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感动吗?不是。他们是在愧疚吗?不是。◎
夏季好像总承载着更多记忆,高大的树木枝杈遮蔽了高空的艳阳,但仍有日光透过树与树间的缝隙落在地上。
这是一条没人行走过的路,茂密的杂草被他们踩在脚下,过高的就被两面宿傩紧贴着地面斩断。
地面还有些湿润,植物和泥土的气息并不惹人讨厌,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更令人舒适的温度。
在男孩们放弃在天元之前去往平安京的计划后,三个人的脚步莫名其妙的又慢了下来。
他们常常并肩走着,总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是两面宿傩。
天元和羂索偶尔会悄悄落后他一步,在高大的少年身后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两人最擅长的是躲在他身后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讽敌人。
两面宿傩揣着手前进,更下面的两只眼睛微眯,享受着此刻。
翅膀拍打的声音在隐约热闹的树林里并不那么突兀,但乌鸦的动静就格外特殊。
黑亮的小鸟落在羂索的肩膀上,把沉甸甸的几串果子朝天元递去,顺便在脚下的布料上擦干净脚上摘果子时不小心沾上的酱红色汁水。
“太贴心了乌鸦!”
天元愉快夸赞的声音上扬,眼中的笑意好似闪着光。
而被乌鸦当做擦脚工具的羂索显然就不那么开心:“迟早有一天把你的毛全揪了!”
但他诚实的接过了天元递来的野果子。
行走间,一束穿过树叶间的破碎阳光划过两面宿傩的眼眸,他的大脑因此轻松的放空了几秒。
今天的太阳好像格外的好,温度也舒适过了头。
而当酱红色的一串果子落入手心,两面宿傩的心情就更愉快了。
天元吃了颗小小的野果子,被甜酸的扭曲了一下表情,忽然后知后觉地问:“里梅呢?”
两面宿傩幸运的吃到了更甜的,欣赏到天元的表情后感觉果子更好吃了:“之前打算走传送,就让他自己先走了。”
羂索刚想说点什么,但被嘴中的野果子酸的表情扭曲,一时说不出话,最后只是不满地嘟囔了几声。
两面宿傩唇角上扬,有些好笑,忽然想到什么,随口问:“你们听说过誓言之酒吗。”
突兀的话题让天元警惕了起来,她没听说过誓言之酒,但只要把誓言之酒转换成结拜酒她就大概知道两面宿傩在说什么了。
她的反应很快——
“宿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们死了,我会拼死给你们复仇。”
天元按住两面宿傩的肩膀,认真对待这个问题,只因为她的好朋友对不知道哪看来的誓言之酒感兴趣。
“没有不负责任的意思,也没有不遵守承诺的想法,我信任你们,就像你们信任我一样。”
她和两面宿傩对视,神色认真:“不会再有比你们还要重要的人了,我为重要之人都在身边的现在感到幸福。”
然后,天元用当年说不杀人时的真诚表情严肃地说:“但我不喝酒。”
两面宿傩:……
羂索一言难尽地看着天元,对她失望透顶:“誓言之酒,以术师的咒力和血液纠缠为原料之一,彼此的手交叠于酒坛之上,心甘情愿地定下同行共进的约定。”
“然后在共同种下、注入共同咒力的树种下把酒坛埋藏十年,于十年后打开喝下,从此命运交叠,无论未来好坏,都会永远的纠缠下去。”
说着说着,他的唇角上扬,一副做足了功课的样子:“之前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我们,还专门查了资料,据说除了创造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制造成功过。”
羂索的表情柔和下来,畅想道:“当时我就想,如果是我们,一定能成功制造出誓言之酒。”
天元匪夷所思地看着羂索,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这个人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虽然她刚刚所说的话都出自肺腑之言,但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拒绝誓言之酒。
这东西单听名字就觉得恐怖了,羂索解释一下就觉得更恐怖了!
她用敬畏的眼神看着羂索,为自己的逃避感到了愧疚。
难不成就连羂索这种程度的谨慎之人也愿意和他们制作誓言之酒并喝下吗?!
难以置信!!!
天元忐忑起来了,她仔细想了想,一咬牙,一闭眼:“听起来不错,找个时间我们三个试试?酒坛我来准备?我也就擅长制作点东西了。”
两面宿傩若有所思:“那我准备酿酒的东西。”
羂索:“……”
羂索笑眯眯的眼睛瞳孔地震,不理解虽然不及他、但心眼子同样多,在誓言上同样谨慎的天元为什么会参与进去!
要知道他之所以把那个誓言之酒的整个过程说的无比细节,产生的后果如此紧密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拒绝誓言之酒。
他当时发现这种东西存在的时候就觉得这酒有点恐怖。
誓言之酒和束缚不同,违背束缚虽然需要付出代价但它的确是可以违背的,而且他还想到了逃避束缚的办法。
但誓言之酒喝下去就是喝下去了!
就算他下一秒吐出去了酒的作用照样会正常发挥,而且它不仅跟随**,也跟随灵魂!
也就是说!就算他未来后悔了,这东西的作用也不会因为他的后悔而消失!
这和吃了没有解药的毒药有什么区别?!
他以为天元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后会想办法拒绝!然后他就可以打蛇随棍上!
怎会如此!!!
但是——
感受着天元和两面宿傩的注视,羂索若无其事地笑笑,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那我准备树种子好了!”
两面宿傩揣在袖管里的手抖了一下。
完蛋——因为他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他最近在搞酿酒,准备以后拿出来喝,结果凑巧从一堆书里翻到了誓言之酒。
如果天元没有接话,羂索没有科普,他的下一句话就是嘲讽搞出誓言之酒的人到底是有多闲,有这时间还不如搞出好喝的酒而不是听着就很难喝的酒。
是的,他一开始的重点是酒的口感。
天元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想嘲笑一下,羂索一脸期待的时候他就心里一咯噔,结果一向会转移话题的天元竟然没有拒绝而是说准备酒坛。
心里又是一咯噔的两面宿傩假装淡定地说准备酿酒材料,就等着羂索的脑子能忽然清醒然后拒绝。
结果!羂索竟然跟没有脑子似的,一脸期待的说准备树种子!
先不说誓言之酒的难缠作用,那酒听着能是好喝的东西吗?!又是咒力又是血的!
天元,这个永远理智,最善于忽悠人的女人看穿了现在的局势。
他们被彼此误导了,这个时候只要出现一个人说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现在局面就能迎刃而解,但他们三个显然都不会想当第一个。
要问为什么……
天元——因为她已经说出准备酒坛的话了,这个时候出尔反尔绝对会被两个人集火!还会被他们踩着脱离现在的困境!
羂索——因为他期待誓言之酒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这个时候说开玩笑的绝对会被两个人谴责鄙视!
两面宿傩——因为他是第一个提起誓言之酒的人,他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他就会被两人联合指指点点!
毫无疑问,三个人都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们被彼此架起来了。
难道他们就只能喝下誓言之酒,接受余生都要与对方纠缠的命运了吗?!
绝对不行!!!×3
三人一齐朝对方看去,想开口说出的话却在对视的瞬间卡住了。
看穿彼此的意图后,诡异的尴尬弥散开来。
他们不想搞这个誓言之酒是一回事,对方这么不乐意又是一回事了。
虽然对此有些不满,但他们不想搞誓言之酒的心是发自内心的。
他们现在对彼此的真诚和亲昵是真的,但怎样的情绪都不可能让他们彻底昏头——无论是强制的束缚、强制的约定、还是强制的誓言之酒都不该在他们之间存在!
羂索,这个善于暂避锋芒,也最勇敢的人伸出了他的英勇之手,然后按住了天元的肩膀。
“不过我记得天元刚刚说他不喝酒——”他的笑容虚伪又狡诈,狡诈又虚伪,“那就还是算了吧,逼迫天元做不喜欢事情的事,我做不到。”
天元暗叫一声不好,刚想开口,另一边的肩膀就被两面宿傩按住了。
“说的也是。”,长久以来跟两个说鬼话的人混迹的结果就是他自己的成长,两面宿傩垂眸安静地看着她,“我不想天元你因为我们而打破自己的原则。”
感受着男孩们按住她肩膀的手和力量,不幸成为现在脱离困境的垫脚石的天元陷入了沉思。
……好熟悉的情景。
像是好几年前他们刚认识不久,她说完“我不杀人”的鬼话后两人的反应。
——但她是什么好踩的人吗?!
“所以,为什么关系这么好却不愿意喝誓言之酒呢?”
被当踏脚石的天元阴暗地戳破了窗户纸。
天元的话语如同刺耳的诅咒一般让两个人的表情猛地一变,又像是耳旁风一样被左耳进右耳出。
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一个扣手,一个扣树皮。
那还有为什么?
羂索的表情不变,内心已经开始阴暗发散,不情不愿的开口:“我的人生禁忌条理之一,不要为一份感情冲昏脑子,任何感情都不是永远的,更何况我还能活的很久。”
他说了发自肺腑的实话:“总之,喝誓言之酒是不能喝的,喝了我这辈子就完了,现在不完未来也得完。”
两面宿傩脸上没有表情,但他的想法依旧:“用外物“影响”你们的做法我不喜欢,更何况它还会影响我。”
“而且羂索的说法没错。他认同道,“谁喝谁没好下场。”
面对男孩们的真心话,天元落下了鳄鱼的眼泪:“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想,终究是我的真心错付了。”
羂索和两面宿傩凝视她,按住她肩膀的手用力,异口同声:“说实话。”
天元沉默:“……我的想法和你们不一样。”
她有些落寞的扯扯唇角,调整了一下头部角度,让破碎的日光落在她的发顶:“我只是觉得,喝下誓言之酒像是我在不信任你们一样。”
天元抓住两人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深深吸气:“我信任你们,这份信任不需要你们用誓言之酒来证明,而我知道,你们也这样信任我。”
她用手传递着自己的体温,看向两人的眼神空前包容。
“我是因为信任和爱,才不愿意许下那份如同诅咒般的誓言的。”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羂索和两面宿傩的眼神闪烁了。
他们是在感动吗?不是。
他们是在愧疚吗?不是。
他们是在为天元的发言感到难以言喻的喜悦吗?也不是。
羂索/两面宿傩在瞳孔地震:还是天元的脑子转的快!早知道我也这么说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天元:我现在需要一个忠诚又强大的人当我的打手。
羂索:猜你想说——两面宿傩。
天元:我现在需要一个又忠诚又强大又聪明的人当我的秘书。
羂索:猜你想说——两面宿傩。
天元:我现在需要一个又忠诚又强大又聪明又能活很久的人当我的合作伙伴。
羂索:猜你想说——两面宿傩。
天元:我现在需要一个又忠诚又强大又聪明又能活很久又是黑头发紫眼睛的人当我的冤大头。
羂索:猜你想说——两面宿傩。
天元:……
天元:我现在需要两面宿傩当我的财产管理员。
羂索:(带上假发)(戴上假肢)(化妆)(整理衣服)我来了。
第112章 是彩照的合理性(修)
◎青春终有尽头◎
平安京,源信宅。
没有时兴的惊鹿,也没有枯山水,源信乐于把宅邸打造成一个小森林。拥有顶级咒具师天赋的他当然能生活的很好。
而此时的主宅内,不速之客尚未离去。
“来了!”
阴影下的男人盯着桌子上的定位圆盘猛地直起身,相比凝重,语气中的兴奋反而更多。
一旁昏昏欲睡的源信垂死病中惊坐起,又在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麻木地趴回了桌子上。
没有在意源信的反应,阴影下的男人看着圆盘上一动不动的标志,内心忐忑了起来,就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在加快,下意识地捻动手指。
嘴上说着来了,但三个人现在都止步于平安京外。
而这种情况的长时间存在让他心里一咯噔。
怎么停住了?为什么没有进来?难道是在密谋怎么对付他吗?那是不是该派人去看看?但派人过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要不我自己去看看?
