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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 第 81 章

    上辈子乔游在季观棋死后才知道那些事情, 追悔莫及,如今重生一世,他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一刻, 是非常庆幸的, 他也以为自己会有很多的时间去和季观棋相处, 去改变自己在季观棋眼中的形象。

    但是他错了, 他听到眼前这人一脸平静地告诉他,说:“我快死了。”

    乔游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是金孔雀下的断言。

    “我不信。”乔游摇了摇头, 他其实已经猜到按照季观棋的性格,是不可能在这个上面胡说的, 但他依旧执着地摇头,道:“你跟我走,肯定还有解决的办法的。”

    “没有办法,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师尊。”季观棋笑着道:“你去问问他, 为什么他沉默了,为什么后来他不来见我了。”

    “……”乔游不敢想,更不敢去问乌行白, 因为他想起来的时候, 乌行白就是满脸冷漠的样子。

    “因为他跟你想的一样,他说他想补偿我,于是他想要救我,和我成亲。”季观棋忍不住笑了, 他摊开手,道:“但是可惜他失败了, 我还是要死的。”

    他是快要死了,谁也救不了他, 他也救不了自己,在连续几天的焦虑和不安后,他忽然就想开了。

    也许他季观棋这辈子就是这个命运,躲来躲去都躲不开的命。

    “季观棋……”乔游咬着牙道:“你真的不走吗?”

    “不走了。”季观棋沉默道:“你走吧,我不走了。”

    然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萧堂情的传音符忽然微微闪动,原先他不准备听,然而看到是谁之后,还是解开了传音符,只听到里面传来了稽星洲声音嘶哑的喘气声,道:“你在观棋身边吗?”

    “……你找他有事?”萧堂情看出稽星洲那边似乎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他道:“什么事情?”

    “告诉他,实在是对不起……”稽星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虚弱,似乎也受了伤,他有些抱歉道:“路小池被魔宗的人带走了,我没能保护他。”

    其实萧堂情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季观棋的,但是这传音符谁都能听到,于是这话刚刚出口,萧堂情第一时间看向了季观棋,只见他脸色微变。

    “星洲。”季观棋走过去,接过了传音符,道:“什么情况?”

    “昨日路小池忽然传信给我,但是什么话都没说,我就感觉不对劲,今日赶来了清泉派,谁知道全宗上下没有一人在,路小池他们没了消息,但是宗门里很乱,有魔宗的气息,想必是被带走了。”稽星洲无奈道:“如果我能早到一步……”

    “我知道了。”季观棋垂眸,他道:“我知道了。”

    他连续重复了两次,稽星洲也听出了季观棋语气的不对劲,他忍不住道:“观棋,你没事吧?”

    “我没事。”季观棋顿了顿,问道:“宗门大会那日,我被带走,最后……你拿到了丹药吗?”

    “拿到了,你扛住了许剑三的万剑归宗,所以你赢了。”稽星洲说道:“观棋,你帮了我,我却保护不了你……”

    “没事的。”季观棋很清楚就算稽星洲想要保护他也是有心无力,这魔宗宗主的实力显然很强,然而这人的样子,的确是让季观棋想到了点别的事情。

    结束了传音之后,季观棋起身道:“要怎么才能出去?”

    “为了那个路小池,你愿意出去?”乔游还不知道路小池对季观棋的意义,他只是有些惊诧,道:“你自己都可以不顾自己,却为了他愿意出去?”

    萧堂情看了眼季观棋,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路小池?”

    这话就有些荒谬了,至少对于季观棋而言,这个猜测是足够荒唐的,他轻轻瞥视了一眼萧堂情,道:“难道这世间只有喜不喜欢吗?我喜欢他正直勇敢,纯真无畏,怎么了?”

    正直勇敢,纯真无畏。

    萧堂情和乔游都不符合,但的的确确这是季观棋喜欢交友的品行。

    “如果真的如稽星洲所言,路小池被宗主抓走了,我劝你最好不要管了。”萧堂情说道:“宗主的实力可能还在师尊之上,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从他的手中抢走谁,到最后……”

    然而不等萧堂情的话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守卫的声音,对方说道:“宗主。”

    萧堂情他们三人脸色顿时变了,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就瞧见了大门打开,一人戴着面具从外面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子,里面是站着一只鸟。

    看得出来这是一只很名贵的鸟,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观棋。”这人微微笑着走了过来。

    “宗主。”萧堂情立刻躬身道:“见过宗主。”

    面具人似乎这时才看到了萧堂情,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挑起眉梢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让他来的。”季观棋撩起眼皮看着面具人,道:“我找他来询问一下事情。”

    “什么事情?”面具人似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然而季观棋却停顿了下来,他平静地看着面具人,忽而眉头微微一皱,抬起手捂住了口唇,开始咳嗽起来,看上去有些剧烈,面具人脸色顿时变了,立刻上前将人揽在了怀里,而后对着萧堂情道:“滚出去。”

    萧堂情这才带着乔游离开,乔游不想走,被他硬生生拽走的,面具人甚至都没有看向他们那边一眼。

    “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面具人心疼道:“明明之前好转了一些的。”

    “跟你说了,我快死了。”季观棋稍稍闭眼休息,他唇角带着一丝血迹,嘴唇毫无血色,语调也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已经快要放弃了,只是道:“我会跟你成亲,但对你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观棋……”面具人上前将人抱着,道:“你不会死。”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季观棋抬起头看着这人,道:“我不会逃走,不会悔婚,但是我要求你放了路小池,放了我的朋友和他的亲朋好友。”

    “……”面具人抱着季观棋的手微微一顿,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放了他,否则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季观棋说道:“我是逃不走,可你也没法强迫我。”

    面具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你跟我成亲之后,我自然会放过他们。”

    “不行,你必须要先放过他们,我才会跟你成亲。”季观棋立刻道。

    “……观棋,你没有办法跟我讨价还价的。”面具人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只能现在就杀他们,杀谁呢?不如这样,我先杀那个老道,你拖延一次,我就杀一个人,直到杀到无人可杀了,如何?”

    这人说这话的语气着实是和乌行白之前骗他威胁他的样子有些相似,但两人的身型模样都不同,季观棋稍稍恍惚了一下,他再次怀疑地看向了这面具人,道:“那乌行白呢?”

    “什么?”面具人似乎没想到季观棋忽然开口。

    “要我和你成亲,这也行,但是你要帮我杀了乌行白,他若不死,我心难安。”季观棋试探着眼前人是否是乌行白,他仔细看着这人的神情变化,却见这人只是沉默了一下,而后笑着道:“观棋,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想要杀他可不容易,不过……”

    “不过什么?”季观棋问道。

    “你之前说,你和乌行白成亲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杀了他。”面具人微微笑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只是若是想要乌行白死,还有个更好的方式,不如这样,你我合作。”

    “什么意思?”季观棋愣怔了一下。

    “他要跟你成亲,他自然是喜欢你的,你去吸引他的注意,待我亲自下手,一击必杀,然后再碎裂掉他的魂魄神识,将每个神识碎片都用不同的阵法镇压下来。”面具人唇角微扬,眼中带着一丝冰凉的笑意,道:“这样,他就永世不得轮回,时时刻刻痛苦不堪,生不得生,死不能死,谁也救不了他。”

    “观棋,你觉得如何?”面具人再次问道。

    第082章 浅试一下

    面具人的话是在季观棋的意料之外, 他看着季观棋,似乎是在等待着季观棋的回答,又似乎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季观棋平静与他对视, 轻缓地说道:“好啊, 那就试试。”

    “会有那么一天的。”面具人笑着上前, 想要将人揽到怀里, 却被君子剑直接拦住了,他看着指向自己胸口的剑,叹着气道:“我还以为你讨厌乌行白, 那至少会喜欢我一点呢,至少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等你杀了乌行白再说。”季观棋垂眸道。

    “那可不行, 我们明日就是婚期了。”面具人摊开手,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无奈,但眼中却带着笑意道:“等成婚之后,我保证我会杀了乌行白给你解气。”

    季观棋冷冷瞥视了他一眼, 扭过头不愿多说,面具人似乎也看出季观棋不想与他多言,只得起身道:“既然观棋你累了, 那就好好歇息, 静等明日吧。”

    说完,他便要转身出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道:“不要想着逃跑了, 你的亲朋好友,你所在乎的人, 他们可没有你在我心中分量重,他们能不能活着, 都在观棋你的一念之间。”

    季观棋脸色微变,他的眼神寸寸冷凝下来,青鸾落在了季观棋的肩膀上,有些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看着这面具人离开的方向,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茫然,轻轻歪着脑袋。

    但是当它看到了那只鸟的时候,顿时怒上心头,张开翅膀朝着 这只新来的鸟猛扑过去,显然是醋意上头了,季观棋眼疾手快地将它一把拽住,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只有你一只鸟。”

    青鸾这才扑到了季观棋的头顶上待着,得意洋洋地张开翅膀,宣誓自己的地位。

    而外面,乔游冷着脸看向萧堂情,他拿着自己的追月弓,显然是准备冲进去的时候被萧堂情给拦下了,他道:“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季观棋?”

    “……”萧堂情瞥视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我拦着你,你以为你能安全从他眼前离开?”

    “需要你拦着了吗?”乔游咬着牙道:“贪生怕死。”

    上辈子乔游和萧堂情其实在季观棋死后就闹崩了,如今他看到萧堂情就满肚子的火气,显然这人重生比他早,却什么都不提醒他。

    “你既然比我重生早,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告诉我当年的事情?”乔游怒道:“你就是故意的。”

    “告诉你干什么?让你跟我抢他吗?”萧堂情有些厌倦了,他道:“我和他之前有定情玉佩,他尚且不肯原谅我,更何况是你?要知道,之前欺负他最多的就是你。”

    “我……”乔游想要反驳,但是这话的确是无法反驳的,因为之前对季观棋最不好的就是他,最厌恶季观棋的也是他,所以他真的让季观棋受了很多的伤,最后乔游结巴了一下,故作镇静道:“可……可杀死他的……”

    可杀死他的是他们的师尊,让他最伤心的,也是师尊。

    乔游忽然涌上来一种无力感,他难得平静下来坐在台阶上看着萧堂情,低声问道:“你说,他真的会死吗?”

