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呈礼将淋浴调至出热水。
什么双赢啊,就是胡说八道,祝从唯心知肚明,都还没张开嘴,就被他剥掉衫裙。
水流触及到皮肤,她来不及去反驳他的话,瑟缩了一下,“好凉啊。”
她面前的男人身上倒是很热。
人为什么要分分体温高低,她甚至在冬季的时候会手脚冰凉,要靠外援来补充热量。
祝从唯低头躲开水流遮眼,又想直接转头离开,又想往热源上靠,进退两难。
“凉吗?”
温呈礼抬手随意地将额发向后捋,他甚至觉得水温有点高,但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
“那换个地方。”
他利落地从一旁抽来一块浴巾将她包住,只露出一个脑袋,转道去了浴缸那边。
祝从唯用过一两次这个大浴缸,后来觉得泡澡很麻烦很费时间,还是淋浴更方便。
她脑袋里冒出来许多play的文字画面,耳根连同面颊一起变红,胳膊想从浴巾里钻出来。
“你自己洗。”
“上次真的很讨厌?”温呈礼抱着她走进去。
“……”
祝从唯做不到完全说谎,如果不喜欢,她那晚一开始就会拒绝,不如说是半推半就,只是对他的能力判断失误。
她被放在一边的台面上,温呈礼又用干净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头发,再去放水。
他此时浑身湿漉漉的,浴袍也是,像梳了背头,贵气轻佻,水珠从他的皮肤上滚落。
祝从唯觉得这画面过于活色生香,一眨不眨,口是心非道:“你不可以浴袍系上再动吗?”
温呈礼正在试水温,“不可以。”
祝从唯问:“为什么?”
温呈礼答得随意:“最后还是要脱,多此一举。”
祝从唯心想随你便,他不系就不系,正好她正大光明地看他露出来的腹肌和胸肌,刚才沾水后磨得还有点滑。
灯光一如既往的璀璨,水珠亮晶晶的,如同钻石,沿着他肌理的沟壑,不停地下落。
温呈礼忽然蹲到她面前,包住她湿漉漉的头发,细心到连一点落下来也要放进去。
祝从唯被服务得很舒服,就抿着唇不说话,闭着眼任由他帮忙,如果他能帮她把头发吹干就更好了。
所以她默许他亲了亲她的唇瓣。
温呈礼从浴巾的下摆里伸手进去,灼热的手指触住她的胸衣,轻轻解开。
手又下移,停在腰间。
祝从唯被他碰到的地方泛起战栗,猜到他要做什么,耳颈都热起来,她睁开眼,“不要……我自己来。”
她将他的手推出去,自己一只手捏着浴巾,一只手慢慢脱掉。
温呈礼不露声色抬眉,“需要我闭眼么?”
这么自觉,祝从唯意外,哼声:“你又看不到。”
他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浴巾不够长,她的小腿还露在外面,能看到一团褪出后挂在足尖,晃晃悠悠。
祝从唯正想着脏衣篓有点远,自己扔不扔得过去,整个人都被温呈礼抱了起来。
她吓一跳,脚尖的衣物掉落在花纹繁复的瓷砖上。
人和浴巾一起被放进了水里,很快浴巾又被抽离,身后有人圈住她,是他起伏的胸膛。
没有泡沫的遮掩,这里又灯光明亮,祝从唯低头都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和他的肤色区别。
她的腰间横着他的小臂。
温呈礼随手取了瓶沐浴露,家中常用线香居多,所以在洗浴这方面他从不用有香味的。
后来她搬过来,管家放了女士用品,瓶瓶罐罐不少,每个味道都不同。
是玫瑰的香味,馥郁浓甜。
抹在她身上之后,仿佛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香气,瞬间侵染了整个空间。
祝从唯又痒又麻,又有几分莫名地舒爽,靠在他怀里,勉强原谅了他刚刚没打招呼的行为。
他指间下移,像上次一样,拨弄了两下。
祝从唯在水下掐了掐他的大腿,温呈礼的呼吸沉在她耳侧,“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哪有这样问的。
她哼哼两声,不正面回答。
他忽然停了下来。
祝从唯以为他是欲擒故纵,或者是报复她的不回应,睁开眼眸去瞧,没想到看见他从一旁拿来计生用品。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提前准备。
水面缓缓波动着,温呈礼的一只小臂挂着着她笔直白皙的小腿,分开了些距离。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就能让她抬起一些,坐到他的腿上。
祝从唯以为他会循序渐进,先服务她开心,没料到只是昙花一现,就直入正题。
她声音不稳:“不要……”
温呈礼贴住她的脸颊,上面还湿湿的,让他想起那晚她不小心哭出来后的样子。
“不能反悔。”
祝从唯没有反悔,只是太突然太刺激。
温呈礼腾出手来托她的脸,低头吻住,亲吻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的呜咽和呼吸都被吞没。
水声哗啦。
明媚光照下,祝从唯脸色酡红,清晰可见。
好像上次出海回程时,平静的海面随风起波澜,一波波海浪不停地撞击推搡着船只往前移动,又被推回原位。
祝从唯眼前水雾缭绕。
没有用起泡技巧,水面却开始堆积起泡泡,旧的破碎,立刻有新的出现-
翌日。
祝从唯是被闹钟吵醒的,看着明亮的天色,才意识到自己一觉睡到天亮。
她坐起来,感觉自己身上除了卧室里常用的乌木沉香熏香外,还有残留的玫瑰香。
昨晚不记得闹了多久,应该没有很久吧,因为她记得水温一直没有冷下去。
“醒了?”
