰落日晚星】
【去带我追逐，一场抓也抓不到的美梦】
恍惚的音乐间，辛瑶温柔活泼的声音落进耳里。
“好听吧。”
“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去海上看看落日。”
“可惜今天天气不好。”
“可是又刚刚好，让我们看到了海上风雪。”
“真好看啊。”
辛瑶的眼眸望向窗外，从天上掉下来的雪又落进她眼睛，照应的那双眼眸温润明亮。
奇迹无法苛求，可生活总有别样精彩。
坐轮渡的地方离终点并不很远，海上的风雪没看过久，她们很快就到了地方。
那时候雪已经越下越大，远远望过去，天的泪珠倾入海底，别样壮观。
裴玉没料到这场风雪，也没料到辛瑶最终的目的地居然是——酒店。
辛瑶跑去和前台沟通的时候，她站在旁边看着，望过来的那双血瞳燃起星星点点的火，简直炽热。
沟通好的辛瑶回眸看见她这眼神，登时被烧了一下。
大冬天的心里一紧，居然冒出点汗来。
走过去，悄悄在裴玉腰间掐了一把。
“想什么呢！”
“我可是正经带你出来玩的。”
老婆掐的很用力，皮糙肉厚的蛇妖都感到了丝丝疼痛。
裴玉摸了下鼻子。
“在家里也可以玩。”
色蛇一条！
辛瑶白了她一眼，没再理人，拿着房卡走向电梯。
辛总现在是财大气粗了，也或许是为了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吧，直接开了最顶层的套房。
走进屋子的时候，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辛瑶，还是被眼前规模狠狠震惊了一把。
有钱人过的是真幸福啊。
真正见过大世面的裴总，倒是从头到尾平静。
但架不住辛瑶又兴奋起来。
她把自己的包往沙发上随手一扔，转身走到裴玉身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温热的手掌落在眉眼间，遮住视线，裴玉挑了下眉。
“嗯？”
辛瑶就笑，在她耳边轻轻道。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许睁开眼啊。”
裴玉总是听她的话：“嗯。”
说完，便被辛瑶牵着向前走。
因为眼前暂陷黑暗，其他的感官倒是愈发清晰。
裴玉能很清楚感受到辛瑶握着她温软的手，轻缓的呼吸，甚至气味，柔弱香甜。
就这样一直走到床边。
牵着她手的那位，很警惕的嘱咐了一声。
“不许睁开眼啊，快脱鞋躺到床上去。”
成为辛瑶玩偶的裴玉就听话照做。
她躺下来的时候，旁边也开始有了动静。
身边响起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紧跟着旁边的柔软的床铺也微微向下陷落，是辛瑶在旁边躺了下来。
而后是滴的一声，头顶传来嗡嗡的声音，好像舞台上的幕布被拉开了一样。
甚至还有光落下来，让敏感的裴玉轻轻皱了下眉。
与此同时，辛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以睁开眼睛了。”
“1，2，3。”
裴玉睁开了眼眸。
那一秒，万千的光芒就这样落入眼底。
即使是裴玉，也被这一刻轻轻震动，眸光怔愣。
辛瑶要来的这家海上酒店，是一个以星空为主题的酒店。
酒店顶层的房间里，每一间房顶都不是常规的墙壁，而是可以打开的收缩层。
打开之后，收缩层上是整层都透明的玻璃。
一眼望去，宛如无物，陷在柔软的床里时，就好像正躺在星空下，伸手就能够到天空。
今天还下雪了。
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就这样落下来，天上的星星要坠落一般，几乎要落到眼眸里。
隐约之间，又可见后面黑色天空，沉沉的，映照着雪花都泛起亮光。
照耀出一个美轮美奂的夜晚。
裴玉从来没有停下来安静的，以这个角度去看天空。
辛瑶温柔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温温柔柔的，落在耳边。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1）
虽然今天没有星星，但有飘扬的雪花为我而来。
也是在这一刻，裴玉忽然明白了生日的意义。
甚至是活着的意义
或许她从前无人在意的25年，都是在等待今天。
是值得的。
等再久也值得。
这一天晚上。
是裴玉有史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个晚上，她被辛瑶拥着，在对方的怀里沉沉睡去。
甚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裴玉难得迷蒙，同时又下意识往身边看去。
然而不想，从来爱在她怀里赖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走了。
身侧的位置空空荡荡，连被子都略显冰凉。
裴玉一下就清醒了，坐起身，眉头紧皱要去找人。
好在这时候看见了辛瑶留在桌上的纸条。
【突然有急事，看你睡得太熟没舍得吵醒你，我先走啦，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垂眸看了很久，裴玉才收起便签.
靠坐在床上，沉沉目光落向窗外。
外面雪还在下，天空昏昏暗暗着，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
那个带她来的人，在天亮的时候走了。
没来由的，裴玉看着天空和雪，想起来在海上时听过的那句歌词。
【去追逐一场抓也抓不到的美梦】
昨天的一切，还有辛瑶。
美好的就像是虚假的梦。
一场，独独为她而来的美梦。
第28章 疯狗
辛瑶之所以这么匆忙, 大早上天还没亮就离开，是因为——
柳月实在是太能干了！
这姑娘执行力真是杠杠的。
才过去多久啊，就接触到徐清了。
和人火热联系上了不说，还在昨晚整出一件大事。
其实从辛瑶那里拿到钱, 并且知道徐清对辛氏别有目的的时候, 柳月就开始她的算计了。
并不主动出击, 而是浅浅抛出个钩子, 等鱼自己咬饵。
先是在徐清那里制造一场偶遇，简单重逢。
之后假装不经意提起，自己去面试了辛氏。
隐瞒了辛瑶不会录取她的事，只侧面说辛总人挺好的，面试过程中总笑着，还鼓励了她很多。
徐清一听, 这录取不是板上钉钉的事？直接就上钩了。
他被辞退离开辛氏，无法再接触公司内部事物，心里正焦躁着。
此刻出现的柳月就像送上门的枕头, 倘若他俩能够联合, 那岂不是直接在辛瑶身边, 安插了一个眼线。
越想, 徐清越无法放弃这次机会。
再加上, 柳月一直是他年少时的初恋，他也知道柳月是喜欢自己的。
于是就放纵柳月约他, 答应这天晚上一起去吃饭。
柳月可不喜欢他。
小时候柳月家里穷, 经常吃不饱，总是饿的难受。
于是学会了和各个小男生处好关系, 最后大家的零食都进了她口袋里。
徐清，不过是其中一个零食储备箱罢了。
“怎么了, 在发什么呆？”还算清朗的男声在对面响起。
柳月回过神来，看着坐在对面的徐清，笑了一下，微微低下头，指尖轻挽耳侧秀发。
“没有，只是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白，白色的毛衣，白色的大衣，整个人更显温柔温婉。
傍晚时候还下起了雪，星星点点从天空落下来。
初雪在身边，初恋在眼前，徐清的心不由自主就跳了一下。
比起辛晚音的大小姐性子，他确实是更喜欢开朗温柔的柳月，连带着眼神都缓和下来。
“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柳月就好像很害羞的样子，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然而徐清哪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个正算计他的蛇蝎美人呢。
柳月看着他的时候，余光其实一直瞟着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今天这顿晚饭，是柳月设计好的圈套。
不久前和辛晚音吵过架后，渐渐徐清缓过劲儿来，就开始后悔了。
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冲动，万一大小姐真把他踹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于是又开始努力的回去哄。
什么语音轰炸，大雨天站在门口求和，该用的招式用尽了。
辛晚音逐渐开始清醒了是没错，可她落入低谷的时期，是徐清将她拉起来的，心里就总记挂着这点好。
徐清也是真有点哄人的本事。
慢慢的，她心里还真就松动了。
