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星教几名高层冲进来的时候, 会议室里一片狼藉。
几秒钟之前，会议室里传出一阵激烈的爆裂声，还有桌椅碰撞瓷器碎裂的动静。
夏油杰好整以暇地站一地碎片中,笑着招手：“唷,没事,大家都出去吧,和雪奈好久不见了,开个玩笑而已。”
他们看看夏油杰，又看看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的你——手心里还扬着一团黑色咒力。
怎么看也不像是开个玩笑的样子。
只有菅田真奈美读出了一丝微妙的意味,拉着众人出去了。
你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两下，一字一句道：“请杰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我会生气的。”
“雪奈为什么认为我在开玩笑？”夏油杰的手指按上唇,仿佛在回味方才的滋味,含笑道，“我确实很喜欢雪奈呢。”
这几年你和杰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过，好几次你收到“窗”提供的特级咒灵的消息，但等你赶过去时,杰已将其收入囊中。
你们会简短地打声招呼, 闲聊两句。
那些时候杰很正常,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
你甚至怀疑今天这一出是不是盘星教全体演戏, 为了拉你入伙来的。
夏油杰慢悠悠地说：“雪奈不是想知道，为什么真奈美,还有菜菜子美美子对你抱有敌意吗？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喜欢雪奈，可惜雪奈已经结婚了,他们为我抱不平呢。”
你忍无可忍：“说这种叫人困扰的话很有趣吗？杰，你还是老样子啊。”
“就像说什么要杀光所有普通人,明明知道行不通，还是一根筋地在这条路上走，与其说是为了目标努力，不如说以自虐来自我满足。现在说喜欢我，也是一样吧。”
夏油杰唇角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弧度：“雪奈，真过分啊。“
“是杰先踩到底线的。”
你大步走向门口：“总之今天叨扰了，我会和菅田小姐继续保持沟通。那两份文件，拜托杰你好好看看吧。”
夏油杰没有再挽留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拉开房门，你停住脚步，“犹豫了很久，还是想要提醒杰。伏黑甚尔死后总监部把盘星教翻了个底朝天，查出那时候的教主根本不是盘星教的实际操控人，这个人是谁现在也没查出来。而在杰准备接手盘星教的时候，他突然就消失了，根本……”
“根本就像是提前打点得干干净净，就等着我来接手一样。”夏油杰平淡地接下去。
你错愕一秒，默认道：“原来杰也察觉到了，那就好。”
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夏油杰却不甚在意：“是对咒灵操术有兴趣吗？我还以为只有六眼有这样的殊荣。”
“悟和我都认为咒灵操术的上限很高，杰你不必妄自菲薄。”
“被你们这对夫妻说不要妄自菲薄，我真荣幸。”
“……”你觉得杰在盘星教当教主这几年，一定修习了说话（阴阳怪气）的艺术。
“那雪奈呢？”
“什么？”
“刚才雪奈说强大的术式都有代价，那么雪奈的术式，是什么代价？”
你沉默了会，低声回答：“没有那种东西，代价已经付过了。”
这个术式，或者说你的出生，就是以姐姐从这个世界离开为代价。失去了可以逆转时间的强大术式，这是法则为平衡做出的补偿。
不再等杰回答，你径直走出会客室，在迷宫一样的建筑内部乱转，经过一道走廊，见到菜菜子和美美子手牵手站在你面前，恨恨地瞪着你。
“讨厌你。”菜菜子说。
“讨厌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和夏油大人一起走？”美美子说。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这次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一起说。
面对这两个从出生起就在不正常环境里长大的小女孩，你没办法说出苛责的话，蹲下来，学着杰的样子摸摸她们的头：“杰把你们养得很好，但爱不是无条件服从，如果真的关心他，偶尔也多看看多想想，或者和菅田小姐聊聊吧。”
离开盘星教，抬手搭在额头挡住刺目的阳光，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手往下滑，落在后颈，脸上划过一丝恼怒。
悟这家伙，竟然趁着昨晚你昏昏沉沉，在你身上留下这种东西。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这个，估计也不会刺激到杰。
话说回来，杰真的喜欢你吗？什么时候……他说的秘密又是什么？联想到之前两次提起这件秘密的情景，你直觉和悟有关。
脑海中再次响起杰那句【你和悟不会还没有做过吧】，只有你自己清楚，那一刻除了尴尬，更多的是自我陶醉的过家家婚姻被无情戳穿的恼怒。
走上街道，汇入人流，在路边等红绿灯时，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你拿出一看，是七海发来的line，确认他会来灰原店里参加聚会。
你神色缓了缓，敲下回复，才想起刚才忘了当面邀请杰。真是被他气晕了。
好在之前某次因为特级咒灵遇见，你们互相加了line 。那时候你还惊诧杰这么讨厌普通人，居然会用社交软件。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噢，对了，说因为菜菜子美美子爱玩。
一边兢兢业业准备灭绝人类，一边认认真真养孩子，真的很矛盾啊，杰。你无力吐槽。
编辑好消息发过去。
雪奈：X月X日晚上八点，高专大家在灰原的店里聚会，有空的话杰也来吧。
很快收到回复。
杰：雪奈是在勾引我吗？
雪奈：…………
雪奈：我记得杰你高专时国文还不错，是教主大人当久了，不会讲人话了吗？
杰：怎么想都是雪奈的错吧，刚听了我的表白就对我发出邀请，很难不多想呢。
雪奈：是以高专同期的名义邀请。杰要是没空，就当做没收到这条消息。
杰：不行。
杰：刚才雪奈说我以自虐来自我满足，或许是的。即使有悟在，也想要见到雪奈。
你面无表情收起手机。反正时间地点告诉他了，随便吧。今天再和杰多说一个字，你预感自己要被气死。
绿灯亮了。
你跟着人群抬脚往前，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一股熟悉的阴冷黏腻感，如毒蛇的蛇信攀上你的脚踝。
你动不了，你竟然动不了。
是那条“蛇”。时隔数年，在你快要忘记它的时候，在汹涌的人潮里，它又来了，精准地扑向你。
那阴冷黏腻的触感顺着脚踝一路往上，爬过小腿，缠住腰腹，压迫心肺，直到绞住你的脖颈，带来更为熟悉的窒息感。
但这次你并没有被咒具禁锢咒力，它似乎也没有在这里和你打起来的打算，如同潮水，上涨后转瞬褪去，不留痕迹。
电光石火间，你领悟过来，这只是一记提醒，或者说，一个预告。
【下一次，一定杀了你。 】
手机啪嗒掉落在地，你无暇去捡，举目张望，在来来往往的无数张脸中找寻对方的踪迹。
是谁？
究竟是谁？ ！
那个人绝对就在这里，就藏在人群里，暗中窥探着你，饱含恨意与杀机。
可是茫茫人海，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又看起来都心怀鬼胎。
有一个人曾短暂地吸引了你的注意，只因他在这炎热的夏日里竟然戴了一顶盖住整个头顶的帽子，连额头都几乎挡住。
有那么几秒钟，你的眼神几乎要洞穿他。
只是当对方察觉并望过来时，你才发现他脸上布满了大片触目惊心的烧伤瘢痕，一时错愕。
原来……是有皮肤缺陷吗？
他望着你，大概是因为容貌受损，显得十分局促：“这位小姐，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你面露歉意，勉强摇了摇头。
目送这个人消失在人潮里之后，绿灯的读秒已经结束。你扶着红绿灯的灯柱，平复着呼吸。
尽管受到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濒死经历毫无预兆地重演，让你的精神高度紧绷。此刻你看起来像是一个突发疾病的上班族。
周围的人试探地询问你需不需要帮助，突然一人焦急地扶住了你。
“雪奈学姐！你怎么了？！”
你茫然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个声音竟然是伊地知。
“伊地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脸色微变，“悟在这附附近吗？“
伊地知连忙说：“没有的，五条先生今天有任务。“一说完他就发觉不对，但已经迟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在悟的身边？”伊地知是悟的辅助监督，照理说应该与执行任务的咒术师随行。
“呃……”
伊地知被问住了，老实的打工人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你见状，不由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最终，伊地知败给了你质询的目光，老实交代道：“五条先生说今天任务不用我跟着，让我来盘星教这边，如果您到时间还没出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万一雪奈酱被某个邪/教头子拐去做教主夫人怎么办~ 】
——这句话伊地知实在无法说出口。
你听完十分无语。
害得你白担心一场，还以为“它”对悟也下手了。
于是你对伊地知说：“那你看到了，我出来了，请回去吧。另外刚才的事也请不要和悟说，只是有些中暑罢了。”
伊地知面露为难：“这个……”
“拜托了！”你双手合十，眼眸恳切，歪了歪脑袋，”另外，没记错的话，伊地知你的工资是总监部发的吧？”
伊地知瞳孔地震！学姐这是威胁，这绝对是威胁吧！
学姐姓五条后变得和学长一样可怕……伊地知内心宽面条泪，一个成熟的打工人已经预感到自己将来会反复成为这对夫妻play的一环。
目送你离开后不一会，伊地知就接到了五条悟的夺命call。
“啊嗨！五条先生！是，在！抱歉刚才出了点事，雪奈学姐已经出来了。”
“也没、没什么事。”
“好的我说，其实是……”
“啊啊啊还是不行！真的非常抱歉五条先生！雪奈学姐不让我说！”
电话另一头的五条悟：？
***
今天你早早下班，在家附近的连锁超市买了菜，提前回家做饭。
以前每次轮到你做饭时，你都取巧地做一些有现成酱料包的食物，比如寿喜锅或者咖喱之类。
但今天你认认真真地炸了猪排，煎了秋刀鱼，做了厚蛋烧，煮了南瓜汤，还用虾米凉拌了苦瓜和秋葵，解暑清热。
六点钟，五条悟带着伏黑惠回来。一进门，饭菜香味扑鼻而来，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味道先不说，摆盘已经赢了。
你从厨房里出来，身前系着围裙，手里还捏着一只汤勺，眉眼弯弯：“欢迎回家，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伏黑惠嘴巴张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你用勺柄敲了敲他的炸毛小脑袋：“是想做一顿好吃的给小惠吃的日子，快去换衣服洗手吧。”
伏黑惠乖乖去了。五条悟一只手按住桌面，将你抵在桌角，用玩笑的口吻说：“今天这么乖呀，雪奈酱不会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吧？”
你正往每个人的小碗里盛汤，闻言动作一顿，一阵心虚。老实讲，你现在都不知道该说哪一件。
“哪有，”你仰起脸，露出一个分外无辜乖巧的表情，“只是看悟之前太辛苦，也想给悟做点什么。”
五条悟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盘星教还顺利吗？有没有收获？”
“嗯，菅田小姐很还是很配合的，聊得不错。”
“是吗？”五条悟帮你把盛好的汤碗端回去，漫不经心，“见到杰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你简直火大。悟还敢提这个！
可抱怨的话刚到嘴边，你又犹豫了。如果说开了，悟难免要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是杰发现的。悟必然会继续问杰有什么反应，那么杰跟你表白的事也瞒不住了。
当然你可以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但以你对自己的了解，今天的你没有对着这双眼睛成功说谎的信心。
“见到了，老样子，”你拍了下悟的手背，“快去换衣服啦悟，吃饭了。”
逃避话题的态度有点太明显了，但你也顾不上了。现在一提起杰，你就会想到到杰的那些话，让你没办法好好面对悟。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来到卧室，刚换好家居服，发现你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闪了一闪，提示有新提息。
他扫了一眼，是灰原发来的line，说的是聚会的事情。但吸引他注意的不是这条刚收到的信息，而是上一条消息提示，来自于6h前。
【杰：刚才雪奈说我以自虐来自我满足，或许是的。即使有悟在，也想要见到雪奈。 】
第32章
这一晚上, 你感觉过得分外平静，平静得让你诧异。
大概就是，本来心里藏了事, 一直提心吊胆, 结果整晚过去, 无事发生。
直到躺上床准备睡觉, 悟依然没有问你后颈上那道咬痕的事情。更不要提杰了。
“雪奈酱, 晚安。”五条悟的语调与往常别无二致。
最终，你满腹的诧异也化作一句：“晚安, 悟。”
你不知道的是，就在你睡着后不久,条悟睁开双眼翻身下床,拎起衣架上的制服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的阳台上，从六十四层一跃而下的瞬间，身影从空中消失。
零点的盘星教，除了西面二层的一排灯光外, 整座建筑一片漆黑。
在这唯一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夏油杰、菅田真奈美、米格尔和拉鲁四个大人正在打牌,菜菜子和美妹子窝在夏油杰身边,一人抱着一个手机刷得起劲。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米格尔，他朝窗户外望去：“好像有什么东西。”
菅田真奈美转头, 只见到浓墨一般的夜空，不禁嘲笑道：“输了就输了，别找借口。”
这时, 夏油杰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牌，心情很好地说：“大家做好准备, 有大人物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迅疾的身影拍上窗沿，无声无息，甚至没能让窗角的壁虎挪动一分。
一瞬间，房间里除了夏油杰，其他人全部哗啦啦地站了起来。菅田真奈美和拉鲁如临大敌，手已摸向武器，菜菜子和美妹子警惕地挡在夏油杰身前。
只有米格尔兴奋不已：“是你，五条悟！”
五条悟分出一丝目光给这位面生的大个子黑人：“你认识我？”
“之前见过，在非洲。”
“啊，抱歉，没什么印象。”毫无诚意的道歉。
“当时我找你切磋，你拒绝了，今天请务必与我一战。”米格尔战意沸然，掏出了一段黑色的绳子。
五条悟不耐烦道：”真是麻烦啊，大半夜我好好的被窝不睡跑来这里，可是有正事找你们教主的。杰，你不管管？“
夏油杰露出看好戏的谑笑：“我无所谓，离建筑远点就行，否则真奈美又要抓狂了。”