敌方近在眼前的煎熬让男人内心忐忑,但多年养成的良好心态还是拯救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怀疑起了别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源信砸去。
“源信!你的咒具是不是出问题了!!”
迅速接住茶杯的源信:“……”
——等天元来了就把他杀喽。
把茶杯重重放下,源信面无表情地问:“你说的是谁的?天元的还是那个无相佛的?”
男人看着他,没有上当:“三个都有问题。”
源信咋舌,还以为这人会脱口而出天元的名字。
发现隐晦的戳刺没有成功,他很快选择了更光明正大的:“咒具没问题,别这么死盯着,你知道天元是不死的。”
言下之意,再怎么计划也没用。
“哈?!”是男人暴怒的气音。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源信已经找到了戳刀的重点。
而就当源信以为对方会说些无意义的威胁时,男人说:“她当然会死!”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面色有些阴沉,“近在咫尺”的目标像是宽慰了他身体与灵魂的紧绷,让阴影下的男人说出了之前从未提到的事情。
“在无数平行世界里,【我】曾经杀死过她,虽然只成功了那一次。”
注意到源信满脸不信的表情,他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甚至有点感同身受,刚看到的时候他也难以置信。
“我当时也不信,但天元确实死了,死于一把金箭。”
“你知道有趣的是什么吗?”男人嗤笑一声,“我的希望和那个灾祸找到了他们那个时间线里还没有来到这个时代的天元,问她是否愿意“回来”,天元当然拒绝了。”
“无相佛没有意识到时间差,认为天元背叛了他们,两面宿傩意识到了,但他没把这件事告诉无相佛。”
“但你知道最荒谬的是什么吗?”
源信沉默了好一会:“是什么。”
想到自己即将说出的答案,男人作呕了一下:“唯一杀死了天元的【我】却认为天元没死。”
源信惊悚抬头。
不是?!这么疯的吗?人都杀了还觉得没死???
等等,不对——
被一句话短暂的硬控后,源信很快回过神来,否认道:“天元就是不会死,她没死才是正常的。”
男人给了源信一个轻蔑的眼神:“你以为天元是神吗?我能清楚的分别出天元和【天元】的差别。”
“而据我所知,上天不会宽恕【天元】任何一次失误。”
源信大脑过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咽了咽口水:“所以……”
男人面无表情:“她能活很久,也能用星浆体续命,但如果她死了,她就死了。”
源信:“……”
源信:“什么意思?”
男人咋舌:“她不死就还可以一直活着,但她如果死了,就不会复活。”
//
“宿傩!羂索!”
平安京城外,天元从找过来的乌鸦嘴里掏出相机咒具,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我们来为未来的自己留下珍贵的回忆吧!”
感受到相机上的咒力,羂索好奇地戳了戳:“你做的?”
“不是。”天元否定的干脆,“是上回穿越时空顺来的,我改造了一下。”
羂索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露出了极其扭曲的表情,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可以顺东西。
“总之。”天元举起相机,唇角上扬,“来照相留念吧!之后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两面宿傩很无所谓地应声。
意见达成一致,三人互相揽着,在一个能看到天空的地方拍了一张合影。
此时,他们停留在平安京城外的那座山上,那座他们曾也停留过的山。
当年他们脚步匆匆,未曾看清这里的景色。
与那时的寒冬相反,此时正值初夏,大片的绿色占据眼眶,晃动的枝叶和此时静谧的树林让人有些恍惚。
阳光、温度、气味、景色,相似的场景像是回忆的相片,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们拉回久远的曾经。
“宿傩!看这里!”
河边,从乌鸦嘴里掏出钓鱼工具摆好的两面宿傩朝天元看去,少年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在此时仍然带着肆意的神情,忽略另一半像是扭曲面具一样的脸和多出的眼睛,普通人也无法否认他的美丽和帅气。
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响,照片定格,这个瞬间又在下一秒溜走。
“天元!这里!”
靠着树学习天元手写教材《中等咒术界基础》的羂索凹了个唯美的造型。
黑发少年长一些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俊美秀气的脸庞,清晰的下颌线,修长的手指捏着有些丑的手作书籍,垂眸认真的样子带着聪明人特有的气质。
天元沉默了一下,抬手利用错位视角把凹造型的羂索托在手心。
她迅速拍了一张,也迅速转移相机,低头检查相机里的成图,顺嘴问:“那本《中级结界术基础》你不是看完了吗?”
羂索即答:“凹造型帅。”
说着他看向正在钓鱼的两面宿傩:“你钓上来了吗?”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起身打算脱衣服下河。
羂索唏嘘:“完了,钓鱼钓不上来羞愧的打算投河了。”
天元抓拍了一张脱外套脱到一半僵住的两面宿傩:“没事,他有了我亲情拍摄的遗像,死后也能过得很好的。”
两面宿傩沉默。
谣言就是这样出现的。
就这样,天元得到了两位年轻特级互殴的珍贵留影,还有两面宿傩按着羂索打的血腥合影,她做了表情管理,一副惊恐的样子。
羂索也在被两面宿傩殴打后捡起相机,成功得到了两面宿傩按着天元打的血腥合影,他尽量让相片里的自己不要笑的那么幸灾乐祸了。
日光西落,带着鲜艳色彩的黄昏到来。
打闹许久的三人仰躺在草地上,喘着气,看着天空。
“……现在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羂索眨了眨眼睛,“天元,你不觉得这个时候缺点什么吗?”
还在喘气的天元撑起一点身体,隔着两面宿傩给了羂索一脚,但还是在少年的痛呼声中降下了她的未升级版结界。
如同沥青般的液体缓缓落下,隐约的透明感还能让三人看到外面的景色,黑色的结界如同一个倒扣的圆,在一个相当大的范围内,把他们笼罩其中。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他们彼此喘气的声音。慢慢的,三人闭上了眼睛。
树枝上,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乌鸦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飞下去吐出薄被抓着飞起来给三人盖上。
动用着自己其实不那么机敏的小脑袋,它犹豫了一下,“举”起了相机,对准三人。
咔嚓—— ::
阴影下的男人还在等待,他总在等待。
焦躁和不安像是无声蔓延的藤蔓,悄然圈住他的脖颈,缓缓收紧。
但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再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
而源信还在思考。
什么叫她能活很久,也能用星浆体续命,但如果她死了,她就死了。
什么叫她不死就还可以一直活着,但她如果死了,就不会复活。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天元根本不会复活?但是怎么可能?!
源信知道天元的术式,他当然知道,他们是童年玩伴,他们两个的术式几乎是一起确定的,对方的术式效果也是在彼此定下不能告诉他人的束缚后天元亲口告诉他的。
他肯定天元的术式就是【不死】,天元没有必要骗她,这个结论在他脑海里存在了十几年,但现在这个男人却说——天元不会复活。
源信的第一反应是他在说谎,或者说对方被什么误导了,但这几乎不可能。因为这个人的术式是能够看到其余时间线的未来。
他看着在说出刚刚那一番话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没有激烈的反驳,也没有询问对方说出这一番话语的原因、这么认为的理由。
他沉默着,把他的说法放进了待考虑名单里,并不相信对方的那一番语言。
他不知道男人告诉他这些事的原因,他更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源信只是尽量把自己的心态保持原样,他不能被对方影响。
就算天元不会复活又怎样?天元又不会死。
稳住自己的情绪,源信给自己倒了杯茶,按兵不动。
而阴影下的男人也没再说什么,他甚至终于叫人进来送了饭。
已经被菅原家彻底接手的源信宅在男人下达命令后立马运作了起来。
很快,新鲜出炉的晚餐就被侍从端了进来。
源信的视线落在在餐盘上有点眼熟的炖肉、炒鲜蔬和天妇罗、味增汤了上,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错觉吗,炖肉和炒鲜蔬是谁的晚餐习惯来着?
源信思考着,转动了一下手腕的黑色珠串。
第113章 关于战略的选择
◎让他们臣服在你的脚下,让他们认清自己的错误◎
次日清晨上午,三人开始决定进入平安京后的计划。
羂索,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拿出了他的情报,“对我们动手的大概是菅原家的人,而依据对方能动用的武力情况,很不幸,那个人大概处于高层。”
他顿了一下,没有用保守的说法:“或者说,对我们动手的人就是菅原家的家主。”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情报的,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种判断的,但天元和两面宿傩都不会怀疑羂索提供的信息。
天元甚至把羂索当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开始了询问:“羂索羂索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算计我。”
被询问的羂索看着天元,眼中的包容空前显眼:“你非要我问你从你的私人情报线里知道了什么吗?”
羂索其实有点伤心,因为他确定天元知道那位菅原家主算计她的原因,就算不知道全部也绝对知晓大概,但天元还是这么问他了。
他真的对这件事感到了一丝悲哀和痛苦,他们明明是同伴,最要好的那种,就算是他这种警惕、狡诈、没有良心,也没有道德的人也不会否认这点。
他们的情谊非比寻常,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但天元仍然不信任他,甚至可能在提防他——证据就是天元不打算和他分享情报!
残酷的结果和他们的感情碰撞着,让羂索感到了心痛。
但一想到他也没打算和天元分享自己的情报,羂索就平衡了一点。
没人规定好朋友之间就一定要互通情报的对吧?
天元不知道羂索在想什么,但她在和羂索想一样的事。
没人规定好朋友之间就一定要互相坦诚的对吧?
“那么。”天元假装没听见羂索的明知故问,转而看向两面宿傩,“最强,你怎么看。”
最强本人揣着手手,轻飘飘地说:“直接打进去。”
沉默,沉默在刚刚隐约有些喧哗的森林里回荡,而良久的沉默之后,是又一轮喧哗。
天元握拳捶掌心,茅塞顿开:“天呐!好主意!不愧是宿傩!我就知道你能想到好办法!反正我们有最强战力!计划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就算受了点伤也无所谓!毕竟我们是不死的!”
就连羂索也发出了赞同的声音:“虽然对他人而言这是一个有些鲁莽的决定,但这对我们三个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决定,兼顾了迅速和威慑,我们说不定可以速战速决。”
两面宿傩诧异地看向两人,他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就做好了被谨慎的两人否认的准备。
注意到两面宿傩的反应,天元对他弯眸一笑:“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判断,你会为我们带来胜利,你的强大毋庸置疑。”
白发少年琥珀色的眸中有着坦然,她按住两面宿傩的肩膀,轻声道:“是时候了,让他们臣服在你的脚下,让他们认清自己的错误。”
羂索按住了两面宿傩另一边的肩膀:“我确实很谨慎,但你可是两面宿傩,没人能拦住火力全开的你,而我们是一边的。”
他回答着两面宿傩眼中的疑惑:“谨慎是因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如果有绝对的力量,如果我有你,我将毫无畏惧。”
感受着双肩上的重量,两面宿傩眼中腾升起来的不是感动,而是怀疑。
他一手揽住一个人,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两人身上,眯眼恐吓道:“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主意。”
以上发言不是真心的天元开朗地笑了几声:“你的计划是可行的,但我投我自己一票。”
两面宿傩看向羂索。
完全发自内心的羂索:“???”
羂索的瞳孔颤动,看向两面宿傩的眼神是毫不掺假的不可思议。
两面宿傩怀疑他!在他真的发自肺腑说出对他的认同时怀疑他!他以为他否定的是谁的真心话?!!
两面宿傩到底知不知道他说一次真话有多难得?!
羂索的反应太明显了,两面宿傩几乎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很干脆的开口:“你真该反省一下自己了,羂索。”
羂索瞪大了眼睛:“你甚至还指责这是我的错!!!”