恰好这个时候，柳月从辛瑶那里接取了任务。
她可不在乎当事人双方怎么想，她只在乎老板给的活。
最好能搞点大的给辛老板开开眼，再给她涨涨价。
今天终于是让她给逮到机会了。
早上敲定了晚上要和徐清一起吃饭后。
转头，柳月就给辛瑶去了消息。
【咱辛二小姐今晚的去向是？】
辛瑶当时正关注着任务，消息回的很快。
【今晚么，她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柳月没说什么事，只问。
【能让她晚上出来一趟么】
过了会儿，辛瑶才发来消息。
【ok，我让她晚上去北溪路的店里帮我取一下礼服】
室内响起柳月的轻笑。
【北溪路，好】
【你要干什么？】
【老板您就瞧好吧】
当时辛瑶就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后面裴玉的电话来了，她就没工夫问那么多。
所以此刻。
柳月和徐清约好的这家餐厅，正在北溪路上。
也正好就在，辛晚音要去的店旁边，是她取礼服的必经之路。
柳月还特意预定了靠窗边的位置，倘若辛晚音过来，只要她眼睛不瞎，就能正好看见她男朋友在和妹妹吃饭。
心中算计如斯，柳月面上却不显露。
和徐清吃饭的过程中笑的开朗阳光，还体贴温柔，将人哄得不行。
直到没多久，旁边车位停下一辆车，车门打开，里面走下来一个精致漂亮的女生。
穿一件正红色大衣，里面是深黑长裙，眼睛明亮朱唇莹润，长相可爱里带点娇蛮气。
正是柳月曾在照片里看过的辛晚音。
登时，柳月就眸光一闪。
余光透过玻璃，看着朝这边走来的辛晚音，计算着时间。
一步，两步。
柳月开始了她的表演，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徐清，眨了眨眼，好像愣了一下。
而后又笑出声来。
这一举动吸引了徐清的注意力。
“怎么了？”
柳月就笑着，伸手指了指他的脸。
“你脸上沾了东西。”
用餐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还挺尴尬，尤其还是在初恋面前，徐清用手擦了一下。
“这里吗？”
“不是不是，上面一点。”
“这里？”
“也不是。”
其实根本没有，柳月纯粹溜傻小子呢。
时机差不多了，她才继续，抬起的指尖似乎犹豫了一下，缓缓朝徐清伸过去，触碰到他唇角，轻轻擦了擦。
柔软指尖带着肌肤的温度落在唇边，让徐清愣住了，抬眼，又看见对面柳月温柔的笑，一时间竟忘了躲开。
正是那时。
下车后顶着风雪往礼服店赶的辛晚音，正巧经过两人旁边的玻璃窗。
本走过去的脚步顿了一下，缓缓，辛晚音又往回退，扭头看向右侧窗里的两个人。
坐在那里的男生眉眼缓和，对面的女生也很漂亮。
她看过去时，女生正微微起身，去给男生擦唇角，两个人都笑着，多温馨的一幕。
如果那男的不是自己男朋友的话。
辛晚音一点一点正过身，面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冷淡下来，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冷视着屋内两人。
旁边站着这么大一尊死神，屋里俩人再温馨也该发现了。
尤其是柳月算计的就是这一幕。
吃饭的两人缓缓转过头来。
窗内窗外，风雪飘摇，六目相对，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然后是辛晚音先动了。
噌的一下转身，带起凌厉的风，大步朝餐厅走去。
徐清哪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辛晚音，刚为柳月跳动的心霎时凉了，立马想站起来追出去。
已经晚了。
走路像风一样的辛晚音，已经推开餐厅门，带着冰冷的凉意来到徐清面前。
冷着脸，人都还没站稳呢。
二话不说先伸手招呼了徐清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在餐厅里扯出回响来。
坐那看戏的柳月唇角一抽，有点笑不出来了。
我靠，这巴掌姐。
周围的宾客也不吃饭了，齐刷刷扭头看戏。
辛晚音可不在乎丢脸，只望着徐清冷笑。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在加班？”
“就是这样加的？加到餐厅里，加到人饭桌上了？”
“还叫她给你擦嘴，怎么不给你喂饭呢，你残废啦？”
徐清刚站起来就被一巴掌甩到脸上，整个人都蒙了。
刚要说话。
坐在那里的柳月很害怕一样，局促的站起身。
“姐姐你误会了，我跟徐清哥哥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好好好，好一个徐清哥哥，好一个普通的青梅竹马。
辛晚音本来就生气，听完这句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再甩渣男一巴掌。
徐清也是脑瓜子嗡嗡的，想叫柳月赶紧闭嘴。
柳月哪里会放过机会。
快被吓哭一样，楚楚可怜的看着徐清。
“怎么办徐清哥哥，我不太会说话，今天晚上约你吃饭是不是惹姐姐生气了？”
“可我，我真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茶言茶语听的辛晚音牙都要酸倒了，抽空，看了眼旁边泫然欲泣的柳月，心里轻啧一声。
嘁，矫揉造作的绿茶。
恰好，柳月也望了过来，暗地里撇了下嘴。
咦惹，巴掌姐。
但这事怪不到人女生头上，要怪就怪有女朋友还出来撩骚的渣男。
于是，辛晚音又转过头去，火力对准了徐清。
越到这个时候，反而她越平静了。
辛晚音就站在那里，看着徐清带着巴掌印通红的脸，突然觉得好好笑啊。
他挺可笑的，自己也好可笑。
她不想再可笑下去。
所以那句话终于说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失望积攒的太多，辛晚音自己都意外她居然那么平静。
“徐清，我们分手吧。”
徐清登时瞳孔地震，这才有机会说出今晚第一句话。
“晚音你听我解释！”
辛晚音却是已经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已经不重要了。”
急切着，徐清就要追上去。
柳月这个时候拽住他的衣袖，一脸担忧害怕。
“徐清哥哥，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徐清哪还有功夫管她，一把拂开她的手，急切回了一句。
“我先走了。”
就急急跟出去。
柳月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先后离开的背影，缓缓坐下。
转头观景点正好，又看见两人在路边纠缠。
男的紧紧抓住女生的手，女生忍无可忍又甩了他一巴掌，愤怒上了车。
徒留渣男在雪地里追也追不到，只能闻车尾气。
柳月唇边漾起点点笑。
然后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挽起袖子开始吃饭。
都是花钱点的，可不能浪费了。
另一边。
辛晚音有些混乱，回家之后坐在沙发上好久。
恍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还坐在那里，外面的天却都蒙蒙亮了。
向来她是个爱哭的人，这次居然没掉眼泪。
只是觉得好疲惫啊，像从泥沼里挣扎出来一样，耗尽了她全身力气。
她好想去睡上一觉，但不是在这个冰冷的房间。
几乎是颤抖着手指，辛晚音拿出手机，在天快亮的时候给姐姐打了电话，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姐，我跟徐清分手了。”
所以辛瑶才会来不及等裴玉醒，就匆匆赶来。
辛瑶打开房门的时候，随着吱呀一声，新一天的光也争先恐后落进来，照耀到站在那里的辛晚音身上。
辛晚音看着身上顶着风雪，也要赶到自己身边来的姐姐，再忍不住，一下扑到辛瑶怀里。
“姐，我想回家了！”
“好。”
辛瑶就抱住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那样温柔。
“我们回家。”
*
辛晚音回家之后的状态，比辛瑶想象中要好很多。
大概是一直积攒着失望，最终彻底断开的时候，也没想象中那么痛苦了。
为了麻痹最后的余毒，辛晚音开始疯狂投入工作，每天钻研剧本，力求在开拍之前做到最好。
老辛看到乖女儿回来了，好消息是还分手了！当晚差点开心的偷偷在门口放鞭炮。
等家里安稳，辛晚音的状态也好起来，辛瑶终于约了柳月见面。
安静的咖啡厅，静默包厢内。
辛瑶看着坐在对面的人，难免感叹。
“你有够厉害的。”
“我现在有点后悔没聘请你作秘书了，事情进展比我想象的要快，钱我会尽快打给你。”