菅田真奈美已经抓狂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再说，这几年盘星教抓了这么多咒灵，也算为咒术界分担了不少工作，悟就当替总监部交点报酬吧。毕竟雪奈在那里工作，不是吗？”
听见某个名字，五条悟沉沉地看了夏油杰一眼。
夏油杰勾了勾唇。真好猜啊，悟。
米格尔冲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转瞬腾向半空，短短片刻就交锋了数十次。具有扰乱术式作用的黑绳对无下限的完成度造成了影响，两人之间更多是纯粹的体术搏斗，身形在空中碰撞、击打、一触即离，令人眼花缭乱。
菅田真奈美紧张地问：“他怎么突然来了？”
夏油杰从托盘里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倒了一杯茶，热气袅袅升起。
“大概是心血来潮吧。“
“不可能！一定是你白天做了什么，”菅田真奈美断然否认，猛地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不会是你对他老婆做了什么吧？”
夏油杰无辜道：“不至于吧，只是邀请雪奈做盘星教的教主夫人而已啊。”
菅田真奈美：“……”这个浓浓的茶味，绝对不是来自刚泡的那杯茶！
菜菜子和美妹子异口同声：”只要夏油大人喜欢，我们也愿意！”
菅田真奈美忍无可忍，在姐妹俩背上一人拍了一巴掌：“你们就别添乱了！“
又是几声尖锐的摩擦声，还有人体骨骼被击中的闷响，一声声击打着心脏。
拉鲁走向窗边，探出头去看了看，脸色阴沉：“四分钟。如果不是有黑绳，米格尔早就输了。”
夏油杰倒是很淡定：”毕竟是悟嘛。好了，你们都出去吧，不然悟真的要生气了。“
菅田真奈美有些担心，夏油杰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事的。悟和我，可是挚友啊。“
很快，地面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烟尘四起。
米格尔从巨坑中摇摇晃晃地站起，关节全碎，浑身是血，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过瘾。
五条悟双手揣在裤兜里，轻飘飘地落到窗沿上，既是对着地面的米格尔，也是对着房间里的夏油杰说道：“今天心情不太好，下手重了点。不过只是全身骨头碎了而已，马上治疗不会死的啦。“
夏油杰终于开口：“拉鲁，真奈美，你们带米格尔下去。菜菜子，美美子，你们也该睡了。”
拉鲁从窗户一跃而下，扛起米格尔走了。菅田真奈美拉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出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两位特级咒术师。
“好久不见，悟，你要一直站在那里和我说话吗？“
夏油杰右手手肘撑在茶案上，手背支着侧脸，左手将茶杯推到茶案的另一边，茶水还冒着热气。
五条悟跳下窗沿，一步步走到夏油杰对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多年未见的挚友。
他没有戴眼罩，雪白的头发垂落下来，仿佛将平日嬉笑的面具也一并解开，带来沉沉的压迫感。冰冷的苍瞳深处跳动着怒火。
“杰，好玩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悟才对，故意在雪奈脖子上留下那种痕迹让我看见，真是有够恶劣啊。”
“该反省的是杰吧，总想着别人的老婆做什么呢。”五条悟扯了扯嘴角。
“哎呀，被发现了啊，“如此说着，夏油杰脸上却被毫无发现的紧张感，”悟是怎么发现的？“
五条悟冷哼一声：“这几年雪奈酱每次执行特级评定任务，都被杰捷足先登，哪有这么巧。故意的吧，你。”
夏油杰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其实最后那只美钞咒灵我很想要呢，不过算了，再逗下去，雪奈要生气了。”
“少用这种口气说话，“五条悟像一只炸毛的猫，俊脸阴沉，“是叛逃后悔了？当邪/教头子当得脑子坏掉了？突然之间发现对前同期的感情变质，很好玩吗？”
“别这么想我嘛，毕竟当年是雪奈的隐瞒帮我拖延了时间，说是救了我一命也不为过。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啊，想起来了，吊桥效应。悟可以理解吧。”
“不理解，“五条悟冷漠道，“你不是因为这种事轻易动心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吧，杰。””哈哈，“夏油杰扶住额头，低低地笑道，“真是败给你了啊，悟。”
“到底为什么？”
“唔，大概，是知道她要嫁给你之后吧。”
“哈？”五条悟难以置信地望着好友，第一次知道杰有NTR的癖好。
“不是悟想的那样。不过悟确定想听吗？听了不高兴的话，可别在这里发疯。“夏油杰露出不怀好意的狐狸笑。
“少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五条悟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一丝莫名的焦躁在胸中弥漫。
夏油杰眯了眯眼：“因为很佩服雪奈啊，总能在绝境中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悟说是吗？“
五条悟沉默地消化了几秒钟：“什么意思。”
“如果悟当时没有向雪奈提出结婚，你猜她会怎么做呢？”
这一次沉默得更久。冥冥中似乎位置互换。虽然仍旧是五条悟站着，夏油杰坐着，但在一问一答之间，居高临下的人变成了后者。
“虽然当时没有跟我走，但权衡之后，雪奈一定会来找我。“夏油杰撑着茶案从容地站了起来，替好友说出答案。
“雪奈会成为我的家人，而不是悟的妻子。”
房间陷入胶着的安静，空气中翻滚着细碎的激流，昭示着此刻有的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真是可惜啊，“夏油杰惋惜道，”这样的话，现在应该是盘星教倒逼* 总监部清理门户，而不是总监部自上而下改革吧。”
“我说——“五条悟缓缓开口，“杰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吧。”
“那悟回去问问雪奈好了，”夏油杰话锋一转，戏谑道，“不过，悟敢吗？心里明明有所顾忌，不然也不会都是合法夫妻了还玩过家家的游戏，不敢告诉雪奈，只敢用这样幼稚的方式警告我。”
“是后怕吗？想到枕边人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成为他人的……”
砰！
茶杯应声而碎，热茶溅了一地。
夏油杰垂下头，肩头耸动：“悟很克制嘛，幸好只是一个茶杯——“
他话没说完就笑不出来了。底下的茶案紧接着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而后是地板。
夏油杰：“……”
“啊，真是的，又要被真奈美骂了，”夏油杰出手制止了悟的咒力发泄，“表情很可怕呢，悟。”
五条悟面容冰冷，语气森然：”杰，出去打一架吧。”
“你怕寂寞吗？我拒绝。”夏油杰原封不动地将高专时的对话悉数返还。
他淡淡一笑，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遗憾：“适可而止吧，悟。毕竟，到头来更幸运的那个人，还是你啊。”
***
被父母问”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一起过“，可能是每个小孩子都有过的噩梦。
曾经伏黑惠以为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没有哪个女人会嫁给伏黑甚尔那个混蛋，如今的养父养母更是不可能离婚。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现在。
五条悟在伏黑惠的床边坐了足足十分钟了。
十分钟前，本来睡得香香的伏黑惠被一阵动静惊醒。睡前紧闭的窗户大大打开，某人的身影从高高飘起的窗帘后出现，凭空踏了进来。
伏黑惠：”……“
换做其他小孩，绝对是一生的噩梦。
五条悟进来后，挨着床边一坐，一言不发。
伏黑惠感觉到他和平常不太一样，但也没有很在意，问：“你怎么了？” ”嘘，我在思考。“五条悟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神色深沉，头也不回地说。
伏黑惠眼神死。大半夜不睡觉跑到他房间里来思考，思考什么东西啦。
十分钟过去，伏黑惠抱着被子昏昏欲睡。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前一秒，五条悟将他从被窝里拎出来，问出了那句话：“如果我和雪奈酱离婚了，你跟谁一起过？“
第33章
“跟妈妈。”伏黑惠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像多一秒钟都是对妈妈的背叛。
五条悟无言了三秒，大手用力揉着伏黑惠的头：“你忘了我和禅院家的协议了？是谁花了10亿円把你从禅院家带出来的啊。”
伏黑惠闷闷不乐：“那你问我干嘛。”
“如果，是如果啦。”五条悟把人揉搓得东倒西歪。
伏黑惠别过脸, 腮帮微微鼓起：“那就没有如果, 不要离婚。”
五条悟动作一顿,刚要说什么,察觉到门外的动静,神色微动，闭唇不言。
卧室房门打开一条缝,你的脸出现在门后，视线滑进屋内：“悟？你在这里吗？”
五条悟从小床上站起来,走过来打开门,微笑望着你：“在喔。雪奈酱怎么醒了？“
你蹭了蹭鼻尖,不好意思说是因为睡着睡着习惯性往旁边一扑，却没有滚进熟悉的温暖怀抱，感觉空荡荡的，于是就醒了。
“听见这边有动静,正好悟不在,就过来看看, ”你瞧着悟的制服, “是突发任务吗？”
“嗯，敌人很狡猾, 相当难搞。”五条悟面不改色地撒谎。
你惊愕不定：“什么咒灵这么厉害？能让悟这么评价，早应该被'窗'监测到了，可之前完全没有听说啊。“
“谁知道, 偷懒了吧，”五条悟毫无愧色地把锅甩给无辜的同事, 长臂揽过你的肩往外走，“好啦好啦，最强都能搞定的，睡觉睡觉~小孩子半夜不睡觉小心长不高喔。”
边说着，指尖输出一道术式反转，用排斥力关上了门。
顶着一头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坐在被窝里的伏黑惠露出死鱼眼：请问这是谁害的啊！
回到主卧，你和悟躺上床，一切又回到了老样子，令你安心又习惯。不一会，你就在悟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
经过饱满的睡眠，第二天你醒来，意外地发现悟的眼下居然有一点淡淡的青色。
这可真是前所未见。咒术师比一般人精力充沛，睡眠时间不需要那么多，悟更是格外少。
况且悟还有反转术式，虽说反转术式不能恢复精神上的疲倦，但加速一下眼底的血液循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
这是有多失眠啊！
你想到很多可能，略微忐忑地问：“悟，昨晚睡得不好吗？”不会是你打了呼噜，或者睡姿不好的原因吧？
这也太难堪了！
五条悟把烤好的吐司放进盘子里，破天荒地打了个哈欠：“这个啊，大概是因为做了个噩梦吧，超可怕的。”
答案出乎意料，你可太好奇了：”什么噩梦？“
五条悟一本正经道：“梦见一只狡猾的野狐狸把雪奈酱叼走了。雪奈酱进了他的狐狸窝，和他一起做狐狸去了。”
你：“……”
这算什么噩梦。不对，应该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做这种梦。她好好的人不做，干嘛要做狐狸啊。
五条悟的手臂环上了你的腰，身体随之贴过来，语气充满幽怨的味道：“雪奈酱喜欢狐狸吗？”
说实话，不是特别了解。毕竟你只喜欢一个动物。
但今天早上的悟难得这么软乎乎的，让你不禁动了戏弄的心思，故意说：“小狐狸吗？听起来蛮可爱的。”
五条悟身体一僵，手臂骤然收紧，睁大眼睛：“不可以！”
你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捧起悟的脸安抚地揉了揉：“开玩笑的，只喜欢猫猫啦。”
五条悟忿忿地在你的嘴唇上咬了一口，闷闷道：“哪一只。”
……受不了了，怎么这么可爱啦今天。
你简直要被迷晕了，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亲一亲悟的下巴：“这一只啦。”
“哼哼~”看起来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五条悟埋进你脖颈里蹭来蹭去，又舔又咬，完全是一只黏人的坏猫。
你被弄得腿都软了，最后完全是被五条悟抱上餐桌的。
早早坐在餐桌前但无人在意的伏黑惠：呵呵，就这？离婚？
还有早饭到底好了没有啊，肚子好饿噢。
***
转眼到了聚会当天。除此之外，这一天悟要带学生执行任务，你有两个会要开，还是五条家前家主的六十寿辰，以及伏黑惠小学三年级第一学期结束的家长谈话日。
换言之，你和五条悟会很忙，非常忙。
从早上八点出门算起，一天紧张的行程便开始了。
8:30am，你抵达总监部，准备会议文件。
9:30am ，开会，吵架，嘴巴都说干了，两小时后撂下一句要回家给公公做寿，在一众高层铁青又拿你没办法的脸色中潇洒离开。
11:30am，和悟一起回到五条本家。
渡边管家等在大门口迎接你们。
“家主大人，夫人。”他朝你们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视线在你们交握的双手上短暂停留几秒，直起身来。
你向他多看了几眼：“渡边先生，好久不见，最近有什么喜事吗？感觉你很高兴呢。”
他脸上的笑纹随着说话而展开：“嗯，的确有喜事。除了老家主六十寿辰之外，前不久，我的第二个孙子出生了。”
“啊，恭喜恭喜！”你连忙道贺，转念想起今天只准备了老家主的贺礼，于是晃了晃悟的手，“悟，给渡边先生的新生儿贺礼，我们之后补上吧？”
五条悟随口道：“又生了？我记得你第一个孙子才出生不到两年吧。”
渡边管家含蓄道：“犬子与儿媳毕竟年轻，而且感情很好。”
五条悟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不用那么麻烦，你去西侧的库房里挑一件好了，什么都行，反正我现在是家主。”
你哭笑不得，哪有这么随意的。
渡边管家悠悠道：“那就谢谢家主大人了。我想我也要好好思考一下，等家主大人和夫人的孩子出生了，我要送点什么了。”
你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没必要，这还早呢。”
“哦？是这样吗？家主大人？”渡边管家笑着反问。
你脑子里嗡鸣一声，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是这种话题！居然是这种话题！
催生两个大字从你脑海中飘过。
你的手骤然捏紧，内心的紧张显露无疑。
五条悟察觉到了，握着你的手松了一松，复又握紧，像是在安抚你，语气平平道：“再说吧，养惠一个就够累了。”
“惠少爷都十岁了吧，从待在五条家的那段时间看，他是个很乖的孩子，不难带，”渡边管家说，“新生儿确实比较麻烦，不过族里这么多人，根本不需要家主大人和夫人亲自带啊。”
五条悟停下脚步，脸色沉了几分：“是那老家伙让你问的？”
渡边管家立即否认：“当然不是，只是年纪大了，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就不由想到了家主大人小时候，有感而发而已。”
五条悟没好气道：“那就好好带你的孙子，别瞎操心。”语气不算很重，但已有了不悦的意味。
渡边管家见状即收：“是。”
你垂着眼睑，不敢去看渡边管家。
虽说是六十大寿，但前家主自打从家主之位上退下来，就不耐烦再搞繁琐的大型仪式，因此只是在族内小范围里宴请了一番。
数月不见，前家主依然精神矍铄，身体坚朗。看来没了族中事务烦扰，的确舒心不少。