天元缓缓矮下身子准备消失,她向来不乐意参加两个男孩之间的吵闹,因为她确定两人真的吵起来了很难会有人服软,想让他们和好就只能让两个人同时放下矛盾。
而身为两人和好契机的她自己绝不能有事。
但她逃避的动作还是被两人发现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天元才会不满自己的身高,羂索都比她矮一点!
两面宿傩看着天元,话却是对羂索说的:“如果不是你经常说那些鬼话,我就不可能误会你。”
羂索也看着天元,咬牙切齿地微笑:“但你是我们三个里对情绪最敏锐的那个,我不敢相信你没有发现了我的真心,还是说你发现了我的真心,但仍然对我有所怀疑?”
两面宿傩:“你该感到骄傲,我认为你能用情绪隐瞒住我。”
羂索:“你想让我震惊于你宁愿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吗?”
两面宿傩:“你知道这个讨论可以往后推,之后有很多时间可以讨论这个,但我们现在应该把视线放在平安京上。”
羂索:“关于我们友谊的大事还没有平安京重要?那看来我们对重要程度的排序不太一样,真令人伤心。”
以上,全是男孩们面对着天元,和天元对视着说出的话。
天元和两人对视,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不想在马上就要面临平安京的时候还要面对这个。
“恕我直言,这都是你的错。”看着闭眼的天元,羂索冷酷极了,“这种说完好话就立马戳刀的风是你带起来的,我完全是受了你的连累。”
两面宿傩抱臂,同样冷酷:“显然,羂索说的都是事实,这是你的常用手段。”
而天元也很冷酷:“如果你们两个的目的最开始就是我,我发誓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刻,并在未来翻出这个旧账并予以报复,不是一次两次,我会翻很多次。”
男孩们安静了一会,选择了握手言和。
“好了。”天元掏出了她的立体三角形咒具,扬唇抛了抛。
——“我们要出发了。”
//
源信第一次见到天元的时候,她正蹲在草地里看蚂蚁,手上捏着饭团,试图投食。
他在那个时候走了过去,询问对方要不要帮忙,天元同意了,把饭团掰给了他一半。
没有对峙,没有冒险,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他们是彼此的第一个朋友,很多时候,第一个总是最特殊的。
哪怕是在天元离开了平安京之后,他们也从没断过联系,语言,信件,礼物,这些东西组成了一根线,在他们分离后仍然连接着两人。
虽然不为常人所知,但他们几乎分享彼此的一切,毫无疑问,他是天元最信任的那个人,因为他们近乎相似的底线。
“如果天元真的来了,你会怎么做?”源信看着男人,问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类似闲聊。
男人盯着桌子上的圆盘嗤笑一声,似乎在嘲讽他现在也不忘套话的举动。
源信无所谓地耸肩,除非对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世界,否则不管对方要做什么都死定了。而以对方私人情绪拉满的情况,目的是拯救世界的可能几乎为零。
源信摩挲着手腕上的黑色珠串,安静地等待着。
珠串炽热的温度提醒着他天元的回归,他平复着已有起伏的心绪,等待着那一刻的真正来临。
而天元也的确很快就来了,耀眼的白光瞬间笼罩了他。
宅院里集结的咒术师们察觉到房内猛然拔高的咒力含量,迅速散开将这间和室围了起来,屋内,两名术师从房顶落下,抽出长刀将男人护在了身后,警惕地看向白光处,随时准备进攻。
而在光芒消失后——白发少年立于源信的身后。
阴影下的男人下意识起身,视线紧盯着那个高大的白发身影,一言不发。
“好久不见,源信。”天元垂头看向了自己的友人,她将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无论对方需不需要,她都传递出了一种安抚的情绪。
“很高兴看到你精神还不错。”她打量着源信,确定对方身上的确没有伤,也没有被精神控制后松了一口气,由衷的露出了一抹笑,“我很想念你。”
源信冷哼了一声,任由天元按着他的肩膀,没有反驳。
天元是幼稚的,也是“年长”的,源信一直知道对方有着比他更成熟的心智,虽然不想承认,但源信习惯她的安抚……虽然现在有点不太习惯了,但她总能做的很好。
“你还是这么目中无人,天元。”男人站立着,挺直脊背,他的眼神灼灼,语气傲慢,不屑的态度几乎骗过了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天元抬眸看向男人,琥珀色的眼睛平淡而镇定:“初次见面,菅原。”
男人却在和她对视的时候愣住了。
被各种未来填充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很快,他从记忆里翻出了很多个和天元现在相似的眼神,而它们都带着同样的琥珀色。
这是他第一次和已然长成的天元面对面。
不是其他人的记忆,也不是年幼的那个。
她的身形高大,从手腕上看身体上大概率没有过于明显的肌肉,菅原没办法不注意这个——她看起来非常健康、强大,只是看着就感到了力量感。
这是和脑内记忆里不一样的天元,不是那些在这里没发生过的记忆,而是他会面对的那个阻碍。
在真正认清到这个事实后,男人的警惕达到了一个峰值。
他不再将视线聚集在天元身上,而是对包围住房子的术师们扬声。
“还有两个人在外面,虚五将领头,三队术师辅助,拦住两面宿傩,把羂索带过来。”
【作者有话说】
前章有修改,古代现完结收回,还是想挑战一下自己不擅长的方式,之后的几章如果有看不懂的务必提出。[比心][玫瑰][红心]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114章 咒具的使用方法
◎你不觉得我们该面对面地聊聊天吗?你和我,就我们两个。◎
立体三角形是当之无愧的特级咒具,但它的传送载量只有一个天元和一只乌鸦咒灵。
也就是说,羂索和两面宿傩即将被天元丢下。
接住被她抛起的咒具,天元说出了她的计划:『“你们攻外,我攻内。”』
『“不。”』两面宿傩不赞同地按住了天元的那只手,几乎抓住了那个传送咒具,『“你应该记得那两个人不是一个虚假的梦。”』
『“虽然他们的话有许多隐瞒,但他们唯一没有掺杂谎言的部分就是,你真的死了。”』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无论如何,你不能独自行动。”』
『“拜托!”』天元纠正道,『“那不是我,我可以复活,就像之前那次一样。”』
『“我们都知道你上次并不算是复活。”』羂索按住天元的肩膀,脸上没有了日常维持的假笑,『“还记得你自己说的话吗?你当时学会了反转术式,在死前修复好了自己的残缺。”』
天元沉默了一下,很想哀嚎,但她还是可靠的保证道:『“无论怎么说,我学会了反转术式!我是我们三个里唯一学会的人!我保证我不会有事!你们没必要这么担心我!”』
『“反转术式不是不死。”』羂索皱眉,『“鉴于那个未来,你的保证没有任何能让我信任的基础。”』
『“这也绝不是你明知危险还要去冒险的理由。”』两面宿傩握住三角形咒具的手收紧,几乎想把东西抢过来,但他没有忘记这是天元的所有物。
『“而且你不是唯一一个。”』两面宿傩残忍的让羂索成为了唯一不会的那一个,『“我也会。”』
天元和羂索向日葵猛侧头,震惊地看着两面宿傩。
『“我不敢相信连你也会隐瞒我!”』天元有点破防了,两面宿傩可以说是他们三个人里最坦诚的那个。
她和羂索的互相隐瞒已经成为了常态,但天元从没想过连宿傩也会这样!
毫无疑问!是羂索带坏了他!!
羂索更是破大防:『“这算什么?你们才是彼此最好朋友的证明?我终究会被你们两个抛诸脑后的预言?!还是新型排挤?!”』
『“是宿傩排挤我们两个!”』天元悲痛极了,『“我在学会反转术式的当天就把事情告诉了你!但两面宿傩不是,他绝对隐瞒了很久!我们两个被他欺骗了!”』
她添油加醋地得出结论:『“他或许从来不把我们当朋友!”』
『“别想蛊惑我站你那边!”』沉溺于自己被最好朋友排挤的悲伤中,羂索拒绝了天元的招揽,多年的相处让他明白,站天元只会让他变得更加不幸。
『“好吧。”』天元耸肩,把事情重新拐回了重点,『“谈判时间?”』
『“没有谈判。”』上一秒还在指责两人的羂索接到了天元重回重点的信号,立刻否定了她的说法,『“你不能一个人去,这就是结论!”』
他用两只手臂在胸前比了个叉,表情有些臭:『“想都别想!立马打消这个主意!”』
虽然如果面对这种局势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不会乖乖听话,但现在面对的是天元,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天元抱着最后的期望看向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也比了个叉:『“别想。”』
『“既然你们都这么反对,那就没办法了。”』天元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就只能放弃了。”』
哪怕听到天元打算放弃,男孩们也没有放松警惕,两面宿傩的一只手仍然抓着天元手中的立体三角形没有松开。
『“我信不过你。”』毫不遮掩自己的不信任,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松手,我要暂时没收。”』
天元的心更痛了:『“我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跟你们说谎。”』她确实打算放弃。
这么说着,她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拿着咒具的手。
『“很好。”』把咒具收好,两面宿傩谨慎地按住天元的肩膀走向平安京的城门。
羂索按住天元另一半肩膀,有些诧异天元的顺从,但秉承着对她搞事程度的信任和一些以己度人,他抓住了天元的手腕,不给她做小动作的机会,还看向天元肩膀上的乌鸦,眼神警告。
天元无辜地看着羂索,乌鸦不屑地“嘎”了一声。
而就在他们踏出天元降下的结界时,两面宿傩立马感受到了袖袋里咒具爆发出的咒力,猛然看向天元,按住她肩膀的手用力,眼睛瞪大,被气笑了。
『“天!元!”』他咬牙切齿的叫出天元的名字,看表情恨不得把人咬死。
而在炸起的白光之后,他的手空了。
天元:我放弃,放弃说服你们。 ::
平安京,源信宅。
宅邸的主院被众多术师包围,在男人的命令下达后,几个人和两个小队从术师队伍中分离出来。
然而哪怕绝大部分的顶尖战力被派出去抓羂索和对付两面宿傩,被留下来的术师人数仍然令人咋舌。
阳光斜射进房内,有些灼人的温度落在木地板上,呈现出一种漂亮的颜色。
菅原清楚自己很容易被天元影响,这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已经被验证过的事实。
因此,他盯着白发少年的身影,不敢放松一刻。
天元和阴影下的男人对视几秒,在礼貌问好后沉默了一下,弯腰,悄声询问一直跪坐的源信:“他是带咒具了吗?怎么整个人都像是一个黑影。”
源信歪头应和:“我猜也是。”
这么说着,他朝天元伸出了手。
天元愣了一下,笑着握住源信的手,把他拉了起来:“看来你近些年有些变化,从前你从不接受我拉你起来。”
“只是我们很久没见了。”源信起身,“但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们这些年都变了很多。”
天元笑了一声,扔给他一枚结界钉子:“虽然不太可能,但我尽快结束。”
源信接过钉子,颔首后退。
上前将源信护在身后,天元的视线掠过两个护卫,将注意力彻底集中在对面的黑影身上,活动了下手脚:“那么,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好了。”
脚重重一踏地面,她直接出现在了黑影面前,握紧的拳头已然挥出。
——“退下!!!”
强烈的斥力猛然将天元轰飞,身为护卫之一的短发术师挡在黑影身前,而另一位长发术师则朝被轰飞的天元冲了过去。
“……术式不是进攻型的劣势就是这里了。”天元在空中调整姿势,手撑着地面平安落下,翻身躲开长发术师挥来的长刀,在躲避间把手伸进乌鸦嘴里,抽出了一把红柄长刀挡住攻击。
“刚刚那是斥力?”保持着屈身的姿势挡住长刀,天元顺嘴套话,紧接着上身发力逼退对方,起身和他拉开距离。
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势,她自言自语道:“我不常用长刀,羂索和两面宿傩应该会喜欢和你打。”
长发术师不语,再次进攻,长刀碰撞,有火花闪烁一瞬。
两人周旋僵持着,不断变换着站位,直到长发术师的眼睛蒙上一层金色,他抓住了天元的一个破绽,挥刀朝她的侧腰砍去,又在得手后抬脚把人踹了出去。
布料被划开的声音在身处战局和观看战局的人耳里显的异常清晰,天元被迫砸穿两面墙壁,大片灰尘扬起。
“反应真快。”皱眉扇开身边飞扬的灰尘,天元稳住身形,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又活动了下手臂,“你的术式和眼睛有关……是能看到对手的弱点的类型?”