温呈礼不知何时从屏风外走进来,端了杯温水递给她。
祝从唯慢吞吞地接过,她还真的有点渴了,真奇怪,明明昨晚在浴室里不缺水的。
“昨晚几点睡的呀。”她随口问。
“凌晨。”
祝从唯不可置信:“怎么会凌晨?”
温呈礼接走水杯,“为什么不会是?”
她对他的反问感到不明就里,满眼疑惑:“因为我记得水没有凉……”
“恒温的。”
“……”
都怪浴缸,如果冷了肯定就结束了。
难怪她觉得自己身体还有点软,这才是真正原因。
温呈礼看她沉默下来,揉揉她的脸,顺着她的话说:“其实也不是很晚。”
祝从唯不想搭理他,起身下床。
越接近洗手间,记忆就开始复苏。
从一开始的胡闹到后来,最后累到不想动,又是他给她穿的衣服,在这之前还用手指拨开花瓣检查有没有肿。
祝从唯脸上开始冒烟。
她憋着气不说话,不妨碍温呈礼再度开口:“今天早上,大哥回来了。”
祝从唯侧过脸,“温叔叔?”
一句话就能让她出声,温呈礼心中失笑,避过这个称呼,“嗯。”
“那我今天就能见到他。”祝从唯涂上面霜,又嗔他,“你昨晚还、弄这么久!”
“不久。”
“到凌晨了还不久。”
“凌晨也分几个小时,一点两点,三点四点。”温呈礼语调悠悠:“还有五点。”
祝从唯被他这么淡定的话说到睁圆眼。
“你以为你是机器人喔……”
三点四点五点,这么长的时间,机器人都还会断电呢,她才不信他能超长待机。
温呈礼听出她的嘲笑,也觉得可爱,也勾了勾唇角,“也许在服务方面,我比机器人更体贴?”
祝从唯:“……”
她半晌只丢下一句:“不知羞。”
清晨就能堂而皇之地和她讨论暧昧的话题,还这么自信,虽然有自信的资本,但也太直接了吧。
上次应该给他打超低分。
一分!不能再多了!
两人一同前往主院。
刚进院子,祝从唯就看见了在逗Loki玩耍的温呈钧,阔别已久,她习惯性地叫了声:“温叔叔。”
“从唯啊。”
温呈钧扭头看到她,也下意识地应了,双方一年半载里都很习惯这个称呼。
直到温呈礼开口:“大哥。”
温呈钧点点头,心里唉声叹气,脸上一点不显,不情愿地开口:“从唯啊,你以后要不叫我大哥吧,不然外人听到说不定还要问来问去。”
都怪弟弟下手太快,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温呈礼。
“而且啊,我担心某人心里不高兴呢。”
祝从唯有点惊讶,又看了看身旁淡然的男人,“他说过我可以按自己的叫。”
不过上次微信又说她可以改口叫大哥。
他总是在一些她想不到的小地方言而无信。
“真的假的。”温呈钧瞄了眼弟弟,故意说:“那你就叫叔叔吧,叔叔好。”
“大哥。”温呈礼知道他刻意揶揄。
温呈钧哼了声,放过被乱揉的小狗,才说:“在家里可以这么叫叫,外面还是大哥吧。”
祝从唯点头:“好。”
她又开口叫了声:“大哥。”
好不习惯,有点奇怪。
温呈钧说:“没事,多叫叫就习惯了。”
他又问:“你叫夏珺什么啊?”
祝从唯实话实说:“还是珺姨,这已经是十几年的称呼了,我不想改。”
温呈钧纯粹是为了她和温家着想,不想外人以后动不动问起他们关系怎么乱。
但听她这么说,也觉得夏珺那边不用改,她们俩十几年肯定排在前,温呈礼也得往后排。
这么一想,他心情舒坦不少。
吃过早餐,两人一起离开温园。
温呈钧才有时间拉着夏珺回自己的院落,“我看从唯和呈礼感情不错啊。”
夏珺心想他们一直这样,睁眼说瞎话:“当然了,他们是因为爱情结婚的。”
温呈钧又被戳心:“早知道不让她来温园住了。”
夏珺不乐意:“那还是住过来好呢,当时不放心的又不止我,你自己比我还激动。”
祝家老房那里鱼龙混杂,温呈钧一早就想让祝从唯和她奶奶搬走,但祝家奶孙俩不想接受太过的帮忙。
他感慨:“都是命啊。”
“别信命了。”夏珺拍了一下他后背,“有空操心操心你儿子的恋爱。”
“臭小子,爱谈不谈。”-
去殡仪馆的路上,祝从唯想起昨天的粉荔枝,还有范竹扬言种蒜的事。
“你知道怎么种吗?”她问温呈礼。
“没种过。”
“你也不知道啊?”