听到钱这个字，柳月就眉开眼笑。
“别急，我还有一些其他收获呢。”
“哦？”辛瑶挑了挑眉。
“说起来，”柳月先反问了一句，“辛总对徐清家里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还真让辛瑶眸光跳了一下。
觉得像抓住了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具体的。
“徐清父亲在建筑地出事后，母亲也随之伤心过度去世，之后他一直寄住在他亲戚家，由亲戚照顾。”
“据说，他的亲戚对他不好，贪了他父亲的赔偿款。”
“其实一开始也还好，”柳月摇了摇头，“但后来嘛，看见了钱啊。”
“你们当初打的赔偿款，可是一点没落到徐清手里，他们还到处宣扬，你们给的赔偿款并没有多少。”
“有些脑子不好的，点名徐清，指不准还真信了。”
“我觉得徐清那些亲戚很有问题，就抽空回老家看了一趟，你猜怎么着。”
辛瑶肃然起敬，这人工作能力真强啊。
每天算计着徐清，还有空回老家。
“怎么呢？”
柳月敛了下眼。
“您的妹妹辛二小姐，是个演员吧，曾经她遭受过一场网爆，您知道吗？”
这事辛瑶还真不怎么清楚。
她的一切记忆，都来自原身和剧情。
原身当时在国外忙，辛晚音又对她闭口不提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竟是记得的不多。
辛瑶皱了下眉。
“然后呢？”
“偏偏，”柳月抬头看向辛瑶，“徐清亲戚家那个表弟，就是干狗仔的。”
“辛总，天底下的事就这样巧吗？”
“当然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的辛小姐自己考虑哦。”
半下午的光从玻璃透进来，辛瑶坐在光影里良久，才点点头。
“我知道了。”
“这次的事我很满意，在原定的基础上，我会再追加一笔钱，应该是你会满意的价格。”
“同时，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来辛氏吧，我会给你更好的职位。”
“哇！”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柳月眼睛都亮了，“我的荣幸辛老板，期待未来为您工作的日子。”
*
和柳月聊完回到家，辛瑶的疑惑依旧在。
她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忽然想起原著中一句很不起眼的话。
——徐父在出事之前，曾对徐母说，要她以后好好照顾徐清。
就是这一句，让辛瑶觉得怪怪的。
什么叫好好照顾？怎么跟在托付后事一样。
辛氏建筑地突然出事也怪怪的。
辛老爹是个踏实肯干的人，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去占小便宜。
所以辛氏的用料和安全问题，一直称得上严苛，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辛瑶坐在沙发上想问题的时候，裴玉正在她家呢。
说是要答谢辛瑶上次帮她过生日，最近她学了两道新菜，要过来做给辛瑶吃。
听见辛瑶回来的声音出来，就看到她这满腹心事的样子。
裴玉走过来坐到辛瑶身边。
“怎么了，在想什么？”
辛瑶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裴玉。
虽说这是她的任务，是辛家的隐私，但真说起来也不算什么秘密。
裴玉又是个与故事完全无关的人，细想一下，还真没什么不能说的。
辛瑶抿了下唇，又轻轻叹了口气，说出了辛家和徐清的纠葛，辛晚音恋爱的一堆破事，还有她心中隐隐的怪异。
听完。
却没想。
裴玉竟回了句。
“如果你烦恼这件事的话，那我可以帮忙。”
“嗯”辛瑶一愣，“这要怎么帮忙？”
大概是太惊奇，望过来的时候，她眼眸亮起星星一般，闪耀好看。
裴玉指尖微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我是妖，总有些方便的能力。”
“其中有一项可以理解为，回溯时间，我可以帮助你看到过去的画面，比如徐清父亲当年坠楼的始末。”
“真的啊！”辛瑶的眼睛一下子更亮了，“那怎么开始？要我焚香沐浴什么的，准备一下吗？”
“不用。”
话音落下，裴玉手掌撑在辛瑶腿旁的沙发上，低头凑过去，在辛瑶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嗯？”温软的触感落在唇上，辛瑶疑惑的眨了下眼，“这样就好了吗？可我怎么没看到？”
呆呆的表情，像只探头探脑的小狐獴。
裴玉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声音里带上隐约的笑意。
“因为这是在向辛小姐收取费用。”
好一条不正经的大蛇。
辛瑶轻轻哼了一声：“裴小姐，你这个应该叫占便宜才对。”
便宜占完了，裴小姐也开始了她的工作。
抬起手，食指点到辛瑶眉心。
微凉指尖落到额间，泛起丝丝冷意的瞬间，辛瑶觉得自己脑海也开始发昏，像在海上悠晃一样。
摇啊摇，摇成一个混乱的漩涡时，她的意识猛然下坠。
下一秒睁开眼，吓的辛瑶差点惊呼出声。
因为这会儿她整个人变成了灵魂般，完全虚幻的状态，漂浮空中，不知身在何处。
旁边没有任何人，裴玉并不在她身边。
但很快辛瑶就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这是进入回溯了，开始观察周围场景。
大约是身在过去，整个地方并不是寻常景象，而是像老照片般，泛着一种陈旧的褐色。
向下看去，不远处有一间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小院子，里面堆满了杂物。
隐约，辛瑶听见院子里传来声音。
没多想，她就飘过去趴在围墙上往里看。
院子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皮肤是常在太阳下晒的那种深色，且粗糙，看起来长干苦力活的样子。
长得倒是还不错，看起来和徐清很像。
辛瑶就知道，这肯定是徐清的父亲。
此刻，这个一切源头的男人，正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口中喃喃。
“三十万，去哪里能弄三十万。”
这个辛瑶也知道。
当时徐清的母亲病重，很多医院都不收治了，唯一一家医院答应做手术，但是治疗费用需要三十万。
别说那个年代，即使现在，这也是一笔压垮人的数字。
辛瑶抬起头向后看去，透过男人身后陈旧的玻璃窗，她望见屋里形容枯槁，头发稀少的女人，正干尸一样躺在床上，输着吊水。
已经没钱再去医院了。
徐清的父亲哭了很久才抬起头，之后抹干眼泪，又在台阶上坐了许久。
没来由的，辛瑶就觉得这个人越来越灰败，如果说之前还吊着一口气的话，现在彻底没了精气神。
就这样，徐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去给女人喂饭。
他没再哭，温柔抚摸女人的脸。
“阿枝，你要好起来，以后好好的照顾阿清。”
女人精神恍惚着：“嗯？”
他就笑笑，没说话。
然后辛瑶看着他，用仅剩的钱买了两条烟，去了亲戚家，说。
“以前多谢你们照顾，以后还请你们多帮衬一下我家阿枝和阿清。”
没沾染到钱的时候，亲戚还是很善良的，连忙答好。
望见这一幕幕，辛瑶心中的怀疑越发浓重。
然而没等她多想什么，下一瞬画面一转。
辛瑶毫无征兆又出现在别的地方，依旧是飘在半空中，眼前是正在建设的大楼。
几乎是一眼辛瑶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年辛氏的建筑地么！
略一搜寻，果然，徐父正在不远处的楼层上，进行高空作业。
很快，到中午下班的时间。
工友们叽叽喳喳离开，还招呼徐父一起去吃饭。
徐父探头憨憨的笑了一下，说。
“等会儿，我把这点弄完了就去。”
工友们就没再等他，成群结队离开了。
徐父也很快做完最后的工，之后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在烈日下发呆的十分钟里，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没人知道。
甚至直到今天，才有一个回到过去的辛瑶，看见当初真相。
就在辛瑶清澈的眼眸里，徐父的目光缓缓看向脚下高空。
然后他目光呆滞的，伸出手，暴力扯开安全带。
身子重重向后一仰，毫无留恋的下坠。
‘辛老板是个很好的人，对他们不薄，人也很厚道。
如果，如果自己在他的工地上出意外，辛老板看他老婆病重孩子孤苦，肯定不会忍心的，肯定会伸手相帮的。