贺礼被你放进了“世界”里，是悟和你两人合送的，一套昂贵的瓷器茶具和一瓶简约静美的插花作品。
“插花是雪奈送的吗？”老家主眼中流露出赞赏。
“是的，希望您喜欢。”
“嗯，审美不错，准备也比这小子用心多了，”老家主哼了声，“老夫现在都不怎么喝茶了，还送这个。”
“不要算了，”五条悟对你说，“雪奈酱，收回去。”
你：“……”
老家主脸上显出几分诧异，扫了眼渡边，问隐隐不爽的外孙：“谁惹你了？”
不等五条悟开口，渡边管家就主动说道：“大概是我不知身份说了些大话，惹家主大人不快，不胜惶恐，还请家主大人见谅。”
你欲言又止，感到非常愧疚。平心而论，这个话题非常正常。你们这样的情况，即便在普通家庭里也会被家长追问，何况是在御三家。
说到底，是悟和你的夫妻关系不正常。
老家主听完，神色不变：“不是什么大事吧。那就到此为止吧。”
五条悟听完，哂笑一声：“果然是你授意的。”
你见势不妙，连忙拽了拽悟的袖子。做什么呀，今天还是外公的生日呢。
老家主倒是看得很开：“你现在是家主，这饭还吃不吃，你说了算。”
你紧张地瞧着悟。五条悟扯了扯唇角，拾起筷子：“开宴吧。”
好歹是平安顺利地吃完了。
祝寿过后，因为难得回来一趟，五条悟需要去书房处理一些积压的族中事务。走之前，他捏了捏你的脸，懒洋洋地吩咐：“不用管那个老家伙说什么，我才是家主。实在不想留在这里就跟我一起去书房，就一声就行。”
你摇摇头，反过来劝悟：“不用。没事的啦，被问到也是正常的。”
五条悟手上动作一顿，面露讽刺：“御三家啊。”
你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有没有可能，作为长辈，外公只是想要曾孙？”
“是年纪大了，转性了吗？”
话里的尖锐和对抗情绪太明显，令你不得不在意。
五条悟自己也察觉到了，顿了顿，问：“刚才坐在老家伙旁边的男人，雪奈酱有印象吗？”
你当然有印象。那是一个相当俊美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术式，但咒力水平相当高。但他全程他沉默寡言，除了祝寿之外，没说一句话。
“我记得婚礼的时候他也在，坐的位置也不低，看起来身份挺高的，可奇怪的是没人介绍。那是谁呀？”你好奇地问。
五条悟拿起你的手，一会按按手心，一会捏捏指尖。
你感觉出他情绪不高，体贴地道：“悟不想说就算了。”
“没有，只是不好意思告诉雪奈酱。”
“诶？”
“他是我的生父。”五条悟漫不经意地说道。
“什、什么……？”从未设想过的答案，你呆滞了片刻，神色恍惚，“可是悟不是说，你的父母在环游世界，而且……”
“和家里安排的人生下孩子，换得自由的机会，结果被不知道哪来的坏蛋杀掉——而且被杀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她生下了六眼，雪奈酱说可不可笑？ ”
“怎么会……”
“以前雪奈酱说五条家为了生下六眼也没少尝试，没资格说其他两家什么，确实如此。御三家没有例外，全是烂橘子。”
你一把抱住了悟，声音微微颤抖：“不要说了，悟。”
女性温热柔软的身体一贴上来，周身冰冷的气息逐渐散去，五条悟抬手环住了你。
“吓到雪奈酱了？”他低声问。
“没有。”你摇摇头，只觉得难过和心疼。
静静地抱了一会。
五条悟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了拍你的背：“所以雪奈酱不用理他们。再说当六眼是买一赠一吗？这么容易倒是给我多生几个六眼的兄弟姐妹出来啊。”
你埋在悟的胸口，被逗得笑了笑。
但很快嘴角就平了下去。
你对御三家之间的权力争夺不感兴趣，但你并不排斥生一个像悟的小孩。悟和你的小孩。
凡是选择，必有代价。契约将你和悟紧紧地绑在一起，可也成为横亘在你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悟，其实我……”你紧紧地揪住悟胸前的衣衫，想说，其实你并不介意。
五条悟打断你：“雪奈酱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一盆冷水浇下，你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如果悟是这么想的话，你会努力做到。
之后五条悟去了书房，渡边管家跟着一起。你无所事事又心情低落，准备去咒具库里消磨时间。
没想到那么巧，途径一座庭院时，遇见了那个长相俊美的长发男人。
此时你已得知了他的身份，不知该如何问好才合适，略显局促地踟蹰着。
反倒他先向你打招呼：“家主夫人，真巧，是要去咒具库吗？”
“啊，是的。”
“那么请让我为您带路吧。”
“诶？那，好吧。谢谢。”
你们一前一后走在安静的石径上。
“家主大人和您说了我的身份吧。”
你默认了。
“看来他真的很信任您，我很高兴。”
你轻声说道：“您的风仪也令人印象深刻，难怪。”
难怪能生出悟，后半句你不方便说完，但你们都能懂。
他淡淡笑道：“那是你没有见过家主大人的母亲。”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家里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你从没见过，不禁有些好奇。
“她……抱歉，家主夫人，我的描述恐怕不够客观。我只能说，她毁掉一切痕迹从五条家离开，都是因为我的自私。”
“如果不是因为我自私地想要留在她身边，她不必和不爱的人结合，郁郁寡欢，最后也不会……“
你浑身一震，心脏如被狠狠敲了一记。
“啊，抱歉。因为家主大人七岁以后她就离家了，后来我也很少能见到家主大人，直到他继承家主之位和举办婚礼。今天好不容易能和您说上话，一不小心就说多了，请见谅。”
你垂着眼道：“没关系。”
故事显而易见，一方不顾另一方的意愿，以家族利益和契约之名相强。虽说悟是因为这样才出生的，但同时他也是权力斗争和家庭悲剧的产物。
难怪他如此憎恶这一切。
曾经你大度地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悟要撕毁契约，你愿意放弃。
可那时你还没有和悟生活过，自大地以为自己可以。如今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根本不能忍受。
和悟在一起的日子太快乐、太美妙了，每一天充满了难以抗拒的魔力。
不想离开悟，不能失去悟，不允许任何人抢走悟。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你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咒具库里，手里不知何时挑了一件攻击性极强的咒具，正噼里啪啦作响，因为被你翻滚的怒气被激出咒力，瞬间击倒了几排武器架，咒具乱七八糟倒了一地。
怔忪片刻，你猛地松开手，手心冰凉。
哪怕只是想一想，内心的戾气已控制不住地外溢。
你惊觉自己竟然选不出来。
如果和悟在一起的的代价是变成悟讨厌的那种人，在这二者之中，你发现自己竟然选不出来。
第34章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在去给伏黑惠开家长会的路上,你们坐在渡边管家开的车里，五条悟突然这么问你。
你从窗前收回目光，低头打量自己的手背：“没有。悟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呢？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啊。”五条悟扯了扯你的头发,视线飘向认真开车的渡边。
渡边目不斜视道：“家主大人, 我刚才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你不得不道：“悟,请不要影响渡边先生开车。真的什么也没有。”
五条悟盯着你的侧脸几秒钟：“最好是。”
家长谈话日一般安排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伏黑惠的成绩在班级里不算顶尖, 但也不是吊车尾, 普普通通中等水平。
然而这丝毫不影响伏黑惠成为全班，不, 全校的人气王。精致漂亮的五官，冷淡酷哥的气质, 加上乐于助人的性格带来的强烈反差, 让他的人气居高不下, 无论在男生里还是女生里。
“大概就是这样，伏黑同学在学校非常受欢迎，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孩子, 成绩也很稳定。当然, 如果能再提高一些就更好了。”伏黑惠所在班级的带班老师,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 对你和五条悟说起他的基本情况。
五条悟无所谓道：“不必了，成绩差不多就行, 他以后也用不上。”
“诶？”加藤老师一愣。
你连忙说：“呃，悟的意思是，嗯……我们家对孩子奉行的是快乐教育, 对学习成绩要求不高。”
加藤老师有些意外，毕竟这种教育方式在日本非常少见。
不过,想到接送伏黑惠的那些豪车（看到过不同的车和司机），还有伏黑惠低调的大牌童装，用的东西貌似不起眼实则贵得离谱，连铅笔盒都是上万円（办公室闲聊其他老师说起），加藤老师倒也释然了。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她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不少。
嗯？感觉很严重的样子？你不由地跟着严肃起来。
早恋？校园霸凌？孤立同学？打架斗殴？
你脑子里闪过一串恶劣行径。
只听加藤老师问道：“请问两位，近期有生二胎的计划吗？如果有的话，有没有和伏黑同学沟通过呢？”
你：……？
今天是什么日子，国际催生日吗？怎么一个个的都在关注这个问题。
你正要回答“近期没有相关计划”，五条悟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关系吗？”
“哦，是这样，”加藤老师说，“最近伏黑同学的同桌刚得了一个妹妹，非常高兴，一直把妹妹挂在嘴边。我注意到伏黑同学十分在意，问了同桌很多关于照顾新生儿的问题，似乎在做当哥哥的准备。“
你和五条悟都是一怔，完全没有发觉。
“有一天我问他，你也马上要当哥哥了吗？他说不是，只是迟早会有弟弟妹妹，想提前做好准备。这句话让我有些在意。”
加藤老师凝重道：“从资料上看，两位并不是伏黑同学的亲生父母，年龄差距也不大，这样的家庭尤其要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因为他们很容易产生等父母有了亲生孩子，自己就不再是家庭成员的失落感。”
“越是这样，越是拼命想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生怕被抛弃。”
“从刚才五条先生的话来看，恕我直言，真正的父母对孩子都是有要求的，所谓的快乐教育，会不会反而让伏黑同学觉得自己并不被父母看重呢？”
“伏黑同学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希望两位既然收养了他，就要负起责任来。”
你完全听呆了。这一通分析看似颇有道理，实则……好像也挑不出什么错，真是叫人不知该从何说起。
五条悟的脸色先前越听越紧绷，听到后面直接笑了：“真是夸张啊，惠。”
加藤老师皱眉道：“这绝不夸张，我做了快二十年的老师，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越早发现越早介入是最好的，等到中学时候，正好遇上青春期叛逆，就太迟了！”
“不，你误会了，”五条悟摆摆手，“嘛，但是不重要，我们没有生二胎的计划，就是这样。”
你补充道：“悟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但还是非常感谢加藤老师，您是一位好老师，小惠在您班上我们很放心。”
加藤老师脸色缓了缓，欣慰道：“那就好。毕竟两位这么年轻，迟早会有自己的小孩，总之多留意老大的心理状态是很有必要的。”
你踌躇着不知该说什么。
五条悟淡淡道：“是会找他好好谈谈的。”
从办公室出来，你和五条悟并肩走在楼道走廊上，远远地看见伏黑惠被同学们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小男孩弯曲手臂，做出抱小婴儿的动作，应该就是那位同桌。
五条悟双手插在裤兜里，啧了声：“同学老师都不放过，这绝对是遗传了他亲爹水性杨花的基因吧。“
你好气又好笑：“悟的国文太糟糕了，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啊。”
过了会，五条悟问：“你怎么想？”
“嗯？”
“老师的话，还有惠那小子的想法。”
“加藤老师会误会很正常，不必在意。小惠应该是真心想要弟弟妹妹吧。”你努力作出一副随意的样子，用平淡的口吻说道。
五条悟语调低沉：“雪奈酱应该知道，咒术界所有人都盯着你吧。”
你嗯了声，说知道。
从禅院家未婚妻变为五条家主夫人，到进入总监部大刀阔斧改革，围绕着你的话题一直层出不求，热度高涨。而近两年最火爆的话题是，你会不会从十种影法术的养母，变为下一代六眼的生母。
这些讨论直接将你架上了野心家的位置。
“所以，雪奈酱很想要那个头衔？”五条悟漫不经心地问你。
你心中一沉。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你，要否认。
事实上你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个头衔，而是与悟更亲密的结合，一个孩子，一个和悟永远绑一起的机会。
一小时前在咒具库里纠结的困境轰然碎裂，当选择摆在眼前，原来根本用不着想。
毫不犹豫地，你吐出了无法反悔的一句话：“如果我说想，悟会帮我吗？”
走廊上小孩子打闹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无比遥远，你只能听见自己变得缓慢滞重的心跳声。
五条悟扬了扬唇角，轻快地回应：“诶，原来雪奈酱是这么想的呀。”
“所以，悟会帮我吗？”你又问了一遍，趁着脱口而出的勇气还未消散。
唇角的弧度落回原位，五条悟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为什么？”
黑泥般的欲望在胸腔里再次翻滚，你用力掐着指尖，垂眼盯住地面，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想要牢牢抓住悟。”
【想把五条悟牢牢抓在手心里。 】
【想要牢牢占据五条夫人的位置。 】
【想要生下六眼巩固地位。 】
你知道那些人是这么说的。其实本质上没有区别，你就是这么想的。
不想离开悟，不能失去悟，不允许任何人抢走悟。
所以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和悟加深羁绊的机会。
许久，五条悟才给了一句评价：“的确是雪奈酱会说的话啊。”
而从漫长的沉默里，你已经明白了一切。
你蓦地扬起笑容，眼眸弯弯：“很意外吗？这个答案。悟早就知道吧，我就是这种人喔。”
静了静，五条悟哂笑一声：“的确。知道了。”
此时，另一边，见到你们出来，伏黑惠和同学们说了句什么，向你们跑来。
五条悟低头瞥他一眼。
伏黑惠愣住，转而望向你。
你试图笑笑，但大概不怎么成功，他小小的脸蛋顿时更凝重了。
一路无话走出学校大门，五条悟一把拎起伏黑惠，没有绷带遮挡的双眼严厉冷漠。
“听好了，这么想要弟弟妹妹，我明天就送你回禅院家。那里遍地都是，随你挑。”
你平静地望着前方，脸色毫无变化。
伏黑惠冷静道：“你们吵架了。为什么？”
五条悟丢开他：“什么也不懂还自以为是，知不知道会给大人造成多大的麻烦啊。”
伏黑惠低头想了想，再度仰起脸，满眼认真：“我只是想说，你们不用在意我。”
“没人在意你的想法。”
你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悟，太过分了。”
这么说小惠，太过分了。
