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空气凝滞。
现场所有人屏住呼吸, 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果粒橙的残渣沾到赵凯云精心涂抹发胶的头发上,果汁像雨帘一样从他的脸留下,最后沾湿了衬衫, 浑身的狼狈。
他立即恼羞成怒,抬起眼睛,眼神阴鸷得渗人, 身上戾气横生。
赵凯云一把退开了挡在陶然身前的徐嘉礼, 直接上手揪住陶然的衣领, “你敢泼我?”
做完泼水的动作陶然自己都懵了,他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回过神之后看到对方那恨不得杀人的眼神,他害怕得慌了心神。
赵凯云个高劲大, 陶然很轻易地就被他揪起来, 衣领骤然收紧, 他脸色煞白,呼吸困难, 拼命地想要掰开他的手。
这一幕吓得所有人不仅不敢劝架,反而害怕地纷纷往后退步,生怕伤及自己。
徐嘉礼率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怒斥:“喂,赵凯云你想干什么?我靠你神经病啊,快放开陶然。”
揪住衣领的手像块铁锁, 陶然如何都掰不动,感觉自己快要缺氧晕厥了, 直到听见了徐嘉礼洪亮的声音。
感觉身体被注入了些许勇气,他憋红了脸,但眼神坚定, 努力地张开唇,一字一句道,“是、是你听不懂人话,非要自取欺辱……”
“靠,你快给老子松手。”赵凯云的手就像电焊在陶然领子上似的,徐嘉礼在旁边也帮忙也掰不开。
混乱之中他拽着赵凯云的胳膊,只听见“撕拉”一声——赵凯云胳膊上的衣服被他扯烂了。
但赵凯云理都没理。
听了陶然的话,他怒火纵生,眸子猩红,加大手劲将陶然直接提了起来,“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每次都装成那副纯得要死的模样,谁知道背后又是什么样?我说你玩欲擒故纵也该有个……”
“你、你放手。”陶然艰涩地吐出几个字,他感觉自己快要缺氧窒息了,情急之下提起了膝盖,朝面前那人的□□狠狠往上撞
身下一记闷响,赵凯云猛地瞪大眼珠,“呃——”
“你……”下半身传来的剧痛刺进脊椎直入脑髓,赵凯云骤然松开了揪着陶然领子的手,往后退开了好几步,面部狰狞得完全扭曲,痛苦弯下腰。
陶然得以喘息,双脚落地时身体不由也往后退了几步。
徐嘉礼急忙上前扶住他,“陶然你没事吧?”
陶然喉道干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哑的不像话,“还好。”
这时巡视的保安拿着手电筒跑过来,明亮刺眼的光将在场的人的脸都晃了一遍。
“谁让你们在操场上闹事的?!”
“打电话给你们的辅导员过来解决!”
*
这场联谊活动闹得不欢而散。
体院和美院的两个辅导员接到电话之后赶了过来。
其他看热闹的同学都被遣回去了,只留下了周琦赵凯云,陶然和徐嘉礼。
美院的辅导员先看向了还在坐在草坪上缓和伤痛的赵凯云,赵凯云身旁站着周琦。
他又看看另一边的陶然徐嘉礼,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儿,不是搞联谊活动吗,怎么就闹起事儿来了?”
徐嘉礼立即上前告状:“老师,你可要给我们评评理,这位体院的赵凯云,莫名其妙地想加入我们的联谊就算了,陶然不领他发的红包,他还故意来找茬,这简直就是以强欺弱,校园霸凌!”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吧。”
赵凯云缓和了半个小时,终于才勉强站起身来,出声反驳道,“是这位陶同学先把饮料泼到我身上的后,我才生气揪他衣领的。但我也没打算干嘛,倒是这位徐同学,还把我身上的衣服撕烂了。”
“你真是会颠倒黑白,难道不是你先来找茬的吗? ”徐嘉礼简直被赵凯云的厚颜无耻给恶心道了,他把陶然拉了过来,指着他脖子的红痕给辅导员看,“什么叫没打算干嘛,老师你们快看看陶然脖子的勒痕,这简直是杀人未遂好吧!”
陶然脖颈的皮肤本就细嫩,被收紧的衣领给勒住这么久,上面留下的红痕看起来十分骇人。
赵凯云:“那陶然也对我进行了要害攻击,这难道不也是杀人未遂?”
徐嘉礼瞪他:“你这种人被阉了简直是造福社会。”
赵凯云回瞪他,然后看向自己学院的辅导员:“老师,徐嘉礼把我的衣服给撕烂了,我这件衬衫可是D牌的秋季限定,起售价99999,今晚刚拿出来穿了不到两个小时,赔钱,必须赔钱!”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体院的辅导员是个气势威猛的男退役运动员,中气十足地怒喝完后,两个人瞬间噤了声。
“你们几个都给我互相道歉,然后上交三千字检讨,债务问题私下解决,再给我吵就上报学校,把你们都给记档案!”
*
赵凯云拿出了衬衫的购买记录,确实是D牌价格99999一件的衣服。
最后在辅导员的调理下,徐嘉礼和陶然要共同赔偿赵凯云的衬衫,但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赵凯云先挑起的,所以他们是折半赔偿,两个人一人赔两万五,一个月内要还完钱。
“吃教训了吧,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先动手,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
事情结束后,美院的辅导员叫徐嘉礼和陶然继续留下,和他们说,“不过事已至此,就先想赔偿的钱吧,金额太大,打电话告知家长,和家长商量一下。”
“好,麻烦老师了。”
徐嘉礼和陶然目送辅导员离开。
事情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操场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影了,四处萧凉寂静,只剩下徐嘉礼和陶然。
他们对视一眼,徐嘉礼:“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转身往操场出口走去。
“对不起陶然,我当时看你被赵凯云揪着领子,就很着急,然后赶紧过来想要帮你。”徐嘉礼心里十分内疚,低声说道,“结果却帮上倒忙了。”
说着说着他开始骂起赵凯云,“赵凯云真是有病,买的衣服又贵又劣质,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穿过来讹钱的。”
骂着骂着他声音又开始轻软下来,“哎,但是毕竟是我撕烂的,所以那个赔偿你别不用管了,我来还就可以了。”
陶然其实从刚刚踹完赵凯云的□□开始,就一直处于魂魄游离状态,听到徐嘉礼这么说,他的思绪才稍稍回笼。
“这怎么行呢,虽然是你撕烂的,但是你也是好心帮我把他扯开,最后才不小心的。”陶然看向徐嘉礼,笑了一下,“我应该要感谢你才对。”
当时那个场面,大家恨不得躲远起来看戏,只有徐嘉礼只身出来帮自己,陶然怎么可能会让他独自承担赔偿。
“不用谢,我都没帮到你什么呢。”想到这徐嘉礼还颇为可惜,“早知道我也加入混战,多揍赵凯云几下了,高中的时候玩弄我一个好朋友的感情,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过了会儿,徐嘉礼又想起了什么,他神情激动地说,“不过说起来,陶然你今晚可真厉害啊!”
“我看那赵凯云一直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我怀疑他估计是对你有意思。”徐嘉礼吐槽道,“真是服了这个唧唧控制大脑的男的,男朋友都现场呢,就敢当众性骚扰别人。”
“我还害怕你受委屈,但没想到你这么勇,上来就是泼果汁,赵凯云那个狼狈的样子我真恨不得给他拍下来。”
陶然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时也有些恍惚,“有吗……”
“有啊!最牛的就是你踹赵凯云□□的那一脚。”徐嘉礼想起来就幸灾乐祸,“你是没看到刚刚赵凯云离开时候的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哈哈哈哈。”
他难以抑制地仰天长笑,笑完之后又说,“我估计他明天得偷偷去男科医院挂号了。”
徐嘉礼笑着看陶然:“你平时看着就像个脾气软绵的小兔子,没想到却是一只超级勇猛的兔子,我膜拜膜拜你!”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了……我就大脑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这么做了。”陶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他今晚打了什么鸡血,会变得这么英勇无畏。
现在复盘起来,陶然也无比崇拜当时的自己。
果然,人被逼到极限就能迸发出无限力量,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就是赔偿有点贵了。
陶然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要赔偿,当时就多踹几下了。”
第32章 第 32 章(二合一) 有的人就得亲……
祁予霄是周末晚六点回学校的。
一进到宿舍, 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顿了顿,目光将宿舍扫了一遍,卓强躺在床上刷短视频, 苏家良在床下电脑前赶小组的汇报PPT,没看到陶然的身影。
“陶然呢?”他把门带上,将冷空气隔绝在外, 抬眼问苏家良。
“陶然出去了还没回来呢。”苏家良的视线从电脑转向他, 似在回忆什么, “他说他要出去找兼职。”
“找兼职?”祁予霄眉心蹙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找兼职?
但具体原因苏家良和卓强也不知道。
“陶然昨晚是去参加班级联谊活动,搞了很晚才回来,估计是玩什么游戏,整个人都很累的样子, 也没和我们说什么洗完澡就爬床上去了。”
苏家良陈述说, “今早起来的时候, 我发现他已经悄悄出门了,就发消息问了一句, 然后就看到他回复说出门找兼职。”
卓强也很疑惑:“说来也真奇怪,陶然是最近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怎么突然要开始找兼职了。”
没从室友嘴里得到太多有用消息,不过祁予霄很快就在江照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
江照前几天去省外比赛了,昨晚回来时就刚好听见体院里的其他同学在传,说赵凯云周六晚去他那个美院的新男友的班级联谊, 碰到了之前很感兴趣但一直没追到手的那个男生,故意犯贱去惹人家, 那男生也没让着他直接泼了杯果汁上去。
两人起了纠纷,后面把两个学员的辅导员叫过去才解决。
听说在纠缠的时候赵凯云的衣服不小心被撕坏了,那个倒霉男生还得要赔钱。
祁予霄听完事情经过, 敛下了眸。
他面色沉冷,漆黑的眸底下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静默半晌,他打字给江照回了条消息。
祁予霄:[听说你们等会搞聚餐?]
*
晚八点。
夜幕深黑,城市华灯初上。
七八个男生聚在一家饭店包厢里,庆祝前几天省级比赛,他们队里有好几个人拿下好名次。
人没来齐,菜刚点完还没上,他们就开始乐呵呵继续讨论着比赛的趣事。
赵凯云神色尴尬地坐在角落,听着他们聊天一点都没吭声。
他这段时间懒于训练,状态明显下降,整个队只有他没被选去比赛。
过了会儿,有人发出疑问:“江照怎么回事儿,这么久都没过来。”
“哎江照好像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江照:[兄弟们,好消息!咱们今晚这顿饭不用花钱了,我给你们找了一个金主爸爸,金主爸爸的唯一要求就是今晚的聚餐给他也添把椅子。]
竟有此等好事?
大家喜闻乐见-
[我靠还是你行啊江照。]-
[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来呢,原来是给我们带惊喜来了啊。]-
[不就是添把椅子吗,加个皇位都行啊。]
赵凯云沉默不语,盯着群消息皱起眉。
江照要带过来的人,是谁?
大概半个小时后,包厢门被推开,江照终于现身了。
而同他一块来的人。
是祁予霄。
众人目光看向门口,纷纷愣住:“啊,祁予霄?”
祁予霄因为和江照很熟,经常会去训练场地找江照,所以大家都有和他打照面。
他们队里大家的家境都不错,但江照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程度比他们高几个阶级的二代富哥。
江照的嘴巴是个大漏勺,曾无意间透露出一些家庭信息,有人听后就偷偷去天眼查搜了一下江照父亲的名字,名下的资产数是普通人做梦都不敢妄想的。
而祁予霄和江照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想必家庭背景也不简单。
于是最初就有人借着江照的关系想和祁予霄攀关系、凑近乎,但无一例外,只得到了他的无情漠视。
祁予霄天生性子疏冷,不屑于搞无效人际关系,很少人能入到他的眼里。
所以大家都没料到,今天江照带过来的人竟然会是祁予霄。
难道说祁予霄突然想和他们交朋友了?!
不敢置信,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就看见了祁予霄拎着一个礼品袋放到圆桌上,淡淡道:“临时决定加入聚餐,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靠,连说话都这么客气礼貌。
包厢内一片宁静,显然大家都还在惊诧中没有回过神来。
“祁予霄还带了点礼物给大家。”江照又把自己手上的礼品袋提到桌上,他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时,众人眼睛同时惊愕地瞪大。
茅、茅台?
八瓶……一人一瓶,还多出一瓶!
八瓶茅台就这么气势磅礴地摆在了众人身前的圆桌上,让这家人均五六百的饭店逼格直接升了几个星级。
江照笑嘻嘻地出声:“这玩意儿的礼盒太占地方了,所以我们就把拆得只剩下个包装盒子,有点简陋,大家别介意啊。”
他摆手招呼道:“来来来大家都来拿一瓶,别客气。”
包厢里的人这才回过神来,眼睛迸发惊喜的光,一边矜持客气地推脱,一边身体很诚实地纷纷凑过来每人各抱走一瓶茅台。
“哎呀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物呢。”
“祁哥真是出手阔绰,感谢感谢。”
八瓶茅台很快被瓜分掉,只剩下了了两瓶。
“好像有人没拿。”
祁予霄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平静地直视对面岿然不动的赵凯云,“是你吗?”
包厢的空气陷入了微妙的安静之中。
坐在赵凯云旁边的队友反应过来,连忙提醒他:“哎凯云你也真是的,怎么没拿礼物啊。”
“……”赵凯云神情僵滞,没绕过弯来。
见状,祁予霄很轻地讥笑了下,“怎么,是不给我面子吗?”
熟悉的话语,位置却陡然颠倒。
抬起眼,便对上了祁予霄深如寒潭的黑眸,里面探不出一丝情绪,但却让赵凯云后背直发麻,“……”
他回过神来,表情僵硬地冲祁予霄笑了笑,“没,没,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
他旁边的人很会看眼色,立即拿了一瓶茅台递给他。
有人特地出来缓和气氛:“好了好了,现在所有人都拿到了,让我们一起感谢祁哥。”
“……”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祁予霄却稍抬下巴,目光幽冷地紧盯着赵凯云:“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你把这瓶酒干了,也算补给我一个面子了。”???
干什么?
干一瓶53度的茅台?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出声道:“祁哥,这可是白的啊,度数高,还一斤呢。”
祁予霄置若罔闻,依旧神色淡淡,“怎么,不愿意喝吗?”
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祁予霄打明了是要找赵凯云的麻烦!