那他们就有救了。
就有救了。
“你疯了！”
辛瑶的声音都嘶哑了，眼眸倒映着徐父倒下去的一幕，惊骇到浑身冰凉。
甚至忘记了这不过是回忆而已，下意识伸出手去拽人。
当然，手从虚影中滑过，只抓住一片冰凉。
下一瞬。
在辛瑶惊恐的眼神中，她的意识下坠，于自己家的客厅沙发上猛然惊醒。
眼睛一下子睁开时，却好像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眸中满是震惊，轻喘着气，额角渗出冷汗来。
坐在旁边的裴玉跟着看完了全过程，伸手一把将辛瑶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不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亲眼看见生命在眼前流逝，对人的心里冲击是很大的。
裴玉庆幸自己暂停的及时，没让她看到血腥画面。
辛瑶窝在温暖的怀里，在对方轻抚的安慰中回过神来，将脸埋在裴玉肩窝，伸手搂住了劲瘦的腰。
她想说些什么，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辛老爹到辛瑶，都以为当年是他们的过错。
那件事对辛老爹的事业更是带来沉重的打击，差点破产一蹶不振。
直到现在，辛老爹都还为当初的事愧疚。
可谁能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裴玉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很轻。
“害怕么？要不要我晚上留下来陪你？”
今天晚上辛瑶是肯定没办法自己睡了，没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裴玉轻声问。
沉在过去的真相，总不能让它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不是么？
不然辛氏这些年遭受的攻讦算什么？
也得让徐清知道，他所谓的复仇究竟有多可笑。
辛瑶在裴玉怀里缓缓抬起头，目光凝着她。
“当然要把真相公之于众。”
就是这望过来的一眼，实在太明亮，太坚定，简直爆发着蓬勃到耀眼的生命力。
裴玉撞到这样的眸光里，竟一时有些恍然，刚想说什么。
哄的一下。
她脑海被针扎了一般，泛起点点刺痛。
而后。
滴答。
好像清水落入湖面。
眼前场景如水幕泛起涟漪，点点向周围扩开，渲染出一副与此刻现代室内完全不同的画面，像是——古代的一间卧房。
裴玉愕然了一下。
她的时光回溯能力，其实伴随着一个副作用，每次使用完后，都会随机触发一个技能——预言。
在某个时机，她能看到一些未来会发生的画面。
就像此刻。
裴玉看见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规格很高，想必房间的主人非富即贵。
大约是刚要入寝，卧室里只点着一盏烛火，看起来沉沉暗暗的。
然而昏暗的灯边，却站着一个明亮的美人。
她穿着薄软的亵衣，因为起身匆忙云鬓散乱，面上的表情微有些惊慌，看起来我见犹怜。
随着美人的动作，微光照耀出她的面容，眸若秋水唇如含樱，竟是辛瑶！
画面里的辛瑶，正紧张的看向门口。
紧跟着‘当’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裹挟着风和血腥气，走进来一个身穿轻甲的女人。
乌黑秀发梳成高马尾坠在脑后，绝美面上染一抹鲜血，微微抬眸时，眼若寒星，整个人表情淡漠气势冷然。
手上正拎一把染血的剑，步步走来时，剑尖的血落在地上。
她真是满身煞气。
分明，那是个完全不熟悉的人，是完全不同的面貌，可裴玉恍然觉得，那好像是她自己。
身穿古装的辛瑶见到她，眼睛都亮了，疾步走过来。
“将军，外面情形如何了？”
叛军于皇宫外作乱，貌美闻名于天下的皇后被困于宫内，成了令人垂涎的软肉，谁先破城，谁就能得到她。
皇后娘娘被吓坏了。
有着一双寒星眼的将军，看着眼前慌乱娇柔的皇后娘娘，轻轻摇了摇头。
“情况不好。”
辛瑶便更慌了，急急抓住她手腕。
“你，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借着灯。
她看着面前美人娇颜，又转目，看向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指尖，缓缓反手，扣住辛瑶手腕，锢于掌心。
“我有。”
“但，臣有个条件？”
辛瑶想都没想：“什么条件？”
回答之前。
兀自，她自己情绪先躁动起来。
看着辛瑶时，本寒星般的眸燃起灼人炽热，连呼吸都急促许多，扣着美人腕的手指收紧两分，声音兴奋到嘶哑。
“我要，皇后娘娘下嫁于我，与我日夜欢好，永结同心。”
果然，貌美的皇后被吓坏了，眸中浮现巨大的震惊，继而愤怒。
一把甩开她的手。
“混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她猛上前一步，逼近到皇后娘娘面前。
低头看过去时，那种充满占有欲和爱意的眼神，可怖到简直像条疯狗。
“臣日思夜想皇后娘娘，确实是早就疯了。”
说着，她的声音又缓和下来，弯下腰，凑到辛瑶耳边。
“瑶瑶，便当我是个疯子吧。”
“现如今兵临城下，我的皇后娘娘，好像也只能选择我这条疯狗了。”
不选，亦无妨。
那就将人夺过来，抢过来，一辈子锢在身边，从此往后只能看着她，也是极好的。
预言幻境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她疯狂的眼神里。
而后整幅场景仿似被火灼烧一般，从边角燃起焦色，继而卷曲消散。
最终缓缓褪去之时，裴玉眼前浮现的，是辛瑶家整洁干净的客厅。
她低头，怀里正抱着刚刚看疯狗一样看她的皇后娘娘。
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辛瑶抬起头，目光软软看过来。
“怎么了？”
那一刻裴玉很想亲她，甚至是直接将人压在沙发上，试一试预言中那位将军求而不得的日夜欢好。
终究是忍住了，只摸了摸辛瑶的脸。
同时又沉默下来，没有回答辛瑶的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告诉她怀里的这个人，她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孽缘，以后，她会对她纠缠不休，甚至还用了强。
她会爱她爱到不择手段，强取豪夺，像条疯狗。
这是不能让瑶瑶知道的事。
不然，她会害怕的。
第29章 老婆，骂我
今天晚上的裴玉很不一样。
比往常每一次都要疯狂, 甚至隐隐赶上了她占有期的时候。
压在上位时，清透血湖一样的眼睛缓缓凝成深红色，中心暗起一道黑色竖瞳，内里燃着说不清的疯狂躁动。
垂落巡视于身间, 让辛瑶简直心里发慌。
本来没打算这样的。
可辛瑶躺在床上, 却一直睡不着, 睁眼闭眼都是徐父坠楼那一幕。
心里焦躁着, 她转过身去，将头埋到后面的裴玉怀里。
裴玉伸手搂住她：“睡不着？”
在裴总如玉好听轻缓的声线里，辛瑶就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眉眼，望着她的唇瓣，望着她雪一样的睫毛下, 红色眼眸像草莓糖。
辛瑶没有说话，用行动回答，仰头直接亲了上去。
许是今天的经历将人刺激到了, 她好像要宣泄什么, 上来就亲的非常凶, 带上些狠劲儿力道, 碾压着矜贵裴总的薄唇。
直将嫣红颜色研磨到熟红, 盛放的玫瑰一样，两方舌尖勾缠时, 玫瑰又染上汁液, 泛着晶莹颜色互相纠缠。
辛瑶往常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勾的裴玉立马进入发情期, 遑论如此。
修长指尖扣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缓缓收紧, 裴玉常人样的舌尖幻化成蛇信，轻吐勾缠，眸中隐约出现暗色竖瞳轮廓。
然而辛瑶比她还凶。
一把将侧躺着的裴总推倒，叫人陷在床上，而后愤怒的小狮子一样，翻身骑到裴玉身上。
腿锢着劲瘦的腰，手揪着人睡衣领口，几乎是撕咬着吻了下来。
反而，激起野兽凶性。
裴玉一手锢着辛瑶的腰，另一只手扣住辛瑶后脑，兴奋回应起来。
猩红蛇信在齿间吐露，于相撞的玫瑰间搅弄一池汁水。
这是两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接吻。
可惜，弱小的人类后来还是没比过兽类凶猛，渐渐没了力气，水一样软在裴玉身上。
裴玉反而更兴奋了。
热烈的玫瑰她喜欢，娇柔的玫瑰亦让她有掌控感，那种落在掌心任她肆意揉捏的感受，只是想一想，都会让她兴奋到身体微颤。