长发术师的视线划过她的腰侧,皱起了眉,天元腰侧的衣服布料被刀锋划开,但紧贴着皮肤的咒具里衣很好的保护了她。
没再停顿,这次天元率先出击,她像是会飞的蠊类生物一样飞窜了出去。
两把长刀碰撞摩擦着,伴随着各自使用者的动作彰显着各自的锋锐,墙壁和地板上也被留下一道道刀痕。
“我不擅长用刀。”在又一次被迫的拉近距离后,天元吐槽了一下,继续开口,“我喜欢直接打架。”
说完,她像是要继续说废话一样开口:“【捌】。”
能够一击杀死目标的斩击在一个短促的音节脱口后,迎面斩杀了猝不及防的长发术师。
鲜血近距离喷出,天元险险避开,差点被淋了一身。
面对此情此景,天元感受到了一种震撼,一种被碰瓷了的震撼:“……这可不在我的意料之内。”
——她根本没想过会成功。
怎么回事?之前和羂索这么打也没打死啊……她只是想用咒具混淆一下对方的想法,让他没必要的警惕每一刀,能直接斩断那把长刀最好。
还是说……宿傩这么强的吗?她以为平安京的术师会更强一点。
但天元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去寻找自己的最终目标。
不远处隐藏起来围观的男人狠狠皱起了眉,天元解决人的速度他并不意外,但对方手上的咒具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你没必要这么躲起来。”把长刀插回乌鸦的储物空间里,天元在有些破损的房间里巡视观察着,语气里刻意地带了些遗憾,用着咏叹调。
“源信说你对我有意见,我还等着你亲口和我说那些意见是什么。”
穿梭在层层叠叠、像是一层迷宫里一样的障子门之间,天元没有刻意地消除脚步的声音,背脊挺直,沉沉地踩踏,专注地使用听觉。
游荡寻找着,她像是一只寻仇的鬼一样,幽幽地说:“你不觉得我们该面对面地聊聊天吗?谈话有利于我们了解彼此。”
咔嚓——
天元毫无预兆地打穿身侧的障子门,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哪怕知道对方不可能找到他,起码不会这么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巨大的声响还是让隐藏起来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心跳的速度因此加快,天元紧接着响起的脚步声像是鼓点,一下下踩踏着他的心脏。
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若无其事:“我猜我没吓到你。”
阴影下的男人:“……”
很多时候他都很想骂点什么,天杀的他真的被吓到了!为什么要在一堆废话之后来这一下子?!
第115章 朋友予你以重击
◎他嘴上喊着疼啊、要死了啊,身体摇摇晃晃。◎
不,冷静。
你刚刚表现的太明显了,她在试探你。
男人调整错乱的呼吸,集中注意力,却不再过于紧绷自己有些脆弱的神经,却还是忍不住咬牙:“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难缠。”
说着,抬手让赶来的其中一个侍卫使用术式。
感受到所处位置的变动,天元脚步微顿,观察四周。
这里和原先的地方很像,但这里更大,层层叠叠的障子门遮挡视线,男人的声音在这处空间中均匀的响彻,让她根本找不到来源。
麻烦了。
她继续脚步,故意曲解男人话里的意思,“那看来我没让你失望。”
男人皱眉,没有回应这句话,他的目的不是和天元对上,而是和羂索达成【复活】的束缚。
“你在皱眉吗?”天元冷不丁地问。 !!!?
一瞬间,男人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自己被窥视被预判,所作所为尽在对方掌握之中的感觉让他产生了熟悉的恐惧。
说到底在此之前他没有真的和天元战斗过,他拥有那些记忆、情绪,但没有更贴近的经验。
不,他在心里说服自己,天元的那些话都是很简单的预判猜测,是语言的诱导和恐吓,她不可能真的看着他,她不可能真的预判出他所有的行为,这些甚至是他自己也用过的招式。
天元很有耐心地穿梭在一模一样的障子门之间,手指擦过身侧每一扇不动的门扉,偶尔还敲一敲,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刚才提到了羂索,难道你更喜欢他吗?”她询问着不知道在哪里的人,勉为其难地点头,带上伪装的面具,说着假假的话,“我也喜欢。”
“他细心、聪慧、有野心,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目标,他同样狡诈、虚伪、没有同情心、道德感低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着说着,天元脸上的虚假面具有点带不上了,但她的语气却仍然充满了欣赏与赞美。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清楚他为自己的目标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抛却人品,他的确很有才华,你想从他那得到什么?”
“智慧的大脑?还是他的忠诚?”
确认对方处于看不到她表情的位置,天元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调整了下角度,袖箭射向地板上的影子,不出她的所料,金色的箭矢穿过那片黑影消失了。
侧身避开从自己影子里冲出来的人影,天元抬起手臂又射了一箭。
而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天元的表情变了——因为那根本不是菅原。
在箭矢即将射中对方的前一秒,人影于眨眼间消失,又从一扇障子门下的影子中现身。
“被耍了。”天元懊恼地接受了现实,躲开人影劈来的刀,接住乌鸦扔来的火折子打开吹燃扔在了地上。
没给对方术式公开的机会,大片的火焰霎时燃起,在人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边的障子门全然都被火焰包裹,影子也因光源的变化而变得纤细分离。
“看来你只能在连接在一起的影子里穿梭。”
天元说着已经被她确认的猜测,抬手敲了敲自己身侧没被燃起的门,下一秒火焰便将其裹挟。
人影环顾周围的火焰,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元:“你干了什么?!!”
天元笑容灿烂,从乌鸦嘴里抽出了长刀:“一点小技巧。”
//
另一边,怒气冲冲的羂索和两面宿傩被一群人拦住了。
平安京的顶尖战力在今天聚集,听从着一个人的命令。
“不知死活!”两面宿傩气极,挥手发动术式,斩击密密麻麻地向那些人攻去。
天元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对缩在平安京的那个幕后黑手起了前所未有的杀心。
天元的行动在他意料之内,她有自己的想法,两面宿傩也知道她不可能轻易妥协,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还是让他愤怒。
在那个【羂索】一口一个天元会死的时候他的不满就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堆积,和天元、羂索相处久了他还真的脾气好了一些。
但他不可能轻飘飘地揭过天元会死的可能性,两面宿傩之前能平静地看待那个未来只是认为天元不会死,他能保护好自己的友人。
他当然也生天元的气,哪怕他知道天元能做好,但与其在天元身上找错处,呆在平安京里给他们找麻烦的那只虫子不是更有问题吗?!
一边的羂索应对着朝他袭来的攻击,渐渐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和面对两面宿傩的下死手不同,那些人在和他打的时候像是有所顾忌。
羂索意识到了什么,很有同伴心的对两面宿傩说出自己的发现和想法:“宿傩,他们想活捉我,我打算故意被抓,潜入敌军腹地……”这样我们理应外合!小小菅原,一举拿下!
此时的两面宿傩刚挡住一发袭来的冲击波,打的很亢奋的他注意力几乎全在对手身上,但到底还是有留出来的。
也正因为听清了羂索在说什么,刚刚还很兴奋硬刚攻击的两面宿傩下一秒就垮起了脸,抓着羂索的后衣领躲开了攻击。
“不。”他咬牙切齿地否定,狞笑着和羂索对视,“想、都、别、想!”
羂索:“……”
前人砍树,后人暴晒!
羂索整个人都灰暗了,天元刚刚要是没跑路,他面对的就绝不是这个!
两面宿傩只会平静地接受!顶天了说一句注意安全,总之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阻拦!被说会死的又不是他!!
这是无妄之灾!!不!是天元连累了他!!!
但事已至此,两面宿傩的阻拦是注定的,除非他像是天元一样有传送咒具,能趁两面宿傩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跑路,而他没有。
但羂索还没有痛苦一秒,他聪明的大脑就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他自己没有可以传送人的术式和咒具,但别人肯定有啊!
羂索欣喜地看向那些还在孜孜不倦冲到两面宿傩面前的术师们。
看看那些咒术师!他们是多么的努力的想活捉到他!他这么好的人,难道会让他们无功而返吗?!
天元不在,羂索只在心里悲悯了一下,暗叹自己真是个大好人,就连天元也绝对做不到他这么的无私奉献!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提深入敌军腹地的事情了。”嘴上这么说,羂索行动上也老老实实全力处理朝他冲来的咒术师。
两面宿傩放心吗?他根本不放心!但他能怎么样?!他又不能把羂索团成球揣着!
而羂索也没有辜负两面宿傩的不信任,在躲开一个人的攻击后,他忽然被空气击倒,嘴上喊着疼啊、要死了啊,身体摇摇晃晃。
“啊!我摔倒了!”说着,就真的倒了下去。
两面宿傩脸色一黑,跃身落在倒地的羂索身边,拉起火弓把用术式把窜过来抓羂索的几个人烧成黑炭,抬脚在“摔倒了”的羂索胸口踩了一脚。
“噗咳!!”羂索侧身捂住胸口,身体蜷曲,面目狰狞,“我、我的肋骨!我的肺!”
“你再躺在地上,我不介意真的把你的肋骨踩断。”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发动术式将周围靠近的咒术师逼退。
羂索立马灵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故作欣喜:“啊!我好像学会反转术式了!”
与此同时,杂七杂八的术式朝两人的方向砸来,两面宿傩刚想抓住羂索的衣领躲开,就看到他被人拽着脚拉进了地下。
轰隆——
各种术式落下,巨大的破坏力产生了气浪,而比气浪更大的是烟尘。
没等烟尘升得更高,无形的斩击便劈开了厚重的尘土,两面宿傩从中走出,情绪已经因为刚刚的变故变得稍显“平和”。
孤身一人的现状似乎让他更冷静了一些,只见两面宿傩抬手结印:“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
另一边,羂索堂堂被抓。
“初次见面,羂索。”
整齐奢华的和室里,矮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茶杯上方缓缓升腾的热气被风吹斜,系在房檐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男人愉快地看着被带到这里的羂索,开口就是夸赞,“你比我想的还要优秀。”
羂索笑的灿烂,根本没给人逼迫他跪坐在男人对面位置上的机会,很自觉的就坐下了,还很礼貌的接话:“有多优秀?怎么个优秀法?”
男人也笑:“你细心、聪慧、有野心,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目标,你同样机敏、友善、有很好的生存能力、不多愁善感,为了自己的目标拼尽全力。”
他诚恳地发出邀请:“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知道你为自己的目标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毫无疑问,你很有才华,我愿意投资你的任何想法。”
羂索沉默:“……”这个夸人格式有点过于熟悉了。
既然怀疑了,那就问出来,他直言不讳,非常期待:“你抄天元的话?她原话是怎么夸我的?”
这回轮到男人沉默了。
他知道天元、羂索和两面宿傩这三个人的关系不错,但羂索沉默这么久后就问这个??
他麻木地重复了天元的原话。
羂索拍桌:“我就知道!!”
男人精神了起来,要谴责了吗?要怒骂了吗?要和天元闹掰了?!