    “他不是个开玩笑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事情。”萧堂情其实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过季观棋说话的真实性,可是季观棋的样子不似作伪,甚至直接扯出了乌行白的事情,让萧堂情不得不信,他的沉默就是对乔游这句话的回答。

    乔游的脸色也灰暗了下来,他握着手中的追月弓,喃喃道:“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师尊都做不了的事情,难得你能做得了?”萧堂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人,他道:“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我,或者是师尊,我们任何人都输了,谁也留不下他,谁也都无法获得他的原谅。”

    “……”乔游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中也知道萧堂情说得没错。

    他们三个,都是输家。

    “明日我会替季观棋救出那个叫什么小池的,至少这样不会让他再受人胁迫。”乔游忽然开口,他道:“你必须帮我,因为你也欠他的。”

    乔游这话让萧堂情愣怔了一下,他意义不明地看着乔游。

    “你什么眼神?”乔游好不容易才心平气和地说话,看到萧堂情的这个表情,顿时怒上心头,道:“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姓路的,我只是觉得……我觉得季观棋,我……”

    他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眼眶却已经红了。

    “我知道了。”萧堂情开口道:“你去救路小池,我会拦住守卫,不让他们靠近地牢。”

    “等一切做好之后告诉季观棋,如果他不想成亲,想要逃走,就算拼命我也会掩护他离开这里,如果他想要成亲,继续留在这里……”乔游眼神里带着一丝痛苦,他语调稍稍低落了一些,闷声道:“我也听他的。”

    上辈子好不容易知道了真相,结果却是在季观棋死后,如今好不容易重生,好不容易能挽回曾经做的事情,能对季观棋好一些了,可季观棋却又要死了。

    乔游心里涌上了一阵难过,他闷声道:“为什么死的是他?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过。”

    “是啊,为什么死的是他呢?”萧堂情也叹了口气。

    ……

    面具人离开之后,季观棋立刻传音给了稽星洲,对方没有直接传音给他,反而是给了萧堂情,这让本来就不太信任萧堂情的季观棋觉得有些异样,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选择传音给对方亲自询问一下。

    稽星洲似乎早就料到季观棋会来找自己,他道:“观棋,小池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不用道歉。”这件事情是错在魔宗,不是稽星洲的错,相反他和路小池非亲非故,却能帮助路小池,这已经是很不错了,季观棋说道:“他们全部都被带走了吗?”

    “应该是的,而且可能反抗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敌得过那些人。”稽星洲说道:“我去的时候,清泉派里面一片乱,地上也有着不少的血迹,路小池他们音讯全无,就连三头蛟都没能寻找到他们的踪迹,不过三头蛟说有魔宗的气息。”

    季观棋点了点头。

    “观棋,我们接到了请帖,说是你和魔宗宗主……明日就要成亲了。”稽星洲顿了顿,他道:“明日我会来魔宗,倒是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

    传音结束之后,季观棋独自坐在院落里,他看着眼前,没一会儿便有弟子将明日大婚的婚服送到了这里,他却看都不看一眼,那弟子似乎是也知道季观棋心情不好,只敢匆匆交代了一句便跑了。

    季观棋嗤笑了一声,他看着眼前的婚服,上面缠绕着金丝银线,熠熠生辉,漂亮得不似凡物,连续两次成婚,一次比一次离谱了。

    然而就在他看着婚服的时候,忽然一只手压在了婚服上,季观棋略微愣怔一瞬,仰起头看向了这人,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了视野。

    “你想要和他成亲?”乌行白似乎是匆匆赶来的,他死死盯着季观棋,道:“跟我走。”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刚刚萧堂情和乔游也是这么说的。

    “我能带你走。”乌行白似乎是担心季观棋会拒绝,他的语气都显得有些急切,上前一步道:“观棋,跟我离开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堂堂玄天宗镇南仙尊竟然出现在了魔宗,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能有几人相信,季观棋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弟子之后才道:“你们三个是约好了吗?若不是约好的,那你们三人可真是心有灵犀了。”

    真不愧是师徒啊,前后脚就来了。

    “你神识不稳,气息紊乱。”季观棋说道:“离开这里吧,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死的。”

    “你在关心我?”乌行白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惊喜。

    “你觉得可能吗?”季观棋嗤笑了一声,他叹口气道:“不要再做这些痴心妄想的梦了。”

    乌行白的脸色略显苍白,他勉强笑了一下,将这些伤人的话都忽略掉,仿佛并没有听到,继续说道:“我不会死的,你跟你说过……只要有镇南殿那些招魂咒在,我就永远不会死。”

    “随你。”季观棋冷冷瞥视了他一眼,而后便移开了目光,似乎都不愿意再去多看他一眼。

    “观棋。”乌行白看着他,道:“你得跟我走,你和我才是道侣。”

    “他和你做了一样的事情。”季观棋说道:“他威胁我,说,如果我走了,路小池他们就会死,乌行白,你看你说的真对,用我的至交好友威胁我,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这才是对付我最好的方式。”

    乌行白的脸色微微发白。

    “你能帮我救出路小池吗?”季观棋唇角微扬,带着笑意,道:“如果不能,那就走吧,别来烦我了。”qian

    第083章 真君子,伪君子?

    “你就真的这么在乎路小池吗?明明你欠的都还清了, 你给了他更多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乌行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忍的痛色,他顿了顿之后, 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道:“你喜欢他?”

    乌行白不愿意承认这点, 但是现在面对季观棋, 他不得不问出来自己心中困惑已久的问题。

    “不是。”季观棋坦然地看向他,说道:“我只是不想有谁因为我而死。”

    说完,季观棋忍不住笑了声, 透着一丝自嘲:“因为跟我成为了好友,所以被你, 被那个面具人三番五次威胁,何其无辜。”

    乌行白微微一怔,而后才声调略微低了下来,显得有些心虚, 又有些急迫:“我……我那是只是想要让你别走,我没有真的要对他们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呢?”季观棋说道:“你如果真的要对他怎么样,他能逃走吗?我能拦得住吗?”

    乌行白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帮我吗?”季观棋问道。

    乌行白有些恼火道:“我是为你而来的。”

    “那就算了。”季观棋似乎早就料到了乌行白的回答, 并没有什么失望, 甚至微微笑了声,道:“那你走吧,我自己救他。”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乌行白死死盯着季观棋看了许久, 最后才妥协一般地低头道:“好。”

    他扯出了一个苍白难看的笑容,道:“好, 我帮你救他,我保证他和他的师门都会平安。”

    乌行白说这话的时候, 声音甚至都有些有气无力,他的肩背依旧停止,却莫名觉得好像一下子虚弱了许多,目光里透着一丝难过。

    季观棋被他盯地有些不自然,下意识挪开了目光。

    “我帮你救他,你不要和那个人成亲。”乌行白走到季观棋的面前,他低声祈求道:“在我和一个陌生人之中,选择我一次吧,观棋。”

    季观棋偏开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乌行白离开之后,季观棋便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略微有些发呆,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对劲,仿佛杂乱中透着一丝巧合,有一种被安排的感觉。

    季观棋捏来捏自己的眉心,好一会儿之后,才重重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在担心什么?”

    他这个时候应该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安慰,是路小池他们被牵连,而不是去担心一个根本不会死的人,一个跟他有仇的人。

    如果乌行白晚走几步,也许就会听到季观棋这句话了。

    在无数次的试探中,季观棋第一次展现出了一丝丝,一点点的自己之前那番话的犹豫不决,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魔宗的路错综复杂,乌行白从这边出来之后,竟然轻车熟路地走向了另外一边,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穿着黑色衣袍戴着面具,他随手就招来了旁边的一名弟子,这名弟子立刻恭敬道:“宗主。”

    “让护法过来。”戴着面具的乌行白开口说道:“本座有事交给他。”

    “是,宗主。”弟子连忙应道。

    待这名弟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之后,乌行白站在原处等着,果然没一会儿萧堂情便过来了,他似乎也有些诧异面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找他,但依旧十分恭敬道:“宗主。”

    “明日本座即将成婚,这些事情便交给你处理,切勿让那群所为的名门正派坏了本座的好事。”面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眼神里透着一丝倨傲,道:“若是有胆敢意图破坏本座成亲者,格杀勿论。”

    “是,宗主。”萧堂情立刻低头应道。

    “萧堂情。”面具人忽然开口,萧堂情下意识再次躬身,而后就听到眼前人说道:“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别忘了你是如何成为本座手下败将的。”

    “是,宗主。”萧堂情自然记得,那种实力之间的天差地别,那是萧堂情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没有半点愤怒,因为他意识到,在这种绝对实力压制面前,任何的愤怒只会显得更加可笑。

    待萧堂情离开之后,面具人站了许久,他靠着树干,想了想随意打开了传音符,里面的人很快就回复了,道:“宗主?”

    “你派人去了清泉派?”面具人问道。

    “没有。”里面的人立刻道:“什么清泉派?没有听说过,没有宗主的命令,我等不敢擅自行动的。”

    “嗯。”面具人应了一声,道:“本座知道了。”

    结束传音之后,面具人靠着树干,面具下的那张面容上透着一丝烦躁,他低声喃喃着:“观棋觉得路小池是我带走的,又有魔宗气息,但路小池又并非是魔宗的人带走的……”

    他思来想去,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路小池到底在哪里。

    “谁要把这件事情栽赃给我?”乌行白眉头紧蹙,他轻轻拨弄着自己的剑,好一会儿之后才甩手道:“偏偏观棋这么在意他。”

    路小池的确是不见了,但不是乌行白将他掳走了,只是现如今他确确实实需要做一件事情,而最好的由头就是路小池,乌行白这才将计就计的。

    他叹了口气,算了一下时间,眼神微沉,低声道:“明日,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

    明日他就要和季观棋第二次成亲了,虽然已经要成亲两次,可季观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他,没有一点动摇,乌行白感觉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可他却又觉得有些无奈,好像季观棋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

    但是见识过季观棋对一个人真心实意是什么样子,谁又能放弃这样的季观棋?

    “明日。”乌行白脸色略显苍白,他的本命武器方天画戟被乔天衣抹去了印记,他自己等同于遭受了重创,的确很难恢复,他轻轻叹气,总想去再看看季观棋,但又怕对方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希望明日之后。”乌行白低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

    仙门百家都收到了关于曾经的玄天宗大弟子季观棋即将和魔宗宗主成亲的消息,起初都以为只是玩笑闹剧,又或者是谁在造谣传谣,却不想这居然是真的。

    魔宗发了许多的邀请,许多宗门不愿前来,可魔宗在宗门大会上一家独大,被仙门视为第一人的镇南仙尊却不知去向,一时间众人众说纷纭。

    “仙尊。”其他宗门长老纷纷赶往了镇南殿,他们要求见乌行白,却被门口的弟子告知仙尊并不在殿内,只得站在外面喊道:“仙尊!季观棋即将和魔宗勾结,您真的不管了吗?”

    “仙尊,季观棋是你的弟子,还望仙尊能给诸位道友一个交代。”另一位长老说道。

    “难怪季观棋从玄天宗出去了,原来他投靠了魔宗。”以为白胡子长老愤愤不平道:“他有何面目称自己的那把剑为君子剑?他这种人,有何资格敢称自己为君子?”

