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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第 101 章

    锦绣墓园。

    沈青浩抵达的时候, 这里已经有几十个人在了,然而在这偌大的墓园中却仍然分散得略显伶仃。

    墓碑共有二十排左右,有些上面有照片, 而有些上面没有。

    梅筠枫站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墓碑前, 白色修身的西服哪怕去参加一场活动都绰绰有余, 像个小王子,他手里拿着一束黄色的勿忘我。

    沈青浩走近才发现严佑贤墓碑上的这张照片背景是红色的曼陀罗。

    梅筠枫退后一步, 将花放在这新建的墓碑前, 手指从照片上难得放松的笑容上抚过。

    “严哥从前会在园区中种上红色的曼陀罗, ”梅筠枫静静地说道,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沈青浩将手中的百合放在那束勿忘我旁边,两束花自然地互相倚靠,边缘不分彼此地纠缠在了一起。

    他与严佑贤只有区区一面之缘,对他的严肃与大家长气质记忆犹新。

    对方对他的审视叮嘱活像是当爹的看着拐着自家白菜跑的猪, 一万个不放心简直溢于言表。

    却终究被许多无奈按下, 只好把这头品相看着还不错的猪纳入自己人范畴, 跟他多多科普一下现在看着鲜美水嫩的白菜当初叶子被粗暴地扯懒践踏了多少。

    现在看到这张笑意轻松的照片, 恍然才发现以严佑贤的年纪,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还正是拼搏奋斗的大好青年, 连家都未必成了。

    长得年轻一些的话,说是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刚毕业也有人信。

    他对着墓碑鞠了一躬,上面的人眉眼间的阳光好像更强了些许。

    梅筠枫伸出了手,与沈青浩十指紧扣:“从各路牛鬼蛇神中逃出来的特殊改造人的确大部分如同所有人的印象, 残忍暴虐,缺乏人类的正常情感, 缺乏社会对道德底线的塑造,是社会安全的极大威胁因素。”

    “而刻在我们潜意识的行为准则中最隐蔽却是最深入骨髓的, 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青浩对他这个“我们”其实颇有一些意见,但难得梅筠枫想说什么,便记下忍住,安心当个漂亮的树洞。

    “戒备?”

    每一天都是生死关头,永远不知道今天的同伴明天是否会是你死我活的对手。

    梅筠枫默默地摇了摇头,“是求生。”

    这显然出乎沈青浩的意料,旋即他忽而意识到由于他的私心,他是一直将这个“我们”当成“我”来听的。

    梅筠枫个人对生死有一种几乎超脱的漠然,却只是个例中的个例。

    能够有胆色有实力有狠心且能够忍受自己身上无法收回的异变表征、度日如年地撑到被梅筠枫带出来的改造人乃至畸变体,哪个人的最强内驱不是活下来?

    “最初的畸变体,是没有人会因为畸变而自我了结的。”梅筠枫扫视了一眼分布在墓园中的畸变体,声音愈发稳定,却更加飘渺,他像个无喜无悲的神像:“是我在园区内,找了一个机会,在他们所有畸变体面前处决了那三个越界的畸变完全体。”

    沈青浩不知怎的心里发紧,只听梅筠枫说道:“自此以后无人敢瞒报于我。”

    这其中究竟是梅筠枫的手法太过惨无人道,以至于见惯实验室残忍手段的改造人都留下了毕生阴影,还是说那些畸变完全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保有理智的人会恐惧自己变成的模样,都已经未可知了。

    被凌迟十万八千段亦或是变成类比外国电视剧中丧尸的模样,与梅筠枫提供的临终前安魂一梦相比,只要不失心疯总知道哪一边性价比更高。

    至于逃,看看那些年因为作恶多端被梅筠枫跨国全球缉捕的特能者和特殊改造人,就该知道妄想从阎王手下逃命,不如期待太阳从西方升起。

    “严哥帮了我不少,有几次暴动或是人心浮动,都是他压制解决的。人如果对于自己的结局是很久以前就早有预料的,那么在它即将真正到来的时候就会相对平和。

    彼岸忘川,一梦长眠。”

    那背景中曼珠沙华灿烂怒放,无比明显地向着园区中的每一个人昭示着畸变体无法控制畸变度后的最终归宿。

    对于全世界知晓阎王存在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阎王代表着特能者所能达到的距离“神”最近的强大神秘,同时也代表着夺命恐怖。三头六臂怒目圆睁、黑色斗篷不可名状等等都属于广大特能者的想象成果。

    当然也不乏各种野心家觊觎贪婪的目光。

    而对于鬼煞与园区乃至全球的特殊改造人来说,梅筠枫是什么模样呢?庇护可靠亦或是高压残酷?被梅筠枫逼着向社会融入的过程中,沈青浩不相信那些于他们而言无比严苛的管教,他们没有怨言。

    那么那些粉丝呢?

    年少的时候,梅筠枫曾经说过他如果站到聚光灯下,必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所有人为他欢呼。

    少年戏言,总是当不得真的,只是沈青浩总是回想起这一句话,鬼使神差地在研究生毕业后放弃了某国企的挂名化学分析研究员,进驻了娱乐圈。

    所幸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沈青浩自己志不在娱乐圈,只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责任在这儿,不会敷衍,角色那到手里起码不辜负。

    不过他当然也没什么追求,十分寻常地在和自己本色相近的清冷稳重舒适圈里待着,无功无过。

    打基特局和娱乐圈两份工,沈青浩难得闲暇的时间也都奉献给了某人,包括但不限于看某人跟自己“碰瓷捆绑”,顺道买两件某人同款“捆绑”回去,并且研究一下某人这个接戏方向。

    他先前的经纪人是程庭萧给找的,有分寸,嘴严且效率高,几次下来就把分析报告列在了他的面前。

    梅筠枫选择的角色都是粉圈讨论里最希望他接的角色类型。

    谁要是说阎王优柔寡断随波逐流那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然而但凡有些阅历的人都知道隔行如隔山,且现在粉丝低龄化严重。

    一群大多数都是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甚至是小初高中的小孩咋咋呼呼情绪上头给自家爱豆的职业规划,演员歌手如果盲从那不是扯淡吗?

    梅筠枫再志不在娱乐圈,也不至于这么祸害自己的兼职。

    除非他看中这个过程带来的一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沈青浩一直持怀疑态度。

    后来梅筠枫抢了《拈花剑》的谢汝雪,又接了《大齐风云》的周宏渊,打破了这个定律,沈青浩便没再多想。

    只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中,在梅筠枫会因为他的亲吻而手足无措时他突然醍醐灌顶,亦或是水滴石穿的水到渠成。

    梅筠枫看中的是粉丝们对他的偏爱,在隐藏了阎王这层人人畏惧厌憎的壳子之后,那些专门为他而来只为他一人的欢呼声。

    即使他明白这是饮鸩止渴。

    可人非木石,彪悍傲立如阎王,也需要有支撑的精神力量。

    而此刻,在严佑贤的墓前,沈青浩的身旁,褪去了阎王的冷厉神秘,褪去了明星的荣光欢呼,也褪去了朋友的嘴欠可恶,梅筠枫简简单单地站立着,神色恬淡,安静悄然。

    像是某个冬日晴光映雪时分,屋中暖意融融,一本书,一盏茶,一盘棋,就是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人间剪影。

    “严哥生前为我,为他们殚精竭虑,如今已然离开,总该给他一束喜爱的花束。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是……勿忘我,严哥,你隐瞒的本事可的确不怎么样。”

    鲜少能看见这样闲话家常、宁静休闲的梅筠枫,沈青浩的目光挪向那束勿忘我。

    是严哥不曾宣之于口的期盼,也是藏在梅筠枫雷厉风行、冰冷强悍之下属于本我软肋的那一丝微弱的祈盼。

    于是沈青浩自然而然地说道:“我们都记得。”

    梅筠枫从他眼中看到了仿佛落了一身霜雪宁静而干净的模样,忽而浅淡地笑了笑:“我们这些人其实不讲究什么的,只是严哥曾经说过我穿白色西装最好看最贵气,像是小天鹅。”

    某位全球知名大魔头听罢顿觉颜面扫地,之后再没穿过纯白色的西装。

    嗯,他穿暗纹流畅华贵或是淡色元素点缀或是珍珠钻石镶嵌或是印色拓染的白色淡色包括但不限于唐装西装大衣衬衫等等。

    特别有志气。

    梅筠枫在沈青浩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严哥还会觉得我像天鹅吗?”

    沈青浩目不转睛,想来也是没察觉自己面容上镀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好看,严哥会觉得吾家有儿初长成的。”

    梅筠枫:“……”

    这人,平白把严哥叫老了一辈,可太会说话了,再给严哥气得半夜进他梦里骂他,还是得他出马。

    低沉舒缓祥和的歌声响起,沈青浩不由得看向梅筠枫。

    总有人说梅筠枫的曲风太过狭窄,音乐素养配不上这一把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嗓子,尤其抒情歌是重灾区。

    可这一首歌却是缓慢流淌的琼玉,润泽而沉浸,如幽远的静夜,几乎要将整个人的灵魂缓缓地旋入其中,像是应和着来自某个必归之处的呼唤。

    沈青浩立刻反应过来,精神特能迅速运转,把这无声无息却几乎令人身不由己的巨大吸引力隔绝开来。

    他甚至感觉到了时空的力量,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遥远未来的彼岸,梅筠枫对这两种禁忌力量的掌握似乎更强了那么一丝。

    这是何等的悟性与潜力?

    歌声歇。

    “这是什么?”

    “《忘川·安魂》。”

    第102章 第 102 章

    前来墓园的特殊改造人中, 大多都是显化特征并不怎么明显,比如可以用帽子遮挡耳朵、用裤子遮挡尾巴的畸变体。

    还有十来个是当时在场的鬼煞中人,因为没有参与和朱雀的互殴, 凶手又已经抓到了, 就给放了出来。

    毕竟都是当年从研究所基地一起逃出来的, 能进入到鬼煞的运气好一些,不用困锁在一个地方, 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

    现在他们发现了那些暗无天日中共同的受害者, 有些已然逝去, 总也该来祭奠一番。

    梅筠枫没有打扰他们, 和沈青浩悄然离去。

    墓园前,一辆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毕竟他们现在明面上还在清波的剧组,处理监控也麻烦, 不如不让监控拍到他们。

    “我以为你会直接撕开空间回局里。”沈青浩看了眼地图, 珑慧市在总局邻市, 和总局相隔并不远。

    梅筠枫有些懒散地靠在他的肩上:“现在是晚上七点, 凌晨又要赶回清波剧组,难得你我能在路途之上二人世界, 我看沈处长倒像是不耐烦了?”

    这人的语调带着点钩子似的,将“我就是在勾你”表现得明明白白。

    沈青浩打量了他一下,把着他的肩膀将人摆正了,上手捏上了他的后脖颈。

    对于特能者来说, 这种物理手段纯属隔靴搔痒。

    不过沈青浩的手法意外地不错,顺便开了个精神域。梅筠枫一时感觉自己本来干涩的精神都在一片舒适的温泉中蒸腾着, 莹润了起来。

    梅筠枫小时候知道完美契合起就没放开过限制,两人自然无从体会什么, 后来他更是直接取走了沈青浩的能量核心,哪里还能感知什么。

    这会儿他细细体味着,两个人明明天差地别的精神却意外地和谐交融,像是灵魂都要彼此拥抱融汇至死不渝一样。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彼此,各自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命运牵连之感,仿佛浩瀚宇宙茫茫星海中的一对并蒂双星,渺小而共鸣,似是亘古不变。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完美契合。

    有什么在骨血与脑海中嗡鸣激动着,急切地想要达成最深度最契合的真正融合。

    下一刻,两人同时向两边分开,活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可在这小小的后座上,那盘旋蒸腾着的躁动与热气却愈演愈烈。

    沈青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月华银辉般清冷的眸光不知何时已经被这氛围浸染其中,幽深而炙热。

    可是时机不对。

    他忽而重重地砸回靠座,强自从纷杂的思绪中找出一直也是唯一还能想起来的问题:“你见过朱雀那个伤到程局的人了?确定是他?”

    内容很正经,重心很准,可惜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狼狈。

    食色性也,更何况是完美契合这种bug级别催动下的天造地设。

    都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成年人,更何况还是血气方刚的初哥,硬生生中途叫停,梅筠枫自己当然不好受。

    然而一看到沈青浩这难得急躁的模样,和沈老师平常高岭之花老成持重的人设大相径庭,颇有种渎神的快乐,这一下子戳中了梅筠枫阴暗爬行的小神经,他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沈青浩:“……”

    他忽然感觉楚韵比较喜欢用的那个黄豆脸微笑表情相当的生动,原来从2g网老干部到理解潮流成为精神状态美好的当代年轻人,只需要一个梅筠枫。

    “她供认不讳,”梅筠枫眼见旁边的黑气俨然已经要化为实质,轻咳了两声,“程局这位牛马十分尽职尽责,在激情戏之后用监控录像与报告描述简洁高效地复原了当时的情景,并盖上了局长认定的公章提交到了系统内。”

    沈青浩:“……”从劲爆到激情戏,梅筠枫还真是始终不放弃祸害程局的清白啊。

    而且这牛马二字……

    由不得沈青浩不回忆起那两年,和广大研究生同胞们的风雨同舟,凄凄惨惨戚戚。死去的回忆突然托马斯旋转飞天一腿攻击了他一下。

    工作挺好的,打两份工都挺好的,只要自己有一颗此生不卷的心,牛马这两个字就扣不到他头上。

    程局……局长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人牛马,换来两大处长幸福,很值当的。

    即使梅筠枫觉得自己的这位竹马通常还算是好懂,而且完美契合归位后更有一种心有灵犀的联系感,他也没搞懂刚才还满身春天气息的沈老师怎么一下子就萎了。

    甚至他好像还看到了些许超脱世俗的疲惫.jpg。

    清贵的沈老师怎么可能有这种表情,一定是自己精神还没恢复的错觉,他给自己下了个定义,继续了下去。

    “录像我看了,确认虽然有些微弱勉强,但老程检测出来,这个叫唐岚的朱雀队员的确表达过单人精神控制中名叫‘迷诡’的这个特能。”

    “所以的确是她,挑选控制了魏明这个替死鬼,对严哥出手。如果没有程局这个特能,大概即使我们察觉到不对,也找不到真凶。”沈青浩想起研究中心,不免摇了摇头:“看起来研究中心的进度与精度还是不行。”

    筛查了那么一大批,基特局仍旧有漏网之鱼——这网漏了多大还不好说,没准漏的还有大白鲨。

    梅筠枫不置可否,沈青浩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难不成之前认识严哥?”

    “不是,她是在向我,亦或是整个鬼煞复仇。”

    沈青浩迅速翻查唐岚的个人履历,可翻来覆去,没找到什么,上面显示,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直到成年后才通过成人自考拿到了学历。

    梅筠枫摇了摇头:“她登记在局里的记录查不到什么,不过审讯室那边,他们已经开了仪器,从她的记忆中捕捉到了她在成年之前的亲缘关系。”

    “你的意思是……她在成年后断绝了亲缘关系,把自己从户口本中迁了出去?”沈青浩说完,自己就否认了,“就算这样,按照局里的审核深度,只要登记过,不可能查不到她的父母。”

    “唔,”梅筠枫点头,“的确是这样,不过如果他们始终都没给唐岚登记身份呢?”

    这显然有些超出沈青浩一时间能理解的范畴了,梅筠枫解释道:“她的记忆显示,她出生在一个山区的小村庄里,她父母因为她是个女孩拒绝让她进祖籍,也就没给她上户口。

    他们从小让她干活,不让她读书,只等着她长大到十几岁卖个好价钱给她弟弟当彩礼。”

    沈青浩眉头紧皱,感觉就算成为特能者之后看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还是能被人性的恶与愚昧恶心荒谬到。

    即使她是杀害严哥的始作俑者,可她在幼时也不该被这样的命运虐待。

    “后来呢?”

    “后来她侥幸成为了特能者,逃了出来,在成年后的一次意外中被基特局发现,吸纳了进来。经过对比确认,原监察组组员袁鄂就是她的弟弟。”

    袁鄂这个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沈青浩猛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梅筠枫。

    “他就是当时导致舒锦衾至今昏迷不醒的监察组组员之一?”

    虽然是问句,但基本上已经是陈述的语气了。

    梅筠枫颔首,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当日梅筠枫暴怒,径直废了所有涉事监察组组员,沈青浩虽然自己并不太采用这种暴烈的手段,但并不觉得梅筠枫有什么过火的。

    即使抛开个人情感倾向,血债血偿本就是理所应当。

    然而这回旋镖如今突如其来地插回到了梅筠枫心头,而罪魁祸首,除了送交局内按照特能法规处理,居然也无法谴责她什么。

    在那样扭曲恐怖的家庭中长大,人格心性从未被正常地塑造过,她能够有勇气逃离已经是自我的一丝微弱的自救。

    然而,扭曲童年造就的人格灵魂残缺已经无法完全填补,她无法逃离,仍旧帮弟弟进了基特局,又因此报复梅筠枫与鬼煞。

    这是梅筠枫也无法裁决评判的,因而只好平淡以对。

    “居然如此,”沈青浩也无话可说,唯有付诸法律,“大家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和领导们的商谈也算是愉快。

    凶手抓到了,余下就是他们审理和裁决的事情了,这件事算是了了,你还回局里?”

    梅筠枫唇边勾起一个冷笑,看着清清泠泠的,危险指数却直线上升。

    “当然是去看看我现在还关在监狱里的好副处啊。”

    沈青浩:“……”

    看来这人已经深入了解了案发当场,知道了梦寒硬撼朱雀凤鸣九天的炮阵这一丰功伟绩。

    虽然就梅筠枫的个人表现而言,梦寒这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他完全没资格骂人家莽撞。

    然而中国式家长是一种现象。包括但不限于同样的事我做叫做一理所应当,你做叫做大逆不道。

    人被训一顿死不了,沈青浩选择闭嘴。

    “程局那边尝试了你说的意思,不过他沟通的时候虽然有所感觉,但一直也只是有感觉不得其法,毕竟没有先例。”

    沈青浩想了想:“目前除了你,似乎还没有人能够自然吸收其他人或者物种的特能,我们也不至于学那些研究所基地那么丧心病狂。”

    程局那种临时短暂地鉴别并使用别人特能的能力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叫做吸收,毕竟他表达的特能仍然只有他的基因型特能一种,只不过其上有无数短时对接其他特能的接口而已。

    被折腾了三四个小时,程局惨兮兮的气若游丝也没把那毒变成自己的。

    沈青浩看着都多少不大忍心了:“说到底,基因型也是人类自己定义的高大上,实际上未必如此,不然就别逼程局了。”

    梅筠枫瞟了一眼沈青浩,斩钉截铁地突出三个字:“不可能。”

    沈青浩:“……”

    对象有些“鸡娃”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啊。

    程局,你忍一忍吧,谁让你上了梅筠枫这条贼船呢?

    第103章 第 103 章

    说是交由特能法庭审理, 不过他们路上接到了通知,法庭审判长定了程庭萧。

    左右横竖写着几个大字,糊涂处理。

    真的严格按照特能法律来说, 鬼煞直接拒绝听从最高调令, 俨然作为梅筠枫的私兵, 怎么着都能喜提个监狱半年起。

    而在总局没有发布任何解散鬼煞的公告,即鬼煞仍然属于正儿八经的基特局公务员的时候, 在场朱雀居然对同事使用了杀伤级大阵, 多少能判个三年五载的。

    当然, 作为领头人, 梦寒和戚队两人一言不合,不仅没有给两支队伍做好表率,反而冲动开战,直接引发了双方冲突加剧, 不住个十年八年都对不起这亮闪闪的职位。

    真要是这么判了, 特能者和特殊改造人之间的矛盾还化解什么, 直接升级势不两立算了。

    这又不是上次那种搞塌了整个基特局人尽皆知根本压不住的大型危急事件, 又牵涉了多少年混乱失控、多少人乃至整个基特局,需要给所有内部人员一个交待。

    国家机构要的是稳定, 不是将一个几乎无人伤亡的局面反而搅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这事到最后,估计双方各记个局内批评,写个万字长篇检讨也就算了。”

    沈青浩虽然早就猜到大概是这个处理手法,不过看见程庭萧当审判长仍然微微放了心。

    梅筠枫倒是挺淡然, 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不过他拧人脑袋或被人伏击生死一线的时候也很淡然。

    沈青浩毫不怀疑, 如果这一次最后矛盾升级到了鬼煞上了通缉榜,梅筠枫真就能这么淡然地找上去淡然地“请”他们撤销通缉。

    这大概就是当代网友说的稳定发疯的美丽精神状态的气质吧。

    “不过梦寒和戚队大概还是要有些实质处罚的, ”梅筠枫虽然在鬼煞内部也名声不怎么样,多少能和法西斯齐名,但透过无数表象触及内里之时才能发觉这人的羽翼张开得有多广。

    虽然上面一直也都默认鬼煞只听从梅筠枫领导,但这次鬼煞毕竟是几乎在明面上抽了官方以及总局一巴掌。

    这处罚不会重,沈青浩心中不建议梅筠枫插手,毕竟总也要让上面放个心。

    “吃个教训也无妨,正好长些记性,免得碰上个坑就巴巴地往里跳。”

    沈青浩:“……”

    行,这气看起来还没消,是他多虑了。以及……某人气消了后最好别后悔心疼。

    特能监狱的第一间,属于戚队的地方依旧门庭若市,只不过和一天前还有点区别。

    处决未下,检讨先行。

    昨日终于“大仇得报”在戚队这儿疯狂蹦迪的众狂野队员在三万字的检讨面前瞬间柔若无骨了起来,各个顶着装不下一笔管墨的脑子灰溜溜地回来谄媚了——这位戚队入局时的行测分数至今稳居局内最高,曾经专业对口兼任过纪律长,见识过的检讨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爸爸再救我一次,指点一二该怎么编……阿不真诚地忏悔。

    而另一边依旧门可罗雀。

    梦寒也在奋笔疾……缓书,毕竟实在疾不起来。

    梦寒在太小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在接受教育了,出来后又由于电子化办公的普及,她交报告从来都是文档里敲好之后打印的,只有签名被舒锦衾压着练得还算像模像样。

    曾经梅筠枫曾经放下豪言壮语,称梦寒给他的报告尽管手写,当哥哥的绝不嫌弃妹妹,必将给妹妹一个来自开明家长的鼓励,帮助妹妹坚持练得一笔好字。

    后来……他说电子化办公已经是全人类通用了,我们大可以扔掉山顶洞人落后的办公习惯。毕竟他不想年纪轻轻成为第一个斜视加幻视的特能处长,那也太长脸了点。

    以及……老师真的是一个伟大的职业。

    “你现在的字迹都能够以假乱真了。”

    在房间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梦寒手一颤,险些一笔画出去,幸亏初速度很慢,及时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不出意外地看到梅筠枫,“枫哥,你真是神出鬼没。”

    梅筠枫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当初锦衾在你的字上头疼了多久,用了多少方法,你那笔字都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现在却倒是有她的九分神韵了。”

    “人类的劣根性嘛,有所倚仗的时候为所欲为,有一天忽然孤零零的了,才手忙脚乱地开始照猫画虎地忆往昔。”

    “这点的确中肯,”梅筠枫点了点头,示意她边写边说,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袋薯片,在监狱这种地方闲情逸致地聊起了天,“你还有这纽约时间忆什么往昔,证明我分配给你的工作还是太轻松了,实在是亏待了你的能力,限制了你的发展。”

    梦寒:“……”

    她枫哥可太会聊天了,就是哪儿感觉不对。她没怎么读过书,别唬她。

    如果梦寒对人类社会了解得再透彻一点,就会发现当代无良资本家以及老板导师等剥削没背景的牛马时都是这副pua的无耻嘴脸。

    她谨慎地回答道:“我觉得比起我,枫哥才更屈才了。”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梅筠枫潇洒一笑,“哪儿能呢?我坐到这个处长的位子全靠能打架,可你知道越高的位置越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吗?”