温呈礼轻描淡写道:“大差不差,应该算知道一点,无非是水培,阳光,以及通风,简单的应该用不到营养。”
花的培养有不一样的,但也有异曲同工的,水培蒜应该算不上什么,如果种不出,那是人的问题。
祝从唯听着心里有了数,“这也叫知道一点吗?”
她这话让男人听起来很舒心,温呈礼微微一笑:“很少了,下次教你。”
祝从唯摇头,“我种什么死什么。”
“不会的。”
到馆里后,祝从唯随口将温呈礼说的话告诉范竹,范竹今天正好带了玻璃碗和蒜过来。
她哇了一声,对自己信心大增:“姐夫真好,以后有不懂的就靠你了师姐。”
祝从唯说:“靠我可没用。”
范竹说:“靠他不就等于靠你嘛。”
她又问:“姐夫这么会种花,还有别的爱好没有?”
祝从唯有被问到,她印象里只知道温呈礼会养花,会钓鱼,别的应该多少会,她好像没有见过他不会的。
“工作,钓鱼。”
“……真佩服。”范竹竖大拇指,“哪天带出来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祝从唯好笑:“哪儿用得着你请客。”
范竹说:“嘻嘻,师姐你记得问问,嗯,到时候也要记得说有什么不能吃的。”
祝从唯没见过温呈礼不吃的东西,除了之前在医院病房里,他说讨厌苹果。
范竹带了好几颗蒜,从自己的蒜里拨出两颗给她,“这样,看我们俩谁养得好,到时候谁请客。”
祝从唯看着蒜走神。
她要请外援。
趁着工作还没来,祝从唯给温呈礼发消息:【种花高手,种花高手。】
温呈礼:【?】
祝从唯忍不住笑,问:【可不可以帮我种蒜啊?】
温呈礼坐在办公室里,思忖今天早晨她问的师妹种蒜是不是其实是她自己。
他长指轻敲:【可是我的时间很宝贵。】
这是婉拒的意思吧,祝从唯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不高兴:【晚上就不宝贵了是吗?】
对面秒回。
温呈礼:【晚上更宝贵。】
看出他的意思,祝从唯脸蓦地一红,还好办公室里同事都没有注意到。
【不种算了。】
温呈礼:【以前没种过,我不保证死活。】
这是他一贯的原则,只有百分百确定结果,他才会给出笃定的答案。
祝从唯觉得他是不想帮,【你种草莓不是很拿手吗?】
温呈礼看笑了。
她好像第一次在微信上和他说这样的私房话,虽然是阴阳怪气,大概是真的以为他是故意不帮忙。
【是我说错话了。】
他对认错并没有什么反感,达到目的即可。
祝从唯满意了:【要是种死了,下次带你和我师妹吃饭的时候,她要请客的。】
温呈礼没想到她们的赌注是这个。
他不可能让一个刚工作的小姑娘花钱请客,也不可能让祝从唯丢面子,她在这方面很了解他。
温呈礼:【不会让你输的。】
祝从唯迫不及待:【那我今晚把蒜带回家。】
温呈礼直接说:【待会会有人来取。】
祝从唯眨眨眼,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就这么急迫了,刚刚还推三阻四的。
她又翻看聊天记录,后知后觉。
他一开始是不是想借机要点好处?
祝从唯觉得自己机智,三言两语驳回了他的想法。
没过多久,十点左右,馆里的同事在群里@祝从唯,外面有人找她。
祝从唯把蒜包好,递给了温呈礼安排来的人,又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范竹见到她回来时蒜没了,立刻猜到她的想法,“师姐,你这是作弊!”
“你也没说不可以请外援啊。”
祝从唯笑眯眯地说完,忽然明白了当初温呈礼当初也是用类似的话堵她的感觉,原来这么快乐。
蒜被送到温成集团前,温呈礼叫来一个秘书。
“你去找一个水培用的透明花瓶,不用太大。”
秘书点头离开办公室,取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老板又要种花了。”
“他办公室里昨天不是才换了粉荔枝吗?”
“可能是嫌一枝太少?”
“难道是老板灵感迸发,想研究什么新品种?”
