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的煎饼果子哽在嘴里。
助理的咖啡杯掉在地上。
年过半百的董事瞪大了眼睛。
头发花白的元老开始戴起老花镜。
这群人都是裴氏的顶层人物, 这会儿本是视察完工作刚回来，跟着裴玉要去顶楼开会。
谁曾想半道上一群人亲眼目睹，一个女孩子哭着撞到了裴总怀里。
登时默契的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
半晌才开始有人回过神来。
助理的视线往秘书那里轻瞟。
秘书的下巴也才合上呢, 一眼望回去：裴总从来不搭理我的, 我哪知道去。
150的财务主管踮起脚尖：急急急, 只能看到大家的头皮, 快起开让我康康，是裴总谈恋爱了吗！
某位不愿透漏姓名的员工：什么！原来裴总不是机器人吗？还有女朋友？
头发都白了的董事视线也插进来凑热闹：这姑娘谁啊，胆子这么大。
但因为年纪太大看不懂眼色，惨遭年轻小团体无视。
一群人就站在辛瑶她俩身后，鸦雀无声看着，视线都快转成风火轮了。
沉在情绪里的辛瑶埋在裴玉怀里好一会儿, 才感觉不对劲儿，有些恍然的抬起头来。
视线正越过裴玉肩膀，看到后面那群人好奇的视线, 一道一道错综复杂, 火一样烧过来。
辛瑶脸噌一下就红了, 这才意识到旁边居然还有好多人呢！
猛低下头, 将脸埋到裴玉肩窝当起鸵鸟来。
完蛋了！情绪上头没注意, 救命这也太尴尬了。
幸好，幸好在裴氏上班的不是她, 以后这些都交给裴玉去面对！
裴玉这个人, 说她是不懂人类感情也好，脸皮厚也好, 她是完全不为此刻场景感到尴尬的。
她只担心辛瑶的状态，指尖轻轻环着怀里人的肩膀, 眉头微皱。
“怎么哭了？给我打电话就可以，我会直接去找你。”
辛瑶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抬眸之际，视线撞上后面正吃煎饼果子的秘书明亮的大眼睛。
方才淡去的窘迫又涌上来，连眼泪都没有了，伸指掐了下裴玉的胳膊。
意识是说还有好多人在呢。
辛瑶在意别人的目光，裴玉在意辛瑶的感受，便松开怀抱。
而后很自然的站到辛瑶面前，替她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垂眸，看着眼前这群人八卦的视线，裴玉又微微侧目看了下躲在身后的辛瑶，沉吟片刻，简单介绍。
“这位是……我女朋友，辛瑶。”
此时无声胜有声，是谁的眼珠子掉地上了快捡捡吧！
连女朋友本人辛瑶都是一惊，站在裴玉身后，看着她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又看着她阳光下坚定温柔的背影，心中猛然一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这一刻，辛瑶眸光闪烁着，没有拒绝这个称呼。
辛瑶是小惊，对面的裴氏成员们都快地震了。
居然真的是女朋友！
原来裴总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人啊。
这辈子能看到这场面也算值了！
她们在想什么，裴玉可懒得管，她现在只在乎辛瑶为什么哭着跑来找她，略微介绍完后点了下头。
“今天上午的会议暂停，大家去忙自己的吧。”
说完带着辛瑶离开，抛下一群石化的人在身后。
裴玉办公室。
说实话这不是辛瑶第一次来，只不过上次是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后，带着窘迫不得已的过来随便坐了坐。
这次再来，辛瑶的心情截然不同。
有对裴玉的关心心疼，有对方忽然介绍自己是她女朋友的羞意慌张，还有一些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最后混杂到一起，融合成对裴玉深重的想念。
辛瑶简单在办公室洗漱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隐约可见哭过痕迹的眼眸抬起，软软看向裴玉。
裴玉很是担心她，给她倒了杯热茶，坐在旁边时雪睫下的眸光关切。
“发生什么事了？”
辛瑶手里握着温热的茶杯，在飘然暖雾与茶香中，又回想起梦里见过的一幕幕。
再抬头看向裴玉时，眼泪盈在眼眶中。
“我昨晚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又掉进时光回溯里了，我在那里，看到了你的过去。”
“为什么，”辛瑶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不跟我说一说呢？”
裴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辛瑶说的过去的一切是什么。
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是妖物不太能理解的，慌张吗，还是局促，亦或者说手足无措？
她是最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狼狈的人，她从没想过，辛瑶会看到自己曾经那副可怜可怖的样子。
从前只觉得为悦己者容那句话傻，因为裴玉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目光。
直至此刻，妖物终于深深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甚至为此感到丝丝惧怕。
她想要在爱人面前留下最好的形象。
但缓缓，她的情绪又在辛瑶温柔担忧的眼神中，平复下来。
裴玉的记忆力很好，好到过去的每个时刻她几乎都记得，她也从不屑撒谎，这一刻却对辛瑶轻声说。
“你说的那些，我都已经忘记了，都过去了。”
辛瑶放下手中茶杯，带着滚烫热意的指尖一把握住裴玉的手，眸中满是心疼哀然。
“可即使过去了，当初也是很疼的。”
“其实我当时，”裴玉摇了摇头，“并不知道疼是什么，模糊的几句声音，不过是在模仿人类，希望她们停手罢了。”
反而叫辛瑶更心疼了，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中，是猛然的，辛瑶又想起来。
“那，你父母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吗？”
裴玉点点头：“知道。”
雪山神印于她体内，从出生起，从头到尾，她就什么都知道。
父亲的死亡，母亲的逃避憎恨，她都再清楚不过。
但或许她真的只是个感情淡漠的怪物，看着自己的故事，只仿佛在看一场电影，像个匆匆过客毫无感觉。
她不在意，辛瑶却在意的很，握着她的指尖紧了两分。
“那个道士说的天生恶种，究竟是什么？”
裴玉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句话回答完，罕见，裴玉竟有些肉眼可见的慌张，面上表情不显，握着辛瑶的指尖却在轻微颤抖，骨节在浅淡阳光下有些发白。
她试探般，看着辛瑶的眼睛轻声问。
“你害怕么？或者怪我明知道却没跟你说？”
辛瑶要是介意这个那就不是辛瑶了，伸手拍了下裴玉的手背。
“虚无缥缈的四个字，就要将人赶尽杀绝，我觉得他们那些人才有问题呢。”
“不过，那个道士不会来找你麻烦吧？”
便在她这轻拍的一下中，裴玉的不安烟消云散，雪睫还带着余慌轻颤，眉眼却已经舒缓。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即使他来也打得过。”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辛瑶轻哼一声，“但昨天晚上为什么，我忽然就陷入时光回溯了？”
裴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牵起辛瑶的手，带着她指尖放到自己心口处。
“雪山神印就在这里，好像是它想让你看见的。”
顺着这个动作，辛瑶的目光落到手掌下她的心脏处。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它说，”微光下，裴玉的眼睛明亮，“大概是在雪山看过太多悲欢离合，我的父亲至今还葬在它的山里，所以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
辛瑶耳尖红了一下：“你就胡扯吧。”
“我没有，它就是这么说的，”话到这里，渐渐，反而是裴玉开始安慰起辛瑶来，“但小时候，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好像听到过有人曾在我身边哭泣。”
“原来，是你么？”
时光真是个玄幻又奇妙的东西。
原来早在过去，她懵懵懂懂以为这世上无人在意她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了某个人来自未来的爱。
辛瑶也十分惊奇，望过去的目光灼灼。
“你听到了？”
“是的，”裴玉轻声道，“原来那个时候，就有人在意着我，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
语气虽轻描淡写，说这话的时候，裴玉的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辛瑶，好像在确定在意这两个字。
怪物不敢贪心去奢求爱，她只要辛瑶在意就够了。
而辛瑶是个永远坚定向上的人，她会一直给你正面的情绪，一旦确定了，更会积极的绝不后退的走向你。
所以，辛瑶在裴玉微紧的目光中，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你是被爱着的。”
“我的裴玉，也是在爱里出生的小孩。”
裴玉低着头，注视着辛瑶的眼睛，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溺毙在那双温柔眼眸里。
不同于小时候的挣扎求生，这一次她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裴玉就这样看着辛瑶的眼睛，雪睫微敛，声音很轻。
“辛小姐，我可以讨要一个吻吗？”
这是无法拒绝的请求，辛瑶直接用行动回答，温柔着亲了上去。
是很轻的那种唇瓣触碰，相贴到一起时缓缓厮磨，能清晰感受到彼此肌肤的温度，唇瓣的柔软，喷洒的呼吸轻痒勾缠。
裴玉像是怕惊扰此刻，吻的小心缠绵。
竟还是辛瑶更主动些。
似乎要让这小怪物知道，她确确实实是被人在意着的。
渐渐开始加重了力道，花瓣般柔软的唇研磨挤压着，将往常碰一碰肌肤都会留下红痕的矜贵裴总，唇瓣吻出熟热颜色。
甚至开始上口咬，一下一下，一口一口，发疯的兔子样热烈。
裴玉这次没反抗，也没有激烈的回应，将一切主导权交给辛瑶，任由她亲着。
于是辛瑶愈发大胆，一把将裴总推的靠在沙发上，而后翻身，腿锢着劲瘦的腰，整个人直接骑到人身上去。
以这种上位的姿势捧着裴玉的脸，看着对方沉迷的容颜，又低头亲了下去。
裴玉便仰着头，指尖轻扣辛瑶的腰，任由她将自己压着亲。
大概二十分钟后。
小秘书站在裴玉办公室门口，心里忐忑的敲着门。
她本来也不想来的，这不是大家撺掇着，叫她过来讨好未来的老板娘，让老板娘感受一下裴氏的热情么！
小秘书心想，是这个道理啊！于是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就端着咖啡过来了。
却没想，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应。
这一下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来也不是走也不是了。
就在秘书抬起手，准备试试敲再敲最后一次的时候。
“吱呀。”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黑色风衣的裴玉站在门边，手扶着门框，半张脸隐在光影里，垂眸往下看。
那一瞬间落下来的眼神，怎么说呢，秘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超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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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里的裴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眼望去，似乎还是那个熟悉的裴总。
可若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个往常总一丝不苟的人，领口衬衫口子被解开了两颗，领带也有些歪了。
开口时声音比往常更冷。
“有事？”
小秘书最害怕她了，端着咖啡的手直抖。
“裴裴裴，裴总您刷牙。”
裴玉挑了下眉。
小秘书就抖得更狠了。
“不是，裴总您喝茶！”
裴玉低头看了下她手里的咖啡。
差那么一点，脆弱的小秘书就要哭出声来。
好在这时候，办公室里的辛瑶听见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探了下头，然后温柔伸手接过秘书手里的咖啡，礼貌道。