羂索非常满意:“我就知道天元了解我!”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男人有些勉强地笑,拿起身前矮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那么,关于我刚刚的建议。”他和羂索对视,“你怎么想?我可以给你所有的支持,无论是器材、咒灵还是足够的人类。”
羂索吃了块桌子上的茶点,脸上的笑容依旧,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天元有没有问你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猜她问了。”
男人再次沉默了。
好熟悉的对话格式,天元之前也这么猜。
第116章 论如何说服绢花
◎但天原肯定是爱我的,我们甚至可以一起讨论彼此死亡◎
短短的几句谈话就让菅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若无其事地喝茶:“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其实也没多好。”羂索随口否认,又吃了块茶点。
“我想也是。”菅原压根没信,但他假装信了,他不仅假装信了,还表现出一种非常赞同的态度。
在不得已选择动真格之前,他不介意先用语言说服羂索,虽然他对结果不抱期待。
毫无营养的对话结束,四位侍从为他们摆上晚餐,两人各吃各的,无言以对。
细小的噼啪声在耳边响起,房檐处的风铃被风带动,叮铃作响。
雨天特有的潮气充斥鼻腔,微冷的风也带来清爽,小雨逐渐变大,噼啪的声响将他们笼罩其中,莫名带来一丝裹挟着湿气的凉意。
“我很喜欢雨天。”羂索忽然开口。
菅原吃饭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抬头,同时提起了警惕心。
“雨天总是特别的,雪天也是。”羂索喝了口味增汤,缓缓讲述自己的故事,“天元和两面宿傩很喜欢淋雨,每次遇到下雨的天,他们都会在雨里面散步。”
注意到羂索的用词,菅原好奇地问:“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羂索笑的很温柔,“如果他们不在雨天就对我各种挑衅,打赌谁先把我惹的宁愿淋雨也要揍他我就更喜欢了。”
菅原:“……”
羂索看着菅原,一脸诧异:“什么?你想听我和天元还有两面宿傩在雨季的爱恨情仇?”
菅原面无表情:“不,我没有。”
羂索叹气:“既然你这么想听,那就没办法了,那是一个和今天很像的天气……”
菅原咬牙微笑:“我说的是不想听。”
那是一个和今天很像的天气,乌鸦是第一个注意到天气即将变化的成员,聪明的乌鸦记得自己饲主的每一个喜好,它立马找到了天元上报,恰巧两面宿傩也在她身边。
而身为小队智囊的羂索,则被没有人性的两人指使着去做饭,毫无疑问,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
菅原打断羂索的小故事,微笑面对他:“这场谈话一定要这么绕来绕去吗?我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才对。”
羂索目露震惊:“我和你这种暗地里算计了我不知道多少次的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知道我为什么还在这待着吗?因为我不想错过两面宿傩把你大卸八块的现场。”
菅原假装没听到羂索不友善的话:“我能提供你想要的一切,不止充足的资金、足够的咒灵和人类……”
他和羂索对视:“哪怕你想要天元或者两面宿傩当素材也可以。”
羂索真的惊讶了,他直起身子,认真打量着对面餐桌上的黑色剪影:“你知道我和天元、两面宿傩的情谊完全可以说是情同手足吧?他们是我现在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抗拒否认的话语一箩筐,只有羂索知道他有点心动了,如果这个人真能把天元和两面宿傩拿下,那他妥协一下也没什么。而且那个时候他就是为了两个人的生命安全被迫研究了。
菅原吃了块天妇罗,以为羂索还有迟疑,给出了解决方法:“我会说你是被我用他们的性命胁迫,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想保护他们。”
羂索沉默,这话说出来,他就算是真的为天元和两面宿傩的生命安全考虑也变成私心了,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菅原继续开口,循循善诱:“难道你不好奇吗?最优秀的女性和最优秀的男性,这两个人结合所诞——”
哗啦的声响伴随着嗵地一声,羂索揪住菅原的衣领,狠狠砸下一拳,周围的侍从有的拔刀有的上前想把人制服,但都被菅原抬手制止。
羂索又往他脸上狠狠打了几拳,翻手握住匕首就要往菅原脖子上抹。
“你为什么愤怒?”菅原不解地问,“创造脱离你手中的混沌,不就是你的理想吗?”
羂索的手顿住,看着他,一言不发。
“还是说你也想参与进孕育里?”他疑惑反问,“那你也没必要生气,我刚刚的说法只是一个假设,如果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羂索被气笑:“你倒是清楚我的想法。”
菅原沉默了下,确定他说的是反话,直白地说:“你杀不了我。”
羂索又给了他一拳,在一堆侍卫警惕的眼神下起身,整理着衣领坐了回去,又转头看向侍从,礼貌地说:“麻烦你把桌子收拾一下。”
几位侍从迅速撤下被打翻的矮桌,收拾好洒落在地上的东西,很快就又上了一桌新的。
哪怕刚刚才被照着脸打了几拳,菅原对羂索的态度也依旧好的出奇:“有任何不满的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只要你答应和我定下束缚。”
菅原的态度太过“诚恳”,以至于让羂索都产生了疑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复生。”他的情绪总算有了波动,黑色的剪影充满希望的看着他,笃定他能做到,“我希望你能让我在千年后复生。”
羂索听到了他的要求,也很想同意,他可以上一秒答应这个要求定下束缚,下一秒换个身体逃避束缚。
但他有点好奇:“为了什么?你不像只是为了活着。”
菅原看了羂索一会,回避了这个问题:“只要你和我定下会在千年后让我复生的束缚,我不仅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也会让那些接到斩杀令的下属停下。”
羂索看着他,像是在看傻子:“你觉得两面宿傩会输?”
“那天元呢?”菅原声音沉沉,“你觉得她会赢吗?”
“……”
短暂的沉默如同空中黑压压的云,紧张的对峙里但凡有一丝寂静就是犹豫的证明。
羂索笃定道:“她会赢。”
“她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菅原陈述事实,“你们的行为真的令我费解。”
“天元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们在她身边浪费时间?”菅原起身,缓缓走到羂索身旁,“我承认她身上有能够让人学习的地方,但你不该被她影响,你有你自己的路。”
“你不是她的后辈,你从小就有清楚的、一直渴望达成的目标,你已经从天元身上学到了你能学到的所有东西,你不该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他蛊惑的话语不停:“你还太年轻了,会被无足轻重的情谊绊住脚步,这很正常,但现在醒悟也为时不晚。”
菅原站在羂索身后,按住他的双肩,宛若一名谆谆教诲的长者:“如果她在乎你,就该知道你的理想,如果她在乎你,就该放你离开,如果她在乎你,就不该因为你的选择责怪你。”
“而她没有,为什么?”他自问自答,语速加快,“因为她想让你走她的路,因为她不希望你有超出她框架外的想法,她宁愿选择那些与她毫无关系的人,都不愿意选择你。”
“天元根本不在乎你,她在乎的是你对他的妥协,她在乎的是你的拥簇。”
忽略那些有问题的话,羂索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我有自己的理想,但天元肯定是爱我的,我们是好到可以一起讨论彼此死亡的朋友……”
“朋友是托举,是赞同,是支持,而不是回避、反驳和批评。”菅原按住羂索的手掌用力,轻声道,“她用情绪迷惑了你,抛却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好好回忆一下,她对你的理想是什么态度?”
“……天元确实不太赞同我的理想。”羂索沉思,“但好像也没有很反对,我们平常会避免谈这个。”
菅原轻笑一声,“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们情同手足,但你们无法坦诚相待,你难道不觉得这份情谊就像是笑话一样吗?”
“不该是这样的,你知道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他弯腰凑近了一些,“仔细想一想,孩子。”
“如果你把你的想法付诸行动,如果你不再为天元妥协,她会怎么对你?”
菅原自问自答。
——“她会像是对待敌人一样对待你。”
羂索沉默了。
“我真为你难过。”他叹了口气,“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可她又会怎么回报你?”
“你们不是一路人。”菅原总结,轻声道,“天元在做她想做的事情,而你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
解决一个影子潜伏师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走出这片空间。
火焰依旧燃烧着,但火势却没有扩大,天元继续穿梭其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监管者,或者更多的潜伏者。
这里不像是领域,因为这片空间里的东西不完全处于可控状况,否则她不可能燃烧起那些障子门。
“那就是结界。”天元活动了一下手指,“这个可比我之前遇到的那些结实多了,看来能拆久点。”
就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结界上空出现了一个类似大屏幕的虚拟图像。
她看到了菅原和羂索的对峙,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天元不语,只是加速了拆结界的速度。
她不担心羂索临场叛变,但她怕被羂索抓住机会耍着玩。
『“好吧你说的对。”』然而就算她不去看,虚拟的大屏幕也还在播放声音,羂索的声音清楚的传入天元的耳朵。
『“终于有人理解我了!”』他用劫后余生的语气这么说,一副忍了很久的样子。
『“你难以想象天元有多糟糕,我厌倦了她毫无新意的耍人和反复无常的话语。”』
『“我承认我最开始的确从天元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该学的我都学到了。”』
羂索有些遗憾地说:『“我以为我能用一段深厚的情谊让她为我妥协,但你的话点醒了我,天元永远不可能那么做,既然如此,我完全没有理由继续在她身边浪费时间。”』
少年的声音里含着笑:『“我答应你的要求,但你最好像你所说的那样。”』
『“让天元和两面宿傩成为我的实验素材之一。”』
第117章 男扮女装的恶毒
◎天原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花香味,是被控后和她距离最近的那位◎
“感谢你的配合。”菅原露出笑容,“你可以走了。”
男人的话语落下,羂索眯起眼睛,意识到了什么:“天元看到了?还是两面宿傩?”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玩时间差吗?”
“你的反应很快。”男人目露欣赏,真心邀请,“真的不选择我吗?”
“不了。”羂索假笑,准备动手,“你也不像是诚心邀请我的。”
“好吧。”菅原起身,没有在意羂索的拒绝。
和室内的咒术师们挡住羂索的视线,也拖住了他的步伐。
羂索的心沉了下去。 ::
如果你知道好友要背刺你,你会怎么想?
痛苦?哀嚎?难以置信?还是满心愤怒?
天元只觉得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羂索还是露出了他的背刺本色。
“太阴险了。”天元表情扭曲,心情复杂地怒骂。她都不敢想象如果她和羂索没有习惯这种互相背刺,她能被挑拨成什么样。
残忍的真相就是,天元不一定会付出信任,但羂索绝对会动手。而出于对羂索劣根性的了解,天元对他可能的不信任也变成了绝对的。
坏消息,对方可能很了解他们单个人,好消息,对方是真的不怎么了解他们三个人,更坏的消息,羂索正沉迷背刺忘乎所以。
解开结界的最后一个步骤,天元阴恻恻地自言自语:“我一定会和他绝交的。”
就算不是今天,她以后也绝对会和羂索绝交一次!
怀抱着如此决心,天元踏出逐渐消失的结界,迎来了就在外面守株待兔蹲守围堵她的咒术师小队。
天元:“……”
天元咽口水,和两面宿傩比,她其实不太擅长打架。
后退躲开向他冲来的术师,天元迅速扫了一眼对方的人数。
五个人,四男一女,都是一级术师,她所处的环境是石垒的大片空地,而且……
抬头看了眼头顶,天元觉得有些奇怪,这里应该是地下。
身后人不留余地的追捕并不算难缠,天元从乌鸦嘴中抽出长刀,跃起在空中翻身落在其中一人的身后挥刀。
挥出的刀落空,但天元另一只手射出的袖箭却成功射中了另一个人。
五打一,简直是噩梦。
迅速移动位置在被射中的人身上补刀,确保这人不会忽然诈尸,天元又矮身躲开一人的攻击,顺势用腿把人拌倒,抓住那名咒术师的衣领把人向高空抛起。
跃起踩住另一名咒术师的肩膀当踏板,天元抓住了那名被她抛起的术师衣领。
火焰自她的手掌处燃起,将手中拎起的人包裹燃烧,天元松开手,卸力落地。
人刚站定,她并起双臂挡住一人挥来的拳头。
还剩三个人。
天元在脑子里盘算着自己的咒具储备,余光看见那名女性术师拉开箭矢瞄准了在高空处盘旋的乌鸦。
抬脚踹开身前和她僵持的人,天元目标明确地向那名女性术师的位置冲去。
乌鸦身上有专业的防护咒具,但对方在拉起的弓上架起的金色箭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阻拦弓箭射出的过程很顺利,那名女性术师好像不擅长近战,金色的箭矢和弓箭到了她的手里。
顺手拉开,红色的咒力裹挟住箭头和长弓,天元意外了下这把弓过好的手感,将金色的箭矢射入了另一位咒术师的胸膛里。
就在她想把那名女性术师也解决的时候,另一名术师的强控术式让她的身体被迫顿住。
哦豁……
天元用力动了动身体,发现确实动不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迎来狠狠的一拳或者充满杀意的一刀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肩被人从身后按住了。
高处盘旋的乌鸦见势不妙,正要催动脚腕上的脚环启动备用计划就被限制咒力的铁锁链网住落地。
身后按住她肩膀的术师缓缓挨近她,天元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花香味,是被控后和她距离最近的那位女性咒术师。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谨慎。”女性术师张开嘴,发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或者说这就是个男人。
天元瞳孔地震:男扮女装?这么拼?!