赵凯云唇颤了颤,脸色僵白。
他也明白了,祁予霄是想给陶然报仇,用一模一样的手段。
陶然敢把果汁泼到他的脸上。
但是赵凯云却不敢泼祁予霄。
毕竟对方……
想到这,赵凯云咬紧牙关,心里才溢出了一丝的后悔。
没想到他和祁予霄的关系能处的这么好,竟然能发动祁予霄亲自来找他报仇。
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赵凯云全然没了昨晚欺负人的凶悍气势,低声道:“祁哥,明天还有训练,我真喝不了这么多,要不这样吧,啤酒度数低,喝多少都没事,我把这一打啤酒全干了,然后这顿饭由我来请客,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
赵凯云旁边的队友也帮忙解释:“祁哥我们明天确实有训练,不能喝太多,不然影响状态。”
还有几个人赶紧给江照使了眼色,让他帮忙说说话。
然而江照一旁打哈哈,假装看不到。
祁予霄没应声,赵凯云便趁着这个时候打开了啤酒,猛猛灌嘴里。
三瓶啤酒入肚后,好在包厢门被推开了,服务员推着盛满食物的小推车进来:“现在上菜了。”
终于有人找到机会说:“来了来了,上菜了,大家先吃饭吧。”
怪异的氛围才勉强被压了下去。
期间大家都努力地发起话题制造气氛。
祁予霄坐下来后,神情懒怠地垂眸看手机,过了半分钟,他掐灭手机屏幕,起身道:“我临时有点事,先走了。”
包厢内全员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他,直到祁予霄走出去关上了门。
啊?
他就这么走了?
“江照,祁予霄他咋回事?”
“他就这样走了?专程给我们送茅台的?”
江照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我也不知道啊。”
因为祁予霄和江照关系过好,所以祁予霄刚才那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大家都没敢在江照面前蛐蛐,于是默声开始动筷吃饭。
因为刚刚喝了好几瓶啤酒,赵凯云吃到一半就开始尿急。
他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后,便走出包厢去了厕所。
厕所空无一人。
解决完内急后,他走到洗手台。
冰凉的水哗啦啦地从管口流出,不断冲洗着手背皮肤,赵凯云忽然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他不由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还以为祁予霄会怎么帮陶然报复呢,结果就当众扫他几次脸面而已?
就这而已?
切,不痛不痒。
看来陶然和祁予霄的关系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赵凯云低着头自顾自地把手洗完,拧紧水龙头,然后甩了甩手上沾的水,抬眼突然发现面前的镜子里多了个黑色人影。
那个人影还没在眼里聚焦清晰,他的肩膀被人猛地用力掰转了个身,旋即一个铁硬的拳头直直朝侧脸砸来。
赵凯云的脸被这个毫不保留的力道打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脑袋一片嗡鸣,慌神间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赵凯云捂着脸懵在原地,眼睛瞪大地看着眼前的人,“祁、祁予霄”
祁予霄竟然还没走?
不会是笃定了他会出来上厕所,所以一直在附近等着他吧。
赵凯云抹了一把脸,抬眼怒视他:“你敢殴打运动员?”
“运动员?”祁予霄冷漠地掀起眼帘,言语嘲讽道,“畜牲也能当运动员?”
“你——”赵凯云瞬间被激起怒意,拳头攥紧朝祁予霄挥了过去。
寂静的厕所间响起了沉重激烈的肉搏声。
两个体格相当的青年扭打在一起,一拳一脚毫不保留地落到对方身上。
赵凯云虽然是体育生,但显然只是光长了肌肉和力气,使出的拳头迟钝又凌乱,毫无技巧可言。所以每一处攻击点都精准落到敌方要害之处的祁予霄很快实现单方面压制。
他动作都干脆利落,最后抬脚直接踹向赵凯云的腹部。
赵凯云猝不及防,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几步后,背部猛地砸到身后的坚硬墙壁上,后脑勺“哐当”一下,他头目眩晕,狼狈倒地。
但体育生的身体素质并未让他昏迷,模糊的视线中,前方的青年长腿一步步朝他迈来。
愣愣地抬起头,对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素来冷静无情的眼睛渗出了幽冷的寒意,。
祁予霄弯下腰,一把将赵凯云揪起来抵到墙上,他食指抵紧在对方脆弱的喉道上,四指骤然收紧衣领,衣袖下落露出的手臂筋络暴起。
赵凯云霎时间因为窒息涨红脸,面露痛色。
“很喜欢揪别人的衣领是吗?”祁予霄眸底黑雾遮挡,让人无法探清他的真实情绪,他声音暗哑,“现在还喜欢吗?”
片刻的功夫,赵凯云的脸色就涨成了猪肝色,肺部里的氧气一点点流失,猛烈的求生意识让他惊慌地想要挣扎。
几乎要窒息时,祁予霄像扔垃圾似的将他甩到了地上。
赵凯云如获大赦般喘着气。
“之前没有言语警告过你,是我的疏忽,我以为是个人都能看懂别人的眼色。”祁予霄俯视他时像看个丧家狗,冷冷道,“但很显然,你是个蠢货。”
“不过再蠢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以后见到陶然,自觉给我滚远点。”
话落,他干脆地抬步离开。
走出厕所门时,正巧碰上了过来探情况的江照。
江照一瞧见他,便吓了一跳,“我靠,你干嘛去了?”
祁予霄睨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停下脚步。
刹那间猜到了什么,江照有些僵硬地往厕所里面探了探,果不其然看到了伤痕累累狼狈倒地的赵凯云。
他赶紧快步追上了祁予霄。
祁予霄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处停下。
江照也跟着停下,“我还以为你只是口头教训一下赵凯云呢,没想到来个这么大的。”
祁予霄虽然学过各种打架的本领,但从不会主动打架,唯一一次还是在他们没带保镖去国外玩时,遇到了个黑人挑事,还是个高中生的祁予霄就能将一个一米九的黑人揍得满地找牙。
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是江照还是时常猜不透祁予霄。
他心思深沉,情绪极其内敛,内心越是动怒,情绪便收得越拢,很少有现在这样戾气外露的时候。
看来祁予霄还真的蛮在意陶然这个朋友的,江照不由得想。
江照十分谨慎,他拿起了手机拨出一个电话,“我联系一下人,让他们把饭店的监控给删掉。”
赵凯云虽然是江照队友,但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多好,江照有时还挺恶心赵凯云某些行为的。
况且还是和祁予霄比,江照的内心肯定是全部向着他发小。
把事情交代好之后,江照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震惊道,“你的效率还真是快,现在九点半不到。”
祁予霄出手真是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们八点半过来的,他一个小时就把赵凯云给教训完了。
江照心里浮起疑惑,“不过怎么不叫个保镖来干这事儿,你不是说不喜欢打架吗,这次怎么突然自己动手了?”
天花板明亮灯的光打在祁予霄的睫毛上,落下一片阴翳。
他将弥漫在口腔的血腥咽下,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有的人就得亲自揍才解气。”
*
周六晚回去的时候,陶然立刻就翻了一下微信支付宝和银行卡。
池博士之前把他的生活费涨到了五千,后来听说他要和室友去旅游,又给了他一笔经费,这个月给他的钱加起来已经小一万了,陶然感觉自己毕业之后找工作都不一定有这个数。
这个月吃穿花了一些,旅游花了一些,算下来他还剩下四千块钱。
但是还是不够,赔偿要两万五千块呢。
陶然前世虽然不受重视但家里也是有家族产业的,他待遇不好但也至少有吃有穿。只身穿来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来得及流浪陶然就被池博士捡回了家,吃穿也从来没有发愁过。
这导致陶然一直以来就金钱没有什么概念。上大学之后,陶然也发现大家虽然都是大学生但各自的生活水平明显有差别,他偶尔会感慨一下那些有钱人的挥霍奢侈,但也只是感慨一下不会多想,更不会对比不会羡慕。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因为钱而发愁。
陶然下意识地就想要寻求池博士的帮助。
只要他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池博士,池博士一定会体谅他的处境,帮他一下。
直到陶然看到了徐嘉礼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徐嘉礼:[陶然,那笔赔偿你打算怎么办?]
徐嘉礼:[我不是很想告诉我妈,他们工作都挺辛苦的,我想先自己尝试着筹一下。]
陶然缓缓眨动眼睛,问:[这笔钱数目挺大的,你打算怎么筹呢?]
徐嘉礼:[我打算明天就找兼职,试一下能不能赚到这笔钱,反正期限一个月,时间还很长。]
徐嘉礼:[我能赚一点是一点,如果到还钱期限了还没凑够,我再找我妈要没凑够的数额就可以了,总之可以给我妈减少一些负担!]
陶然盯着手机的消息沉默少许,有些新奇,有些恍惚。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兼职这回事。
池博士这个月已经给了他好多钱了,不仅仅是这个月,还有之前高中时的美术集训也是一大笔费用,而且当时池博士还在国内工作没有涨工资。
说实话池博士与他非亲非故,能资助他到现在已经是超级慈善家的程度了。
当时他还是个未成年,没有任何赚钱能力,还尚且说得过去,但他已经成年了,好像也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心底隐隐有一个东西要破土而出。
过了好久,陶然回复:[嘉礼,你什么时候去找兼职,可以带我去吗?]
于是第二天,他们如约踏上了寻找兼职之旅。
出发的时候,徐嘉礼自信满满:“我认识了一些社团的学姐学长,他们听说我有兼职的需求之后,就给我介绍了很多招大学生兼职的地方,我觉得我们今天肯定能找到!”
他们第一个去的地方是一家超市。
超市老板看见他们两个学生来找兼职,上下打量了几眼他们,皱着眉道:“你们两瘦不拉几的,那里能干超市的活?”
徐嘉礼不理解地问:“超市的活不都是整理整理货架,搬搬货什么的吗,这有什么不能干的?”
超市老板:“整理货架的活大家都抢着干呢,早就不缺人了,你们现在想做的话估计就只有搬货物了。”
说着,超市老板给他们指了指旁边的货车。
几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守在下面,他们身上的衣服灰迹斑斑,每个人叠了三个沉重的纸箱放到肩膀上,然后扛进超市仓库。
来回反复。
徐嘉礼和陶然两脸震惊,徐嘉礼不可思议地问:“他们要搬一个卡车的货?”
“对啊,效率太慢了,所以缺人嘛。”
徐嘉礼:“这么搬一个小时多少钱啊?”
超市老板:“七块钱。”
徐嘉礼:“七块钱!!!?这么少?”
超市老板:“七块钱是市场价格。”
“你唬谁呢,隔壁的奶茶店时薪都是十八块。”
“那你咋不去呢,是因为不想吗?”超市老板回怼道,“不就因为人家已经不缺人了吗?”
超市老板的语气很冲,徐嘉礼瞬间来了脾气,拔高了声音:“那你这一个小时七块钱也太离谱了吧。打发狗呢,把大学生当傻子了吗?”
“爱干不干!”超市老板勃然大怒,“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超市老板大手一挥,将陶然和徐嘉礼赶出了超市。
后来陶然和徐嘉礼问了一天,发现这条街的兼职的时薪竟然真的都是超市老板口中的市场价,七块钱。
而那些正常时薪十八块的,也确实是已经招满了,好的兼职大家都争着抢着做,完全轮不到他们。
在这条商业街上找了一圈,两人一无所获。
坐在街边的椅子上休息时,徐嘉礼正低头给学姐发消息抱怨了一通。
突然不知看到了什么,他惊喜地抬起头看向陶然:“陶然,现在有一个兼职,时薪一百打底,长得好看的直接翻倍。”
可能是刚刚的七块时薪太深入人心了,现在听到有个时薪一百的,陶然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露出了疑惑:“……什么兼职?”还要看脸给工资的?
“酒吧的服务员,我们去看看吧”
陶然答应:“好。”
徐嘉礼说的那家酒吧离他们现在这个位置有些远,两人为了快点过去,特地打了车。
下车之后,一家黑白格调的酒吧映入他们视线。
“江南情……”徐嘉礼看着酒吧的招牌,呢喃念了出来。
几秒后,他一个激灵。
等一下。
这不是一家gay吧吗?
第33章 第 33 章 gay人打工?
徐嘉礼并不是介意去gay吧打工, 毕竟他本来就不直,而且现在还正是缺钱的时候,肯定是哪里有钱去哪里。
就是担心陶然可能会介意。
徐嘉礼悄悄地瞄了一眼陶然。
他第一次见到陶然, 陶然那副精致漂亮的皮相就让他的gay达直响不止。于是他心中很快下了判断,陶然是个gay,而且是精致美零的那种类型。
但是徐嘉礼最近有些质疑这个的判断了。
和陶然交朋友之后, 他发现发现陶然的生活圈子都特别简单干净, 给人的感觉更像个邻家乖巧男孩, 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的那种,于是各种通过行为习惯和社交圈子来判断弯直的方法在他身上都神奇地失效了。
徐嘉礼现在也不太确定陶然的性取向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陶然, 这里是个gay吧, 去这里打工的话, 你、你能接受吗?”
gay吧?很新奇的东西。
陶然眼里带着求知欲:“gay吧是只有男同性恋能进去的酒吧吗?”
“也不是吧,就是比例会大一些, 也会有很多直女或者le会进去。”徐嘉礼解释道。
他心里暗暗感慨,陶然真的好单纯哦,对这些都一窍不通,他不会把孩子给带坏了吧。
于是徐嘉礼十分严谨地提议:“你要不要进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话咱们就换个工作。”
陶然犹豫片刻, 点头:“行。”
天色渐暗,已经到晚上七点钟了。
陶然和徐嘉礼在门口两个门童的招呼下, 踏入了一条长长的廊道。
走到尽头,视线豁然开朗,酒吧里人满为患, 炫彩的灯光不停晃转,舞池里的音乐震耳欲聋,一群年轻人随着节奏尽情地摇摆身体。
陶然和徐嘉礼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你怎样,你觉得还行吗,在这个地方工作。”
“应该能接受。”陶然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他唯一担心的是,“就是人有点多。”
不过他眼尖地发现,这里的服务员除了穿着统一的黑白工作服外,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戴一个黑色口罩。
服务员的工作要和很多陌生客人打交道,不露脸的话,压力会小一点。
“酒吧晚上人多很正常的。”徐嘉礼道,“那我们去找一下酒吧经理吧。”
十分钟后。
陶然和徐嘉礼在角落的吧台等到了姗姗而来的酒吧经理。
徐嘉礼露出笑容,礼貌打招呼:“你好经理,我们两个是想来应聘服务员的。”
经理是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露出大片胸膛,头发被发蜡一丝不苟地往后捎上定型。
一和他们对视上,经理眼神便透出犀利的光,他们的脸上来回打量。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两个长得还很错啊,会跳舞吗?”
陶然:?
徐嘉礼:?
服务员和跳舞有什么关系?
两人懵逼地摇头表示:“不会。”
经理:“不会可以学,我们这里有专门教跳舞的老师,不用跳的多好,就随便扭扭。”
陶然感觉到了不对劲:“服务员也要学跳舞吗?”