“那也不至于在办公室里养吧,集团多的是独立的培养花园,各种设备齐全。”
对于鲜花培育,他们虽然多处理事务,但都清楚,毕竟是集团的根底。
温董的办公室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却不适合养花,除非把控温等等设备搬进去。
秘书群里议论半天,见到被送过来的两颗蒜时,齐齐沉默了下来。
谁来告诉他们,为什么种过世界上最难养的花的老板,有一天会在办公室里种蒜?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蒜。”-
下午时分,祝从唯与徐行一起前往赵家。
赵家虽然不比温家,但某些方面和温家差不多,比如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如今赵老爷子逝世,大人小孩全都放下事务回来,所以他们一过去,见到的就是几十个人。
赵淳没有告诉其他人祝从唯的身份,只说是别人推荐的,没有问题。
毕竟,温家从结婚到现在都没透露,可见有自己的想法,他又不是笨蛋,从他这里宣扬出去温太太的身份,到时候万一得罪了人家,又或者人家出事了怎么办。
以至于赵家其余一众人见到祝从唯和徐行,下意识以为年龄更大一些的徐行是主要工作人。
赵淳却一眼看在祝从唯身上,虽然她戴着口罩,但能看出眉眼漂亮精致。
“祝小姐,徐师傅。”他开口招呼。
徐行总觉得自己和师妹的称呼好像不搭,为什么自己不是徐先生,师妹不是祝师傅。
祝从唯清声:“赵先生,带我们进去吧。”
之前温呈礼说和赵家人推荐,她没想过和他聊的赵家人会比温呈钧还要年长。
赵淳点头,领着他们两个往里走,又使眼色让其他人离开,“你们不要来打扰。”
现下天气凉爽,所以遗体放在家里也不会像夏天那样发生很明显的变化。
不过即便如此,房间里温度还是很低。
祝从唯他们习惯了这种温度,不觉得有什么,穿了隔离医护服后没有那么冷。
“麻烦你们了。”赵淳十分客气。
“这是我们的工作,您放心。”祝从唯说。
赵淳关上房门离开,吐出一口气。
他作为家属都觉得进房间不是很舒适,这个祝从唯进去后面色不改,比他还淡定。
本来还有一丝怀疑,现在也消失。
果然这位温太太不是一般人。
赵淳回到外面时,家人都围了上来,“赵淳,来的人会不会太年轻了?”
赵淳一本正经道:“年轻怎么了,又不代表没能力,现在是年轻人的社会。”
他叮嘱:“不要在人家面前说这些话,被听到了,有什么后果我不可不管。”
赵家是书香世家,家教很严。
但涉及老爷子,自然重中之重。
他弟弟“欸”了一声:“来都来了,我们怎么可能还上去说不好的话。”
更小一点的孩子就比较不在意:“我们又没胡说,没骂人,被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的,以后又见不到。”
因为殡仪馆在他们眼里只是殡仪馆,而祝从唯与徐行,也只是那里的员工,平时根本见不着。
赵淳呵呵:“那可不一定。”
其他人看他表情,以为他是生气了故意说的:“好了,我们只是随口说。”
他们以为赵淳是在说哪天自己万一出事也可能会见到-
给赵老爷子整理完遗容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确定没有问题后,祝从唯和徐行放轻脚步离开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脱去一次性的防护服,又进行了消毒,这才回到赵淳所在的主院那边。
此时已经傍晚,天色快要昏暗下来,晚霞的最后一点余晖即将消失在天空。
徐行主动去拎她的化妆箱,“师妹,我来吧,你刚刚忙了这么久,比我累多了。”
他们的化妆箱不轻,因为除了化妆工具以外,还要备上入殓师可能会用到的专用工具。
“那谢谢师兄了。”
祝从唯不客气地递给他,踏进院里,遥遥看到厅里除了赵家人以外,还有一个她没想到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温呈礼。
厅里两个上位,他坐在其中一个位置。
厅里亮着灯,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目光交汇。
徐行朝祝从唯靠近一步,小声说:“果然有钱人都是认识的,上次程家是,这次也是。”
祝从唯点头,确实这样。
温呈礼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瞥了眼提着两个化妆箱的徐行,低头打开手机。
祝从唯口袋里手机响了声。
她猜到是他,果不其然,不知为何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温呈礼:【我想起来了,你旁边那位就是你上次说的师兄?】
师兄师妹的,这称呼比连名带姓叫他亲密多了。
第52章 珠帘 扯坏。
上次?
祝从唯根本不记得上次提到徐行是哪次了,说的什么内容也没有印象。
所以她只回了一个嗯字。
徐行和她被赵家人带进厅里休息喝茶,然后再等等家属再去看一下赵老爷子的遗体,没什么问题后就可以离开。
赵淳说:“你们稍等片刻。”
厅里已经挂起丧事装扮,再加上中式房子,又是临近天黑时刻,乍一眼像是恐怖片画面。
尤其是厅里一些家属还在断断续续地哭。
就算是不怎么怕的祝从唯都觉得进厅里时怪渗人的,但一对上坐在上位的温呈礼后,见他泰然自若,又安心了点。
祝从唯和徐行坐在一边,只顾低头喝茶。
工作了几个小时,她确实渴了,连着喝了两口,感觉味道也不错,不过还是温呈礼家的茶更好喝。
摘下口罩后,原本没怎么关注的赵家人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太年轻,太漂亮。
怎么会选这样的工作呢,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厅里一时半会安静下来。
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累吗?”
祝从唯抬眸,和温呈礼四目相对,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才慢吞吞回:“还好。”
她以为,他们在外面要装作不认识的。
赵老爷子是自然逝世,不需要复杂操作,只不过赵家人要求高,所以为了看上去更好,他们费了点心神。
其余人见他们忽然聊起来,虽然对话听起来没什么,但还是犹疑地偷偷观察。
温呈礼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清朗着声又问:“你们一会要先回馆里?”