“谢谢，给我就好了。”
那一瞬间，小秘书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然而下一秒，她又就看见天使领口遮掩处，隐隐约约印着枚口红印。
惊觉自己看见了大秘密的秘书心中肃然，抖着腿，头也不敢回的离开。
小秘书走后。
辛瑶关上门，转过身来喝了口咖啡，侧目，瞥了眼旁边因为方才的吻被打断，而满眼不满的人。
没忍住的轻声笑了笑。
“裴总，也太严肃了点。”
严肃的裴总没有回话，伸手将辛瑶手中的咖啡杯放到桌子上，下一秒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捧着辛瑶的脸就吻下去。
辛瑶几乎被压在门上，搂着裴玉的脖子，随她在这个咖啡味的吻里浮沉。
吻的间隙里，她抚着裴玉的唇角，轻轻笑。
“裴总好凶，我都要害怕了。”
轻轻一句话，凶恶的裴总今天彻底没心思上班了。
第32章 要老婆要老婆
差点就在办公室做了。
秘书离开之后, 裴玉那枚压上来的吻，简直可以称得上凶恶炽烈。
像恶兽纠缠娇嫩蔷薇，碾压着辛瑶的唇瓣。
顺势，热烈的吻又开始向下, 轻舔辛瑶微仰起的天鹅般脆弱的脖颈, 动作间, 激烈到胸口的扣子都被扯掉一颗。
圆润的珍珠扣在暖光里坠落, 发出叮咚一声。
辛瑶的领口也松松垮垮落下，露出雪一般柔滑的肌肤。
凶恶的蛇妖便被迷了眼，一把搂住腰将人抱到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冰凉的桌子刺激着人的感官，滚烫的裴玉又这样压下来，两重截然相反的感受, 一时间让辛瑶如坠云里雾里，心都在颤抖。
腿紧紧扣着裴玉的腰，手臂环着她脖颈, 落在背后的指尖紧紧绷着力道, 抓皱了裴玉面料柔顺的风衣。
一不小心, 放在桌角的咖啡杯子被谁不小心碰掉了。
当啷一声, 褐色汁液在昂贵的地毯上扬起飞溅痕迹。
裴玉连看都不看, 指尖挑开辛瑶裙摆，低下头想去喝水。
终究还是辛瑶更有羞耻心, 伸手掩住她的唇阻止, 垂眸，略带媚意的眼轻嗔裴玉。
“裴总, 你这样不太好吧。”
低头的裴总便抬眸看向她，白雪般的眼睫掀起间, 红色眼瞳如一汪湖水清透，写满欲望。
辛瑶叫她这一眼看的害怕了，忙掩住胸口，将人轻轻推开，从桌子上蹦下来。
“还在你公司呢，外面那么多人，不可以不可以。”
被推开，裴玉顿了一秒才起身，站在辛瑶背后的光影里，微微低着头，白色碎发垂落到颊边，看不清情绪也没有说话。
不会是在撒娇吧？这个人。
辛瑶眸光一跳，紧跟着心又软下来。
走上前一步，牵起裴玉的手轻轻晃了晃。
“等晚上回家啦。”
裴玉就凑过来，贴到她耳边。
“现在回家不行吗？”
“裴总！”辛瑶白了裴玉一眼，甩开她的手，“请您认真工作。”
这个人如果在古代，绝对会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那一种。
由于辛瑶的拒绝，最后裴总还是硬挨到回家，才和老婆贴贴。
辛瑶离开之后，那一整天她简直过的煎熬，每分每秒都焦躁着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又每分每秒都对未来隐含期待。
六点，下班时间一到。
裴玉就直接起身离开，前往辛瑶家。
当时傍晚的阳光热烈，落在车窗上，也落在裴玉面上。
她侧眸向外面看了看，窗外的世界热闹，阳光也正好。
忽然在这一刻，在去见想见之人的路上，望着吵闹的阳光，想着辛瑶，冷血的妖怪目光怔然，好像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经过这一次，不说推心置腹，也算更加深入的了解彼此，辛瑶和裴玉的关系愈发亲密了。
谁都没有说，可两人的相处就好像在谈恋爱一样。
每天都会见面，见不到的时候就一直发消息联络。
但由于刘暖暖每天都在脑海里扯着嗓子叫，辛瑶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更没有忘记徐清。
她没有选择立即动手，而是在这天傍晚，将辛晚音约了出来。
这个时候辛晚音的新剧已经开拍了，虽然只是个小配角，但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心。
辛瑶今天喊人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剧组里，本来都不打算来的，无奈姐姐实在催的急。
到地方时辛晚音撅着一张小嘴儿。
“姐，到底什么事啊，喊得这么急，我还想留下来再看看男女主对戏呢。”
今天天气很不错，时至傍晚，整个天空都是耀眼的橘色，绵延瑰丽不知几千里，将整个世界渲染出暖晕。
辛瑶站在黄昏的晚光里，一间小店门前，看着她笑了笑。
“你来了，先陪我进店去看一看吧。”
辛晚音疑惑的抬头看过去，她身后的，是一家很小很平平无奇的宠物店。
于是更莫名其妙了。
“姐你要买小狗吗，你家里不是已经有小狗了吗？”
辛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
“进去吧。”
其实辛晚音也特别喜欢狗狗，不然当初也不会第一眼就被刘暖暖迷住。
人不情不愿的跟着来，进店之后反而先被吸引注意力。
好奇的左看右看，摸摸猫碰碰狗。
但过程中辛瑶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不说话，也不讲这次过来的目的。
时间久了，辛晚音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待会儿她还要赶回剧组呢。
扭头，就想问姐姐今天究竟要干嘛。
然而，刚要开口时，小小宠物店的另一位店主回来了。
面上喜气洋洋笑着，手里拎着一个包，包里装着两只奶白色的小狗。
店主热情的给她俩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将两只小狗放到了宠物店最下层的格子里。
本来，辛晚音没注意那层空格子的。
可是最下面那层一共有五个格子，已经住了两只小狗，现在再进来两只小狗，最旁边的那个格子就空下来了。
那个格子空了啊。
那个格子怎么能是空的呢。
辛晚音站在灯光下，望着最后面那个空空的宠物格，有些怔然。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那里也应该有只小狗的。
因为啊，上辈子辛晚音就是在这里遇见了她的辛平安。
那时候她和徐清的感情还很好，偶尔路过这家小店，一眼就相中了角落里，软萌可爱会向她撒娇的小狗。
她把小狗带回了家，细心照顾着，每天都和小狗一起玩耍。
她们的感情非常要好。
可人的一生是很长的，也还有很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人的世界里不止有小狗。
尤其那时候辛晚音还正和徐清热恋，总会被分散走注意力，陪伴辛平安的时间就很少。
但辛平安是只小狗啊，小狗只是小狗，小狗的这辈子很短，它心心念念只有围着主人转。
辛平安的世界里，辛晚音就是全部。
辛平安也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它的主人，有一天突然就不回来了。
不再回来给它梳毛，不再陪它一起睡觉，不再和它玩它最心爱的球。
辛平安就每天都趴在门口，叼着它的球，等啊等，等主人再打开那扇门，笑着跟它说。
‘平安，我回来啦。’
每一次门被打开，它都会立马站起来，可每一次回来的，都不是它的主人。
再后来，房子里住进来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也会给它饭吃，陪它玩球。
可辛平安很少理她，它只想和主人一起玩球。
好像也就是这个时候，这条傻傻的狗狗好像知道，它的主人不会回来了。
可是它要等主人回来。
等着等着，辛平安就吃不下饭了，一天比一天消瘦。
直到那一天，这个渐渐变得有些陌生的房子里，忽然来了很多人。
一个挤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他们大笑着，吵闹着，推推搡搡的。
一不小心，有人碰倒了辛晚音最爱的花，花瓶当啷一声碎在地上，溅起碎片。
从来都安静的辛平安忽然就疯了，从房间里冲出来，冲那个人嘶吼。
即使是瘦弱的狗，张开嘴露出利齿獠牙，也是很能吓唬人的。
前来的宾客都被吓到了，甚至有人开始逃窜，问徐清家里怎么还有条狗。
辛平安便被随之赶来的徐清一脚踹倒在地。
渐渐不吃饭变得瘦弱的狗狗，在这一脚下，再也没能爬起。
可它还在呜呜的叫：你们不许进她的家，不许碰她的花！
然而辛平安的反抗是无力的。
甚至隔天，它就被徐清送去安乐死。
走前，辛平安还带着它最爱的那颗小球，守在门口。
一不小心球掉了，它就跑过去想捡。
被徐清一把拖走了。
辛平安就看着它的球：我的球，那是主人给我的球。
可最后终究，辛平安再没能见到辛晚音。
但辛瑶是见过辛平安的。
那还是，在她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之前。
众所周知，在光明世界里，委托者想要发布委托，是要付出灵魂的代价的。
倘若是困难程度的任务，那委托者就要付出全部的灵魂。
之后，她们的灵魂会变成能量，维持光明世界的运转，直至许久许久之后，才有再次成为人的机会。
如果是一般的任务，委托者则会付出一半灵魂为代价。
之后，委托者的一半灵魂化为能量维持光明世界，另一半灵魂则会前去投胎。
但缺少半份灵魂的人，此后将会经历病弱、早死、或者其他坎坷命运，直至光明世界放归灵魂。
当初辛瑶接取任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任务的委托者。
到了之后看见眼前场景的她愣了一下，因为对面桌前坐着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有一只瘦弱的大狗。
女人是辛晚音的姐姐，狗狗是辛平安。
她们愿意各自付出一半灵魂为代价，希望拯救辛晚音，换取一次再来的机会。
当时辛瑶还有点发懵，凑过去轻声的问。
“狗狗，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吗？”
辛平安低头舔了舔她的手，意思是我都知道，我愿意的，请你好好照顾她。
此刻。
傍晚的宠物店里。
辛晚音站在宠物柜前，怔愣的看着那个空格子。
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这一刻就是忽然，泪如雨下。
汹涌的泪水压弯了她的腰，辛晚音崩溃的在那个空格子前面蹲下来，再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可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只小狗了。
光明世界的存在，给了人重来一次的机会，但这颗后悔药的代价，亦是无法想象的沉重。
而她们这些任务者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一次一次拼尽全力，将这些愿望托起来，让离开的人安心，留下来的人不必再后悔。
辛瑶轻轻竖起食指，示意有些惊慌的两位店主不必前去安慰。
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微微泛酸的看着，灯光下的辛晚音哭的不能自己，悲痛着一段她想也想不起来的过往。
直至许久之后。
辛晚音的情绪才缓缓平复。
两人坐在气氛安静的餐厅里，辛晚音手里捧着热水，眼睛肿的像桃子，手指还因余下的哭劲儿轻轻颤抖。
面对眼前摆着的餐点，辛晚音一点胃口也没有。
“刚刚在宠物店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好伤心啊。”
倒是辛瑶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细细吃着，听见这话，她的手轻轻一顿，没抬头。
“还是先吃饭吧，待会儿你还有更伤心的。”
辛晚音一愣，看过来的眼神迷茫。
“什么啊？”
辛瑶低头吃饭，没搭理她。
反而愈发激起辛晚音的好奇心。
“到底什么事啊姐，你快说啊！”
她坚持，辛瑶也就不吊着她了，今天将人约出来，不本来也是要说这件事的么。
辛瑶放下刀叉，斯文的擦了擦嘴，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放到辛晚音面前。
辛晚音好奇拿起来，打开纸包低头去看，只一眼，神情便开始冰凉。
那一张一张，居然是当初她被全网骂的时候，爆出来的她和辛老爹一起吃饭，还有出入奢侈品店的照片。
甚至比当初爆料的更详细，分明就是原版！
辛瑶看着她灯光下骤变的脸，神情柔和着。
“当初那段日子不好过吧，为什么不和姐姐说呢？”
好半晌，辛晚音才缓过来神，放下照片僵硬的笑了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什么事都靠家里吧，可这些照片，姐你是从哪里来的？”
辛瑶并没有隐瞒，回答的非常直白。
“徐清表弟那里。”
“什么？”
“我是说，”辛瑶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这些照片，是我从徐清表弟那里拿到的。”