    他说得煞有介事,再加上梅筠枫在梦寒这个妹妹面前通常不像在程庭萧这个上司面前那么混蛋,是以梦寒一时间觉着他大抵的确是在谆谆教诲,不由得正襟危坐了起来。

    梅筠枫满意地在这个妹妹这儿找到了作为领导和兄长的尊严,一本正经地说道:“越高的位置需要越灵活变通的处理方式、越扎实稳健的行事作风以及越了如指掌的人员调度,你觉得我哪样符合?”

    梦寒:“……”

    好像是。灵活变通?全球第一战力,谁不服就打到服。扎实稳健?算了,老实人不是她枫哥的人设,强安遭天谴。人员调度?她枫哥知道行动处超过五个人名吗?

    所以她枫哥这个行动处处长真就是一力降十会才一直稳稳坐着的?

    “所以啊,”梅筠枫无比真诚,“枫哥身边幸亏有你这个细致入微的贴心小棉袄,帮着枫哥处理了多少工作问题。”

    梦寒被他真挚得都快迷糊的,除了第六感一直吊着根弦。

    梅筠枫忽而叹了口气,她那根弦欻地蹦了下,带着眼皮跳了下。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梅筠枫这演员是真没白当,一声轻叹,低沉慨叹的声线,轻易就能抓住听者的心,“我永远怀念过去那个不可能再回来的梅筠枫,怀念那个时候爱着那个梅筠枫的沈青浩,因而憎恨这世上一切负我之人,旁观之人。”

    梅筠枫半路出家,声台优越,形表也算同期佼佼者,梦寒居然觉得难以直视他仿佛藏了千言万语的眼睛。

    他自嘲地笑了笑:“太过执念过去,人生就会一直在执念中打转,再无寸进,甚至失去现在还拥有的一切。我明知如此,却自甘堕落,无可解脱,自然只能对你寄予重任了。”

    梦寒:“……”

    她仿佛凭空被一座大山一样高的帽子往下压了半截,脊椎骨都要立不起来了。

    “不,我书读得不多,但恰好读过基督山伯爵,”梦寒努力地试图把帽子送还给梅筠枫,“执念挺好的,惩恶扬善。”

    “孩子,那是作者写出来骗你的爽文。”梅筠枫慈爱而不容置疑地否定了她的说法。

    房间里仿佛流淌着日后一份又一份工作任务被梅筠枫丢给梦寒的哐当声,梦寒看着她枫哥,忽而挺想哭的。

    “你慢慢写,在这里冷静冷静。”宣告了梦寒以后悲催的“代处”人生后,梅筠枫神清气爽,“下一次学你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前掂量一下自己的小身子骨。

    我要是受伤了,程局,沈处还有你这个天然劳……天然老练的副手都能帮我处理公务。”

    梦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特别生硬,硬得她感觉凭空被噎了下。

    梅筠枫优雅地走到门口,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可你要是受伤了,公务照办,还得外加一份或者几份检讨。妹啊,自己掂量。”

    这是威胁吧,是威胁吧!

    清波影视城酒店。

    陆许疑惑地看着周舒奇背后迅速关闭的酒店房门,总感觉活像是拍那种金屋藏娇忽然被人撞到、角色匆忙掩饰的桥段。

    “陆导,我们筠筠睡着呢,有什么事您跟我说。”

    陆许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包括但不限于明晃晃地摆着“就你还能做梅筠枫的主”的质疑。

    周舒奇:“……”其实导演您是导戏的,术业有专攻,您自己的演技大可不必这么传神。

    狭路相逢,这会儿楚韵又恰好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周舒奇顿生难兄难妹之感……等等,楚韵也是个特能者。

    所以她是特地出来解围的,好妹妹,果然比那两个什么锅配什么盖的不靠谱艺人义气多了。

    陆导一看见她,自然而然地两家一起训了:“昨天晚上我们的男二号抱着男一号回来引爆词条这种事就算是给剧做宣传了,我们也没什么说的,坦坦荡荡的兄弟情,有些舆论说卖腐也是空口白牙。”

    周舒奇,楚韵:“……”

    确实不是卖,毕竟是真的。

    “但你们跟我解释后,我今天在监控里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我在剧组请好了假据说生病的男一和男二,所以他们一天都在房间里长蘑菇没出来过,他们是晕了还是闭关呢?

    周舒奇:“……”

    我要是说他们在拯救世界,为人民服务,您信吗?

    第104章 第 104 章

    周舒奇的神态太过微妙, 非要形容的话,感觉像是吃了一罐鲱鱼罐头接近升仙的迷离,似乎又透着种吃到了颗酸梅子不敢咬不敢吞的进退两难之感。

    陆导:“……”

    这种难言之隐的模样实在是不能不让她多想。

    这年头, 剧组拍摄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影圈剧圈的某些大导本来自己就是黑料上长了个人, 照样名利双收, 剧组所有演员就算比黑洞还黑,也能轻轻松松压下去舆论。

    他们本身就是资本与人脉的结合。

    可她们剧组这种小制作不一样, 每天战战兢兢, 生怕演员出一点事, 一旦主要演员有一个出了事被封杀了, 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都得付之东流。

    所有演员都是她们亲自把关的,不**不乱搞不出轨,不进行多人运动,总之该税的税, 不该睡的不睡, 业务能力强, 风险系数绝对小。

    可过去没有不代表现在未来没有, 比如现在周舒奇和楚韵就很可疑。

    这一瞬间陆许心都凉了,头顶上的雷达天线都竖了起来。

    “起码你们得让我确定我明天重头戏的两个灵魂人物没有病入膏肓, 能够正常拍摄对吧,而且这重头戏我需要和他们沟通。”

    周舒奇,楚韵:“……”

    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但……我怕你进屋一看, 嚯好大一个大变活人凭空蒸发的灵异事件,吓死您。

    或者如果正好碰见他们俩撕开个空间漫步回来, 跟您大眼瞪小眼,您就跟那被白娘子吓没了魂的许仙一样, 那就精彩了。

    这神情,这次第,陆许越看越瘆得慌,心活像是掉进了南极冰窟,拔凉拔凉的。

    一瞬间她都想完了一部刑法,包括但不限于两人作为凶手,两人作为尸主,一人凶手一人尸主……

    她晃了晃头,将这离谱的想法晃了出去——最近接触了一部新剧,悬疑的,看谁都像凶手和尸兄。

    要论刑法,显然还是黄赌税更适合内娱体质的明星们。

    陆导的目光愈发犀利,已经摸出了手机打算叫保安开路了,周舒奇后面的门却突然砰的一声开了,一个暴躁的声音先于视觉影像灌入了几人的感知,脑瓜子嗡嗡的。

    “我不是说了谁都别打扰我们艺术创作吗?大晚上的谁嗓门这么大!”

    门一百八十度扣了过去,几人这才看清楚门内那个“我们”的尊容。

    梅筠枫手里拽着一段链子,嗯,是绑在沈青浩手上的。

    他大步流星,沈青浩踉踉跄跄,三人莫名其妙地从他的尽力平衡与面不改色中察觉出了一种叫做生无可恋的看开。

    “嗓门很大”的陆许导演默默退后半步,缓解了下视觉冲击,缓缓地问道:“艺术……创作?”

    当导演的当然相当见多识广,对此等情景自动匹配了一下,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的确很养眼,并且能够戳中很多人的xp,增加讨论度。

    不过我们走亲情叔侄线,不走社会主义兄弟情,也不走黑化囚禁play,不走强制爱,你们如果有意这样创造艺术过不了审的,”

    四人:“……”

    导演你一个青春正盛的姑娘,这样的虎狼之词难道不应该在夜半无人时流淌在手机的浏览页面,或者流传在好友们的窃窃私语中,再或者是网上同好的图文交流间吗?

    光天化日之下同好之间的心照不宣或是黑夜被窝中自己咬着被角无声呐喊的带感赤鸡才是精髓啊!

    为什么还能再大庭广众下这么稀松平常,连语调都没波动半分啊!

    这跟拿一个字一个字蹦语气呆板的AI语音助手读小说有什么区别啊喂!

    谢谢,听萎了。

    首都和清波离得远,他们俩当然不可能一路招摇地坐车回来。

    梅筠枫刚从梦寒那里出来,又看望过半死不活的程局,并且顺便又给雪上加霜了一点,将鸡娃进行到底。

    锚点在梅筠枫屋中,他们俩刚一脚踏出来就听见“咄咄逼人”的导演,还有那俩只会心里叨叨嘴上跟锯嘴葫芦似的赔钱货。

    再让他俩沉默下去,陆导估计都在心里编排出一场大戏了,他俩的一世英名就中道崩殂了。

    梅筠枫眼珠一转,沈青浩心尖一颤。

    一条锁链凭空出现,梅筠枫笑得活像狼外婆,沈青浩:“……”

    他就知道!

    然而在陆导不走寻常路的震撼之下,沈青浩缓缓举起带着大粗链子的左手,捂住了额头。

    早知道就换个桥段了。

    他宁愿碰上一个因为什么都懂所以会只在心中尖叫把柜门一脚踢死的cp粉。

    梅筠枫的狂犬状态没能镇得住六根清净的导演,只好心平气和地说道:“陆导,您难道忘了,明天有一场天牢戏吗?”

    他唇角微笑,可惜逐渐破功,咬牙切齿:“我们是在进行这一场叔友侄恭的创!作!啊!”

    这倒是,元旦之后的两个月主要拍摄内景,第一天就有他们在天牢的两场戏。

    一场是在前期,周棠衡替还年少被人设计踩中圈套的周宏渊抗了一罪,暂时被皇帝扔到天牢反省,少年人心中愧疚,偷偷溜进来看望这个在他心中已经是师父和兄长的小叔叔。

    而第二场则已经是接近结局了,周棠衡不敌年轻的狼王,兵败,入天牢。

    时隔多年,周宏渊再次踏入天牢,同样是因为周棠衡,只不过上一次关人的是周宏渊的父皇,本也只是关着做做样子,而这一次——

    在陛下踏入天牢前,赐死的圣旨已经先行一步,这是一个真正帝王的狠辣与果断。

    这两场戏,完全相同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处境与心境,要迅速切换,且各有各的难处。

    不过总体而言第二场难度还是要更大一些。

    周棠衡接旨自尽的时候周宏渊未至,而他闭眸安然离去后周棠衡方至。如同时空错位,各自演绎一场孤家寡人的独角戏。

    没有对手互相给予的刺激,完完全全的个人诠释表达,而且还是紧连着上一场戏,大前期与大后期整个一个颠覆性的切换。

    这的确值得创作创作,陆导点了点头,将刚才想好的一本刑法抛到脑后。

    优质股还是优质股,很好,就是要这种自己卷自己的演员。

    “等等,你们的重点不是应该放在第二场戏上?”陆导对他们的底子还是知道的,“你们拍第一场不应该手到擒来吗?不要在能够一条过的戏上浪费那么长时间,抓住重难点。”

    周舒奇、楚韵:“……”

    啊啊啊不要立flag啊!

    可惜没有人听得见他们的呐喊,梅筠枫乖巧点头,“好的,导演您还有什么事吗?”

    他只是客气客气,陆导却一拍脑袋,终于把思维从侦探法治以及传道受业这一系列发展中抽回,回到最初的起点。

    “看我这脑子,”她心情松了许多,“明天晚上剧组主创打算包个小场,大家唱唱跳跳放松放松,顺便教教大家你和苏凌你们两个的歌和舞,大家都很喜欢。”

    这两天过得活像过了两年已经快把自己玩飞了的梅筠枫:“……”

    谢邀,人在酒店,刚撕开空间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在他不在的这两天中,发生了什么?

    苏凌才是正儿八经地跳舞来着,他不就是结尾的时候摆了几个pose?

    另外,要说跨年,沈青浩不也唱歌了,怎么不带他玩?

    不知道特能以后能不能进化出回溯与预知……不过其实如果时间特能能够完全掌握的话,那么回溯与预知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显然,这是在想peach,时间是永远不可能被一个三维生物完全掌控的,否则整个世界都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悖论,直接虚无了。

    周舒奇及时地看清了自家艺人眼中的迷茫,终于有机会把本来就准备的汇报内容呈递御前了——

    本来中午梅筠枫醒的时候就该给他,可惜某人整个一个好大的恋爱脑,问了沈青浩带他回来的情况就直接千里追爱无影无踪了。

    他这大内总管管不了陛下“不早朝”,也管不了迷得陛下神魂颠倒的男狐狸精妖妃,就只好尽职尽责地在陛下还记得勤政的时候及时递交最紧要的折子。

    梅筠枫结果手机,飞速地扫了一眼记事本上的全过程。

    “跨年当天一半剧组人员还在组内,当天收工早,日子特殊,于是剧组索性聚在一起跨年。

    温和明提议既然组里请假的几个人都是去晚会表演了,不如剧组一起看你们的舞台表演。”

    梅筠枫:“……”

    啧啧啧,破案了,司马昭之心啊,夹带私货。

    倒是挺有趣的,他倒是低估了这富二代的坚持,还以为他三分钟热度且有可能来些恼羞成怒下的low货行为,没想到居然坚持到四分钟了。

    为了某一个人还得捎带上他们几个人,这迂回战术,不容易啊。

    他打赌温某连他和沈青浩唱的歌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苏凌的舞台魅力梅筠枫是知道的,不过这年头没有人捧或者没有流量,实力算个屁,怎么可能专门再来个看似捧他这个主角但实际上仍然捧某人的团建?

    “温老板大气啊。”

    陆导看了他一眼,没否认,“剧组一直拍摄任务紧,大家的确比较累,团建一下很不错。”

    梅筠枫点了点头:“行,我们去。陆导,我看到这几天街上卖瓜的不少,明天给大家带点吧。”

    沈青浩:“……”他可真忙。

    第105章 第 105 章

    梅筠枫瓜都买好了,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第二天他和沈青浩有效地拖延了下班时间。

    “叔友侄恭,梅老师沈老师这是你们自己说的, 你们现在是在给我创作情意绵绵吗?梅老师, 既然暑假被夸看什么都深情的含情眼这么愉悦自赏, 那以后就只接古偶现偶的本子多对口。”

    头一天的flag果真应验了。

    梅筠枫从跪坐状态起身,揉了下眼睛, 也有点头疼。

    精神类损耗到底不比其他, 沈青浩提供的无净果虽然对于寻常特级特能者也是极其养蕴精神的了, 但对于他这种精神系级别的体量实在是杯水车薪。

    日常生活倒还好, 可他演员本来就是副业,演戏又是个精细活儿。

    其实要是一般的剧组,他这也就过了,问题是无论导演还是编剧就没一个好糊弄的。

    人的表情是最复杂的,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是纯粹是把剧定义为下饭剧, 那么吸引的观众和粉丝也只会是“倍速、差不多就行了、看个乐子、已经很好了”的群体。

    或许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不过放在真的制作精良、严抓细节以及演技精湛的剧面前, 那将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碾压。

    他们剧组不保证小制作一定能达到精品剧的水准,但总也还拥有着一些野心。

    他们希望留下的观众主体是愿意发掘良心剧的人。他们能够被故事情节与演员演绎打动、进而注意到各种细节, 大到可能是宏观框架、前后呼应,小到可能只是某个小角色内心的喜怒哀乐、行事动机准则。

    这就要求除了导演编剧要将整个故事的逻辑与节奏把握好外,主角团的演员们也必须要拥有捋顺剧本、塑造人物、成为人物的能力,不能让人物前后产生割裂感, 也不能够只会表演片段与情绪,更不能连情绪都抓不准。

    当时在情绪方面导演给他们举的一个小例子小基准就是:除了由成为人物的演员自由把控的开放演绎, 如果一个剧情点中人物的情绪已经是确定的,比如说要表演出人物的惊喜, 那么喜悦无疑就是相当不达标的。

    周宏渊在前期对于这个小叔叔是相当尊敬崇拜的,这是他刚刚获得成为周棠衡小尾巴机会的时候,更是有一丝敬畏与距离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棠衡出手替他抗下过失是他绝对始料未及的,几乎要感动得五体投地。

    周宏渊从小生在皇家,从未感受过皇家亲情,由于缺少关注与赞扬,内心深处甚至有些自卑,他更是对周棠衡生出了一种孺沐之情。

    这一段周宏渊的感情越卑微真挚,他在后面知道真相的时候就越是癫狂痛恨,愈发偏执野望。

    周棠衡是故意设计,打算借由天牢一行揪出探子,引蛇出洞,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将政敌斩于鼓掌之间。

    他这个便宜侄子不过是一颗棋子,自作多情。

    而梅筠枫从小那骄傲的头颅就没低下过,执掌行动处之后更是平等地歧视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废物蠢货庸人。

    连四大精英外勤这种国家特能者顶级选手见着他都跟耗子见着猫似的,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觉着自己平庸得呼吸都是错的。

    问梅筠枫自卑是什么,给他八百辈子都答不出来。

    要是梅筠枫精神比较完好的时候也就算了,他随随便便模仿一下哪个特能者看见他的神情,剥离出自卑的部分就行了。

    可他上次精神反噬刚好,这两天又是收服醉梦花又是造多少个梦自我厌恶疗法,当然,称之为自残也恰如其分。

    精神到现在没崩溃算他根基深厚意志惊人,情绪不至于失控,就是需要表演的时候比较跟着感觉走,脑子追着表情跑。

    是以当他跪坐在地,小心翼翼地握着“小皇叔”在阴暗牢房中冰凉的双手时,他一抬眼看着沈青浩,忽而想起来刚把这冰山大美人哄到手,还骗到自己的秘密领域里了,这竹马还对他死心塌地地起誓说要要当他的骑士,搁谁谁不迷糊啊。

    这一迷糊,眼神就迷离了那么一点,迷离了一点点,尤其是他坐在地上向上的这个面部镜头捕捉中,上目线看人,就更缱绻多情了一点。

    导演说的这话多少有点重,在电视剧鄙视圈里,偶像剧是垫底的。

    对于那种捞钱捞粉有后台的流量,导演一般指望着他们拉投资拉赞助,人情都卖了,也不会去得罪他们背后的公司与资本,所以经常是一个闭着眼睛夸。

    挣钱嘛,不寒碜。

    不过对于一个演技还不错在上升期且有意愿尝试多种角色的演员来说,这话就是在讽刺他们只演得了偶像剧,还是当着一众工作人员说的,多少有点像个大耳刮子,伤人自尊心。

    工作人员们见多了被导演不轻不重地劝两句,甚至哄着他们来还尥蹶子的“大牌”,流量中没有一百也有七十。

    这会儿他们见着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景,感觉下一秒梅筠枫就得把剧本摔在导演脸上。

    一个个都是只混口饭吃的打工人,经历多了被演员或者导演当成无辜出气筒的场面,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自己成了现场气氛的突破口。

    被哪方骂两句不要紧,就怕被fire,或者ng太多,耽误进度,剧组经费不够,克扣他们工资。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为五斗米折腰,多大点事。

    众目睽睽之下,梅筠枫嘴唇动了动,仿佛连着数十根看不见的线,提溜着所有人的心。

    “我的,”众人一脸懵逼,齐刷刷地抬头,这位现在也算是当红的小生面不改色,“我刚才分神想另一个剧情了,也把沈老师带跑了,抱歉。”

    陆许毕竟年轻,看起来再怎么沉稳刚才一着急也多少有点口不择言,自己也有点后悔,梅筠枫给了个台阶主动退让,她当然也点头:“行,再来一次。”

    梅筠枫叹了口气。

    由于在梦境中他自我设计的反复循环,过往他最不愿意触及、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支撑他在研究所基地撑下去的父母已经不能再困住他,轻易地让他神经过敏了。

    因而他回忆起那些年父母还在的时候,发现大部分都是平等交流、其乐融融的美好瞬间,而且他这种小霸王还真就凭成绩一路霸到了高考,一帆风顺得简直像是开了挂,从来就没让父母撑过什么腰。

    这种亲情和需要的补偿式孺沐大不相同。

    那么到底要借鉴谁、借鉴哪一段呢?

    调整机位的短短时间就是最后时限,梅筠枫在脑子里开启了百倍速模式,几乎是把自己这一生当翻书一样。

    “可以了吗?”

    梅筠枫慢慢跪坐了回去。

    “各部门就位。”

    梅筠枫将手搭上了沈青浩的手,沈青浩轻轻点了点他,询问他的状态。

    “三二一,action!”

    梅筠枫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仰起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眉眼。

    “皇叔,您的手好凉,是我不好。”

    沈青浩微微愣了一下,梅筠枫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一瞬间凉意透心。他一双瞳仁中的感情复杂得几乎看不分明,却叫人不由得有些痛心心疼。

    少年的脖颈纤长脆弱,像是轻轻一个冲击就会失去生命。

    可他的瞳仁再看又哪里还有刚才的复杂,满是少年人的清澈真挚,委屈无比。

    像条在主人面前终于忍不住的小狗狗。

    沈青浩真的被不由自主地带动了起来,迅速接上了戏:“起来,一个皇子,应当仪态端方,气度凌云,这样柔弱像什么样子。”

    “OK,咔。”

    梅筠枫的表现堪称天壤之别,导演和编剧多少觉得是意外之喜。

    梅筠枫刚才那一分复杂的表情虽然人眼所见时朦朦胧胧像是错觉,可却被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这眼神中不仅掺杂了孺沐、卑微、自责,更重要的是加入了掩饰着的恐惧与讨好。

    周宏渊毕竟是个皇子,而且是后期成长起来时比之周棠衡更加果决狠心、性情多疑凌厉的帝王,他的血液中流淌着的是皇家的冷酷与帝王的野心。

    少年人不是幼童,比起感动,他更害怕的是周棠衡替他抗下罪责,受了苦却后悔,进而迁怒嫌弃他这个侄子。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在两个哥哥根基已深的情况下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这个好不容易有些亲近的小皇叔是他必须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因而他恐惧被遗弃,必须要表现出极其心疼自责的神情,取得小皇叔的怜惜或是欣慰。

    导演和编剧在之前和他们对戏时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明这些情绪。

    接触一段时间,导演其实对演员的本事也就了解得不少了。梅筠枫不是没有天分,但给他们的感觉多少有点飘。

    不是指那种洋洋自得的飘,而是一种感觉,他没把心神完全放在戏中。

    表现出几种情绪已然不容易,但梅筠枫努力一下是能做到的,如果贸然一口吃个胖子,继续深挖情绪下的内心,那么极其容易错乱,连前面的情绪都保底不了。

    但他居然超常发挥,自我领悟到了深层。

    他还是没有完全化为周宏渊,但已经能够称得上是青年演员中绝对的佼佼者,这其中的一点差距是要通过演戏的累积来弥补的。

    堪称惊艳。

    不过人心总是不足的,陆许惊艳后,便那一点人物表达上的瑕疵蠢蠢欲动了。

    “梅老师,这个卑微多少有些重了,我们再来一条好吗?”

    梅筠枫没什么意见,从监视器往回走,沈青浩的声音却突然悄然在耳边响起:“为什么会这么卑微?”

    第106章 第 106 章

    这个问句轻得像是错觉, 梅筠枫完全可以当作没听见。

    然而他歪了歪头,不躲不闪,一本正经地说道:“天赋异禀, 用力过猛。”能传神地体现出从未有过的卑微, 这叫做天赋异禀, 不过可惜稍稍有点用力过猛了。

    某人滴水不漏的时候简直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人的反应本就是多种多样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因素都能导致一个人在同样的情景心境下的不同回答。

    这两句自恋又写实的俏皮话也确然十分符合梅筠枫的气质。

    一切都很正常, 只有沈青浩的直觉在转着圈地响着铃。

    “两位老师, 怎么了?”