徐行点头:“是的,温先生,我们还要把工具什么的都放回馆里,然后没加班工作的话再回家。”
他随口:“通常情况是没有的。”
不排除有意外发生,比如之前一场车祸死亡很多人,宁城两个殡仪馆都忙不过来,连着加班。
温呈礼看了他一眼。
他语气轻描淡写:“正好顺路,送你们一程。”
祝从唯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但她知道赵家去殡仪馆的路上根本不会经过温园。
她在微信上问他:【哪里顺路了?】
温呈礼没有秒回,而是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才打开手机回她。
【去接你下班,怎么不顺路?】
原来顺路指的是这个,祝从唯无话可说。
她又奇怪:【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殡仪馆等我?】
温呈礼:【以为你不需要回去。】
徐行总觉得他们聊着聊着忽然玩起手机来有点突然,但一想现在人都离不开手机也正常。
他开口拒绝:“不用的不用的,还是不麻烦温先生了,我们自己来的时候有车。”
温呈礼偏眼看祝从唯,“你呢?”
祝从唯想了想两辆车的舒适程度对比,很难拒绝他的好心,一本正经道:“如果温先生不嫌麻烦的话。”
温呈礼眉梢几不可见地提起。
徐行:“!”
师妹,你怎么不按我说的来呀!
他记得温先生是已婚的,师妹也是已婚的,但这车里孤男寡女的万一被别人乱传瞎话。
徐行小声问:“师妹,你怎么答应了啊?”
祝从唯脸上从容:“温先生的车肯定很舒服啊,师兄,我们馆里的车又破又不好闻。”
“……”
真是合情合理。
连竖着耳朵偷听的赵家人都觉得可以理解,殡仪馆的灵车谁会觉得好坐,就算好坐也比不过温家的。
徐行听了都想反悔,可惜已经答应,不好改口,只能凄凉地喝着微苦的茶叶。
眼神不经意间看到温呈礼手上的婚戒,定了几秒——
这戒指简直素得和师妹的婚戒一样-
十分钟后,赵淳回来,眼眶微红。
其实去世前,他们家里人就能看出赵老爷子的颓态,去世之后更是明显。
现在几个小时而已,就能看到老爷子宛如睡着的模样,他们家属怎么会不满意。
赵淳甚至还让家里人准备了红包。
红包很厚,一开始他是因为温呈礼而准备的,现在是真心出自本意,想要厚谢。
祝从唯和徐行没有收多,只是收了□□包含的那些,将剩余的退回去。
“这也太少了。”赵淳看着他们才拿走几百块钱,“你们真的不能多收?”
“真的不能,我们单位有规定的。”祝从唯摇头。
这钱收了也不会到他们手里,不过他们的工资高低确实和业绩的多少挂钩。
“好吧。”赵淳不再强求。
他挽留温呈礼没成功,也猜到他过来除了自家老爷子的缘故,也有他老婆的缘故。
所以没觉得温呈礼和他们一起离开有问题。
祝从唯在徐行幽怨的眼神下,空着手上的温呈礼的车,里面的沉香味格外好闻。
即便是秋季,遗体也会有味道溢出。
加上是丧事,所以赵家就如当初的程家一般,整个屋子都是浓郁的檀香味。
她闻得多了仿佛是在寺庙里似的。
祝从唯嗅了两口,呼出一口气,“你们家有给我安排车,不用你来接的呀。”
温呈礼随口说:“今天大哥在家,一起回比较合适。”
祝从唯哦了声。
原来是要装恩爱了。
她没有再问,心中挂念着打赌的事情,“我给你的那个蒜要多久才能发芽?”
“两天。”
“这么快?”
祝从唯不禁期待起来,对温呈礼报以崇高的佩服:“全靠你了,种花高手。”
温呈礼侧目望她,“喜欢这么叫我?”
祝从唯说:“你不是对花很有研究吗,我这是为了表达我的敬佩与赞扬。”
温呈礼嗯哼一声:“但听起来不好听。”
不好听吗?祝从唯又念了一遍,好像是有一点点土,“那我以后不这么叫了。”
“偶尔可以。”他说。
“你要求好多,不好听还要听。”
温呈礼神情淡淡,“因为目前为止,除了这个称呼以外,你对我的称呼要么是全名,要么是敬称。”
祝从唯一怔。
有吗?好像是。
一般她生气或者羞愤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叫他,而且现在,温先生也成了阴阳怪气的称呼。
以后在别人面前,不可能只叫这三个称呼的。
“……我之前没注意。”她咳了一声。
“现在注意还来得及。”他说。
祝从唯想了想,询问当事人的意见:“那我叫你什么,你喜欢什么称呼?”
温呈礼凝着她,“你记得你之前叫过什么吗?”
祝从唯回忆,她记不太清了,但总归脱离不了那些,“嗯……老公?四哥,还是呈礼?”
老公这个词好像只有一次还是两次,太亲密了,呈礼又太奇怪,她不太能叫出口。
“四哥?”她试探,记得他当初有提过可以这么叫他,“你喜欢吗,我比较喜欢这个。”
他的朋友也是这么叫他的。
“我都不介意。”
“好哦。”听他应下,祝从唯又尝试着多念几声以熟练:“四哥,四哥。”
每声都不一样,婉转动听,有轻有扬。
“……”
温呈礼听了半天,表情不露声色。
回到殡仪馆后,同事们早已下班,除了值夜的人,看来 今天不用加班。
祝从唯也饿了,放好化妆箱后,又快速回到车上。
她忽然想起来,“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赢回来的那些珠子,到底怎么用啊?”