“徐清的表弟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徐清让他偷拍的。同时，他们手里还捏着一批水军，可以轻易引导当时的风向。”
“晚音，你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徐清表弟拍了照片，你的微博被人扒出来，继而被人追着骂，骂的最痛的时候照片又被爆了出来，这个时候恰恰好徐清就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这一切，真的就这么巧合吗？”
在辛瑶的一声一声里，辛晚音的脸色越来越差，明明是坐在温暖光明的室内，却如坠地狱浑身发寒。
她不是傻子，相反，从这段感情中抽身出来后，整个人十分清醒，很快想清楚了其中关键。
“你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徐清自导自演的？”
“他先是引导人网爆我，再来接近我？”
口中的声音恍惚着，可这一刻，那个向来恋爱脑的辛晚音竟然信了。
她觉得，徐清好像还真就是能干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然而还没完呢。
辛瑶没等人缓过来，继续。
“当时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你不记得了。曾经，辛氏建筑地有位工人意外坠楼，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是辛氏建筑安全问题，这给爸爸带来了非常沉重的打击。”
“前几天我查到，这位工人其实是为了赔偿款，自杀身亡。”
“这件事当然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那位工人的名字叫徐军，而他的儿子，名叫徐清。”
那一刻，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么，一桩一件叠加在一起，反而压的人麻木了。
辛晚音恍然大悟。
“哦，原来他是冲着我来的，他根本不是喜欢我，是来报仇的是吧。”
她这状态叫辛瑶很是担心，眸光关切着。
“晚音，你还好吗？”
“好，我当然好。”辛晚音甚至笑出声来。
一开始是浅笑，然后一点一点，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就这样捂着脸，在餐厅里旁若无人的大笑。
我还真是个，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骨子里的笑话。
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但那一刻，紧跟着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宠物店的那个空格子。
于是也在那个瞬间，辛晚音什么爱意都没有了，甚至对自己的悲意都稍显淡薄，汹涌澎湃烈起来的，只有刻骨的愤怒和恨。
她松开捂住脸的手，狠狠一抹眼角的眼泪。
“姐，这件事你别管了，就交给我吧。”
辛瑶其实有点担心她的状态，可张了张口，最终说的却是。
“好。”
身上背负着两个灵魂的重量，我们的晚音，也要学着自己长大啊。
*
辛瑶最近一直在忙任务的事。
但当然，并没有冷落裴玉。
两个人一直在发消息聊天，期间裴总还从辛瑶那保存了不少表情包，就是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今天周六，辛瑶依旧在忙事情，甚至连消息都回的很慢，只留裴玉一个人在家。
外面马上要下雪了，整个天空呈现一种瑰丽的黄色，耀眼又显得昏暗。
裴玉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丝布料。
瓷白的皮肤落在黑色被子上，强烈的色差衬得她会发光一样。
旁边的纱帘半遮掩着，她轮廓半陷在光影里，长长的蛇尾摆在床上，尾尖垂到地上去。
室内很平静，裴玉却并不平静。
陷在被子里时她微微喘着气，胸脯不断起伏着，手臂抬起遮住眼睛，似乎想要缓解状况，动作间却惹的呼吸愈发急促。
渐渐，皮肤也烧起熟红色，雪里透着轻粉，圣洁诱惑，拖到地上的尾巴尖尖不断拍打，看起来焦躁非常。
猛然，她侧过身去，从被子里扒出两件东西。
雪天昏黄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一件是条黑色连衣裙，另一件则是个纯白宽松衬衫。
竟是辛瑶偶尔在这里过夜后，随手留下来的衣服。
状态明显不对劲儿的蛇妖，就这样弓起腰，蛇尾卷曲着，将两件衣服团成团。
而后将脸深深埋进去，嗅着里面的味道，齿间痴恋。
“瑶瑶。”
那是她伴侣的味道。
然而这一举动，不仅没能缓解半分此刻状态，反而叫她愈发焦躁。
裴玉发白的指尖的紧紧搂着怀里的衣服，额头青筋微起。
不够，还是不够！
只是衣服上残留的气味，根本无法抚平她的想念，反而让人愈发躁动。
裴玉其实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前两天她就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占有期之后的虚弱期。
原以为只是妖力削弱下降，没想到一同变得脆弱的还有她的心理。
表面上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淡的裴总，实际心里已经脆弱到要突破防线，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着辛瑶。
甚至偶尔，她会因为见不到辛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所以根本不够，只是这样嗅着衣服上的味道，反而让她愈发难受。
裴玉穿上怀里辛瑶的长衬衫，抱着辛瑶的长裙，蛇尾动来动去，最后整条蛇团成一团。
就这样抱着老婆的衣服，嗅着老婆的味道陷入沉睡。
直到很久之后。
昏昏沉沉间，裴玉醒过来，外面天色依旧亮着，大雪还在下。
她根本没睡多久。
于是那天晚上——
忙碌了一天的辛瑶刚到家门口，面上还带着笑，正准备掏出手机给裴玉打电话。
忽然，她面色一顿，怔然向前方看去。
只见她家门口冰凉的地板上，竟蜷缩坐着一个人。
下雪的天身上只穿一件白衬衫，下面一条单薄长裤，微低头时雪白色长发微垂。
不是裴玉是谁！
似乎是听见了辛瑶回来的声音，不知道在别人门口坐了多久的大蛇抬起头来。
比外面大雪还要洁白的眸光颤动着，落在辛瑶面上。
开口时，分明面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是如往常清淡着，可就是让人觉得，这人正委屈着。
她说。
“老婆，我好想你。”
第33章 不会放你走的
裴玉的声音很好听, 乍然入耳，像破碎的冰块叮当撞进玻璃杯，清冷而有质感。
落在辛瑶家门口略显空旷的走廊里，更被放大冷色, 略显空然。
惊地辛瑶一下清醒, 忙将手机收起来, 快步向可怜兮兮窝在自己家门口的人走去。
蹲到裴玉面前, 暖黄色大衣下摆在灯光里落到地上，她伸手摸了摸裴玉的脸，冰凉。
再仔细一看，对方身上穿着件她的单薄长衬衫，黑色长裤下连鞋子也没有，足尖在淡色地板上泛着惨白。
这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是出什么事了么, 怎么就这么蹲在她家门口？
辛瑶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动作温柔的帮裴玉围起来。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知道我家密码吗, 怎么不进去？想见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呀。”
带着辛瑶温度的暖白色围巾将裴玉缠绕, 遮住小半张脸, 她鼻尖凑过去, 深深嗅了一口。
是辛瑶的味道, 是活过来的味道。
裴玉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辛瑶了，此刻闻着她的味道, 看着想见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反而那种脆弱感又袭上来，扼住咽喉般, 让人呼吸都困难。
妖类是不会哭的，作为冷血动物的裴玉更没有眼泪。
可这一刻莫名的, 她就是觉得自己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想老婆想的快哭了。
裴玉伸出手，将辛瑶紧紧抱到怀里，头埋在她温暖肩窝，嗅着她橘子味洗发水的味道，声音轻轻。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是突然好想你，想见你，我就来找你了。”
啊。
其实平时，裴玉也会经常直白的将‘我想你’这种话挂在嘴边。
但那个时候她情绪正常，即使说着亲密话，面上也是正经理智的。
今天却有点不一样，辛瑶在这个略有些紧的怀抱里，听着耳侧人微轻的声音，莫名就觉得她家矜贵的裴总变得脆弱了些。
明明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可就是让人觉得在撒娇一样。
就好像是，此刻她怀里正抱着只蔫头耷脑的狗狗。
辛瑶对此完全没有抵抗力，伸手将人回搂住，轻拍裴玉的后背。
“好好，你冷不冷啊，连双鞋都不穿，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裴玉在她怀里点了点头，跟着起身。
穿着老婆的衣服，赤脚踩在地上，黑色长裤微微落地，就这样低着头，很乖的被老婆牵着走进门。
终于坐到温暖客厅的沙发上。
辛瑶给裴玉倒了杯热水，看了眼对方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变成蛇尾的下身，又去给她拿了件厚衣服披上。
之后问了问，才终于清楚，裴玉出现这种状态是因为她的虚弱期到了。
虚弱期间蛇妖的妖力会削弱，同时心理也会变得极其脆弱，对伴侣的依赖性大大加强。
简单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每天看不到老婆就难受的想哭。
呀——
辛瑶惊讶的掩了下唇。
平时裴玉就有够粘人了，这下岂不是让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但感觉自己要是说出拒绝的话，这人指不准要直接哭出来。
裴玉会哭这件事可太玄幻了。
说起来，辛瑶思考了一下，自己认识裴玉这么久以来，好像还从来没见对方笑过。
那个人的情绪是冰封下的雪水，纵然汹涌也很少展露于人前。
算了，这个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目前两个人都挺忙的，裴玉这状态要怎么办？
辛瑶有些担忧：“那，你这种依赖是到什么程度呢？你明天还能一个人去上班吗？”
目光紧紧落在辛瑶面上，裴玉手里握着温热的水杯，没说话。
辛瑶就明白了，这是不太能的意思，于是她放低底线，试探性的再问。
“那自己睡觉呢？”
这次连犹豫都没犹豫，裴玉直接摇了摇头。
真的假的，不是在撒谎吧！
已经严重到连睡觉都不能自己睡了吗，裴玉小朋友！
还是说虚弱期真就这么严重？接下来不会连离开她身边一步都难受吧？
这可怎么办？
到底，辛瑶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看着对面唇线紧抿，目光一瞬不眨盯着她看的裴玉，犹豫了一下。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住？”
坐在对面的裴玉眼睛一下就亮了，灯光下那双漂亮的眼眸草莓糖一样泛着甜腻气味。
只是飘然的甜蜜下，眼眸深暗处，缓缓流淌着的，是难以察觉的占有欲控制欲。
危险动物，即使处于虚弱期也依旧是危险动物。
裴玉启唇就要说些什么。
可巧也不巧，就在这个时候。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在室内，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个时间谁会来？
辛瑶回眸看了一眼。
刚扭头，手却被对面的裴玉紧紧抓住，似乎不想让辛瑶从她身上移开注意力。
于是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偏偏门外来人好像有什么急事，见辛瑶没来开门，把门铃按的劈里啪啦响。
辛瑶的头两边来回扭，脖子都快酸痛了。
最终还是面向裴玉，觉得先搞定别扭的大蛇再说。
她看了眼裴玉灯光下雪白的蛇尾。
“你的尾巴能收起来吗？”！
偏偏处于虚弱期，这会儿尾巴还真就收不回来了，裴玉唇线紧抿，摇了摇头。
“有些控制不住。”
“那就没办法了宝宝，”辛瑶伸手摸了摸她脸，轻哄，“要不你先去我房间等会儿？”
裴玉就看着她，没说话。
明明眼神也很平静，可这一刻辛瑶就觉得她好像是在说：家里来人了，老婆却要把她藏起来，老婆好狠的心。
差一点，辛瑶就要被这眼神给击败了。