五条悟没有看你。从你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肌肉咬得很紧，下颌线紧绷无比，这让他的侧脸透出一种无以复加的沉冷。
刹那间你如坠冰窖。
“到底是谁过分啊，雪奈酱~”五条悟转过头看你，语调虽然是上扬的，但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你的脸色刷得惨白。
“五条先生请接电话，这里是没用的伊地知。五条先生请接电话，这里是没用的伊地知。五条先生请……“
五条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伊地知学弟的声音。听语气，应该是被悟强迫录制的。
但在这一刻的你听来，宛如天籁。被拯救了，从窒息的氛围里。
同时也提醒了你，悟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随心所欲又无拘无束，绝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一出生就改变了咒术界平衡的神子，钦定的御三家家主，与天与咒缚一战后成为当世最强。权力、地位，实力，他一样不缺。
一个一出生就让整个世界都要为他改变的人，从来都世界是去适应他，而不是他去适应这个世界。
这样的人，因为几年过家家的婚姻生活，就让你产生错觉了吗？
他对你已经很容忍了。
五条悟晃了晃手机：“哎呀，又是紧急救援呢。既然是雪奈酱的意志，即使是五条家主也要执行诶。那等会见咯。”
你麻木地说：“好。”
五条悟走后，你在原地出神地站了好一会，其实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缓着从心脏处不断传来的闷闷钝痛。
直到感觉有人拽了拽你的衣角。低下头，和小惠四目相对，他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
你大感愧疚。
刚和悟结婚的时候，你很是恶补了一番育儿知识。有一本关于儿童心理健康的书里说，在孩子面前吵架是最没品的父母才会做的事。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你蹲下身，抱了抱他：“刚才悟的话，小惠别在意。”
伏黑惠撇了撇嘴：“才不会因为那个家伙在意。不过，为什么？”
你支吾道：“唔，这个嘛，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啦。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
伏黑惠鼓了鼓腮帮：“这种事不复杂吧，你们不是夫妻吗？”
你一时语塞，没办法回答。小惠说得没错，放在普通的夫妻之间，这件事真的不复杂。
但你和悟不是那样的。
你揉了揉小惠的头：“懂很多嘛。”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伏黑惠嘟囔道。
真可爱。明明就是小孩子，身高虽然长了不少，但脸颊还是肉嘟嘟的。
“嗨嗨~”你心情好了一点，牵起小惠的手，准备搭乘地铁去灰原的饭团店。
走上一座天桥时，余光里掠过一抹熟悉的淡粉色。错开十几米之后，你才反应过来那是人脸上的瘢痕，愈合增生后的皮肤呈现出的颜色。
是上次那个男人。
……这么巧？心底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你骤然回头，视线中只有形形色色的人群，那人的身影早已不见。
甚至连这一幕都和上次一模一样，宛如场景再现。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可他*的出现令你想起上次在大街上被袭击的经历，那令人恶心的阴冷和黏腻感，亦随着记忆卷土重来。
看来，确实有必要再去一趟冲绳。
原本上次之后你就决定要去的，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想着再等等。
不如就明天吧，正好省去了和悟解释的麻烦。
你这样想到。
***
下了天桥后，那个满脸烧伤瘢痕的男人便摘掉了帽子，除此以外，额头一圈缝合线让他的容貌更加恐怖骇人。
对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视若无睹，他神色如常地走在大街上，一路来到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径直上到四楼。
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大大打开。
他揣起双手，靠在栏杆上，仿佛在等着什么。
没多久，一个混混模样的年轻男人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见到走廊上有人，连忙大叫求救。
“救……救救我！里面……里面有怪物……啊啊啊啊啊！”
一阵火焰在他身上爆燃，吞没了惨叫，一个大活人转眼之间被烧成了一具焦炭，甚至还保持着伸手求救的姿态。
烧伤男人走过来，将死掉的家伙一脚踹进屋里，抱怨道：“要偷东西也找个像样点的地方啊。还有漏瑚，下次别在外面烧。现在的情况，被发现了很麻烦。”
边说边走进屋中，关上了门。
门缝一点点变窄，里面竟然是一片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
海滩。
第35章
“雪奈学姐来了！啊, 还有惠惠！”
不算大的店面里，灰原正辛勤忙碌着。见到你牵着伏黑惠掀开门帘走进来，他惊喜地招呼你们。
“我们是第一个吗？”你在连着后厨的吧台前坐下,本来想把小惠抱上高脚椅,他抗拒地推开你,自己撑着座椅跳了上去,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
灰原冲比惠惠了大拇指, 说：“七海海十分钟前到啦，结果看了看我准备的酒水, 说少了，他和家入学姐肯定不够喝, 刚出去买酒了。”
你撑着下巴,笑着摇摇头。这两人倒成酒友了。
“对了, 五条学长呢？”灰原伸长脖子望向门外。
你顿了一下：“别看了，他没来。接到一个紧急救援，估计来不了了。”
“啊？”灰原震惊地叫起来，失望溢于言表, “怎么这样！我可是超期待全员聚齐的啊,可恶！”
“……抱歉。”
“诶？学姐干嘛道歉？”
你愣了愣, 刚才脑子里条件反射闪过悟的那句“既然是雪奈酱的意志, 即使是五条家主也要执行”，不自觉就代入了无良上司的身份。
五条悟的上司……嗯, 好好笑。
“没什么，”你给小惠和你自己各开了一瓶饮料，“不必在意。”
“噢！好的！”
你和小惠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跟灰原闲聊。不一会，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定是七海和硝子回来了！我早就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了，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你回过头，掀开的门帘下果然是七海和硝子，以及多出的一个人。
黑发男人扎着半高的丸子头，穿着宽松的黑色体恤和长裤，耳廓上是两枚和瞳眸颜色一样的深紫色耳钉，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忧郁的艺术家，与披着袈裟时的气质截然相反。
灰原开心不已：“夏油学长！”
夏油杰率先走进去：“雪奈没告诉他们也邀请了我？怎么都这么吃惊。”
七海紧随其后，将一打啤酒放在地上，落座于吧台最右边的位置：“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硝子最后一个进来，调侃说：“毕竟很难想象教主大人会吃普通人种的大米。”
夏油杰拿起一罐啤酒：“不仅如此，还会喝猴子酿的酒喔。硝子，这种话可影响不了我啊。”
“咦？这不是挺懂道理的嘛。该说杰是成熟了，还是病得更重了？”
“不知道呢，不如硝子用反转术式治一治？”
“停！”
你伸出手，他们之间比了一个达咩的手势。
“今天是灰原请客，要吵出去吵。”你沉着脸说。
灰原紧张地看着你们。七海事不关己地喝酒，伏黑惠则警惕地关注着夏油杰的一举一动。
夏油杰轻轻一笑：“遵命，雪奈总监。”
硝子耸了耸肩：“看在灰原的面子和雪奈的话上。”拿起酒瓶和夏油杰碰了碰。
你们的座位从左往右依次是硝子、小惠、你、夏油杰和七海，灰原则全程待在开放式的后厨。
热腾腾的饭团不断端出来，饱满柔软的大米包裹着不同口味的馅料，一口下去无比满足。
当然这么多人，光是饭团肯定不够，灰原还提前制好了刺身和烤肉，准备非常充分。
夏油杰依然吃得很少，不一会就放下了筷子，拿起一个梅子饭团递给你：“我记得雪奈喜欢吃甜的。”
“杰不用管我，自己多吃点吧。”
“雪奈是在关心我吗？”
你无奈地抬起头：“正常点，杰。”
夏油杰笑笑：“对了，悟不来吗？”
“啊，这个我知道。”灰原端上来一盘新的饭团，热心地替你解释了原因。
听完之后，夏油杰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问你：“是和悟吵架了吗？”
你筷子一顿。
“不然，在明知道我喜欢雪奈的情况下，居然能忍住不出现。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他一说完，其他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事情。除了灰原。
大厨师还傻呵呵地笑着附和：“我也喜欢雪奈学姐！“
面对没心眼的好友，七海吁出一口气：“白痴。”
你放下筷子，脸色淡了很多：“杰，这个玩笑不好笑，别再说了。”
“雪奈也学会自欺欺人了吗？”
“又一个乱用成语的家伙。”
“告诉过雪奈吧，我可是鼓起很大勇气才出门的，就为了见雪奈一面呢。”
灰原往左边看看那夏油学长，往右边看看你，嘴巴张成圆形，终于发觉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家入硝子给他做了个闭麦的手势，眼神示意：高端局，你别参与。
你忽然觉得心累：“那你见到了，可以走了。”
夏油杰转过高脚椅，整个人面对着你，耳钉闪过一道亮芒：“那天晚上悟来找过我，雪奈还不知道吧？“
你一愣。那天晚上？
马上想起半夜醒来没见到悟的那一次。
下一秒，小惠突然握住你的左手，小小的手掌握得很用力。
你的心愈发下沉，所以那天晚上，悟和小惠说了什么吗……？
“想起来了吗？但我猜悟回去后没有告诉雪奈，我和他非、常、友、好地交流了一番。”
夏油杰嘴角的弧度微微翘起：“我让他回去之后问雪奈一个问题，看样子，他还没有问啊。果然是不敢吗。”
“等等，我确认一下，”硝子举起手，打断旁若无人交谈的你们，冷静地问，“下面的内容，是否需要我们回避？”
七海放下酒瓶，满脸冷漠：“赞同，总觉得听了不会有什么好事。”
夏油杰笑眯眯道：“我不在意喔。”
硝子干脆掏出手机，当众按下一串号码，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幸运人渣”的名字。
“要雄竞麻烦对着当事人输出，帮你联系了，不用客气。”
号码刚一拨出，手机铃声就在众人的身后响了起来，同步出现的，是五条悟掀开门帘大步迈进店内的身影。
随着他的进入，店内涌入一阵热意未散的晚风，以及属于战斗过后的烟尘气息。
你轻轻闭了一下眼，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聚会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夏油杰笑容灿烂，朝来人招手：“哟，悟，又见面了。”
五条悟扫了一眼你们的座位，没有理会灰原张罗着要搬椅子的举动，径直走到你和夏油杰之间，用高大的身躯隔开了你们。
“呜哇，好饿。”他随手拿起夏油杰盘子里的梅子饭团放进嘴里，嚼了几口，“灰原，手艺又长进了嘛。”
“真的吗？谢谢五条学长！学长喜欢就好！”灰原乐呵呵地挠头。
硝子：“啊啦。”
七海：“……”
某种程度上，真的很羡慕这类粗神经的家伙。
两三口解决完饭团，五条悟拍了拍手，一只手按在你的肩膀上，对着好友微微一笑：“好了，什么当事人？说说看。”
***
同一时刻，某处公寓里的神秘海滩上，也正举行着一场聚会。
和现实世界的时间不同，这里蓝天白云，阳光灿烂。金黄色的沙滩上摆了五充满法式风情的白色躺椅。
只是躺在上面的的家伙，不是人类。
由人类对大地的恐惧和憎恶产生的咒灵，漏瑚；对森林的恐惧和憎恶产生的咒灵，花御；对海洋的恐惧和憎恶产生的咒灵，陀艮；以及一个子宫形状的咒胎，还未出世，但那不祥而强大的咒力已昭然若揭。
四个，全部都是特级。
而在第五张椅子上，正是那个满脸烧伤瘢痕的男人。
“羂索——”漏瑚的富士山头顶喷出一道灼热的白烟，焦躁地问道，“你的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
名为羂索的男人悠哉道：“不要急嘛，漏瑚。避其锋芒，出其不意的道理，你们咒灵也应该懂吧。”
漏瑚大怒：“你小子！从找我们合作开始就一直在说这句话。六眼那小子现在才二十出头，你是要我们再等八十年吗！”
“我说的可不是六眼，封印他的准备还远远没有完成。”
漏瑚喷了喷气：“那是谁？”在他看来，即便是咒灵操使也不足为惧。
花御沉思道：“莫非，你说的是六眼的妻子？”
“嗯。”羂索睁开一只眼睛，阴毒的目光湿冷粘腻。
“她？”漏瑚嗤之以鼻，“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在意？甚至伪冒加茂家主这么多年，监视她的家族，处处紧逼。”
花御则较为细心：“还是说，你在找什么东西？”
羂索的手指抚上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你们应该看出来了，这些疤痕，即使更换肉身也无法消除，会永远保持在被烧伤的那具□□上的状态。”
漏瑚不敢置信：“是她弄的？开什么玩笑，你想说她还是小丫头的时候就能伤到你？那我看我们也不必合作了！”
“漏瑚，我还没有说完，”羂索不悦地顿了一顿，“这个疤痕，是来自她同胞的姐姐。”
回忆起多年前海底那一场激战，羂索眼中流露出切齿的恨意。
“那时候我听说咒术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里，竟然有人觉醒了时间术式。原本我并不相信，结果可真是吓我一大跳啊。“
“我亲爱的同伴们，请你们想象那幅画面，当我们辛辛苦苦封锁了六眼，杀光了名为人类的蝼蚁，东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时候忽然有人出现，让时光倒流，白骨重塑，死人复生，六眼再临——”
“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虚幻的海滩上，笼罩了片刻的阴霾。
漏瑚脸色铁青：“真能做到这样？”
羂索冷笑道：“临死前最后一博，她还能有余力在我身上留下时间凝固的印记，而且藏起了自己的咒力核心，至今我还没有找到。放任成长下去，必是心腹大患。”
“什么？！”漏瑚猛地坐直，难以置信地大叫，“你说她死前挖出了自己的咒力核心，还藏了起来？！”
“没错，漏瑚，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花御恍然大悟：“那么，如果她用同样的方式保存了咒力核心，哪怕只能再发动一次术式，也足以对我们的计划造成致命的打击。“
“正是如此，漏瑚，学学花御，”羂索继续说道，“总之，或许是姐妹之间的特殊感应，那个女人也一直在找，而且我猜，留下来的术式只有她能用。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她应该还没有找到。”
漏瑚一拍椅子，这次头顶喷出了火星：“那你怎么不早点杀了她？总不会她也像六眼一样，杀了一个马上会冒出来新的？”