温呈礼滑掉平板上的页面,“你有什么想法?”
祝从唯没有想法,只能上网寻求别人的灵感,第一眼看到的几乎都是手串。
可惜,她戴不了那么多的手串。
往下滑动,一个帖子映入眼帘,是网友自制的珠帘和风铃,评论里回复别人是用鱼线串的。
祝从唯眼睛一亮,分享给他,“有鱼线,也有珠子。”
温呈礼看了下,“可以。”
他漫不经心问:“你打算做好了挂在哪里?”
祝从唯说:“除了你的院子还能是哪里。”
温呈礼失笑,“我们的院子很大。”
也是,祝从唯当然是想放在经常能看到的地方,“卧室吧,可以日常欣赏到。”
她印象里见过一些视频里博主穿古装撩珠帘的画面,很古典,“你的床没有纱帘,要不,就用珠帘好了。”
“风铃可以挂在窗边,卧室在二楼,经常有风吹,叮叮当当一定很好听,你会嫌吵吗?”
温呈礼看她双眸清亮,“不会。”
他第一次见她难得话多起来,也好像是第一次对住的地方有所期待。
回到温园,晚餐已备好。
看到两个人携手回来,温呈钧给了温呈礼一个白眼,他知道温呈礼今天几点离开的公司,到这么晚才回来,还是和她一起。
夏珺那句“他们是因为爱情结婚的”的含金量在他心里陡然上升。
温呈礼十分平静地接受大哥的白眼,指尖在祝从唯的手心里刮了刮。
祝从唯手心一酥,没忍住掐了他的手。
温呈礼面色不改。
她以为他们动作很隐秘,实则家里几个人除了眼神不好的,都能看得见。
都当不知道,新婚夫妻偷偷摸摸秀恩爱很正常,要是问出口了,指不定还得害羞-
祝从唯本以为周末才有空去串珠帘和风铃,没想到温呈礼很快就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非遗传承人。
对方姓姚,年近四十,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
当晚,祝从唯就和他说一个珠帘和风铃而已,需要这么厉害的人来吗,她每天串一点也能做好。
温呈礼玩着她的手,散漫地回答她:“有这个时间,不如让专业的人做。”
这种工作,不常做的人,伤手伤眼。
被请来的姚老师每一步都在询问他们的意见,温呈礼没什么意见,祝从唯偶尔提一些。
上千颗珠子串起来也是一项费心力的活,但他给了额外的奖金,姚老师做得津津有味。
温呈礼没避着人,许多人都知道他找了姚老师。
宁城的非遗传承很多,出名的也不少,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姚老师是传承哪项的。
隔天小聚,容羡问:“四哥,你要串什么?”
温呈礼没隐瞒,“珠帘。”
容羡:“想要这个自己去买副现成的不就好了。”
宋怀序若有所思,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可能赢回去的珠子用起来比较爽。”
温呈礼挑眉,“确实。”
宋怀序最近心情好,没被怼到,啧一声:“要是用坏了,我还可以免费提供。”
“嗯?”容羡尾音一扬,吃了口鱼肉,随口道:“这种摆设玩意用坏得需要好几年吧,又不是天天搁在手里扯来扯去。”
“谁知道呢。”宋怀序语气耐人寻味,“你怎么知道用不坏,也许线有问题,也许人有问题。”
他转头,“是不是,四哥?”
容羡拖长语调:“哦——”
看男人似乎在走神,他又问:“四哥,你不说话,难道是被我们说中了?”
温呈礼瞥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们叫我四哥,没我老婆的好听。”
容羡:?
我们说天你说地?
第53章 测量 长度。
“四哥,你过分了啊。”
容羡听到温呈礼的话后,没忍住放下筷子,在场就他一个单身,而且连宋怀序这两天都在准备领证。
准确来说,他觉得自己被秀到了。
宋怀序扯了下唇角,“何止过分。”
十分怀疑他这是在趁机炫耀,并且羞辱他们。
“没有。”温呈礼神色如常,“我只是很客观地进行了一下对比。”
“四哥,你这客观吗?”容羡质疑。
“显然不客观。”宋怀序语气悠悠,“明明是主观,四哥更喜欢他老婆叫他四哥。”
他们两个故意在每一句话上都提到“四哥”两个字,明显是揶揄调侃。
容羡给了一双白眼,让人上了一瓶度数高的酒,“炫耀老婆的人,应该自罚三杯。”
没想到对这项提议第一个提出反对的是宋怀序,他说:“这个我不赞同。”
容羡斜眼看他,“是因为你快要有老婆了吗?”
宋怀序抬了抬下巴,严谨道:“纠正一下你的用词,是十二个小时又二十分钟后。”
现在是七点十分,明天早上民政局八点半上班。
“……好好好。”
一山更比一山高,另一个竟然细分到时间,容羡起了层鸡皮疙瘩,“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了。”
温呈礼也没想到宋怀序这么嘚瑟,不过不妨碍他调侃容羡,“几年前,容公子的全城追爱是忘了?”