但撒娇不是裴玉擅长的领域，反而是辛瑶最拿手的手段。
她反握住裴玉的手，轻轻晃了晃，明亮的眼神软软看着人。
“我就去看看是谁，好吗？”
尾音还在轻轻的颤，颤着颤着就颤到裴玉心里，半步都不想离开老婆的大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辛瑶就牵着她的手，将人带到卧室，让她坐在床上，低头温柔亲了她额头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
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听见后面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果然，大蛇又亦步亦趋跟上来了。
真粘人啊！
辛瑶心里轻叹，踮起脚尖亲了口她的唇，漾起笑意。
“等我啦。”
终于被虚弱期粘人的大蛇放走，辛瑶回到客厅，门口的铃声已经接近狂暴了。
辛瑶走过去打开门，外面的声控灯随之亮起，外面站着的暴躁者不是别人，正是辛晚音。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辛晚音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没回答，先是噌一步蹿进门里去。
在桌上倒了杯凉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姐你忙什么呢，怎么才开门。”
而后，猛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砰一声响。
“徐清这个混账王八蛋！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辛瑶脑海里的刘暖暖冷冷出声。
【姐不吃！】
听的辛瑶好笑，掩了下唇。
“怎么了？这突然的。”
辛晚音简直是恨声：“那狗日的老早就开始套路我了，从我上大学的时候起，就一直暗中观察，派人拍我照片呢，简直恶心又歹毒！”
刘暖暖没忍住，轻轻啧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三句不离狗呢】
辛瑶无奈摇了摇头：“不是早就劝过你，他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明白了？”
“姐，”辛晚音瘪着嘴，委屈又感动的看着辛瑶，“幸亏有你，哦，还得感谢一下柳月。”
嗯？
辛瑶有点惊奇的挑了下眉：“柳月？你俩怎么认识上的？”
“我和她啊，”辛晚音张口就要说，想了想又觉得麻烦，“诶呀这事说来话长，之后再讲吧。”
“总之我花钱请她帮我调查，结果就查出来，徐清之前处心积虑进咱们家公司，居然是为了查咱们公司的财务！而且离职后他面试的每一家公司，都曾和辛氏有过合作！”
“这混账王八蛋铁了心要弄垮咱家呢，而且手段很不光明，他这不是侵犯商业机密是什么！”
“然后呢，”辛瑶端起桌上裴玉的热茶，抿了一口，“你不是为了痛骂他一顿，才来找我的吧？”
辛晚音狠狠拍了下桌子：“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哦对，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姐，你有没有他父亲当年其实是自杀的证据？”
这个辛瑶还真有。
当初她在裴玉那里时光回溯之后，就一直在着手找证据。
虽说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有钱能使磨推鬼，何况有个外挂裴玉在。
还真就被辛瑶和裴玉找到复原了两段录像，其中一段很清晰，记录了全过程。
录像辛瑶亲自保管着，就放在她卧室的密码柜里。
听见辛晚音的问话，下意识，辛瑶回头向卧室看了眼。
下一秒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
只见原本关的好好的卧室门，竟被人打开一道缝隙。
空隙后的幽影里露出容貌绝美的半张脸，眼眸深成暗色，正一眼不眨的往这边看。
大晚上的真是吓死人了。
辛瑶过了两秒才缓过神来，是裴玉正在偷偷盯着自己看。
登时瞪了她一眼，连这会儿也忍不了吗！
被老婆凶了。
大蛇就悄悄躲回去，委屈掩上门，装作自己没有在看。
辛瑶这才转头看向辛晚音：“你要用？”
“嗯！”辛晚音郑重点了点头，“就交给我吧姐，我已经和爸爸商量好了，这次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决心要做，辛瑶心中只有欣慰，点了点头，起身去卧室拿录像带。
走到卧室门口时，想到里面的某位，辛瑶好气又好笑，将门打开缝隙钻进去又迅速合上。
啪嗒一声，门刚落锁，辛瑶甚至还没看清楚眼前场景，被人一下子压在门上亲。
妖类的尖齿蹭咬在唇瓣上，抵开齿关，蛇信便不由分说直接探了进来。
或许是因为虚弱期没有安全感，去的比以往深，更柔软也更凶猛。
几下就让辛瑶站都站不住，只能搂住她的脖子支撑。
裴玉便伸手搂住她，掌心锢着人纤腰，缓缓揉捏。
炽热手掌带来的痒意有点折磨人，辛瑶没忍住唔了一声，又猛捂住嘴。
“我妹还在外面呢！”
说着，伸手就要将人推开。
裴玉依依不舍，指尖攥着人手腕，还想再亲上来。
“你，”辛瑶微喘着气，侧开脸躲避，“你连这会儿都忍不了吗？”
“嗯，”裴玉垂眸看着她，声音含在嗓间，略带性感，“很想你。”
三个字，便叫辛瑶没话说了，掩在秀发后的耳尖微红，将人推开去拿录像带。
蹲在保险柜前，顿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再传来，很轻。
“那，是你搬过来和我住，还是我去你那里？”
站在后面的裴玉一下子抬起头，回答的很快。
“我来。”
她很想把人叼回自己的领域藏起来，但她家实在氛围冰凉，而且仔细想想，住进满是老婆味道的地方也很不错。
辛瑶就笑了一声，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转交录像带。
手指刚要碰到门把手，裴玉从后面握住她手臂，将人转过身，低头连反应时间也不给的就亲上来。
即使短暂的连分别都算不上的时刻，也让裴玉无法忍受，亲吻的愈发凶狠。
辛瑶伸手环住她的脖颈，两人便在安静着不能发出声音的氛围里，激烈拥吻。
最后实在是不得不出去了，辛瑶伸手轻轻将人推开。
裴玉还黏黏乎乎跟上来，又缠着亲了她一口。
辛瑶一边侧脸躲开她的吻，一边无奈笑着轻哄。
“你乖，拿了录像带晚音就走了，等会我就来找你。”
幸好，这不是理智丧失的占有期，明白辛瑶是真的有事情，裴玉还是放辛瑶出去了。
两人的目光交织缠绵着，最终渐渐分开。
啪嗒一声。
卧室门在身后合上，辛瑶跟去打了一架般，松了口气。
又怕辛晚音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儿，拉起毛衣领口遮掩住唇。
好在辛晚音正满腔怒火呢，一点没在意，接过姐姐手里的录像带冷笑两声。
“好好好！徐家的人都给我等着！”
“姐我先走了，你等我好消息吧！”
她咋咋呼呼来，又咋咋呼呼走，离开的时候砰一声关上门，风一样刮出去了。
辛瑶坐在沙发上，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门，没有动。
心里默念，1、2、3。
沙、沙。
身后传来蛇尾滑动的响声。
辛瑶没起身，就这样靠在沙发上，仰头向后面看去。
倒映的光影中，她看见裴玉的脸越来越近，直到自己身前，低下头时雪白的发都落到她面前。
辛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这漂亮的眉眼，声音在灯光里软然。
“真粘人啊，裴总。”
裴玉弯下腰，就以这样的姿势，低下头亲了辛瑶一口。
“嗯。”
所以最近逐渐开始，裴玉变得连想都不敢想。
倘若有一天辛瑶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会怎样。
*
大概是愤怒的力量，和那股莫名其妙到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恨意，辛晚音的动作很快。
就在拿到录像带第三天。
辛瑶就看见了她的反击。
那天的阳光很好，是这个总下雪的冬天里，难得几个晴朗的日子之一。
徐清一如往常去上班。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总有人在看他，投来的视线奇奇怪怪，算不得友好，还会当着他的面惊奇暗叹一声，继而和身边人一起窃窃私语。
这熟悉的场面让徐清瞬间心中不安，紧紧皱着眉，大步向前走。
直到公司公示栏前，他凝眸仔细看了看，上面一片空白并没有什么公告，才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他继续向前走，穿过同事们的座位到自己工位上，一路上收获的奇怪视线更多了。
真是叫徐清满头雾水。
也是在这个时候，平常交接工作的同事走了过来。
那是个很酷的女生，染着一头鸦青色头发，居高临下看过来，将报表猛往桌上一拍。
“今天做好给我。”
这态度让徐清直接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女生却已经转身走了，随之传来她轻蔑不屑的声音。
“死渣男。”
这一早上莫名其妙的，徐清真的受够了，当即就想站起来质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巧这时，旁边的男同事凑过来，一脸好奇。
“你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那事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徐清猛扭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男同事比他还惊奇：“你还不知道啊，快去看看热搜吧。”
登时，就让徐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打开电脑搜索。
屏幕上的字混着早晨光线刺进眼睛，看见热搜词条的第一眼，徐清就两眼一黑。
只见上面挂着硕大的一个爆字。
【豪门千金辛晚音惨遭凤凰男算计】
凤凰男？说的是谁，我吗？
徐清一阵眩晕，几乎是抖着手将词条点开。
页面弹出来，那是一篇很长的文章——
【大家好，我是辛晚音，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呢？
很抱歉，这两年以逃避的方式离开，对不起我的粉丝，对不起爱我的人，甚至对不起我自己。
今天回来呢，是想跟大家说一些事情。
首先，要跟陈木老师说一声抱歉，当初不该随便评价您的演技，对不起。
那个时候真是太天真了，天上地下觉得自己最了不起，对谁都不服气，现在回头想想，最蠢的人其实是自己。
很感谢当时陈木老师第一个来安慰我，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但说实话，那段时光对我来说，真的很沉重。
每天打开手机，看到的都是无数谩骂，我甚至真的想过，我是不是确实该死啊。
即使现在走出来了，对于当初的每一天，我仍心有余悸。
也是在那段时光，我遇见了我的男朋友——徐清。
是他一点一点将我从黑暗里拉出来，让我重见光明，察觉到活着的滋味。
我是那样的爱他，我觉得他就是我的救星，是我的一切。
然而，就在不久前，我才知道，这场所谓的相爱，原来是一场精心的骗局。
我的男朋友徐清，早在我还没有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在找人跟拍我各种生活照片。
然后在我小号上千条微博里，找出我的言语漏洞，开始带领水军攻击我，继而让我被全网骂，骂到退圈，骂到我想死。
再然后，他便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我生活中，骗取我的感情。
我曾最深爱着的人，却也是亲手将我推进黑暗之中的人。
他将我踩入地底，让我觉得自己是不过如此的一滩烂泥，再将我扶起，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会要我了。
所以在那段感情里，我被他支配，不敢再做自己。
我变得更烂了，我失去了我。
……
总之，这件事情直到此刻想起，我仍觉得不寒而栗。
今天说出来，不仅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揭露出可怕的渣男，也更是警醒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看人，防止被骗。
一切都不如爱自己。
接下来，我会起诉徐清……】
整篇文章，条例清晰的揭发了徐清引导网爆，欺骗辛晚音恋爱，甚至恋爱后还pua她的事情。
辛晚音虽然退圈两三年，到底曾算公众人物，还是有点热度的。
其次，文中还提到她爹是辛氏的老板，不少网友正住着她家楼盘，更多网友还逛过她家商场呢。
登时，评论区下面不知道多少人，直接改口叫姐姐。
最重要的是，这篇文章里揭露出来的渣男行径，简直恐怖。