“服务员肯定不需要,我说的是那个——”经理的下巴朝对面扬了扬。
两人的转身,视线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对面是一个长形的舞台,上面站着几个身形纤细,穿着暴露的男生,上半身穿着紧身的小吊带,露出纤细的腰肢和后背,随着音乐节奏妖娆扭动着身子,四周围满了男男女女的观众,一边欢呼一边举着手机拍视频。
“现在这几个都是我们酒店的招牌了,跳舞视频在短视频平台出圈过,很多人都是为了看他们过来的,他们在上面跳一个小时能赚一千多。”
经理向他们发出了橄榄枝,“我看你们很有潜质,要不要试一试,工资好说,可以给你们开多一些,人气高的话跳几个小时几千块就到手了。”
陶然和徐嘉礼从惊愕中回过神,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读出了对方眼里的抗拒。
看来学姐传来的信息有误,看脸涨工资的只是跳舞的。
“额……这个钱还是让给别人赚吧。”
徐嘉礼抹汗,拒绝道,“经理,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比僵尸还僵,只会正步踏步走,扭不成哪种样子的,还是老老实实地当服务员吧。”
“好吧。”经理表情露出遗憾,“服务员时薪确实是一百。”
说完他还有些不死心,“我觉得你们很有潜质,真的不考虑一下去跳舞吗?”
时薪真的是一百!
两人眼睛蓦地放光。
徐嘉礼摆手:“不了不了老板,我们当服务员就好。”
好在经理也不强求,再强求就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了,“嗯,行。”
“……”
*
接下来几天陶然就开始去酒吧上班了。
知道他们是大学生兼职,白天看情况和他们的课表去排班,晚上酒吧生意好缺人手,没晚课的话他们下午六点必须准时到酒吧帮忙。
工资日结。
忙了几天下来,陶然的口袋里已经存下一笔属于自己的钱了。
听徐嘉礼说,他除了在酒吧打工外,还去网上接画稿赚钱。
陶然好奇地随口一问,才了解到徐嘉礼在网上几个社交媒体上创了账号,平时就发表画画作品,积攒一些粉丝,偶尔会有人找他约稿。
陶然仿佛打开了新世界,他在徐嘉礼的帮助下,也在社交媒体上创了几个账号。
听说玩自媒体也有一套技巧,前期需要养号,徐嘉礼建议他先发一些练习稿子到账号上,等有流量和粉丝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有人找上门约稿。
于是趁着今天下午没课,酒吧的白天排班也没有他,陶然有了空闲时间,在宿舍琢磨了一通。
把一些平时练习的人体作品发到账号上后,陶然便关了手机。
心和身体都闲下来之后,陶然终于抽了空想其他的事情了。
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见到祁予霄了。
上周一的时候祁予霄说去国外给哥哥过生日之后,陶然就没见过他。
听卓强和苏家良有提过祁予霄上周末下午的时候回过宿舍,不过又匆匆离开了,之后这几天就没回来了。
正想着,耳边便听见了门口传来一阵解锁的声音。
像是受到了感应,陶然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胸腔微微鼓起,溢出了不知从何生出的期待,他转头朝门口望去。
在看见推门的那只节骨分明的手时,他眼睛倏然一亮,唤了对方一声,“祁予霄?”
下一刻,祁予霄便推着门走了进来。
祁予霄穿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下身牛仔裤,搭配得简单又帅气。他额前垂落下漆黑的碎发,抬眸看到陶然时,身形微微一顿。
他问:“没课吗?”
陶然点头:“今天只有上午有课。”
祁予霄关上了门,走了进来。
太久没见到祁予霄,感觉都有点恍惚了,陶然的视线全程紧紧追寻他,讷讷地问,“祁予霄,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回宿舍啊?”
祁予霄简短地回道:“有点事。”
“……哦”陶然抿了抿唇。
两人没再说话,空气便安静了下来,陶然感觉到一点尴尬。
感觉就像是仅限上学时才联络往来的朋友,一到放假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系,再见面时就难免变得很生疏。
而他们现在就处于被这种淡淡的疏离感笼罩住的时候。
陶然反思了一下,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他们微信聊天并不频繁的原因。
陶然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网络世界,都是一样的不善社交聊天,而祁予霄也是表里如一的冷淡寡语,不像是会主动找人聊天的类型。
所以他们两个互加微信好友之后,也没什么聊天的内容。
陶然大脑努力地搜出一些话题,片刻后,他鼓起一丝勇气,打破沉默关心问道,“祁予霄,你这几天还失眠吗?”
“嗯。”
祁予霄到座椅前坐下,他抬起狭长的黑眸,眸底藏着深而复杂的情绪,与陶然隔空对视半晌。
他轻声询问,“陶然,可以抱一下吗?”
陶然眨了眨眼,呼吸停滞一瞬,而后感到一丝惊奇。
他竟然祁予霄这幅神情有些可怜,像一只流浪的大狗,像人类投出求助的眼神。
这让陶然产生了强烈的被需求感,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朝他点头,不自觉地柔声答应,“可以的。”
陶然从自己的位置站了起来,朝着祁予霄走过去。
刚走近,一双有力的手很自然地伸过来搂住他的腰,把陶然带着坐到了对方的腿上,接着他的颈窝就埋进了一个脑袋。
猝然贴近的身体,很快将原本弥漫在二人之间的生疏感全部冲散掉。
陶然静静地让祁予霄埋在自己脖颈出嗅闻了近十分钟。
无意地垂眸间,陶然的目光突然被一抹青色给吸引到。
“祁予霄,你怎么了?”陶然的声音骤然急促。
他双手贴在祁予霄的下颚处,把他的脸捧起来,眼里带着认真扫视着,很快就在对方那高挺的眉骨上发现了那抹青绿,轮廓边缘很淡,看起来即将要消退痊愈了,但是还是被陶然眼尖给发现了。
祁予霄神情片刻一怔:“什么怎么了?”
陶然皱起眉,用泛着粉色的柔软指腹碰了一下,语气有些紧张,“你这里有点淤青。”
祁予霄身体僵硬一瞬。
看着陶然向自己投来的关切神情,祁予霄眸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不小心磕到的。”
“这样啊,那你也太不小心了。”陶然目光细细流转在祁予霄的伤处,“看着很疼的样子。”
祁予霄微微挪开视线,“还好,不疼。”
“是吗,那就好。”陶然放下心。
突然想起什么,他忽然在祁予霄怀里一个激灵,问他,“现在几点了?”
祁予霄打开手机:“快五点半了。”
“已经这么晚了?”陶然道,“那我得走了。”
闻言,祁予霄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几分,“去哪?”
“我要去做兼职。”陶然坦然回答。
祁予霄眉心皱起来,他知道陶然是要去赚赔偿的钱。
“你去做什么兼职?”
“我去gay……”陶然的嘴巴比脑子反应还要快,立即脱口而出。
等脑子反应过来,他瞬间哑声。
不对,他不能让祁予霄知道他在gay吧打工。
要是知道了,他之前的直男谎言不就自然而然地暴露了吗?
在祁予霄疑惑探究的眼神注视下,陶然惊惶地后背冷汗直冒,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重复,“gay、gay……”
“给人打工?”
第34章 第 34 章 香甜可口
祁予霄:“?”
陶然也知道自己是在答非所问, 他心虚地垂下眼睛,咽了咽口水,解释:“就是一些很普通的兼职, 嗯,是这样的。”
祁予霄没有说话,陶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忍不住瞄了好几眼他。
祁予霄的手依然搂在陶然腰侧没有拿开, 沉默少许, 他问,“离学校远吗?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陶然赶忙摆手拒绝,“我和我同学一块去的。”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祁予霄探究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打量着陶然, 仿佛在思考他话语的真实度, 对于心虚撒谎的陶然来说堪比凌迟。
良久,他沉声开口应, “好。”
陶然松了口气,掰开了祁予霄的手,飞快地从他的腿上站起来。
“那、那我先去上班了。”
陶然视线微微从祁予霄的眼瞳挪下,落到他眼睑下的黑眼圈处,于是他又出声,“等一下。”
祁予霄看着陶然踩着爬梯攀上他自己的床, 但身体没有坐上去,而是猫着腰探进床窝里, 把某个东西拖出来——熟悉的明亮黄色身影露了出来。
陶然将海绵宝宝抱枕拿了下来,落到地板站稳后,双手递给了祁予霄, “这个给你。”
祁予霄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于是陶然抓起海绵宝宝的一个角,凑到了他的鼻尖下,声线清亮柔软,轻轻地问,“你闻闻,是不是又变香了?”
玩偶果然又透出了一股淡淡的洋甘菊香味,祁予霄颔首,“嗯。”
陶然:“你走的时候床是空的,我怕它孤单,就擅作主张把它拿回我的被窝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祁予霄:“这本来就是你的玩偶,你想拿就拿。”
“嗯,和我睡了一个多星期后,它就又变香了。”陶然rua了一下海绵宝宝的头,再次递给祁予霄,“现在给你用刚刚好。”
祁予霄目光在玩偶上稍稍一落,然后又投向了陶然。
陶然脸庞白净,双唇抿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颊边浅浅陷下一个梨涡,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真挚纯净。
祁予霄喉道收紧,心脏的某一角被触击,柔软地塌陷下去。
原本郁闷的心绪在触及陶然的笑容之后,一点点地消散。
“……”
*
但祁予霄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陶然最近的生活,几乎被兼职给占满了。
如果是平时,没课的时候陶然都会呆在宿舍里,而现在,他在宿舍一整天都很难看见陶然的身影。
听陶然说,最近兼职的地方生意很好,所以老板让他只要没课的时候都尽量过去帮忙。
不过再忙,陶然每天晚上十点半都会准时回到宿舍,回到宿舍也不能闲着,要完成一些专业课作业,弄完后才能洗澡洗漱。
洗澡出来之后,陶然看到祁予霄在阳台上站着,探了探头看向宿舍里,开着灯,但是下面已经没人了,卓强和苏家良都上床玩手机去了。
陶然又看了看祁予霄,被浴室水汽濡湿的睫羽扑簌着,问他:“要抱一下吗?”
祁予霄确实有这个想法。
但是他看到了陶然小脸上写满了疲惫,心不忍打扰,“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但是他这个室友实在过于善良。
陶然十分关心祁予霄的睡眠情况,扬起一双氤氲着水汽的柔亮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问,“不抱会不会睡不着吗?要不还是抱一下呢?”
祁予霄心尖微动,纠结几秒,最终决定遵循自己的内心,接受陶然的友好帮助。
接下来的几天,陶然晚上回来收拾一番去洗澡时,祁予霄总会在阳台上等着他出来。
然后趁着室友都在床上,拉上床帘后什么都看不见,他们两个就在阳台上拥抱。
不过持续时间并不长,只有十分钟。
理论上说十分钟并没能让祁予霄汲取到令他满足的香味,但是十分钟已经是陶然的极限了。
陶然白天在上课和兼职中兼顾,晚上结束工作回来的时候早已筋疲力竭,洗完澡出来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而且他们每次在拥抱的时候,都静静地不说话。
陶然又乖又安分地任由祁予霄在自己的发丝间、脖颈处的地方不停触碰嗅闻。
周边的空气很安静,祁予霄的怀抱很温暖,渐渐地,他的大脑便变得模糊沉重,脑袋一歪靠在祁予霄的肩上,站着睡了过去。
卓强和苏家良见陶然每天都这么辛苦,于是也纷纷好奇陶然到底在做什么兼职。
但是每次都被陶然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了。
祁予霄在某次陶然不小心说漏嘴中,得知他兼职的地方离学校有半个小时的公交地铁,于是提出晚上的的时候可以去接他回来。
陶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因为香味摄取量不足,心里的不满日积月累,逐渐化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漫长的一个星期中,唯一一次有被满足,还是陶然晚归半小时的那天晚上。
陶然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才回来。
宿舍已经熄灯了。
祁予霄站在阳台上,高大挺拔的身躯浸泡在夜色之中,感受着冷风的吹拂。
玻璃门留了条缝,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宿舍门响起解锁声。
陶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到宿舍里,发现里头一片漆黑,以为室友都已经睡了,于是脚步很尽量地放轻。
打开衣柜摸索到了睡衣,陶然又轻声轻脚地走到了玻璃门处,发现门刚好留了一条缝,于是他贴着门框,一点点把身体挪了出去。
终于出到阳台,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陶然还没松口气,一转身,直接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陶然被吓了一大跳,瞳孔震颤,直到听见头上传来祁予霄那被夜风浸得沉冷的声音,“是我。”
“……”陶然明显还没有缓过来。
因为刚刚是小跑着赶回宿舍的,他如今还没喘过气,嘴唇微微裂开一条深粉的缝隙,抬着一双潮湿水亮的眼睛看向祁予霄。
他身上冒了层汗,鬓角被浸湿,汗液漫延汇聚成一颗汗珠,顺着下颚线流到了下巴处,在重力下摇摇欲坠地垂荡。
祁予霄的眸色比夜幕还要黑沉,他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捻了捻陶然的下巴,将那颗汗珠拭去。
像是揉破了一颗裹着香味的凝珠,空气中洋甘菊香味爆散弥漫,比过往的每一天都要浓郁——甚至今晚他们都没有抱在一起。
鼻息间尽是那股熟悉的香味,祁予霄眼底漾开一抹满足,轻声问,“今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陶然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小声地解释道:“今晚忙的有些晚,然后回学校的公交已经下班了,只能走路,想快点回来就走快了一点”
因为打算要去洗澡,陶然已经将外套脱下桌上了,他里面穿着一件有些修身的长袖,露出大片白皙的锁骨。
因为小跑回来的,他身上汗意盈盈,白色薄软的布料被汗水浸湿,透明黏腻地贴在身上,一缕月光幽幽泄落在阳台地面,将他那如同两刃弯月的纤瘦腰线映得若隐若现。
祁予霄呼吸微滞,目光从陶然的腰缓缓移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脸庞和脖颈也沁出了层薄汗,泛着细白莹润的光泽感,宛如一件上成的甜白釉。
祁予霄的视线逐渐带上了几分重量,他喉间微紧,感觉身体的骨头缝里钻出了一道饥饿感。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出了汗之后的陶然变得格外的香,而且这种香不似往前,而是一种让人垂涎的可口甜香。
祁予霄眸色愈浓,接着,他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陶然看着他,说,“你还在等我吧,你让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我们再——”
“抱”字还没说出口,陶然的手臂被抓住,整个人猝然被带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陶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双手努力抵撑住祁予霄的胸膛,小幅度地摇头表示抗拒,软声,“现在还不能抱,我身上出了汗。”
祁予霄垂下头,在陶然耳后的皮肤上蹭了下,鼻尖传来一阵湿意,它沾了点上面透出的汗。
祁予霄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反而更是来回往复地继续贴蹭那块细嫩的肉。
那处的皮肤很敏感,窜出的细微电流将陶然的脊背电地麻麻的,他猛地瑟缩,觉得今晚的祁予霄有些奇怪,陶然抬起的眼睛迷茫又无措,尾音微微颤抖,试图叫醒他,“祁、祁予霄……?”
“就这样抱会儿。”
祁予霄手臂紧紧地桎梏住他的腰,面颊毫不顾及地去蹭陶然脖颈上的薄汗,许久才问,“可以吗?”