    “用君子剑者不是君子,这可真是讽刺了。”人群里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然而就在众人讨论正激烈的时候,一柄剑穿过众人的缝隙,直接插入了镇南殿的大门,殿外扫洒弟子立刻恭敬道:“弟子恭迎仙尊!”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镇南仙尊回来了,顿时脸色微变,不敢再在镇南仙尊面前讨论关于季观棋的是是非非。

    “恭迎仙尊!”诸位长老立刻摆出了一副恭敬的姿态。

    乌行白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随手召回了自己的剑,看着众人,而后道:“你们来镇南殿是有何事情发生吗?”

    “仙尊。”领头的一位长老正是天机门的,他立刻道:“您门下高徒季观棋,勾结魔宗宗主,他们二人暗自苟且,竟然敢广发请帖,说是明日将会成亲,这等做法着实是在我等面子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让我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观棋的心性,本尊最为了解,他绝不是这种人。”乌行白说话的时候非常干脆利落,十分坚定,他道:“本尊已经知晓明日之时,本尊相信他,一切还看明日吧。”

    “仙尊!”其他宗门长老还要说话,乌行白却已然轻轻挥手,道:“若是他真的勾结魔宗,本尊自会清理门户,绝不轻饶,但若他并非是勾结魔宗,那么诸位还请慎言。”

    这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警告,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听得出来乌行白话中的意思了,看起来乌行白是绝对相信季观棋的。

    “好,既然仙尊都这么说了,那就静待明日吧。”一人说道。

    “也就一天而已,倒也不差这一天了。”另一人说道。

    “明日各位可一同前去,一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乌行白唇角为不可查地轻轻扬起了一个弧度,而后朗声道:“一切还等明日之后,再行决断。”

    既然乌行白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只能纷纷迎上,原本仙门百家是不准备参加这个荒谬的婚礼,但既然镇南仙尊这么说,他们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决定去了。

    他们要亲眼看看这个传闻中的君子剑到底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

    第084章 成婚逃走

    婚礼当天, 魔宗上下都张灯结彩,红色丝绸从山脚一路铺到了山顶,由于这场婚礼的特殊, 无论是魔宗众人还是作为来客的仙门百家都不带笑颜, 他们之间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萧堂情!”一人认出了负责这场成亲仪式操办的魔宗护法, 他忍不住冷笑了两声, 道:“镇南仙尊座下两名弟子,一名嫁给了魔宗宗主,一名成为了魔宗护法, 仙尊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乔游带着玄天宗的弟子走来,他冷冷看了眼这人, 道:“你对我师尊有什么意见吗?”

    这人脸色变了变,他尴尬道:“没有。”

    乔游冷哼了一声后,便直接带人上去,和萧堂情对视了一眼, 两人便挪开了目光,似乎根本不认识对方似的。

    “今日本宗有喜事要办,各位来此吃好喝好, 但最好别惹事。”另一名魔宗的人来了, 他狞笑一声道:“否则,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一名天机门弟子受不了气就要上前,却被拽住了,一旁的弟子低声道:“切勿惹是生非, 宗主自有决断。”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而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的季观棋还穿着那身白衣, 一旁的喜服已经送了过来,侍女有些焦急, 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小声劝道:“公子,您就穿上这身衣服吧,否则宗主怪罪下来,我无法交差。”

    季观棋微微蹙眉,送来的喜服是凤冠霞帔,他偏过头,不太愿意。

    “公子。”侍女急得都快哭了,她显然十分畏惧魔宗众人,就差跪下来了,道:“公子,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若是这事没办好,会被打死的。”

    “谁打死你?”季观棋问道:“你们宗主?”

    “我……”侍女抬起手擦了擦眼泪,道:“宗主不管这事儿,自会有人来管,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求公子怜悯。”

    说完侍女就要跪下,季观棋看着她,抬起手将她扶起,叹了口气道:“我虽不了解魔宗,但我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随随便便便听信他人的人吗?”

    “你是君子剑。”侍女说道。

    季观棋笑了声,道:“君子剑是在进入玄天宗之后,才有的名声。”

    可他在进入玄天宗之前就有了君子剑,他没有进入玄天宗的时候也活的好好的。

    侍女微微一愣,便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这人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轻笑,道:“他可不好骗,要是被他发现你骗他,以后他可就不会理会你了。”

    这话是对侍女说的,侍女听到声音后,连忙道;“宗主。”

    “你下去吧,我来和他说说话。”面具人站在了季观棋的面前,他穿着喜袍,衬得身型很高,目光近乎温柔地落在了季观棋的身上,待侍女出去之后,他才道:“观棋,忘了昨日我与你说过什么了吗?”

    季观棋脸色微变。

    “你不会是想要看着你的好友连同他的师门都死在你的面前吧。”面具人唇角微扬,他缓缓道:“穿上这身喜服,与本座成婚,日后与本座结为道侣,本座保证你想要的,本座都能为你拿到。”

    “你说过成婚后就会放过他们。”季观棋开口问道。

    “是。”面具人点了点头,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事儿,忽然微微一顿,上前逼近一步,就在季观棋准备拿婚服的时候,他伸手压在了婚服上,面对季观棋疑惑的眼神,笑着道:“不急,还有一件喜事要同你说来着。”

    “什么?”季观棋心中微微一跳,隐隐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昨天夜里,地牢那边出了点事儿,若非本座在,你的好友便不知道将会被带去哪里,不过幸好本座昨夜刚好在哪儿,你猜我遇到了谁?”面具人语调轻缓,声音低沉,字字句句都扣在了季观棋紧绷的心弦上。

    季观棋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他道:“谁?稽星洲?”

    “不是,是你一直想要杀的镇南仙尊,乌行白。”面具人似乎是心情愉悦极了,他抬手轻轻摩挲着这衣服,缓缓说道:“吃惊吗?”

    “乌行白。”季观棋脸色变了一下,他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面具人一挥衣袖坐在了季观棋的面前,他道:“若是往日,本座还真不一定能捉拿这位镇南仙尊,可昨日不知道为何,他修为骤降,连连吐血,想必也是神识受损,身受重伤,不过既然这般重伤之躯,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来魔宗呢?难得是为了参加婚礼?那可真是奇怪了,可他去的明明是地牢,难得是为了路小池?”

    说完,面具人再次笑了声,他道:“不管怎么样,明日我们成亲,你这位前夫若是要来观礼,那是再好不过的,等成亲结束,本座定然就为你斩下他的头颅,封存他的神识。”

    “随你。”季观棋微微垂眸。

    “你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面具人眼神微微一凝,他试探着道:“路小池和他,观棋,你只能选择一个放走……”

    “我何时要你放过乌行白了?”季观棋疲倦道:“我从头到尾只跟你说过,我与你成亲,你放过路小池,至于乌行白……他与我有仇,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面具人微微一顿,他似乎是愣怔一下,片刻后才笑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是本座想岔了。”

    他隐隐觉得一股子血气顺着喉头往上涌,苍白面具下的脸骤然苍白下来,眼神也微不可查地暗淡了一瞬。

    他将婚服推向了季观棋,道:“去换上吧,本座就在院子里等你。”

    季观棋没有动弹,面具人再次道:“想想你的至交好友。”

    这四个字面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季观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最后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最后将婚服拿着去了屋子里。

    整个院子里的叶子都已经凋零了,面具人站在里面,他一心只在季观棋的身上,微不可查地低声咳嗽了一下,强忍着涌上喉头的血腥。

    直到门被再次推开,季观棋穿着婚服,带着红色的盖头,他身型消瘦,肩背挺直,腰间是他从不离手的君子剑,这副模样让面具人多看了几眼,而后笑着上前意图扶着他,却被季观棋偏开身体,直接避开了。

    “你小心摔着了。”面具人跟在季观棋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魔宗的路本就崎岖不平,不如……”

    他顿了顿,立刻改口道:“不如这个院子平坦,出去后你还是扶着我比较好。”

    “不劳宗主费心。”季观棋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在众人的跟随下前往了举行成亲仪式的地方,虽然时间匆忙,但也是按照礼仪来的,听着周围的锣鼓喧天声,季观棋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日和乌行白成亲的时候。

    那是他以为对方是路小池,却不想是乌行白,而如今身边这人却又成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当真是一次比一次荒谬可笑了。

    季观棋感觉到有两个侍女来扶着自己,他还没拒绝,一旁的人就说道:“你们退下。”

    两名侍女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按照宗主的话照做。

    面具人伸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季观棋,低声道:“只是一场婚礼而已,很快就能见到路小池了,观棋,你可不要前功尽弃。”

    季观棋算了算自己的时间,他觉得有些可笑,有有点无奈。

    他听到周围有窃窃私语声,不少都是很熟悉的声音,其中不乏曾经一起抗击魔宗的同僚,如今他们看向他的眼神藏着深深的不屑和鄙夷,季观棋心中微微一动,他紧握着手,却被面具人伸手牵着。

    身不由己这四个字,说来容易,破局却难。

    “果真是君子剑季观棋?”

    “以身侍人,可耻。”

    “唉,这样的人居然也配得到了君子剑的认可,这君子剑莫不是糊涂了?”

    “镇南仙尊居然还不清理门户,若是我座下弟子如此,我定要杀之而后快!”

    ……

    但他们也只敢小声说说,却无一人胆敢动手,就在旁人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忽然一人道:“咦?玄天宗不是也来人了吗?人呢?”

    “不知道,好像是他们少宗主亲自来的。”另一人说道。

    而就在其他人有些困惑的时候,吉时已到,主持婚礼的人刚刚喊了一声,便有人从外面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被门口的弟子拦住了,他立刻跪在地上道:“快!快去禀告宗主,地牢被人打开了,里面关押的人全部跑了!如今地牢已经被烧!”

    众人大为惊骇,稽星洲在众人之中忽然大声喊道:“诛杀邪魔歪道!”

    几乎是一瞬间,战局直接拉开,季观棋几乎是立刻扯开了盖头,他是之前就跟稽星洲商量好的,早知道今日的安排,地牢已经打开,便没有什么能牵制住他的,他几乎是立刻拔剑,剑光冲向了面具人,趁着对方躲避的时候,立刻越过了栏杆,翻身出去。

    “这是在魔宗老巢!在这里剿灭他们才是最好的办法!”稽星洲喊道:“各位师兄弟们,不要放过这次机会!杀了他们!”

    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季观棋却并没有恋战,他按照原定计划,直接离开了这里,稽星洲和江相南正在外面等他,稽星洲上前立刻道:“乔游和萧堂情都安排好了,打开地牢,放出路小池他们,如今应该是成了,我们也快撤。”

    “其他宗门的人也不会恋战,这次来的这几个都是往日投降最快的,之前在宗门大会上第一个放弃抵抗的就是他们。”江相南说道:“我们也快走,不然等魔宗的人追上来,就不好走了。”

    “我来断尾,你们先走。”稽星洲放出了三头蛟,他道:“面具人不好对付,你们小心为上!”