不少人代入其中想一想，如果是自己这样被人算计，先踩入地底，再被加害者欺骗恋爱，在一起后还被明里暗里打压，这得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想想都不寒而栗。
所以文章发布后，再加上辛氏和裴氏的推波助澜，直接引起轩然大波。
同样被这件事惊到的，还有徐清本人。
明亮的阳光下，他坐在电脑前，脸色惨白浑身发寒。
怎么可能，辛晚音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不可能！
徐清噌一下子站起身，碰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哐一声巨响，吓了旁边同事一跳。
他也不管，拿起外套就冲出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
徐清低着头，神色慌张，只觉得每一个人每一道视线都是在鄙夷他，讽刺他。
然而其实辛晚音并没有爆出他的照片，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公司的同事们不过是猜出来的。
可笑的是，当初辛晚音每天承受着那样的谩骂，如今换他，却连几个眼神都有点受不了了。
而此刻，徐清不是要去干别的，正是要去找辛晚音解释。
终于赶到剧组外面，徐清连想都没想，就冲进去要见辛晚音。
被门口的工作人员一把拦住。
“诶诶诶，你干嘛的！”
徐清扒着他们的手，面色简直狰狞。
“你们放我进去，我去找个人。”
正在这难堪拉扯的时候，剧组里的人听到声响纷纷出来看。
所以一眼，徐清就望见了人群中的辛晚音。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戏服，外面披着秀纹白毛领大氅，手里轻握小暖炉，云鬓花颜美不胜收。
目光清淡的朝门口看了过来。
她看见他了！
徐清便开始更奋力的挣扎：“晚音，辛晚音！你听我解释！”
然而那个曾经永远会给他最积极回应，笑着跑向他的人，此刻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看着，面上连分表情都没有。
而后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去，不带一丝留恋。
与此同时，徐清直接被保安架出去。
“先生你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
他像条狗一样，被人给赶走了。
而剧组往往是传播消息最快的地方。
当场就有人将视频传播到网上。
【惊！渣男本男求复合，被我看见了！（点击链接观看视频）】
紧跟着评论暴增。
【在现场，跪着来找千金复合，直接被保安扔出去了】
【这男的长得也不咋样啊，姐姐喜欢他不如喜欢我】
【姐姐性别别卡那么死！】
【但这男的真的好可怕啊，为了上位简直不择手段】
【现在敢骗你的感情，敢骗你的钱，下一步就敢要你的命】
【看面相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一字一句，一刀一剑，简直是戳在徐清心上。
他坐在马路边，看着网友们的评论，手背暴起青筋，然后忽然愤怒起身，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
可后来浑浑噩噩回到家，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徐清依旧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想的是，辛晚音怎么就发现了呢，什么时候发现的？
接下来他还怎么报仇？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下，再浑浑噩噩的醒过来。
徐清打开被他摔得破碎的手机，瞬间，叮叮当当的消息声传来，都快把手机震碎了。
那是密密麻麻扑天盖地的骂声。
男主的粉丝当初被他当猴子耍，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直接就冲过来骂人。
公司里的客户也因为这件事黄了，总经理简直气的咆哮，一天打了80个问责电话。
同样被骗深有感触的女性、看不过眼的正义路人，每一个都在议论他，谴责他。
徐清一把摔掉手机，将头埋在膝盖里，狠狠撕扯头发。
当初他利用舆论击垮辛晚音，现在也轮到他自己来品尝这种滋味了。
可这些愚蠢的家伙，又怎么会知道他当初经历了什么！
是辛氏让他家破人亡，是辛氏让他失去一切！
是辛氏……
对啊，一切都是辛氏做的，只要把辛氏当初的所作所为揭发出来，这些人就会明白了！
徐清又将手机扒拉回来，颤抖着手指将界面点开，就想编辑。
然而这个时候，他先看到今日热搜。
【辛氏发布公告，揭露当年真相】
【细思极恐！辛氏被骗取赔偿款事件】
【好人就活该被榨干是么？】
【渣男不是来骗人感情的，是来报仇害命的】
那一刻，或许是受到的冲击太多，徐清脑海里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机械的伸出手，点进第一条热搜。
跟着弹出来的，是辛氏法务部的公告。
【关于当年辛氏员工徐军坠楼一事公告
xx年xx月xx日，我司员工徐某于高空作业时坠楼，事后，我司严格按照流程赔偿，没有半分懈怠。
但期间一直谣言四起，传闻是我司建筑安全问题造成徐某死亡，这对我司造成巨大伤害。
直至不久前意外查明，当初徐某坠楼一事，乃是其为骗取赔偿款自杀身亡。
现我司已报警，将一切证据提交给警方。】
这条公告下面，紧跟着的是辛晚音新的一条微博。
【对了，再告诉大家一件恐怖的事。
我的前男友徐清，就是曾在辛氏出事的徐某的儿子。
你们说，他处心积虑靠近我是为了什么？他和我恋爱的每一天，看着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网友们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一会儿就衍生出无数猜测版本来。
但无非都是，子为父报仇，前来诱骗富家千金，谋财害命。
当然这本来也是徐清的目的。
而这个版本无疑更加劲爆，直接从感情事件升级为复仇事件。
大家也算是吃的瓜上有瓜，一瓜更比一瓜强，且瓜瓜恐怖。
就像辛晚音说的，在谈恋爱的那些天，谁知道渣男看着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
一时间，网上的讨论度快要爆炸了。
徐清也快爆炸了。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支撑他的一切就是为父亲报仇。
现在告诉他，他的父亲其实是为了骗赔偿款自杀的？
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那他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为自己而活是在干嘛？笑话吗！
他的父亲不可能做出那样的！
徐清死命的抓住头发，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通红。
这一刻他几乎信仰崩塌了，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心里不敢相信。
对，肯定是辛家在骗人！
他要去问问清楚。
徐清踉跄着起身，一把拽开房门。
久违的阳光从屋外落进来，同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有身穿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
“徐先生，多家公司报警你窃取商业机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裴玉坐在沙发上，辛瑶躺在裴玉腿上，闭着眼，通过系统的连接在脑海里看着徐清发疯的一幕幕。
心中说不上快意，也算不得开心。
只是觉得，至少对离开的辛姐姐和辛平安能有个交代了。
电视机里冷静的女声正在播报晚间新闻，是有关辛氏的事，背景音略显嘈杂。
裴玉摘了颗草莓递到辛瑶嘴旁。
“在想什么？”
辛瑶一口叼住草莓，新鲜的甜味在唇齿蔓延间，她看到灯光下裴玉璀璨漂亮的眼睛。
是忽然的，有些怔住。
那件她刻意不去想，一直在逃避的事情，伴随着新闻播报的声音，在脑海里狠狠强调——
辛晚音和徐清分手了，徐清也即将遭到报应，这两个人的命运再也不会有所交集。
这预示着，辛瑶的任务完成了，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也即将——离开裴玉身边。
草莓的汁水含在唇间，明明是甜蜜的味道，这一刻却让人觉得分外苦涩。
辛瑶怔怔的看着裴玉明亮的眼睛，满目恍然。
如果她离开了，裴玉要怎么办？
裴玉，可以生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吗？
“叮咚。”
正在脑海中思绪纷杂的时候，门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思绪。
辛瑶猛回过神，咽下口中草莓，有些机械的从裴玉身上起来，拍了拍脸。
站起就要向门口走去。
起身之际，却被裴玉一把拽住手腕。
下意识辛瑶回身看过去，望见她漂亮的手环在自己腕间，用的力道微紧。
眸光也因为辛瑶的突然离开，紧张到竖瞳隐现。
“别走。”她说。
辛瑶愕然了一下，虚弱期的大蛇还真是寸步都离不开人：“别紧张，我只是去拿个外卖。”
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想要预示什么，还是开始一步一步给眼前这个人戒断，辛瑶轻轻笑着说。
“万一哪天我离开了，你可怎么办啊。”
离开这两个字，似乎深深的刺激到了裴玉，本就紧着的眼眸一下暗起黑红竖瞳，拽着辛瑶腕间的手也加上两分力道。
几乎，辛瑶以为她要发疯吻上来。
可她没有，裴玉只是缓缓起身，将辛瑶温柔抱进怀里。
“别再说这种话，你不会离开的。”
辛瑶有些失去力气一样，将头埋进她胸口。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呢？”
“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倘若是你去不到的地方呢？”
裴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那样温柔。
然而灯光下，那双微敛的暗色眼眸中，内里却宛如有风暴流转。
她凑近辛瑶耳边，轻轻道。
“那我会用尽一切，把你给抢回来。”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瑶瑶，别怪我变成一个疯子，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我只知道，那个时候哪怕是你哭着看着我，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第34章 糖
辛瑶和裴玉同居了。
虽然之前她们偶尔也会一起过夜, 但突然间要长期住在一起，还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辛瑶经常会忘记这件事情。
比如。
偶尔半夜醒来，趁着夜的光晕模模糊糊看见自己身边居然躺了个人，那人还有一条恐怖的大蛇尾！
当即惊恐坏了, 什么也没想的一脚把人踹下床去！
然后毫无防备, 又一次被老婆踹下床的裴玉就坐起来, 扭头看向辛瑶。
也不说委屈, 只是眸光静静的看着。
辛瑶就在她控诉的眼眸里回过神，抱歉的赶忙下床爬到裴玉身边，将人搂进怀里。
“抱歉抱歉！我忘记已经和你住一块了！”
再比如。
曾经这个宽敞的家里只有辛瑶一个人，浴室自然也只有她一个用，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明明裴玉去洗澡之前，是给她打过招呼的。
可她玩着手机在那坐一会儿, 偶尔还是会忘记这件事。
走到浴室门前，习惯性直接将门推开。
室内水珠坠地的声音传来，辛瑶怔然抬头, 望见暖色灯光下裴玉瓷白的皮肤, 玲珑有致的腰身。
香艳画面直叫人脸红心跳, 莫名升温。
啪嗒。
有颗调皮的水珠飞溅过来, 落到人脸上, 微烫。
辛瑶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过身去捂住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忘记你在里面了！”
说完脚下一滑就要逃跑。
刚到门口, 被浴室里的人一把扣住手腕。
因为正在洗澡，她整只手带着湿热滚烫的温度, 环上来时镣铐一样灼烧人。
她就这样轻声开口，往日里清冷的声音染上温热水雾气, 朦胧性感。
“一起？”
我就知道！
辛瑶扒住门框宁死不屈：“我只是走错门了，我不要！”
幽深如蛇窝的浴室里，传来那人可恶的声音。
“辛小姐，家里浴室就一个门，怎么走错的？说谎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说着，蛇尾也缠上来，雪白滑腻巨大一条，幽幽一荡卷在辛瑶腰上，将人一把拖进去。