陶然:“……”
祁予霄虽然是在询问,但是动作却不容得他抗拒半点半分,而且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强势。
陶然还是有些介意,心跳也有些快,“可是我身上还有汗。”
“没关系,我不介意。”祁予声音低沉沙哑,他稍稍移开了点距离。
目光落在了陶然衣领口露出的那两节精致漂亮的锁骨,皮肤表面透出一层细腻晶莹的汗珠。
香味就从那里源源不断地弥散出来,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扑面而来。
香味浓郁到甚至让人产生一阵窒息感。
但祁予霄却适应良好,他凸起的喉结很紧地往下压,极力地克制住想舔一下那截锁骨上面的细汗的冲动。
这一晚,祁予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不过也只有那一晚。
因为之后陶然都准时准点地回宿舍,大冷天的,只要不是穿得多或者剧烈运动,正常人都不容易出汗。
但是阈值因为那天夜晚再度被猛然拉高,那十分钟的拥抱已经完全安抚不住身体内窜动的渴望因子。
于是祁予霄给江照发消息。
祁予霄:[赵凯云断气了?]
祁予霄:[让他做的事什么时候搞?]
江照无奈地回复:[兄弟,赵凯云都被你打成猪头了,你总得给个时间人家恢复一下在拍视频吧。]
江照:[让他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拍视频,在外人眼里跟那拿把抢抵在他脑袋上让他道歉有什么区别,哪有信服度?]
祁予霄啧了一声,烦躁地摁灭手机。
*
连续在酒吧工作了十天,因为每天工作时长最少都有四个小时以上,所以陶然已经攒下了一笔挺丰厚的资金。
虽然离赔偿金额还有一定的距离。
不过已经是一个很好开始了。
这天上午下课,陶然买了份饭回宿舍,吃完之后正想收拾收拾去就去酒吧。
刚想出门时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徐嘉礼打过来的。
还以为是徐嘉礼要催自己出门了,陶然道:“嘉礼,我现在准备出宿舍了。”
结果对面却传来了一阵惊叫:“陶然!陶然!好消息!”
陶然的耳膜差点要被震碎了,他将手机拿的远了点,揉了揉耳朵,再拿回来,“怎么了嘛?什么好消息?”
“我们不用赔钱了!”手机里徐嘉礼的声音欣喜激动,“赵凯云手写了认罪道歉书,还拍了道歉视频,和学校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我们不用赔他的钱了!”
“???”陶然震惊地瞪大眼睛,“真的吗?”
“对,也不知道那小子抽了哪根筋,竟然会承认自己的过错,还请求我们大人有大量原谅他。算他识相吧,不过我还是不会原谅他的。”徐嘉礼忿忿地说,“我今年的生日愿望依旧是让这种人渣畜牲赶紧在地球上消失!”
陶然心里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惊喜,但是很快就敛平了。
这并不是什么纯粹的喜事,只是让一切都回归正常,因为这个赔偿对于他来说这本来就是无妄之灾。
“嗯,我也是。”陶然说,“不会原谅他。”
徐嘉礼:“不过我们的兼职还得去哦,你赶快过来吧。”
“好,我这就过去。”
陶然穿好了鞋子,打开门,迎面撞到了刚好回来的祁予霄。
“祁予霄,你回来了。”陶然叫了他一声。
“嗯。”祁予霄垂眸看他,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架势,眉头细微一皱,“你还要出门做兼职?”
陶然点点头:“对。”
祁予霄眉皱得又深了一些,忍不住脱口问,“不是已经不用赔偿了吗?”
陶然表情刹那间怔愣住,恍然道,“……原来你知道了啊。”
祁予霄:“嗯。”
约好的一起去兼职的时间快到了,陶然有些着急,也一时来不及和祁予霄谈太久,于是语速加快,“是不用赔了没错,不过兼职还是要继续的,毕竟我和兼职那边的老板签了两个月的合同。”
陶然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急忙道,“不说了,我走了。”
“……”祁予霄眉头蹙紧,看着陶然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浮起一阵烦躁。
第35章 第 35 章 直男更是两巴掌
陶然和徐嘉礼两人在学校门口碰面。
在乘坐地铁的时候, 徐嘉礼给陶然看了赵凯云的手写道歉信和视频。
陶然简单的扫了一眼,赵凯云的手写信大概写了自己,不过道歉视频他并没有点开。
并不是很想看见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不过赵凯云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 让陶然感到十分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道歉?”
徐嘉礼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听说他请假了一个多星期, 今天才回到学校, 一回来就给学校提交了道歉信和视频。”
“除了用中邪来解释,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陶然和徐嘉礼来到了江南情。
因为一开始是抱着要在这里赚到赔偿金额的目的来做兼职的,所以陶然和徐嘉礼都和酒吧签了一个月的合同。
虽然不用赔偿了,但是接下来还是得把这个月的活儿给干完。
来到工作间, 陶然和徐嘉礼碰到了刚换好衣服的同事小张。
小张笑着打招呼:“你们也来了。”
工作间里没其他人, 同事小张和他们闲聊起来, “刚刚我看见经理又签了好几个服务员。”
徐嘉礼和陶然两人对视一眼,面露惊喜:“真的?那太好了。”
这是继不用赔偿之后的第二件喜事。
先前因为酒吧人手一直不够, 酒吧里都是把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畜牲使,忙完一天下来,所有人都要累懵了。
现在有新的服务生进来,陶然和徐嘉礼的白日排班应该不会再这么满了。
晚上临近十点钟,酒吧的一批工作人员要换班了。
调酒师Tony忽然叫住了结束工作往工作间走的陶然和徐嘉礼。
“两个小朋友。”Tony邀请他们, “我刚刚用剩下的边角料调出了一个新饮品,你们两个要不要尝一下?”
Tony可是酒吧里最受欢迎的调酒师, 经常趁着经理不在时,偷偷即兴调出点饮品然后让他们试喝。
两人很乐意地点点头:“好啊好啊。”
“……”
把Tony调的饮料喝完之后,两人又准备回工作间去。
走廊很安静, 天花板的灯光幽幽亮着。
一阵沉闷的撞墙声在身后方响起,徐嘉礼转回头,发现是陶然脚步不稳撞墙上了。
陶然雪白的脸颊染上一层绯红,估计还冒着热气,他傻乎乎地将脸颊贴到墙壁上试图降温。
“陶然,陶然?”徐嘉礼拽了下陶然的手臂,轻声呼唤他,“你怎么了?”
陶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轻飘飘的,思绪有些迟缓,听到徐嘉礼和自己说话,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出声道,“我很好。”
陶然的说话变得有些黏糊,黑亮的瞳仁变得有些涣散,表情看着呆呆的。
“陶然,你……”徐嘉礼感到不可思议,他轻拍了一下陶然的脸,“你该不会喝醉了吧?”
那杯调制饮料里是含有酒精,不过度数很低,加上其他饮料和冰块的冲兑,最后的成品都没啥度数了,陶然这竟然都能喝醉?!
感觉眼前的徐嘉礼有些重影,陶然晃了晃脑袋,“我没醉呀。”
“我问你这是几?”徐嘉礼朝陶然比出了两根手指。
陶然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盯着徐嘉礼的手指将近一分钟,然后秀气的眉酒很纠结地拧起,像是在做一道难度很高的微积分题目。
“好难啊,我不会。”他好像真的被这道题给难住了,说话是尾音无知觉地拖慢,眼尾下垂,眼睛迅速浮起一层水汽,看起来万般地委屈,感觉下一秒要掉眼泪了。
徐嘉礼见状立即放下手,安慰地拍他的后背,“好好好,难咱们就不做了。”他随即下了判断,“好宝宝,你是真的喝醉了。”
“不过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们回去工作间收拾一下,然后就可以回学校休息了。”徐嘉礼问,“你觉得好吗?”
这句话陶然也花了一些时间反应,然后点点头,“好的。”
“嗯,好。”徐嘉礼双手捏着陶然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一个方向,像哄小孩似的,“来,我们往这边走。”
陶然轻声答应:“好的。”
陶然虽然酒量不行,但是酒品应该很不错。喝醉是也是安安静静的,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让他做什么就乖乖做什么,除了反应迟钝了些,感觉其他和平时的他也没有太大差别。
徐嘉礼原本还有些担心能不能把醉鬼给运回学校,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但事实表明,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两人回到工作间,徐嘉礼问陶然:“你还记得你的衣服放在哪号储物柜吗?”
陶然的眼神又开始迷茫了起来,徐嘉礼心想果然,于是告诉他,“你的衣服放在54号柜子,你去把柜子打开,然后把工作服脱下换回今天穿来的衣服,然后把工作服叠好放回储物柜。”
他说完,感觉也不奢求喝醉的陶然能够叠衣服了,于是又说,“哎呀你也不用叠衣服了,你换下之后就放那里,等会我再给你叠吧,明白了吗?”
“哦,哦。”陶然眼神呆滞,徐嘉礼判断不出来他听没听明白,不过两秒后他看到陶然转身走向54号储物柜,心想陶然应该是听明白了。
徐嘉礼便没再盯着陶然,他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拿出衣服,把工作服的衬衫脱下,正准备套上卫衣,后背突然传来哐当的一声。
徐嘉礼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去察看情况 。
向来安静乖巧的陶然突然爆发一阵蛮力,眼神凶狠、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给柜门来了一拳。
铁质的柜门被这猛然一击撞得摇摇欲坠。
“我滴个老天,你这是怎么了?”徐嘉礼急忙过来制止陶然。
陶然指着那个柜门告状:“它一直影响我拿东西。”
徐嘉礼反应过来,那个储物柜的柜门只能打开九十度,然后里面的储物空间又很深,探身进去拿东西时经常会被这个鸡肋的柜门给搁到,他已经听过无数同事吐槽这个柜门的设计很不方便了。
但是他没想到陶然喝醉之后竟然会这么暴躁,上来就是给这垃圾柜门致命一击。
不过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是破坏酒吧公物,要赔钱的。
不想陶然刚摆脱了一笔赔偿金,转眼又要面临新的赔偿,徐嘉礼连忙把陶然拉到一旁,“好好好,你别动了,我帮你把衣服拿出来,你乖乖穿好就行。”
接过自己的衣服后,陶然默默地把衣服还上。
但是徐嘉礼还是没有放心,刚刚的事情让他觉得喝醉之后的陶然虽然表面安静,但其实就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于是他快速把衣服还上,时刻紧盯着陶然。
好在陶然没再闹出什么动静了,两人把东西收拾好之后,背上背包一块离开了江南情。
已经快要入冬了,夜晚寒风萧瑟,不过因为这附近一片区域开了好几家酒吧,街上仍是人来人往,
沿着街边走了莫约十五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地铁口。
谁知刚想进去,徐嘉礼脚步顿住,手猛地一拍脑袋。
他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把耳机落在了工作间的储物柜里。
他们宿舍都是很有分寸的人,平时在宿舍玩手机从来不会外放,没有耳机的话再他们宿舍根本没法生存。
光是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徐嘉礼就莫名焦虑起来,于是他看向陶然,“陶然,我把耳机落在酒吧了,我要回去拿一下。”
陶然毫无焦距的眼睛盯着徐嘉礼,点头,“嗯。”
徐嘉礼:“……”
徐嘉礼有些不放心:“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回去……?”陶然大脑昏昏沉沉,视线飘忽,忽然皱起眉,摇头,“不回。”
“那好。”徐嘉礼把陶然带到了地铁门口旁边的公共座椅边,让他坐下来,“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我跑回去拿,很快的,可以吗?”
陶然点了一下头。
“那你一定不要随便走动哦。”徐嘉礼感觉自己变成了个操心的家长,补充道,“如果有陌生人和你说话,你也不要回他离他远一点知道吗?”
“嗯嗯。”
“那我真的走了。”徐嘉礼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往反方向跑回酒吧。
陶然坐在座椅上,感觉大脑一片混沌,他很努力地想要拨开遮在眼前的浓雾,但是神经抽痛了一下,他只能放任着意识随着酒精一点点地堕落。
“小然bb?”头上忽然传来一道音色粗糙但语调娇软的男声。
陶然反应慢一拍,才缓缓抬起头。
视线朦胧模糊,他认不清眼前的人,好像是一张陌生的脸,陶然瞬间心慌起来,忽然想起徐嘉礼的嘱咐——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于是他警惕地往后挪了一点位置,离面前的人远了一点。
但是轻飘飘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陶然晃了晃,感觉下一秒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对面的男人捏着嗓子惊叫一声,及时地扶住他,“哎呀,宝宝你要小心呀!”
陌生人陡然的接近自己,还抓住了他的手臂,陶然警铃大作,小脸涨起愠怒的红晕,瞪着眼睛伸手拍了一巴掌那人的手臂,“你是谁!不要碰我!”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哦豁好疼,你干嘛打我。”男人抖了一下,赶紧撤回手,发现手臂迅速浮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他看着陶然这个勇猛的举动,心生一丝不对劲,问,“小然,你是不是喝醉了?”
“你不认识我了吗?”
闻言,陶然愣了一下,呆滞的眼神恢复了一点清明。
“……”
*
江照和几个朋友从酒吧出来。
朋友叫了他一声:“江照,祁予霄今晚用有事没来,你没车蹭了。”
江照:“现在还早,地铁还运营,我坐个地铁就行。”
朋友们:“行,那下次再约了。”
“昂。”江照和朋友道完别,然后转身走了到了红绿灯口,打算要穿过对面街道。
他们聚的那家酒吧出门对面几十米就有一个地铁口,很近。
江照过了斑马线,朝着近在咫尺的地铁口走去。
地铁口的景象逐渐清晰,他抬起头定睛细看,脚步猛地停顿。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
地铁口那个男生,怎么长得这么像祁予霄的室友陶然?
好像是喝醉的样子,整个人想抽了魂一样坐在门口边的座椅上。
江照刚想过去再仔细观察,谁知下一刻就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那男人身宽体厚,满身的腱子肉,留着个寸头和络腮胡,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然后江照就看见了那个男人很不怀好意地靠近了陶然,吓得陶然差点摔到,那个男人趁机和陶然肢体接触,陶然十分抗拒地拍了他一巴掌。!!!
靠,这肯定是性骚扰!
突然想起来陶然和祁予霄关系很好,于是江照想都没想,气势汹汹地快步走过去。
他一把拽住想要再次靠近陶然的男人的手臂,使力将他拉开离陶然一步远,正义凛然道:“喂,你想干什么?!”
谁知道这个看着不怀好意的男人惊叫了一声,十分浮夸地颤抖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反抗道,“哎呀,怎么又来一个人拽我的手,好疼好疼~快松开啦。”
江照:“……?”
这么粗沉的嗓子怎么说出这么娇俏的话的?