当初容羡追曲一曼,当年曲一曼还只是个小明星,但整个娱乐圈都知道,大手笔又浪漫,导致cp粉遍地都是。
都不需要他在他们面前说,因为全网都会推送,经常一上网就是容公子为爱怎么怎么了。
那次曲一曼生日,宁城明亮一昼,所有人都能看到夜空上的祝福、求婚戏码。
只是,后来容家争夺家产,容羡怕他们伤害到曲一曼,自作主张分手,还把她送到京市的秦氏。
后来曲一曼在秦氏一路成影后,容羡得到了稳定的容家,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可惜没得到原谅。
现在两人cp被称be天花板,大家都在看追妻火葬场。
至于秦氏那边,秦则崇作为容羡的好友之一,一直觉得他们俩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事,误会解除后还不赶紧复合,享受甜蜜生活才对。
容羡噎了一下,主动败退:“我现在是孤寡老人,已婚和即将已婚的两位放过我吧。”
温呈礼点头,“确实很快只剩你一个单身的了。”
他倒了杯烈酒,朝宋怀序举杯,“提前祝新婚快乐,恭喜如愿以偿。”
宋怀序坦然接受。
两个人当着容羡的面碰了一杯,容羡无语-
在温园串珠帘的那位姚老师全名姚佩兰,她本来是想带回自己家工作的,但来了趟温园后,就决定还是这里。
一是这些翡翠珠子太过贵重,更有上千颗,她不能保证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万无一失。
二是,温园实在太美,吃穿用度就是极好,能在这么好的地方办公,谁要去工作室里。
晚上六点多从医院回来后,祝从唯就去了次园,姚老师如今和她的徒弟助手小朱单住一个院落。
两个人一同工作,已经串联好了一些半成品,几条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祝从唯看得心痒,“我也可以上手吗?”
姚佩兰说:“当然可以了。”
她又补充:“不过,如果你担心有问题,可以先做试手的,手串,项链之类的。”
祝从唯想了想,“手串吧,应该比较简单。”
姚佩兰让她挑选出喜欢的珠子,因为这里每一颗珠子的水色都不尽相同。
冰凉的小圆珠一个个被祝从唯挑拣到盒子里。
还有一些,是姚老师自带的配饰,毕竟珠帘如果单纯是宋怀序送来的那些,太过单调。
姚佩兰取出一条软尺,“来,我先给你的手腕量一下,看看大概需要多少。”
还要量?
祝从唯摇了下头,“不是给我戴的。”
如果不是平时不能戴,她也不会选择把这些漂亮翡翠都做成珠帘了。
小朱和范竹同样的年纪,嘻嘻笑一声:“老师,肯定是要送给温先生的啦。”
她们一来温园就知道,珠帘和风铃都是祝从唯的想法,随手做的事,温先生还专门请人,可见重视。
祝从唯本来第一想法是给夏珺和奶奶各做一条,但小朱先说出口,她不好反驳,这样有点驳温呈礼的面子,而且也影响他们在外恩爱的情况。
于是她笑了笑,默认小朱的猜测,反正做一条手串也不费事,就当礼物。
估计温呈礼也不会戴,她只见过他戴腕表。
姚佩兰哦了声,露出笑容:“行,那你也得跟我说声温先生他腕围有多长。”
祝从唯还真不知道,“没量过。”
她用两只手包在一起做出一个圆形,“大概有这么大。”
“确定吗?”
“一点点确定。”
祝从唯完全凭借印象里抓过温呈礼的手腕估计的。
姚佩兰没忍住笑,从盒子里取出一条新的软尺,“那你今晚回去后量一下,我先教你怎么设计样式。”
祝从唯将软尺接过,“好。”
她们的尺子分好几种,大概是特别定制的,给她的这条不是很长,总长度只有三十厘米。
“你们的尺子好小欸,定制的吗?”
“嗯,主要是为了方便,串珠子多是手串,所以平时用到的比较多,长了麻烦。”
这么一件小事,温呈礼应该会给她量的吧?
样式刚刚设计出草稿,祝从唯就接到了温呈礼的电话,只不过说话的人不是他。
“嫂子,四哥喝醉了。”是容羡的声音。
祝从唯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们几个人里,他最吊儿郎当,说话腔调很明显。
“他喝醉?”
温呈礼还会喝醉?难道不应该酒量很好吗?如果容易喝醉,那应酬怎么办?
容羡咳了声:“真的,我们今晚喝了点烈酒,嫂子,你快过来接他吧。”
祝从唯哦了声:“好,你们在哪?”
其实她怀疑这件事是假的,温呈礼喝醉了,司机又不是不能送,她去接有什么用,但拒绝显得很无情。
“温园门口。”
“?”
都送到门口了,怎么不直接送进来,又不是进不来。
祝从唯更觉得有问题-
在到达温园正门外,看到坐在后座上的男人后,祝从唯的这个想法更甚。
他压根没有醉的样子。
容羡一挥手,开着豪车驶离。
祝从唯看向温呈礼,“你真醉了?”