    他俩没有过去, 道具组以为有什么疏忽, 梅筠枫笑了下:“沈老师被我精湛的演技折服了,怜爱有加,想给我当爸爸呢。”

    互当爸爸的胜负欲基本上发生在每个雄性生物的所在地,就和一些女生对于让乖乖软软的室友叫姐姐一样, 一时间现场哄然大笑, 充满了愉悦的氛围。

    陆导这种天生御姐范的姑娘自己没什么让人叫姐姐的癖好, 不过奇妙也不算奇异地, 从高中到大学,身边就没少了黏着她叫姐姐的女生。

    那真是一个不由自主的“命给你”文学, 谁能拒绝一个香香软软糯糯地叫你“姐姐”的甜妹呢?

    因而她也不由得褪下去了些一贯工作的严肃,甚至一本正经地起了个哄:“你小皇叔的确没少叫,真的想叫爸爸,以后如果有合适的现代剧我会叫你们。”

    于是也就没有人注意, 刚才梅筠枫“爸爸”两个字叫得圆润如走珠,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尾音, 像是毛笔楷书中那饱满又浑然天成带出笔锋的一点。

    潇洒骨风却偏偏如钩子一般诱人。

    也没有人注意场子热了起来,众人互当爸爸的时候, 梅筠枫几乎逼音成线地将声音送到了沈青浩耳边:“小皇叔,我疼你,给你留个面子。作为报答,我更希望以后在某个地方听到你叫我爸爸,等你哦。”

    沈青浩:“……”

    太平洋都装不住某人的浪了。

    梅筠枫宽大的袖子下,手指似是而非地擦过沈青浩的手心,几乎激起了一串细细密密的电流。

    他发挥完花花公子十级功力,吃饱喝足了,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机位前。

    沈青浩目不转睛,眼中缓缓地带上了些食肉动物的色彩。

    古装繁复,总会将人衬得胖了一圈。可梅筠枫早被组局要求将体重降了下来,于是少年装的束腰轻轻一搭便束出了一握风流。

    可骨架是变不了的,于是更显得宽肩窄腰。

    而且……梅筠枫跪坐了下去,胯部下方的弧度便被紧绷的衣料凸显了出来。

    沈青浩忽而就回想了起来他小号搜梅筠枫的时候在剪辑专区看到的一个名为“梅筠枫本人勿入,懂的都懂”的视频。

    这个标题起得就很有歧义,沈青浩当时皱了下眉,以为是什么黑子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即点进去准备举报。

    谁料一进去就是一段迷离至极的音乐,那是一段梅筠枫穿着修身西装参加某晚宴的站姐拍摄视频。

    十几秒的时间,记录了梅筠枫从她面前走过的侧身身姿,上面的弹幕集体变成了黄色。

    宽肩窄腰翘臀,沈青浩没能把目光从他的身姿上挪走半分,但在听到一声熟悉的喘息后狼狈地退出了视频,莫名地脑子里回荡着从他眼前飘过的这六个字的弹幕。

    他再没敢打开过这个视频,然而在今天相当应景地重合了起来,居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情绪。

    “三二一action!”

    “皇叔,您的手好凉,是我不好。”

    对于一个有天赋的人来说,只要抓住了第一次的感觉,复刻之时进行微小的调整便很轻松了。

    梅筠枫比做化学实验称量时还精确地调整了神态,就等着沈青浩说完台词,把这一遍过了,却没想到一抬头陷入了一双旋涡。

    他的下巴忽然被挑了起来,眼前的人周身的温润莫名收起来了许多,侵略性的气场不知什么时候弥漫在了周围。

    周棠衡的眼神变了,多了几许玩味与探究,目光仿佛能照透人的肺肠一样。

    这是现挂。

    很多时候,一些比较有灵气的演员会在和对手演员的碰撞中临场发挥出一些剧本上没有的东西。

    当演员成为了角色本身,他们很多时候的反应就是人物本身,很多影视剧中的神来之笔经典镜头都是现挂。

    陆导双眼蓦然发亮,和编剧对视了一眼。

    周棠衡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现在的周宏渊在他面前稚嫩得一眼就能看穿,那点小心思小算计无疑被他解读得清清楚楚。

    谁能说得清他究竟为什么允许周宏渊留在他身边呢?还那样的“父慈子孝”,这师父当得也是风生水起,有模有样。

    而后就算打压控制有之,折辱软禁有之,却仍旧养出了一个亲手葬送他帝王之路,把他送上黄泉路的帝王。

    或许是利用,或许是人生无聊多些乐子,或许是一时大意,也或许还虚虚实实地有些血脉亲情?

    谁能说得准呢?

    而沈青浩居高临下的俯视之中,玩味压迫有之,打量算计有之,一个天潢贵胄的贵气仍在,可面容居然还是微笑包容的,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他放下了挑着周宏渊下巴的手指,似乎刚才的打量只是错觉,这只是作为一个长辈在观察少年的仪态。

    “起来,一个皇子,应当仪态端方,气度凌云,这样柔弱像什么样子。”

    语气更加慈和,却莫名让人心有戚戚。

    周宏渊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从地上起身的时候也许是下肢跪坐的时间有些长,踉跄了一下,被周棠衡稳稳地扶住了,好一派师徒情深。

    如果说上一条的戏眼是梅筠枫,沈青浩就像个戏搭子,这一场才算是酣畅淋漓你来我往的对手戏。

    “好,过了!”

    陆导乐得合不拢嘴,只等补一些镜头这场戏就过了。

    起初这场戏,她只把期待放到了六十分。毕竟这场戏本来没放到大戏之中,聚焦的重点是天牢之外周棠衡人不在却步步按照他的布置转动的惊人心惊佩服的算谋。

    比起太满太多的戏,还不如稳一些铺垫一些,将高潮留到后面。

    只是没想到梅筠枫和沈青浩给了她这样的惊喜,把原本六十分的预算拉高到了一百二十分的水准。

    今天睡觉乐都能乐醒了。原本相对一百五十分的武戏,一直八十分的文戏相对让她有稍许遗憾。

    不过如果今天这样的状态能够保持,那么她对这部剧的期待可以更上一个台阶了,谁说她“初出茅庐”就没有比肩名导的野心了呢?

    她甚至有种把前面一个来月的文戏让他们重拍一遍的疯狂想法。

    当然,之所以称之为疯狂就是她名表绝不可能,预算和演员档期都在她面前摆着呢。

    人嘛,贵在知足,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降低期待,心态稳定,不要养蛊。稳定发挥在八十分的主演已经很难得了,忽而灵光一现更是可遇不可期的了。

    不得不说,陆导的这一番自我劝说相当有必要,毕竟……谁能想到,某位看着可像个正人君子的正经演员,“灵光一现”的源头居然是“宽肩窄腰翘臀”呢?

    “过了”之后。梅筠枫有些局促的姿态瞬间就懒散了,仿佛没注意某人仍在他身上逡巡的大型食肉动物目光一样。

    “沈老师今天够劲啊,这现挂绝了,未来可期,什么时候给家里拿个影帝?”

    沈老师难得有些焦躁,一下字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从冰凉变得有些烫人,冰冰凉凉的铁链垂落下来,冰火两重天。

    梅筠枫的喉结终于滚动了一下,灼热的温度也一路传遍了全身,沸腾了血液,最后鼓噪在了心尖。

    “沈老师,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玩法。天牢play?倒也不是不行,这好几个机位,绝对高清**,或者说我们冰清玉洁的沈老师享受这种外人注视的刺激玩法?”

    要说廉耻这种东西,对于梅筠枫来说实在是比较遥远的东西,这会儿他已经开始琢磨着沈青浩要是真喜欢,也不是不能来这么一场。

    毕竟作为一个时常在cp超话找粮吃的正主,他算是把这些小姑娘脑子里的凰色废料与性癖都看了个遍,包括一些不理解但尊重的。

    比如说一些带字母的东西,再比如说一些暴露或者围观这类大为震撼的。

    他是特能者,有些想象倒也不是不能变成现实,半夜过来搞一些精神世界的意识模拟人像也不是不行。

    “你要是想玩,我们就玩玩……嘶,疼。”

    “梅筠枫!”

    梅筠枫莫名其妙,不过沈青浩好像是真气着了,连上的一层妆都没能盖住他面容上的红色,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啊?”

    “你就这样放浪形骸,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吗?我怎么样都可以。别人看到你什么都可以,哪怕带着折辱性质?

    你知道有多少人看过你的曲线,听过你的喘息声吗?我有多想把你那些粉丝的所有视频全部下架,把她们那些觊觎你的记忆全部消除?你居然还敢让外人看到你的身体?”

    纵然知道沈青浩这人本来就是个大闷骚,梅筠枫也仍然习惯了这人高岭之花的表面了。

    万万没想到这位直接走爆发变态路线了。

    而且,沈青浩好像误会了点什么,他也没说让别人看啊。

    谁要是敢看沈青浩那个,他多少得挖个眼珠子什么的,才能体现他阎王的水准不是?

    因而他夹了夹:“人家就跟你调个情,你当什么真呢?”

    第107章 第 107 章

    沈青浩那不虞的面色只好看了一点。

    梅筠枫活像发现新大陆似的, 一边多少有点跃跃欲试,想在某人底线的边缘来个蹦迪狂嗨,一边色迷心窍, 还真不太舍得大美人真气出个好歹来。

    “你想哪儿去了, 我怎么舍得我的宝贝大美人被别人觊觎?都是精神系特能者了, 活学活用不好吗?”

    梅筠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经意地眨了下眼, 以至于不像是个传统的wink, 但你要说他就是单纯地眨了个眼, 那迷迭的风流秋波倒也不能同意。

    沈青浩只恨自己太了解这人, 一眼就看穿他浅淡笑容下的洪湖水浪打浪。

    梅筠枫粉丝曾经说过这人就是知道她们喜欢什么样的,蓄意勾引她们。

    想想这个,更不爽了。招蜂引蝶,不检点。

    梅筠枫无缘无故又挨了一眼刀, 眼看沈青浩看他的眼神郁闷中带着些许谴责, 虽然这个词不大好, 但的确还包含着幽怨。

    怎么说呢……梅筠枫记得自己当初演了一个都市狗血剧的配角, 围观一个男人出轨被妻子发现的剧情拍摄现场时,那位女演员就是这种眼神。

    梅筠枫:“……”

    虽然他确实不拘小节, 但显然没有勾三搭四,这是不是有点冤?

    再说,有匪君子,淑女好逑。食色性也, 天经地义。

    现在时代都变了,姑娘们完全可以活自己, 为自己的人生买优质股,而非投入到婚姻这种百分之九十都是亏本的股票中去。

    他这个偶像做得不说吊打其他所有人, 起码也算是营业到位,态度端正,业务能力、身材管理和脸没让粉丝们被嘲过。

    情绪价值提供到位了,姑娘们买他这只优质股,顺便馋馋他身子,调整一下身体激素水平,挺有正能量的。

    又不是低俗卖肉,他有这个资本,大大方方地展现,粉丝们大大方方的品,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某人一天天看起来冰清玉洁的,那视频剪辑一搜,禁欲系、斯文败类之类的未成年慎入视频比起他来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也没说什么吗?

    那些小姑娘涩涩的时候脑子里连这些概念都没有呢,犯得上和她们计较什么?再说,衣服下的风景本来也就是他一个人的。

    正宫气度在这儿呢,着什么急。

    当然,这种思潮未免太开放了点,他方正的沈老师估计不大苟同。

    “那可怎么办呢,”梅筠枫为难地摇了摇头,“我就长了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天生比例好身材又起伏有致、肌肉健美,活该被这么多优秀的粉丝喜欢。”

    沈青浩:“……”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这人的凡味简直是直冲云霄了,但凡这人不是梅筠枫,他现在都漠然离开了。

    而且……这人在程庭萧那儿不还信誓旦旦地说从此以后要谨守男德,绝不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吗?

    感情那都是他为了祸害程庭萧说的玩笑话吗?这人分明是更放肆了,明摆着是打算继续大大方方地给粉丝分享。

    这男朋友当得,一点特权都没有。

    “阿嚏!”梅筠枫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喷嚏,阻止了要给他披件衣服的工作人员。

    导演编剧正在准备核对接下来的剧本,现场道具组也由执行导演指挥着更改牢房里的一些布置,准备多年后相似却物是人非的布景。

    妆发还要等一会儿再改,他们俩从进组到现在就总形影不离的,众人早都习惯了,于是他俩这会儿倒也是闹中取静,公然在这朗朗乾坤、人声鼎沸之中调情。

    “哎呀我闻闻,哪家的醋坛子这么香味醇厚的?”梅筠枫摇头晃脑地嚣张离谱。

    沈青浩到底不是梅筠枫这种大流氓,回过神来之后,面颊上刚刚消退些许的怒气红意又迅速化为绯红——这回是臊得。

    偏偏这货还转着圈地不知死活地在他旁边挑衅:“哎呦呦,我们沈老师是不是特别郁闷,特别生气,这遗世独立的谪仙模样是不是特别影响您的发挥?”

    沈青浩忍无可忍,可惜脸皮也没大流氓厚,道德也比大流氓高,又没有迁怒这种坏习惯,对梅筠枫又是从来都没什么底线。

    他连梅筠枫之前拿走他能量核心的事都能糊里糊涂地过去,问一声都不舍得,可见恋爱脑之严重,现如今全清波的野菜恐怕都不够他拔的。

    因而现在也只好宁心静神,修身养性,如处无人之境。

    梅筠枫简直爱死了他这种被撩拨挑衅得忍无可忍还要证人君子的忍辱负重的禁欲系模样。

    男人们对于白月光的热衷恐怕是刻在骨子里的,与此同时血肉中那种充斥着渎神欲/望的恶劣也是永不过时的。

    将九天神祇拉入凡尘、陷入情爱嫉妒欲/望这些人类原罪的泥泞之中,玷污他,看他辗转沦陷,从此困其入怀。

    “沈哥哥,你明明就是起了贪嗔痴色之心,不承认吗?”

    梅筠枫本就长相精致,男生女相。他那一双桃花眼微弯,声音也熟练地转换成了那种浸透了烟花风流的慵懒,简直是具象化了烟视媚行,像个勾魂夺魄吸人精气的妖精。

    沈青浩喉结一滚,梅筠枫不留情面地嗤笑了一声:“都是男人,你难道没有想过剥夺我的特能、将我锁到小黑屋里、关进只能看到你一个人的牢笼里吗?”

    他话音中的嘲讽足以让人脸上火辣辣的,可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没忘了勾人。

    沈青浩不能全然否认有那么一瞬他曾经有过这些念头,但人总归是有情感理智,而非只懂掠夺本能的野兽。

    因喜欢横生无数欲念、阴暗,却又因爱与道德克制尊重。梅筠枫这样未免折辱他过往所有的思念、爱意与行动。

    让步并非毫无尊严,沈青浩终于完完全全地冷淡了下来,怒目而视,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梅筠枫在唇前竖起了一根手指。

    梅筠枫眉眼弯弯,笑意清浅:“嘘,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但我给你这个权利。”

    沈青浩的横眉冷对一时间难以维系,又后继无神态,只好化为了一个不大聪明的愣怔,懵懵的,还怪萌的。

    梅筠枫没忍住摸了两下他的头发,当然,带了古装发套,没摸到本尊,反而被如临大敌的造型师瞪了两眼,讪讪地拿开了手。

    “虽然我不大在意粉丝们这个事,不过你在意也是正当权利。可粉丝们也是正当权利,我也不可能突然艹什么糟践粉丝活该遭天谴的高冷人设。”

    沈青浩默默点了点头,譬如说他所谓的冷淡,更多的在于本人的气质,日常直播或是粉丝见面会当然也是同粉丝正常交流,满足粉丝一些小心愿,不可能甩给粉丝冷脸——

    这通常是内娱的高冷人设惯用pua手段,专门为了掩盖明星脑子空空、乃是一枚不折不扣的文盲和白眼狼,并且故意洗脑粉丝明星高高在上的理念,pua粉丝无条件地为明星付出。

    “我这么在乎你,当然不可能让你白白地受什么委屈。

    可想来想去,这辈子我身边除了危险横生、风口浪尖,横竖没有半点好处,浑身上下也不过只有这束缚着全球无形枷锁的特能与不得妄动的自由。

    贫瘠如此,也不知你肯不肯要。”

    梅筠枫的语气依稀还是轻描淡写、潇洒写意的,眼睛都没聚焦在沈青浩身上,仿佛他就只是兴之所至一掷千金的浪荡公子,口上情深似海,实则也不过是处处多情处处留情,归根结底便是处处无情的。

    如果对方怕受伤,大可以将这个承诺收下,但不过当成是一个花花公子的有口无心。

    可沈青浩几乎是立刻稳准狠地伸进了梅筠枫宽大的袍袖下,捕捉到了尚未来得及松开的拳头,电光石火间又向上探上了他的脉搏。

    尽管迅速被梅筠枫手腕一抖躲闪开来,可沈青浩的面容上依旧带上了笃定的些微笑意。

    全球最强悍的特能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屡次探索人类禁区时空场全身而退,欲以一己之力强控世界特能者与普通人的平衡。

    这样的阎王,他心跳的速度快了近乎一半。

    “阎王交托,重于千钧,何来贫瘠?”

    终于有梅筠枫这种史诗级老流氓不自在的时候,沈青浩却愈发游刃有余,“其实我似乎一直在同你承诺未来同行,只是你一开始若即若离,一直试图推开,即使是在梦境中也并未全然信任过。”

    梅筠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忽而又说道:“我还是后悔意志不坚定,招惹了你,到现在也还是在对你欲拒还迎。

    你全都看得出,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就算你承诺了却还是要反复侵入你的底线,试探你,绑架你,逼你进一步承诺我,绑定我,现在你依旧肯吗?”

    某人总说他如何不懂情趣,可沈青浩却觉得某人才是那个调着情非要破坏氛围的人。

    “开始吧。”

    “什么?”梅筠枫活像个等着对方顺毛或是举起扫帚的炸毛猫咪,没想到对方忽然站了起来,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是说教我如何剥夺你的特能?我猜这大概是一个暂时的封禁术吧,原理大概是同我们的完美契合相关。怎么,怕了?还是想耍赖?”

    梅筠枫一时有些语塞,被某人的坦然搞得有些迷蒙。

    “你自己说的绑架我,我全盘接收,当然要收些好处。”申请号看了看走过来的化妆师,总算回了些神,笃定且势在必得:“梅老师,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过梅处长,今晚我想验收成果。”

    第108章 第 108 章

    “各部门就位, 三二一开始!”

    “瑞王,陛下的意思,您请吧。”

    周宏渊身边的太监亲自捧着三样东西, 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见周棠衡闭目不理, 也没催促,一福身退了出去。

    与多年前为周宏渊挡下一罪被先帝关进来的是同一间牢房, 环境居然很干净, 还有桌案, 被褥也是皇室份例。

    这位年轻的皇帝没想折辱他, 但同样说明周宏渊想要把他关进来很久了。

    他身上没被安上锁链,天牢的守卫也没加强。他将周宏渊一手带大,如师如父如兄,固然对周宏渊了如指掌, 一开始凭此屡胜这位少年天子。

    可从某种角度上讲, 周宏渊又何尝不是最懂他的人呢?

    愿赌服输, 成王败寇, 周棠衡不会逃了。

    周棠衡缓缓睁开了眼,那三样东西也便映入了眼帘。被关进来之前, 周宏渊在大殿见了他一面,心平气和,闲话家常,似乎只是亲近的叔侄, 似乎他们之间不曾你死我活过,而今也并非一人为九五之尊、一人为阶下之囚。

    这便应当算是诀别了。

    周宏渊相信他绝不会逃, 但也绝不会将他放出去,也不会永远将他关在这里。这个年轻的帝王并非全然的阴鸷多疑、心狠手辣, 但也绝不会优柔寡断,留下后顾之忧。

    这个一步一步将自己的江山夺回、经历过足够多的背叛与战役、同时大刀阔斧地斩断朝中痼疾文武双全的年轻人,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人生如戏,一曲唱罢诸事了,输在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帝王手中,也并没有什么遗憾。

    梅筠枫站在监视器后面,都是成熟的演员了,也没必要担心他在现场影不影响沈青浩的发挥。

    也没人发现他人站在这儿,魂已经飞了会儿了,化妆师只是觉得他今天除了反应有点慢,格外的听话,只不过今天没嘴甜地叫她姐姐,还有点小失望。

    周棠衡目光扫过牢房门口,却也说不准是不是不经意。

    而后他没拿杯子,就着酒壶壶嘴将酒一饮而尽,仿佛他并非只着里衣,这也不是什么牢房,而是山野自然,洒脱得像是过路侠客。

    潇洒得哪怕梅筠枫还魂飞天外着,都无意识地越过监视器捕捉着某人的每一分细微的举动。

    他的眼睛如果是摄像头的话,这会儿都出了无数生图了。

    或许是他目光太过露骨,对于一个精神系特能者存在感太强,周棠衡忽而抬头遥遥地与他对望了一眼。

    这一眼是周棠衡对周宏渊的,梅筠枫神思尚未回笼,却已然本能地垂下了眼睫,双手置于胸前,对他一礼。

    这是周宏渊对小皇叔的送别,也是对周宏渊的斩断,自此九五之尊无人撼动,孤家寡人永生孤寂。

    周棠衡闭上双眸,平静安然,若非嘴角的血线,只像是睡着了一样。

    翻云覆雨半生、位极人臣、距帝位也不过一步之遥,倥偬一生,败也毫无不甘,无牵无挂地去。

    不得不说,导演编剧以及选角导演的眼力够毒,在周棠衡永远离去的这个当下尤为清晰,那是独一无二的干净。

    争权夺利有之,算谋手腕有之,战场烽烟亦有之,可位高权重至此,勾心斗角、奸佞权臣所做之事不说一千也有八百。

    可他在离去的时候竟然也像是天上星宿下凡渡劫,如今功德圆满,自然归位,脱俗干净得这样自然,偏偏有些许神秘,叫人怅然若失。

    沈青浩冷淡的气质只需再加一点点洒脱,便让这个角色在他手中浑然天成,落地自然,也让观众信服。

    “好,过了。”

    导演话音刚落,那边却不知道窜进牢房一个什么玩意儿,走位还特别刁钻。

    几个摄像刚刚直起腰,还没等活动活动筋骨,旁边就挂过了一阵风一道影子,好悬没把摄像吓得一屁股坐回地上。

    沈青浩似乎是盘膝坐着有些累了,刚刚把腿放下来怀里就撞进了一个人。

    那冲击力所有人都看得骨头一疼,他却正正好好地把胳膊放在了这人背上,就好像他等着这人撞到怀里,给个拥抱一样。

    几个工作人员刚叫出来一半,就看清了这个走位清奇的不明物体是谁,愣是憋了回去。

    工作人员们一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神经中枢没太处理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嗯,他们剧组的男一男二关系非常友好,兄弟情感天动地。

    不过,话说回来,兄弟情会在一个人拍下线戏的时候另一个人乳燕投怀地撞到这人怀里吗?

    副导捏着下线红包尴尬地站在原地,导演编剧cpu干烧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没出声,于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位的经纪人。

    周舒奇,楚韵:“……”

    看他们干嘛?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说出这两个没羞没臊的早就暗度陈仓了的。

    陆许谨慎地想了想,郑重地问道:“梅筠枫这样是因为太入戏了,在酝酿情感吗?这是他的习惯?这个时候是不是最好不要打扰他?”