江照被这死动静弄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像握着个烫手洋芋般立即甩开了这人的手。
他转身想查看一下陶然的情况,谁知迎面拂来一阵风,随之甩过来的是一个清亮的巴掌。???
脸颊一疼,江照直接被扇懵了。
他大脑短路,不对,刚刚谁打他?
下一秒,又是一阵熟悉的风,又是一个熟悉的巴掌甩到了他另一边脸上。
江照:???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打了自己两巴掌的人。
陶然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兽,张开手臂,清瘦纤细的身体将身后比自己壮了一倍的男人护住,然后满脸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对小甜做什么?!”!!!???
江照和陶然身后的男人眼对眼,瞳孔地震。
不是,小甜?
*
十分钟过去。
经过一番对认后。
“原来你是小然的同学啊,真是一场误会。”那个叫小甜的男人笑着解释道,“我是小然的同事,我们在同一家酒吧里打工的。”
“不过我今晚上的夜班,刚从地铁口出来,就看到小然坐在旁边,本来想过来打个招呼的,没想到他喝醉了一下没认出来我。我真的不是要趁人之危啊。”
江照看着他那副和长相十分违和的娇滴滴模样:“……”
“我先前还担心着小然喝醉了一个人要怎么办,不过正好遇上了你。”小甜说道,“你应该也要回学校吧,你顺路把小然也送回去呗。”
江照刚想说什么,就又听到小甜哎呀一声,“上班时间快要到了,我要赶紧走了。”
小甜朝他们挥了挥手,“小帅哥再见,小然再见~”
陶然还没有清醒过来,呆呆地和小甜挥手:“再见。”
然后他抬起眼睛,和江照沉默对视。
江照:“……”
无缘无故接手一个醉鬼,麻烦。
哎等一下。
江照脑袋一个灵光,瞬间换了副笑脸,十分友好客气地扶着陶然回到座椅旁坐下,“来来来,陶然是吧,先休息一下。”
将陶然安置好后,江照立即给祁予霄发了条消息。
*
十多分钟后,一辆黑色低调的跑车穿过浓郁的夜色,驶停在路边。
祁予霄将门打开,两条长腿落到地面。
他风尘仆仆地走过去,看着在地铁口吹着冷风的江照和陶然,眉头皱了起来,“你们怎么会遇到一起?”
“我靠,兄弟,你可算来了。”江照欲哭无泪。
耳边出来熟悉好听的声音,陶然昏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清醒,像是受到什么感应般,他猛地抬起脑袋。
陶然嘴唇动了动,涣散的眼眸浮起了一丝亮光,他恍惚地小声唤了对方一声,“祁、祁予霄……”
祁予霄立马看过去,两人隔空对视几秒,祁予霄朝他伸出了手。
陶然像块小年糕似的贴了过去,很自然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而另一边的江照还在祁予霄的耳边倾诉:“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你知道刚刚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刚刚受了什么委屈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祁予霄有些烦躁地睨他一眼。
“我靠,你站在这这么久都没看到吗!”江照不满地叫喊道,他指着自己那张左右各烙一个巴掌印的脸,“你快看啊,你室友刚刚甩了我两巴掌!”
祁予霄终于定睛瞧了下江照的脸,那两个巴掌印通红,看起来打的时候力道还不小。
是陶然打的?
想到这里,他瞬间蹙起了眉。
转过身,祁予霄捞起陶然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轻声的关心问:
“手疼不疼?”
第36章 第 36 章 陶然朝祁予霄的床爬了过……
陶然的掌心皮肤很柔嫩, 加上他喝醉之后不懂如何控制力度,每次打人都是卯足全力的,所以他的手也迅速透出了红色。
感觉意识越来越迷糊了, 陶然的反应能力迅速下降,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思考出了祁予霄问的话。
“有点疼。”半晌,他点了点头, 声音低低的。
祁予霄掌心包裹着他的手背, 大拇指指腹抵在陶然的掌心柔软的皮肤上揉了揉。
他低声说, “揉会儿就不疼了。”
“嗯嗯。”
全程看着他俩互动的江照:“……”
江照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喂,我请问呢?受伤的人究竟是谁?”
他看向祁予霄,那张印着两个巴掌印的脸狼狈至极,不满地控诉道, “祁予霄, 请关心一下真正且唯一的受害人OK?”
祁予霄抽了点空理会江照, 睨他一眼,“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江照便把自己看到的事情经过一一和祁予霄说了一遍。
他现在回想起那个叫“小甜”的男人, 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寒,“你都不知道那个男的有多诡异,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想骚扰陶然来着,结果发现他比陶然还要娇弱,那一身腱子肉真是白长了。”
江照忽然又想到了,问, “哎不过那个小甜说,他和陶然是同事, 他们两个在同一家酒吧打工,你知道这回事吗?”
“……”祁予霄一怔,面色阴沉了下来, “酒吧?”
“对啊。”江照拱火不自知,眨巴着水灵的眼睛问道,“陶然不会没告诉你吧?”
祁予霄沉默:“……”
祁予霄不由想起,他有几次问陶然的兼职是什么,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敷衍模糊的。
陶然故意隐瞒了兼职的地方,他并不想让他知道他在酒吧打工。
祁予霄面容严肃,眉拧得更深,问,“陶然在哪家酒吧工作?”
“这我怎么知道。”江照耸了耸肩,说,“这附近一片有好多家酒吧呢,那个小甜也没说。”
江照:“不过大晚上他怎么喝醉了一个人坐在地铁门口啊,这多危险,还好遇到了我。”
说着,江照的目光落到了紧紧贴在祁予霄旁边的陶然,他正低垂着脑袋,头发有些长,柔软的碎发垂落在额前,眼睛雾蒙蒙的没有焦距,整个人看着很温顺无辜。
仿佛刚才扇了江照两巴掌的人不是他。
好吧,这江照揽不了功,毕竟喝醉之后陶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力值大幅度提升,估计遭罪的也只有其他人。
“陶然不就在这吗,你怎么不直接问他?”江照不解,冲祁予霄下下巴,示意他问一下旁边的陶然。
结果那人像是屏蔽了他的信号似的,没有任何反应,江照于是转而看向陶然,叫了他一声。
江照:“陶然,你在哪个酒吧打工啊?这附近除了江南情那家是gay吧我不去,其他的酒吧我都是超级vip,我下次去关照关照你的生意啊。”
祁予霄的目光也不由得触落在陶然的脸上,眸底藏着深深的困惑。
其实去酒吧打工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他也想不通陶然为什么要瞒着他。
陶然虽然喝醉了,但仍存警戒之心。
他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祁予霄,一个是江照。
两个人一齐向他投来了探究的视线。
无由的压力落到了他的身上。
陶然心不由得感到紧张,不敢看他们的脸,长睫颤动,嘴唇嗫喏着:“我……”
声音戛然而止,他抿着唇,摇了摇头,显然是拒绝回答。
“嗯?什么意思,不愿意说吗?”江照看向祁予霄。
这毕竟是陶然的私事,祁予霄看着陶然,刚想出声说点什么,他们旁边便传来一道充满戒备的叫喊——
“喂!你们俩想干嘛?”徐嘉礼站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台阶下,气喘吁吁地双手叉腰。
他跑回去的时候,中途碰到某个同事,求助他让他帮忙跑腿拿个东西,徐嘉礼觉得这只是一点小忙不耽搁什么便同意了。
但谁知道同事描述不清,导致他在工作间一直找不到,最后比预计跑回地铁站的时间多了二十分钟。
然后他一回来,火速发现一旁的座椅上没有陶然的身影,而旁边站着两个身量极高的男生,他们的身影将一个子稍矮的男生几乎给包围住。
但徐嘉礼还是凭借着露出的衣角认出来陶然。
徐嘉礼还以为是遇到了抢劫或者是性骚扰,急得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用力扒开了那两个挡路的男生,将陶然拉了过来。
“陶然你还好吧。”
他有些生气地抬起头,想要厉声质问那两个男的想要做什么,谁知看清离陶然最近的那个人的脸之后,声音瞬间哑住了。
“哎,你是……”徐嘉礼窜起的怒火被无声浇灭了,看着眼前那张英俊熟悉的面容,眨了眨眼,“祁予霄?”
祁予霄在他们学校有很大的知名度,徐嘉礼还是能认得出这张脸的。
祁予霄旁边那个,应该是他的朋友江照。
为了确认清楚,徐嘉礼转头看向江照,目光落到江照那张通红的脸时,被吓了一跳,“我天啊,同学你这张脸怎么回事?”
江照:“……”
江照几乎泪流满面,从刚刚到现在,终于有个人关心他受的伤了!
他抹了把脸,坚强道:“无碍,一些乐于助人而落下的伤罢了。”
祁予霄看向徐嘉礼,表情寡淡,问,“你是陶然的同学?”
徐嘉礼恍惚了一下,他在想祁予霄怎么认识陶然?
但没一会儿他就想了起来,祁予霄和陶然好像是室友。
“对,我和他一块来这边打工的。”徐嘉礼问,“你们是来这边玩的吗?”
“嗯对。”祁予霄说,“挺晚的了,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真的?”徐嘉礼有些受宠若惊,“这、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车就在路边,他就是专程来接陶然的。”江照在旁边出声道。
接着江照随口一问:“哦对了同学,你和陶然在哪个酒吧打工啊,刚刚问了陶然他一直不说。”
“我们在……”徐嘉礼刚要脱口而出,大脑一个闪光,他猛然一惊,囫囵吞下了“江南情”这三个字。
在江照疑惑的注视下,徐嘉礼脑袋光速飞转,不由得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祁予霄。
等一下,他好像记得陶然这校草室友好像是出名的恐同。
陶然和祁予霄是室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看起来关系也不错。但是祁予霄现在都不知道陶然在江南情打工,而且陶然即使喝醉了也嘴巴紧闭不肯说……
那说明陶然不想让祁予霄知道他在gay吧打工,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差点干了什么蠢事,徐嘉礼几乎汗流浃背。
还好还好一切都没发生,他替陶然守住了秘密。
徐嘉礼支支吾吾了片刻,随便敷衍道,“就是在附近的酒吧啊,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
他无缝衔接地转移话题:“哎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祁予霄眸底晃过一抹幽深的光,若有所思,他默了几秒,应道,“嗯,上车吧。”
徐嘉礼松了口气,他本想牵着陶然过去,谁知道祁予霄一动,另一边很安静站着的陶然也有了动作,亦步亦趋地跟在。
陶然伸手抓住了祁予霄的衣袖,两人靠的很近,祁予霄也任由他的动作,偏过头看向陶然时,冷峻的面庞似乎柔软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是有一层结界,一般人插不进去的那种,徐嘉礼脚步一顿,挠了挠头,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间。
*
徐嘉礼江照和他们住的宿舍楼栋不一样,祁予霄开车将他们一一送回。
然后在宿舍楼下附近找了一个停车位停好车。
已经深夜十一点钟了。
满月悬挂在天穹,洒落一地清辉。
晚上的温度降的很低,冷风簌簌地穿过树枝,卷下一地落叶。
祁予霄把车熄了火,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侧头看向陶然。
陶然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浓卷的睫毛轻轻搭在脸上,睡颜安静乖巧。
有些让人不忍心把他吵醒。
祁予霄纠结半晌,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只能把身子凑了过去,替陶然把安全带给解开。
然后伸出手背,很轻地拍了拍陶然温软的脸颊。
连续拍了好几下,陶然羽睫颤动了下,缓缓张开眼睛,瞳眸恢复了点焦距,没有刚刚这么无神了,但也算不上清明。
“我们到宿舍楼下了,回去再说吧。”祁予霄将声音放低放缓。
陶然没回过神,黑润的眼睛一片雾蒙蒙,他懵圈地看向祁予霄,然后点了点头。
祁予霄打开车门出去,然后绕过一旁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让陶然下来。
他以为陶然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是也应该醒了一半,至少比刚喝醉那会儿好点儿。
谁知陶然把脚伸出来,从车上下来时身形不稳,面朝地上直直摔去。
祁予霄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一桩惨案发生。
祁予霄看着陶然仍是醉得迷糊,不由得蹙起了眉。
听徐嘉礼说他们喝的就并没什么度数,陶然怎么能醉成这样?
为了避免走不稳摔倒的情况再次发生,祁予霄伸过手,将陶然的手轻松纳入掌心。
陶然的手比他小很多,指节细长,皮肤的触感软嫩。
祁予霄忍不住将拇指伸进他的掌心,抵在上面揉了揉,和他说,“我牵着你。”
陶然也没有反抗,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两人回到了宿舍,卓强和苏家良正打算熄灯上床睡觉,卓强都已经攀附在爬梯上了。
听到动静,两人纷纷朝门口看去。
看到陶然和祁予霄同时回来,卓强问道,“你们俩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门框有些窄,只能容许一个人进去,祁予霄便松开了手让陶然先进宿舍。
陶然脚步又轻又浮,歪七扭八的,没了祁予霄的牵引,差点一头撞到苏家良床位的衣柜。
苏家良见状惊叫一声,连忙扶住像根熟透的面条般软趴趴的陶然,“陶然怎么了?”
“喝醉了。”祁予霄走过来将陶然扶起来,对他们说,“你们先睡吧,我照顾他。”
苏家良挠挠耳朵,问:“陶然不是去打工吗,怎么会喝醉?”
祁予霄也是今晚刚知道陶然在酒吧打工的,但是陶然好像并不想要告诉他们。
于是他随便编了个理由,“在路上碰见他下班,去吃了个饭,不小心喝多了。”
苏家良不放心地问:“噢噢噢,那你一个人照顾他行吗?”
祁予霄将陶然揽住:“可以。”
“ok,那我也上床了。”
“……”
祁予霄垂着头问陶然:“想要洗澡吗,还是直接睡觉?”
陶然思索了一会,磕磕绊绊地回答:“洗、洗澡。”
祁予霄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担忧:“你一个洗可以吗?”