菅原松开按住天元双肩的手,取下了她手腕处的袖箭。
贴身的常用武器被取走,天元第一次感到了不安,但她仍然镇定,面上则是惊诧——她又被耍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指望挑拨离间?”
看着天元的表情,菅原笑了笑,她看得出天元在演,但他不介意配合:“没必要难以置信,我在你出生之前就在思考针对你的计划。”
“你有足够的天赋,也足够谨慎……”他的手在白发少年身上摸索,接连摸出了一把小刀,一把短刀,五个烟雾弹,两包不明药物,和四个暗器,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细碎东西。
男人沉默了会,才慢吞吞的继续说:“但你凭什么认为同样很有天赋的我在准备那么多年后还赢不了你?”
“我没那么认为。”天元保持微笑,“你都说我足够谨慎了,这难道还不能代表我的重视吗?”
菅原又笑了一声,抬手按住她一边的肩膀,侧身把正面的位置让给了另一名赶来的术师,轻声解释着连天元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和平常人不同,你在精神上的防御极高,这出于你的天赋。”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意味:“但你的灵魂是最大的破绽,它足够浑厚但却不够坚韧——这是你的残缺。”
“也就是说。”面前术师的手五指张开,笼罩住天元的脸,耳侧是菅原没有起伏的声线,“只要知晓你的这个弱点,想要控制你,一点也不困难。”
“等一下!你的目的不是羂索吗?”天元没有闭眼,她保持着冷静,迅速思考着破局的办法,嘴上试图说服对方,“他不是答应你的条件了吗?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但慢慢的,她的思维变得迟钝,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一个点,琥珀色的眼睛上蒙上一层阴翳,瞳孔涣散。
菅原松开按住天元肩膀的手后退,眉眼弯弯,叹息道:“你怎么能相信从敌人口中说出的话?”
//
深红色的血池中堆积着各种白骨,无形的斩击在这片空间各处划过,鲜血堆积的更多,辨别不出形状的肉块沉下。
两面宿傩立于神龛之上,在领域对抗中稳占上风,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他已经解决了那群虫子。
他的身上已经有了伤,除了衣服上留下的血迹和缺口,他的手臂和胸口处还有一大片腐蚀的伤口,正在被反转术式抚平,而在此之前,他已经修复了更多的伤口。
撕扯掉已经损坏的贴身防护衣,两面宿傩皱了皱眉。
和其他人不允许别人进入,不许被针对的人出去的封闭式领域不同,他的领域是开放式的。
任何人都可以进来,他也给人逃走的机会,虽然能不能成功逃走又是一个问题。
而现在,他在自己对领域感应范围的边缘察觉到了一份令他熟悉的咒力。
“羂索?”打量着毫发无损的羂索,两面宿傩似笑非笑,“你不觉得你这么正常的出现在我面前很像是个陷阱吗。”
“哈哈哈。”刚解决完那群术师的羂索一阵干笑,诚恳地注视自己的友人,“如果我说我也很意外你相信吗?”
两面宿傩哼笑,从神龛上走了下来:“说吧,怎么回事?”
“我的猜测没有错,幕后黑手的确是菅原家的家主。”羂索的表情消失,“但我们被他误导了,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我。”
羂索有些懊恼道:“他的目标是天元,但我找不到她。”
两面宿傩解除领域,非常冷静:“负面情绪只会影响你的判断,你没必要自责,任何人都会失误,你会,显然天元也会。”
“你能从那些失误里搜集到信息,她当然不会毫无准备,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想办法弥补。”
“看来你们需要帮助。”突兀响起的少年声音沉稳冷静,他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打量着两人,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天元牌结界钉子。
“我是源信,天元的同伴。”
羂索和两面宿傩凝视他,源信回以凝视,三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了一会。
他们三个一直处于我知道你存在也知道你知道我存在的状态,天元对这种不太需要保密的事情总是不太上心,虽然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又总是表现的很心虚。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天元还下落不明。
两面宿傩眯眼:“你知道天元在哪?”
源信颔首:“我对平安京的局势和改变比你们要清楚。”
说着,他转身带路,在平安京的区域内寻找【那里】的入口。
出于对天元选择的信任,羂索和两面宿傩跟了上去。
注意到源信寻找的状态,羂索开口询问:“你想找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源信迟疑了一下:“是一个结界入口,但那个结界的入口位置是会移动的,我只知道它上次的入口位置……”
两面宿傩看向羂索。
天元的结界术天赋当然无人能及,但在天元不在的情况下,羂索的话可以参考。
羂索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忽然哽住了:“源信是吧,你刚刚真的是在找结界入口吗?”他怀疑这人和那个菅原是一伙的。
源信眼神疑惑,不知道羂索为什么这么问:“当然。”
虽然天元一直说他的结界术学的跟x一样,但他这些年一直坚持不懈的学习,多多少少也摸到了些门道。
羂索假笑,指向他们原来行走方向的相反方向:“结界入口在那个方向。”
源信:“……”
源信沉默,内心翻腾起了难以置信的情绪,难道天元的那些话不是在损他,而是在实话实说吗?!
第118章 你不是我的朋友
◎你是一只野兽,你从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要控制你。◎
穿过没有防护的结界,三人顺着昏暗的长廊来到了地下。
青色的石板从入口铺到这里的深处,人工凿成的岩石悬崖之下是这里空旷的来源。
如同一个小型城池般的地界中,和室建筑群组成了一个大圈,大圈之中又是一个建筑群组成的圈,第三圈建筑群还没有完全建成,圈与圈的中间仍是大片的空地。
“……有点眼熟。”羂索看着这极有既视感的建筑群,眼神忽然灰暗,“错觉吧,想不起来了。”
此时,一个四眼笔筒在他的脑海里自我介绍:我是天元。
羂索勉强地微笑:“我们先下去吧。”
四眼笔筒也微笑:我是天元。
他看下方的圈圈,若无其事道:“希望天元的处境还好。”
四眼笔筒靠近:我是天元。
“看这里的状况,她应该还活着。”
四眼笔筒双手比心:我是天元。
羂索黑脸,破防了:“天杀的薨星宫???”
这和命运向他招手,告诉他天元总有一天会变成四眼笔筒有什么区别?
他不会承认那个四眼笔筒是天元的!!!
“什么薨星宫?”两面宿傩看向羂索,神色疑惑。
羂索噎住,并不想把残忍的“真相”告诉宿傩,他们之间还是有点爱的。
见羂索不是很想说,两面宿傩只是眯了眯眼睛:“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隐瞒重要的信息。”
言下之意,如果不重要,你可以不说。
于是羂索心安理得的选择了不说。
早就从上面下到建筑群的源信抬头看着站在上面聊天的两人,对天元的眼光产生了怀疑,他们表现的有点太悠闲了,一点也没有之前的紧张。
“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你们。”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声音在过于空旷的人工地穴中回荡。
他站在一栋建筑的房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由衷地露出了一抹笑:“欢迎来到薨星宫。”
这种场景下菅原本该尤其瞩目,但在他的身侧前一步的距离,天元沉默地站在房脊上,垂眸注视他们,而乌鸦在铁链网里挣扎着,被站在她身侧另一边后一步的术师拎在手里。
在这种诡异的站位下,天元竟然更像是领头的。
羂索和两面宿傩从高处跳下,听到源信低声道:“天元的状况不对劲,先把小乌救下来,它身上应该有天元的备用计划。”
羂索不动声色:“小乌是谁?”
源信嘴比脑快:“乌鸦啊。”
两面宿傩笑容忽然爽朗:“它还有名字?”
源信沉默了会,敏锐的感受到了一点紧张的气氛,试图弥补:“也可能天元改名了没告诉我,她经常改名的。”
羂索和两面宿傩盯着双眼无神的天元“哈”了一声,语气诡异。
他们很久之前讨论过给乌鸦取什么名字,虽然最后天元放弃从他们两个人的建议里选择,只是乌鸦乌鸦的叫。
结果不是放弃了,而是已经有了名字?
“多么轻松的氛围。”菅原侧头看着天元,唇角上扬,“看来哪怕你不在,他们也会在战前轻松的聊天。”
“不过……”他故作遗憾道,“他们似乎并不认为你是一个威胁。”
“但你会让他们认清现实的,对吗。”
天元从房脊越下,屈膝落在地上,缓缓站起,活动着手腕:“当然。”
她的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的全指手套,眼神锁定三人中最强的两面宿傩,几乎瞬息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握拳挥出。
擦着边躲开天元的攻击,两面宿傩嘲笑道:“我设想过你的失误,但没想过你会被人控制住。”
黑色的手套被咒力包裹,天元再次挥拳:“你是在抱怨我太弱了吗?吾爱。”
被两面宿傩避开的拳头在地上砸出一个如从蛛网般裂开的大坑,天元直起身,遗憾道:“我以为这种话你只会对深受我们排挤的羂索说,他一向不受我们待见不是吗?”
两面宿傩皱眉:“你在说什么蠢话?”
天元一个横踢,表情讥讽:“难道不是吗?”
“我们两个都偏向自己的情绪,只有他忠于算计,他是我们中的异类,我以为你也这么觉得才对他那么刻薄。”
在另一边和源信拦住菅原两人,努力抢回乌鸦的羂索听到了天元的话,愤怒地大叫:“这是真的吗宿傩!你们真的这么想?!”
“天元犯蠢你别跟着犯蠢!”两面宿傩硬接住天元一拳,胳膊寸寸皲裂,血液几乎盖住了一整条手臂。
他的四只眼睛都盯着天元,笑容并不狰狞,眼神却冷的可怕:“看着你说出这些话还真是令人不愉快。”
说完,他拽着天元的那只手就把人甩了出去。
天元像是被用来打水漂的石头一样被砸了出去,身体在地面上滑出很长一段距离。
两面宿傩的动作顿了一下,差点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他之前也不是没甩过天元,怎么这次就直接起不来了?
“太不对劲了。”羂索显然也注意到了天元的失误,他追着拎乌鸦的咒术师,对可能会知道更多的源信扬声,“什么情况?”
源信和菅原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他们还在对视,试图用眼神解决这场战斗。
菅原的术式没有战力加成,而源信的术式是【术式构造】,其限制是无法构造出顶尖术式。这也是他能做出那么多咒具的原因之一。
因此,哪怕菅原的体术在源信之上也没有行动,鬼知道源信能搞出什么术式来用。
在听到羂索的呼唤后,源信分神在天元身上,眼睛上蒙上一层咒力,像是尾焰的咒力跳跃了好几次,显然换了很多个关于眼睛的术式。
确认天元中了什么术式后,他整个人凝固了一瞬,神色凝重地看向菅原:“你动了她的灵魂??!”