    “不,最好的办法是兵分三路。”萧堂情不知何时赶来的,他立刻道:“我,稽星洲,江相南,沿着下山的方向跑,引开宗主的注意。”

    “那观棋呢?”稽星洲问道。

    “他沿着后山的竹林,从后山山崖下去。”萧堂情说道:“宗主只会以为我们三个逃的途径,必定有一个是季观棋,绝不会想到还有后山的第四条路。”

    这一招倒是绝,几人对视了一眼,立刻点头应道。

    时间紧急,没有空耽误了,几人打定主意之后,立刻避开,季观棋将身上最为显眼的凤冠霞帔直接扔掉了,而后朝着后山竹林的方向跑去。

    第085章 李行舟死了

    魔宗后面的竹林对于季观棋而言稍有些陌生, 但这几天他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魔宗的大概地形分布,沿着这里一路御剑而行,却在即将登上竹林山顶时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如影随形的低沉嘶哑声, 道:“观棋, 你不太听话。”

    季观棋脊背骤然僵硬, 他猛的转过头, 下意识看向了说话的人。

    这人穿着火红色的喜袍,目光透过面具落在了季观棋的脸上,语气听上去有些失望, 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 如果你逃走,你一定会失去一些东西。”

    季观棋的脸色骤然惊变,而后他就看到面具人手中似乎是提着一大袋什么东西,是刚刚从乾坤袋里取出来的, 里面还在往外渗血,季观棋心头骤然紧绷,他死死盯着这个袋子, 脸色骤然苍白, 握着君子剑的手背青筋暴突,但他却不敢询问这里面装着的是谁。

    直到面具人将这袋子提起来,对着季观棋轻轻晃动一下,道:“观棋, 任何人做错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已经告知过你了, 可你太不听话。”

    “你……你做了什么?”季观棋嘴唇血色尽褪,每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面具人将袋子扔给了他, 道:“打开看看吧,你的至交好友。”

    剑气骤然斩了过来,面具人稍稍侧身便已经躲开了,他腰间的东西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季观棋下意识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睛,他猛的挥出一剑,含怒一剑逼得面具人步步后退。

    而他则是直接落在了竹林处,他握着手中的麻袋,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他却不敢打开这个麻袋,面具人袭击而来的时候,季观棋伸手抵挡。

    兵器战斗在一起,火花四溅,其他仙门百家的人也已经赶到了,有人诧异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成亲吗?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另一人说道:“难得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变故让众人都面面相觑,而后只见季观棋攻击愈发凶猛,而魔宗宗主也是在努力抵抗着,他们没法离得太近,还要其他魔宗弟子在做阻挡。

    “生气了?观棋,你真的不看看那里面是谁吗?”面具人似乎是知道季观棋最怕看到什么,便不断地刺激他,最后更是直接斩出一道灵力,将麻袋直接打开了,几个头颅从里面滚了出来,赫然便是路小池,那个老道,还有东南西北四个。

    季观棋脸色骤然惨白,他反手握住了君子剑的剑柄,猛然劈出了一剑,虎口都震得发麻,面具人看着季观棋惨白的脸色,眼底掠过了一丝心疼。

    季观棋虽然修为很高,但眼前这是魔宗宗主,说到底实力还是差了一截,直到稽星洲他们都加入了战局,萧堂情也来了。

    众人冲向了面具人,拖住了他的步伐,却被他直接打倒在地,连连吐血,就连地上的竹林都被砸断了一大片。

    而此刻,乔游也在飞快地往这边赶,他连续传音几次都未能成功。

    这一场战斗对于季观棋而言是十分艰难的,但他记得路小池的头颅从麻袋里滚出来的时候,少年脸上满是血污,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死前的恨意和倔强。

    季观棋几乎不敢对视,不敢回忆,一切的恨意只能发泄在眼前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观棋,攻其命脉!”稽星洲大声吼道:“我们拖住他!”

    三头蛟虽然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奈何它和稽星洲是本命印记,只能一个劲往前冲,就在面具人不耐烦地将它扔开的时候,它却一口咬在了这人的肩头。

    三头蛟是有毒的,能短时间内让人灵力大降,三头蛟得手之后,整个身体都被面具人直接丢了出去,砸到了稽星洲和江相南他们。

    而后面具人便捂住了伤口,似乎是有些不耐烦,道:“找死。”

    “观棋!”稽星洲捂着胸口道:“他已经中毒了,快!杀了他!”

    其实稽星洲和三头蛟都觉得这个攻击好像出乎意料的容易,至少刚刚他们是没准备真的能得手的,结果对方竟然完全不设防,然而当稽星洲看向三头蛟的时候,三头蛟非常骄傲地仰起头道:“看我干什么?本座可是三头蛟!天上地下唯一的三头蛟!”

    稽星洲有些怀疑,但此刻也容不得他考虑什么其他东西了。

    这毒素发作得快,面具人的动作很快就迟缓了下来,身上也连续被季观棋伤了好几次,鲜血顿时涌出,季观棋乘胜追击。

    “季观棋!杀了他!”仙门百家里传出了一声大吼,道:“你可是君子剑!”

    面具人手中的武器也被君子剑振飞了,谁都知道此刻是诛杀这个魔宗宗主的最佳时机,萧堂情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人身后的,双刀直接拦住了面具人逃跑的路,面具人冷冷瞥视了他一眼,冷笑道:“手下败将。”

    “之前是,现在不一定。”萧堂情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将面具人再次逼到了季观棋那边,他没有和仙门百家的人一起再攻击面具人,毕竟此事之后,他还需要在这里,他想要的就是借助这些人的手杀了眼前人而已。

    只有这个面具人死了,他才能重新回到魔宗宗主的位置上,已经走错路的他早就不为正道所容了。

    季观棋也没想要放过这人,面具人冷笑了几声道:“你真的要杀了我吗?观棋,我们可是要成亲的人。”

    “闭嘴。”季观棋似乎是已经无法忍耐这人。

    “你就算是杀了我,路小池也活不了,他的师门都活不了,本座之前警告过你的,可你偏偏要一意孤行,这样也好,你若是杀了我,便当这些人是为本座陪葬了!”面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盯着季观棋道:“知道本座割下那小子头颅的时候,他说什么吗?他说……季公子,快走。”

    “闭嘴!”君子剑剑光大盛,季观棋握着剑,他周身灵力飞快运转,这几乎是聚集了他剩余所有灵力的惊天一剑,也是当年他震惊四座的君子一剑。

    君子剑剑尖直冲面具人而去,看似缓慢,实则极快,肉眼所见只是残影,面具人几乎是避无可避,便被君子剑直接穿透了心口。

    也许他也不想躲开了。

    一剑穿心而过,两人距离直接拉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面具也在凛冽的剑气之下直接裂开了,露出了里面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季观棋的瞳孔骤然睁大,眼前正是李行舟。

    不是乌行白,是李行舟,是他李行舟的那张脸,此刻这人口吐鲜血,似乎根本止不住,他眼中含笑地看着季观棋,温柔而轻缓道:“就是这样,杀了我吧。”

    天谴距离转移只差最后一步,就是季观棋的心结。

    乌行白思来想去,唯一只剩下一件事情,是季观棋过不去的坎,只有让他死在季观棋的剑下,才能解开季观棋的心结。

    “杀了我,以后你就是万人敬仰的君子剑季观棋。”李行舟鲜血狂吐,他的喜袍上都是鲜血,都看不出来了,发冠散乱,看上去狼狈不堪,他脸色以极快的速度血色尽褪,哑声道:“观棋。”

    “我不要什么万人敬仰,什么君子剑,你把路小池还给我!”季观棋咬着牙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路小池哈哈哈哈哈……”李行舟眼里带着泪光,他似乎是有些想哭,最后却还是颤抖着手,将那小玉牌放在了季观棋的面前,而后直接捏碎了,一片片细碎的碎片散落下来,失去了灵性,他道:“再也没有万象镜了,观棋,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你在乎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动的。”

    季观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盯着李行舟,呼吸微微一窒。

    “你真的……不喜欢我。”李行舟直到此刻才终于相信,季观棋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他有些难过,伸手想要触碰一下季观棋,最后还是没有动,只是抬起手握住了插进自己心口的君子剑,将其送得更深了,他哑声道:“乌行白还活着,但李行舟死了,不过,你也不在乎了。”

    路小池没死,一切都是他用万象镜设下的局,为了让季观棋在仙门百家面前杀了他,从而成就万人敬仰的君子剑名头。

    可如今他觉得,其实也许没有这一出,季观棋也会杀了他。

    曾经他以为季观棋会看到他是李行舟,是乌行白的那一刻,会有一点点动容。

    但如今看来,似乎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这是从小到大,死了那么多次,挣扎了那么多次,乌行白第一次有放弃的念头,他觉得随了季观棋的意愿似乎也不错,可他偏偏又是那么的不甘心。

    他不是放弃季观棋,他是想要放弃他自己了。

    “观棋,李行舟死了,你有没有一点点难过?”他声音嘶哑,暗红色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他握着君子剑,剑气缠绕,在他的手掌心上划出了许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上去尤为惨烈,他道:“不难过也好,反正我……我不会真的死了。”

    乌行白不会真的死了,可是李行舟在这一刻开始,真的死了。

    他看着后面赶来的仙门百家,而后抬手看似一击,实则只是将季观棋推开,整个人从悬崖上直接翻身掉了下去。

    “穿心一剑,剑气爆体,任凭他是谁也活不了了。”赶过来的万花宗长老惊叹道:“果然是君子剑,我就知道你绝不会和这种败类同流合污!果然,为了大义,你忍辱负重,受苦了!”

    “君子剑大义!季师兄大义!”其他人跟着喊道。

    季观棋站在悬崖上,他的君子剑剑尖还在往下滴血,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现在只想去玄天宗,他甚至都不是要去看看路小池,他要去玄天宗看另一个人。

    可他又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死了。”季观棋低声道。

    “是,他死了!”其他仙门百家的人兴奋道:“我们杀了魔头!他死了!”