裴玉翻过身来，一把将辛瑶压在床上。
辛瑶这时候才看到蛇妖那双，已经亢奋到红的发黑的眼。
内里满满都是她看不懂，但又敏锐觉得害怕的情绪。
她抬起指尖，轻轻碰了下裴玉泛着嫣色的眼尾：“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话还没问完，猛然一下子，辛瑶绷直身体，齿间尾音都在颤抖。
像被海浪高高抛弃，又在汹涌急流中缓缓下坠，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意识略回归的时候，感受着滚烫蛇尾。
辛瑶咬着唇，呼吸微乱，简直是怒视着裴玉，狠狠骂了她一句。
“你是不是疯了！”
含着怒火的几个字，却在入耳的瞬间，让裴玉瞳孔紧缩，凝成针尖般一点。
她猛然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预言画面。
——娇柔美人怨她气她，被她强行锢在怀里，恨着声音一字一句骂她是条疯狗。
可又无法逃脱，终究只能落在她掌心里，偎她为活，任她采撷。
裴玉喉头轻滚，看着近在咫尺眸光愤怒的辛瑶，低下头亲了她一口，声音轻到有些性感。
“老婆，再骂我一句。”
迷迷糊糊间辛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玉。
“你没事吧？”
不仅没事，还会讨骂。
裴玉目光灼灼看着她，微侧头，汹涌着亲了下来。
带着她今晚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兴奋劲儿，简直要将人吞吃入腹一样。
终于松开的时候，辛瑶呼吸都不舒畅了。
眸中含着将掉未掉的眼泪，颊边微红，愤怒又可怜的看着裴玉。
“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个混蛋！滚开！”
越骂，裴玉越兴奋。
差点叫辛瑶知道，什么叫今夜无人睡眠。
幸亏裴玉还有点良知，怕老婆真生气不理自己了，最后还是克制住。
这才被放过的辛瑶终于得空休息，被人伺候着洗漱之后，窝在大蛇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
裴玉早上要去公司一趟。
辛瑶今天有事不去上班，起的就稍微晚了一些。
穿着睡衣迷迷蒙蒙出去的时候，裴玉已经穿好衣服准备走了。
她的衣服就总是那几个色调，冷淡黑白灰，尤其去公司时还穿的正式，整个人更显冷硬。
今天穿的是一套灰色女士休闲西装，下面一条宽松长裤，内里白衬衫系了个同色领带。
白发简单束起，面上戴一副浅遮眼眸颜色的无框眼镜。
站在清晨微光下时，整个人看起来冷漠禁欲，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裴总。
哪里看得出半点，昨晚逼着老婆骂她的禽兽模样。
辛瑶看得迷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蛇妖迷惑了，轻轻哼了一声。
裴玉见她出来了，正领带的手微顿，转身走过来，眉眼温和。
“醒了？给你做了早饭，正热着，你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很温柔的样子，辛瑶却故意扭开脸不看裴玉。
“哦。”
冬日早晨的阳光落下来，洒在她眉眼，将睫毛照成浅金色，脸上绒毛软软的，鼓气的桃子一样可爱。
裴玉低头凑过去，唇瓣贴在她耳边，开口时略的呼吸一扫而过，撩人又痒。
“瑶瑶，昨晚骂的很好听。”
“你！”辛瑶一下子扭过头来。
简直不知羞耻！
裴玉可不是在逗她，既然她说，那就是真这么觉得。
但这会儿没时间再多讲，否则裴玉怕自己这班今天是上不了了。
她眸含暖意，伸手揉了揉辛瑶的头发。
“去公司了，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咔哒一声。
门被关上。
看着裴玉离开的方向，辛瑶抬起指尖摸了下自己的头，唇角微弯，轻轻笑了下。
不过裴玉走之后，辛瑶也没闲着。
虽然今天不用去公司，但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除了已经知晓的徐父坠楼一事的真相，辛瑶还一个别的，非常在意的事。
——就是柳月提过的，徐清那个当狗仔的表弟。
当时柳月说了这件事之后，辛瑶就去了解了一下，辛晚音当初被骂那件事。
互联网的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站在此刻回望，只看到一些边角，也察觉出辛晚音当时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黑暗。
所以越想，辛瑶就越怀疑什么，脸色越阴沉。
她坐在沙发上，狠狠一拍桌子。
“刘暖暖！”
【笑的在！】
“随朕出征！”
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渣男的穷亲戚，那个做狗仔的表弟好好问问清楚。
对于这些，辛瑶做起来倒是更方便。
柳月还需要调查，她只用在系统那里看一看，就知道了表弟的全部信息。
那个所谓的表弟，正是当年贪了赔偿款的亲戚的儿子。
那两位亲戚贪了钱却没命花，也没活多久，早早离世了。
贪来的钱自然都留给了儿子，但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纪轻轻好赌，很快把钱全败光了。
后来做起了狗仔谋生。
今天。
对表弟来说是很好的一天，搓麻将刚小赚了点，整个人阳光开朗的走在路上。
途径回家的小巷，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表弟毫无防备开朗的转身回头。
卧槽！硕大一张狗脸！
下一秒，那狗对他咧嘴一笑，举起比胳膊还粗的大棒子，冲他头上就来了一下。
“当！”
表弟连挣扎都没有，白眼一翻，失去意识。
迷迷糊糊再醒过来的时候，表弟发现自己被拖到了巷子的死角处，整个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他晃了晃疼痛的脑袋，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阳光下，看见面前竟站着一个绝美的女人，旁边还站着一条比女人还高的大狗。
一时间，表弟不知道该看人，还是叹狗。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可脑门上的包，和传来的阵阵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至于那狗人，大约是对面的害怕暴露，穿了层伪装吧，总不能真是条狗站在那里。
表弟也是个经常混的，泥鳅一样在地上拱了两下，勉力仰起头。
“你们是谁，我可要喊人了！”
站在那里的除了辛瑶和巨大化的刘暖暖，还能是谁。
辛瑶面上戴一副沉黑墨镜，镜片下的表情冷然，抱着胳膊居高临下望着人。
听见这话，她轻笑了下。
“别管我是谁了，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欠了那么多债躲得不容易吧？”
辛瑶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而后当着他的面，手指在通讯录上微微滑动。
“这上面可都是你的债主哦，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啧啧啧，你说，他们要是在这个小巷子里齐聚一堂，会是什么场面？”
表弟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辛瑶轻轻笑了一下，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用手机拍了拍他的脸。
“别紧张，姐姐呢，只是想问你一件事罢了。”
“徐清，你知道吧，你们现在还联系么？”
徐清？这小子在外面惹什么麻烦了！
惶恐之间，表弟第一反应是矢口否认。
“姐姐，我跟徐清真不熟，压根没联系过。”
辛瑶用手机狠狠扇了他脸一巴掌。
“叫谁姐姐呢，我不满意，再说。”
表弟都被扇蒙了。
“真没……”
“啪，”又是一巴掌，“再想。”
“真……”
“啪，再想。”
“姐，我真……有有有，别打了！姐我想起来了，两年前！两年前徐清给我派过一单活！”
辛瑶这才懒懒收回手：“什么活？”
“跟，”表弟的脸都在抽抽，“跟拍一个小演员。”
“然后呢，”辛瑶站起身来，垂眸看着他，“详细点。”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拍那个小演员的日常，跟谁吃饭跟谁聊天什么的。”表弟在地上拱了拱，“我从头说吧！”