然后里面就会传来辛瑶的骂声。
“裴玉你混蛋！”
但很快，那声音又会浅浅降下来，最终变成软软的求饶。
不过有时候，辛瑶也会无比热烈的感受到裴玉的存在。
比如。
每天早上，她迷迷糊糊起床来到客厅，就会看见裴玉穿着她的粉色围裙，在开放式厨房做饭。
手边摆着热腾腾的早餐，和温好的牛奶。
听见辛瑶出来的声音，裴玉就在香味和雾气里抬头看过来，清晨微光里的眉眼温和。
“早，洗漱吃饭吧。”
之前，辛瑶又穷又忙，累死累活挣的工资全都拿去还债，从没空去想恋爱的事，更没想过结婚。
可这一刻，看着裴玉站在触手可及的阳光里，她忽然觉得，家的样子大概就是如此。
安然，温馨，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眼，都能看见那个人。
辛瑶喜欢这种感觉，家的感觉。
她总是对家这个地方，有种别样的执念。
但很快，这种盈满心头的感触就消散掉。
因为裴玉真的是个禽兽，仗着自己处于虚弱期，辛瑶对她心软，总是撒娇，几乎每天都要做，缠着让人下不来床。
辛瑶的家里装了地暖。
偶尔她下班回家后，直接会被焦躁等在家里的大蛇扑到地上，就在地毯上。
辛瑶仰面躺着，在恍惚的灯光里，看着腿心雪白的蛇尾，红润唇瓣轻启，似哀泣求饶，又几度几乎失去声音。
代价是第二天上班总会迟到。
好在她家是家族企业，自己就是老总，根本没人能说她！
然后疲惫的坐到办公室椅子上的时候，辛瑶恍然意识到，啊，原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是她啊！
就在这种状态下，平静混乱的同居生活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以来，裴玉就在辛瑶家里办公。
渐渐，虚弱期的状态开始缓解，至少辛瑶离开她一段时间也完全没有关系。
不巧又巧。
正在这段时间里，裴玉收到一封结婚请柬，新娘方是裴氏关系很好的合作伙伴。
对于工作，裴总的态度还算得上认真。如果不是正处于虚弱期，她应该会去参加，但最近她一点也不想离开辛瑶。
倒是辛瑶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她还从来没参加过婚礼呢。
看见裴玉放在桌上的请柬，好奇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啊，你不去参加吗？”
裴玉轻易读懂了她的兴趣，顺着说道。
“你要一起去吗？”
“诶？”辛瑶最喜欢凑热闹，有些惊喜，“我也能去吗？”
“当然，”裴玉温和的看着她，“我现在离不开你。”
三天后。
婚礼在国内一个温暖的小岛上举行。
据说是新郎家自己的岛，排场很大，气候温暖。
而裴玉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跟老婆在一起的时候就更讨厌其他人打扰，业内认识她的人大多知道她的脾气，这会儿几乎没人过来寒暄攀谈。
她就和辛瑶窝在角落里聊天。
今天阳光很好，辛瑶只穿了条白色抹胸长裙，这会儿站在桌边，有气无力的扶着桌子。
“不行了，我完蛋了，我好像小蛋糕吃太多给吃撑了，嗝，一会儿，嗝，我该吃不下中午饭了！”
裴玉眉眼舒缓，走过来轻轻帮她拍背。
“都说了，让你少吃点。”
“可这个小蛋糕实在好好吃，嗝！”实在是有点难受了，辛瑶一把拽住裴玉的袖子，“救命，你就没有那种什么法术，可以biu的一下把我肚子里的食物都变没吗？”
裴玉帮她拍背的手一顿：“然后你再去吃，我再给你变没？”
“那我就可以一直吃下去，尝尝今天所有糕点的味道了，”辛瑶一拍脑袋，“难道我小辛是个天才吗？”
分明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遇见辛瑶之后，裴玉却总有这种啼笑皆非的时刻，她眸光温柔看着人，就想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
不远处忽然传来礼貌的打招呼声，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新郎新娘，以及一些裴氏的商业伙伴。
都是重量级人物，裴玉多少要去打个招呼。
本来辛瑶也想跟着去的，毕竟裴玉现在在虚弱期嘛。
但裴玉怕她不喜欢这种场合，而且她现在不大舒服，就道。
“你先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
辛瑶也就没坚持，等裴玉走后，一个人靠在桌边欣赏小岛风光。
注意到站在树旁边的人时，是很不经意的一眼。
本来她视线都移过去了，却猛然间想起什么，缓缓回头注视过去。
不远处碧海蓝天间的椰子树下，正站着位身穿长裙的美人，约莫人至中年。
但保养的很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只是美人并不至于让辛瑶侧目惊讶，真正让她愣了一瞬，继而指尖都微微僵硬的原因是——
站在那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裴玉的母亲，裴双双。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也收到了婚礼邀请吗？总不会，是来见裴玉的吧？
辛瑶原本有些懒散的姿态收起，渐渐站直了身体。
然而没想到，辛瑶看着裴双双的时候，裴双双好像也正注视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海风中对视一秒，而后裴双双提起裙摆，向这边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长裙在光下摇曳，直到辛瑶面前。
看来真是冲自己的来的。
离的近了，辛瑶也更看清楚裴双双的面容。
许多年过去，她依旧是漂亮的，可已经没有当初的灵动活泼了，看起来甚至有点疲惫，一双眼睛雾蒙蒙的。
声音倒是很温和。
“你好。”
辛瑶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记忆回溯中的一幕幕，心情颇有些复杂。
面上倒是并无异样，礼貌回了一句。
“你好。”
裴双双没有立刻回话，就站在那里，在上午的阳光里看了辛瑶一会儿，才开口。
“你和裴玉，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以来，她不都不愿意见裴玉吗？
为什么现在又忽然出现，忽然莫名其妙从旁询问？
于是辛瑶无法克制的想起，回忆里那个恨着自己，也恨着孩子的母亲，想起被溺在水里的裴玉。
她垂在裙边的手缓缓捏紧，而后坚定的看着裴双双，摇了摇头。
“不，我们不是朋友，我是裴玉的女朋友，辛瑶。”
裴双双真是狠狠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想过，裴玉这辈子还有交女朋友的可能性，然后失笑，轻声道。
“你要知道她是什么……”
她的声音很小，可辛瑶听到了！
她这种态度也真刺激到辛瑶了。
妖怎么了，裴玉是妖就不能被爱吗？
实在没忍住，辛瑶插了句话：“我知道。”
裴双双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味的笑凝固住，抬头看向辛瑶。
辛瑶也正看着她，明亮的眸中像燃着一团火。
“我也知道您，您是裴双双女士吧，我想告诉您，关于裴玉的一切，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敢和她在一起？”裴双双的笑意淡下来，眸中意味莫名，“你就不怕吗？”
辛瑶连想都没想：“我不怕。”
她说的那么坚定。
这一刻，看着辛瑶倔强的脸，裴双双忽然好想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轻笑。
“没遇见的时候，谁都觉得自己很有勇气。”
“你现在这么说，只是还没到那个份上罢了，如果没有太多勇气，我劝你不要靠近她，否则只会给她带来悲伤。”
所以呢，你是因为没有勇气，所以才不靠近裴玉的吗？
但辛瑶没有问出来，只是坚定回答：“我有。”
裴双双就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让辛瑶忽然有些憋气，不是替自己，而是替裴玉。
裴玉是个情绪冷淡，不会主动诉说过往的人，所以她的苦痛从来无人知晓。
那些曾经难过的岁月就被埋在黑暗里，一日一日，连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下沉，掩埋，最终消失在风里。
辛瑶不想要它们就这样无人在意的消失，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眼前这个人永远也不知道。
所以她走上前一步，看着裴双双的眼睛。
“我想，我至少比您有勇气一些。而且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为什么不见裴玉？是恨她吗，还是在怕她？”
“我知道的事情，也比您想象的要多一点，”辛瑶忽然有些眼眶发红，“至少知道一件您不知道的事，裴玉她，其实从出生起就是有记忆的。”
“所以她一直记得你骂她是怪物，记得裴家的狠心，还有她当初被人溺在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本来辛瑶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后来暖暖告诉她的，当初不知道心疼的偷偷哭了多久。
同样，裴双双也不知道这件事，辛瑶的话一字一句入耳，也让她的眸光愈发恍然。
最后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张口就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沉狠的脚步声于身后响起。
辛瑶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攥住，她惊诧抬头看过去，裴玉已经站到她面前，留下一道满是安全感的背影。
裴玉将辛瑶护在身后，皱眉看着裴双双，表情严肃。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竟隐隐露出防备状态。
当然表面上态度还行，客气疏离。
“你好。”
“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有事冲我来，别碰她。
背后的辛瑶就露出头来，小狮子一样瞪着她。
两个人完全统一战线，看样子是在防备她这个外人。
她和她女儿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莫名其妙，且并不美好。
裴双双震惊的眼神缓下来，失笑，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
蛇族，还真是尽出情种啊。
*
裴双双离开之后，裴玉牵着辛瑶去了楼上的贵宾室。
坐到室内华贵的沙发上，裴玉才扭头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仔细想一想，裴双双好像还真没说什么，反倒是辛瑶，因为太过心疼裴玉，中间几次控制不住情绪。
辛瑶是个直觉蛮准的人，她总觉得其实裴双双，好像也并不像裴玉印象中那么讨厌她憎恶她。
难道裴双双并不是因为讨厌才不见裴玉的吗？
思考着，辛瑶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简单聊了两句。”
“那就别想了，”旁边的裴玉轻声道，“别在意她，也不要影响你的情绪。”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礼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里面装着颗颗饱满圆润的糖果。
那是裴玉刚刚从新娘那里拿到的喜糖。
裴玉对吃食从来没什么偏好，果腹的东西而已。
对于糖，更没什么好印象。
三岁以后，从地下室里被放出来，裴老头要依仗她的能力，对她倒是很不错，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
但也仅限于此了。
那时候她还小，偶尔控制不住能力，还是会显露出蛇尾。
家族的亲戚，家里的保姆，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害怕的不敢接近。
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裴玉第一次接触到糖，听说，是会让人变得开心的东西。
当时她对所谓母亲还有两分期待，就想着，既然是好东西，那就去拿给母亲。
年幼的小蛇将糖握在手里，摇着尾巴偷偷去找母亲。
然而那个时候，已经三年过去了，裴双双的状态竟还没恢复过来，昔日少女犹如骷髅。
她看着打开房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怪物，神情冷淡。
裴玉现在都不怎么能分辨情绪，遑论那时。