    以后李行舟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那个和青鸾一样,喜欢炫耀,喜欢得瑟,喜欢穿好看的衣服,非常讲究,但生活经验极差的李行舟死了。

    明明季观棋很清楚乌行白就是李行舟,他还没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么难过。

    “李行舟。”季观棋低声喃喃道。

    他的剑尖,他的身上满是李行舟的血。

    几乎是李行舟坠崖的那一瞬间,那种如影随形的压抑感从季观棋的身体上消失了,他能感觉到天谴的确是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又或者说是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第086章 别死

    魔宗后山的悬崖极高, 下面便是豢养凶猛灵兽的魔窟,乌行白从上跌落至此,他浑身上下骨折数处, 鲜血顺着身下流入土里, 也有灵兽好奇地张望, 但都踌躇不前, 似乎是想吃掉眼前这个人,但又不敢。

    对于灵兽而言,这人已经死了, 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一剑穿心而过,没有半点留情。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日月更替,整整三天。

    诡异的符文再次显露出来,在乌行白的身上如同活物一般流转着, 这是镇南殿内的招魂咒生效了,返生符文的力量很强,修复着他有些碎裂的神识。

    于是本该死了的人心跳重新跳跃起来, 只是沉重而压抑, 虚弱极了,他痛苦地睁开了眼睛,一口血从喉咙里呛咳了出来。

    乌行白早就习惯了这种,每次都是这样, 已经让他既痛苦又疲倦了,他微微半阖着眼睛, 有些血溅到了瞳孔里,眼前是血红一片。

    “疼……”他低声道, 试图爬起来,可摔下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骨折的地方太多,以至于稍稍一动便是剧疼,可相比起神识有裂缝的疼痛,这种似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只胆大的灵兽试图靠近他,张开了獠牙,乌行白冷冷瞥视着,他抬起手,从乾坤袋在取出了一柄剑,然而就在他要强撑伤躯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声鸟鸣声从天而降,乌行白有些茫然地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而后便瞧见了一只通体青色的巨大飞行灵兽自上而下俯冲下来,双爪直接抓住了这只灵兽的身躯,将其踹开。

    乌行白心头微微一跳,他看到了季观棋从上面跃下,他似乎是准备快步走向乌行白,却不妨正对上乌行白的目光,下意识停住了脚步,道:“你还活着。”

    乌行白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是想要回应他,但很快就再次陷入了昏睡中,在意识的最后,他看到了季观棋朝他走来的身影。

    他看不到季观棋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是觉得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没能真的弄死他。

    “乌行白。”季观棋其实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去了玄天宗,正好遇到了回来的乔游,对方也很诧异会在玄天宗遇到季观棋,然而就在他跟着季观棋的时候,季观棋不耐烦地询问乌行白在哪。

    乔游当然也不知道乌行白在哪,季观棋将镇南殿都找了一遍,包括密室,他甚至在那里等了一夜,却并没有发现乌行白的身影。

    至于路小池……路小池自然是没有死的,因为那只是万象镜的幻觉,可路小池也确实是失踪了。

    “我去往地牢,打开地牢后放出了里面的人,但是没有你要找的人。”乔游有些小心翼翼地跟在季观棋的身边,他讨号般地说道:“我也逼问过其他魔宗的人,都没有看到,你别担心,我已经在找了。”

    “让开。”季观棋心中有些焦急,他绕开了乔游,可对方像是黏在了他身边一样,根本看不懂季观棋的脸色,一个劲地往上凑,道:“我……我还想跟你说……”

    “让开!”季观棋冷声道:“我不想看到你。”

    若是换做以往,季观棋可能只是绕开他直接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何,这次他心中这般着急,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没在镇南殿看到乌行白。

    乌行白跟自己说他不会死的,可是乌行白满口谎言,季观棋一想到这里,心口便微微一沉,他在乔游再次凑上来的时候,直接挥剑指向了乔游,冷漠道:“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也不想见到你,我不想知道你是知道了什么而改变了态度,但是乔游,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没到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的地步。”

    听到这话的乔游脸色微微苍白了一点,他结巴了一下道:“我……我不是要你原谅我……”

    “那是为了什么?算了,我现在赶时间不想听。”季观棋直接扔下了一道剑气,便径自掐诀御剑而行,根本懒得管乔游要做什么。

    被他扔在身后的乔游站在原地看着季观棋的背影,他脸上有着一丝的无措,最后只能小声道:“我……我……”

    他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能说出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握着手里的乾坤袋,一个想要送出去却没能送出去的乾坤袋。

    ……

    “乌行白,醒醒。”季观棋蹲在了乌行白的身边,对方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衣服,但已经破烂不堪,他变回了本来的样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唇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季观棋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头,灵力灌入对方的身体里,乌行白身体里的经脉正在修复,内脏从碎裂到自我修复,但这个过程显然是痛苦的,即便是昏迷着,乌行白的呼吸也是微微发颤,季观棋摸索着他的身上,虽然有乾坤袋,可是现在乌行白正在昏迷着,即便是有也没用。

    “你就先用我的丹药吧,比不上你自己的。”季观棋将自己乾坤袋里的疗伤丹药几乎都给了乌行白,他用灵力修复着对方的伤势,温润的灵力顺着伤处流淌。

    这里有些危险,季观棋左右看了眼,将人扶着,低声道:“青鸾!挡住它们。”

    青鸾不满地叫了一声,它瞥视了一眼乌行白,想要去看一下,拨弄一下乌行白,季观棋连忙拦住,道:“他快死了,你再弄一下就真死了。”

    青鸾这才拍了拍翅膀,去驱赶其它的灵兽。

    季观棋扶着乌行白,对方隐隐恢复了一点意识,但也只是迷迷糊糊的,季观棋低声道:“你不是说不会死吗?怎么搞成这样?这就是你口中的不会死?”

    乌行白唇角溢血,意识昏昏沉沉,他其实也没骗季观棋,他的确是不会死,但不代表不受伤,不会痛。

    “你杀我一次,我也杀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季观棋眼神微微暗淡了一瞬,他能感觉到乌行白的血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心中涌起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承认的异样,他一边走一边道:“你其实不用那么执着的,你和我之间……谁也不欠谁的了。”

    他和乌行白两个人,谁也说不上谁更加倔强,谁更执着一些。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山洞,季观棋将人扶了进去,让他躺在了地上,而后脱下外袍给他搭上,又顺便生了火,看着乌行白闭眼昏迷的样子,他微不可查地低声叹了口气。

    “你到底要做什么?”季观棋感觉到自己的天谴已经消失了,他靠着墙壁,喃喃自语道:“我不需要你为我承担这些的,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我曾经那么信任你,可是最后却是死在你手里的,我只是有些恨自己识人不清,只是有些不甘心那么长时间的跟随和付出,你真的最后对我的死无动于衷吗?”

    所以他最后倔强地碎裂了自己的魂魄,不肯再入轮回。

    “刚刚重生那会儿,我是真的恨你,后来你的身世,你的无奈,你说那是万象镜的错,你说你要和我成亲承担天谴。”季观棋无奈笑了声,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悲凉,道:“那我的恨算什么,我上辈子到底算是死在谁手里了?可不管上辈子是因为什么,这次你都是死在我手里了,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扯不清了。”

    他说服了自己无数次不要去管乌行白,但不能否认,在他看到镇南殿内没有乌行白身影的那一刻,他确确实实是慌了一瞬。

    因为他在杀那个面具人的时候,确确实实不知道对方就是乌行白。

    就如同上辈子乌行白在上辈子杀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会碎裂魂魄而死。

    这种命运,着实是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感觉,季观棋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他看着昏迷中的乌行白,他低声道:“当年第一面见到你的时候,我算不算是见色起意呢?说来可笑,却是实话,只是这些话也只敢在现在说说而已。”

    他和乌行白,一个是镇南仙尊,一个是君子剑,实际上在第一眼的时候,一个对徒弟有了其他见不得人,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思,而他对乌行白,真的仅仅只是敬仰吗?

    原来他们两个,都算不上真正的坦荡。

    乌行白真正清醒已经是两天后了,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躺在稻草上,周围还有昨夜生火的痕迹,不过身边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捂着胸口爬了起来,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扶着墙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踪影,乌行白眉头略微紧蹙,似乎是疼得厉害了,他扶着墙半跪在了地上,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出现在身前。

    他抬起头,便看到了季观棋抱着柴火回来,他似乎是有些绷着脸的冷漠,然而在看到乌行白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起身后,便伸手扶着对方,待对方起身后又飞快地收回了手,道:“既然你醒了,我也可以离开了。”

    说着,他便将这些柴火放到了旁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乌行白倒在了地上,他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而后道:“你的丹药呢?”

    “没有了。”乌行白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扯动唇角,笑了声道:“没事的,你别怕。”

    “……受伤的是你,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季观棋虽然这样说着,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丹药也没多少,不耐烦道:“堂堂镇南仙尊,连丹药都没有了吗?你那些灵石全去买了些什么?白鹤羽斗篷?你知道这些东西能换多少灵丹吗?”

    别的不说,单论这个白鹤羽斗篷,虽然好看,但是价格昂贵,实际上也只能抵御水火侵袭,着实是有些华而不实,至少不值这个价格。

    可是这人买了两次。

    “白羽鹤向心爱者求爱之时,就会拔下身上最好看的那根羽毛,白羽鹤斗篷是代表了向心爱之人示好,示爱,它……它只能属于你。”乌行白嘴里含血,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季观棋这样气急的语气了,这些日子里,季观棋对他特别冷漠,特别不搭理他。

    乌行白真的很想季观棋能多跟他说几句话,那么是不耐烦的也行,烦躁的也可以,只要不是漠视他,一切都好。

    “……”季观棋偏开目光,他低声道:“乌行白……”

    “什么?”乌行白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希冀。

    “如今你我互不相欠了。”季观棋在思考了很久之后,他才道:“我们……”

    “我不解除道侣关系,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乌行白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任凭季观棋说出什么,都能平淡对待了,可实际上,当季观棋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季观棋要说什么,他下意识截断了季观棋的话,甚至笑着道:“我死也不会解除道侣关系,除非我真的死了,彻彻底底死了,神识碎裂死了。”

    他明明是笑着的,斜靠着墙壁,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季观棋,缓声笑道:“除非真有那么一天,那我也没办法了,我若是真的彻彻底底消亡于这个世间……”

    那这个世间没有乌行白这个人,所谓的道侣契约自然也不再成立了。

    “若我死了。”他喃喃道:“那我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乌行白自己没有注意到,可季观棋察觉到他的鼻腔,眼睛,甚至耳朵都在淌血,神识崩裂,七窍流血,季观棋脸色顿时一变,立刻用灵力为他稳住了神识。

    季观棋注意到乌行白手边的旧剑上又多了一道裂纹,比之前任何一条都显得可怖,几乎快到了剑尖,要将整把剑全部碎裂掉,成为无数都无法拼凑起来的碎片。

    季观棋看着他,眼神微微松动了一些,他心头微动,为乌行白这种死不放手的执着而震惊。

    第087章 路小池的行踪

    由于乌行白伤的太重, 在这里静等他恢复的话,不知道需要等待多久才能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玄天宗, 但是乌行白看上去却并不愿意回去。

    “你这样的情况回玄天宗会不会好一些?”季观棋问道。

    “不会更好。”乌行白靠在了季观棋的身边, 他神识不稳, 疼得难受, 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略有点艰难道:“每次都是这样,挺过去就好了。”

    “每次死去再活过来, 都是这样的疼痛吗?”季观棋问道。

    “嗯。”乌行白低声咳嗽了一下,他有气无力道:“慢慢就会自己恢复了。”

    “你每次都是死在哪里, 就从哪里活过来吗?我还以为你会……”季观棋顿了顿,乌行白却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于是便道:“以往,都会用阵法符咒回到镇南殿, 然后从那边活过来,以防止在昏迷的时候,身体遭受其他重创, 或者被谁带走。”

    “然后呢?”季观棋困惑道:“那这次……”

    他看着乌行白苍白的脸色, 对上对方躲躲闪闪的模样,忽然明白了对方在打着什么主意,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故意的?”