“自然不是。但她的父亲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哼，弱小但机敏么？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家族没有保护女儿的能力，就将女儿送进禅院家。已经杀了姐姐，妹妹再死了，疑点未免太大，我不方便动手。”
“那你现在还在等什么！赶紧杀了她！你要是害怕，我去也行。”
“漏瑚，我刚才说的话你又忘了？女儿可比父亲厉害多了，她现在是五条悟的妻子，总监部的实际操控人。关注她的眼睛太多了，要在东京动她，就是与五条家和总监部为敌，会大大增加我们暴露的风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漏瑚不耐烦了，“如此瞻前顾后，难怪一千年了都做不成大事。”
羂索冷冷地瞥去一眼。
花御再度打起圆场：“你最近总是不做伪装就出门，是在下诱饵？”
“嗯，时机差不多了，”羂索也懒得多说了，直接吩咐道，“陀艮，明天，不，今晚你就去冲绳，在我带你去过的那片海域待着，见到她立刻动手，务必杀了她。”
形似章鱼的特级咒灵陀艮，发出小婴儿似的“噗噗”两声，甩了甩头顶白布垂下来的两条袖子，像是在说“保证完成任务”，竟还挺萌。
“不管怎么更换□□，到底还是人类，在海下发挥不了全部实力。那可是你的主场，别让我失望啊，陀艮。”
“哈哈哈！如果那个女人死了，五条悟也会大受打击吧！”漏瑚发出狂笑，头顶冒出熊熊火焰，“羂索，我早就想说了，封印六眼的计划，最后一步没必要执着于夏油杰吧！用那个女人的尸体也一样。”
羂索勾了勾唇，目光在仍是咒胎的特级咒灵上一扫而过，话语模棱两可：“都试试看吧，多一个保险总是好的。”
第36章
“什么当事人？说说看。”五条悟看着好友,神情算是称得上愉快。
但七海突然非常后悔自己选了夏油学长旁边的位置，最强的压迫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记忆不好吗，悟？那天晚上已经说过了。”
“再说说看嘛。”
“会不会不太好？雪奈会不好意思的。”
家入硝子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她记得夏油杰今晚喝的也是酒啊,哪来这么大茶味。
砰！
这一声巨响出自被你用咒力震碎的瓷盘, 下一秒, 空气中涌起漩涡, 夏油杰和伏黑惠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你用术式把他们送走了。
店里一片死寂。
硝子和七海隔着长桌对视一眼,随即同时起身，冲灰原打了个眼色,一前一后离开。
你和五条悟都没有阻拦。
随手拔掉扎入掌心的瓷器碎片，你撑着桌沿缓缓站起,直视悟的面孔：“到此为止吧,悟。”
又转向灰原, 充满歉意：“抱歉灰原，今天添麻烦了。”
灰原连忙摆手：“我没关系啦！对了雪奈学姐你的手……”
你低头看了看，有一点出血，不在意道：“没事, 一点点而已。”
刚说完, 手被五条悟一把抓过。他问灰原：“酒精和绷带呢？”
灰原傻傻地愣在原地。
五条悟重复一遍：“酒精和绷带。”
“哦哦！”灰原回过神, 赶紧去拿了。
你试图抽回手：“不用, 再过会都要愈合了。”
纹丝不动。
五条悟牵着你的手，在夏油杰刚才的位置坐下,捏捏你的指尖：“雪奈酱生什么气？该生气的人是我吧，别的男人当着我的面说想抢走我老婆诶。”
“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闹成这样没有必要, ”你心平气和地说，“悟也没必要生气,杰不过说着玩玩罢了。”
五条悟没有对你的说法发表评论，只是将你按回椅子上：“陪我吃晚饭吧雪奈酱，一路赶回来现在还饿着肚子，超可怜的。”
看得出来。悟一进来就吃甜的，是真的饿了。
你说不出拒绝的话，到底是心软了。
于是好好的聚会，最后成了你们两个人的晚餐。
灰原把酒精和绷带拿过来之后就自觉地撤了。五条悟用棉签沾着酒精给伤口消了毒，缠上绷带。
你无语地瞧着自己的手。一条不到一厘米的小口子，给包得像是手掌断了一样。
五条悟还不顾你的反对，故意在上面留下咒力残秽，神色苦恼：“雪奈酱太受欢迎了，好想把雪奈酱全身都打上我的标记，免得有的人不长眼睛。”
好糟糕的发言。
你本来都忘了，一提又有点生气：“悟还敢提这个。如果不是悟在我脖子上留下那种东西，杰也不会发疯。”
“嗯，是我的错。”
……认错这么容易？
“杰那家伙，三番两次用特级咒灵的借口偶遇雪奈酱，太明显了。根本一开始就不该让雪奈酱去狐狸窝里。”
狐狸窝？你蓦地想到悟说的那个噩梦，搞半天原来是这样。
别说，是挺像狐狸的。蔫坏的那种。
你叹了口气，用上哄人的口吻：“好啦，不是都说了没必要在意吗？”
五条悟笑了笑：“刚才就想说了，妻子被其他人觊觎，这种事情丈夫都没必要在意？雪奈酱是这个意思吗？”
你有点摸不清悟的意思，直接说：“因为并没有关系，不是吗？杰，或者任何别的人，都没有关系。我是悟的妻子，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说完，你紧张地垂下了眼帘。不知道悟能不能听出来，你存的那点小心思。
反过来说，悟也是你的丈夫。你们是夫妻，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五条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雪奈酱觉得杰只是说着玩玩，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
“是的，所以悟没必要在意。”
“真现实啊，雪奈酱。”
莫名地，你觉得这个语气不太对。
“如果当时没有五条家这个选择，你现在应该在盘星教吧。”
你倏然抬眸。
五条悟微笑地望着你：“是这样吗？雪奈酱。”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但你终于知道那天晚上杰问了悟什么问题。
心跳和血液都变得滞重，你缓慢地说：“悟是小孩子吗？世界上没有如果。”
五条悟长长地诶了一声：“这个回答很无聊诶，告诉我嘛。”
腔调真可爱，完全听不出他在生气。你真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胡思乱想。
从拯救者的角色变成众多选择之一，悟会生气是必然的。因为他不是别人，而是五条悟。
你忽然间也觉得好没意思。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你想要得更多了，实话的代价就变得难以忍受。悟没有问题，从来都没有。
“悟不是都猜到了？”你口吻平淡，倒像是对方大惊小怪，“是的，如果是那样，我会去盘星教，和杰在一起。”
一说完，你仿佛幻视到你们之间一堵透明的高墙被打碎，但顷刻间又重新粘合，比之前的更高，更坚固。
五条悟看了你一会。大概几十秒，应该没有一分钟，因为你还没数到60，他就移开了目光。
“嘛，但果然还是五条夫人更好，雪奈酱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毕竟，雪奈酱简直天生就是御三家的人呢。”
悟再也没有看你了。
你的心脏开始下坠。
灰原躲在店里的角落，直到时针指向十一点，听不见声音了，才敢探头出来。
店里空空如也，你和五条悟都不见了。
但你们并不是同时走的。说完那句话之后，五条悟没一会便起身离开，而你留在原位，喝完了自己那瓶酒才走。
悟肯定不是回家，所以你也没什么好犹豫，直接用“世界”将自己传送回去。
落点是小惠的卧室，你毫不意外他还没睡。
伏黑惠正和玉犬玩着，见你进来，马上收回了玉犬。
“妈妈！”
你心不在焉地想，如果和悟离婚了，小惠还会叫你妈妈吗？
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你在床边坐下：“那天晚上，悟和你说了什么？”
伏黑惠抿抿嘴：“没什么，他的胡言乱语罢了。”
你摸了摸小惠的脑袋。
伏黑惠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某一刻，你感觉胸腔里的下坠感骤然就停止了。
半晌，他揪住你的衣角，小小声说：“他问我，如果你们离婚了，我跟谁一起过。”
嗯，果然。你神色不变，很意外自己竟然如此淡定，捏捏小惠的脸：“小惠肯定选的是我吧。”
“是，但是……”
“但是很可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只有悟才是你唯一合法的监护人。”
伏黑惠真的有点慌了：“是因为我吗？对不起！”
“当然不是了，”你失笑，“大人之间所有问题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和小孩子无关，小惠放心吧。”你给他盖好被子，安慰地拍了拍。
你离开房间后，伏黑惠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他想说的明明是，但是不要离婚啊。
***
从灰原的店里出来后，硝子和七海一起来到六本木的一家酒吧。
高专时大家来过这里几次，毕业后刚工作那段时间，硝子因为压力太大，常常深夜过来喝酒。因为独自一人又外貌出众，受到了很多骚扰。
终于硝子不胜其烦，在某次叫上了七海学弟。丹麦血统带来的高大身材和冷峻轮廓，什么也不必做，只是往那儿一坐，就令一众追求者望而却步，从此再也没有人敢骚扰硝子。
从此他们成为了固定的酒友，时不时就约着来这里消遣一番。
“七海有什么看法？”连续喝了几杯，硝子问身旁的学弟。
七海思索片刻，放弃了：“超出生活经验和理解范畴，无法评价。”
硝子深以为然：“所见略同，干杯。”
两人又碰了一杯。
这时，一头眼熟的白毛突然出现在七海的视线里，他僵硬地放下酒杯，捏捏鼻梁：“糟了。”
硝子也看见了，扶住额头：“啊，那家伙怎么来了。”
朝他们走来的人是五条悟。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中，他只是随意地扫视一圈，就精准地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硝子和七海坐的是吧台，五条悟在硝子旁边坐下，口气欠扁：“硝子帮我点一杯。”
硝子无语了半秒：“你真的要喝？雪奈不在，你要是喝醉了这里没人能送你回去。”
“那硝子别让我喝醉。”
“……”硝子转头对等在一边的调酒师说，“给他来一杯Mocha Milk Cocktail。”
端上来之后，五条悟摇了摇杯子，不满地抗议：“酒？这是咖啡吧。”
“基酒是威士忌，加了摩卡咖啡和牛奶，”硝子的态度没得商量，“只此一杯，喝完你就乖乖回去睡觉吧，已婚男人和我们这种单身人士喝什么酒。”
五条悟没再说什么，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起来。
七海松了口气。有同期的前辈在真是太好了，否则他真不知道要怎么阻止这家伙乱来。
“也没关系吧，反正大概快离婚了。”已婚人士忽然说道。
七海被刚喝进去的酒呛了一口。
硝子冷静地评价：“看来已经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吧台前，好几名调酒师都忍不住朝这个方向偷瞥。实在是这三人的外形气质太引人注目，最后进来的那个白毛帅哥更是夸张得离谱。
目测超一米九，顶级身材，五官，特别是那双眼睛，买价值上亿的保险也不为过。以及，冷脸的样子堪称绝赞。
长了这样一张名贵高奢的脸，看起来不会对任何女性动心的样子，结果，居然已经结婚了吗！
“真的很没意思啊，家务都丢给我，带小孩也好累喔。”五条悟半真半假地抱怨。
“结婚之前你就决定要收养小惠了吧。非要说起来，应该是雪奈帮你带小孩好不好。”
“啊，这件事她确实挺上心的。”
“原来是在意这个吗？那就自己生一个啊，”硝子搞不懂这算什么问题，“你们都结婚三年多了，小惠也这么大了，要个孩子很正常吧。”
安静几秒后，五条悟放下杯子：“确实是这么说了。”
“诶？”
“跟我说想生一个小孩，问我愿不愿意帮她。”
硝子和七海：“……”
能不能不要用你们夫妻之间的情趣骚扰单身人士。
“但是我拒绝了。”
硝子和七海：？ ？ ？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硝子提醒道：“我说，这是冷暴力吧。”
“这就算冷暴力了？”
“……我要报警了，”硝子纳闷，“话说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就因为杰喜欢雪奈？你知不知道总监部有很多人都视雪奈为女神啊，一个个都在意的话，你干脆把总监部解散了吧。”
五条悟扯了扯唇角：“那些没关系，他们对雪奈酱又没有用。”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谁都可以的话，没必要是我吧。”五条悟冷淡地说。
硝子直接愣住。
“硝子和雪奈酱蛮有共同语言的嘛，类似的话雪奈酱也说过喔，”五条悟晃晃酒杯，唇角微微翘起，眼中却一片冰凉，“雪奈酱啊，在答应跟我结婚那天，从歌舞伎町出来，居然跟我说以后我想来这里也可以，她没有意见。”
“果然是大和抚子，真的超大度诶。”
“因为自己都可以，所以对别人无所谓。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错，很公平，很合理。”
“但是果然，很没意思啊。”
一旁默默喝酒的七海内心：不知道是该在意你们晚上一起去红灯区，还是在红灯区说结婚这件事。
硝子瞳孔地震。她终于听明白了，这家伙在意的点在哪。正是因为如此，她不由大为惊奇。
和七海四目相对，毫不介意外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震惊。
这家伙……
竟然是个纯爱！
堂堂御三家家主，竟、然、是、个、纯、爱！
五条悟一口气喝光剩下的鸡尾酒，站起身：“咖啡，噢，酒不错。下次再约吧，说不定那时候我也是单身人士了。回见。”
他走后，和硝子七海比较熟悉的一个调酒师凑上前，好奇地问：“你们这个朋友，也会有婚姻问题啊？”
硝子深沉道：“有，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七海深有同感：“相当严重。”
调酒师咋舌：“不至于吧，这么完美的男人都搞不定婚姻？”
“不，完美的是他老婆，”硝子的声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因为太完美，所以这家伙既不甘心，又舍不得。”
第37章
五条悟在高专宿舍睡了一晚（准确地说是躺了一晚） ,眼看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掐着伏黑惠出门上学的时间点，瞬移回到家中。
客厅里只有伏黑惠一人,刚吃完早饭,正端着碗筷要去厨房。
五条悟问：“你妈呢？”
伏黑惠默默递给他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小惠,临时有个任务,早饭放在冰箱里了，热一下再吃喔。晚上给你做蛋包饭怎么样,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句尾画了个发奋小人的简笔画。
五条悟扫了一眼，收起纸条,没说什么,接过伏黑惠手里的碗筷去了厨房,洗好之后分门别类放在橱柜理。
“走吧。”他站在玄关，等着伏黑惠。
伏黑惠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一秒：“去哪？”
五条悟看他一眼：“上学，你紧张什么。”
“……喔。”伏黑惠回卧室背上书包。
电梯里，伏黑惠别扭地解释说：“还以为你们真的离婚了。”
五条悟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下降的楼层数字,说：“那被赶出去的也不是你。”
伏黑惠不做声了。
五条悟嗤笑了声：“以为我会反驳吗？”
这导致直到早上第二节课, 伏黑惠都还闷闷不乐。
“伏黑同学, 身体不舒服吗？”同桌用课本挡住脸, 关心地问。