混淆灵魂、思想、情绪,连带控制的术式,可以说是正恶颠倒的邪恶。
他沉声质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理智告诉源信,有些人做事就是不需要理由,但他不相信菅原没有理由,这个人的目的一直很明确。
菅原不语,只是微笑。
羂索也听到了菅原的话,心里有了底。
另一边,天元动作迟缓,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到彻底站起来才恢复了身体的灵活性,行动期间显然在与什么抗争。
“吼?”两面宿傩哼笑一声,很满意这点停顿,“看来你也没彻底昏了头。”
“昏了头?我可不这么认为。”她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似乎并不在意两面宿傩的评价。
脚下的石板地面发出微弱的呻吟,天元窜出,再次贴近两面宿傩,拳与拳对撞,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长久以来的对练让他们清楚彼此的战斗模式,但不下死手的框架终究没让他们彻底了解。
天元右腿高扫对准对方的太阳穴,两面宿傩避开,一只手直取天元咽喉,又在她后仰躲避时倾身,屈膝撞向天元腹部。
痛呼被咽下喉咙,贴身的防护衣削弱了一定的力量,却还是让她感到了灼痛。
周边的建筑被波及,轰隆的声响和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们的情绪,愤怒和兴奋同时拔高,喉头涌出的血腥味激出狞笑,咒力和肉体不断碰撞着,他们下手似乎不留余地。
在又一次缠斗中,天元将黑色的方盒朝两面宿傩扔去,几乎同时按下了手中的按钮,立即退出很长一段距离。
“砰——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震的在场几人耳朵嗡鸣,灰白色的尘土里携带着火花与庞大的咒力。
羂索耳朵嗡嗡响,但他的反应很快,也很理智,他不认为两面宿傩会死,趁机制住了身前的咒术师,抢走了他手里的乌鸦。
等尘土散去,浓重的硝烟味占据了周围的空间,两面宿傩站在更远处的位置,反转术式不断修复着他充满灼烧裂痕的躯体,哪怕如此,他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杀人,杀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
天元缓缓靠近一动不动的两面宿傩,语气似乎有些沉重,但更多的是虚假。
在距离足够的情况下,两面宿傩猛地窜到天元身前,顶着不断裂开的伤口握拳朝她的脸打去。
沉着脸抓住两面宿傩的拳头,天元将两面宿傩撂倒踩着,硬生生将他的一只手臂拽了下来。
鲜血飞溅在天元的脸上,圆润的血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流出了一道长痕,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
“我用感情欺骗你,让你相信你在我眼里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又和别人不同,你是我最好的友人。”
锋利的长钉刺破两面宿傩喉颈,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狠狠按下,将他钉在地上。
“但你是一只野兽,你从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要控制你。”
天元垂眸与他对视,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但下一刻,她就讥笑道:“你真该看看你第一次被人当着我们的面叫怪物时的表情,真是太可怜了。”
“嗬……”两面宿傩发出气音,抓住了天元按在他脖子上的手。
天元皱眉,掰开手腕上的一只手想故技重施,却被两面宿傩另一只手抓着头发按在了他的身上。
喉咙处最先感受到的是尖锐物刺破皮肤的触感,咔嚓的声响和骨头摩擦的声音清晰无比,而咬住她喉管的“怪物”还在用力。
“……哈。”
痛楚席卷整个大脑,思考的能力似乎都变得迟钝,反转术式徒劳地修复着伤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元已经咬上了两面宿傩的耳朵。
按在对方脖子上的手被捏断,天元还完好的那只手干脆地捅进了他的眼眶。
隔着手套,她没感受到手指上的诡异触感,在咬掉两面宿傩的耳朵后,天元又咬起了他的脸——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在被吞吃。
第119章 绝境或许不逢生
◎宿傩:再这么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
源信面对菅原有所顾忌,但羂索没有,他动作迅猛地把人踹倒,带毒的小刀直接捅进,又踩着人的背多捅了几刀。
“告诉我天元身上的术式怎么解除,不然就杀了你。”当然不说也杀。
菅原被捅几刀也一声不吭,听到他的威胁时还笑了:“解除不了,因为施术者已经死了。”
羂索看向旁边被他留了活口的术师,表情沉了下来,他以为这个术师是施术者,结果只是障眼法?
冷静思考着,羂索又捅了菅原一刀。
他记得能消除所有诅咒的天使就在平安京……
菅原又被捅了一刀,还是笑:“行动之前我就在排除计划的漏洞,天使的术式真好用,可惜也死了。”
羂索看向源信,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很难看,显然,他也没什么办法。
把人绑好,他走向还在互相撕咬的两人。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天元的意志力了。
远看两个人还勉强有点互相残杀的血腥美感,走进一点羂索能看到的就只有血呼拉碴。
“我才一会不在你们就这么亲热不太好吧?”
不顾两人死活的抓着天元后衣领将两人拉扯开,同样不顾死活的两人在他力道的加持下从对方身上撕扯下最后一口血肉。
天元嫌恶地把嘴里的东西吐出,两面宿傩则直接吞咽了下去。
哪怕是如今的天元,在清楚看到两面宿傩的动作后还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羂索摸了摸莫名发凉的脖子,视线在两面宿傩被撕咬的那半张脸上停顿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心。
他还是很担心他们小队最强的安危的。
但羂索还是用一副担忧的表情说着一点也不担忧的话:“很遗憾看到你还活着。”
将天元的双手扭在身后压到地上,他用从乌鸦嘴里翻到的绳子把人绑住。
确定她无法挣脱后,羂索重新看向两面宿傩,调侃道:“我还蛮期待你死在天元手下,临死前唤醒了她的神志,但也彻底失去了复活的机会,而我承担了天元所有的愧疚,被她百依百顺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好像真的有点心动了:“听起来真不错。”
“闭、嘴。”喉间针扎的疼痛连带着他的整个后脑勺都在疼,两面宿傩眉头隆起,艰难地发出声音,“……钉…子。”
本该是令人神清气爽的对战却只让他感觉到了疲惫,胸口似乎盘旋着一股沉闷的气,身上的伤口也不似以往般让他兴奋起来。
疼痛、不愉快,这是他现在所有的情绪。
羂索看向着那根贯穿两面宿傩整个脖子的长钉,倒吸了口凉气。
别人身上的伤口再怎么凄惨他也能眉头不皱,但亲近的人总是不同的,而且这次还是天元动的手。
他们和天元的战斗大多都是断胳膊断腿,最狠的几次也只是断骨头碎内脏,打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把两面宿傩喉间的钉子拔出,羂索朝他伸出了手,没再说笑:“还起的来吗?”
两面宿傩嗤笑,想说当然可以,但他看出了羂索的担忧,那份担忧不算浓厚,放在羂索身上却已经算多了。
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他握住羂索的那只手:“少说废话。”
羂索一脸感动地松开了手。
啪叽一下一屁股跌到地上的两面宿傩:“……”
诡异的寂静中,两面宿傩抬头和羂索对视。
羂索无辜回望:“宿傩,天元可能就要这么一疯不醒了,这是我教导你的第一课,无论任何时刻,注意,是任何时刻,都不要放松警惕。”
他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语重心长道:“如果你感动了,你相信了,你被动容了,不要指望对方的行为和你预想的一样,在你准备回应的同时,也要做好被辜负的准备,就像现在。”
两面宿傩额头青筋凸起,起身,活动着手腕朝羂索走去。
羂索警惕后退,嘴上嚷嚷着:“别靠近我!我警告你别靠近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是你刚才的表情太难看了!我也是为你好!!”
两面宿傩不语,只狞笑着把人按着打了一顿。
十几秒过后,两面宿傩神清气爽的走到躺在地上被绑着的天元身旁,踢了一脚:“她怎么回事。”
羂索蹲在旁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简单解释:“类似性格颠倒。”
两面宿傩抱臂,胸膛振动,发出阵阵低笑,嘲笑的意味浓郁:“真是难看,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天元凶狠地看向他,琥珀色的眼中充满杀意。
两面宿傩笑的更张狂了,语气中的杀气一点也不比天元眼里的低:“再这么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
“你太凶了宿傩。”羂索叹气,“这也不是天元的本意,她只是被控制了。”
他期待地和天元对视,眼中除了担忧和期待,更多的是信任:“我们要相信她。”
“信任?”天元不再看两面宿傩,转而对上羂索的眼睛,嘴中讥嘲着,“你给予的信任令人发笑。”
她充满恶意地问:“你觉得你是我的朋友吗?我们的性格和想法如此天差地别。你觉得我会不知道星浆体的存在吗?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天元琥珀色的双眼亮起红光,她看着羂索,愈发恶劣地说:“我一开始就知道,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感应得到,你一直是我的储存‘药品’。”
羂索听着这些话,看天元像是在看傻子:“我承认你挺会挑话题的,但想凭这个激怒我就太低级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细致地擦掉粘在天元脸上的血,苦口婆心:“你不是说过吗?我们现在是朋友,以后就算不是,也是宿敌。”
天元心情复杂地感受着羂索装模作样的动作,刚想开口吐槽,忽然痛苦地蜷缩起了身体,额头冒出层层冷汗。
“不……”她表情挣扎,咬牙道,“我会杀了你,我绝对——”
“我知道。”羂索安抚地拍拍天元的后背,轻哄着,“我也会努力杀了你好吗?”
高处的源信松了口气:“看来你小看他们了。”
被绑起来的菅原神色莫名:“是吗?”
身上的绳子崩断,天元撑起身体将羂索按倒,把巴掌大小的方盒粘在对方的身上后就迅速撤开,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响起。
她的速度很快,但两面宿傩几乎与她同时动作的斩击还是斩断了她的一只手臂,但反转术式迅速弥补了这份残缺。
“乌鸦!”
爆炸的尘土之外,天元抬头看向在空中盘旋的黑鸟,举起了那只重新长出的手臂。
被饲主呼唤的乌鸦下意识飞低了一些,又很快警惕地飞高。
它虽然不喜欢羂索,但也勉强听懂了对方之前的嘱咐。
它的饲主中了诅咒性格大变,贸然靠近会很危险。
“你和他们是不同的。”天元看着空中的乌鸦,眉眼柔和下来,“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爱的小鸟。”
乌鸦不聪明的脑袋动了动,觉得自己的饲主说的很有道理,饲主无论变好还是变坏都是它最喜欢的饲主,饲主的性格变化也不会影响到它,因为它是饲主最重要的小鸟!
源信看到了天元的动作,不放心地皱起了眉,犹豫着要不要把乌鸦叫回来。
这时,两面宿傩从硝烟中窜出,握紧的拳头上闪烁着红色的咒力。
——【黑闪】!!!
被打中的天元身体后退了几十米才稳住身形,然而下一秒又是紧接而来的、新的【黑闪】。
身体砸穿一层层建筑的墙体,在天元想要调整身体之时两面宿傩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其抛飞,无形的斩击穿过天元的身体。
两面宿傩在地面上拉起长弓,火焰在他的手中拉扯行成一只箭矢,但他没有继续蓄力,而是将箭矢迅速射出。
短距离传送的咒具亮起光芒,天元在空中消失出现在两面宿傩身后的远处,侧头吐出了一口血。
“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不错。”
擦过身体的余火将她的头发和半边脸颊烧毁,反转术式持续运作,但除了过于狼狈,她的精神状态还好。
两面宿傩转身打量着天元,手上的咒力收敛:“那个人的目的无非是让你杀了我们,或者让我们杀了你。”
“我不知道羂索是不是还活着,但你如果再不清醒。”他沉声道,“我会杀了你。”
“清醒?”天元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觉得我被控制了?”