    周舒奇:“……”

    陆导您要我怎么说,非要选一个的话,您昨天晚上那社会主义兄弟情线才是最符合本质的,不然那强制爱都比您这瞎瘠薄猜靠谱。

    梅筠枫这货这么强悍的精神力,演戏又是副业,堂堂阎王,生杀予夺,多少腥风血雨都没让他眼睛眨上一眨。

    就剧本这点东西,戏外他入个屁的戏,这会儿绝对是不知道想起啥了跟沈青浩在那儿浪呢。

    “嗯,是的导演,我们筠筠在十分投入一个剧本一个角色时,有时就会出现混淆角色与演员本人的情况。

    等他自己从感情中平复下来就会自动恢复的,不好意思给剧组添麻烦了。”

    周舒奇回答得得体周到,工作人员们恍然大悟。

    这世界果真是一个巨大的装模作样,周舒奇微笑着唾弃自己。

    属于特能者的优越将所有对话都送到了梅筠枫和沈青浩的耳朵里。

    沈青浩似乎是轻轻笑了下,可旋即又轻轻拍了拍梅筠枫,是个了然而无声的安慰。

    即使是阎王,还是经过梦境打磨加强版的阎王,也有能够轻易触动他的畏惧。

    虽然这年头配角的下线率居高不下,毕竟工具人,助攻完男女主,你死不死的没人管。

    需要有个推动情节发展的就直接把随便哪个配角抓过来祭个天,回收利用,成为男女主play的一环,性价比相当之高。

    不过沈青浩毕竟一直没演古偶剧,恰巧角色都活到了故事结局。

    这是沈青浩第一次饰演在剧中领盒饭的角色,还是在梅筠枫眼前,梅筠枫从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样的应激。

    周棠衡慢慢闭上眼睛,失去呼吸的那一刻,梅筠枫再也分不清那是周棠衡还是沈青浩。

    如果不是导演喊过喊得快,梅筠枫恐怕直接就闯到正式拍摄的镜头里了。

    沈青浩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么恐惧吗?”

    意料之中的,梅筠枫一个字都没说,胳膊却更收紧了一分,如果沈青浩是普通人的话,这种力道能把他肋骨压断几根。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让梅筠枫如此恐惧的应该是……他的死亡?

    可这怎么会呢?

    能让阎王这样应激的,这种恐惧应当要么是旷日持久以至于已经深深刻进了每一个神经元中;要么是之前发生过绝对恶劣、恶劣到沈青浩已经一只脚迈进鬼门关回天乏术的事情,以至于梅筠枫有些ptsd的症状,连他在剧里“去世”都会应激。

    后一种,沈青浩用他精神系全球仅次于梅筠枫的精神力保证在他记忆中从未有过,要说近似,也就是梅筠枫拿走他能量核心还有元旦这份醉梦花的大礼。

    可沈青浩直觉不是。

    梅筠枫是一个相当自信自负的人。

    他当时拿走沈青浩的能量核心,虽然在心脏旁边,看似凶险,但实际上尽数在他掌控之内,他能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同样,这一次醉梦花,梅筠枫也未见得多紧张,这是作为顶尖精神系特级特能者的阎王的骄傲。

    区区一级醉梦花,不过是小意思,哪能阻挡得了他把自己带回来?既然如此,何谈ptsd?

    那么是旷日持久的恐惧?

    可为什么呢?说起这个,沈青浩自认这些年安分守己,不结仇不张扬不前线,进了基特局也无比隐蔽,连梅筠枫之前都没发觉他是指挥处处长。

    要说起来,他险些看着梅筠枫葬身研究所基地的海上,救回来后还被下了n张病危通知单,这些年又看着梅筠枫四处奔波镇压,被设下种种埋伏陷阱,日日命悬一线九死一生,重伤昏迷不醒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桩桩件件,他沈青浩才非常有ptsd且旷日持久的恐惧的资格不是吗?

    某人的准入门票到现在还有很多区域他没有权限,沈青浩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过倒也不急,来日方长,他且先等着今天晚上。

    如果真的能在某些时候限制梅筠枫的特能,起码能看着点这人,别总干那种拿命玩的事,对他的心脏太不友好。

    怀中某人忽然动了动,这位看起来是总算确认他是个活人了。

    梅筠枫不愧是脸皮能拿来作城墙的人,大庭广众的,半点社死的觉悟都没有。

    只要我不尴尬,那就是别人尴尬。

    他落落大方地转身,绝对主场似的:“各位不好意思,一时入戏,情感有点过剩。不过,我觉得接下来周宏渊在周棠衡死去后前来牢房的这场戏应该删掉。”

    第109章 第 109 章

    “什么?”

    该说不说, 无论是被忽悠的导演编剧,还是心知肚明的沈青浩,还是半懂不懂的周舒奇他们, 都诧异得狠。

    现场拍摄的时候, 无论是导演编剧还是演员, 根据实际效果对台词进行适当调整修改都是相当普遍的事情。

    当然这是在导演编剧和演员都有能力的情况下。

    而且通常需要大改的戏份,在拍摄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在逻辑与剧情上感受到十分别扭了。

    可他们截至目前都十分顺利。

    陆导没有断然否定, 想了想说道:“既然上一场你演出来了, 那么你应该明白周宏渊对周棠衡情感的复杂性。

    他最信任最依赖的亲人将他当做棋子, 并且意欲夺走他的帝位, 这是周宏渊对周棠衡恨意的由来,但也仍然反应了周宏渊在心底是在意这个小皇叔的。”

    多桥点了点头:“我最初创作的时候对他们的定位就并非全然的友或敌。他们针锋相对、棋逢对手、从不留手,也可以称得上是最互相了解的两个知己。

    除了师徒叔侄的亲情与背叛的恨意在,他们必定是有惺惺相惜的。周宏渊必定要杀周棠衡, 也恨他, 但不会折辱他。

    他们成王败寇, 无话可说, 所以周棠衡生前,周宏渊不会再来。但周棠衡死后, 周宏渊来送他最后一程、为他收尸是理所应当。你认为为什么要删?”

    梅筠枫这会儿已经和沈青浩一起走到了监视器旁,“因为他们的诀别不在这一场,而在上一场;周宏渊杀掉的也不只是周棠衡,还有他自己。他再来这么一场, 太拖沓了。”

    陆许等几个导演和多桥都若有所思,沈青浩神色复杂, 瞟了一眼梅筠枫,不知怎么的颇有点哀怨的感觉。

    剩下一群人听得云山雾罩, 正好没什么人说话,周舒奇终于从“这孙子在这儿秀恩爱现眼”的思维定式中走了出来,急忙刹车:“陆导桥编,别听他胡说。我们筠枫现在还经验不足,虽然点子多,但一向天马行空的。你们才是把关剧情节奏的主舵手,别被他影响了,我们一切听你们安排。”

    周舒奇头一次对梅筠枫的死亡视线威武不屈,坚强地瞪了回去。

    笑话,他别的没听明白,梅筠枫打算怎么改可听明白了,那怎么行?他可不懂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他只负责利益最大化。

    周宏渊这个角色本来就不是按照太平盛世的真善美仁德明君塑造的,总体也不是走爽文路线的。

    他前期在皇子中平庸无奇、甚至饱受白眼,心机算计不少,本来就是被周棠衡带在身边教导后才小露锋芒,在周棠衡的推波助澜下当上的太子。

    而先帝驾崩,周棠衡成为摄政王之后,周宏渊被周棠衡全然压制,几乎成了皇帝傀儡,连身边的人都保不住,窝囊无比。

    自此,周宏渊最后性格中的阴戾多疑埋下种子,他在重压之下无师自通了心狠手辣当断则断与用人之术。

    他用计将周棠衡骗出京城,周棠衡便也直接起兵反了,一路长驱直入,直到后期周宏渊在与周棠衡的屡次交战与制衡朝臣势力的屡次历练中,才成长为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常胜合格帝王。

    而此时,他已经让所有人,包括他最亲近的亲信都不寒而栗了。

    这种不择手段的帝王绝对不是什么讨观众喜欢的角色,要说起来周棠衡这种争时游刃有余、步步紧逼,败也洒脱自如、飘逸清雅的角色才更令人倾心。

    尤其他还死了,死了的白月光才是永恒的白月光。

    总之呢,梅筠枫在这剧里,前期狼狈不堪、窝囊“无能”那是常态。好不容易到后面胜过周棠衡了,文武双全、帝王手腕、算无遗策了,结果人也直接“黑化”了,阴沉多疑、孤家寡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历史上任何一个自己打天下的皇帝哪里有不是铁血手腕的?战时诸位将军军功赫赫,封侯封王,战局平定后有几个不居功自傲、在朝中勾结党羽、把持朝纲的?

    然而文学作品,大家总还是希望有一个君明臣直、朝政清明、轻徭薄赋、四海升平的童话般的美好世界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梅筠枫这角色前期得被人骂平庸无能的窝囊皇子,后期得被人骂心胸狭小、疑心病重的白眼狼皇帝。

    要是心疼瑞王这位摄政王的人再多点,就可以直接走以下流程了:

    这皇帝能者居之,就该瑞王来做;周宏渊能够当上这个皇帝本来就靠瑞王辅佐;周宏渊能够成长起来都是瑞王故意让着他的,不然他早就被瑞王踏平都城了;瑞王放过了自己的徒弟、可周宏渊欺师灭祖却没放过自己的授业恩师、血脉亲人;如果周棠衡来做这个皇帝,一定能比周宏渊做得好。

    梅筠枫一天天的维护世界和平,周舒奇没那么大心,庸俗得狠,可是把这些年基本上播得稍微好一些的剧和比较火的角色都进行了各个维度的分析。

    刨除营销的比例,火出来的角色有什么特质他可太清楚了。

    角色当然不能是扁平的,必然是立体的,但这立体中必须有足够多的正向特质支撑,不能是负面情绪占比过多。

    美强惨三样全占,但谁乐意心疼一个登临绝顶不讲情面心狠手辣疑心深重且在剧中毫无卖惨剧情的皇帝呢?

    人家观众只会觉得你自作自受,不因为太入戏迁怒演员都不错了。

    如果按照原定剧情来拍,起码周宏渊表现出些许难过叹惋与追思,那类骂他白眼狼的言论还能少点;要真按照梅筠枫这个剧情来拍,他都想骂两句铁石心肠的白眼狼。

    一家人也得明算账,梅筠枫自己不在乎这些,周舒奇可不能不在乎。

    都没等陆导她们发话,梅筠枫直接发了话:“我觉得你应该多喝点水。”

    啥?周舒奇一脸懵逼,沈青浩多少有些良心,同情地充当人型翻译:“他的意思是你太咸(闲)了。”

    周舒奇:“……”什么狗屁老板。

    楚韵旁观了全程,再一次庆幸自己选择了指挥处这条康庄大道。

    真要是跟着行动处处长干了,福利不知道有没有,心理承受能力得是世界一流。人生在世,混口饭吃,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多桥将剧本来回翻了几回:“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周棠衡被擒,在大殿与周宏渊对话时,周宏渊就已经决定处死他了。

    周棠衡在周宏渊这里无疑是人生中烙印最深刻的人,周宏渊的文韬武略、甚至是在和周棠衡你死我活时的所有经验成就了最后的这位帝王。

    归根结底,周宏渊的立身之本都是由周棠衡塑造的,他杀了周棠衡,也其实把属于周宏渊个人的部分全部割舍掉了。

    自此周宏渊就是毫无弱点、铁面无私、喜怒不形于色、全无个人感情的帝王了,自然也不会再搞这种对着尸体追思的无用功了。”

    梅筠枫点了点头,给这位编剧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亲妈,他稍微说一说就能get到他的意思。

    多桥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这人要不是个绝对天赋的演戏妖孽,那就是本人和这个角色这方面的性格是真的贴合,不然怎么能有这么“极端”得几乎无情的想法?

    陆导摇了摇头:“从人物塑造上说得通,但是不行,因为打乱了节奏。

    从周宏渊开始反制,从输多赢少到渐渐占据上风,到将江山尽数收回、将朝堂实力归拢,再到擒获周棠衡,打败了这个一直他仰望着的高山,到处死他成为真正的帝王,这是一个逐渐攀升逐渐推进的过程。

    周宏渊的情感要到看见周棠衡的尸体这里攀升到一个顶点,然后迅速戛然而止,形成一个巨大的落差。

    你现在删掉这场戏的话,就会差一口气,差一点劲,让观众噎着难受。”

    编剧主要管剧情人物刻画,导演才是主管镜头节奏的,因而多桥觉得有道理,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可以,等他们商量的结果了。

    陆导需要一个解决方案,梅筠枫想了想:“那就在上一场戏下功夫,周宏渊和周棠衡的这场戏,修改一下,做到更有冲击力,更加极致,在这场戏里将情绪提升到顶点,而后的所有淡然处之都会是余韵悠久。”

    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法,对于多桥这种亲妈编剧,这是小菜一碟,而对于陆导来说,这个节奏确实比原来的冲突更强,更有张力,人物更加合理,逻辑也更加完美。

    只有一个问题。

    “我们没有问题,可以全力配合你,但你能保证吗?你说的极致,要求你要能够更加极致地表现出来,否则这个戏就出不来这个效果。”

    陆导想了想,补充道:“沈青浩的表演难度也会提升一些,不过只是一些,不算大问题,主要在你。

    梅老师,你如果能够保证效果,我们就陪你干这么一场。”

    沈青浩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这场戏如果要在我还没死、完全没有渲染的情况下把情绪调动到极致,会很伤身体。”

    梅筠枫的确是周宏渊的最佳人选。

    当初他能够毅然决然地在父母去世后孤身进入研究所基地,斩断梅筠枫的所有退路,一待就是三年,将这份罪恶覆灭;

    后来他也能为了特殊改造人的生存、全球普通人、特能者、特殊改造人的共存平衡和平而舍弃梅筠枫,成为阎王,弹压八大区。

    这份杀伐果断、对自己的决然狠戾谁说不是天选周宏渊呢?

    于是结果当然也不出他所料,梅筠枫毫无犹豫地说道:“我能。”

    第110章 第 110 章

    天牢的戏第一场拖了些时间, 不过效果出乎意料,第二场后半段临时删除——周舒奇提议要不要留下一条原剧情走向的打底,免得之后大殿那场极致的戏梅筠枫完成不了, 不过被陆导、桥编以及梅筠枫集体给否了。

    既然决定了改动, 就做到极致。

    电视剧也是艺术, 做这一行的要是没点破釜沉舟的勇气与突破的野心,又哪里能有什么推陈出新、与众不同、精益求精的成品呢?

    这世上又有谁没有想要酣畅淋漓地大疯一场的冲动呢?

    更何况, 只是一场戏, 演员也能做到保底八十分。

    这样下来, 等到拍完剩下和苏凌、温和明一起的戏, 他们居然还和原计划差不多的时间收工了。

    “元旦赶工,大家都辛苦了,昨天说好的,大家一起出去放松放松!”

    执行导演是个大社牛, 和各演员工作人员负责人的沟通都是他一手承包, 因而相当“一呼百应”, 八面玲珑, 还颇有点江湖气的爽利。

    他一出声直接把气氛炒了起来,各个打工人下了班直接躁起来, 呼朋引伴勾肩搭背地往指定地点走。

    梅筠枫还惦记着沈青浩那全盘接收的坦然与强硬的“今晚验收成果”。

    更何况他也感觉得出来,刚才他提出这个极致决绝的建议,沈青浩绝对是想起来什么往事了,兴致不大高, 大概率晚上要翻旧账。

    作为一个前科累累的男人,梅筠枫也实在是不大好猜自家大美人想起来的是哪一件了。

    正所谓债多不愁, 反正如果一次美男计不成,那就两次, 男人最了解男人,只要会撒娇,男人魂会飘,更何况是他这样倾国倾城的姿容、十级撩人功力?

    所以……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这两天发生这么多事,也总该放松放松,看看乐子了。

    人活在世上,要是没点钝感力,可怎么熬呢?

    这不,迎面走来的不就是两颗行走的大瓜吗?

    “苏哥,温老师,好久不见啊。”

    得益于昨晚紧急补了个课,梅筠枫人前两天化为阎王,没在娱乐圈,八卦却吃得相当详尽准确。

    周舒奇这货也就这个时候有用了,保证他能以最详尽的数据,最抛开浮云直击灵魂地看透各方资本运作,直击灵魂。

    苏凌这两天算是稍微地站在风浪中心了一次,引发了一波关注讨论,有了一波热度。

    起因是一个平时口碑不错的年轻歌手下了真假唱的通稿,各个不通四六的所谓音乐鉴定人发了各种真假唱鉴定的定论。

    这风潮一起,卷进了多家给自己偶像澄清或是狡辩的粉丝,一众什么也不懂到处骂人的黄泉路人,唯恐天下不乱到处乱窜添火的乐子人,还有不明觉厉真想知道真假的真路人,将这个话题炒得是热火朝天。

    当然这位年轻歌手在各位鉴定人的结论中都是真唱,他买的通稿隐藏在各类搅混水的营销号中,剑锋直指和他同期的歌手。

    同时粉丝助势,称年轻歌手中只有她们哥哥是真唱,将一众年轻歌手拉踩了个遍。由于这位风评一直很好,还真有不少人跟风,短短一天发酵出年轻一代唯一的希望这个称号。

    该说不说,梅筠枫名气也不算小,当然也是被拉踩的重点对象。

    他近来重心是在影视剧方面,古偶到底吸粉多些,战斗力强些。粉丝当然不可能任由别人莫名其妙地诋毁他的态度与能力,遂下场反击,倒是还能打个有来有回。

    而沈青浩本身就是演员,又不是歌手,粉丝们也都知道他是半开麦带垫音。

    他又不指着这个吃饭,也不是焦点,别人说真唱假唱对他业务口碑没影响,没必要蹚这趟浑水,遂直接冷处理。

    要说他们剧组最惨的还是苏凌,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要说没名气,他毕竟也混了这么些年,演技也好,很是演过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配角,且处于上升期,有男主剧待播,已经进入了威胁一些同期演员的地位、成为他们眼中钉的阶段。

    但要说他有名气,他的那点因为无人打理而散落得满天星的粉丝也不能同意,全靠一路陪他走过来看着他挣扎向上的真爱粉撑着。

    是以每个“鉴定人”和营销号的主要目标都不是他,但都会带着他,而且随意给他落的“鉴定”中假占了大多数。

    粉丝们几乎都是哭着给他澄清的,但可惜声量太小,根本就应对不了那些其他家粉丝的谩骂。

    梅筠枫不知道苏凌自己看没看舆论相关,不过这个他剧里的亲信扮演者毕竟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人,有种搞艺术的真诚与野心,莫名比较合他的审美。

    他还真腾出来一点心思琢磨了下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倒也说不准,这个人很有意思,只是个普通人,却是个谜团一样多层次的人,看着软软的却十分神秘。

    通常来说上面不会管这种事情,各台也不会脑子被驴踢了跳出来说我台有哪些艺人真唱,这事对各艺人影响纯看网络舆论。

    不过峰回路转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面正在进行网络清朗,还是想要扶植一些新生代力量。

    2号,总台发布了各卫视全开麦精彩舞台合集,苏凌与梅筠枫赫然在列。

    而苏凌是其中唯一一个被总台定义为唱跳全开麦的单人舞台艺人,往常一些比划两下手势或者抬两下脚就吹成唱跳炸裂的这回全都偃旗息鼓了。

    于是许多路人刷到后发现了这样一个舞台炸场的新面孔,再看了眼这么个帅气小哥哥这两天被脏水泼得狼狈不堪,一腔慈爱愤懑,直接垂直入坑,撸起袖子反驳那些黑子。

    于是也是因祸得福,苏凌这两天直接涨了二十万粉丝,而且后续必定还会再涨一些。

    对于一个没钱买粉买热搜的四五线艺人,只是一个跨年舞台,这种脱水的实打实的涨粉数不能不说是喜事一桩。

    难怪今天看一些演员和工作人员对苏凌的态度都谨慎了不少,怕是在怀疑这事发酵得这么快,这位看起来的个体户是不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呢。

    昨晚梅筠枫看完来龙去脉,周舒奇还不死心地嘟囔了一下,但凡这位大爷能在舞台上下点力,别浪费了他这种特能者身体柔韧性的绝对优势,这一次红利他起码能和苏凌平分秋色。

    梅筠枫那会儿正兴致勃勃地跟沈青浩预测某位富二代到底现在是个什么心理状态,即将采取哪些行动。

    沈青浩对梅筠枫向来没什么底线,即使自己并不热衷于八卦,却也认真听他吃瓜,并不扫兴。

    是以梅筠枫丝毫没被扫兴的经纪人影响,顺口回了一句:“嗯,对,我是特能者,不然上去给你表演一个梅筠枫倒拔垂杨柳,还是表演个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给你演一段真假美猴王?”

    随机噎死一个事业心强的经纪人,于是周舒奇自闭到了今天,劝阻梅筠枫给自己演戏的难度添砖加瓦无果,雪上加霜,这会儿已经是个废奇了。

    当然也就无从阻止自家艺人两眼放光地跑过去围观第一口大瓜,更何况旁边还有一色迷心窍、助纣为虐的。

    对,说的就是沈青浩这个浓眉大眼的妖妃。

    梅筠枫已经和苏凌勾肩搭背上了,并且以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优秀口才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溢美之词。

    苏凌这辈子可能没见过这种阵势,人已经懵了,应该是碍于一贯的修养一脸迷茫地被梅筠枫带着走,丝毫没意识到某人话里话外已经把话题引到了剧组,马上就要引到温和明身上了。

    沈青浩和温和明一排,跟在梅筠枫和苏凌的后面。温和明的视线没离开苏凌,人却已经莫名有点绷紧了,这点肌肉动势当然也逃不过沈青浩的眼睛。

    倒也不算是个一无是处的富二代,可惜想追到苏凌,他听梅筠枫昨晚预测了n条支线,基本上观点也差不多。

    想走某些不道德的路线很容易,想修成正果,难。

    这么个一眼就看到结果的瓜,也不知道梅筠枫这没事把全球安全往里塞的心,哪儿来的这么个闲情逸致,对这芝麻大小的事这么关注。

    倒不是坏事,人是不能总绷着一根弦的。

    游戏也好,看剧看电影也好,运动也好,吃瓜也好,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要能让梅筠枫放松,他全力支持。

    目的地是个高档会所,一众工作人员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事,站在门口的时候都感觉导演是不想过了,财务估计不想活了。

    寸土寸金的地方,服务是顶级的,经费在燃烧。

    财务微笑,陆导有些尴尬地望天,桥编是文化人,相当淡定地拿手机码字,又是执行导演站了出来:“我有个朋友在这儿,他说今晚咱们剧组的消费,全部一折。”

    挺高兴是挺高兴,大部分没怎么多想的人呼朋引伴地进去了,不过还有些人总觉得有哪儿不对,看着执行导演也觉得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尬。

    梅筠枫感觉到旁边的苏凌一瞬间变化的肌肉紧张程度,饶有兴致地用余光注视着苏凌的动势。

    之前他就发现了,苏凌是个观察十分仔细的人,而且这又是个表演上的天才,怎么会看不出执行导演说谎,怕是也没错过执行导演往温和明这儿看的这一眼。

    既然找乐子,那就贯彻到底喽。

    他挑了挑眉,对苏凌说道:“执行导演的这位朋友,要不是看上他了,那就是执行导演对他全家有救命之恩喽。”

    于是十分满意地看到苏凌沉沉地叹了口气,收获了来自温和明带着杀气的目光,以及沈青浩简单直接地对温和明目光的阻挡、对他的回护。

    嗯,有对象就是这么豪横。

    第111章 第 111 章

    某位花孔雀特意下的功夫, 提供的酒当然也是好酒,梅筠枫刻意没有让特能将酒精代谢掉。

    他这会儿有些微醺,又有点热, 扯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皮肉白皙, 锁骨喉结凸起性感的弧度,无端叫人有些口干舌燥。

    这人斜斜地靠在沙发上, 一个人就撑起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风流无度的真实写照。

    沈青浩去拿了份果盘回来, 就看见了这么副迷离的光景, 这样的一个浪子, 也不知道这照片要是放出去能让多少粉丝心旌荡漾,大呼国宴。

    “你对温和明有意见?”