伏黑惠刚要否认，走廊传来一串异常急促的脚步声。
哐当！
教室门被一股大力推开,发出巨响，正在写黑板的数学老师吓得以为地震了，就要往地上蹲。
伏黑惠目瞪口呆地望向来人。他从没见过五条悟身上外露过如此磅礴的咒力。
普通人看不见咒力,但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全身上下散发着无比恐怖强悍的气势。
不顾正在上课，五条悟大步来到伏黑惠面前,一把拽下他脖子上挂着的御守，然后在全班的尖叫声里，从三楼窗户一跃而下。
想到那个御守的作用，伏黑惠的小脸刷得失去血色。
自从用御守救下了小惠真希真依和灰原的命，你养成了每年做御守的习惯，被悟嘲笑你要照顾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去年实在看不下去，一起研究一番之后，他把自己的咒力也加进了御守里。
你们的咒力混在一起，在一个个小小的御守里守护着彼此重要的人。
储存的咒力能够与咒力源头保持同源感应，而此刻伏黑惠好好地上着课，那么遇到危险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五条悟输出最大咒*力压缩着空间，用可怕的速度前进着，但还是觉得太远了，太慢了。
昨天在你手心伤口上留下的咒力残秽，与此刻御守里的咒力激烈共鸣，不断提醒着他事态的严重性和你所在的地点。
冲绳。
***
你辗转反侧了整整一晚，从“雪奈酱天生就是御三家的人”这句话，想到离婚之后你的名字是会从五条家的氏族神社里抹除，还是会作为前妻留下一个名字，孤零零地跟在之后真正的五条夫妇旁边。
御三家里应该没有离婚的先例吧。一不小心又成了第一个。
你都能想到论坛上会掀起怎样的热议了。
时针指向五点时，你完全放弃了，认命地爬起来，给小惠弄了早饭，写好便签贴在冰箱上，又回房里换了一身轻薄方便的衣服，前往冲绳。
抵达海滩时，天刚蒙蒙亮。即便是岛国最南端的夏天，经过一个夜晚，海水的温度依然很低。
你不想在这么冷的海水里下潜。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你自嘲地想，自己好像真的变娇气了。
海滩上有不少人等着看日出，周边的料理店也陆陆续续开业。你走进一家拉面馆，准备吃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
店里只有你一个客人，店长大叔亲自把招牌的猪软骨拉面端过来：“哇哦，真是好久没见了啊！”
你很吃惊：“你认识我？”
店长大叔乐呵呵地说：“这应该是第三次见吧。”
经过交谈，你才知道原来你第一次潜入海底时就来过这里。
第二次是执行星浆体任务的时候。
都是你人生里相当重要的时刻呢。
大概是个好兆头吧，你边吃边想，希望这次能找到姐姐留下的东西。
“这几年经济不太景气，大家都过得很不容易啊。”
“是呢。”
“冒昧问一句，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呢？”
“唔，算是，公务员吧。”
“噢！那可真是了不起啊！你那个几个朋友也都不错吧。”
“嗯，他们都过得很好。”
“冒昧问一句，你们都成家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儿子说他以后要和游戏结婚，不讨老婆了，我和内子都快愁死了。”
“那个，其实，我结婚了喔。”
“诶？！那真是恭喜了啊！对方一定很优秀吧。”
“不如说是完美。长相是天使级别，在专业领域里也是最强，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有他在就会很安心！会和我结婚，完全是我赚到了。”
“这样啊！”
“嗯！能做他的妻子，我真的超幸运的。”
你喝了一口汤，放下勺子，感到心满意足。
今天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对着陌生人再炫耀一次，没关系吧。
你这么想到，付过钱，告别了店长。
抱着膝盖坐在沙滩上休息片刻，等日头变高，温度升上去，下海的人越来越多，你起身走向海中，潜了下去。
轻车熟路地游到那一处石隙前，你用咒力强化手臂掀开巨石，准备再钻进去查探一番。
海水荡开圈圈涟漪，你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洞口。
一秒，五秒，十秒——
砰！
巨石轰然炸开，惊得鱼群四散，海水变得浑浊而激烈。
你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只章鱼模样的咒灵，逐渐从一个幼儿大小长大到成年体型。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随着体型的变大，它的声音也从一开始像是发声器官还未长成的小婴儿，变为低沉喑哑的成年男性。在幽暗的海底传递开，显得诡谲无比。
但你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只能交流的特级咒灵。而且，有人给它下了命令。
因海洋而生的咒灵，术式和水有关，早早埋伏在这里。
瞬息之间，你迅速捋清了所有信息，心一点点沉下去，抬头望了望海面。
只是想说以后不会再去那家拉面馆了，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啊。
指尖迸发出黑色的咒力光芒，你的眼神坚定冰冷：“不好意思，我还不打算去死。”
第一次扭曲空间的攻击，不出意外被对方招来的水流挡住。
如你所料，它的术式是自由操控水流形态。这太麻烦了，在四面八方的海水中，光是判断水流攻击的来向就牵扯了你绝大部分咒力。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你必须分出一定精力去切换呼吸。
这样不行。
几次毫无结果的交锋之后，你冷静地得出结论。这里是敌人的主场，想在这里战胜对方几无可能，你必须去到海面上。
可对方哪会让你如意，这里是它精心选择的战场。果不其然，察觉到你的意图，对方的攻击骤然变得更为密集激烈，无形中制造了一层水流结界，隔断了你上浮的通道，更是为了阻止你转移自己。
你们的身影在激荡的海水中剧烈起伏。
这时候你无比感谢高专时和悟与杰的实践战斗，你对咒力的精准控制就是在那时打下的基础。否则你恐怕无法支撑这么久。
在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中仍然长久拿不下你，对方明显变得焦躁了，暴吼一声，唤出一道虱形式神，其硬度和攻击力都远超先前的鱼形式神。你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对付。
趁你分心，咒灵紧随其后，在你撕裂虱形式神的一瞬间从暗处袭至，一把将你按倒在地，铁钳般的前肢按住咒力核心所在的腰腹部，中断了你的咒力输出。
糟了。
你脸色一变。
“藏在哪里……那东西……藏在哪里……”
红色章鱼咒灵脸部的触手一点点变长，裹住你的全身，嘴里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的猜测终于被证实。原来它，或者说它们，也在找姐姐留下的东西。
很快，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思考变得模糊。这时你脑子里闪过的片段竟然是和悟接吻时，他嘲笑你明明可以在海底来去自如，但居然不会换气。
【万一术式出问题了呢？很危险啊。 】
想不到一语成谶。可是在海底要怎么换气啊，悟。你有点想笑，只是被掐着咽喉笑不出来。
算起来这应该是你第三次濒临死亡。
第一次也是在冲绳，被伏黑甚尔刺杀。第二次是在总监部的审讯室。
虽然时间地点和方式不尽相同，有一点却是一样的：这一刻脑海中出现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说起来，前两次都是被悟救了，好逊啊。
这一次大概不会有这么幸运了吧。
和拉面馆店长大叔说的话，都是你的真心话。只是，当死亡降临时，你还是感到了遗憾。
昨天为什么要吵架呢？人生中和悟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那样一句话，真是太糟糕了。
小惠的蛋包饭看来是没办法做了。
嘛，算了，悟做的比你好吃多了。他会好好照顾小惠的。
思绪越来越远了，眼前阵阵发黑。缺氧让你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试图抓住点什么，细长的手指痉挛着向远处攀延。
指尖擦过一簇珊瑚礁。
就在这一刻——
一股熟悉的咒力沿着指尖传导进你的体内，温暖而强大，像是被揽进一个温柔的怀抱。
你仰面躺在海底，猛地睁大双眼，滚出的眼泪淌进海水中。
白金火焰骤然跃出你的指尖，并迅速向整片海域蔓延。大约沸腾了数十秒，海水才归于平静。
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物理意义上的平静。一切都静止了，连海水都停止了流动。
是时间。时间，暂停了。
除了你。
重获自由的瞬间，你发动术式，氧气重新充盈肺部，咒力运转也恢复如常。
踢开身上的咒灵，你漂浮在凝固的海水中。
在海底孤独地等待多年，确认过后，至亲的咒力化作一串骨白的珊瑚手链缠绕在你的左手腕上，亲密而牢固。从此她将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你。
你轻轻地抚摸，感受着这其中漫长的岁月和亲情的联结。
然后，抬头望向章鱼咒灵。
不需要任何教，一切都是那么轻松和自然。无师自通地，你将你自己的咒力和姐姐的咒力融为一体，黑色与金色的光芒交缠咬合，妖异而神圣。
微不可闻的咔咔数声，咒灵的躯体在静止中四分五裂。
海水短暂地波动了一瞬，而后恢复正常流动。你没在意，向着海面游去。
只是快要浮出水面时，你的心底腾起一阵古怪的直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踩着海浪一步步走上沙滩，不对劲的感觉更强烈了。
直到你看见沙滩上一动不动的章鱼咒灵。
你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这个咒灵不是刚刚在海底被你杀死了吗？怎么会好好地出现在岸上？
还有，这个沙滩也处处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阳光和天空的颜色过于明亮，过高的饱和度有种非自然的恐怖。最奇怪的是，先前沙滩上游客满满，现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有。
不远处，四道站立的身影进入了你的视线。
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原因是这四人你都认识，或者说眼熟，只是与你记忆中的形象不大一样。
禅院直毗人，老年断臂版。七海学弟，资深金融社畜版。禅院真希，高专少女版。伏黑惠，高专少年版。
共同点是，他们全都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再联想到章鱼咒灵，显而易见，在你到来之前，他们正在经历一场苦战。
你陷入沉思，大脑疯狂转动。
就在你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目瞪口呆地望着你，眼神里充满戒备与警惕。
你的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测。为了证实，你走到章鱼咒灵面前，观察一番后，问：”它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高专真希说：“大约一分半钟以前。”
成熟七海更正道：“准确来说，是一分钟二十三秒之前。”
你若有所思，抬起指尖，戳了戳咒灵黑色坚硬的腹部。没有用一丝咒力，只那么轻轻一点。
轰！
残躯碎肢炸开一地。
与此同时，这个诡异的海滩消失了，如同使用了擦除的特效一般，整片空间无声剥落。
果然，那是章鱼咒灵的领域。你才看清，原来你们置身于一个地铁站的内部。
涉谷站。指示牌上写着。
稍显老旧的设施，电流不稳的灯光，令人不安的寂静，压抑而真实。
你彻底证实了你的猜测。
“玩笑开大了啊，原来还有这种隐藏功能吗？”你抚摸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链，喃喃自语。
眼前的人的确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些人……的平行时空版。
你来到了另一个时空里。
第38章
这个女人, 是谁？
伏黑惠紧紧盯住眼前的女人，失血让大脑有些晕眩，双手却始终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丝毫不敢放松。
不久前, 他闯入特级咒灵陀艮的领域里, 和同伴们一起与之展开激战。
眼看就要不敌时, 明明占据上风的陀艮却突然不动了。没有任何征兆和缘由, 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静止了。
四人得到宝贵的片刻喘息，但谁都不敢大意, 毕竟不排除这可能是咒灵的诡计。
就在这时，海里传来了动静。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陀艮的式神攻击, 如临大敌, 摆好防御姿势。但出乎所有人意料, 从海中走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是人，不是咒灵。
她的上衣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湿润的黑发贴着雪白的颈侧,双脚赤裸,步履纤盈,从容得简直像一个来海滩度假的游客。
可这不是真的海滩, 而是特级咒灵的领域！
毫无疑问，是咒术师。
咒力充沛, 很强。
术式不明。
随着她越走越近，伏黑惠对她的判断愈发清晰。通过和同伴们交换视线，知道他们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咒灵的突变是不是和她有关？
脑子里塞满了问题。
直到看清对方的容貌, 伏黑惠晃了下神。
是相当符合日本人审美的女性长相。但伏黑惠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愣怔，而是因为那一刻内心被突如其来的软弱击中了。
这个人, 不是敌人，不会伤害他们。可以相信她，依靠她，她会救我……救我们的。
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是知道人没了氧气会死，地球是围着太阳转这样的真理一样，如此坚信着。
伏黑惠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对方的术式效果，能够增加第一次见面的人信赖度、好感度，之类的。
随后对方问了个问题，轻轻一戳咒灵，领域消散，眼前的场景变回涉谷车站。
只见她抚摸着手腕上骨白的珊瑚手链，喃喃自语地说了句：“玩笑开大了啊，原来还有这种隐藏功能吗 ？ ”
玩笑？隐藏功能？什么跟什么。
伏黑惠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一道沉着冷静的嗓音唤回了他的理智。
“所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吗？”在场唯一靠谱的成熟人士替所有人问了出来。
…………
你收回思绪，有些欣慰。即使换了一个世界，七海学弟的人设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唔，有点复杂，让我想想怎么说，”你朝他们走过去，“在那之前，先让我帮你们吧。”