她只是摇着尾巴跑过来，将手里握了很久的糖递给裴双双：“母亲，甜甜。”
裴双双忽然就疯了，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她扔过来。
“怪物，你这个怪物！给我滚出去！”
听见声响的保姆赶过来，没被裴玉吓到，反而被狰狞的裴双双给惊住了，连忙将卷着小蛇尾的裴玉给抱走。
被安置在房间里时，小蛇还懵懂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手里握着糖，躲在角落里。
“甜甜，甜甜。”
然后将糖放到嘴里。
可那时候，她根本连糖怎么吃都不知道，直接带着包装纸一起撕咬下去。
还在安慰自己，甜甜。
其实并不甜，她人生中的第一颗糖是充满苦涩的。
自此以后，裴玉就再也不吃糖了。
今天收到的婚礼喜糖，本来是完全不会被裴玉放在心上的东西。
可看到的一瞬间，她觉得辛瑶这样的人，大概是会喜欢糖的。
所以鬼使神差像年幼时那样，一路把糖拎回来，递给她。
果然。
看到糖的瞬间，辛瑶眼睛都亮了。
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糖了！
兴奋的拍了下手。
“太好了，还有糖吃耶！那个糖我认识，超贵的。”
满眼都写着我想吃我想吃！快给我吃！
裴玉看着她闪着星星般的眼睛，顿了一下，伸手随便从盒子里拿了颗糖果给她。
辛瑶更开心了：“哇！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水蜜桃味的！”
说着，撕开糖纸扔进嘴里。
甜腻滋味在唇齿散发开来时，她的表情也开心满足，并顺手从盒子挑了颗草莓味的，递给裴玉。
“超好吃，你也尝一个。”
辛瑶总是温柔贴心的，递过来的时候，还顺手将糖纸拨开了，直送到裴玉唇边。
裴玉低头看着她指尖晶莹的粉色糖块，顿了两秒，张口含住。
“怎么样？”辛瑶明亮的眼睛笑看着她，“好吃吗？”
阳光下，裴玉雪白眼睫缓缓掀起，看向身旁的辛瑶。
那一刻。
年幼时她递给母亲的糖，方才递给辛瑶的糖。
母亲疯狂着砸过来的东西，和辛瑶接过糖果柔软的手。
渐渐重合。
于是年幼时母亲疯狂的脸，最终被辛瑶盈盈的笑覆盖。
记忆中包装袋古怪的塑料味，也被此刻甜蜜的糖果味道中和。
辛瑶还在轻声的问：“好吃吗？”
裴玉想了想：“好像，还不错。”
为什么，总能在她那里得到正面的反馈呢？
就好像只要在辛瑶身边，就永远能感受到快乐和希望。
想着，裴玉伸手盖住糖盒，阻止了想再偷偷拿走一块的人。
败露的辛瑶收回手，轻哼一声：“小气，越来越抠了裴玉，现在连吃你块糖都不行吗？”
“下次，”裴玉眼帘轻垂，将糖果收了起来：“下次想吃的时候再来。”
那一刻，她自己都觉得幼稚的想着，如果我一直有糖，你是不是会一直来找我？
转目，裴玉抬起眼眸看向坐在那里的辛瑶。
阳光下的人穿着条白裙子，一边晃着腿，一边喋喋不休的控诉她。
一声一句，让这个本没有意义的上午，变得吵闹活泼起来。
也让坐在光里的裴玉，弯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人生中的第一块糖是苦涩的，也没有关系。
第二块会是甜的。
第35章 嘎呀！！！
徐清这几天过的很不好。
因为辛氏和其他几家公司的起诉, 而被警方带走问话的那几天，他浑浑噩噩的。
每天一闭眼，就是无数人在耳边尖叫谩骂，精神状态简直崩溃。
暂时被放出来的时候, 整个人胡子拉碴、眼圈青黑, 衣服都臭了, 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里的乞丐。
他也不管, 就这样精神恍惚着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
坐在冬日冰凉的地板上，徐清微微抬起头，看着从头顶方格大小的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满面昏暗。
过了一会儿，他机械打开自己已经破破烂烂，几乎快罢工的手机。
叮叮叮叮叮。
疯狂的消息声炸在室内, 涌进耳里心里，那是扑天盖地在骂他的声音。
一字一句像刀剑，戳着人喉管, 将人刺的鲜血淋漓。
直到现在, 徐清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不久前辛晚音还那样爱着他, 他们是那样的……几乎算幸福了吧？
可此时此刻, 坐在脏乱室内，看着娱乐新闻中推送的辛晚音的剧照。
——她穿着一袭漂亮的红衣, 云发盘起, 鬓簪牡丹，手中轻抚一把琵琶, 笑的宛然。
也是在那一瞬间，屏幕内外, 徐清忽然觉得自己和她隔了好远好远。
仿佛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底。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几天。
徐清浑浑噩噩的，饿了就爬起来找点吃的，渴了就灌上一瓶酒。
等差不多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躺在脏臭的垃圾里，像只阴暗角落里的癞蛤蟆。
下意识，他打开手机，浑浊的眼睛落在屏幕上，下一刻却猛然瞪大，翻身而起。
只见新闻推送了一条，至少对徐清来说非常令人震惊的消息。
——辛氏坠楼案。
辛氏坠楼案颇受关注，并在短短几天内衍生出不小的舆论风波，所以调查结果出来的很快。
答案自然毫无疑问，是真的。
徐父当年确实是为了骗取赔偿款，自己跳楼身亡。
在看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徐清彻底崩溃了。
蓝底白字条理清晰的击碎了，他这么多年以来的信仰，甚至可以说是活着的意义。
毕竟过去他活着的每一天，就是要为父亲和母亲报仇，让辛氏付出代价。
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错的，其实卑鄙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甚至网络上很多人毫不客气的，肆意对他父亲进幸批评谩骂。
那他这些年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都在干些什么？还把自己的人生折腾成这样！
原来一直以来，错的是他啊。
那一瞬间，徐清的精神彻底崩塌了。
用力的撕扯着头发，充血的眼睛简直快要爆出眼眶，恶鬼一般恐怖。
崩溃着惊慌着，整个世界观都要坍塌的那一瞬间，徐清猛然间想到的居然是辛晚音。
曾经世界上唯一一个，会义无反顾支持他，绝对听他的话，毫无底线宠着他的人。
这样一个人，却被他给弄丢了。
徐清抓着头发用头□□着桌子，将额头嗑的鲜血淋漓。
敲击的砰砰声中，突然，他又停下动作，猛站起身来。
不，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要去找晚音道歉。
说他做错了，说他后悔了，哪怕是哭着跪着去求她。
万一，万一晚音还愿意原谅他呢？
带着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徐清在桌上抓了个东西，情绪癫狂的出了门。
经历过上次的驱赶，他倒不敢去剧组了，也知道辛瑶不在之前的家里住，就直接去了辛家别墅蹲守。
怕辛晚音不愿意见他，还知道藏一藏。
正下着雨的冰冷天气，他就躲在小区毕竟之路的绿化带旁，不打伞，也不抬头。
直到傍晚，天色将昏未暗的时候。
远处终于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件雾蓝大衣，手上打一把墨绿色的伞，柔软的长发卷成大波浪，随意披在肩上。
动作间的光影里，依稀可见小巧的下巴和美艳红唇。
然而，那并不是辛晚音。
徐清今晚等了这么久，先等到了从外面回家的辛瑶。
冰凉的雨水顺着下颌落到衣服领子里，滑起一片冷意，让徐清身体止不住的颤粟起来。
他蹲在那里看着辛瑶袅娜的身影，越看，越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就是这个人。
一切都是从这个人开始的。
如果不是她突然把自己赶出公司，如果不是她那么反对他们在一起，事情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着想着，徐清脑海里的岌岌可危的那根线，彻底绷断了。
他噌一把，掏出了兜里的刀。
原本，这把刀是准备在见辛晚音的时候用的。
他想着，如果晚音不同意复合，那他就将这把刀刺在自己身上，给她看看自己的决心。
现在他却全然忘记了这件事，盯着从不远处走来的辛瑶，面目狰狞着冲了过去。
今天，辛瑶的心情还算不错。
裴玉临时有点推脱不开的事情要去公司，她就一个人出了趟门，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准备晚上给她炖汤喝。
超市离得并不远，已经学会开车的辛瑶就决定步行过去。
回来的时候打着那柄墨绿色的伞，唇角漾着笑意往家里走。
今天的风实在太大，雨也越来越凌厉，伞的倾斜角度恰好形成一个视觉盲区。
这一切组装到一起，模糊了人的感知，让辛瑶完全没能注意到旁边的人。
徐清就是在这个时候，像条疯狗般从斜里冲出来。
手心刀锋亮出，裹着冰凉的雨水，撞掉了辛瑶的伞，泛着寒光的刀刃直冲辛瑶脖子划来。
沉重的伞柄从手心跌落，一直拎在手里的超市购物袋也落在地上，鲜红的番茄呼啦啦滚在雨水里。
辛瑶惊恐抬头看过去，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变慢了。
喉咙仿佛被紧扼住，泛着辛辣的疼，雨水几乎飞溅到她眼睛。
她漂亮的眼眸里，倒映出狰狞雨滴后徐清的脸，冻得通红的手，还有刺向她的刀锋。
渐渐，连徐清的脸也模糊了，整个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只有那把越来越近的刀，最后缩成针尖般一点，狠狠撞过来。
也在刀即将刺到辛瑶脖子上时，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有力稳重的手猛攥住辛瑶手腕，将她狠狠扯到怀里。
辛瑶几乎半转了一个圈，雨水顺着动作飞溅时，她撞到某人温暖的胸口，看见布料深黑的衣服。
惊恐的呼吸着，辛瑶恍然抬起头，一点一点，在混乱的光线里，看见裴玉精致的脸。
雨水于她雪白卷翘的睫毛坠下，又顺着下颌滑落，面无表情的侧脸冷然到恐怖。
辛瑶很少见她这样的表情，在自己面前裴玉总是温和有耐心的，即使在床上强势些，也不过是情|.趣罢了。
此刻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露出獠牙，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满是冰雪，让人觉得裴玉似乎真的下一秒就会过去将人撕碎一样。
是啊，裴玉是妖，妖类从来都不是和善的。
辛瑶怔然的缓缓转头看过去，飘然的雨里，只见裴玉一手搂着她，另一手抬起，紧紧握住刺过来的刀锋。
刀刃划破了她的手掌，血混着雨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汇聚成一滩，很快又被流水冲走。
辛瑶喘息着紧紧握住裴玉的手臂。
“裴玉！你受伤了！”
当时。
裴玉是正在公司里，忽然毫无征兆胸口一阵刺痛，让人呼吸困难都站不直身体。
登时她意识到是辛瑶这里出事了，想也没想催动印记过来。
而后的第一眼，便看见徐清正挥刀刺向辛瑶。
瞬间，裴玉脑海里嗡的一声，名为理智的弦几乎断掉。
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真的疯掉，似乎也就是这几秒的事。
状态崩溃的边缘，裴玉一个闪身来到辛瑶身边，将人护在怀里，一把攥住刀锋。
那一刻，她想自己的表情或许很吓人，不然怎么连辛瑶也这样惊恐的看着她。
裴玉紧紧抱了抱辛瑶，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然后将辛瑶拽开，护到自己身后。
“瑶瑶，转过身去，这种脏东西不要看。”
说完，她就这样握着刀，血红眼眸阴暗到滴血的向徐清缓缓逼近一步。
方才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一切，对于徐清来说简直玄幻。
对面那个绝美的女人，真就是凭空出现的，然后唰一下过来抓住了他的刀！
这女人还诡异的有着白发红瞳，她究竟是什么，妖怪吗，还是鬼！
尤其，此时此刻，这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女人，还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徐清才意识到自己一上头做了什么，吓得松开刀柄，踉跄着想要逃跑。
比起他小丑般的姿态，即使在理智崩溃的边缘，裴玉也依旧清冷优雅。
指尖一转，调转刀锋，黑色高跟鞋踩着和着血的雨水。
哒、哒。
向对面走过去。
徐清惊恐的心都快爆掉了，他看着眼前人那双冰冷无情的眼，觉得她是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妖怪吗！”
裴玉黑裙落着水，没有回答，就这样垂眸看着他。