陶然:“可、可以的。”
“那行,我帮你找睡衣。”
祁予霄把陶然的换洗衣物找了出来,帮他放到了浴室的架子上,又给他拿了沐浴露,特地嘱咐他,“今晚先别洗头了,明天再洗吧。”
陶然昏昏沉沉地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生怕出什么意外,祁予霄不是很放心,于是目送着陶然走入浴室后,他就站在阳台上,守着陶然出来。
好在陶然虽然喝醉了,但是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十五分钟后,祁予霄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又过了几分钟,浴室门被打开。
浴室里雾白的水汽争先恐后地滚涌出来。
陶然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他很听话地没有洗头,但是在淋浴期间还是不能幸免地被弄的有些湿润。
尤其是额头处的发梢,还摇摇欲坠地挂着几颗水珠。
“洗好了?”祁予霄伸手替他把头发上的水珠弄掉。
他目光落在了陶然那张脸,上面还占着水汽,宛若一块水洗过的白玉。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洋甘菊味道——洗过热水澡后的陶然也变得比平时更香了。
祁予霄眸色浓重,喉结上下窜动了下,滋生出一阵渴意,身体下意识地想将陶然搂紧怀中抱进。
但是今晚陶然的情况特殊,祁予霄那素来浅薄的良心突然动了动。
不忍心再打扰陶然,他克制地抚了抚陶然的面颊,哑声道,“那去睡觉吧。”
“嗯。”
陶然没再阳台多留,转身踏入宿舍里。
宿舍已经熄灯了,光线有些暗生怕陶然等会儿又磕着碰着,祁予霄花了几秒反应过来,紧忙也跟着进了宿舍。
谁知洗完澡后的陶然行动一切正常,走路脚步也稳了,甚至能自己抓住栏杆爬楼梯。
只是好像还是有些不正常。
祁予霄脚步一顿,在昏暗的宿舍中微抬起眸。
陶然的脚搭在最上一层阶梯之后,身子一倾。
始料未及的,陶然没有爬回自己的床,而是转身往祁予霄的床上爬去。
第37章 第 37 章 直男当然可以天天睡一起……
陶然爬进他的床上后, 身影便很快被床帘遮挡住了。
祁予霄讶异地愣住,一时没想出来陶然这样做的缘由。
不过醉鬼做事确实大都是随心所欲,毫无逻辑的。
祁予霄眸底溢出一些无奈, 他在黑夜中扯了扯唇,收回视线,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 祁予霄站在爬梯前, 抬起头看了眼上方的两张床。
几乎不假思索的, 他抓住梯子几步就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有床帘的遮盖,空间陡然变得逼仄。
昏暗的视线中,祁予霄看到陶然很安静地躺在靠近墙边的一侧,目前睡相安分。四周安静, 能清晰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祁予霄动作很轻地躺到了旁边。
单人床位并不宽敞, 两个成年男生并排躺着属实是有些勉强。为了不吵到陶然睡觉, 他只能侧躺下来。
身体刚落在柔软的床榻上,鼻尖便传来了让人身心舒缓的洋甘菊香味。
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 祁予霄感受到旁边的人身体突然动了动。
原本正躺的陶然面朝着祁予霄的方向翻了个身。
两人面对面侧着,祁予霄还以为陶然被自己吵醒了,但是他定睛一看,发现陶然还紧紧闭着眼睛,睡颜安静乖巧。
祁予霄突然想到了陶然“老实”的睡觉,心中没有半分奇怪。
又等了半分钟。
不出所料的, 旁边那具纤瘦柔软的身体便凑了过来,四肢也随之攀上了他的身体。
一瞬间仿佛有一片轻飘柔软的羽毛飘落到了心尖上。
祁予霄只花了半秒钟做反应, 手臂便伸到了陶然的腰间,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相拥的睡姿让原本狭窄的床位变得宽敞了些许。
鼻尖浸泡在那浓郁的香味之中,在祁予霄唇角在寂静的漆黑中微微勾起, 笑意带着野兽饱腹后的餍足感。
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梦。
*
翌日清晨。
陶然是被一阵关门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今天他好像没有早八,但是卓强和苏家良好像有,所以那应该是他们出门上课的动静。
想完这一点之后,大脑传来一阵滞后的抽痛感,陶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然后他的触觉才被唤醒。
好像身体的触感和平时不一样,心里浮起的疑惑让陶然意识清醒了些许。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并不是天花板,陶然猛然意识到,今天他好像不是和往常一样雷打不动的平卧睡姿。
脸颊动了动,他发现自己靠着的不是柔软的枕头,而是一个温热软弹的胸膛。
一阵不祥的预感,陶然大脑直接宕机。
下一秒,一道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慵懒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昨晚睡得舒服吗?”
陶然猛然反应回来,抬起头,在昏暗的空间中和祁予霄漆黑幽深的眼神对上。
等一下。
陶然眨了眨眼,他并没有因为喝醉就忘了昨晚的事情。
所以他很快想了起来,昨天晚上洗完澡之后,他好像迷迷糊糊地上错了床……
所以他又和祁予霄睡在了一起。
陶然一直不说话,对方耐心告急,圈在他腰上的手臂收了几分力气。
两人身体贴的很紧,陶然的身体几乎毫无缝隙地嵌在了对方的怀里,周身被一股暖热的舒服气息团团包围。
额,好像……确实还挺舒服的。
陶然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
祁予霄道:“我昨晚也睡得很舒服。”
陶然:“……”
从祁予霄含着明显愉悦的声线中就能听出来,他好像确实睡得挺舒服的。
他很舒服,对方也很舒服,看来昨晚上错床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刚想要走神,就听见祁予霄又补充说,“是最近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觉。”
闻言,陶然突然紧张起来,关心问,“你是说这段时间都睡不好吗?”
不应该啊,他明明每天晚上都给祁予霄抱了十分钟,就算他累的站着睡着过去也一直在坚持着。
祁予霄目光深沉,有如实质般落在陶然充满了关切的脸庞。
几秒后,他沉声承认,“不是很好。”
“什么?”陶然表情诧异,眼神中流露出彷徨和忧心,急切问,“我的信……香味对你已经没有用了吗?”
他忽然回想起祁予霄曾经告诉他的事,“就和吃多了安眠药一样,产生了抗体?”
“不是。”祁予霄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得出的答案依旧,“不是产生了抗体。”
陶然呆讷,“那是什么?”
但祁予霄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他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让人难以解读。
“心里原因,不是身体的原因。”他这样告诉陶然。
陶然一头雾水,不过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他迫切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应该要怎么办呢?”
祁予霄:“以后可以一起睡吗?”
啊?
陶然惊愣地瞪大眼睛:“……?”
祁予霄眼底映着陶然错愕的表情,片刻后,他开口解释,“其实除了昨晚睡得最好,之前还有一次。”
陶然羽睫颤动,呆呆地眨巴眼睛:“什么时候?”
“去爬山回酒店,我们一块在床上补觉的那个白天。”
“我发现,和你在一起睡之后,我的睡眠质量会上升一个等级,并且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后面不在一起睡之后,就会一点点地滑落回原来的状态。”
祁予霄垂眸注视着怀中的人,轻声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陶然脑子空白,愣愣地摇头。
“就像服用药物一样,平时的拥抱只是微小的剂量,对我的病症只能起到轻微的缓解作用,治愈过程会很漫长,或许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睡一起就是加大的剂量,治疗的效果会翻倍,愈疗时间会缩短,可能几个月之后我的睡眠障碍就能痊愈。”
祁予霄语气严肃,像是深思许久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陶然:“……”
昨晚醉酒,今早起来脑袋还在抽痛的陶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勉强理解了祁予霄的话。
这套理论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反正陶然找不到反驳的点,完全被说服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确实……”睡一起更能帮助祁予霄。
陶然心动了一下。
忽然想到,他和祁予霄应该也只有大学四年的相处时间了,等到毕业之后,他应该会去a国和池博士一起生活,而祁予霄家世显赫,应该从在娘胎时人生的每一个脚印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到时候他们各奔东西,人生从短暂的交错后转为平行,再见的时间估计得以年作单位。
想到这,他的心怅然得传来一阵坠疼。
一年两年还好,他哪有五年十年的时间给祁予霄做治疗呢?
如果真像祁予霄说的那样,一起睡一段时间之后,他的睡眠障碍就能痊愈,那陶然其实还是很愿意的。
但是……
陶然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中的茫然困惑。
那样的话他们接下来就得天天睡一起了。
根据这段时间的经验得知,直男和直男偶尔一次两次睡一起是很正常的行为。
但是谁能来告诉他,直男和直男可以天天睡一起吗?
陶然咬唇深思。
天天睡在一起,感觉像是伴侣才有的亲密行为。
好半晌,陶然保持沉默着没有给出答案,期间秀气的眉头一直纠结地蹙起来。
祁予霄眼睛黯了黯,喉间发涩:“如果不愿意,那就……”
“我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
*
晚上。
自从酒吧新招了一批服务员之后,陶然的工作量就没有那么大了,中途都能摸鱼看会儿手机。
空闲没事干的时候,陶然思绪不由得又穿回早上,祁予霄向他提出的那个请求。
本能其实是想答应的,但是理智上有多思考了一层问题。
想到那个一直卡在心里让他纠结的问题,陶然抿了抿唇,转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现在他和祁予霄每天都要拥抱,有时是站着面对面,有时是他坐在祁予霄腿上被他抱在怀里……
总之两人抱得十分自然熟练,熟练到陶然都有些恍惚。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因为老是下意识地把祁予霄当成alpha,接触时老是心慌意乱,他最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来着?
他好像是把祁予霄努力当成了beta或者omega相处,并且学习这个世界的直男关系知识,发现直男之间亲密接触也是合理正常的。
陶然顺着继续思考,他是怎么知道直男之间亲密接触也是合理的来着?
一道灵光拨开了迷雾,从脑海中穿过。
ai小助手!
陶然眼睛瞬然亮起,仿佛找到了救星般。
不懂的直男小问题,问ai小助手就行了!
陶然激动地往旁边左顾右盼,发现现在还轮不上他干活。
于是他转身去了厕所。
坐在马桶上,陶然掏出了手机打开屏幕,翻动这桌面页面寻找着那个不知在那个角落落灰的ai软件。
终于在最后一页的找到了那个眼熟的软件,陶然指尖颤动地点开。
但是这次并没有顺利地进到页面中去,软件打开时页面明显卡顿了一下,然后白色页面中弹出了一个框——软件出现bug,暂已修复,请更新之后再使用。
陶然没有疑心,点击了下面的更新按钮,耐心等待软件自动下载更新。
一分钟后。
【您的粉红星ai小助手已就位,请在这里输入您的问题…】
陶然指尖飞快打字。
【你好粉红星,我想再问一下,直男和直男可以天天睡一起吗?】
页面又卡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ai小助手在这个时候给出了答案:
【直男和直男当然可以天天睡一起。】
陶然一眼就落到这句重点结论上心一下稳了。
然后小助手又给陶然他了一遍直男的定义。
接着——
【直男是否天天睡一起,这只取决于他们的个人选择,身份和当下环境等因素。如果他们是兄弟,朋友,或者室友,一起睡完全没有问题。】
个人选择,身份是兄弟,朋友,室友,没有问题……
陶然一一扫过这些关键词,心下了然。
*
晚上。
从酒吧回到学校。
陶然依然是寝室熄灯的时候才洗完澡出来的。
祁予霄依然守在阳台等他出来。
两人和往常一样拥抱十分钟后,祁予霄揉了下陶然的头发,“睡觉吧。”
陶然点头:“嗯。”
两人松开了彼此。
一起进回到寝室,陶然站在床下没动,他对祁予霄做了口型,让他先爬上去,他自己还要先收拾点东西。
祁予霄意会到,他眸底寞然。
看来今晚得不到答案了。
没说什么,他爬上了床。
床下起了点很小声的动静,几分钟后,床架一沉,陶然爬了上来。
祁予霄已经躺在床上,刚想闭眼,发现拉好的床帘突然被掀起一角,有个脑袋探了进来。
祁予霄表情微滞,抬起身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到陶然在对他笑,眼眸在深夜中也明亮依旧。
“我过来了。”
他听见陶然用很轻小的气声对他说。
同一时间,急促沉响的心跳声传至耳畔。
第38章 第 38 章 床上等你~
*
最近受西伯利亚冷空气的影响, 城市再次迎来大降温,彻底地进入冷瑟寒冬。
估计是天气变冷的原因,酒吧的生意变淡了些许, 尤其白天时更加冷清。
送完客人点的酒之后,陶然回到了吧台处,那里有好几个服务生聚在那里偷闲唠嗑。
陶然往人群里梭寻, 发现徐嘉礼也在那里, 他便拿着托盘走了过去。
“陶然, 过来过来,大家都在聊天呢。”徐嘉礼很积极地把陶然带过来加入他们的聊天。
聚着的这几个男生和陶然徐嘉礼一样,都是大学生过来兼职的。
大家都是同龄人,还是来自不同大学的, 凑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八卦新鲜事。
陶然走到了徐嘉礼的旁边, 一群人正好结束了一个话题。
这时另一处又过来了一个服务生, 男生看到他们一群人聚在吧台处后,神情突然激动, 脚步生风朝他们过来。
他神神秘秘地往两边看了看,发现没人,于是迫不及待和大家说:“家人们,一个很震惊的消息!”
这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什么消息?”
“我刚刚在后面工作间,不小心听到了小飞和经理的对话,小飞辞职了。”
众人皆是一脸惊讶。
小飞也是大学生兼职, 不过他不是服务生,而是专门在舞台上跳舞的。
他从酒吧开业就开始入职跳舞了, 不过人气一直一般,但在一个星期拍的酒吧跳舞短视频意外在网络爆火,有很多网友慕名前来观看, 他一跃成为酒吧的人气驻跳。
听说小飞最近的时薪已经涨到两千多了。
明明是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怎么突然要辞职呢?
大家纷纷开始猜测。
“难道是其他酒吧把他挖走了?”
“或者是冬天太冷了不想穿露腰小背心跳舞?”
“哎呀你们都瞎猜的什么。”那男生声音突然压低了下来,“听说他那个爆火的跳舞短视频被他的室友和同学刷到了。”
“他的室友都是直男,还特别恐同,然后小飞就是那种比较精致爱化妆打扮小零,gay和直男观念冲突经常有矛盾啥的。”
“然后他的室友很看不爽他,知道小飞在酒吧跳舞之后就偷偷告诉了辅导员,然后辅导员就告知他的家长了。”
“小飞的父母是那种很传统封建的家长,知道自己的儿子上大学突然大变样之后,就跑去学校闹,说学校歪风邪气教坏了他们儿子。”
“小飞迫于压力只能辞职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众人眼里写满了震惊,纷纷噤声。
有人出声替小飞打抱不平:“靠,他那几个直男室友有毛病吧,在酒吧跳个舞怎么滴他们了,这种事都去告诉辅导员,难道真不是眼红他赚钱?”
“感觉直男和gay真的是有壁,我室友也都是直男,虽然关系还行,但我在gay吧兼职的事情一直没敢告诉他们。”
“我也是,这种事还是能不说就不说,我们学院之前有个同性恋也是被他们室友孤立了。”
正聊到一半,经理突然从后台走过来,看到他们一群服务生聚在一起聊的正热闹,赶紧过来打断他们。
“喂喂喂,上班时间呢,聊什么天。”经理面色不虞地指挥着,“没生意也别闲着,去去去,去把吧台给擦干净,还有你们几个,卡座那里有垃圾也赶紧清理一下。”
一群人一哄而散。
徐嘉礼和陶然拿着扫帚拖把一起去了某个卡座。
徐嘉礼看着陶然正清扫地面垃圾的背影,好几次都欲言难止。
前几天的还陶然喝醉酒遇到祁予霄和江照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徐嘉礼现在还在庆幸自己当初反应及时,替陶然隐瞒了在gay吧打工的事情。
不过不清楚陶然知不知道,祁予霄已经得知他在酒吧打工的事情了。
于是徐嘉礼叫住了正在认真打扫的陶然,“那个陶然……”
陶然转过头,便听到徐嘉礼问他,“前几天你喝醉在地铁站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一提起醉酒那天晚上,陶然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天晚上他爬错床的囧事,不过这并不是地铁站发生的事。
陶然记忆再往追溯,脑海中浮现出了地铁站的背景,画面其余的细节也渐渐清晰。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和徐嘉礼说,“那天晚上……你跑回酒吧之后,我遇到了小甜。”
“什么?”徐嘉礼陡然拔高声音,心瞬间提了起来,“那祁予霄和江照有看见吗?”