“当时我欠了一屁股债，就开始干狗仔养家糊口，久而久之手底下也攒下一批水军。”
“那次是徐清忽然找到我的，说是有个局要打舆论战，问我接不接，这还用想吗？”
“我就在徐清的安排下，跟着那个小演员，拍了她和她爸吃饭、逛奢侈品店的照片。”
“再后来，那小演员拍了部热剧，徐清日夜在那小演员微博里扒，终于找到一个她说男主演技不好的漏洞，于是让我的水军开始冲那小演员。”
“当时本来就撕的天昏地暗，我们只是稍微引导一下，扑天盖地的骂声就来了，后来那小演员就被骂的退圈了。”
“所以，”辛瑶的声音很平静，“这一切都是徐清让你干的，是么？”
表弟的眼神很是迷茫。
“当然啊，我就拿钱办事，听指挥而已。”
“那个小演员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好像叫……辛什么晚音？”
辛瑶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
冬日中午的阳光从高处落下来，箭一样，刺的人眼睛发疼，和着风，更叫人觉得冷。
半晌，她才敛了下眼眸。
“我知道了。”
真是，好一个徐清。
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是辛晚音单纯，才会没头没脑没缘由，这么喜欢一个凤凰男。
却原来，一切不过是徐清的圈套和手段。
徐清远在比她想象的更早的时候，就对辛晚音下手了。
他先是找人拍到辛晚音和辛老爹一起吃饭，以及出入奢侈场所的照片。
然后抓住第三部剧时混乱的场面，抛出辛晚音的漏洞，紧跟着利用水军引起战火。
在战火烧起来时，又爆出之前拍的照片，彻底引爆局面。
就这样，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将辛晚音推进深渊。
等辛晚音被全网攻讦时，徐清又适时出现，手把手将她拉出来，成为她黑暗时期唯一的光。
所以，辛晚音才会那么喜欢他。
然而直至今天，辛晚音都不知道，她当初几乎绝望的黑暗，是她曾深爱之人一手导演。
辛瑶转头看向在地上悄悄想爬走，又被暖暖一棒子敲回去的表弟。
“证据，你还留着吧？”
表弟也是个有心眼的，早防着徐清，干什么都留着备份呢，看着辛瑶嗫喏道。
“留，留着呢姐。”
好。
很好。
那也是时候回敬那个烂人了。
*
处理完事情回到家，辛瑶的情绪依旧不够好。
那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她没有开灯，安静坐在客厅沙发上，任由黑暗环绕。
可今天没有裴玉从黑暗里走出来安慰她了。
辛瑶就独自坐在沙发上，靠着软背，微仰起头舒缓情绪。
轻轻闭上眼时，脑海里却又总浮现些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徐父坠楼的场景，一会儿又是上辈子辛家凄惨的结局。
想着想着，她脑海里就承受不住一样，晃晃悠悠又满满涨涨的。
辛瑶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想起身，可眼睛就是怎么也睁不开。
挣扎着，反而让脑海中的思绪更加混乱，坐过山车一样疯狂摇晃。
眩晕着直到最后猛然！辛瑶的精神被拉扯着下坠。
下坠的一瞬间，很奇怪的她又彻底清醒过来。
这熟悉的感受，不正是裴玉上次曾对她施展过的时光回溯么？
为什么突然触发了？这次她又会看到什么过去的场景？
辛瑶唰的睁开眼。
纤长羽睫掀开的一瞬，她望见眼前场景。
可纵然心中已有准备，看到眼前这一幕的瞬间，还是叫她心中一跳，满眼震惊。
第30章 我的裴玉啊
此时此刻。
辛瑶带着她的满眼震惊和疑惑不解, 站在一个四周深黑的奇怪空间，转目望去，周围是几乎要将人包裹侵袭的压抑黑暗。
而这黑暗的正中间，辛瑶身前几步的地方, 正站着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穿着单薄的衣裳, 雪白发丝许久没打理过一样, 凌乱披散在身上, 浅红色眼瞳隐在碎发后，静静看过来，内里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
可不正是缩小版的裴玉。
然而小时候的裴玉，和现在那个精致冷漠、高高在上的裴总完全不一样。
小裴玉真是瘦瘦小小的，吃不饱饭一样，轻扫一眼都能看见她肌肤下突出的骨骼。
辛瑶不太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看见这样的小裴玉，心中难免生起一丝心疼。
眸光担忧着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裴玉, 是你吗？”
没想, 这样轻的一个动作却将人吓到了一样, 小裴玉猛往后退了一步。
辛瑶的手悬在半空, 倒不尴尬，只觉得大概是自己莽撞了。
可也就在她缓缓收回指尖时, 又被对面的小裴玉伸出手, 轻轻给拽住。
小小的手掌努力握着她的食指，又好像是怕她会就此离开一样。
辛瑶的心都化了, 眼神也跟着柔软下来，刚要开口说话。
可就在这时候。
周围的黑色空间忽然开始消失, 从上方的某一角起，如耀眼星沙般消散开来，飘向远方。
揭开的黑幕下，耀眼白色光芒混着天空一角渐渐展露。
连带着，眼前的小裴玉身影也开始变淡。
辛瑶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住她，微弯腰，几乎要触碰到对方手腕时，小裴玉于她眼前悠然消失。
惊骇盈满辛瑶眼眸，她差点就要喊出声，猛然间先意识到什么。
她缓缓起身，抬起头来，那一刻，仿佛局外人坠入电影世界，眼前场景完全不一样了。
暗黑色空间彻底消散，辛瑶站在明亮的天空下，周围是望不到头的树林。
鸟语花香声中，远处巍峨连绵的雪山在日光下彰显存在感。
此刻此幕落入眼眸，直叫辛瑶恍然，这雪山怎么有点像，裴玉占有期时曾带她来过的那座山。
还没等辛瑶想出个所以然。
这时。
忽然听见身后树林里传来叽叽喳喳，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处于回忆，身形虚幻的辛瑶转目看过去，只见是后方走来一队驴友，正在讨论什么。
也是这回身一眼，竟叫辛瑶有些恍然。
那队人里其中一个，实在是美的耀眼，即使穿着沉闷的黑色登山服，依旧漂亮活泼。
但辛瑶并不是被她的美丽吸引，而是因为，这人竟长得和裴玉有两分相像。
然后辛瑶听见队伍里有人在喊她。
“裴双双！”
也姓裴？
辛瑶恍然大悟，这不会是裴玉的母亲吧？
裴玉说她没有族群，也从来没提过她的家人，辛瑶就不好多问。
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一场回忆里遇见裴玉的母亲。
仔细听了听，原来裴双双的母亲这次，是要和朋友一起去登雪山。
然而下一秒，画面一转意外突至。
攀登到半山腰的小队遇见风暴，被狂奔而来的大雪掩埋，惊险环境中裴双双与队友失散，被风席卷着坠落雪山之下。
连带着，辛瑶也在狂乱的风雪中，被拉扯着下坠。
过山车一样的眩晕感终于停歇之时，辛瑶落到地面，再次看清眼前场景。
果然，裴双双并没有出事。
她醒来时，正躺在雪山腹部山洞的石床上，有些迷茫的左右看了看，不由一愣。
只见床前竟站着位白发红瞳，容貌俊美的青年。
寒冷的雪山里只穿一件黑褂子，不知道冷一样。
站在旁边悄咪咪看的辛瑶一拍巴掌，绝对裴玉她爹没跑。
接下来的发展只能说是果不其然。
起身望见这人的第一眼，裴双双就觉得自己恋爱了。
那年，她才二十多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人青春貌美又热情开朗，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山洞里养伤的日子，围着俊美的青年转。
青年沉默寡言，一天也说不出几句话，但对裴双双很好，可对她好的同时，又在拒绝她。
总是把人推开，可又隐约着关心。
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性子直接的裴双双真的受不了了。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裴双双一把将青年咚在床上。
“你说，你到底对我什么意思！”
噫——
辛瑶不敢看，辛瑶捂住脸偷偷从指缝里看。
其实，在日渐相处中青年也早心动了，看着心上人梨花带雨的模样，闷葫芦一咬牙，终于狠心坦白。
“裴双双，我不是人。”
而是一条修炼千年的蛇妖，人妖殊途，他们不能在一起。