    沈青浩将目光移回来,并不准备在外边对自己的意志力进行超负荷的打磨。

    “沈老师,说话可得讲究证据。”梅筠枫似乎是更热了, 试图去解第二颗扣子, 可仿佛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经, 半天没能解开, 索性直接扯了开来,露出一片傲人的风景。

    为了周宏渊这角色, 他瘦得有些惊人,胸肌小了些许,甚至在他用力时能看到隐约的胸骨。

    可骨相本来就是人类审美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沈青浩盯着看了三秒, 发现这隐约的骨感居然也有种独特的美感。

    梅筠枫抬起右手和沈青浩碰了个杯,目光中是明晃晃的狡黠, 唇角的弧度也活像是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慢慢地眨了下眼。

    媚眼如丝, 沈青浩的大脑中唯余这四个字。

    一个熟悉舞台的人是最懂得如何抓住镜头以及拿捏住自己的每一个表情动势的。

    梅大处长根本不耐烦拿着高脚杯装腔作势,都是对瓶吹的,暗红色的酒液字唇角淌下,沿着脖颈的青筋滑落到衣领衣料上,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一片暧昧的气氛。

    他的目光更加迷离了,这才幽幽地接着说道:“我和温老师同事当得好好的,沈哥哥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到时再传出我霸凌的名声,我可怎么做人啊?”

    别人来看的话,大抵都觉得这位大爷这会儿已经是不清醒地胡言乱语了。

    沈青浩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人拍了一天的戏,戏瘾怎么这么大:“不是你那会儿故意绊了苏凌一脚,把人往那位温公子怀里推的时候了。”

    梅筠枫用手支着额头,一脸无辜,一点都不心虚。

    “苏凌他明明已经看出来了,你还非要掺和一嘴,生怕不招温和明记恨。

    娱乐圈的事,你向来高高在上、游离在外,俯瞰这名利场,至多顺手给隔壁兄弟单位冲个业绩。这回非要搅和进来给温和明添堵、在他们俩之间捣乱干什么?”

    梅筠枫没听懂似的,对沈青浩伸出左手,毫不意外地在沈青浩伸出手的一瞬间将人拉了下来,看到了对方微微有些无奈的眼神但百依百顺的动作,相当自然地躺了上去。

    除开钓他的那几天,沈青浩一直都不舍得不回应他的。

    嗯,对,这闷骚还故意让他主动呢,他可都记得呢。

    长着一副正人君子高贵出尘的谪仙脸,花样比谁都多,今晚回去估计也得软硬兼施的把他诓进去,可他梅筠枫还真就吃这套。

    这年头谁手把手教对象怎么圈禁自己啊,当真是美色误人。

    于是梅筠枫下手挠了下旁边的腰窝,直把人挠得一个激灵,就管杀不管埋地指了指前面:“喏,看。”

    这能容纳几百人的场中央是个小舞台,意外地音乐设备还挺足,梅筠枫这种内行人看起来也都价格不菲。

    元旦附近,赶工的基本都是主要演员,因而基本都是四十五岁以下的人。

    梅筠枫和沈青浩在片场没摆过什么架子,他俩本身也就形影不离。于是大家只在一开始起哄让梅筠枫上台唱了一首开场,沈青浩就冒出来截了胡。

    众人对隐没到角落的两位灵魂主演居然也习以为常,自顾自地嗨了起来,完全忘记了男一男二是哪两根葱了。

    和导演制片以及各位经纪人觥筹交错的周舒奇和楚韵都比这俩有存在感。

    苏凌居然没像梅筠枫预料得那样当即托辞离开或是对温和明划开一道东非大裂谷那样分明的界限。

    他正在舞台上,弹着一把吉他,戴着一个墨镜,摇滚风的歌曲、偏低音豪气的声线让本来穿着一件嫩黄色针织衫显得稚气未消的苏凌瞬间变得狂野酷拽,径直燃炸全场。

    人对音乐的敏感度是不同的,而且现场众人身份各异,来这里也有一部分目的不纯。

    然而在这一刻,这几百个人中起码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情不自禁地跟着苏凌摇摆欢呼了起来,就像是一场天王巨星挥洒自如、感染力极强的音乐会。

    梅筠枫的手都不自觉地打起了拍子,不过不耽误他一心多用:“你看温和明。”

    对于他们来说,温和明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清。

    沈青浩凝神细看,忽而有些惊讶。

    梅筠枫低低地笑了起来:“看到了吧。”

    沈青浩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这种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为这相当抓耳的音乐沉醉的时候,温和明看似在跟着节拍,实则一秒一个小动作,神思不属,目光游移,只差抓耳挠腮了。

    梅筠枫说的那几句话显然让温和明坐立难安,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许是被苏凌给拒绝怕了吧。

    梅筠枫有些俏皮地做了个打枪的手势,沈青浩知道他对准的是温和明。

    “温和明,out。”

    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的宣判和苏凌的最后一个字一个尾音重叠在了一起,有种莫名的宿命感。

    “你业务很广,现在还成了苏凌的代言人了。”

    沈青浩剥好了一个橘子递给他,对这种痴男怨男的戏份确然没什么兴趣,好像之前“独守空闺”等着梅筠枫又痴又怨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也可能是和某人的痴怨已经够跌宕起伏的了,看别人就差点意思。

    梅筠枫“啧”了一声,随口在沈青浩脸上亲了一口:“你看我都承认了,我想拴住你,逼着你承诺我,让你心甘情愿地签下不平等条约,总要拿出点真本事来哄你开心。”

    追着撵着某人才在这“不平等条约”上签名再摁个指纹并且试图扩展“不平等”范围的沈青浩:“……”

    某人这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的功力未免也太深厚了些。

    梅筠枫倒打一耙之后,继续强词夺理:“我这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又不像沈老师这么经验丰富,总得找个样本观察一下人家是怎么恋爱的不是?”

    这辈子没这么欲言又止过,沈青浩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对“经验丰富”这种诽谤造谣保留追诉权利还是该对梅筠枫找的这已经“out”的恋爱样本表示怀疑。

    大概是沈青浩沉默的变幻神情太过震耳欲聋,梅筠枫看得明明白白,似笑非笑:“我不问自取拿走了你的能量核心,又单方面不告而别,你谈过几个很合理,我不会介意的。”

    英明神武从来靠脑子调度全场,鲜少上前线的沈青浩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内伤,对梅筠枫投去了谴责的目光,连话都没说出来。

    “沈老师,都是千年的狐狸了,我也没有那种希望一个快三十的男人还守身如玉到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离谱想法,不然你那个包扎的手法还有蝴蝶结是怎么练出来的?”

    沈青浩终于忍无可忍:“那要问是谁在研究所基地被我带出来的时候一身的伤、那几年谁一天到晚的九死一生让我练成了半个医生护士?”

    “唔,果真是你,”梅筠枫还是调侃戏谑的模样,只不过这会儿向后一靠,活像是在谈判桌上抓住了对方的大破绽,胜券在握,“田螺先生,那些年每次给我疗伤的人果然是你,你这么爱我呀。”

    能让沈青浩失态的机会不多,沈青浩终于反应了过来,沉沉地看着梅筠枫:“你诈我。”

    阎王是什么人,一点都没被吓到,像是看见自家小猫小狗炸毛一样:“是啊,我就是诈了。”

    梅筠枫忽而拽住沈青浩的领子将他扯到面前,唇角微弯,目光中半点酒意蒸腾出的迷蒙都没有:“当时你骗我,还让我疼也忍着。

    你知道的,阎王可向来不是什么好人,看到你打出那个我不认识的蝴蝶结的时候,你该明白我有过什么想法。”

    这种霸道沈青浩可太熟悉了,被偏爱着长大的人有足够的骄傲。一件东西就算他再想要,可要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他就绝对不会再碰了。

    “如果……”

    梅筠枫浅浅地笑了笑,抓着他领子的手向下安抚了下他的心脏:“放心,对你,我怎么舍得呢?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干净的,你看我在今天之前可没问过你什么。”

    这喜怒无常的货,沈青浩才不信他。

    明明是这人什么都不肯和他说,径直跑去那个研究所基地报仇去了。但凡梅筠枫说一声,只要他说要用,沈青浩都能毫无犹豫地把能量核心自己挖出来给他。

    但凡梅筠枫和他说等一等,沈青浩也能等到天荒地老。

    可梅筠枫都没有,还把他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到现在都犹抱琵琶,那他现在凭什么又这么理直气壮的?

    沈青浩已经有些冰山变火山的前兆了,梅筠枫却已经单方米娜地结束了这一项,进行到下一项去了:“别觉得这个样本没有用,你看,这不能当个错误案例吗?”

    这会儿苏凌已经换了一首抒情歌曲,温柔缱绻,很难想象刚才那个炸翻天的酷哥是他。

    “苏凌这个人太奇妙了,”梅筠枫挑了挑眉,“好像我对他的预测十次有八次都是错误的。”

    沈青浩暂时将过于灼热的目光收了回去:“阎王掌握全球安定,居然也会承认自己对区区普通人预测不准。”

    梅筠枫摊了摊手:“全球虽大,也不过利益二字;个人虽小,苏凌却无一言可蔽之。我猜不到不要紧,温和明不懂他,这是最致命的。”

    他笑吟吟的:“算了,这个错误案例对我们也确实没用。沈哥哥,你说是不是?”

    第112章 第 112 章

    十几岁的梅筠枫很骄傲, 很直接,也很好懂,像是一捧清泉, 能照透每个灵魂中的杂质污秽, 一个清凌凌的眼神看一眼, 就足以让人自惭形秽。

    而二十多岁的梅筠枫,作为阎王冷厉锋锐, 又是一枚高不见顶的定海神针, 作为娱乐圈的小生, 对粉丝来说又是多才而亲和的偶像。

    偏偏那只有在沈青浩面前会露出那种仿佛被玫瑰浸染了、被风情润透了的荼蘼与艳色, 刻意又自然地散发着迷迭的幽香。

    可这样勾魂夺魄的特殊之下,沈青浩仍然游离于他浩瀚王言的迷宫之中,耐心地拿到一把又一把通向他中心的钥匙。

    温和明是个错误案例,他不懂苏凌。可梅筠枫问出“是否对我们而言无用”的这一刻, 就代表了他的不笃定与怀疑。

    这份怀疑, 就像是梅筠枫在未来人类并未确定的进化面前对自己强硬选择的犹疑吗?

    “懂”这个字本来就是一种相当唯心主义的东西, 在有信息差的情况下, 显得更为捉摸不定。

    譬如沈青浩能够感受得到白天第一场天牢戏中梅筠枫那一闪而逝的过分卑微与后一场戏时梅筠枫根深蒂固的恐惧。

    可梅筠枫没有理由卑微。

    论起履历,无论是年少张扬时还是现在如君主般把控住全球和平的大局, 他都足够傲然,废物这头衔可不单单是给四大精英外勤部队的。

    论起感情……沈青浩自觉被这混蛋勾得七荤八素,干了很多很适合挖掉全华区野菜的事。难道从来不都是他追着梅筠枫企图让这位吝啬的葛朗台施舍一条狭小的缝隙吗?

    逻辑分析告诉他这不过是个表演,梅筠枫不过是借鉴了可能随便一对痴男怨女, 可惜他的直觉在疯狂报警,给他不断地用醒目的红色画上重点。

    可他的直觉能为他大致感觉出方向却不能当他的判据, 毕竟是学化学出身的,总要严谨一些。

    于是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问一下这位谜语人高级选手, 而且他也不是没问,问了这人也惯会打马虎眼。

    而现在,一般人可能觉得只是调情抑或是展现优越性的一个问题,沈青浩却意识到了他的回答对于梅筠枫绝非轻描淡写。

    仅仅四目相对的一秒,沈青浩缓缓向前,刚刚沾染过威士忌的气息不似他一贯的冷清淡漠,反而充斥着激烈辛辣。

    可他的嘴唇却是软的,印在梅筠枫的眉心、鼻尖,最后毫无逡巡,温柔而坚定地印在了那水润微张的唇上,轻轻地含吮着,可没有丝毫欲念,只是一个充满着温柔与抚慰的动作。

    “重要吗?”似乎是过了衡长岁月,又似乎只是一瞬,沈青浩停止了含吮,又蹭了蹭他的鼻子,“你只需知道我对于解谜拥有无尽的耐心。”

    “无论你什么时候确认,我都在追随着你的身影,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那平静讲述娓娓道来的音乐背景居然十分契合,沈青浩在这一刻感谢了一下苏凌,能让他自然地说出来已经徘徊在嘴边无数次的话来:“我倾慕于你的强大与无可匹敌,也能够正视你的脆弱与无可奈何。”

    梅筠枫微醺的眼神似乎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听见了沈青浩的叹息:“我等你。”

    等一个全心接纳。

    梅筠枫仿佛是真的醉意朦胧了,没有人能抵抗得住沈青浩的眼神。那仿佛是一条蜿蜒着的星河,能够容纳无尽的璀璨,也能承载得了亘古的岁月,能够轻易地将一个人溺毙其中,却心甘情愿。

    他几乎是有些跌跌撞撞地拉着沈青浩向外面走去,在这一刻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血脉已还能沸腾燃烧的冲动的少年期。

    因为年少,于是他任性,又毛毛躁躁不管不顾的。

    他们在走廊遇到了试图在和苏凌解释的温和明。

    “对不起,我就是想给你和导演他们多牵一下线,我自愿花的钱,没考虑你的经济承受能力,你不用把钱给我。”

    梅筠枫听得一脸无语,正常来说煽风点火、高屋建瓴才符合他游戏人间的格调,可这会儿他却摸摸身上的兜,翻出来了一张周舒奇给他随身携带零花的卡。

    梅筠枫依稀记得周舒奇好像说过里面有个十万,于是往苏凌手里一塞:“视听盛宴,什么时候开演唱会,我预订,记得给我留个贵宾席的票。”

    肩膀被按了下,梅筠枫看了眼沈青浩,果不其然地捕捉到他“那我呢”的表达,于是加了一句:“两张贵宾席的票,这算是定金,到时候你要是有了天王巨星的地位也不许反悔,到时候差多少钱记得让我补。

    当然,你要是信我的本事,我能给你当个演唱会嘉宾。”

    没管温和明错愕的目光,梅筠枫对上了苏凌由疲惫转为略微意外而正色似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这回的猜测终于对了。

    “好,我记下了。”

    苏凌点点头,梅筠枫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的态度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人……藏得真是够深的,他自诩傲慢,也才发现。

    “明天见。”傲慢的面具戴得太久了,梅筠枫都几乎忘记了最真实最舒坦最不伪装的模样,没有阴阳怪气、故作姿态、刻薄冷厉,而是桀骜、直率到有些横冲直撞。

    他被沈青浩唤起了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拥有的激情与沸腾,他现在只想和沈青浩单独在一起,用火热的激情困锁住这个承诺他的男人。

    为了不让粉丝们打扰到客人,清波影视城的酒店后门在这几个月给梅筠枫和沈青浩开设通行权利,可以走员工通道。

    监视器前的工作人员只是惊讶了下他们两个今天居然没有带着工作人员回来,对他们两个勾肩搭背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们每天上下班都是一起的,要不是一辆车装不下估计能直接一家亲地到片场,走路的时候也都是相当自然地并肩交谈,随便粉丝拍,这关系是真的铁。

    就是他们两个今天好像都喝得有点多,走得歪歪扭扭的,工作人员有些不放心,直到看着他们进了梅筠枫的房间才放心下来。

    没摔在半路就好,不然他们也麻烦。至于进一个房间……反正好兄弟,睡哪个房间都一样。

    “好兄弟”哐当一下撞上了门板,梅筠枫将沈青浩抵在了门上,急不可耐地攫取他口中的气息与津液。

    刚才品尝到的些许浓烈已经融合在沈青浩的唇舌间,和沈青浩自己的淡雅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醇厚而清新的味道。

    梅筠枫着迷地品尝了一会儿,轻轻地咬了下对方由清凉变得温热的软唇。

    沈青浩不由自主地低低闷哼了一声,浸染了情欲与酒色的美人,声音像是一把丝滑华贵偏生被急不可耐的演奏者奏响的大提琴。

    梅筠枫轻轻喘息着,笑了起来:“沈老师,你知道你这样很seductive吗?”

    沈青浩瞪他一眼,梅筠枫被他这一眼看得礼貌性地致敬了一下,愈发的肆无忌惮:“下一次试试伏特加吧。”

    沈青浩其实不大明白他这个趣味,有些迷惑地看了一眼他。

    这一眼又无辜了起来,可偏偏刚才被梅筠枫蹂/躏了一番,唇色红润,连眼角都带着一丝红意,任谁看都知道什么叫春色满园。

    梅筠枫捂住他的眼睛,免得自己当场兽性大发:“你别勾我。”

    沈青浩:“……”他一句话都没说,是不是多少有点冤。

    梅筠枫微微有些咬牙切齿,真想立刻现在马上办了他。

    将月光拉入泥泞,神祇拽入凡俗,亵渎他,让他陷入无边的情欲当中,变得肮脏不堪。

    男人的劣根性与征服欲在此刻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脑海,占有他,这个人已经承诺了会永远追随你,你征服他、占有他不是理所应当吗?

    人都是会变的,而且人都是叶公好龙,他此刻说能够正式你的一切脆弱,可当他真的见识过你的不堪呢?

    他这样一个情绪稳定、特能强大的特能者,特能核心你已经还给他了,他能够和你完美契合,未来的特能也起码会与你持平。

    届时所有人都会看到他的价值,有多少人会对他趋之若鹜?

    他不是声名狼藉的阎王,有多少家世显赫的狂蜂浪蝶会许诺功名利禄,只为了和他联姻?

    所以你还在等什么?完美契合该如何使用他不懂,你还不懂吗?非要等到他厌弃你吗?

    梅筠枫忽而向后退了几步,有些粗鲁地将沈青浩拉开,将门打开:“我醉了,有些难受,你回去吧。”

    他刚才还意乱情迷的模样,两人简直下一秒就要同赴秋名山了,这会儿这人又喜怒无常地浇了盆冷水,活像是要把安小鸟退货的四大爷。

    但凡沈青浩还有点脾气,都受不了这气。可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倏地看向梅筠枫:“你现在是不是很头疼?”

    “滚!”

    沈青浩没理会他,而是开始潜心感受那陌生又熟悉的纽带。

    当初梅筠枫与他远隔一片大陆,他的能量核心尚未回来,他都能把陷入时空场反噬的梅筠枫带回来,现在也没道理无法感受梅筠枫的状态。

    他的精神开始感受到混沌的混乱,强烈的撕扯感与暴虐莫名其妙地在他心头浮现。

    梅筠枫也若有所感,两人四目相接,沈青浩看清了梅筠枫眼底的极端的暴虐与极度的克制,梅筠枫看到了沈青浩眼底的惊惶与恐惧。

    梅筠枫脸侧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了银色的鳞片,融合的生物特征开始不受控制地显化,开始畸变的征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可秒针只走过了三格,沈青浩听到自己像是在另一个空间的询问:“有多长时间了?”

    第113章 第 113 章

    沈青浩忽而感觉胸中的那些暴戾与杀意潮水一样褪了下去。

    他抬起头, 看见了梅筠枫惊愕的眼神,他眼中还有些困兽般混沌后的血丝,可却只剩下了小心翼翼的担忧:“你……哭了?”

    沈青浩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眼中的酸涩, 巨大的悲意涌来, 他终于无法控制。

    比起梅筠枫跳跃范围相当宽广以及出人意料、时常能随地扔个核弹下去的行事作风, 沈青浩无疑是一直相当稳定的。

    梅筠枫撩到一半骑虎难下优柔寡断的时候,是沈青浩在强势维系, 从无后退犹豫;

    在醉梦花梦境中清醒过来后, 面对梅筠枫堪称莫名其妙的自我重复烙印, 沈青浩选择的是尊重他的做法, 但坚决挤入了他本来独自的计划之中,可靠又坚定,承诺着会成为他永远的骑士。

    在得知梅筠枫这个疯狂得堪称狂妄的目标时,沈青浩都安之若素, 云淡风轻, 坦然接受。可现在, 他的惊惶这样的浓重, 以至于梅筠枫几乎感觉他像脆弱的泡沫一样。

    没有嚎啕大哭,却是毫不自欺欺人、洞穿了前因后果因而毫不给自己逃避的机会、惊惧绝望得汹涌窒息。

    那眼泪几乎是成串地落下, 他忍不住将手抬了起来,试图拭去这不应该出现在沈青浩脸上的东西。

    可在接触到的一刹那,梅筠枫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足无措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滴泪仍旧不依不饶地在梅筠枫手指上,化作锋利的针尖, 带着能将人焚烧殆尽的滚烫,顺着他的血脉, 一路流进了荒芜的心里。

    他因为紧急驱逐了过分的暴戾而暂时疲累空茫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是我明知道自己的归路只有湮灭,却还是招惹了他,又伤了他的心。

    一瞬间,他心惊肉跳得几乎擎不住这滴泪,眼见它要从手上掉落下去又连忙握紧在手心里。

    沈青浩仍然执着地问道:“你开始畸变,有多长时间了?”

    这话一出,梅筠枫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编织得出一个谎言,骗过沈青浩了。

    “预兆是在研究所基地,第一次……是在我前往北美,遭受了数十个特殊改造人的伏击,过度催动特能。”

    梅筠枫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只看了一眼脸上还挂着泪的沈青浩,就狼狈地挪开了视线,有些艰涩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明知道自己……还招惹你。”

    但沈青浩就像是凛冬中那带着壁炉的小木屋,太能够瓦解一个在冰霜中跋涉千里的末路之人的意志了。

    他自欺欺人地觉得他只是进来稍事休息,醉生梦死地享受了温暖与惬意之后,还能够潇洒地独行向远方。

    届时,小木屋仍然是那个小木屋,不会因为一个浪子而受到任何破坏与改变,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也无法在小木屋这里造成哪怕一点痕迹。

    可他明明知道沈青浩是什么样的人,而他当然也不能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有在木屋中留下自己永久痕迹的想法,甚至是带有某些破坏性的。

    他辩无可辩、十恶不赦。

    “不要哭了,真的不值……”

    梅筠枫忽而被一双手死死地揽在了怀中,冰冷的带着绝望的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颤抖着又如此坚决。

    不争气的眼泪将两个人都打湿得乱七八糟,沈青浩在漫天雷暴中品尝着怀中的这份柔软与苦涩。

    他过往不止一次的隐忧真的就是现实,命运的一切赠予都是暗码的高利贷。

    能够兼容无数特能且发挥到极致的完美近神的基因,能够触碰到时空场这种禁忌力量的天赋,身体这个容器仍然属于人类,根本无法相互匹配。

    畸变是命运早就设置在梅筠枫人生中通天彻地的死局。

    沈青浩每一次的焦虑都无疾而终,只好像那些特能者一样觉得梅筠枫无所不能,当然也不可能俗套地落入什么已知的特能病范畴。

    他可是特能者中近神第一人啊。

    所以所有的逃避都化为了此刻的当头一棒,惩罚着自己眼瞎心盲。

    很多的事情都有了解释,关于梅筠枫每次故作轻佻浪荡的的撩拨,哪怕每次都会招来自己或者恶言相向,或者疏离冷淡。

    梅筠枫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最厌恶的是什么,这样在他离去的时候自己只会觉得少了一个大麻烦,不会有任何的痛心。

    这就是梅筠枫认为的。

    梅筠枫在密不透风的亲吻之下微微有些目眩,对方的力道凶狠得不像是在接吻,更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剥皮拆骨一样地吞吃入腹。

    其实想想倒也不算难以接受,不仅不难以接受,甚至还是是个很好的结局,如果不是可能会对沈青浩造成永久性心理伤害的话。

    在他窒息之前,沈青浩终于放开了他,好好的一个美人这会儿被摧残得惊心动魄,双眼中的哀切像是一把刮骨刀一般。

    梅筠枫自诩情场高手、情话十级,这会儿却发现自己的词汇量不超过幼儿园的孩子似的,唯一能说出口的似乎还是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把美人的心钓了过来,然后又肆意糟践。本来沈青浩和这所有乱七八糟的糟心事都毫无瓜葛,一表人才,和什么狗屁特能者普通人平衡有个屁的关系,又和畸变的怪物有什么瓜葛?