    乌行白早就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季观棋的,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然后连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要试一试,就是想要……想要试一下。”

    “试一试我会不会心软, 会不会回来找你?”季观棋都快要气笑了,他想要将这人直接扔下去, 但是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后也只是忍着火气道:“要是我不回来呢?你是不是就对我失望了?”

    “不会。”乌行白笑了声,道:“我要是这么容易就对你失望了,你岂不是很快就能摆脱我了?你想都别想,别说我不会对你失望,即便是你再捅我一刀,我也不会放手,除非我死。”

    季观棋有些不想理会这个人了。

    “你坠落悬崖的时候,他们看到你的脸了,日后李行舟这个名头,只怕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了。”季观棋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他道:“遗憾吗?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光明正大行走世间的身份,就这么没有了。”

    “一个身份而已,只要我活着,就能再创造出千百个。”乌行白说道:“若是我死了,无数的身份也都跟着消亡,不缺这一个。”

    话虽如此,但季观棋知道李行舟这个身份对于乌行白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李行舟的性格和青鸾一模一样,可以说就是乌行白最贴近本性的性格。

    “就是可惜了,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李行舟的。”乌行白顿了顿,他低声道:“你不喜欢乌行白,那我可以是李行舟,现在李行舟死了,你能不能分点喜欢给我。”

    明明都是他,他偏偏要把自己说得这样可怜,这种招式季观棋一眼看透,懒得理会他。

    “观棋。”乌行白低声咳嗽了一下,他道:“杀我的感觉……解气吗?”

    “你闭嘴。”季观棋仰起头叫了声,道:“青鸾!下来!”

    青鸾立刻停止追逐其他灵兽,从上面直接飞扑下来,它落在了季观棋的身前,凑过了季观棋的身边,用力蹭了蹭他,而后就看到季观棋拍了拍自己的翅膀,道:“放下点,我要带……带他上去。”

    青鸾抖弄了一下翅膀之后,朝着乌行白叫了一声,但最后还是让季观棋带着乌行白上了自己的背部,而后振翅而飞,冲破了这悬崖。

    乌行白看着季观棋,注意到他握着君子剑的手指都微微发白,乌行白立刻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不该问的,季观棋是什么性格,杀了乌行白并不会让他解气。

    乌行白顿时心中后悔了起来,他低声道:“我没事,就是这几天虚弱了点,但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你闭嘴。”季观棋似乎是有些无法忍耐,他扭头道:“我不想跟你说任何的话。”

    乌行白思考了一下,老老实实不吭声了,懊恼于自己不该胡乱说话。

    青鸾的速度很快,乌行白也只是硬挺着而已,其实还是很虚弱,靠着季观棋很快就再次昏睡,季观棋垂眸看了眼,在他身前直接支起了一道屏障。

    乌行白不太安稳的睡颜这才舒缓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一些,季观棋的灵力输入从未间断过,这种长时间的灵力输入其实对季观棋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消耗,特别是乌行白修为高超,想要治疗他的伤势比其他人要难得多。

    他没有直接带乌行白去玄天宗,反而直接带他去了万花宗,所有的丹药,只有那里是最齐全的,他在客栈开了一间房,将人背着去了屋子里。

    因为长时间灵力输入,季观棋的脸色也略显苍白,他靠在一旁,闭眼恢复自己的灵力。

    传音来的时候,季观棋微微睁开,而后看了眼,竟然是稽星洲的,他想了一下还是接起了传音,便听到稽星洲说道:“观棋,找到路小池了。”

    “在哪?”季观棋开口问道。

    稽星洲似乎是有些为难,季观棋意识到可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心头微微一沉,下意识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乌行白,起身去了外面,而后道:“在哪里找到的路小池?”

    “是乔游跟我们说的。”稽星洲说道:“在玄天宗,而去乔宗主……出来了。”

    因为乌行白死了一次,即便只是短暂的死亡,那画地为牢也破碎了,所以乔天衣趁着间隙冲了出来,如今玄天宗已然落入了乔天衣的手里。

    季观棋心头微微一沉,他幸好没有带着乌行白回到玄天宗,否则真是羊入虎口了。

    “乔游现在在我这里,你要过来吗?”稽星洲说道:“我们一起商量对策。”

    “乔游?”季观棋被骗了太多次,有些怀疑起来,而后他就听到乔游的声音从传音那边传出,道:“大师兄,我是从宗门跑出来的,我不会帮着我爹做任何的事情,可是我也找不到师尊。”

    季观棋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乌行白,这人的确是伤得很重,他的伤口在缓慢愈合,可是他神识上的伤却是无法愈合的。

    季观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如果这样下去,乌行白的神识还能经得起几次摧残,真的是能一直不死不灭吗,真的是如他所言的吗?

    还是说有朝一日……

    季观棋心头重重一跳,不愿意再继续往下想了。

    “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一切……”季观棋顿了顿,他道:“劳烦你帮我盯着点,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立刻赶过去。”

    第088章 逐出玄天宗

    行白只跟季观棋说过自己不会死, 却没告诉过这个痛苦的过程,所以当季观棋亲眼看着他从昏迷中硬生生疼醒的时候,眼底掠过了一丝不忍。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 乌行白却早一步醒了, 他似乎是还有些愣神,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了, 只是躺在床上微微睁眼,好一会儿才顺着声音看过来,他看向季观棋, 声音嘶哑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季观棋如实说道:“我没敢带你回玄天宗,而你的伤势太重, 需要药物治疗,只能带你来万花宗了。”

    乌行白闻言,下意识勾了勾唇角,他似乎是想要做出一个较为轻松的表情, 可惜还是失败了,眼神略显恍惚,轻轻看着季观棋的时候, 断断续续道:“其实不用管我, 把我放在那里,我自己可以好起来的。”

    他抬起手,却没什么力气,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季观棋, 低声道:“你一直输入灵力给我,对你而言, 实在是太累了。”

    季观棋已经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才不会相信他所谓的“将我放在这里就行了”这种话, 他抱臂靠在了门边,看着乌行白,而后冷冷道:“好,那我把你放在这里,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乌行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走,连忙企图爬起来去阻拦,胸口的伤顿时疼得他冷汗都出来了,眼前阵阵发黑,只见这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走近,温润的灵力再次灌入了身体里,乌行白哑声道:“观棋。”

    “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季观棋有些无奈,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毛病。”

    因为以前季观棋看向镇南仙尊的时候,都是敬仰,都是尊重,如今他褪去镇南仙尊的外衣,他只是乌行白,实际上从头到尾,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就没有变过。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上辈子也不会造成了那样的结局,险些就无法逆转了。

    “我感觉到天谴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季观棋一边给他灌入灵力,一边说道:“为何会这样?”

    “你的心结解开了。”乌行白唇角微微扬起,他笑着看向季观棋,哑声道:“死一次,值了。”

    “……”季观棋深深看着他,乌行白看不懂季观棋眼中的意思,他隐隐还有些不安,下意识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小心翼翼试探着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你生气了?”

    “没有。”季观棋略微垂眸,他道:“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观棋。”乌行白有些不安起来。

    “我出去找药,你的伤势没有丹药的话,很难痊愈。”季观棋说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走的,在你伤势痊愈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虽说是心结,可其实季观棋根本没想真的杀了乌行白,所以那一剑下去的时候,看到李行舟的脸,季观棋是震惊之后便是恐慌,他怕乌行白之前说“不会死”这句话是撒谎的,他怕乌行白真的死了。

    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将房门关上,嘱咐店小二准备好热水之后,自己便直接去附近的药铺,万花宗这边是药最多的地方,特别是万花宗内,只是如今已经入夜了,过了万花宗问诊的时候了。

    季观棋买了一些自己能买到的最好的丹药,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走路的人在相互闲聊着说道:“听闻君子剑斩杀了魔宗宗主,如今算是名声大震。”

    “他现在算是玄天宗的人,还是万兽宗的人呢?”另一人问道。

    “万兽宗吧。”这人回答道:“毕竟在宗门大会上,他可是代表万兽宗出战的,这肯定得要算作是万兽宗的人了。”

    另一人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叹了口气,道:“原先听说他要嫁给魔宗宗主一事,我还以为他是伪君子,如今却不想竟然是以身入局,果真是君子剑,我等惭愧。”

    季观棋从他们身边走过,戴着斗笠,遮挡住了面容,他神态自然,仿佛这两人议论的并不是他似的。

    只是等他刚刚踏入客栈,店小二立刻上来道:“客官您回来啦,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给您送上去吗?”

    “嗯,多谢。”季观棋应道。

    他刚刚往上走一步,外面便忽然闯进了一些弟子,为首的竟然并非是万花宗弟子,反倒是玄天宗,季观棋眼神微微一沉,他直觉有些不妙,而后便听到为首的弟子说道:“玄天宗已经下令,从即日起,将镇南仙尊乌行白逐出玄天宗,他已然堕入魔道,诸位谨记,若是有任何关于乌行白的消息,立刻前来告知玄天宗,不得私自藏匿,否则……”

    这名弟子“唰”地一声拔出了剑,冷声道:“视为同党,一并格杀勿论。”

    众人哗然,这消息显然来得十分突然,季观棋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他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往后走了几步,将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待这群人离开之后,这才听到众人议论纷纷道:“玄天宗这是疯了吗?说镇南仙尊勾结魔道?”

    “这也不一定啊,毕竟之前那个魔宗的护法,不就是仙尊的二弟子吗?”

    “可是君子剑还是他的大弟子呢,人家君子剑不也是杀了魔宗吗?”