那个年纪的少女没经历过一点挫折，哪里知道怕呢，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很酷！
就像电影小说一样，女主角在旅行中邂逅了俊美强大的妖怪，他们克服重重困难，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裴双双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主角。
那时的热情与无知打败了一切。
少女毫不畏惧的爱意也打动了蛇妖，他们在那一夜互诉衷肠互许终生，并度过了很长一段甜蜜时光。
然后辛瑶看到，裴双双怀孕了。
是裴玉降临到了这个世上！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点新奇，辛瑶趴在床边看着裴双双的肚子，眼睛都亮了起来。
本来，那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可辛瑶敏锐的看见，蛇妖在望见裴双双肚子的瞬间，脸色巨变，口中呢喃。
“天生恶种，怎么会是……”
沉溺在幸福里的裴双双没听清。
“嗯？”
青年迅速调整了下脸色，冲她笑笑，没露出破绽。
“没事。”
当天晚上，裴双双什么也不知道。
身处回忆里的局外人辛瑶，却从头到尾全看见了。
她看见青年在夜半时候起了身，独自去向外面，直过了很久才回来。
辛瑶立马回头看过去，却是一惊。
只见裴玉的父亲从洞口走进来时，竟满身鲜血，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的样子。
手里珍重的，死死抓着一个莹白色印章一样的东西。
他就这样半跪在裴双双床边，低头很温柔的亲了亲她的肚子，而后缓缓，将那枚雪色印章打入了裴双双的肚子。
向来沉默的蛇妖在这一刻，轻轻笑了。
“这样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身为半妖，命格又乃天生恶种，这孩子将来命运究竟会如何啊。
事情真的就如蛇妖想的那样好了么？
之后的日子。
蛇妖面对裴双双时总笑着，但辛瑶却觉得，他笑意之下满是不舍。
裴双双懵懵懂懂全不知情，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幸福无比，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果然，辛瑶的预感没错。
那一天，本来是无比平静的一天，意外降临。
轰然一剑从天外飞来，炸在山洞门口，掀起飘然雪雾的同时，直接将房顶给掀开了。
炽白的天光从屋外闯入，辛瑶吓得差点直接跳起来。
猛扭回头看去。
只见洞外清光处，浮空而来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道人，眸如寒星，两鬓斑白。
“妖孽，你竟敢私自盗取雪山神印！”
裴双双比辛瑶还慌，捂着肚子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眸中满是震惊。
青年将她护在身后，面色冷然的看着道人。
“离恨青，雪山神印我已经打入她体内了，你再取不出来。这件事，我别无他法，你也别无他法。”
道人，即是离恨青，目光冷淡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吗！你用雪山神印压住这腹中孽种的恶物气息，以为就能长久了，再没人能找到她了么？”
“身为雪山守护者你私盗神印，罪该当死，天生恶种我亦必杀之！”
天生恶种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是在说裴玉吗？
因为裴玉生来便是什么天生恶种，所以身为雪山守护者的裴玉父亲，盗出雪山神印压制裴玉的恶种气息。
结果还是被道士发现，追杀前来，要杀了他们父女？
开玩笑呢吧！
裴玉这才几个月，都还没成型呢，就因为虚无缥缈的天生恶种四个字，就要把她杀了？
不管辛瑶如何想，眼前大战是一触即发，继而打的难分难舍。
裴玉的父亲抵挡着离恨青之际，拼尽全力，燃烧寿命画出传送法阵，要妻子赶快进去离开。
那一刻，裴双双在想什么呢？
裴双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一幕幕，她简直被吓傻了，脚软着动也动不了。
道士抓住机会，御剑而出直刺裴双双腹部。
那一剑并不会伤人，只是为了斩杀她腹中的孩子。
可裴双双不知道，她看着泛寒的剑朝自己刺过来，惊恐几欲挣破眼眸。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和妖在一起意味着什么，那根本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
千钧一发之际，是蛇妖挡下了这一剑。
道士自然抓住机会，立刻趁病要命。
蛇妖重伤之下抵挡不住，一下子现出原型。
那可是数丈长的一条白蛇，遮天蔽日般恐怖，正因为痛苦张起血盆大口，身躯不住扭动。
裴双双刚逃脱惊骇，转头又看见丈夫原型。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丈夫原型，登时眼前一黑。
这一刻，望着这恐怖一幕。
裴双双惊恐担忧之下，升起的是惧怕。
蛇妖是这个样子的吗？她就是，和这样一个怪物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吗？
而且为什么要杀她啊，她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从来没有遇到他就好了？
蛇妖不在意她的这些情绪，他只是迅速的反应过来，又迅速去挡开道士的攻击，抽空扭头嘶吼。
“双双！快走！”
裴双双这才反应过来，她手脚并用站起来，逃到传送法阵边。
她没有回头看，就这样一步踏进去，头也不会的走了。
蛇妖却彻底放心了。
有雪山神印的掩盖，从此道士再也找不到她们，她们彻底安全了。
眼见裴双双在眼皮下逃走，道人知道自己错过最佳时机，再追不上了。
他倒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像被迫上班的社畜，绝不多工作一分钟，收回剑，神情悲悯的看着蛇妖。
“闯开法阵盗走神印，你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呢。”
蛇妖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笑笑。
“相识这么多年，你倒是下死手，真狠啊。不过离恨青，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怪可怜的，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
离恨青心说放屁，我是人又不是妖，我怎么不懂感情。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蛇妖死了。
最后，是这个不懂感情的道士将蛇妖埋葬，葬在这冰天雪地里，他和他妻子初见的地方。
也算了却这位多年好友，最后一桩愿望。
从头至尾看到这里的辛瑶，只觉得此刻呼入的每一口气都是冰凉的。
整个过程中她并非不能动，可她更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回忆罢了，她阻止不了。
正是这种只能看着悲剧在眼前发生的无力感，愈让人悲伤。
辛瑶也没料到，裴玉的身世竟是这样。
然而。
故事并没有结束。
对于死里逃生回到家的裴双双而言，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所以辛瑶连感叹的时间都没有，紧接着又被回忆拉扯，来到了裴双双身边。
终于回到家，却是大着肚子，连男方是谁都说不出来的女儿，让裴父裴母简直觉得颜面扫地！
可女儿的状态实在不好，一副被吓坏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说，每天哭哭啼啼。
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裴父裴母将女儿转移到自家私立医院静养，等待将孩子生下来。
渐渐，裴双双也缓过来了。
毫无疑问，她是爱着蛇妖的。
因此回过神来时，她更为自己当时居然害怕了，还头也不回的离开，而感到愧疚后悔。
她应该再勇敢一点的，她应该陪在他身边的。
她恨自己。