徐清心态彻底崩了，发疯般扭头狂奔。
然而跑着跑着，一抬头，发现自己正原地踏步，那女人还在身后冷眼看着他。
惊恐袭击着内心，徐清几乎软倒在地。
即将像泥鳅一样倒下的瞬间，裴玉于虚空中伸出手，卡住他的脖颈，缓缓收拢。
明明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徐清却真的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于凌空中被提起，腿乱扑腾着，脸逐渐涨成猪肝色。
裴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亦如冬日飞雪。
“找死。”
而后凌迟般，一根一根收拢手指。
徐清便像条死鱼，挣扎的愈发厉害。
再这么下去，可能真就被裴玉给生生掐死了。
站在后面的辛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望见眨眼间，裴玉就扼住了徐清的脖子。
真是今晚第二大恐怖事件。
辛瑶想都没想，忙冲上去，惊慌的握住裴玉的手臂。
“裴玉！裴玉你冷静点！”
“我没事，我好好的呢，你看看我，嗯？”
“为了他这种人不值得的。”
被拽住胳膊的裴玉转过头来，看着辛瑶哀切的脸，也被她的声声担忧拽回了人间，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徐清直接被摔到地上，死鱼般扑腾两下，捂着脖子疯狂咳嗽起来。
辛瑶松了口气，紧紧抓着裴玉的袖子。
“裴玉我们回去吧，我们去报警，把他交给警察。”
知道她心里慌张担忧自己，裴玉将人搂住，紧紧抱了一下。
“别害怕，我来了。”
“再做最后一件事，放心，我不会乱来。”
鉴于裴玉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冷静的，辛瑶也怕自己不许，她会背着自己悄悄跑去发疯，最后还是应允了。
裴玉便在逐渐静下来的雨声里，缓步走到徐清面前，蹲下，目光冷然轻声道。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可那味道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真是奇怪。”
“你好像，在其他的时空里也做了些坏事啊，还真是个阴暗的毒虫。”
“总之，现在，我将你赋予他人的死亡，一一还给你。”
可以看出来，裴玉的能力与时空有些关系。
她所说的死亡味道，则是跨越时间，闻到了上辈子徐清对辛家人的加害。
于是这一刻，裴玉将他曾经造下的孽，悉数还给了他。
也就在裴玉话音落下的瞬间，从上一世前来的——
辛平安死前的痛苦、辛姐姐垂死时的挣扎、辛老爹陷入病痛又知道真相时的崩溃，甚至辛晚音的一切绝望，悉数照应到徐清身上。
只一秒就让他痛苦到痉挛，充分切实的感受到四种死亡叠加到一起的恐惧、绝望。
并且此后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在处于这种绝望之间，求死无门。
倒在地上的徐清开始崩溃嘶吼，狠狠拿头嗑在地面，留下一滩血，最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的晕倒在地。
裴玉垂眸看了眼，漠然起身。
转而走向辛瑶的时候，眸光却又一瞬有了感情，隐隐满是担忧惊慌，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辛瑶猛陷入这个微微有些颤抖的怀抱，闻着她身上凉雨的味道，渐渐缓过神来。
她胆子不算太大，但也算不上小，况且如今裴玉就在身边，也没那么害怕了。
伸手将人回搂住。
“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裴玉却连搂住她的手指也颤抖起来：“我今天不该走的，我应该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哪有人能一辈子守在另一个人身边啊，辛瑶揽着她的腰，就想说些什么。
可这会儿她们还在外面，冬日的雨落在身上，凉的刺骨。
裴玉察觉到了她的不适，用妖力帮她驱散寒意，握着人的手温声道。
“我们先回去再说。”
辛瑶点了点头。
而后两人也不管还躺在地上的徐清，就准备向家的方向走去。
可偏偏就在转身时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身后不远处传来道冷然的声音。
“现在的小朋友做事，还真是不地道，至少——把不该看到的东西清除一下吧。”
下意识，辛瑶和裴玉转头看过去。
渐渐开始转变成雪的孤冷门口处，站着位身穿青色道袍，打着柄油纸伞的道人。
他弯下腰，长指在昏过去的徐清额头上一抚，带走一点光点，似乎抹去了徐清今日看到的非自然场景。
当然，裴玉附加的死亡痛苦他并没有带走，那不在道士的加班范围内。
而后，道士抬起头，露出那双比雪寒冷的眼睛，两鬓斑白却年轻的容颜。
离恨青！
看清他脸的瞬间，辛瑶快吓疯了，这不就是那个要抓裴玉父亲的道士吗！
现在他也要来抓走裴玉了吗？
那一刻辛瑶什么都没想，下意识闪身到裴玉身前，张开手将人护到身后，紧张警惕又凶狠的看着对面道人。
“你要什么？”
离恨青面上没有一点表情。
“大概是，来杀妖。”
辛瑶登时紧张的身体都在颤抖。
“别这么不友好，”离恨青摆了摆手，“说起来你们还得感谢我，刚刚要不是我用灵力封锁这片区域，你们早被人发现了。”
“看在这个份上，就别打架了，让我早杀完早下班吧。”
臭不要脸！
辛瑶张口就想骂他。
这时，被她护在身后的裴玉伸出手，轻轻拍了下辛瑶的肩膀。
然后拽住手腕，又一次将人紧紧护在自己身后。
辛瑶自己遭遇危机的时候没哭，这时候却快哭了，拽住裴玉衣服后摆。
“裴玉，我帮你拦住他，你快走吧。”
那一瞬间是什么心情呢？
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护着她啊。
天空的大雪落下来，掉进心里融化成水流，温暖着五脏六腑和她那颗逐渐知冷暖的心。
裴玉微微回了头，雪光下的侧脸和眸光都温暖。
“放心，打得过。”
说完，裴玉伸出手，将辛瑶的眼睛捂住，让她暂避视线，低头在她耳边说。
“你轻声数到3，一切就都好了。”
辛瑶惊慌的手指都紧紧攥住，可此时此刻，她能选择的也只有相信裴玉。
在裴玉的引导下闭上眼睛，她心中几乎是狂跳着默念。
1。
2。
3。
辛瑶迫不及待猛然睁开双眼。
那一瞬望见的，是纷纷扬扬无边的风雪，倒在地上的徐清，从远处赶过来的保安，地上凝成冰的血和滚开的西红柿。
是吵闹的人间，还有站在身前的裴玉。
没有那个道士的身影。
辛瑶整个人卸下口气般，猛然扑到裴玉怀里。
“你没事吧！”
裴玉弯下腰紧紧抱住她。
“没事，我没事。”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天山之上，一位道人睁开眼睛，面容清秀两鬓斑白，正是离恨青。
离恨青面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木雕一样坐在那里，过了半晌才用那冷然的声音开口道。
“我靠？居然打不过。”
在那风雪中短暂的三秒里。
裴玉转身过去之后，一句话都没说。
离恨青倒是想唠叨点什么。
下一秒，却见裴玉血色眼瞳望着他，抬起手，冲他做了个虚虚一握的姿势。
然后离恨青就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脑袋咔哒哒的响，继而轰然爆掉。
爆炸开来的瞬间，他整个人在雪里变成一张飘摇的纸片，从脖颈处燃烧飞逝。
原来只是个替身纸人。
辛瑶并不知道这件事，整个过程她都被裴玉保护的很好。
然而收拾完一切进屋之后。
却是在外面杀伐冷然的裴玉先崩溃，辛瑶握着她的手，发现她整人都在颤抖，连神情都是显而易见的后怕恍然。
从来自诩没感情的妖物，这一刻情绪比谁都激烈。
毕竟今夜两场危机，哪一个都让她差点失去辛瑶。
当时情绪紧绷没敢想，现在安静下来再忆起方才时刻，每一秒都让人浑身冰凉。
裴玉无法想象，如果失去辛瑶她会是什么状态。
如果当时她慢了哪怕一秒……
“裴玉！”
“裴玉！”
身旁人的声音像突破幻境，挣扎着握住裴玉的手，将她拉了出来。
裴玉扭头看过去，望见辛瑶担忧的眼眸。
“你还好吗？你刚刚没受伤吧！”
“没，”裴玉眸光恍然的看着她开口，然后猛伸手将辛瑶抱在怀里，用的力道很大，像要切实感受着辛瑶就在她身边。
“我没事，是我今天不该离开，离恨青也是因为我才来的，你肯定很害怕吧，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裴玉，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来没做错什么了，”辛瑶踮起脚轻轻亲了她一下，“已经没事了。”
“我本来是有点怕，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辛瑶确实如她所说的不怕了，现在害怕紧张的是裴玉。
晚上时候，桌子上的东西掉了，辛瑶只是弯腰去捡了一下。
裴玉回头时没看见她，玉质瞳孔微缩，呼吸哽在喉间，理智差点崩盘。
捡完东西起来，辛瑶看见她这表情真被吓了一下，又很快意识到什么，忙走过去将人抱住。
“没事了裴玉，我在呢，我不会走的。”
裴玉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回过神来时，紧紧将辛瑶回抱住。
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愿意撒手，好像怕自己一个疏忽，怀里的人就会离开自己。
反而辛瑶因为她温暖的怀抱有了安全感，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后，渐渐进入梦乡。
可又很快，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辛瑶睁开眼，依旧躺在她家温暖的床上，裴玉并不在身边。
是在做梦，她很确定这件事。
因为整个世界都是朦胧的，裹着层雾气般看不真切。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总之就是走过去了。
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屋外的光芒落进来，有些迷蒙的辛瑶看过去，下一秒，却瞳孔地震心脏紧揪，差点喊出声来。
人登时就吓得清醒了。
只见今天下午才见过面的可恶道士，正坐在客厅里，旁若无人喝着茶。
辛瑶五脏六腑都骇的冰冷，撒腿就往门口跑。
喝茶的道士也不阻止，连头都没回。
因为打开客厅大门的瞬间，辛瑶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又一个客厅，离恨青还坐在那里喝茶。
辛瑶揉了揉眼，扭头看过去，身后的离恨青也在喝茶。
两个一模一样的空间，被这扇门连接在一起。
这样玄幻的场景，辛瑶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关上门转过身来。
“你究竟要干什么？”
离恨青放下茶杯，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又好像叹了口气。
“打不过她，就只能先来救你了。”
“救我？”辛瑶差点翻了个白眼，“来害我的吧？”
离恨青就看过来，神情好似怜悯。
“人之将死却不知，是为可悲。”
“我呸！你放屁，”辛瑶开口就是礼貌问候，“你才要死了。”
一时间，离恨青的表情有些茫然。
道士活了300来岁，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甚少跟人接触，更没挨过骂。
今天辛瑶这劈头盖脸的一句，也算叫他开了眼界。
辛瑶可不在意他敏感的小情绪，又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显而易见，你的梦，”离恨青回过神来，倒是有问必答，“正面打不过，只能从梦里把你带走了。”
说完，道士从沙发上起身，向辛瑶走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吧。”
“拜托了，你老实点，我真的很讨厌加班。”
辛瑶能老实那就不是辛瑶了，道士烙铁一样的手扣到手腕上，她就开始疯狂挣扎。
“神经病啊！我要报警了，你这是绑架，要坐牢的知道吗！”
只是她的力气和拥有灵力的道士比来，真是不值一提，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让人移开半分。
这辈子，辛瑶别的没有，那股倔强的劲儿从来没少过。
她抬头看了看离恨青无动于衷的脸，又低头看看他抓着自己的手腕。
小牙一咬，将心一横，张开嘴就朝他手上咬下去。
时间流逝的第一秒，离恨青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第二秒也是稳坐泰山。
第三秒是莫名的，缓缓，他额头抽搐了一下。
继而青筋暴起，唇角也开始抽动，另一只手猛去推辛瑶的头。
“嘎呀！！！！！”
“怎么还咬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