    是他自己懦弱又黑心,一步步设下陷阱,将沈青浩拉入了这神不可见的漩涡,拖着沈青浩陪伴他消解孤寂,甚至和他同生共死。

    沈青浩重情重义,生性宏阔。只要让他知道有这样一条强制维系平衡与和平的道路可以走,就算将始末摆在他眼前,告诉他自己的蓄谋已久他也仍然会选择坚持这条道路。

    这对于沈青浩来说如何不叫罪无可恕呢?

    梅筠枫稍稍有些脱力,他们纠缠的时候沈青浩已经不知不觉地将他抵到了墙边,他也索性就向后靠着墙支撑自己。

    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向上扬起的曲线无比的脆弱,像是濒死的天鹅,几乎将所有的致命弱点都暴露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责任心,但这和你的情绪是两回事。我畸变是自作自受,还偏要拖着你伤心,偏要你来继续我死后无人接手的巨大摊子。”

    梅筠枫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青哥,被我把心骗来了这么久,我一句道歉也是无关痛痒,比起为我这个贼心烂肺的人心痛,你现在想着如何报复我、惩罚我才是合情合理的。”

    梅筠枫当真是拱火第一名,沈青浩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惩罚报复这个随随便便就拿着锋利的刀子往人心里扎的混蛋了。

    “是,的确该惩罚些什么。”梅筠枫忽然被翻转了九十度,又被调转了一百八十度扔在了床上。

    虽然刚才特能有些反噬,但用一下水系特能清洗一下还是可以的。

    梅筠枫胡乱地想着,他在这酒店住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没注意翻一下床头柜有没有适合成年人的东西。

    就是可惜了,沈青浩这样好的一个人,本来应该在无穷爱意之中享受第一次的,而不是在这样混乱的、充斥着被欺骗的愤怒中进行痛苦的发泄。

    直到他头上忽然挨了一个爆栗,梅筠枫反射性地睁开了眼睛,惊讶地发现此刻的沈青浩已经收拾起了那些极端而无望的负面情绪。

    唯有红色的眼圈能证明刚才沈青浩的失态。

    “你的确很让人恼火,但该惩罚的是你拒绝向我求援,以及你欺骗隐瞒我畸变的事情,耽误我寻找解决方法的时间。”

    梅筠枫似乎有些迷茫,就好像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平和地被对待关心一样。

    结合他刚才一副任君施为引颈受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迎接什么大刑似的,更让人恼火。

    沈青浩只好自我调息,免得被这人气得特能失控。

    良久,梅筠枫才缓缓说道:“畸变是不可逆的。”房间中的灯光在他眼中闪烁了两下,又仿佛化成遥远星空中暗淡的星星。

    他的思维似乎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空茫地飘着,一半已经紧张了起来,对沈青浩严肃地说道:“我的身体状况不可以对研究中心泄露一分一毫。”

    研究中心知道了就代表顶层知道了,届时必定对沈青浩谈好的局面会造成十分不可控的动荡。

    所以他是必定要对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治疗地点关闭大门的,所以哪里去找什么解决方法?

    沈青浩:“……”

    这人对自己的生死还真是铁石心肠,不过,在这件事上,他确然也不会泄露一星半点。

    不是为了梅筠枫那伟大的事业,把这种致命的消息透露给一个会称梅筠枫为“零号实验体”的地方,他是疯了才会干这种事。

    “不用他们。”沈青浩看了他一眼,“特能出现才多久,畸变不可逆这个结论又有多少样本佐证?”

    “你我的特能与完美契合万中无一,阎王连大不韪之事都轻描淡写,敢于控制全球命数。

    仅仅一个畸变,没到无法挽回之时,你哪里至于现在就盖棺定论?”

    梅筠枫缄默良久:“可如果……”

    沈青浩打断了他:“就算如果,陪你一程,又有何难?”

    他制止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梅筠枫:“你白天提那一句,故意和我说让我禁锢你的特能就是因为畸变吧,你担心日后愈发严重,无法控制自己。”

    都到这个份上了,梅筠枫除了承认也没别的好说了。

    “你肯找我,那么惩罚可以轻一点。这个责任我接下了,日后凡是我在之时,你不必担心有任何失控,你来教我。”

    第114章 第 114 章

    梅筠枫将封禁手环扔给了沈青浩, 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沈青浩一个询问的眼神。

    尽管被沈青浩的眼泪将那些畸变状态发病中的暴戾吓了回去,不过梅筠枫知道还没彻底过去。

    他的眼底血丝依旧未退,脑海中那些嘈杂可怖、尖锐啸叫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 像是深渊魔域中伸出的锁链。

    他的防范本能过强, 多年战斗习惯也是招招致命绝不留情, 尤其是遭受到外来力量入侵时,万一中间他发了病, 他可不想醒来后看见沈青浩被他大卸八块或者被他一巴掌拍到南极去。

    虽然这封禁手环在他暴怒之时大概也不比一张纸结实多少, 但总归聊胜于无。

    能量核心他已经还给了沈青浩, 只要中间阻隔片刻, 他家同样天赋异禀的沈处长还是蛮厉害的。

    换个人这件事提都不必提,程庭萧这种级别的也挡不住他无理智下的自由发挥。

    到时候好嘛,清波影视城酒店可以直接废墟了,社会新闻他可以直接荣登首位了。不用等到周舒奇心心念念的视帝影帝之位, 他就可以直接名扬四海了。

    不过沈青浩这人就总是太讲自尊, 大概会觉得这封禁手环代表屈辱, 舍不得把这玩意儿往他手上套。

    因而梅筠枫眨了眨眼, 意味深长地氤氲着暧昧的目光:“好像的确没什么用,要不你把它当个玩具?”

    沈青浩这种过分正经的正人君子实在是离变态的世界有点远, 即使是看出梅筠枫的神情这必定不是什么正经话,也没懂是什么意思,缓缓在头顶上升起一个硕大的问号。

    这榆木疙瘩!梅筠枫不由得有些发愁日后跟这木头脑袋调个情是不是都阻碍重重了。

    到底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沈青浩多少也是瞻仰过青梅cp粉大作的人, 很快在十分清晰的记忆中搜寻到了这类“玩具”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他轻轻笑了一下,顺手将封禁手环扔到了一边, 盘膝坐好了,示意梅筠枫开始:“梅处长, 我们指挥处虽然坐镇后方,但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还要借助这种东西。”

    梅筠枫:“……”虽然但是,沈处长,您对您处人才们的战斗力应该是有什么误解。

    他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封禁手环飞到地上,琢磨了片刻这会儿直接自行四肢脱臼的可行性,最后还是无奈地自行在精神领域中设下了一个锚点。

    名为“悠着点,别把你老婆打死了”。

    倘若沈青浩知道这个名字,没准还真能考虑一下借助那种东西。

    不过他浑然不知,于是梅筠枫听到他说:“你喜欢折腾自己,我却不喜欢。”

    梅筠枫:“……”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他又不是受虐狂。

    还没等他说什么,只见沈青浩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喜欢你疼,不过如果你有这个癖好,可以等我学习几天,在床上我可以胜任。”

    苍了天了,梅筠枫平白被扣上一顶“癖好”的帽子,还没回过神来,转头就听到这位九天下凡尘的谪仙大人面不改色落落大方地讲床上的事情。

    都是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了,跟他这儿装什么清纯呢?还什么可以学习,多体贴他似的,分明是这人自己起了贼心,早就想玩点刺激的吧。

    呵,男人。

    梅筠枫试图用谴责的眼神唤起沈青浩的良心,可惜也不知这位是真的纯白茉莉花还是一朵“冷艳高贵”的无敌小白莲,完全免疫,公事公办地说道:“教我。”

    半小时后,梅筠枫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开心果,打了个哈欠。

    早知道这么舒服,他刚才倒是也不用那么担心自己把老婆搞死,还给自己挖了个坑,直接给了某只大尾巴狼闷骚合理化的理由。

    那些cp粉的小凰文看着品味一下想一下过个瘾就行,真放到现实里来搞,特能者也吃不消。

    而且他总觉得背后有点凉凉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让某人在这方面研究得太深。到目前为止,他的直觉还没出过什么差错,百战百胜。

    虽然一切顺利少了不少麻烦,但梅筠枫多少有些气不过:“你在我体内倒是如入无人之境,都能让我这一身特能胳膊肘往外拐。”

    特能者之间的特能基本是无法互融的,尤其是在被十分强势地入侵时。

    为了禁锢特能,沈青浩需要在梅筠枫身上包括能量核心在内的三十六个节点楔入天罡锥,而后以特能串联到一起,牢牢地锁住他体能特能运转的所有关口。

    这种方法,沈青浩是绝对不会接触到的,包括整个基特局以及研究中心都是不可能会用的。

    它是一种太过阴毒的针对特能者的刑讯方法,当然只有阴暗鬼蜮中的怪物才会使用。

    这是梅筠枫在研究所基地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那些研究员对抓回来的那个试图逃走的姑娘做的。

    而抓她回来的那场行动,梅筠枫是主指挥。

    她不仅自己逃走,还试图带着研究所基地的机密逃走,被抓回来后他们不可能放过她。

    梅筠枫只差一点就能干脆地结束她的生命了,可却被拦了下来。

    他们说这种不听话的实验品就该被好好惩罚,杀鸡儆猴。

    于是当天所有的“实验品”都被集中驱赶到斗场之中,中心处捆着这个已经被禁锢住特能的姑娘。

    他亲眼看着那个研究员将一根又一根的天罡锥直直地钉入她的各个节点处。

    那手法蛮横极了,立刻就喷溅出一滩又一滩的鲜血,这姑娘就算再坚强也没能忍住,在第四锥钉入的时候就凄惨地叫了出来。

    当所有的三十六锥钉入之后,她已经喑哑无力,奄奄一息,全身都在不自主地抽搐着,可偏偏被一管药剂吊着,死不了也晕不了。

    那个研究员环顾了一周,什么话都没说,所有的“实验品”却都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森然恶意,听到了那分明没说出口却牢牢地楔进他们耳中的话。

    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那个研究员横冲直撞的特能将三十六椎串联了起来,那姑娘全身痉挛得如风中飘萍,整个身体如气球一般膨胀了起来,不停有鲜血从身体各处喷出。

    梅筠枫漠然的视线抬起,仿佛和监控后那几双眼睛相对,又漠然地移开。

    他知道那几个人都在看着他。

    这场非人的虐杀持续了一整夜。

    当第一缕阳光在基地外出现时,姑娘终于停止了呼吸,那个研究院颇为遗憾,觉得还不太熟练,居然这么快就让她死了。

    梅筠枫静静地坐着,隐约间,他看到自己手上满是鲜血。

    “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脑子不受控制地回忆前尘,沈青浩突然说话才把梅筠枫拉了回来。

    梅筠枫在几年前就发现了自己开始畸变,而且不只是畸变,某些时候也会有犯特能者的“重度精神病”的征兆。

    别人犯病有阎王来收,阎王犯病……除非有人敢一核弹投下去,带着一整个投射范围内的所有人下地狱。

    现行的所有禁锢道具对于梅筠枫来说都脆弱不堪,梅筠枫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方法。

    等到开始无法控制了,他就直接自己钉三十六个锥,察觉到要失控的时候,就直接一条线一连,直接封住特能,等清醒了再撤走。

    不过千算万算也确实没想到,自己贪恋自私,将沈青浩扯了进来,造成了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局面。

    那个锥最好是异种不会被他自身特能同化的能量,他自己试过几次,每次都坚持不到半个小时就融入到了特能循环之中了。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沈青浩能做到了。有完美契合在,排斥性总该少一些,应该不至于让他疼得直接反击或者犯病。

    倒是没想到,他这没出息的特能,一见着沈青浩特能形成的天罡锥,活像是看见公主的臭小子,巴巴地拱卫着,把人家送到节点,还挨挨蹭蹭的,谄媚得梅筠枫自己都老脸一红。

    沈青浩本来就十分小心轻缓,那天罡锥在梅筠枫体内的节点之上,不仅不疼,甚至相当和谐,莫名有种水乳交融之感。

    梅筠枫的特能流经那节点附近,再离开时都莫名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活像是吸了猫薄荷的猫。

    沈青浩的天赋能力精神海洋这会儿也不遗余力地发挥着作用,梅筠枫的精神在软和宽广平静的海洋之中蕴养得不亦乐乎,是真的松快得想睡一觉。

    因此梅筠枫这气不打一处来的阴阳怪气都没什么底气,“如入无人之境”还不是怪自己的特能,被人家给伺候舒服了就巴巴地“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过刚才沈青浩说什么来着?口无遮拦,他怎么口无遮拦了?这封建余孽又咬哪个文嚼哪个字呢?

    他不就是说了句“你在我体内”……吗?

    梅筠枫:“……”

    他认真地抬起头,微笑着对沈青浩说道:“这位施主,心中有何,眼中所见即为何。您需要我在教学完成后为您人工除黄吗?”

    沈青浩之前戒备梅筠枫的时刻故意撩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这会儿大脑捕捉到关键词,一时不察,脱口而出,简直如同天雷滚滚当头劈下。

    梅筠枫总有本事能让人形象全无。

    不过,倒也的确不算冤。

    沈青浩一脸惨不忍睹的木然,手下却一点不抖,将最后一根天罡锥楔入。一时间,两人都顾不上什么颜色不颜色,都是浑身一震。

    那一套天罡锥让两人之间仿佛产生了在完美契合之上的互相连通,甚至有种心跳呼吸同频的感觉,几乎有一种休戚与共的命运感。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沈青浩试探着缓缓将三十六点连接,梅筠枫默默体味着特能的逐渐停滞,却没有那种骤然失去力量的不适虚弱与疼痛。

    他莫名有种感觉,他自己的特能在一个又一个的小房间中蕴养,而这三十六节点连同中间的连接线就好似支撑他身体与能量运转的骨骼框架。

    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天造地设、互为半身。

    第115章 第 115 章

    周舒奇和一众导演制片编剧经纪人觥筹交错、将自己的人际交往圈又巩固了一次, 心情不错地走到一旁给自己调了杯果味浓郁度数低的酒,终于感觉今天白天吃的瘪生的气顺畅了一些。

    他目光落到台上被临时起哄即兴跳一段的苏凌身上,曲子是一首叫做宋祈的古风新歌。

    苏凌分明还是那一套十分柔软的针织衫, 可音乐起, 怅惘生。无宽袍大袖、锦绶笏板, 举手投足间却已是雅士朝臣之风,纵有凌云壮志, 回天乏术。

    梅筠枫这货总开玩笑说他被声名利益、雄心壮志腌入了味, 不过确然是工作能力相当突出的经纪人, 可惜埋没了眼光毒辣的鉴赏能力。

    这孙子什么都知道, 可惜不领情,分明也只拿娱乐圈当副业,可却依旧有不容别人插手的自我规划。

    放弃利益最大化我行我素也不是梅筠枫第一次干了。

    梅筠枫总让他省省力,这货也不想想难不成让他像苏凌那个现在还在台下沉迷给自家艺人摄像、半点不知道跟制片导演交流的二傻子经纪人吗?

    他要是真省这个力, 去年夏天的时候, 管你梅筠枫主业是什么阎王, 娱乐圈的梅筠枫早就被男女主联合下水军带起的舆论风潮给拍死在沙滩上了。

    就比如说刚才在制片导演堆里转圈的那一会儿, 周舒奇就已经把白天那段片场花絮的处理权要到了手里。

    如果梅筠枫要的极致效果极好,达成了在整部剧中的一个突破, 工作室就会在剧播期间将这段花絮放出,主打一个热爱角色成为角色、敬业钻研有灵气有创造性的演员形象塑造;

    如果这一段戏梅筠枫没能赌成,那么今天片场梅筠枫提议的这一段会在工作室手中埋死,这辈子都别想被挖出来。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鄙视着那个空有宝山不知进取只知道傻呵呵自豪的二傻子经纪人。自己却无端空落落的,有些提不起兴趣。

    旁边屏幕的亮光时不时微微地闪烁着, 周舒奇晃了下有些醉意的脑袋向旁边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的落脚地是楚韵旁边。

    之前和她也就是几面之缘, 真正开始认识这姑娘还是在这次进组围读的时候,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却不知怎么的恍若隔世。

    即使他不大了解基特局的事,可短短一个月间梅筠枫被精神反噬了一次,刚刚好转就又是被沈青浩抱着回来的。

    即使梅筠枫现在活蹦乱跳的,他也不觉得能够让梅筠枫昏迷、让沈青浩神色行色匆匆的会是什么小事。只是他一个有点关系的局外人能看到的,这一个月有不止一次的大动荡,处处透露着不详的意味。

    不过梅筠枫与沈青浩现在还能在剧组,周舒奇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致命的能够影响到普通人的动荡。

    他对梅筠枫有着无比的信任,很多时候,无知无能意味着无责任,也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就像是初见时,周舒奇觉得楚韵这个经纪人当得活像个助理,像沈青浩一个平平无奇的挂件一样。

    而现在他最大的麻烦不过是梅筠枫在剧组里的天马行空,而楚韵这个“挂件”则苦兮兮地几乎敲碎了平板的屏幕。

    他觉得无甚实感的动荡,大概就是在所有像楚韵这样的基特局的员工的紧急处理中平息下来的吧。

    这样想想,在他们特能者眼中,娱乐圈的这些事的确可能是相当微不足道的。

    楚韵敲完最后一个字,将平板收到包里,舒展了一**内的特能循环,转过头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看我半天了。”

    周舒奇失笑,和她碰了个杯,倒也不扭捏:“在你们特能者眼中,普通人的生活是不是很乏味、很不值一提?”

    楚韵想了想:“你和阎王走得这样近,你要是这么问,那我还比较好奇,在阎王的眼中,我们这些废柴每天是不是一事无成、浑浑噩噩的。”

    “那货的本事,本来就不能放在人类这个范畴统计了,”周舒奇摇摇头,“这些事他也不会跟我说的,你别打岔,我在问你。”

    年轻的姑娘靠着吧台,回想起她还没有成为特能者的时候,确实已经很遥远了,但要说和现在天差地别,倒也不至于。

    “倒是也没有那么大的壁垒,”楚韵摇摇头,“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区别不过是在哪儿撞而已。”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一个身体,一张一米宽的床都足够我睡的了,两米宽的床足够我滚两圈了。成为特能者我也不拿海参鲍鱼当饭吃,米其林三星也没那么大吸引力。”

    楚韵苦笑了一下:“我本来其实也没什么雄心壮志,一直以来就想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不想卷生卷死,只想安安稳稳,想能有些空闲的时间,爱好追剧交友旅游,什么都好。”

    周舒奇对比了下,感觉楚韵现在的这两个工作没一个符合她预期的,都是随叫随到、碰上急事催命连环call的那种。

    而且基特局的那份是真要命的那种,和安稳之间隔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命运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魔头,往往叫所有人都事与愿违。

    “那你现在还是这个想法吗?”周舒奇有些好奇。

    有了特能之后,真的还能保持像原来一样简单的愿望吗?现在如果和她说可以让她过上之前想要的简单安稳的生活,但要将她的特能收回,她真的情愿吗?

    “我的想法?”楚韵给自己倒的是一杯伏特加,对于特能者来说也就是一般般的刺激,“与其说我的想法,不如说是为了活着。”

    “活着?”

    “华区对特能者的就职没有硬性要求,只需要牢记特能者相关法律即可,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特能者最后依旧会被吸纳进入局内。”

    这个比例还是很高的,毕竟很多人都是受不了那样严格的管束的。

    周舒奇愿闻其详,楚韵淡淡地笑了下,似乎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特能者需要补充的能量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越是高阶的特能者需要的能量纯度与等级就越高。

    而营养药剂也只有局内会生产,如果是在局内就职每月可提供满足身体所需最低限度的药剂。不就职也是可以购买的,只不过价位就……”

    周舒奇有些咋舌,心道搞权势的人心可是真脏啊。

    都是一家亲戚了,周舒奇也没带着在外面笑面虎的习惯,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多少有些叛逆。

    楚韵一看他什么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是不是觉得都是手腕,逼着特能者来局里就职,方便管理,免得在外面兴风作浪?”

    周舒奇耸了下肩,听出她要说点不同意见,表示愿闻其详。

    “不可否认,可能有一些这种因素在吧,不过也不重要。营养药剂是用那些特能生物制成的,等级也是由原料决定的。

    特能生物是需要由特能者前去捕捉制服的,有一定的危险性,目前也只能维持营养药剂、研究类供给的勉强平衡。现在你还觉得黑吗?”

    难怪,对于一些特能并非战斗型或者比较弱的特能者,只凭自己这辈子都抓不到一只特能生物。

    “更何况,人是群居性动物,加入基特局,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什么异常,不用时刻记住自己是个异类。”

    周舒奇:“……”那这其实可能和心理素质有关。

    之前碰到的时候,梅筠枫跟他说过圈内有几个艺人和工作人员是特能者,没接受特能局招揽,即使在聚光灯下,他看那几位还挺如鱼得水的。

    不过正常来说,像是楚韵这种想法的的确才是大多数。

    但说起来,在梅筠枫身边这么久,他多少也知道点什么。

    梅筠枫这种自然不必说,独一无二的阎王,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异类中的顶级异类,命硬心大得能把所有作乱的东西一巴掌摁死。

    至于其他人……

    “即使不是异类,在基特局日子好过吗?”

    楚韵一怔,脑海中难免回忆起那些从光荣榜上被除名丢入监狱的同事、恨到里应外合炸了总局大楼的那位朱雀小队长、同非法组织勾连的外勤们,再到这一次牵扯进来的青龙朱雀鬼煞以及特殊改造人。

    谁是异类,谁又是正常人呢?人一边想要找到群体,一边又致力于在群体里分出个族类,致力于争斗不休。

    “周经纪人应该也不是一时兴起、忽而想要探讨特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异,出一篇论文吧。”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她只知道现在自己是指挥处处长沈青浩的副手、沈青浩的经纪人就够了。

    楚韵不为难自己,于是将问题抛回去:“梅处长当阎王的时候赫赫威名,说一不二,演戏的时候也算尽职尽责。怎么,难不成他还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周舒奇摇摇头:“对于你们来说我这大概叫做小题大做的矫情?我知道他们这种人,身上挂着的是大局、责任,来这个圈子总归不会长久。”

    “事实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梅筠枫为什么要进这个圈子。你是特能者,只需要跟随沈青浩就好,经纪人只是你陪着沈青浩开副本的一个小号而已。”

    周舒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我无论再如何给梅筠枫筹谋,都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他并不在乎这些,可这是我的工作存在的全部意义。”

    楚韵在指挥处混,理解能力一流,大致明白了他的症结,想想也确实挺让人emo的。可意义这东西又是什么呢?除了阎王和她家沈处长这样的存在,谁还不是一个难得糊涂呢?

    “你是不打算换一个艺人带对吧?”

    “这不废话吗?”

    楚韵白了他一眼:“那就行了,左右你也管不了阎王,想也白想,迷茫也没用。工作是你自己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周舒奇:“……”

    虽然是令人心酸的实话,但多少有点伤面子不是,他的老脸往哪儿放?

    楚韵好心提醒:“管不住阎王有什么丢人的,你看我们沈处长,多少也是个特能者中响当当的牛逼人物。他还不是哪次都被梅处长气个半死,管不了一点,然后照样跟在后面追?”

    周舒奇:“……”

    你这样说你的处长,真的好吗?你敢当着他面说吗?