于是连带着，也开始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什么天生恶种，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爱人不会死，他们根本不会有事！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愈发让裴双双恐惧的事降临。
以人身孕育妖物，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因为妖物长大需要庞大的能量。
从前有父亲提供妖力倒是没事，现在父亲死去，孩子没了能量来源，就开始本能的汲取母体养分。
短短一周，裴双双就瘦成了皮包骨，骷髅一样恐怖。
肚子却像皮球一样涨大，偶尔还能看到里面妖怪划过的蛇尾，和突起的手掌。
裴双双觉得自己要疯了。
那个道士说得对，她肚子里的就是个怪物！
如果不是它，不会有道士来追杀。
如果不是它，丈夫不会死。
如果不是它，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孕育裴玉的这段时日里，裴双双总会想起自己和丈夫恩爱的日子，而越想起，她就越恐惧憎恨这个几乎将她折磨死的孩子。
直到两月后，裴双双终于生产了。
虚幻状态的辛瑶，就站在产房内看着，目光复杂又焦急。
不比她隐隐的期待，孩子出来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都吓疯了。
手里托着孩子的医生惊叫一声，惊恐着失手将孩子扔掉地上。
裴双双撑着虚弱的身体去看，望见地上躺着一只，幼小的、丑陋的半人半蛇怪物。
差点，她就呼吸不顺晕倒过去。
这个世界上，唯独碰不着摸不到，不属于这段回忆的辛瑶在着急。
她的裴玉根本不是什么坏人，也根本不是她们说的什么天生恶种。
那个人会兢兢业业的工作，偶尔会说一点很冷的小笑话，每年都在做慈善向贫困地区捐款。
那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裴玉，不是她们口中一句，简简单单的怪物就能概括的！
辛瑶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她想伸手去将小裴玉抱起来，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
而对于裴家来说，生下这样的怪物他们怎么能容忍。
裴父裴母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刻，就是想将怪物溺死。
护士不让虚弱的裴双双再看，拎着小裴玉的手，一把将她扯走。
辛瑶还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忙起身跟在护士身后。
直跟着来到医院的卫生间。
两个护士连犹豫也没有，卡住才刚出生的裴玉的脖子，死命将她溺在水池里。
年幼的妖物为了自保当然会挣扎，蛇尾和带着尖甲的手扑腾着，划伤了护士的手臂，于是，便换来更残忍的对待。
这一幕倒映在辛瑶眼眸中，她的惊惧心疼像烈火一样，几乎将人焚烧。
她的理智，她的情绪，便在冰凉的大火里彻底崩溃。
辛瑶完全忘记这是过去，一场无论如何她也碰不到的回忆，冲过去死命想掰开护士的手。
“放开，你们放开她！”
可伸出手，她碰不到任何，指尖就这样从虚影中穿过，握住一片冰凉。
她拯救不了过去的裴玉。
就只能看着。
眼睁睁看着这个才刚出生的小家伙，被两双手掐住脖子，溺在水里，脸都憋的青紫。
“别这样，求求你们。”
辛瑶虚弱的在洗手池旁弯下腰，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她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连活着的机会也不给她。”
半人半妖的好处是，裴玉生下来没两年就继承了父亲的全部法力，强大无比。
灵智更是开的早，生下来就有记忆。
可裴玉觉得，还不如没有。
因为直到现在，她都清清楚楚记得，被溺在水里，水流淹没口鼻喉管，呛得生疼几欲窒息的滋味。
而做这些的不是别人，是她所谓的家人。
但妖终究是杀不死的，极限情况下，裴玉甚至开口说话了，在水里呛着声。
“疼，疼。”
这小怪物才刚出生啊！
两位护士吓得要死，终于没了胆气，将人一扔撒腿就逃。
裴玉就从洗手池生生掉到地上，摔的梆一下。
辛瑶匆忙伸手去接，依旧是只碰到一片虚影，小蛇就这样穿过她的手掌坠落。
巨大的心疼压弯了辛瑶的腰，她伏跪在地上，在卷曲着蛇尾的小蛇旁边，捂住脸，连看都不敢看。
后来。
裴家人尝试过私下找道士封印裴玉，终究没成功，只能放弃。
他们将她关在一个地下室里，很小，没有窗户，只是每天定点送饭过来。
三岁之前，裴玉没有见过太阳。
她就缩在冰凉的地上，硬生生挨过无数日夜。
所以她不喜欢黑暗，不喜欢水，不喜欢下雨天。
直到遇见辛瑶，她才知道，水没那么可怕，下雨天也可以很温馨。
之后在间断的回忆里，辛瑶就陪在她身边。
看着裴玉从小豆丁一点点长大，又因为吃不饱，瘦成皮包骨，可她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无数次，辛瑶心疼的想将她抱进怀里，伸手却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凉。
于是只能眸光温柔又难过的，看着她微光下的脸。
我的裴玉啊。
直到三岁那年，裴玉修出人身，一切才迎来转机。
那天保姆像往常一样来送饭，端坐在那里的裴玉忽然开了口，声音冷冷的。
“他会出车祸。”
当时保姆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结果没想，就当天晚上，裴双双的父亲真就出车祸了。
觉得不对劲的保姆，立马将裴玉的预言告诉了裴父。
裴父眉心一跳，在这件事里发现了巨大的商机，终于将裴玉接出来，好生对待。
人的贪婪之心，比怪物本身更可怕。
可即使裴玉出来了，并且修出人身了，她的母亲裴双双还是不肯见她。
因为只要看到裴玉，她就会想起身死的丈夫，甚至想起自己曾经的懦弱。
所以她不去看，不想看也敢看。
不懂得感情的裴玉，对此倒是无所谓。
他们都说她是怪物，那她就去做一只怪物。
没有人会去爱一只怪物，怪物也不需要别人的爱。
此后一年一年，裴玉和裴双双一直没有见面。
后来裴双双出国了，反而裴玉因为能力，愈发受到裴老头的看重。
她身为妖孽资质也妖孽，什么事都能做到完美，其他人简直不能望其项背，后来自然而然继承了公司。
本来家里有些人不同意，但裴玉也不是什么善茬，更没什么善恶观念，觉得这些人烦，一个个收拾了过去。
于是，世界清净了，裴玉成了高高在上的裴总，将公司越做越大。
现如今，当初所有人都要仰她鼻息，看她眼色而活了。
没有人爱她，但所有人都惧怕她，也挺好。
最后这场漫长的回忆，就定格在裴玉坐在办公室时的样子。
清晨的阳光从背后落下来，她垂着眼，冷然淡漠没有一丝感情。
而后那落下来的阳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盛大耀眼到开始将裴玉淹没，又如海浪席卷而来，将辛瑶打湿。
阳光泼洒到脸上的瞬间，辛瑶悠然醒来。
她还坐在自己家客厅的沙发上，外面的天色却已经亮了。
真的是，长长的一场梦啊。
辛瑶怔然抬起头，摸了摸脸，指尖一片冰凉，原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所以下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的站起身来，要出门去。
她要去见裴玉，现在立刻马上。
那时候辛瑶甚至忘记了，自己只要催动身上的印记，就可以立马去到裴玉身边。
她只是以最原始的方式，最急切的心情，奔跑着去见她想见的人。
终于到裴玉公司的门口的时候。
倒是真的恰恰好，裴玉正带着一大群人站在公司大厅，约莫是从哪里视察刚回来。
明明裴玉身边还站着不少人，可那一眼，全世界辛瑶只能看见裴玉。
她看着此刻安好站在那里，在无声时光里度过所有黑暗，却对过往只字不提的人，忽就泪流满面。
下一秒，辛瑶几乎是奔跑过去，扑着一下撞到裴玉怀里。
裴玉听见她来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老婆哭着向她跑过来。
像蝴蝶一样，轻轻一撞，盈了满怀，迸发出裴玉此生一切的欢喜。
所以裴玉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收拢手臂，将她的辛瑶，她的欢喜紧紧搂在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