不等他们回答，珊瑚手链里发出白色的咒力光芒，紧接着伏黑惠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愈合。
其余三人皆露出震惊的表情。
“反转术式？不对——”禅院直毗人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是……”
“只是快进了时间，加快愈合速度，不是反转术式。”你解释道。
小惠和真希的治疗完毕，你转向七海，重复先前的步骤。
加速时间！
四人被你理所当然的态度搞得心情复杂。咒术师是一个天赋决定上限的职业，其中天赋也分为三六九等。最顶级的天赋无疑是对客观规律的改写，比如五条悟的无下限，就是将阿基米斯悖论变为现实。
从这个维度上来说，操控时间和无下限是同等级别的术式，却被你说得如此简单随便……等等，这叫人火大的语气，莫名和某个人有点像。
七海感受着时间在身体上的非自然流逝，复盘道：“所以刚才那只咒灵在战斗中突然静止，是因为你暂停了时间？”
“嗯。”
你收起咒力，看向最后一人，慢吞吞地说：“直毗人大人贵为御三家家主，想必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就不需要我这点小计俩了吧。”
禅院直毗人冷笑一声，没有拆穿你的故意，沉声问道：“不必了。小丫头，你到底是谁。”
你想了想：“可否容我先问一个问题？”
四人闻言，顿时警觉起来。
七海坦率直言：“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们，不过目前咒术界的情况非常特殊，你的问题我们不一定能奉告。”
你再次为七海学弟的靠谱深深折服，不再卖关子：“我的问题很简单。悟在哪里？”
当你意识到自己来到另一个时空的时候，你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从置身在这一层空旷的站台开始，你便强烈地感觉到，整个地铁站，不，是整个涉谷，都被浓郁的死气笼罩。
你不敢想象死了多少人。特级咒灵的气息也不止一只。
悟去哪里了？如果悟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难道，这是一个没有悟的世界？
“……悟？”
七海、真希和伏黑惠三人面面相觑，脸色说不出的别扭。
虽然熊猫和真希也会这样称呼五条悟，但他们确信自己的口气绝对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这么的……
说不出来。总之很难评。
见状，你的心更凉了半截，试探道：“五条——五条悟。”
搞什么，这个时空不至于连五条家都没有吧！明明连禅院家都好好地在这里啊。
伏黑惠谨慎道：“刚才虎杖喊得那么大声，你没听见？”
你茫然：“虎杖？是谁？他喊了什么？“
伏黑惠眉头紧锁。
真希握着武器往地面一砸，暴躁道：“我说，你这家伙太奇怪了！莫名其妙地出现，问的问题都是咒术界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居然一无所知。你到底是谁？”
而七海，他的目光越来越惊异，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只是一时间难以置信：“你……莫非……？”
“嗯？”你神色一凛，打断他们各自的反应，“请等一下，这个问题稍后再说。”
陌生的咒灵气息蓦然出现在你们身后。它捡起一只散落的断肢，伤感道：“陀艮，你也走了啊。”
你仔细打量对方。
头顶形似富士山，人类体型，身材矮小。联想到先前那只和海洋有关的咒灵，你猜测，这只咒灵恐怕和大地有关。
海洋、大地。天灾吗？
难怪是特级咒灵。而且眼前这一只，比先前的更强出数倍。
“好了，开始吧。”它发出低喝，犹如为在场的人类敲响丧钟。
伏黑惠瞳孔紧缩，心提到嗓子眼：“小心！！！”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对你的安危如此在意。
咒灵转眼便闪现到你的面前，伸出右手按住的你咒力核心，准备发动攻击。
漫长的一瞬间。
一秒，三秒，十秒……半分钟过去。
无事发生。
那只非人的大手看似穿透了你，实则只是一团虚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触碰到你的实体，仿佛无形中被某种力量隔开。
伏黑惠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被真希扶住了。
咒灵脸上的眼睛写满了不敢置信。曾经被最强支配的恐惧再度涌了上来。
它暴怒道：“你这女人！和五条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也会无下限？！”
你眨眨眼睛，笑了。太好了，原来这个世界有悟的存在。
“看来他狠狠玩弄了你一番呢。唔，的确是悟会做的事，”你无比同情地对特级咒灵说，“心理阴影这么大吗？给我看清楚啊。”
请好好地看清楚啊。
“……不，这不是无下限。”七海嗓音干涩。
“是空间虚化。”禅院直毗人沙哑地补充。
“答对了。”你说。
发动“世界”的时机，可是你在和悟的千百次对战中练出的，怎么会输给咒灵。
趁着咒灵破防分神，你发动了术式。只是考虑到这边的咒术界可能有自己的安排，你没有直接祓除这一只，而是将它丢进了“世界”里。
解决完这一切，你再度看向四人：“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悟在哪里了吗？”
这边的世界绝对出了大事。不知道时空跃迁的效果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你尽可能地想要多确认一些事情，帮一帮异时空的同伴们。
真希手指颤抖，指着你说：“咒术界有你这样的家伙，之前怎么完全没听过？”
你支吾道：“我的家族，不太出名。”
“白痴吗你？这是特级咒术师的水平啊！”真希看起来想要冲上来用力摇晃你的肩膀，让你清醒一点，“和家族有什么关系啊？！”
“在讨论实力的话题之前，容我插一句——”七海打断真希的暴躁输出，瞥了你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你要不要找双鞋穿上，顺便换身衣服。”
他一说完，包括你在内的三人才意识到你还赤着双脚，衣料紧紧地贴在身上，包裹着女性的曲线。的确不太妥帖。
“啧，现在要去哪里找衣服啊？”
伏黑惠准备脱掉自己的外套。
“不用，请稍等一下。”你阻止了小惠，在他们面前又一次发动了术式。
因为有时候会临时陪悟一起回五条本家，你在空间里放了几套和服以及搭配的木屐。虽然和当前的氛围不搭，但也没办法考虑这么多了。
匆匆换上一套京友禅留袖和服，顺便把头发也挽了起来，你走出空间，那几人皆是一怔。
你有点不好意思。别人都在战斗，你看起来像是要去出席宴会。但你已经挑了最素的一件了。
七海的神色更严肃了：“失礼了，这位夫人，请问怎么称呼。”
伏黑惠震惊道：“夫人？你结婚了？”
真希：“没有常识吗惠？一般来说留袖和服是已婚女性穿的。”
你没有否认结婚，但只是说道：“叫我雪奈就好。”
是丈夫的姓氏不方便说吗……
几人同时想到。
“那么，雪奈小姐，”七海说出了他的推论，“你的术式涉及空间和时间对吧。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哈？!”
第39章
“诶？所以,这是平行时空的特级咒术师吗？”
“我还以为咒术师都是单身来着。可恶！是怎么做到身为特级还能找到结婚对象的！”
“你在意的到底是哪一个啊？还有身为特级和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现在认识的特级只有一个啊！如果那家伙有一天跟你们说他要结婚了，你们有什么感觉？”
钉崎野蔷薇用“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说完，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同时沉默了。
无法想象。
真希按住太阳穴：“虽然我认识两个, 但果然都很奇怪。”
帐已经被破坏,七海在一旁打电话。你独自走在前面,听见身后活力满满的讨论,结合刚才七海告诉你的情况,忍不住感叹，不愧是悟的学生,这种情况下都能如此乐观。
不久前，除了禅院直毗人用禅院家的秘术联系了帐外的家仆, 离开战场前去治疗之外, 你和另外三人一同前往五条悟所在的地方。
一路上陆续救下了力竭晕倒在地的虎杖悠仁, 和不听七海的话主动闯进来想要帮忙的钉崎野蔷薇。
听七海说，他们和小惠一样，目前就读高专一年级，是悟的学生。
这时你突然想到,这里的七海学弟是27岁,那么悟应该28岁了,明明和自己那边的悟一样做了高专老师,但居然还没有结婚吗？
由此延伸出一个新的问题。这个时空，会有你的存在吗？
一连串念头从脑子里闪过。
“那个……”忽然, 橙色短发的一年级女生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收拢思绪，回过头：“怎么了？”
钉崎野蔷薇倒抽一口冷气：“居然是素颜！”
你：“……”
伏黑惠忍无可忍地拉回同期。
你倒觉得她很活泼可爱。看来长了几岁的悟，成为了不错的老师呢。至少这里的学生不像你那边的那么怕悟。
“那个那个, 能提问吗？”钉崎野蔷薇甩开两个不懂女生的直男同期，围到你身边打转。
“可以呀。”
“好耶！提问, 你的丈夫也是特级吗？”
“是的。”
“诶——真厉害啊！那我就放心了！”
身后的黑发和粉毛同期：有你什么事你放心个什么劲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高专同学。”
“……”
错觉吗？说完这句话之后，橙色头发的小姑娘好像褪色了……
“那就是根本没办法借鉴了。可恶！”钉崎野蔷薇斩钉截铁地说。
虎杖悠仁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懵懵的：“伏黑，刚才我们是被骂了吗？”
“白痴。”
你听得想笑。关系真好啊，希望小惠以后读高专也能遇上这么好的同学。
有三个一年级在，加上真希，一路上吵吵闹闹。有那么一会，让人短暂地忘却了当前的危机。
然而等来到五条悟被封印的地下五层，这份轻松立刻荡然无存。
纵然有心理准备，现场的惨烈程度也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
铁轨旁堆满了无数普通人和改造人的尸体，或者说，尸块。断臂残肢飞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躯体僵立原地，仍然保持着头颅飞滚而出时那一刻的姿态，也许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人间炼狱。
是身为咒术师一辈子也很难见到的场景。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正中间的地面，有一个大约1立方米的正方形盒子，以巨大的力道深深陷进地面。表面布满无数只眼珠，时不时睁开或翻转，画面让人狂掉san值。
“咦——这什么东西啊？好恶心啊！”钉崎野蔷薇搓着胳膊大声抱怨。
“狱门疆。”你低声自言自语。
七海：“你知道？”
“书上读到过，但也是第一次看到实物。”
七海顿了顿：“狱门疆，特级咒物，五条悟现在就被封印在里面。”
你盯着这东西，感到一股迅速升腾的怒气。
是谁干的？
不管是谁，对方一定用了非常邪恶的办法，才能满足一分钟这个无比苛刻的条件。
连悟也不能泰然处之的一分钟。你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只是想到悟可能被牵制甚至受伤，就变得难以忍受。
嗖嗖嗖！
几声迅疾的破空声，四个高专学生远远地从你身边跳开，警惕地打量你。
你愣了一下，被七海提醒：“杀气。”
你忙控制住咒力：“抱歉，我只是，太生气了。”
七海看你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探究，但终究没说什么：“是吗？那一起听听这个吧。事先声明，站在个人角度我完全不尊重那家伙，不过必须承认，他对于咒术界的意义无可比拟。失去他要比迁就他要麻烦得多。”
紧接着，从他的手机里传出另一道声音：“刚才总监部紧急开会，确定了解开狱门疆的方法。一是用具有中断或干扰术式效果的咒具，二是寻找拥有消除术式效果的术师。”
你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是伊地知吗？”
“诶？你、你认识我？ "
又一个熟人，你露出笑容：“还是一样可靠啊，伊地知学弟。”
“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七海对着手机说，“你在另一个时空也是那个人的辅助监督。”
伊地知：“……”
打工人破防的瞬间，就是知道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要给同一个老板打工。
“好了，继续说正事吧，”你绕着狱门疆走了一圈，“这两个方向都没错，然后呢？”
伊地知苦笑：“上一个具有消除术式效果的术师还是千年前。而具备中断或干扰术式效果的咒具，本来有两样，可是都被五条先生破坏了。”
一年级的三小只大叫出声：“喂喂！那家伙搞什么东西啊！”
七海严肃道：“如你所听，这就是目前的情况。但刚才你用时间术式治疗了我们，我想……”
“做不到。”知道七海要说什么，你断然否认。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术式，迟早会有耗尽的一天，而且现在的时空跃迁已经是巨大的消耗，无法支撑回溯特级咒具效果的输出。回溯到一半中止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敢冒险。
“到底还是勉强了吗。”七海并没有掩饰他的失望。
“不过，你提醒我了，”你慢腾腾地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柄形似刀又像是斧头的武器，“中断术式效果的咒具，这个，可以吧？”
七海瞳孔一缩：“天逆鉾！”
“嗯。所以这边的天逆鉾被悟成功破坏了吗？真伤脑筋啊。”
话音未落，你已高高跃上半空，一刀劈下！
空气被咒力激荡，产生的气流迅猛凛冽，几人闪躲不及，脸和手臂都被割出几道口子。
正方体表面的无数双眼睛同时张开，全部转向你所在的位置，发怒欲狂。天逆鉾的刀身震颤嗡鸣，如同低吼。
两个特级咒具，以及分别使用它们的人，一明一暗对峙角力。
你握紧刀柄，闭上眼睛。
恐惧，嫉妒，愤怒，恨意，铺天盖地。你感受到了。这个人曾无数次地抚摸着这个怪物咒具，隐藏于暗处，在这些情绪的浸泡中冷酷谋划，步步为营，推演封印六眼的方法。
你也确认了，那犹如水生生物般阴冷黏腻的感觉，是同一个人。
所以，自己世界里的这个家伙，也一样躲在暗处打着这个主意吗？
咔、咔咔……
承受不住你暴涨的怒气，狱门疆的表面开始出现裂痕，暴突的眼珠涌出鲜血。
轰！
一声巨响，狱门疆四分五裂。与此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空隙中一跃而出。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第一个叫出来，兴高采烈。
紧张围观的其余几人立时松了口气。
你悬在半空，天逆鉾还没来得及收回，耳畔气息一动，五条悟与擦肩而过。
他冰蓝的眼眸掠了你一眼，没有停留，直接瞬移消失。
你恍惚了片刻。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悟。
不太一样呢。感觉……经历了很多。
“五条老师去哪了？”虎杖悠仁摸了摸后脑勺。
“找罪魁祸首去了吧，”七海看了看手表，如释重负，“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了，加班时间结束了。”
***
总监部审讯室。