    “这就说不准了……”

    季观棋隐隐猜到了忽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必然是有乔天衣的手笔在里面,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立刻推开了房门,而后观察了一下四周,将其合上。

    “观棋。”乌行白靠在了床上,他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这里不能待着了,我们得快点离开。”季观棋说道:“玄天宗对你发出了通缉令,宣告整个修真界,说你勾结魔宗,已经堕入魔道,我想这应该是乔天衣做的。”

    “除了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了。”乌行白扯动了唇角,笑着道:“他一向喜欢干这些过河拆桥,偷鸡摸狗的事情,如今他从画地为牢里面出来,必然是已经炼化了天道石碑,如今的他,已经算是和天道石碑融为一体,和整个玄天宗融为一体,自然不再需要我这个镇南仙尊了。”

    甚至可以说,乌行白的存在已经妨碍到了乔天衣。

    镇南仙尊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提起玄天宗,大家首先想到的必然不是宗主乔天衣,而是镇南仙尊。

    而如今,那独属于镇南仙尊的方天画戟也落入了乔天衣的手里,为他的话增添了几分佐证。

    外面再次传来了吵闹声,季观棋估摸着应该是开始到处搜查了,他想了想,将乌行白扶了起来,道:“这里已经待不下去,幸好我买了一些药。”

    不过也可能就是因为买药,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但之前季观棋根本不知道玄天宗发出了这样的命令,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都是刚刚才得知的。

    不知道应该说乔天衣太狡猾,还是季观棋他们太倒霉了。

    “别担心。”乌行白捂着胸口,他脸色苍白,重伤未愈,显然现在也只是强撑着身体而已,却依旧低声安抚着季观棋,道:“他奈何不了我的。”

    “先别说这个了。”季观棋想了想,道:“咱们两个不能就这样走,目标太明显了。”

    “说的也是。”乌行白看着季观棋,片刻后,他凑过去在季观棋耳边低声道:“有一个办法,绝对能让你在他眼皮子底下,但他察觉不出来。”

    “什么?”季观棋问道。

    ……

    “有人吗?客官。”店小二敲了敲门,道:“客官,这边要……哎呦!”

    店小二发出了一声痛叫,显然是被人扔到了一边的,而后这扇木门便直接被人推开,里面一人躺在床上,另一人半坐在床上,他们似乎是有些吃惊地看向了这边。

    “谁?”坐在床上的男人问道。

    “玄天宗找人。”为首的弟子微微皱眉,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他上前一步,却看到了地上的肚兜和各种釵环,下意识顿住了,而后便看到床上的男人将另一人抱在了怀里,对方长发倾泻,微微垂眸,为首的弟子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羞红,不敢再上前了。

    “师兄?”后面的弟子有些不解地看着前面的人,就听到为首弟子说道:“里面是一男一女,咱们要找的是镇南仙尊,他眼高于顶,绝不会在此和其他女人……“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等这群人离开了,季观棋才沉着脸从床上爬了下来,他盯着腰间的玉佩,这是掩藏身份用的东西,咬牙道:“你到底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什么?倒转阴阳?”

    原本清俊至极的季观棋在这枚玉佩的作用下身形显得更为纤弱,弱柳扶风,一旁的乌行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些,道:“每个都不一样,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为什么不是你佩戴女子的?”季观棋皱起眉头,虽然这些玉佩能改变在外人眼中的身形,可是这衣服着实是需要他穿的,这合身的衣服真是够诡异的。

    “我也想,可是体型不允许。”乌行白笑了声,道:“即便我用女子的,体型依旧会比你高,到时候咱们更加显眼了。”

    季观棋:……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地将玉佩再次佩戴上了。

    不过乌行白也佩戴了一枚,他本来就虚弱,如今看上去更像是个快要死的病人,乌行白轻轻拨弄了一下玉佩,脸上苍白道:“等会咱们去一趟万花宗,就算是妻子带着重病的丈夫奔走千里,赶来求药。”

    “你想求什么药?”季观棋问道。

    “碧月泉。”乌行白说道:“在里面待一晚上,伤势应该可以愈合不少。”

    第089章 你舍不得我

    搜查的人离开之后, 店小二将热水提溜上来,灌入了浴桶之后,还有些好奇地看了眼这两人, 但被乌行白轻轻扫视了一眼, 小二便感觉浑身微凉, 下意识连忙离开了这间屋子。

    “见了鬼了, 这屋子怎么这么不对劲?”店小二一边走一边摇头道:“还是走远点好。”

    “观棋是要和我洗鸳鸯浴?”乌行白有些诧异地看着季观棋,又看了眼这桶热水,不明白季观棋是想要干什么, 因此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见季观棋神情不变,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买的丹药里,有一味是利用温水促进药物吸收的。”季观棋说道:“你去水中,将衣服褪下,我用灵力辅佐, 才能让那些丹药的药力在你的体内快速散开。”

    乌行白心中微叹自己想多了,但看季观棋这副一本正经,可耳朵根已经红的快要滴血的样子, 又忍不住想要逗弄两下, 便道:“观棋你是要在外面,还是里面?”

    “……”季观棋冷冷看了眼他,乌行白飞快地老实了。

    他褪下了衣袍,虽然之前帮乌行白处理伤势的时候, 他已经看过对方身上的伤疤,可是如今再次看到的时候, 还是会觉得有些震撼。

    那么多的致命伤处在一具身体上,对于乌行白而言,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更惨烈的死去,是为了给乔天衣承担天谴,是为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一件事是为了他自己。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只有喜欢季观棋这件事情,算是乌行白为自己而活的一件事。

    他坐在了浴桶里,热水升腾而起,季观棋将灵药放在了水里,而后翻身也进入了浴桶,这让乌行白有些诧异,但季观棋没有脱去衣服,而是直接这样进来的,他坐在了乌行白的面前,灵力自掌心涌出,近乎实质地包围了乌行白的身体,这样的灵力输出让乌行白脸色骤然微变,立刻道:“观棋!”

    “别说话了。”季观棋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恢复你的灵力,乔天衣已经成为了天道石碑,无人能制约得住他了,看他如今这副号令天下的做派,若是不阻止,只怕这修真界要不太平了。”

    “称霸修真界是乔天衣一直想要做而做不了的事情。”乌行白扯动唇角,道:“我知道他曾经想要趁着我死,夺舍我的身体,可惜了,他的返生符文太多,天谴太多,所以他害怕了。”

    这一点就算乌行白不说,季观棋也猜到了。

    “他如今算是对你下杀手了。”季观棋也能看得出来乔天衣有些急切地想要真的杀掉乌行白,他忍不住心头微动,而后道:“你之前说,你不会死的。”

    听到这话的乌行白睁开了眼睛,他眼底带笑,道:“嗯。”

    “可这是因为镇南殿的招魂咒,因为你身上的返生符文,若是……镇南殿不在了呢?”季观棋问道:“你会死吗?”

    “镇南殿不会不在的,镇南殿,玄天宗,天道石碑,是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为什么每次天道石碑一旦出现裂缝,乔天衣就会立刻找我。”乌行白笑了声,他道:“这你不必担忧。”

    “乔天衣……”季观棋的灵力还在往乌行白的身体里输入,他道:“他太卑鄙了。”

    又或者说,用“卑鄙”二字去形容这人,都是侮辱了这两个字,可是季观棋实在是找不出其他骂人的词了。

    “够了。”乌行白忽然握住了季观棋的手,季观棋愣怔一瞬,就听到乌行白说道:“你的灵力不宜损耗太多,我自己可以疗伤,你看过最近你的脸色吗?”

    季观棋知道自己最近脸色一定不太好,这次和上次给路小池输入灵力不一样,路小池本就灵力低微,给他输入灵力无非就是累一下,最多就是脱力,但是乌行白的实力太过强横,季观棋的灵力输入进去对于乌行白而言还是不够,所以季观棋为了化开药力,只能几乎是将自己灵力全部灌进去的。

    他额角冒出了冷汗,乌行白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道:“观棋,你不要这样。”

    “你得快点好起来。”季观棋说道:“你可是镇南仙尊。”

    “已经足够了。”乌行白凑过去,在季观棋猝不及防的时候轻轻吻了一下他,道:“真的足够了,明日再去一趟碧月泉,我的实力就会恢复七七八八了,观棋,你好像很希望我赶快恢复实力。”

    “我当然希望你尽快恢复实力。”季观棋倒是不掩饰,他道:“乔天衣的目的太明显了,若是他真的目的达成了……”

    他忽然发现到了一件事情,下意识看向了乌行白,这眼神让乌行白微微一愣,他下意识道:“怎么了?”

    “你说你不会死,和玄天宗,镇南殿,天道石碑是绑定在一起的,那乔天衣为什么要杀了你?”季观棋皱起眉头,道:“他到底要怎么杀你?”

    乌行白忍不住笑了,道:“你知道什么是承担天谴吗?”

    “什么?”这个季观棋是真的不知道。

    “就是原本属于一个人的死劫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只有当另一个人真的死了,这死劫才算是完成,只要这个死劫没有完成,就随时有反转的可能。”乌行白说道:“意思就是,乔天衣早就该死了,可是死劫却转到了我的身上,但我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地复活,最后根本死不了,以至于他的死劫没法真正地度过,他当然难以心安。”

    “那他为什么不在你年幼的时候就……”季观棋停顿了下来,明白其中问题所在。

    乔天衣不是没想过,而是他一开始没想到乌行白实力会如此强横,到了失控的地步,他也没想到自己之前看到乌行白根骨如此出挑,想要进行夺舍,结果也失败了。

    所以直到现在他自己成了天道石碑,他的野心便膨胀了,至少他觉得自己可以拿捏住乌行白了。

    “其实你还说错了一句。”乌行白说道:“他不会杀了我,他只会囚禁我,让我不生不死地活着,为他承担天谴,也许会废掉我的修为,也许会做别的事情。”

    倒不是什么父子亲情,主要是乔天衣这人说胆大,也胆大,说胆小也胆小,乌行白是这个事件唯一一个能为他承担天谴的人,乔天衣怕自己算错了,若是真的杀了乌行白,而天谴没有抵消,那到时候该死的就是他了。

    甚至于,只要乌行白活着,那么他乔天衣就算做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天谴也只会应验在乌行白的身上而已。

    最后从浴桶里起来后,季观棋立刻换了件衣服,而乌行白则是运行灵力,正如季观棋说的那样,这丹药对于乌行白而言正好合适,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可惜内伤还得靠碧月泉。

    “你最近对我特别好。”乌行白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他看着季观棋,道:“我希望能一直这样。”

    “你以前可不会想这些事情,患得患失。”季观棋说道。

    “以前……”乌行白叹了口气,道:“观棋,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那日在山底下你能回头找我,其实那时候就算你不来,我也会爬起来继续跟着你,可你还是来了。”

    因为季观棋来了,所以乌行白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季观棋这样的人,但凡得到过,接触过,怎么舍得放开他?他就像是一面最坚实温润的后盾,你可以放心将一切都交给他,你不用担心他会背叛,不用担心他会逃走,更不用担心他会为了利益做出什么事情。

    因为他不会,他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绝无二心。

    “观棋,那天为什么后来你还是回去找我了?”乌行白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季观棋顿了顿,而后才道:“我就是……我就是回头看了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死了而已。”

    “你不舍得我的。”乌行白眼中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季观棋轻轻瞥视了他一眼,平静道:“不是,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想要看个结果而已,并不强求是哪种结果。”

    第090章 碧月泉

    第二天一大早, 店小二在外面敲了敲门,道:“客官?”