陶然如实回答:“祁予霄没有,江照看见了。”
他努力回想当时发生的细节,“小甜看见我一个人坐在地铁站门口,就过来和我打招呼,然后江照不知道从哪里冲了上来,一过来就气势汹汹地抓住小甜的手,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徐嘉礼:“……”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模糊了,陶然眉头皱紧,努力了一番也没能把记忆捡起来,他看着徐嘉礼,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嘉礼如实道:“我刚刚听了那个小飞的事情,就有些担心,毕竟就是我听说祁予霄是个恐同直男……”他中途顿了一下,巧妙略过陶然性取向,继续说,“我就是担心如果他知道你在gay吧打工的话,会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
发现陶然表情有些愕然,他随即补充:“不过你别担心,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因为那天晚上他和江照问我我们在那个酒吧打工,我没说具体的店名。”
“而且庆幸你遇到的是小甜,小甜那个糙汉的长相,一般直男应该难认出来他是个gay。”
陶然悬着的心放下了,但又没完全放下。
祁予霄暂时不知道他在gay吧打工的事,垂垂可危的直男属性再次得到守护。
但是他也知道他这附近的酒吧打工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那天他上下班又被江照或者祁予霄给撞见可怎么办?
其实撒谎的那一天,陶然心里就隐隐感觉总会有谎言被揭穿那一天。
不过陶然还是希望那天可以来的晚一些。
最近他都和祁予霄一块睡觉,宿舍的单人床床位有些狭窄,他们几乎都是抱在一起睡的,打破了陶然过往固定的平卧睡姿。
一切和祁予霄所预料的一样,他的睡眠质量真的在逐渐提高,失眠很快地转好了。他们每天醒来相对视的时候,陶然发现得到充足睡眠的祁予霄肉眼可见地变得神清气爽了。
这个方法疗效是好,但是接触真的很亲密。如果祁予霄哪天知道了他是gay,会不会觉得恶心?恶心到不顾自己的睡眠障碍也要疏远他的那种。
陶然还是很希望祁予霄的睡眠障碍能赶紧治好的。
所以那一天真的要到来的话,希望可以是在祁予霄痊愈之后。
现在不能被发现,陶然变得忧心起来,问徐嘉礼,“我们的合同还有多少天结束?”
“还有十来天吧,再忍耐一下。”徐嘉礼理解他问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反正现在也不需要赔偿了,就当给自己赚了一笔零花钱了。”
“嗯。”陶然点点头,再忍忍就过去了。
徐嘉礼忽然想起什么,转开了话题,“说起这个,你前些天不是说创了几个账号发画画作品吗?效果怎么样了?”
“噢。”陶然猛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发布之后就没有去看了。”
两人偷偷环视了四周,发现没有经理的身影,于是暂时把打扫工具放在一边。
陶然打开了手机某个短视频软件,然后递给徐嘉礼看。
徐嘉礼神情认真地去看他的作品和点赞收藏浏览的数据,惊喜道,“哎我发现你的账号流量很不错哎,每个作品都有几千的浏览量。”
发现陶然在创号之后一下子就发了三个视频,徐嘉礼颇有经验地提醒他,“不过最好一下子更新这么多作品,很容易被平台判为营销号然后限流的。”
“嗯嗯嗯。”陶然一副认真听课的专注表情。
“你的人体画的真的不错啊。”徐嘉礼毫不吝啬地称赞,“是可以成为爆款视频的质量。”
“就是……”不知道看到了那些地方,徐嘉礼皱起了眉头,“你的标题取得太老实了,画人体的画最好起得擦边一点。”
“擦边?”这属实是超纲了,陶然懵住,“擦什么边?”
“比如你第一个作品,一个男人的背影,裸露出了的精悍背肌,还有西装裤包裹的翘臀,这就很适合擦边。”徐嘉礼点开了评论区,发现网友评论并没有让他失望,于是他将手机递回给陶然,“具体什么是擦边,你可以看看你的评论区。”
“好。”陶然受教地接回手机,正想看,结果余光发现经理不知又从那里窜了出来。
他紧张地身子一抖,强壮镇定地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两人若无其事地拿起扫把继续清理垃圾。
没办法,只能回去找个空闲时间再继续学习擦边了。
清扫的任务完成后,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
徐嘉礼匆匆将工具放好,“陶然,我等会儿要回学校,今晚不过来了。”
“哦好。”陶然自然地应道。
今天徐嘉礼有一节逃不了的晚课,必须要到课堂上课,按照惯例今晚陶然要一个人回去。
徐嘉礼特地嘱咐他:“你今晚可别再喝酒了,晚上回学校要注意安全。”
“好。”
*
晚上十点。
陶然的下班时间。
换下工作服,收拾好东西后,他正打算离开,谁知却被滞留在了酒吧门口。
门外头夜幕深重,狂风作响,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深夜的温度很低,陶然来到门口时被迎面吹来的一阵冷风吹得直打颤。
他拢了拢外套,翻出了背包里的雨伞。
还好他今天看了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雨,就在书包里备了一把伞。
这时放下口袋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下。
陶然把书包拉链拉好之后,才打开了手机。
是祁予霄给他发来的消息。
祁予霄:[你回到哪了?]
祁予霄:[外头下雨了,我去接你吧。]
陶然看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心虚。
他可不能让祁予霄来接他啊,要是真来了他在gay吧打工的事不就被发现了吗?
于是陶然谨慎回复:[不用了,我有伞。]
祁予霄:[这雨估计会越下越大,有伞也不好走路。]
陶然:[没关系的就走几段路而已,我去坐地铁和公交不会被雨淋到的。]
为了让祁予霄打消这个念头,陶然慌乱中撒了个谎:[那个我现在其实已经到地铁口了,要准备进地铁了!]
祁予霄:[真的?]
陶然:[小鸡点头.jpg]
祁予霄:[图片]
祁予霄:[我现在就在地铁门口,你在哪?]
陶然:???
陶然不相信地点开了祁予霄拍过来的图片,那张照片应该是车里的视角。没有开雨刮器,挡风玻璃挂满了一颗颗雨珠,把外头黑夜雨天的景象映得一片朦胧虚幻。
但还是能勉强看到地铁口空无一人的。
陶然震惊:[你怎么会在那里?]
祁予霄:[路过。]
啊?这么巧吗?
陶然懵逼眨眼。
祁予霄:[之前你喝醉的时候我就是从这里接你回去的,你平时从兼职的地方回学校都是在这个地铁口坐地铁吧?]
这是一个很轻易就能推理出来的事。
不过祁予霄今天真的是路过的吗?
谎言闪速被戳穿了,陶然尴尬又心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过了一分钟。
祁予霄:[不想我过去也可以,趁现在雨还小,你赶紧过来地铁口这里。]
祁予霄:[我等你。]
目光落在最后那三个字,心尖微微触动。
他室友真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知道他不想透露兼职地点,也不会过多逼问他。
祁予霄在地铁口等他的话,陶然也不用顾虑什么了,于是他打字回复。
陶然:[好的,那你等我一下下,我很快就过来。]
祁予霄:[不用太急,你没过来我不会走。]
虽然祁予霄是这么说了,但是陶然还是撑着伞朝着地铁口的方向小跑过去。
冷风裹着雨水斜斜打落,他的脸被盖上了一层潮湿,身前的衣服也被打湿了一些,裤脚也沾上了水渍。
远远终于看到了地铁口的一角,陶然心下一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辆通体漆黑的跑车静静地停在路旁,任由雨水一点点淋冲。
陶然不太确定这是不是祁予霄的车,犹豫地走近过去,往车窗探了一眼。
但是车窗里被贴了防窥,陶然没能看清。
他正想绕去前面看一眼,耳边便传来了一阵车门关上的闷响。
从车上下来的高大青年手举着一把伞,上半张脸被遮住,露出的薄唇平直,下颚线条凌厉英俊。
他脚步沉稳,穿过深黑的雨幕朝着陶然一步一步走来。
祁予霄走过来给陶然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偏头看他一眼,瞬间皱起眉,“怎么被雨淋得这么湿,快上车吧。”
陶然不知为何有些出神,心脏在没他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加了速度。
他回过神后,对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奇怪,只愣愣地点头,钻进了车里。
雨天路上没什么车,祁予霄的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回了学校。
祁予霄将车子停到了宿舍门口,“你先上去洗个热水澡,小心感冒。”
陶然看向他:“你还有别的事吗?”
“嗯,一点小事。”祁予霄答。
陶然又问:“那你今晚还回宿舍吗?”
祁予霄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回。”
“那你早点回来,外面越来越冷了。”陶然祝福完,便开了车门撑开伞,朝祁予霄摇了摇手。
回到寝室,寝室灯还亮着,卓强和苏家良也都还在床下。
“哎陶然回来了啊,外面是不是好冷?”卓强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抬起来,一眼就看见陶然身上只穿了一件卫衣,“你怎么穿这么少?”
“少吗?我没什么感觉。”可能一开始去地铁站的时候是小跑的,之后都待在祁予霄的车子里,里面开的暖气很暖和,所以陶然没觉得很冷。
陶然为了反驳卓强说他穿的少,掀开衣摆给他看,“我穿的是加绒的卫衣。”
苏家良刚洗澡出来,皮肤残留的水分被一点点蒸发,他冷得牙关颤颤,听到陶然的话,更是不可思议,“都已经入冬了,还不冷啊。”
卓强下判断:“孩子可能是被冻出错觉了。”
苏家良提醒陶然:“我洗完了,你也赶紧去洗吧,真别着凉了。”
知道室友都是在关心自己,陶然心里一暖,应道,“嗯好。”
等他洗完出来时,寝室已经安静了下来,卓强和苏家良已经上床了,不过灯还是亮着的。
祁予霄也已经回来,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手机,听到他走出来的声音,微微抬起眸,“洗完了?”
“嗯。”
“把这个喝了吧。”
陶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祁予霄的书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桶,“是什么?”
“姜汤,防寒的。”祁予霄说,“让家里的阿姨煮的。”
陶然身形一顿,“你刚刚说有件事……是为了给我弄这个吗?”
“嗯。”
姜汤还没有喝到胃里,但陶然身体已经缓缓流淌了一股暖流,他抿唇笑了笑,说,“谢谢。”
趁着陶然喝姜汤的期间,祁予霄去浴室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寝室下面已经没人了。
祁予霄动身去熄了灯,爬上床。
只需轻微撩起眼皮,就能看到床帘里的景象。
一副让人胸腔溢出满足的景象。
陶然正躺在他的床上,很乖地在等他。
第39章 第 39 章 腺体发烫
陶然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 布料薄软,轻柔地勾勒出他少年模样的清瘦身体轮廓。
因为刚洗了热水澡没多久,他的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比平时要浓几分, 在这一片被床帘圈起的小天地中缓缓浮动。
祁予霄爬到床上,半跪着转身,将床帘紧紧拉上, 让这股洋甘菊的幽香只能留这处空间中, 无法逃散出去。
这是属于他独享的。
不知为何大脑便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个想法莫名地让祁予霄心飘愉悦。
身旁一沉, 是祁予霄躺到了旁边。
陶然原本是平躺着的,生怕祁予霄不够位置,于是他急忙地侧过身,面朝着祁予霄。
两人躺好之后, 片刻, 陶然感受到有一只手臂熟练地伸到了的腰间。
青年宽阔燥热的手掌隔着轻薄的睡衣贴在他的后腰皮肤上, 源源不断地传来令人舒暖的热量。
祁予霄轻轻一扣,陶然便顺着落到了他的怀里。
小小一张单人床上, 两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一块,感受着对方沉稳律动的心跳声。
其他两个室友都睡下了,深夜的宿舍很安静,即使再小的气声都显得很大声,所以陶然和祁予霄上了床之后,只会抱在一起。
双方缄默不语, 阖上眼静静入睡。
……
天花板床帘的缝隙泄入了一丝亮眼的白光,正好打在陶然的眼睛上。
陶然清秀的眉头轻轻蹙起, 意识模模糊糊地升起一丝清醒。
白光很快又被关掉了,沉重的睡意将清醒压制下去,陶然又渐渐落回睡梦之中, 谁知下一秒——“咔嚓”一声,是宿舍门被关上的声音。
陶然忽然神经敏感,被这一清脆的关门声给弄醒了。
他急促地呼吸了一下,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
微微地抬了点头,眼里映入了一张安静沉眠的睡容,陶然呼吸停滞。
青年的五官深邃立体,尤其是那双眼睛,眸底永远都是冷淡幽深的,总会让人觉得凌厉且有距离感,闭上眼睛时,那份冷冽气息才被削弱了一些。
陶然视线晕乎了一下,又凝生回几分焦距,他羽睫像蝶翅般震颤几下,目光再聚落在青年的脸上。
从眉宇、眼窝,延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到了祁予霄轻抿的薄唇,嘴角平直,透着几分淡漠。
心中某个被压制的想法再次呼之欲出。
祁予霄的容貌和气质,从头到底每一处,就真的……很像alpha啊。
而且还是最优质顶尖的那一类。
初醒时的陶然意志薄弱,这一想法在冒出来之后,霎时间便以惊人的速度增生扩散,很快就再次席卷他的大脑。
陶然怔愣住,在青年温暖怀中的身体都不由得僵住。身体紧贴间,对方的热量透过皮肤传到了他身体内,将他血管里的血液煨热烧滚。
热意窜到了脸颊,薄薄的皮肤染上绯色,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又回来了,陶然不知所措地挣扎了一下。
不动还好,一动就把祁予霄给吵醒了。
只见他眼睫动了动,缓缓张开眼睛。
应该是这夜的睡眠都很充实饱满,所以他眼里的惺忪睡意只存在了半刻,很快褪尽只留一片清明。
祁予霄声音低哑慵懒:“怎么醒这么早。”
陶然感觉大脑充血了,反应迟钝地摇摇头,“不知道。”
祁予霄视线落到陶然不太正常的脸色,立即伸手去摸他的脸。
掌心和柔软的脸蛋相触时,他皱起了眉,“脸怎么这么烫?”
“发烧了?”他的手移到陶然的额头。
陶然瓮声瓮气地回答:“没有……”
“可、可能是……”他嘴唇紧抿了下,小声嗫喏,犹犹豫豫地没说出话,最后尾音都消失在空气中。
祁予霄的手仍搂在陶然的腰间,沉默半晌,问他,“不舒服吗?”