杰，或者说顶着杰皮囊的那个东西，得到了和你当初一样的待遇。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杰，已经死了啊。你盯着“杰”额头那一圈缝合线，什么都明白了。
两次遇见那个满脸烧伤瘢痕和额头有缝合线的男人，不是巧合。他的术式大概是更换□□并且能够使用该人的术式，而他的目的，恐怕是夺取咒灵操术。
杰，原来目标一直都是你啊。回想起来，应该从星浆体任务就下手了。
不同的是，你还有机会回去改变这一切，但在这边的世界，听完去年的“百鬼夜行”，你一句* 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难过地想，难怪悟成熟了这么多。
“好了，下面——”五条悟关上门，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你，“来说说你的事情。”
他的身上还带着激战过后的戾气，冷漠而锋利。看来挚友身体被利用一事让他非常生气。
你轻声道：“我能提供给你们的信息不多，这里的时间线比我那边的世界要快一些。反倒要感谢你们，让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那就说点你知道的，比如，你是谁？”他的视线落在你的和服上，尾音轻飘飘的，“这位夫人。”
你抿了抿唇：“这很重要吗？”
“闲聊嘛。刚才七海和几个学生都跟我说了，时空间术式的特级咒术师，我们这边好像没有诶。看来之后得找找看啊。”
“大概因为我不是重要角色啦。”
“穿越时空救出被封印的Great Teacher Gojo ，这么高光的出场，绝对算是超级重要角色喔。”
好熟悉的自称，你露出真心的微笑：“不。那是因为悟太重要了。”
气氛凝滞了一瞬。五条悟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反应。
直到你们从总监部的审讯室来到大楼外临时搭建的治疗点，他才又说了一句：“看来你对这里很熟悉嘛。”
当然，你心想。好歹在这里上了几年班啊。
新宿和涉谷距离不远，又恰好在一开始的帐的辐射范围外。于是精锐咒术师们在一线战斗，“窗”等后勤人员则在后方做好救治准备。
先前分别的七海和小惠他们都在这里帮忙。除此以外你还看到了歌姬、冥冥学姐等众多熟悉面孔。
不一会，眼前还出现了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比记忆中的更加成熟冷艳。
“硝子！“你惊喜地叫了一声。但马上想到这里的硝子还不认识你。
她望向你，接连高强度的反转术式输出令她看起来稍显疲倦：“看来你认识我？我的荣幸。听说你的术式也有治疗效果，如果能帮忙的话，感激不尽。”
你连忙答应。受伤的术师大部分级别都在一级以下，耗费不了什么咒力。
现场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除了一个人。
五条悟无所事事地跟在你身边，观察了一阵，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和七海他们战斗的那只咒灵，我正好也在同它战斗，用时空术式击败了它，没想到一出来就到了这边它的领域里。”
“原来如此。那么，两个世界的关系，选择是随机的还是具有指向性，时间流速是否一致，你知道吗？”
你摇头，表示都不清楚。
“那很恐怖喔，”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出一个可能，“说不定你那边的世界已经过去几十年了，等你回去的时候，你的丈夫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请不要说这么惊悚的事情。”
你立刻叫停了这个无稽的念头。不过想想，虽然只过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但在这里经历一场大战，好像真的已经过去了好久。
那边怎么样了？时间多久了？悟有发现吗？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噢。果然，这不是你的咒力，你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对吧。”
你压下不安：“你到底想说什么？”
“嘛，只是觉得很奇怪，你来到这里，谁都认了一遍，但居然没想过去找你的丈夫？”
“……”
“是你确信这个世界他不存在，还是说，你已经见到他了，此刻他就在这里？”五条悟微笑着看向你，“先说一句，我比较偏向后者。”
你哑口无言，还有一丝恼羞成怒。
有那么一秒钟，你破罐子破摔地想，干脆直说“我是你老婆”好了，猫猫受惊的样子想必很好看。
之所不愿意讲，是因为你确信，你离开后悟肯定会去寻找这个世界你的存在。如果让他知道另一个世界你们是夫妻关系，影响了判断，就不好了。
悟并不是非要选择你不可。
千千万万个时空，总有你们不会在一起的世界。
所以你的世界才那么珍贵。
好想回去。好想回去见自己的悟。一瞬间这个念头变得无比强烈。
几乎同时，左手腕上的手腕忽然发出微光，开始波动。术式的范围迅速笼罩了你，你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透明。
五条悟赞叹了一句：“很及时嘛。“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被你救过的几人走了过来，与你道别。
伏黑惠别扭道：“是要回去了吗？”
“嗯，再见啦。”其实大概不会再见了。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碍于太多人在，不好意思开口。
虎杖悠仁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热情地招手：“今天非常感谢您！我们一定会在这个世界努力找到您的！对了，雪奈小姐，您姓什么啊！”
五条悟似笑非笑。
于是，最后的最后，你决定小小地报复回去。
“五条。”身形消失前最后一秒，你朝悟（单身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叫，五条雪奈。”
第40章
“我叫, 五条雪奈。”
“诶？？？ ! ！！”
效果不错，看到猫猫受惊收缩的瞳孔了。你心满意足地离开。
留下一个吃瓜的咒术界。
“五条……雪奈？”虎杖悠仁的下巴掉到了地上，“雪奈小姐, 居然是五条老师家里的人吗！五条老师你认识她吗？”
钉崎野蔷薇用看人渣的表情瞪着自己的老师：“老师你搞什么啊！你家的人,你居然认不出来？”
五条悟一句话没说, 直接转身走了。
“喂！”
硝子哈哈大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家伙害羞的一天, 值了。
真希撇撇嘴：“居然是这样。”
伏黑惠同样心情复杂,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原来对方身上那种像妈妈的感觉不是他的错觉。难怪自己见到她会忍不住亲近。
看了看两位还没明白过来的同期，他默默地走开。
“什么情况？”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面面相觑, “是什么不能说的重要身份吗？”
“确实很重要噢，”硝子心情颇好地说, “我说, 你们不是知道她结婚了吗？姓五条, 除了是亲戚，还有一个可能啊。”
“什么可能？”两人异口同声，眼神清澈而愚蠢。
还是未成年小朋友啊，硝子叹了口气, 直接点破：“还有可能是某个姓五条的男人的老婆——五条夫人, 懂了吗？”
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瞳孔地震！ ！ ！
“等等, 刚刚她说她的丈夫也是特级。”
“姓五条的特级咒术师, 好像，只有那家伙吧？”
“所、所以他是……”
“五条老师的妻子！”
“眼罩笨蛋的老婆！”
“啊啊啊啊啊！”两人发出尖锐爆鸣。
真希提醒：“她还说过他们是高专同学。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吧,所以，那边的眼罩笨蛋至少二十岁或者更早就结婚了。啧，有点不爽。”
“完全赢了啊, 那边的悟。”硝子感慨。
七海战术性地推了推重新戴上的眼镜：“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同情那边的自己了。”
***
你回到了属于你的世界, 置身于先前的海底。
只不过此时的海水黑暗冰冷，海面如同无边无际的黑影。
时间是晚上了吗？但你离开这个时空的时候还是早上。时间对不上了。
你心底一凛，另一个悟说过的可能性闪过心头。
不会真的那么恐怖吧！
几十年可能有点夸张，但万一过了三年五载呢？你会被总监部做“失踪”处理，五条家不可能容忍一个不知所踪的家主夫人，说不定早就把你当做亡妻对待，张罗着要给悟娶第二任妻子。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越来越多，你的动作变得急切。身上的和服在水下很不方便，你边往上游边拽掉碍事的布料。
里层的长襦袢也脱掉后，你身上只剩下一件吊带背心和打底短裤，权当做泳衣。
夜晚的海下寂静得宛如死域，鱼群安静地游过，鲸鱼的巨影将你的身影衬托得无比渺小，一只只水母发出斑斓光芒。
这样瑰丽神秘的海下绝景，你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一心只想着赶紧浮出海面，搞清楚现在的时间。
但你的上浮被打断了。浩瀚的海水突然多出洋流以外的非自然波动，一股强悍的咒力覆盖了整片海域，无数生物因此被打搅，纷纷异动。巨鲸发出悠长空灵的长鸣。
除了你。
这个咒力你再熟悉不过。
是……悟！
你骤然停住，望向海面。
悟在……干什么？
这个输出的咒力量，疯了吗？
因为六眼，悟的咒力使用几乎没有消耗，但他现在的行为不仅是消耗，完全是浪费，而且是不计成本地浪费。
你惊愕不定。就在愣怔的短短数秒里，咒力辐射范围开始大幅度缩小。
在能看见咒力的你的眼中，眼前的画面如同电影特效，蓝色的弧光击打着黑色的海水，一圈圈褪去，不放过所到之处任何一个生物，停留瞬息后又毫无留恋地离开。
最后，咒力的范围缩小成一个人的大小，而被它圈在其中的人，是你。
原来，是在确定你的位置吗？
察觉到什么，你蓦然转身，朝着海面另一个方向望去。
出现在你眼前的，正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是你拼命想要赶回他身边的那个人。
眼前的场景令你一阵恍惚，仿佛回到数年前。
那时你也是身在海中，悟从海面朝你游来，雪白的头发逸散在海水中，低垂的面容犹如神祇。
又一次被悟找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你的胸中霎时涌出无数情感。
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这一次没有逆光，你看清了他的表情。
一时想不出怎么形容，你只是呆呆地停在原地，被他看过来的眼神震住。
他压缩了距离，几个呼吸就来到了你的面前，一把拽住你的手腕。
手上一痛，你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的唇就咬了上来。
你：！ ！ ！
那不是吻，而是撕咬般的撞击和侵入。
“咳……咳咳！”毫无准备的你被打断了术式发动的频率，海水涌入气管，你不由地呛咳起来。
五条悟凶狠地瞪住你，嘴唇张合说了一句。
你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发动术式，带着悟进入“世界”里。
几乎是被悟抱在怀里滚进去的，头一次这么狼狈。
等呼吸恢复如常，你才意识到自己和悟的姿势，以及，悟一直没有说话。
气氛不太对劲。
你试图坐起身，刚一动，一只大手抵住你的后脑勺，将你重重按了回去。
“别动，也别说话，”声音异常冷漠，“在我让你解释之前。”
悟生气了。
你咬了咬下唇，乖乖贴了回去。他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你，宽阔的胸肩将你完全拢住，心跳强健有力，透过湿润的衣料传进你的耳膜。
等等。
湿润的衣料……
你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只穿了吊带背心和打底短裤，而且都湿透了。这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没意识到还好，自从意识到这一点，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热度从你的脸上烧起来，渐渐蔓延到耳后和脖子，手脚变得软软的，身体深处叫嚣着更多。
想和悟贴得更紧，想要被悟……
你贴着悟的胸膛，难耐地蹭了蹭，就在这时，五条悟推开了你。
他的视线在你红扑扑的脸颊和水汪汪的眼底一掠而过，俊美出奇的脸庞上含着一丝笑意：“几天不见，雪奈酱变得很主动嘛。”
而后脸色猛地一沉，两指扣住你的下颌：“这几天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变这么骚。”
你目瞪口呆。
悟在……说什么？
“嗯？说说嘛，是哪个世界？”五条悟轻佻地晃了晃你的下巴。
你惊呆了：“悟都知道了？”
“感应明明就在海底，但哪里都找不到，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一点痕迹都不留吧？联想到雪奈酱的术式和你姐姐的术式，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那，刚刚悟说……几天？”
“七天零十六个小时，”五条悟面无表情，“问完了？我的问题雪奈酱可是一个都还没回答啊。看来在另一个时空过得很开心嘛，过去几天了都不记得？”
七天！
你还来不及震惊，心头先漫上一阵委屈：“不是的，那边只过去了几十分钟啊。”
而且并没有很开心。
“几十分钟，穿成这样？”他嗤笑，低头扫了一眼。
你浑身一颤，垂下眼睛，羞耻地小声回答：“是回来之后脱掉的，在水里不方便。”
五条悟没有说话。
你默默地从悟的身上爬起来，抱着胳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低着头说：“这里还有几套衣服，我先换上。”
“谁让你换了？”五条悟撑着地面坐起，左腿屈膝，右腿盘起，坐姿不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
你也生气了：“悟的意思，不是说这样不妥吗？”
五条悟一言不发，伸手握住你的脚踝。
你毫无防备，颤抖着叫出声，脚背弓起，脚趾抓紧地面。
五条悟对此无动于衷，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宽大的手掌毫不费力地将你纤细的脚踝整圈握住，拇指对准凸起的踝骨，极具暗示意味地按揉，然后往上，抚过小腿细腻的肌肤，感受到你不由自主的颤栗。最后握住你的膝盖。
“把衣服脱了。”他说。
你脑子里轰得一声。
他环视一圈：“原来你喜欢这里，我没意见。”
你茫然四顾，才发现空间的场景不知何时变成了家里的布局，而你们所处的位置则是视野绝佳的超大阳台。
只不过阳台外面的风景不是东京的高楼大厦，而是冲绳海下的奇美绝景。碧蓝的海水，珊瑚和鱼群，发光的水母，缓游而过的巨鲸，一切栩栩如生，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置身于真正的海底。
现实中绝无可能同时出现的画面，在你的“世界”里融为一体。
一个是你对悟动心的地方，一个你和悟共同生活的住所。
这是你和悟的开始和结果，是你内心最深的欲望。
……这个术式不能要了。还有没有一点隐私啊！
你颤抖着问：“什么事……没有意见？”
“还不明白吗？五条太太，”五条悟冷冷地说，“我要在这里干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