这时,乌鸦焦急地落在了天元的肩膀上,担忧地蹭蹭白发少年刚刚修复的脸庞。
天元抚摸着乌鸦的脑袋,琥珀色的双眼带着笑意,抬手让它跳跃到自己的虎口处。
“我没有被任何东西控制。”指尖戳戳乌鸦的鸟喙,她轻笑一声,面色平和,“那个恶心人的术式的确在我身上发挥了作用,但也多亏了它,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
乌鸦愉快地咕咕了几声,没有多少容量的脑袋里此刻只有被饲主抚摸的快乐。
嘎吱的声响像是有人陡然捏灭一簇跳跃的火焰,乌鸦像是一块蓬松的面包一样被捏成破碎的一团。
大片的羽毛从指缝中露出,翅膀拍打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作。
祓除一只连一级都不算的咒灵能有多简单?
太简单了。
“思想、道德、底线,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东西?”
天元手臂处的黑蛇张开嘴,贪婪地将她递来的血肉吞入腹中。
“我也不想杀你们,谁会拒绝两个真心的朋友呢?”
“但我太了解你们了,你们绝不会承认现在的我,你们只会否认我,对我赶尽杀绝。”
她叹气:“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高处的源信看到了天元动手的整个过程,瞳孔一缩。
——“天元?!!”
无视源信的呼喊,天元双手结印,念唱结界咒词:“【排干】、【城阻】、【不啻天渊】。”
“领域展开——”
几秒的寂静后,四面八方升起轰隆的气音,宛若灯柱的黑色结界瞬间将这方地区笼罩。
她站在“结界”的最中心,“啪”的一声,双手合十:“【净界】。”
第120章 看看我发现了谁
◎我主除魔五百年!◎
黑色的结界内部透不进一点光芒,身处其中的人却仍能看清远处的人影,响彻在这一片空间的合掌声像是扣上的门锁,预示着他们无处可逃。
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结界术以领域之名降下。天元将自己年幼时提出的设想变成了现实。
两面宿傩被卷入了层层叠叠的无形结界内,就算有再怎么滔天的怒火也只能在一片区域内转圈。
源信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来她嘴中的死亡也有你的一份。”
菅原目光灼灼地看着天元:“毫无疑问。”
源信:“就当让我死的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的杀人犯会回到现场,有的预谋者会侃侃而谈,菅原就是这种类型。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些事情吗?”菅原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那些东西都是为了糊弄你,但也都是真的。”
“杀死天元这种事既然已经成功了,我当然不会无聊到再做一次,我要做的是让天元的余生都为此后悔!”
菅原先是低笑,慢慢狂笑起来:“你、羂索、两面宿傩,占据了她人生最重要阶段的三个人,都将被她亲手杀死!她将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源信砸去一个上勾拳:“你有病吧??!”
这么大声的密谋天元听到了吗?天元听到了,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清醒。
天元不想和源信、羂索、两面宿傩好好相处吗?她可太想了,她是性格颠倒不是被扭曲了记忆。
源信仍是她的老友,羂索和两面宿傩也仍是她认可的挚友。
但友谊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她要是不先动手那三个人就会打着“你脑子不清醒、你被控制了、这不是你的本意”的旗号来解决她了。
羂索变成温柔沉稳的好人了那还是羂索吗?两面宿傩变成阳光开朗大男孩了那还是两面宿傩吗?天元变成冷漠无情的坏人那还是天元吗?
她自己都能得出的答案就不用等他们用充满排斥的眼神愤怒地说出“你根本不是天元”这种话的时候才幡然醒悟了。
天元会永远记住自己的三个友人,也永远会记住她可爱的小鸟——在他们都去死的前提下。
“不用担心。”天元摸摸菅原为她准备的替代品储物咒灵的脑袋,“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的朋友,小黑云。”
“你叫它小黑云?!”源信发出尖锐爆鸣,“那是乌鸦的名字!!!”
天元皱眉:“乌鸦叫乌云,而且它已经改名了,就叫乌鸦。”
源信:“你给这只吃掉乌云的替代品取名黑云,然后告诉我你很早就剥夺了它的名字?!”
天元强调:“我说了,乌鸦已经改名叫乌鸦了。”
源信怒不可遏:“这种说法会让你更心安理得吗?你宁愿给一只蛇取名也不愿认真对待小乌?!”
“你当初说会好好对待它、珍惜它、保护它、饲养它,加上你的确更需要它我才把它让给你的!结果你就这么对待它??!”
“我说了!乌鸦就是它的名字!”瞬息间出现在源信面前,天元一把遏住他的喉咙将之举起,眼中升腾着怒火,“别说是你把它让给我!它选了我!这是它的选择!!它是我的!!!”
源信的双手抓住天元的手腕,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动。
“那你告诉我它现在在哪?!”源信质问,“告诉我你没祓除它!告诉我那是你聪明的障眼法!!”
天元将源信重重抛到一旁,嗤笑一声:“别犯蠢了,源信,那只是一只咒灵。”
“你看起来想成为第一个,好吧,你总是第一个。”她从黑蛇嘴里抽出长刀,居高临下地看着源信,“我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殉葬者。”
源信翻身站起从腰间抽出短刀,摆出防御驾驶:“你不该这样,天元,你清楚菅原那个疯子想要的结果,你现在的做法正中他的下怀!”
“就是这个!我不想听的就是这个!”天元冲出去粗暴地劈砍下一刀,“你不该是这样,你原本更好,你的脑子不清醒,那你呢?你是白痴吗??!”
长刀劈砍在源信抬手抵挡长刃的臂甲上,溅起星点火花。
天元:“你真该学学宿傩,我现在的所作所为都经过大脑,如果你真想阻止,你该做的不是说出这些惹人厌的话,而是用你的办法或力量。”
挡下源信挥来的短刀,天元加重力道,重重压下:“指望我去做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如自杀无益的事情——简直是痴人做梦!”
源信猛地松开短刀躲开攻击,两指并起竖在唇前:“【风】!!”
无形的结界挡在两人中央,能够将人吹飞的风被尽数挡下,在源信讶然的眼神下,天元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动作,蔑视地看着他。
天元:“你的结界术还是烂的和x一样。”
说着就再次举起了长刀,不打算再和他废话。
“且慢——!!!”
在角落躺尸的羂索举起了手,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从地上爬起,左手一个转手在头上比了半颗心,右手转手比了另半颗心。
紧接着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木雕小人,拿着小人直臂在身前画了一个完整的圆:“以咒具的持有者之名——”
羂索双手卡着木雕小人在胸口比了个手指花原地蹦跳:“召唤在虚空中休憩的昨日之魂!”
接着把带着烧焦痕迹的白发缠在木雕小人身上握紧,单脚站立举高,大喊:“我主除魔五百年!”
正当天元的表情随着羂索的话而扭曲的时候,庞大的咒力被木雕吸收,羂索将之朝空中抛出,咒力的漩涡转动,木雕像是一吸铁石一样直冲冲砸在了天元脑袋上。
特级咒具【木偶】,因为一个毛茸茸小问题而被天元送给羂索的赔罪礼,没告诉过用法的那种。
天元这一生都无法做出特级咒具,此乃谎言,她只是做不出正经的特级咒具。
没有正经天赋的天元不会让想使用她咒具的任何人好受,哪怕那句任何人中包括了她自己。
天元当然知道木雕咒具的作用,但她躲不开,就算躲开了也没用,木雕上缠着她的头发。
在看到羂索一系列动作的那一瞬间,天元想了很多,其中包括了对曾经自己恶趣味的后悔和对羂索真的这么做了的难以置信。
伴随着可怕的眼前一黑,她昏了过去,但只过去了几秒,她又在木雕里睁开了眼睛。
【木偶】,拥有着让中术者的记忆暂时刷新到昨天,并将其灵魂困在木偶中的可怕作用。
伴随着天元的被限制,牢牢笼罩着所有人的结界缓缓消失。
“难以置信!!”变成橘子大小的天元刚睁眼就注意到了自己的状态,哪怕记忆被重刷她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发出一阵哀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使用这个咒具对你有任何好处吗?!这东西只会让我们两个都颜面尽失!而且你是从哪知道使用方法的!!”
羂索帅气的一捋头发:“别问,我自有办法。”
天元震怒:“我要杀了你!!”
羂索微笑:“你差点就做到了。”
天元停下愤怒,疑惑道:“什么意思?”
难道只一天时间他们就闹翻了?他们的友谊这么经不起考验的吗?!
羂索抓住还没他一个巴掌打的小天元,两根手指捏着她不存在的腰给她转了个身。
看着自己安详倒在地上的身体和被困在尚未完全消失的结界领域里还在暴怒的两面宿傩,天元沉默了。
她忽然好想自己真的是一只木雕。
显而易见,他们闹掰了,先动手的还是自己,虽然她很想说这肯定是源信、羂索、两面宿傩他们三个人的错,但羂索明显的理直气壮让她犹豫。
就在这时,一直半死不活的菅原忽然暴起抓向天元。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手指已经挨近天元的木雕脑袋,但在他即将抓住天元的前一刻,无形的斩击更快的来临了。
男人的身体变成了薄薄的肉片,受惯性的作用,肉片撞上了羂索和羂索手中的天元,两人被血和肉片扑了一脸,像是一颗砸在他们身上爆浆的西红柿。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面宿傩缓缓走来,声音中隐含着怒火:“你的结界术可真优秀。”
天元一声不吭,假装自己是一个木雕。
羂索抹掉脸上的血,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拱火:“宿傩,天元她也不是故意的,别对她太苛责,她……”
两面宿傩把天元木雕从羂索手里抢过来握紧放在眼前,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你那么优秀,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
天元:“……”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天元是真的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她现在也会假装不知道。
羂索贴心解释:“你的性格被术式颠倒了,木雕只能让你短暂保持正常,而能够解除【颠倒】术式的施术者和天使都被杀了。”
天元很想继续装木雕,但情况不太允许,这件事有点严重,有办法还不解决和自杀没区别,虽然她的方法有点治标不治本,但多少治一下。
天元慢吞吞地说:“乌鸦腿上的脚环,还有我的袖箭。”
死寂,如同默哀般的死寂。
天元缓缓打出问号:“怎么了?”
在源信和羂索的瞩目下,两面宿傩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乌鸦被你祓除喂了蛇,你的袖箭如果没被销毁就是被人藏起来了。”
天元沉默了。
小小的木雕天元瞬间陷入灰暗和内疚中,整个木雕都被消沉包裹。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咒具储量里的备用小箭矢配合我的圆盘应该能找到我的袖箭,至于乌鸦的脚环,算是不可消化的东西,取出来也简单……”
正当她要把自己的治标不治本说出来的时候,这片空旷的薨星宫大殿中,响起了令天元熟悉的声音。
“看看我发现了谁!”
万,这个永远那么有精神的黑发少年从高处越下,手里还拎着一个下半身被黑色物质包裹成蚕蛹的天使。
她唰一下挨近两面宿傩,眼睛亮亮:“追着天原来平安京的时候碰巧看到这个小可怜被追杀,发现她的术式后就觉得她肯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万扫视周围:“我来晚了?”
两面宿傩把万扒拉到一边,走向天使。
万也不在意宿傩对她的无视,殷殷切切地跟了上去。
羂索离被丢下的天使更近,他蹲下身按住了天使的脑袋,笑容灿烂:“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看在我们上次没有杀了你的份上,帮个忙怎么样?”
天使冷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无形的斩击擦着她的脸颊在地上砍出一道深痕,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更享受我把你的血肉一寸寸碾碎的过程吗?”
天使梗着脖子沉默,在两面宿傩并起两指即将挥下的上一秒放弃了挣扎:“你们要我干什么?”
被两面宿傩握在手里的天元默默咽下了自己的治标不治本。
【作者有话说】
很好!古代线快写完了!现代我来了[星星眼]!!虽然还早,但小可爱们可以点番外啦![比心]有趣的我都会写的!![红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