陶然:“……”
陶然:“也、也不是。”
其实大多数时间都还挺舒服的,尤其是陶然身体畏寒,祁予霄这种健壮体热的人对他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祁予霄问:“那是什么?”
说着,不只是有意无意,陶然只觉得腰间的手臂又箍紧了几分。
两人的身体凑的很近,周边的空气都上升了几个度,陶然有些抗拒地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斟酌着开口,“……就是你抱得太紧了,有点热,我要出汗了。”
青年的尾音轻挑起,“出汗?”
陶然刚想回答,下一秒就发现他睡衣的衣摆被轻轻挑开,然后腰后皮肤落下了灼热的温度,仿佛被烙了个印子。
可能是常年健身的原因,祁予霄的手掌附有一层薄茧,他毫无缝隙地紧贴在陶然背后白嫩的皮肤上,缓缓摩擦揉动。
脊椎窜起酥麻的电流感,陶然身体不由得颤栗了一下。
掌心下的腰实在是软,祁予霄忍不住又揉了几下,才幽幽道,“好像没有出汗。”
陶然:“……?”
为什么要这样摸他的腰,陶然又迷惑又羞窘,感觉脸已经被烧得能烫死人了,“但是……已经要出了。”
心跳急促地跳动,陶然彷徨地使力推了下祁予霄,两人终于分开了一点距离。
趁着祁予霄没反应过来的空隙,陶然灵活地在狭窄地床上展示了三百六十度大转身,面朝墙壁,只留了个黑溜溜圆滚滚的后脑勺留给祁予霄。
陶然把脸颊贴到了墙壁上,冰凉的墙壁让热的发烫的脸颊降温了些许,不过心脏仍在强烈鼓动。
忽然小腹一热,那双有些粗糙燥热的手掌又摸了过来。
指尖微微往下压,平坦的小腹便往下陷了几个坑,那层软肉格外的薄,祁予霄不满地轻啧一声,道,“瘦了。”
陶然被这话转移了注意,顺着他的话问,“有吗?”
“嗯。”祁予霄虎口掐住陶然的腰侧捏了捏,“感觉比体测的时候要瘦。”
“应该没有吧。”陶然眨动眼睫,转回头看向祁予霄,“我最近饭量也没变。”
祁予霄声音不咸不淡:“你天天出去打工,来回奔波,肯定就瘦了。”
陶然恍然:“是这样啊……”
空气安静了半晌。
许久,祁予霄忽然轻飘飘地出声问:“以后是要一直去吗?”
因为陶然很明显的逃避,两人一直没怎么聊过这个话题。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他还是能回答的。
“不是。”陶然轻咬下唇,坦诚回答道,“再过十几天就结束了。”
“嗯。”祁予霄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陶然左右脸蛋来回贴在墙壁,感觉热意已经消退了,于是转了点身回去看他,“我们是不是该起床了?”
祁予霄撩起眼皮,看他,“早上不是没课吗?”
“是没有……”
后背一暖,突然又落进熟悉的怀抱中,祁予霄主动地贴过来了。
“那在抱一会儿。”他将额头抵在陶然柔软的发丝间,鼻梁贴在他纤细柔嫩的后颈皮肤上,很亲昵地蹭了蹭,鼻息间是更浓郁的香味,他满足地重复,“我再闻一会儿。”
脆弱的后颈传来一阵骚痒,陶然肩膀轻微颤抖,懵住,眸中流露出困惑,小声道,“……可是你不是已经睡醒了吗?”
按理说,祁予霄应该只有需要入睡的时候才需要他的信息素吧,怎么连大早上刚醒过来也……
“但是真的很香。”
祁予霄鼻尖轻轻蹭过那片敏感的皮肤,轻声喟叹,“就算不是失眠,也依旧喜欢。”
陶然心脏错漏了一个节拍。
费了不少功夫才降温成功的脸颊又重新变得滚烫,连带着脖颈和锁骨一片也染上了绯色。
他神情恍惚,不可思议地眨着眼。
他一直以为,祁予霄是因为自己的信息素能够帮助他摆脱睡眠障碍,所以他才这么依恋自己的信息素。
就像是病人治病需要依赖药物一般。
所以其实是就算不失眠,也依然觉得他的信息素很好闻,很喜欢吗?-
就算不是失眠,也依旧喜欢。
脑海中又回响了刚刚祁予霄说的那句话,陶然神思慌乱,在一片混乱中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但又彷徨无措地想要躲避。
忽然,后颈埋在衣领之下的脆弱之处被温热指腹抵住,微微用力往下揉摁。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陶然毫无准备。
柔嫩孱弱的腺体猝然被一道沉力攻击,皮肤上的敏感因子被毫不留情地彻底碾碎,一阵舒爽的电流直直传入大脑。
陶然眼前闪过一片白光,纤细的腰肢猛地绷紧起来,鼻尖瞬间沁出热汗。
脸颊的热量移到了身体的下处。
好像有某个东西被灌入了精神,正一点点地苏醒中。
但陶然已然顾及不了,他神志被那一阵强悍的电流夺走,眸光变得涣散,只剩本能地张着嘴唇,很轻地喘着气,耳边传来祁予霄的声音。
“你这里突然变得很烫。”
祁予霄沉声问,感受着陶然那一处和其余地方同的温度,疑惑地稍抬起身,“你怎么了?”
扫量了一下陶然蜷缩起来的身体,祁予霄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了中间的衣物像气球般鼓起。
他身体僵住,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第40章 第 40 章 秘密
空气静默。
祁予霄看着眼前的画面, 呼吸不由得沉重下来,脑海出现短暂的混乱。
首先是大脑下意识地判断情况——陶然在他床上明显地起反应了。
一个和他同为男性的人。
但想象中的反感、恶心等恐同情绪并没有如期而至。
祁予霄恍然发觉,他对此好像没有生出任何的厌恶情绪。
他视线紧盯着那个小小的鼓包, 喉间蓦地生出一阵干燥痒意,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胃部猛地蠕动收缩, 传出饥饿的预警。
那个小鼓包看起来很秀致, 像一只小巧可爱的花苞朵。
祁予霄素来冷淡的视线渐渐燃起温度, 思维控制不住地发散。
被花苞裹在里头的小东西会不会和陶然一样,生的白嫩可爱?
这个想法一旦扩散,就犹如脱缰野马无法控制凶猛霸道地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将理智全然夺走。
……
身体起了陌生的反应, 陶然茫然无措, 有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只感觉到一阵难耐的燥热, 他仿佛能听到体内血液急促流动的声音。
热。
很热。
陶然含着水光的眸瞳露出了惘然,心中甚是不解。
明明他已经脱离了祁予霄的怀抱,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热。
汹涌的热意在身体内持续积攒,最后化作汗液通过皮肤渗出体内,熟悉的感觉却让陶然更加迷茫了。
腺体发烫,浑身燥热,他是发情期来了吗?
可是现在这个时期好像没有到达先前预测的时间。
而且他之前的发情期,只是单纯的身体发热, 信息素变浓而已,好像并没有现在的反应。
好陌生。
陶然有些慌乱害怕, 他究竟是怎么了?
但又莫名地感觉这种情况很羞耻。
陶然白嫩的脸蛋透着滚烫的红晕,他掩耳盗铃地把脸埋在了墙角里。
忽然,后背再次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一条肌肉紧实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侧,粗糙灼热的大掌再次在那薄软的小腹上烫下烙印。
那股热量接触在皮肤上,让体内的躁动因子得到抚平,一阵酣畅的舒服扩散到四肢百骸。
陶然身体小幅度地抖动,眼眶湿红,睫根濡湿,很脆弱地随着身体轻颤。
一股热气喷洒到他几乎熟透的耳尖,低缓沙哑的男生在他耳边沉沉响起。
“不要害怕。”
一个低沉而有力量的声音顺而耳朵落到了他的心上,安全感随之漫延而出。
陶然像是被泡在了水里,四周皆是迷茫,他在原处彷徨无措,直到祁予霄的声音出现,安抚了他慌乱的心神。
并没有发现那原本只是贴在他小腹的手掌忽的动了动。
陶然闷哼一声,肩膀颤抖的频率猛地加剧。
他死死地咬住唇。
……
虽然没有见到实物,但掌心的触感……
花苞里的秘密,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祁予霄嗓音含着低低的笑意。
“……”
陶然红润饱满的唇瓣轻轻地张开,难以抑制地溢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这好像不太对。
陶然意识昏昏沉沉地想。
这也太亲密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要拒绝,但是本能却让他很快地沉沦在其中,毫无抵抗之力。
细嫩的耳廓和颈侧一直喷洒着对方灼烫的吐息,陶然渐渐失神,脑袋失重地往后仰,靠在祁予霄的锁骨窝处。
虽然是早晨,但是床帘内光线昏暗朦胧,他无法看清身后祁予霄的表情。
花店里买回来的花苞,有些品种是很难完全开花的。
有的人急切地想要得到花瓣盛绽的成花朵,但只是做了简单的水培,耐心等守多日之后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
这时候很多人就会抱怨和迷惑。
但其实,想要让一朵花苞开花,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动作。
比如在水培之前用手不轻不重地清洗表面,或用掌心轻轻拍打花尖,给予一些来自外界的刺激干预。
然后再静心等候。
娇嫩欲滴的花苞终会羞涩绽放。
浓烈的花香味随之逸散而出。
陶然香汗漓淋地倒在祁予霄的怀里,祁予霄挺拔的鼻梁蹭了蹭他脖颈间的皮肤。
那双素来漆黑冷静的眸子隐隐跳跃着细碎的幽火,深处仿佛汹涌滚动着火热滚烫的熔浆。
“这下真的出汗了。”鼻尖沾上了一点汗湿,祁予霄闭着眼,将脸埋在陶然的颈窝里大口吸气,冷淡到不近人情的俊容出现了罕见的沉溺依赖,他嗓音夹杂着明显的愉悦,“更香了。”
“……”
已经早上十点钟了,日光高照,但两人自从室友出门上课后就醒了,但至今都没有起床。
两人相对沉默地在床上相拥。
空气湿润温热,四处浮动着洋甘菊馨香,浓郁到把周围都变得黏稠,但却让人心情舒悦。
安静的氛围突然被一声低弱的抽泣声打破。
怀里的人正很小声地吸着鼻子,
祁予霄睁开眼睛,猛然意识到——陶然哭了。
习惯运筹帷幄掌控所有的心霎时间生出一阵慌乱,方才失去的理智才悉数归来。
祁予霄表情僵凝,抬起了点身子看向陶然。
陶然身体隐隐颤抖,呼吸短促混乱,他死死地咬住下唇,脸蛋仍挂着两团酡红,眼睛已经全湿了,眼眶里兜不住晶莹的泪水,一颗颗猛地往外掉,浅灰的床单上晕湿了一块深色。
睫毛也被泪水沾得湿漉漉的,仿佛被雨水打湿的小鸟翅膀,努力地振动却如何也飞不起来。
被欺负狠了。
好可怜。
祁予霄心动了动,起身盘腿坐床上,伸手将陶然的身体抱了起来。
但灭顶的羞耻感仍在脑海盘旋,陶然想要抵抗,但是浑身的力气在刚刚都被夺走了,而对方的动作和力气都很强势,他只能软绵无力地任由着对方抱在怀里。
但陶然依旧没脸见人,只能将脸埋进祁予霄的颈窝里。
很快,祁予霄颈部皮肤也被泪水濡湿了一大片。
祁予霄一手环在陶然细软的腰后,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声安慰道,“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不用伤心,也不用害羞。”
“……”
陶然仍是很难过地细声哭泣,看起来还缓过神来。
祁予霄只能双手将他搂的更贴近,轻轻的抚拍着他的后背。
良久,那道轻弱的抽泣声才缓缓停下。
陶然终于从祁予霄的颈窝里抬起脑袋,他哭得眼尾洇红,眸瞳水光盈盈,鼻尖也泛红。
他像是才理解了祁予霄的话,心中抓住了希望,“……真、真的吗?”
因为他是omega,过去世界的生理老师一般只给他讲述alpha和omega的身体差异,信息素在AO两性之间的影响,还有腺体对于omega的重要性和私密性。
当然,其中也有针对于omega独有的发情期做详细讲解。
经历发情期的omega体内会产生大量的发情热,信息素浓度值陡然升高 ,还伴随着各种身体反应,这个时期的omega情绪也会格外敏感低落,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在强烈发出需要alpha的信息素的信号。
从青春期开始到青年时期,omega的发情期强烈程度会逐级上升,身体反应会变多,到达巅峰值后随着身体衰老而缓慢下降。
陶然大概在十六岁时经历了第一次发情期,发情热,变浓的信息素和老师说的一样。
但是经历发情期至今,他出现了一个身体发软变绵的身体症状。当时老师可能因为陶然年纪比较小,对很多东西都不了解,所以就没有举太多例子。
陶然现在也不清楚那“各种”身体反应究竟是哪些“各种”。
祁予霄看着他茫然无知的表情,没回答,而是低声问,“以前有过吗?”
陶然沾着水珠的眼睫颤动几下,咬着唇轻摇头。
祁予霄曲起一根手指,轻拭去陶然脸颊上的泪珠,“那就很正常,这是每个男生都会经历的。”
每个男生?
陶然微微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回忆过去的每一个细节,小声地问道,“那之前为什么会没有。”
祁予霄:“每个人经历的时间不一样,你只是比别人迟了一点。”
陶然的心微微放下。
祁予霄说这是正常的,这里的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些,他之所以比别人迟了一些,可能因为他是后面才穿越过来的。
陶然觉得这应该是他来到了新世界之后,身体受到这里的磁场影响而所导致的变化。
这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因为这是他逐渐变成正常人的表现,等再过一阵子,他就可以彻底融入这个社会了。
但陶然没能放心多久,随之又升起一阵困惑。
这种经历感觉还挺私人隐秘的。
祁予霄怎么如此神色如常,一发现就直接上手帮他……
这是正常的吗?
直男都会这样子吗……
陶然再次彻底陷入迷茫,他想再次询问一下ai小助手,但是一阵词穷,他无法形容和描述清楚这个行为。
心情本来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陶然忽然又想到如果这是正常的,他心思便混乱起来。
如果这是正常的,那祁予霄也会帮别人吗?
看他帮助他的动作很熟练的样子。
于是陶然又再次看向祁予霄,脸颊又生出了热,“你有这样帮过别人吗?”
闻言,祁予霄怔愣半刻,神情有一刹那的不可思议,仿佛在说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问题。
但他还是回答:“没有。”
“我第一次帮别人。”祁予霄垂下眼,眸底漆黑却柔软,他环抱着陶然身子的手臂收紧了些力道。
陶然严丝合缝地嵌在他的怀中。
“做这个,和人一起睡,还有那么喜欢一个香味,都是第一次,都是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