    楚韵没管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所以啊,你得这么想,给阎王当过经纪人,这是件多牛逼的事情,说出去祖上有光的那种。”

    周舒奇:“……”行,我谢谢您开导。

    不过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歪理倒还真是挺洗脑的。

    周舒奇心情还真好了点,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今晚沈老师跟我睡,你自己找别的地方睡去吧。”

    周舒奇:“……”

    梅筠枫你大爷!

    第116章 第 116 章

    梅筠枫神清气爽地把门推开的时候, 正好碰见从隔壁的隔壁门里出来眼圈青黑的周舒奇,活似头天晚上偷鸡去了。

    神清气爽的梅筠枫格外敏锐,不由得往后退了半只脚, 确认了一下他昨晚四处流浪随机刷新落脚点的经纪人是从隔壁的隔壁出来的, 而不是隔壁。

    于是他三两步刮到周舒奇旁边, 揪着耳朵把人拎到了墙角,面沉似水:“我让你自己找地方住, 你跑去住人家一个小姑娘的房间算什么?”

    一开始梅筠枫还和周舒奇分着住, 不过后来从某一天起梅筠枫就直接把周舒奇的房间给退了, 反正他的也是套房, 另一个房间不住人太浪费了。

    周舒奇发誓当时他从某人嘴里听见过老婆本三个字。

    呵,男人。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亏得自己还给他做财产规划,这挣的钱也不少, 可就是存不下来多少。每隔一段时间梅筠枫账户里的钱就会转出一大笔, 以至于到现在连一个像模像样的市中心的大平层都没攒下来。

    也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阎王怎么混到这地步的。这种高端战力, 华区不都应该给他供起来立个金像吗?

    这样梅筠枫要是没钱了上自己金像上抠几片回来也不错。

    真的, 反正他也没出息,大部分人也没啥出息, 没有什么崇高的信仰,没入神圣庄严的使命组织,所以保有宗教的信仰自由。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纯粹由人想象出来的虚影,周舒奇说句大不敬的话, 想顶礼膜拜的话不如给阎王。

    当然,这话是实话, 但多少有点混账,周舒奇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反正他也得听大魔王的,退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楚韵就不能这么随意了,怎么着也是个小姑娘,她回来重新跟组之后当然是自己一个房间,就是今天早上周舒奇出来的这间屋子。

    周舒奇凭空被扣了一口大锅,都没来得及质问昨天晚上是谁色迷心窍把他赶出来的,头发都快气飞了:“我不得送人姑娘回来吗?她是特能者,直接把我拎进去说大晚上的折腾什么,我哪里反抗得了?”

    梅筠枫满脸谴责:“人家小姑娘年轻貌美的,好心收留你,你还委屈上了?而且你自己都说了,楚韵是特能者,用得着你送吗?碰上什么事你指定还得拖累人家,指着人家摆平呢。”

    这人惯会随风潜入夜,没缝的蛋都能让他撬开,那嘴活像个机关枪似的。

    周舒奇感觉自己心脏病要犯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委屈了?关键是我这不也打算回来看看你俩,提醒一下你俩今天还得拍戏,别过头吗?

    这我不就顺路绅士一下。结果走到门口她说你俩的房间设屏障了,摆明了不想理我,就直接给我拖进去了。”

    周舒奇嘟嘟囔囔的打了个哈欠,“我都打算了,要是这附近没有地方,我直接车里睡一觉。也比在人家姑娘的房间,我一晚上没敢睡觉强啊。”

    梅筠枫:“……”

    这会儿他精神百倍、满面春色,于是万年不动的良心难得复苏一会儿,看周舒奇这模样也确实挺凄惨的,就不在他身上找乐子了。

    遂大发慈悲地说道:“谅你这老处男木头疙瘩也没什么起歪心思的本事,行了,去给我们买两份早餐,青哥他醒来要吃呢。”

    年至二十八的老男人周舒奇一晚上没睡,魂基本都是飞的,木愣愣地点了个头,目送梅筠枫婀娜多姿地走回了房间,脑子还在对接受到的信息进行延迟处理。

    老处男?他还芳龄不到三十呢,怎么就老了,这臭小子不才比他小两岁?

    还木头疙瘩,他大好的青春都奉献给谁了?不是要对梅筠枫这没良心的混账尽心尽力,他好歹也算是有车有房,至于现在还寂寞如雪吗?

    而且谁还不是个成年人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谁还没个本事了!

    一晚上没睡还让他去买早餐,助理干什么吃的?

    周舒奇的脑子终于给气得灵光了点,拿起手机就要给秦椿发信息,刚翻到联系人就活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青哥……醒来……要吃……

    也就是说,沈青浩作为一个特能者,现在还没醒。

    已知,两人孤男寡男,昨晚同床共枕、芙蓉帐暖。且梅筠枫神采奕奕,称呼忽然改口,沈青浩至今未醒。

    而且,昨晚梅筠枫的房间设下了屏障,梅筠枫看起来不知道他被楚韵拎进了屋子,所以昨晚是什么让素来耳听八方的阎王无暇分神无知无觉?

    求,昨晚在梅筠枫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彻夜未眠的周大经纪人忽然大彻大悟,难怪这孙子跑他面前来耀武扬威的,拐着弯地挤兑他是老处男。

    合着这位是直接迈出一大步,昨晚把人家白菜给拱了,拿到了驾照上路,因此特地上他面前散德行来了。

    蛛丝马迹在他眼前串联成线,交织成网,真相只有一个。

    秦椿从房间中出来,就看见他周哥大早上的念念有词,一双眼睛锋锐如闪电,充满着睿智。

    难不成是有什么新的邀约,邀约中有什么陷阱,而周哥洞察是非?

    秦椿肃然起敬,果真跟在梅处长身边的人都是人中龙凤。

    昨晚的聚会梅处长没让他去,让他给梦寒梦副处打打下手。

    他这算是头一次接触到行动处核心,手忙脚乱了一晚上,对每天行动处的工作量有了一个相当直观的认知,对梦副处的工作效率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一个官三代,当年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华区风雨飘摇,基特局战力不足,管理漏洞百出。

    此时,梅处长横空出世,以雷霆手段威振四海,成为举世闻名的定海神针。

    据说这位梦副处就是梅处长一手带出来的,可窥见当年还将重心尽数倾在局内的梅处长乃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梅处长当真是个绝佳的前辈,这两日平息局内动荡,居然还记得他的历练。

    但凡有比较了解阎王的人听到他这番心声,都会神色复杂地告诉他:孩子,你想多了。

    阎王就是单纯色迷心窍,梦副处还是半个“戴罪之身”,他找个人帮他处理行动处的任务而已。你就是个忠心还有点傻的免费劳动力而已。

    周哥在前线冲锋,秦椿深觉自己一定要保卫好后勤任务,眼神坚定,“周哥,我去买早餐给梅老师送去,你要吃什么?”

    这孩子的眼神坚决得像要入党,也不知道那俩没羞没臊的昨晚把房间折腾成什么样了,实在不适合不知情人士踏入。

    “没事,不用你,今天你周哥心情好,给你们早餐升级。”反正梅筠枫出钱。

    周舒奇笑得很慈祥和蔼,不知道为何却透着一丢丢心酸心累的感觉。

    秦椿虽然很高兴,但一脸疑惑:“心情好?”

    周舒奇愈发的迷之慈祥:“是啊,家里的猪长大了,心情……特别好。”

    哦,那可能是周哥老家在乡下吧。秦椿点了点头,目送他周哥不知为何有些沧桑的背影远去……转头?

    “嗯,对了,”周舒奇问道,“小秦啊,附近哪儿有卖红鸡蛋的?”

    秦椿:“啊?”

    梅筠枫步履轻快地回到房间,伸了个懒腰,将窗帘拉开。

    这一串的动作都没惊醒床上的睡美人,只是在阳光照射到眼睛上时本能地动了动眼球,可见这一夜折腾得有多厉害。

    此等美人,如何不值得一张当屏保的怼脸照?

    梅筠枫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拍照的那一刻才察觉好像不对。

    可惜行动处处长的手速可不是徒有虚名,于是之前忘记关上的闪光灯直接怼到了沈青浩眼睛上。

    “嗨……”梅筠枫眼疾手快地将手机塞回了兜里,相当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醒了,早餐还没送回来呢,你不再睡一会儿吗?”

    沈青浩:“……”他只是累了,不是死了,这么大的动静还醒不来的话就可以直接报批局里要抚恤金了。

    梅筠枫这人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脸红,对沈青浩谴责的眼神视而不见:“就算当指挥处处长不用上一线也不能缺乏锻炼对不对?你看看你这虚的,昨晚上就玩了几次你就不行了,这以后得加强。”

    有些人倒打一耙、强词夺理的功力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昨晚他成功禁锢住梅筠枫的特能后就感觉这和他一开始说的功效好像有些出入。

    梅筠枫的特能实在太过强悍,即使借助完美契合的存在,沈青浩也消耗了自己近乎六成的特能才禁锢住梅筠枫的特能流动。

    考虑到这是第一次,并不熟练,中途试探的时候有许多浪费,以后大致可以将消耗定在大致四成左右。

    梅筠枫并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相反,因为充盈的特能蕴养、消失的过度听觉以及平息下来的畸变倾向以及特能病,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他们之间这样融入骨血的连接则也忽然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感觉,如果沈青浩允许的话,现在梅筠枫似乎是可以使用沈青浩注入他体内的特能的。

    这两位毕竟都是工科出身,自然而然地采取了最直接的实践方法,直接用控制变量法实验了各种不同的情况,进行了详实的记录与分析。

    总之到最后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沈青浩基本是一滴特能都没剩下,机体自我保护作用下,人直接倒头就睡,到现在也不过将将恢复了两三成。

    但凡有点良心,能造出来他“虚”这个谣?

    沈青浩忽然笑了起来,如晴光映雪,梅筠枫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只听这冰魂雪魄的大美人说道:“梅老师,来日方长。”

    梅筠枫:“……”完蛋,好像有点玩过头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停, 各位老师你们过来一下吧。”

    梅筠枫、沈青浩等一众演员和编导团队们围着监视器坐成了一个圈,看过一遍回放后一行人都陷入了沉思。

    很多时候书面上觉得十分流畅十分自洽的描述,但当落实到实际拍摄, 就会因为具象化变得十分奇怪。

    “这儿太干太平了。”

    在小说中这一段几个人一直在以唇舌互搏算计, 一众老狐狸小狐狸八百个心眼子, 中间夹着几个听不明白但不敢吱声的二傻子。

    老狐狸小狐狸们一脸云淡风轻、胸有成竹,二傻子们眼神迷茫但礼仪到位风度翩翩。

    由于写到这儿的时候多桥交代了一些重要背景、再加上简洁明了又生动幽默地写出了每个人的心理算计。

    颇具反差萌的是那几位表面上一本正经一表人才心中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吐槽, 以及扮猪吃虎的“二傻子”的演中演, 独属多桥风格的冷幽默喜感险些把读者们笑死。

    几个人开了十几层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等等的加密群聊, 用文字呈现出来的时候读者们直接开了个上千层楼的剧情梳理以及多个角色的行为目的分析帖。

    但但拍剧的时候要是按照这个顺序, 那是纯粹跟观众有仇了。

    要么是嫌自己没挨骂皮痒了,故弄玄虚想让观众云山雾罩着骂骂咧咧地离开,要么是打算让观众耳边有上百只鸭子绕来绕去被吵死晕死。

    所以背景之类的交代是一定要在前面的剧情中交代清楚的,到这里还要尽量将这套娃式的剧情拆解成多个小的并行串联式结构, 确保能够尽量清晰明了。

    有多桥这个原作者在还有参考之前一些逻辑类大神读者的结构图, 这个结构整理其实相当顺利。

    然而刚才实拍, 从未想过的结果出现了。

    这一段戏梅筠枫沈青浩苏凌温和明几个主要演员和几个老戏骨们都在。

    单论表演来看, 每个人都接上了节奏,从台词气势到微表情, 各个准确细致,在整体不动如山、渊渟岳峙的气势中传达出了自己的立场目的,甚至能称得上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群像演技。

    然而串联起来呈现出的整体效果就是比原著中那种于无声处刀光剑影、于笑料中惊心动魄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这是任何后期音乐剪辑都弥补不了的。

    就凭这一段在原著书评区以及随便一个分享区都能立刻盖起的千评楼,要是就把刚才拍的放给观众看, 那每年盘点那些被毁掉的书改剧,他们这段都得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保质期十年起步。

    不说这个,多桥自己都受不了自己把自己的书改编成这个鬼样子, 尤其在演员给力的情况下,那更是一大遗憾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怎样在保证镜头语言将每个人完整的信息传达给观众的同时,保证这样的依次传递是有趣不松散不流水账的。”

    多桥说道:“我个人觉得将现在得到的每一个点和每一条线,重新组合一下,你们觉得呢?”

    温和明本来就是主创里演技最不赶趟的,尤其前一晚还被苏梅沈三人给了个会心一击,今天能不拉跨都是之前导演揪着他磨了千百遍的效果,这会儿直接成了一个自闭的大蘑菇。

    沈青浩前一天晚上身体被掏空,正“虚”着呢,当然也没什么精神。

    苏凌基本上只对自己的戏份精雕细琢,从不越俎代庖,这会儿只是若有所思。浓密的睫毛将一切思绪遮挡得滴水不漏,关注着编导以及几位老戏骨各抒己见。

    专业属性、工作履历决定,拆解结构捋顺逻辑这事梅筠枫熟,就是抽丝剥茧、条分缕析。

    但反过来,拆解得太过彻底松散,所以需要重新组合,这种编导层面上的厚度叠加他不算专业对口,因而只是听着,并不大说话。

    前面一个月,大家状态不错,抢了一些时间下来,因此剧组就不用太急,能够专心磨这一场戏。

    分别按照编剧、导演和几个前辈的想法拍了几条,几个人嘴皮子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可还是没有那种令人毛孔战栗的冲击感,甚至更乱了。

    多桥已经愁得用手把头发抓成了波浪卷,“难不成有些场景真的只适合用文字呈现,影视化就不适合它的生长,就像橘生淮南淮北?”

    陆导摇头:“不同艺术形式的优点与偏重点不一样,给人感官带来的冲击不一样,但它们也是共通的。”

    “一个情节,如果它用语言叙述是动人心弦的、它的逻辑是缜密无误的、它的存在对于前后文连接、整体剧情是至关重要,那么说它不适合影视化就是一个谬论。”

    “只是我们如今还没有找到改编它让它适合镜头语言的正确方式罢了。”

    《大齐风云》这个剧组固然是诚意满满,认真严谨,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甚至请来了极其严禁的古代历史学家以及造型团队,可它仍然不是大制作。

    没有大流量明星演员、没有超高片酬从某种程度上提高了剧的质量,而整体主创团队偏年轻化则算是有利有弊。

    陆许毕竟科班出身,跟过不少成熟的剧组,而且自己独立执导的影视剧也成绩不菲,对这一套影视流程、剧情节奏以及镜头捕捉的把控是相当熟悉稳定的。

    而多桥上一本影视化的小说也是她第一本担任编剧的剧,剧组出品方在业内相当出名,对原作者也足够尊重。

    几个熟练的编剧带着她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作者向编剧的完美过渡,多桥受益匪浅。

    然而她毕竟经验不足,于是现在编剧团队以她为首,缺少经验丰富的编剧带领,就卡在了这个关键位置。

    大冬天的,梅筠枫也不好不应景,穿着羽绒服抱着暖手袋。

    于是浑身热血沸腾,就只能从沈青浩那儿拿着特能给自己降温。梅筠枫多少还是有点心疼自家男朋友,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特能就又被自己“榨干”,现在更加昏昏欲睡。

    于是他悄悄地在手机上敲了敲陆许:“咱剧组好歹也没穷成这样吧,请个老练些的编剧都请不到吗?”

    陆许给了他三个微笑.jpg,回他道:“那现在让你给苏凌作配,你肯吗?”

    梅筠枫果断回道:“肯啊。”

    陆许:“……”这皮猴子!

    虽然皮一下很开心,险些把导演气死,梅筠枫第一眼看到陆许的回答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多桥经验不足,但她是最能把握作品内核、人设核心以及剧情逻辑的那一个人。

    其他人也改编过她的作品,只能说在把她的作品动得七零八落的情况下,那剧的评分还能上七分全靠多桥的框架结构以及人设。

    梅筠枫是对所谓大导名编最祛魅的演员之一,准确地说,阎王这样一双火眼金睛,除了沈大美人也没谁有这个寿数这个本事这个德行能让他媚的。

    满口鼓吹文艺的地方,最排外最讲究人脉的地方,某些事情,不过是不值一提,梅筠枫没空收拾也不是他分内之事而已。

    如果请所谓的名编,论资排辈,陆许和多桥没一个资历能够比得过人家的倚老卖老。

    与其这样,宁可主创们都辛苦一些,发挥一下创造力。桥编多掉点头发,导演主演们都跨个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谁还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呢?

    梅筠枫叹了口气,敲了一行字:“导演,让我们多干活,得加钱呐。”

    这辈子就这个命,在基特局的时候得给华区当免费第一打手,这出来赚个外快,还得多打一份n分之一编剧的工。

    陆许还没来得及用网线传达自己的无语,苏凌忽然说道:“回归到我们的第一感觉,太平太干,那么有没有可能不是支线解构的问题,而是在解构的呈现过程中缺乏一个恰到好处贯穿这一整场的波澜?”

    多桥蓦地双眼一亮,对于一个天赋型人才来说,只是一点点提示就足够让她萌生出许多思路并且迅速找出一个最适合的架构了。

    “对啊,现在的问题在于能够参与这场宴会的都是最喜怒不形于色的狐狸,轻易打破他们的举重若轻那叫毁人设,而大家都端着揣着踢皮球实在是太平。

    那么我可以安排一个突发事件,镜头可以给到每个人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产生的即时反应,以此来显示出他们本能反应所代表的立场、选择、算计与目的等。”

    多桥一拍手,兴奋得双眼放光:“这样既简洁明了符合逻辑又有足够的戏剧冲突调动节奏。妙啊,苏老师,你粉丝没说错,你果然是个创作型大宝藏。

    我想想加个什么事件。”

    陆许给苏凌比了个大拇指,谴责的目光给到梅筠枫:看看人家只是个男三,为这戏尽职尽责的,还这么有建设性意见,你看看你,拿着实绩还这么懒。

    梅筠枫:“……”

    这种扰乱市场的行为是可耻的知道吗?都是这帮卷王,把这些资本家给惯得,pua员工,压榨打工人正常的工资。

    梅筠枫眼见加钱不成,再耗下去沈青浩就要在现场睡过去叫都叫不起来了,只好成功地被pua:“要不这样?要加冲突情节必须得来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对象那一定得是我或者摄政王。

    让一个二傻子舞剑助兴,学艺不精再加上御前紧张,剑不小心脱手冲着我来了,让摄政王给我挡个剑,镜头推一下我们这些主要人员的反应以及举措,怎么样?”

    沈青浩:“……”

    得,又来体力活了,真是他亲男朋友。

    周舒奇全程跟着划水,这会儿也难免投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头天晚上把人折腾成那样,今天还要人家给你挡剑,你可真不是个人呐。

    第118章 第 118 章

    这种临时加的几秒钟的“打戏”, 沈青浩根本都用不到武指。

    不过设计安插舞剑的时机、选哪个“二傻子”、给那位“二傻子”设计舞剑的招式并且重新调整每个人的台词反应都是需要时间的。

    内娱愿意像这样磨剧本、编导与演员都有这个实力磨剧本的剧组那真是堪称凤毛麟角了。

    沈青浩大概还有过类似的剧组经历,梅筠枫可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种非流水线剧组,乐呵呵地在旁边看着, 给颗糖就能完美cos好奇宝宝的模样。

    总之周舒奇也算是头一次看见, 这位自己就是大风大浪的阎王居然还会对什么感到纯然的新奇。

    “怎么样, 是不是挺好玩的?轻松钱多新奇多,堪称性价比之王了吧。”

    对于普通人来说, 都不说外形条件, 单是工作密度强度、舆论环境、隐私问题以及最主要的无背景所带来的安全问题都足够在这份“高薪工作”的性价比上打上一个重重的问号了。

    当然对于梅筠枫来说, 这些问题就是一个迎刃而解。

    毕竟但凡是个工作, 都比基特局钱多事少地雷少,周舒奇觉得但凡是个智商不低于正常水平的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这老妈子经纪人见缝插针的就给他上眼药,明里暗里给他吹了八百阵拉踩基特局的耳边风了, 梅筠枫都习惯了, 直接已读不回, 当然说得的确是实话。

    “梅老师, ”多桥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 你觉得这么改怎么样?”

    正打算躲个清闲的梅筠枫:“……”轻松钱多?

    桥编盛情难却,梅筠枫死道友也总得找个人同甘共苦一下:“沈老师~”

    沈青浩:“……”他就知道!

    “今天武指没来,你去搞一下舞剑的动作一会儿教那个天选二……小朋友呗,”梅筠枫送给他一个wink, “挣点武指的外快。”

    周舒奇:“……”

    虽然梅筠枫的钱日常失踪,他知道这事不可说不能问, 不过他发现之后有梅筠枫日常搞个理财的,而且怎么也没亏着这混账, 至于这么精打细算吗?

    对了,这见色忘义的东西上回拿着沈青浩的东西跟他这儿显摆,叫什么草来着?反正是什么特能含片吧,一小盒上百万。

    梅筠枫少吃几片,几十万就出来了,再少吃几盒,一部戏片酬就出来了。这点武指钱,还要让被自己折腾得惨兮兮的男朋友干这种体力活。

    这货好不容易找到个老婆,还是个位高权重的高冷美人,好不容易下了个凡,这要是第二天就被他给气分手了可怎么办?

    周舒奇居着经纪人的位,操着当父母的心,简直想效仿经典电视剧了:给你五百万,别和我这不懂好歹的傻儿子分手。

    可惜,他大公无私的梅老师不说穷得底掉,但要说现钱五百万……还真拿不出来,到现在连套像样的房子都没攒下来呢。

    就说上回梅筠枫被沈青浩叼回窝里去的时候,周舒奇虽然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有些恍惚,但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家崽儿在人家那儿是个吃软饭的。

    也不知道梅筠枫这种大写的恋爱脑,怎么就在这种最需要柔情蜜意、体贴呵护的时候直男属性暴涨。

    可见工作室那些小姑娘们说的话的确是真知灼见: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的货色。

    然后他就看见沈青浩打了个哈欠,那眼下的青影都隐隐透过妆容露了出来,晃晃悠悠地起身,听话地到一边开始设计动作了。

    周舒奇:“……”行吧,什么锅配什么盖,恋爱脑配恋爱脑,只要不让整个世界当他俩play的一环就行——毕竟这两位是真的有“拿三界陪葬”的本事的。

    这一天对于很多年轻演员包括梅筠枫和沈青浩在内都是一个相当新鲜有挑战性的经历。

    毕竟从前基本上只见识过自带编剧进组搞加戏魔改的资源咖,基本没见识过这种为了一场戏现场推翻重来、齐心协力共同创作的盛况。

    “各位老师也都是有能力的演员,我们按照这一版来,给各位留下了自己的发挥空间。最了解各个角色的是你们自己,此刻你们就是角色,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来源于角色本身。”多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陆许最后压了个阵,正色道:“没有给出什么一定的限制,就是由你们决定诠释的程度、留白的程度。

    当你们成为角色,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即使是剧本上没有的,那也是正确的。

    各位老师,拜托了。”

    “三二一,开始。”

    秋令时节,兼之向北举兵,大胜归来,皇宫宴席虽只是请了些王侯及功勋之臣,也是喜气洋洋,称得上是盛宴。

    其中不乏出身高贵因而有此殊荣被长辈带来赴宴的世子们。

    晏将军,不,此刻应该叫做晏元帅,北征首功,稳坐武将之首。

    温和明这人不笑不混也不傻的时候其实隐约有种凶相,坐下来不动如山时居然还真有沙场之人血煞凶戾的气势。

    这一晚,晏帅炙手可热,北征的大功臣,摄政王的得力心腹,当然比孤掌难鸣的傀儡小皇帝值得在意。

    哪怕素来与武将不和的文臣们今日也都将最和煦的笑容露了出来,活似一堆褶子成精,为有功之士极尽溢美之词,甚至有人当场赋诗一首。

    毕竟,如今武将之中,摄政王已然扶植了晏帅,可文臣之中,摄政王依旧在盘旋衡量。

    所谓保皇党,在看到几个同伴数次被这位小皇帝一意孤行地抄了家后,也得掂量掂量。

    大义的正统和自己的银钱相比,顿时也并不那么大义了——都是姓周的皇子,谁还不是个正统了?