    屋子里没有声音,小二推开门, 才发现里面早就没有人了。

    此刻一个身着白衣, 带着斗笠的女子正带着自己病重的丈夫去万花宗求药, 女子似乎是有点不善言辞, 说话很少,倒是旁边病重的丈夫说得更多。

    “这个是重伤之身,只怕普通的药没有什么作用。”万花宗弟子哪里知道什么人心险恶, 他们只管医病救人,察觉到眼前这名男子身受重伤之后, 立刻告知了其他人,正巧万花宗主正在休息,听闻有人是身受重伤,药石无医, 便让人将这两位带了进来。

    只是两人一进来,万花宗主便看了眼他们,而后轻轻摆手, 示意其他人出去。

    “两位, 前来求医还要带着易容玉佩,这可不是什么心诚之举。”万花宗宗主懒洋洋地说道,显然第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伪装,她虽然这么说, 但眼神却落在两人身上,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身边的法器, 显然只要对方有所异动,便会立刻出手, 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谨慎了。

    “看来是乔天衣的手笔了。”乌行白不再掩藏,他抬起手,将易容玉佩摘下,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貌,实际上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万花宗主就脸色变了,她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子,发现来人竟然是乌行白之后,立刻上前一步,道:“竟然是你,镇南仙尊,那你是——”

    一旁的季观棋苦笑了一声,摘下了玉佩,他有点尴尬道:“万花宗主。”

    万花宗主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最后才了然道:“外界传闻君子剑杀了魔宗宗主,玄天宗又说镇南仙尊勾结魔宗,现在看来,传闻定然是有不实之处的。”

    “这不是重点。”乌行白脸色略显苍白,他道:“本尊这次来,是要借用贵宗的碧月泉一用。”

    “碧月泉?”万花宗主看了眼乌行白,又看了眼季观棋,道:“你们两个脸色都不好,到底是谁要用?”

    “他。”季观棋说道:“他……伤得太重了。”

    听闻这话,万花宗宗主抬起手握住了乌行白的手腕,而后试探了一下他的身体经脉,最后十分诧异地看着对方,道:“你这都没死?”

    她不由分说直接扯开了乌行白的衣服,乌行白的胸口裹着厚厚的纱布,鲜血还在微微渗出,可见之前受伤多重,一旁的季观棋轻轻偏开了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意味,而后便感觉乌行白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掌心。

    “死不了,但是我需要快点恢复灵力。”这一下乌行白也不用“本尊”自称了,他道:“我看了这万花宗,四处都有玄天宗的痕迹,想必乔天衣已经以天下第一宗门的名义安排了不少弟子进入各个宗门,名为学习,实为监视。”

    听到这话的万花宗主冷笑了一声,道:“乔天衣会这么做,倒也在意料之中。”

    “嗯?”季观棋和乌行白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万花宗主会这么说。

    “他曾经就很想要追求长生之道,多次旁敲侧击万花宗有没有这种丹药,就算告诉他一万遍这种东西是逆天之举,他依旧不死心。”万花宗主笑着道:“人在生死面前,最能展露本性,管他平常是怎样的人,面对真正的生死时,那才是真正的他。”

    万花宗主说起这个的时候,季观棋下意识就想到了乌行白,他转过头看了眼对方,只见乌行白也看向自己。

    那一刻季观棋心头微微一动,他甚至感觉自己猜出乌行白在想些什么——

    对方大概想的是,上辈子他死时,是什么感觉。

    “你要用碧月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万花宗宗主瞧了眼乌行白,说道:“你的伤势很重,即便是用碧月泉,至少也得三天三夜,期间不得有外人打扰,越往后面越是关键,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要用。”乌行白说道。

    “而且,你之前已经用过碧月泉了,这次再使用的话,可和上次有所不同,如今并非是月圆之夜,用起来等同于根骨重塑,疼痛异常,你也要用吗?”万花宗主再次问道。

    “要。”乌行白说道:“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只有快点恢复实力,才能保全我自己。”

    季观棋全程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以至于万花宗主多看了他好几眼,忽然说道:“上次你求我是为了救路小池,后来又为了路小池给了乌行白一剑,你这么恨他,如今为什么又要为他而来?”

    “他的伤是因我而起。”季观棋语气平静,他道:“所以我应该陪他来此。”

    “碧月泉可以借给你们,但还是和上次一样,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万花宗主这话刚刚出口,一旁的乌行白脸色顿时变了,他眼神沉了沉,而后道:“不答应,算了,就算没有碧月泉也行,大不了我慢慢恢复,不急于一时。”

    季观棋看了眼乌行白,而后朝着万花宗宗主拱手道:“那就打扰宗主了,我们这就离开,但我要说一句,如今乔天衣敢派人进入各个宗门,就代表他已经不担心各个宗门反扑,若是不做任何反抗,只怕他现在只是试探大家底线,之后会更进一步,等到那时,只怕无人阻止了。”

    万花宗主哼笑了一声,道:“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这一招对我而言是不管用的。”

    季观棋没有吭声,只是微微拱手,而后便准备离开,乌行白也打算直接离开,待走了两步的时候,他忽然微微皱眉,心口涌上一种剧痛,细微的符文显露出了一点便被乌行白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看上去没有半点异样,正准备和季观棋一同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万花宗主在他们身后说道:“返生符文。”

    乌行白脚步微微停顿,没有吭声,直到走到了门口的时候,才轻轻压抑着咳嗽,吞咽下了快到喉咙的腥甜血气。

    为了救路小池,季观棋答应了万花宗主的交易,那是因为季观棋欠路小池一命;

    可是如今,曾经乌行白欠他季观棋一命已经还了,严格来说,他们之间已经互不亏欠,季观棋能带着他来到万花宗求医,并且一直为他用灵力温养,已经是对乌行白十分友好,乌行白也没打算让季观棋为了自己答应万花宗主的要求。

    所以当季观棋拒绝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好失望的,甚至觉得季观棋这有些较真的样子和记忆里的人又微微重合了。

    可是不等乌行白走出去,季观棋便已经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拉扯住乌行白的手,将其掌心翻开,果然看到了鲜红的血迹,眉头略微紧蹙起来。

    乌行白见状,低声安抚道:“没事,就是内伤未愈,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知道的,这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

    季观棋却没有吭声,他似乎是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看向了万花宗主,再对方满含笑意的眼神里问道:“什么条件?”

    在季观棋说这句话的时候,乌行白眼神微微一动,心跳都慢了两拍。

    这几步路其实不远,乌行白找了无数个季观棋拒绝的理由,并且成功说服了自己,可是当季观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乌行白承认了,自己刚刚确实是有些失落的。

    “还是老规矩,帮我去摘一朵雪莲。”万花宗主说道:“我带乌行白去碧月泉,你三天内把雪莲给我,毕竟最后一天还需要你亲自为他梳理灵力。”

    “好。”季观棋应了一声,道:“没问题。”

    “观棋。”乌行白却不答应,他道:“雪山太危险了。”

    “我觉得还好。”季观棋说道:“快点恢复实力吧,除了你,没人能和乔天衣对抗了。”

    “雪山可不好闯,观棋,上一次你之所以会这么顺利地拿到雪莲,那是因为他在此之前就去雪山清理了一批灵兽,这一次你去,可没有谁帮你提前清理灵兽了。”万花宗主笑着道:“危险重重,你要想清楚了。”

    “我知道。”季观棋说道:“我去。”

    他知道上一次是有人帮他清理过一次道路,他也猜到了应该是乌行白,因为除了乌行白,不会再有别人了。

    “观棋。”乌行白摇了摇头,道:“不行。”

    “我可以,相信我。”季观棋说道。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 ,外面忽然传来了吵嚷声,万花宗主脸色微变,她看了眼季观棋和乌行白,而后道:“你们去屏风后面躲着,没有我的话,不能出来。”

    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闯了进来,来人身上佩戴着玄天宗的玉佩,可是作风却一副魔宗的样子,直接大喇喇地闯了进来,往椅子上随便一坐,便直接道:“万花宗主,久仰久仰,听闻贵宗有一泉水名为碧月泉。”

    听到这话,万花宗主脸色微变。

    “我的几个兄弟身上都有些沉疴顽疾,急需碧月泉一用,不知道宗主可能答应这个请求?”说话的人嘴里说着是“请求”,可是却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一副顺理成章的模样看得万花宗主有些火大。

    “玄天宗的人?”万花宗主瞧了眼他的玄天令,道:“玄天宗哪个山门的?何人座下弟子?本座怎么没有见过你?”

    “刚刚入门。”这人嗤笑了一声,道:“宗主这是要拒绝玄天宗吗?”

    他话音刚落,身后其他人便往前走了一步,最后万花宗主察觉到了异样,脸色微变,思虑再三之后才应道:“可以,但是三日之后才是月圆之夜,到时候你们再来吧。”

    “好,多谢万花宗主。”这人哈哈大笑,起身的时候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玄天令,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待人走后,乌行白和季观棋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乌行白说道:“魔宗座下七十二堂中的关凤堂堂主,许关凤。”

    这话一出,季观棋和万花宗宗主的脸色都变了。

    “难怪你以为是我掳走了路小池。”乌行白凑在了季观棋的身边,微不可闻地低声道:“难怪清泉派有魔宗的气息,原来真正勾结魔宗的,是乔天衣。”

    不过这也在乌行白意料之中,自从几年前各大宗门联手讨伐魔宗之后,魔宗便销声匿迹,直到后来出现了一个魔宗宗主,而后这个宗主又被萧堂情杀了,萧堂情取而代之,之后萧堂情便被乌行白化名的李行舟打败了,这样快速变迁,魔宗内部早就零零散散,会被乔天衣控制了一部分,倒也不奇怪。

    藏得的确是有点深,但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事情。

    不过被这人这么一搅和,万花宗宗主算是算盘打空了。

    “还需要答应你的条件才能使用碧月泉吗?”乌行白说道:“若是我不能快速恢复实力,只怕无人与乔天衣抗衡,到时候,这些人可就不仅仅是要碧月泉,也许还会提出其他更过分,更难实现的要求,甚至……屠杀尔等宗门,别忘了,之前围剿魔宗的时候,万花宗也是其中之一。”

    万花宗主咬了咬牙,最后只得道:“你们跟我来。”

    她看了眼季观棋,最后看了眼乌行白,摇头道:“说实话,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的作风,更像是魔宗,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乌行白,我答应你的条件并非是因为相信你,而是因为我相信季观棋的人品。”

    “多谢。”季观棋微微拱手致谢。

    正如之前乌行白所说的那样,只要和季观棋接触过的,不说别的,至少信他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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