    摄政王哪怕尚在盘桓,也颇懂得仁义之道,比之暴戾冲动、多疑心狠的小皇帝更多了许多大家风范、帝王气度。

    为摄政王做事,成为他最青睐的肱骨,何愁不能名利双收、名垂青史?

    周宏渊向下,并未看见他曾经一同长大的伴读,曾经的奚元帅之子,如今这位晏帅的义子,于是又仰头喝下一杯酒。

    “陛下,多饮伤身。”

    周棠衡淡漠恭谨,毫无卑弱,多有管束之意。

    周宏渊古怪地笑了起来:“今日大喜,晏帅还朝,众臣归心,皇叔鞠躬尽瘁、一手操持、胸怀天下。

    朕替皇叔高兴,纵使醉饮千杯,纵情恣意,皇叔不该因朕区区一人挂怀,且这岂非喜上加喜?”

    这话字字句句漂亮大度,品味起来处处阴阳怪气,周宏渊几乎是灼灼地盯着周棠衡,看这位足智多谋、风度翩翩的皇叔是否有哪怕一丝变色。

    可惜他失望了,周棠衡古井无波,淡然道:“陛下醉了,天下之主,为国为民,陛下应保重圣体,不可听凭放纵、恣意妄为。”

    又是这样的云淡风轻、道貌岸然。

    一方面笼络朝臣、接掌兵权、控制宫闱,将他这个皇帝牢牢地压制在五指山下当个摆件傀儡;而另一方面他居然还真的在进行教导劝谏,恭敬有加,礼数之上,半分挑不出僭越。

    也只是如此了——教导劝谏不过一次,若他不改,也不会有第二次提醒劝告,放任自流,就好像他教导劝谏的那一次不过是为了先帝留下的那道圣旨中“躬亲教导、辅佐规劝”这几个字而已。

    周宏渊比较怀疑哪怕他当着周宏渊的面吸食五石散,周棠衡也只会面不改色地说些“此方易致神志错乱、疯癫癫狂,陛下不宜食用”之类的话。

    而后这位君子端方、天下为重的摄政王会在云雾缭绕之中对他任何冥顽不灵的举动视而不见,心平气和岿然不动地单方面禀告商议过国家大事,体面有礼地退出陛下的书房。

    这就是周棠衡,他最亲爱的师父,皇子之争中力保他推他上位的恩人,仅仅三言两语令垂死的先帝不得不封他为摄政王的皇弟,如今权倾朝野把持朝纲的实际皇帝,他血脉相连的皇叔。

    周宏渊又是一杯烈酒入腹,果真周棠衡神色不改,欣赏席间歌舞,此等小事未能牵动他半分心绪。

    “我朝北征得胜,如此靡靡之音如何配得上为我朝大军、为晏元帅庆功?”

    周宏渊发了话,众臣面面相觑,在纷纷看过摄政王,确认他并无何种示意后,当然不可能拂了皇帝的面子,纷纷应是。

    皇帝坐于高位,将此等情形映入眼帘,低低地笑了两声:“既是庆我朝得胜,助兴不如便以武艺为题?”

    小皇帝喜欢,赋诗自然也无甚不可,文臣们已经开始琢磨了,却听周宏渊说道:“朕信得过摄政王与晏元帅的眼光,挑出来的武将必是一等一的。”

    “不过朕观武将中却少有年轻之士,今日此地众卿家中,许多少年英才汇聚,不如请哪一位为众卿家助兴?若是出类拔萃,叫晏元帅看中,指点一二那也岂不正是美事一桩?”

    周宏渊心血来潮,几乎所有人都面色一紧。

    但凡有些谋划的朝臣们心里都明明白白,这个风头若是出了,从此落在摄政王与陛下之间,那是绝对的进退两难。

    他们带来这个宴席上的,基本都是家中最看好的晚辈,怎么能这么推出去?

    周宏渊随手指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少年人,是中书令家的:“朕瞧你有些眼缘,你来吧。”

    这中书令家的年轻人本就不是什么习武的料子,不过是学了些舞剑通用的花架子,惊惧之下长剑脱手,直奔宝座而来。

    周宏渊酒意上涌,不甚清明,并无躲闪之意。周棠衡最后关头翻身上前,握住剑身,鲜血顺着手掌蜿蜒而下,目光中终于齐了些许似是怒意似是责备的意味,却又悄然隐去。

    皇叔,这举动你有几分是真?

    千里之外,一通电话响起,一个变音后的电流声说道:“万事俱备,我们要开始了。”

    一个女声简短地嗯了一声。

    那电流声顿了顿说道:“我们至今不知你有几分是真,希望你信守承诺。”

    第119章 第 119 章

    “局长, 目前已经在多处监测点发现有异常能量,有六处出现了梅处长复制体的影像,特能等级大约在一级左右, 特能方向各不相同。”

    程庭萧同时浏览着传回的影像, 六张和梅筠枫一模一样的脸, 却有着和正版截然不同的神态、做着和梅筠枫迥然不同的动作。

    这不像那种多窗口影视盘点,每一个窗口中的那张熟悉的脸上都泛滥着汹涌浓稠得让人噩梦连连的恶意, 令人作呕、遍体生寒。

    阎王果然招人恨, 这幕后穷凶极恶的不法分子们也不知心中对他充斥着多么滔天的恨意, 才会用这么恶心的方法冒犯本尊。

    梅筠枫的这张脸确实挺好用的, 积威深重,关键时刻外勤人员但凡对着他的脸本能反应地哆嗦一下,都有可能直接导致一次作战的全盘崩溃。

    然而这种克隆体,能制作出来几个, 就难保他们不会大批量复制。

    当各地外勤对这种克隆体梅筠枫打出第一颗子弹乃至日渐熟练后, 这张脸在整个基特局成员的心目中将会是什么定位?

    当梅筠枫的脸逐渐和恶心、令人憎恶的特能罪犯划上等号时, 外勤们听到、见到梅筠枫本尊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那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无疑是瓦解阎王威严形象与支柱地位的一招相当下九流但相当行之有效的方法。

    这影像任意一帧都是恐怖片,程庭萧看着眼晕, 推理到后面更加闹心,关闭了录像,沉吟了半响。

    “局长,按照指挥处的指示, 目前各地警戒加强,还能够将这些异常情况妥善处理。

    但根据数据模拟分析结果, 随着异常情况出现的频率及等级提升,指挥处之前下达的指示将不足以支撑各地突发情况的妥善处理。

    所以希望行动处可以进行详细的部署。”

    秘书说的的确是当务之急, 程庭萧想了下还在剧组浪、估计身体多少出了点毛病的梅筠枫,把这个选项直接pass掉了——杀鸡倒也不用牛刀,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华区的杀手锏出马那也太掉价了。

    再者,说得好像他能把梅筠枫这货拉回来干活似的。

    那就只剩下还在监狱里面壁……静心办公的梦寒比较合适。

    “把梦寒放出来,给她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秘书:“……”

    虽然她的上司是局长,但也实在要在心里骂一下这种缺德领导盘剥下属还道貌岸然的嘴脸。

    明明是你自己搞不定,又不敢去招惹阎王,只好柿子挑软的捏。

    “好的,局长英明。”

    秘书踩着小高跟微笑着出门执行指令,关门的那一刻,程庭萧憋住了一个险些有损颜面的喷嚏,手一哆嗦,按在了电脑旁边的仙人掌上。

    他的手完好无损,仙人掌倒是被他按成了歪脖,而后迅速在三秒钟之内枯萎焦黑,迅速化为乌有。

    程庭萧:“……”

    托梅筠枫这异想天开还毫无科研素养的货一顿操作,他现在整个处于一种失控状态。

    他想用毒的时候十有六七失败,不经意的一个接触却会时常放毒,弄得他得时刻注意不要和别人或者一些生物有任何接触——就算花草也是有生命的。

    虽然寻常情况下也没人敢和程庭萧这位局长勾肩搭背,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但要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他这辈子是得感谢梅筠枫帮他实现孤独终老这个重要kpi了。

    他可真谢谢梅筠枫呢,微笑.jpg。

    秘书带着“圣旨”把梦寒放了出来。

    虽然鬼煞的女魔头向来能止小儿夜啼,但秘书到底是在“御前”当值的,和梅筠枫、梦寒也算是老熟人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甚至还比较随意。

    “局长自己搞不定了,”身为打工人看老板的笑话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秘书有些幸灾乐祸地传旨外加编排,“所以这会儿想起你来,把你捞出来了。也是你运气好,正好赶上现在这多事之秋。”

    梦寒淡淡地“嗯”了些,搁别人都得奇怪她这么淡定不意外。

    不过最近和她打过交道的都知道,她近半年都是这个稳重大方似的调调。秘书也习以为常,给她讲了讲概况,自己倒是有些感慨:“这回的事说棘手也不棘手,但要说它不棘手还真是不大可能。”

    梦寒点头:“的确很麻烦,不过不算什么大事。”

    秘书好不容易成为特能,还没有这种战斗天赋,只好对行动处望而却步,当初抱着自己的小说和漫画遗憾得水漫金山。

    这会儿听见梦寒这么稀松平常、威武霸气的一句话,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嘴里嚼了能有三斤柠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局内彻底大清查,吸纳新人练兵也练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的确也是看看成果的时候了。”

    她这句话明明相当平静,秘书却无端有些心惊肉跳,依稀似乎直觉会有什么剧变一样。

    她送梦寒回到行动处,将最新修订的《行动处任务规范》同步给这位行动处临时负责人,便退出了房间。

    大门关上的最后一眼,在监狱里住了两天后回来的梦寒依旧整洁从容、仿佛她从来都是在这里坚守岗位一样,熟练地发出一道道指令。

    这一天,也是历时数个月、有史以来基特局全国性大规模耗时最久的作战之一,也是无数浪潮的开端。

    而此刻,梅筠枫在中场休息期间看到了行动处发下的种种指令。

    眼见几个基础比较弱的演员在陆导旁边接受指导,十分钟内不会开拍,梅筠枫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一个拐角处,迅速浏览了下去。

    旁边有人过来,梅筠枫头也不抬,直接将手机递到来人面前:“你也看到了?”

    这一片本来就隐蔽,现在又有梅筠枫和沈青浩设下的精神隔离层,剧组的人基本都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一小片区域。

    “可惜你在那里留下了基因与血液信息。”

    只要有特能的存在,这样的罪恶就永远终止不了。

    从进入基特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要反复地与这些丧心病狂的狂人组织斗争到生命尽头的,区别不过是在于每一次这类组织发展的规模大小。

    因而沈青浩早有觉悟,没有一点意外,让他皱眉的只有那些影像里诡异的梅筠枫克隆体。

    事实上,称他们为克隆体也并不准确,毕竟克隆体几乎是和原装一模一样的,而不是这种只有脸和梅筠枫一样,却只有梅筠枫的一两样特能、连大脑发育都不完全、像是毒蛇般阴毒黏腻的残次品。

    这足够让人心理不适,尤其是沈青浩这样关系极为亲密、恨不得将梅筠枫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伴侣。

    梅筠枫倒是一点也不嫌膈应,左看右看,相当志得意满地一甩头套长发,险些糊了沈青浩一脸。

    “这群愚蠢的研究员,也不想想我这种举世无双、天姿国色的容颜气质风度是能轻易复制出来的吗?

    搞来一堆赝品,连我一根指甲的本事都没有,一起上来爸爸都能吊打他们。”

    沈青浩:“……”

    也是,尸山血海梅筠枫都见得多了去了,还指望着这点小伎俩能恶心到这位心大能把地球吞了的阎王?

    不过倒也不用这样不放过每一个能装的b,阎王,请保持你冷酷狠戾的高冷人设,保持你的档次,别掉价。

    “这群二货不会觉着六个人的一阳指加在一起能搞出个低配版六脉神剑,千百个赝品堆在一起就能凑出个低配版梅筠枫吧。”

    梅筠枫满脸写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这么愚蠢的人吧”,嫌弃得就差把屏幕里那些个仿制品揪出来都揍成猪头了。

    沈青浩叹了口气,手动关闭页面,纠正重心:“他们用着你的脸,这是打定主意要毁掉潜移默化中你在局内塑造的人设与地位了,你打算怎么做?”

    梅筠枫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沈青浩,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满脸的孺子不可教也:“宝贝儿,答应我,千万别在演员这条路上深耕,免得功德倒扣。”

    沈青浩:“……”

    虽然他也的确并不是很在意这份副业,进这个圈还是鬼使神差地因为某人,混到现在全凭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但他也着实没有梅筠枫损他的这么差吧。

    而且,说正事呢,这前后有什么关系。

    梅筠枫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又不是没演过心狠手辣的或者谄媚猥琐的坏蛋,你见着我演的角色后再见我本人,难不成还能分不清楚,看见我就恨得牙根痒痒吗?”

    他越说越觉得无语,“区区几个赝品,气质和本人云泥之别,我的沈大处长,你是对我有多不信任才能觉得这些赝品搅和两下,阎王一出场就不能吓得这帮外勤的小废物们两股战战?”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道理。

    梅筠枫还在喋喋不休:“以后出门千万别说咱俩演过一个戏,太丢人了。”

    这人,真是得意忘形,这会儿就跟他犯贫呢。

    沈青浩点点头:“行,梅老师,我业界之耻。不过这样大范围的调动,毕竟行动处的事,你确定不管一管?”

    梅筠枫来回滑动着屏幕,细细看了一会儿,“梦寒做得很好,有她在,我偷得一天懒算一天,多在这儿陪陪你不好吗?”

    沈青浩看了他几眼,没对那句不走心的“陪陪你”发表什么意见,给他指了一条出来:“现在新规要求监察组重新介入,你没什么意见?”

    “监察组重新介入是我同意的,他们翻不出什么浪来。”梅筠枫斩钉截铁。

    第120章 第 120 章

    这么笃定?

    倒也不奇怪。上次外勤和监察组掀起的风波、判处的罪行都是大哥别说二哥, 基特局建局以来最大丑闻骚乱。

    梅筠枫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是为着某种平衡同意了监察组的介入,不加点不平等条约也是不可能的。

    沈青浩实验出身, 不当伸手拿来党, 自行去翻了下《行动处任务规范》, 目光落在了第十六、十七、十八条上面。

    “凡行动处一级以下任务,需有至少两名监察组成员随行监察, 全程不得干扰作战, 不得以各种方式越过、威胁、干涉行动负责人战术布置。”

    “在行动过程中, 行动处需随身携带记录装置、可根据具体情况安排监察组成员, 对监察组成员人身安全负有一定责任。”

    “行动完成之后,行动处与监察组分别上传行动报告与监察报告,其中若有疏漏差异之处,双方需各自给出合理解释, 修改后重新上传。如果双方意见无法一致, 将由总局派出审查人员进行实地查验、场景复原以及分开问询。”

    常在娱乐圈, 文字游戏沈青浩见识得也不少, 自然从这三条新规中捋出来了一些引申的隐藏条款。

    比如说,第十六条的两个“不得”就改变了原来的格局, 以最大限度地框死了监察组能够充当“监军”的路子,确定了行动负责人的绝对指挥权。

    如果监察组非要干涉,沈青浩相信现在如果打开基特局处罚条例,是绝对会看到明明白白的相关处罚的。

    再比如说, 第十七条那个“安排”,外勤的特能者安排普通人, 难道比拎一只小猫小狗难多少吗?

    还有最根本的十八条,决定前两条的保障。对于行动任务完成的审查再不是由监察组一家独大, 彻底削弱了监察组一手遮天的权力。

    也不知道梅筠枫自八大区会议后就没清闲过,是哪儿来的纽约时间琢磨出这种“梅筠枫风味”鲜明的条款来。

    而且,这也不意味着对行动处的放纵,其他任务规范中对行动处的要求并未降低。

    如果有特能者觉得能够趁这个机会完全摆脱监察、恣意妄为,对监察组乃至普通人有什么故意伤害操纵行为,基特局处罚条例会教他们好好做人的。

    梅筠枫这一手钢丝上找平衡的技能还真是玩得炉火纯青,也不知道权衡的时候废了多少心血。

    地基已定,难怪他放心把这些事都交给梦寒,现在各地事是多且杂,暗流涌动的,但没什么大风浪,正适合攒功绩。

    沈青浩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梅筠枫,这人向来老谋深算、多年来算无遗策,到现在也就是上个月被那位署长摆了一道。

    他这样做多少也是有给梦寒铺路刷业绩的想法,而梦寒现在已经是副处长了,那么再铺路岂不是只有……

    届时梅筠枫将何去何从呢?沈青浩并不觉得梅筠枫会进入领导层,阎王的本事不在勾心斗角、争名夺利。

    那么他将梦寒培养起来,他自己要何去何从呢?有什么一定要脱离基特局的身份去做的吗?可脱离了基特局,有很多事情就是官方无法直接出面庇护与干预的了。

    没有一个庞然大物能够抵挡得过浪潮,即使每一滴水看起来都无比渺小。

    传说中靠人间香火供奉的神明做不到,阎王一介区区凡人当然更加做不到。

    而且……畸变、特能病,为了抑制它们现在梅筠枫甚至还将特能全数交由他来封禁。站在他旁边的梅筠枫现在只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战斗素养顶级但不能调动一丝特能的普通人。

    这是除了他们两个谁都不知道的。

    “行了,我的沈大处长,”梅筠枫扒着沈青浩已经快扭成结的眉心,从前也没见沈青浩像现在这样东想西想的,“您一个指挥处处长就别总越俎代庖,操心我们行动处的事了。

    我又不需要你拿脑门给我夹核桃的,而且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是绝对的颜控,你要是丑了,我可就不喜欢你了。”

    这人将朝三暮四说得这么轻巧,把真心这种事说得吊儿郎当的,倒是渣得明明白白的。

    沈青浩就没从梅筠枫这儿听到过什么长久的承诺,心中难免窝火,目光灼灼:“不喜欢我?”

    梅筠枫这辈子自认没什么优点,就是胆大,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一身的特能都还被沈青浩掌控着,约等于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上。

    当然,梅筠枫倒也不是冲破不了禁锢,只不过畸变和特能病的严重程度都会大幅上涨,基本上等于慢性找死。

    “是啊,所以说,这辈子在我面前都要漂漂亮亮的,俊俏帅气。”梅筠枫的指尖慢慢描摹着沈青浩挺拔的鼻梁、线条分明流畅的脸型以及总是沉静着又真诚着的眼睛,似是沉醉偏爱的呢喃。

    沈青浩眼神暗了暗,“如果我老了呢?”

    “那我就不要你了。”梅筠枫的指尖与眼神分明还是珍惜得像是面对着一件艺术品,可唇中又吐露着如此直白伤人的话语。

    “晚了,虽然你从未说过,但我已经认为你承诺我了。”沈青浩微微笑了笑,居然没什么怒意,只是眼中的墨色更深,“如果你不喜欢我了,那我就把你的特能封住,把你关起来,绑在我身边,我说到做到。”

    梅筠枫挑了挑眉,感觉自己多少有点罪过,把一个端方的闷骚给逼得直接快成明着来的疯批了。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对这种稳定性发疯视若不见,连个哆嗦都没意思性地给一下:“可惜世事并非总会如你所愿,你认为以你之力能够锁得住我?”

    个人之力如何能够扭转既定的大势呢?

    沈青浩本能地感觉有什么纷杂的信息轰鸣着从脑海中冲刷而过,却也只是如此,除了一阵难以忽视的心悸没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快布置好了,走了,沈老师。”

    梅筠枫眼睫微垂,有些看不分明,似乎上面的一切都不过是他逗弄男朋友的玩笑,没走半点心,当然也无从说什么当真或者期待。

    他迈出两步,却忽然被一阵力道牢牢地拉住,难以离开半分:“是否如愿总要试试,你了解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除非我嘶……”

    沈青浩的嘴唇被一只手牢牢地按在了牙上,力道之大,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他却眉目淡然,牢牢地握住了梅筠枫的手腕。

    没有了特能傍身,阎王也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难以逾越。

    沈青浩扭住梅筠枫两只几乎要扇过来的手,在梅筠枫惊怒交加的目光中,文质彬彬吐字清晰地说道:“除非我死,这样生死的阻碍才能剥夺我拥有你的能力。”

    说不准是气得还是怕得,梅筠枫的双手如同在南极那儿冷藏过的,胸膛起伏不定,细看整个人似乎还有些发抖,嘴唇翕动数次,也只骂出来一句:“你个疯子!”

    看起来的确初步验证了他之前的一个猜测,只是沈青浩仍然不懂,梅筠枫这种似乎是经年累月才能养成的根深蒂固的恐惧是从何而来的。

    不过这不妨碍他点了点头:“嗯,不过比起你当年只身前往研究所基地,还是甘拜下风。”

    梅筠枫这辈子风云叱咤、威严赫赫、眼厉嘴毒,向来只有他让别人吃瘪瑟缩、跳脚气滞的份,可惜却在沈青浩这儿屡屡碰壁。

    沈青浩这家伙可恶混账起来,在他面前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想来想去,梅筠枫甚至都找不到什么话是,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不可理喻”——不用别人说,梅筠枫自己这个毒舌专家都知道毫无杀伤力,甚至会很气短。

    于是他龙袍一甩,倒是十分契合戏里气炸了的周宏渊,转身就走。

    这一回沈青浩没有拦他,只是看着梅筠枫的背影,又似乎透过这背影在看虚空中的什么。

    自从能量核心被梅筠枫还回来后,沈青浩除了自己井喷一样的特能提升强度、变得愈发深厚扎实的根基外,似乎慢慢感觉到一种缥缈杂乱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的驱使下,在刚才梅筠枫说话的时候,他眼前似乎闪过很多纷杂纵横的长线,起点都在梅筠枫的心口。

    他本能地觉得,梅筠枫说的不是什么不走心的玩笑话,那一刻他本能地拉住了梅筠枫,如果不开口说点什么,他应当会后悔。

    大脑略微有些晕眩,沈青浩原地缓了一下。

    沈青浩并非妄自菲薄的人。梅筠枫的天资可称为近神第一人,而他能够和梅筠枫完美契合。

    他并不认为他的潜力止步于此,也并不认为这种缥缈的感觉源自他的错觉。

    那种紧迫感似乎少了一点点。

    他走回了人群之中,陆许一抬眼,丝毫没有发现他和梅筠枫之前消失了一会儿:“准备准备,接着拍了,小陛下这情绪抓得不错啊,是快炸了,不过记得收得快一些,这会儿周宏渊已经稳重不少了。”

    笑声在这会儿就显得非常突兀,陆许颇有些惊讶地看向沈青浩,这位大概在组里从来就没笑出声过的板正冰块:“等等,摄政王你怎么回事?的确是让你自由发挥,但这个忍俊不禁不应该在你发挥范围内吧。”

    这么一笑,周棠衡和沈青浩多少都有点毁人设。

    沈青浩:“……”

    对不住,他的确不是故意幸灾乐祸的,也不是故意在开拍前毁气氛不酝酿情绪的。

    实在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阎王,被陆导一针见血地指出气鼓鼓的,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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