“没有。”温呈礼回她。
“听说醉酒的人会说反话。”
祝从唯凑近车门,弯腰打量他,他身上有淡淡的一点酒气,与沉香混合,微妙地令人眩晕。
她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温呈礼,这是几?”
温呈礼抬手捉住她手腕,好笑道:“就算我醉了,也不至于是个盲人。”
“你又不是没有做过。”祝从唯随口反驳,又觉得回得不合适,她催促:“快回家啦。”
温呈礼没起身,而是顺着她手腕一拉,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又用小臂勾着她的小腿,将人抱上车。
祝从唯眼前飞速旋转,已经换了个地方,按着他的腿,脸侧是他温热的呼吸。
“喝了酒不宜吹风。”他低声。
“你好好说不行吗?”祝从唯微微喘着气,从他腿上撑着坐到他旁边,“这么突然。”
温呈礼不说话,看着她整理衣服。
司机开车驶入温园。
祝从唯发觉,温呈礼可能是喝了点酒,人还没彻底醉,但行事比以往要轻狂一些。
她问:“你们喝了多少?”
温呈礼懒散地答:“没多少。”
等于没说,祝从唯又侧眸看他,除了那么若有若无的酒气外,她看不出什么。
温呈礼知道她在看自己,眸光从她衣摆上掠过,“你来之前在做什么?”
“嗯?”祝从唯没想过隐瞒,“在姚老师那边学串珠子,怎么这么问?”
“有粘上东西。”他从她的衣服上捻走。
祝从唯惊讶,那圆片不过指甲盖大小,这样的夜色下他都能发现,“眼睛好厉害。”
温呈礼失笑,“在你眼里,醉了会是什么样?”
祝从唯思索几秒,“很多人都不一样啊,一部分醉了后安静睡觉,大多数都是不雅的,呕吐,发酒疯,说胡话,吹牛,更过分的是有暴力倾向的。”
她分不清他到底醉了没有,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她见过酒鬼,夏珺的前夫喝醉后就像个神经病。
“像你这样的,更像没喝的,思维正常,行为正常。”她转头注视他。
其实,祝从唯还真想看他有一些不一样的反应,比如出糗的,好玩的,可惜他没有。
“看来,我属于雅的范围。”温呈礼轻轻挑眉,“下次让你尝尝,你就知道喝没喝了。”
祝从唯很少喝酒,她更爱尝一些果酒,也没直接拒绝,“有机会吧。”
庄叔已经让人准备了醒酒茶,放在卧室里。
温呈礼自顾自喝了一杯,看到祝从唯从包里取出一条软尺,“做什么?”
“我需要给你量一下。”
“哪里?”
温呈礼放下茶杯,“你的尺子好像很短。”
他目测这条软尺不超过三十厘米,这么点长度,翻个倍去测他的腰围都不够。
祝从唯示意他伸手,“手腕。”
温呈礼眉梢动了下,将手臂放在桌上。
祝从唯看他没有再开口,搬过椅子,与他面对面,将软尺贴着他手腕缠绕。
看着上面的刻度,她后知后觉他刚才的很短是不是在暗示什么,狐疑道:“你刚刚以为我要量哪里?”
“没以为。”
“总感觉你刚刚在想什么变态的……”
温呈礼趁她双手都用软尺缠绕自己的手腕,捏了捏她的脸,“这么说,你有想到什么变态的?”
他说那两个字时,意味深长。
祝从唯故作淡定:“你不想,怎么知道我想的?”
她低头看软尺的标字,上面显示的腕围竟然是18厘米,足足愣神了好几秒。
“怎么了?”温呈礼问。
祝从唯又眼神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紧接着量了一下,他的手竟然有21厘米。
“这就是高个子的长度吗?”她惊叹。
“很长么?”
温呈礼不以为然,只是她的手指和软尺在他手上动来动去,有点痒,让他很想避开。
“很长啊。”祝从唯见过的多数人都没有他这么高,也没有他这么优越的条件。
她感觉男模也不过如此,目光在他身体上游移。
可惜他的体检报告上只有腰围,好像是74,她上次看身高的时候记住的,胸围没有写。
今天要是拿了长尺就可以趁机量量了。
头顶忽然响起声音:“可惜,尺子短了,是不是?”
“……”
他怎么知道!
祝从唯有点羞恼,有种心思被看透的感觉,所以不想承认:“谁说的?”
温呈礼空闲的那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食指指腹停在她的眼尾,摩挲了两下。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它在说,我好想量量他的胸围。”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
什么鬼。
祝从唯恼羞成怒,脸色通红,用尺子勒住他的手腕。
温呈礼嘶了声。
祝从唯以为他痛到,“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了吧。”
温呈礼嗯了声:“不过还不够用力。”
“……”
他喝酒后怎么是这样!
祝从唯严重怀疑这是第二个人格,破罐子破摔:“好吧……我是想试试你胸围有多少的……”
反正他都知道了,“今天的尺子长度不够用。要不然,你直接告诉我?”
“没量过。”温呈礼答得漫不经意。
祝从唯有点将信将疑,又被他抽走了软尺,“虽然不够用来量胸围,但别的地方够了。”
“别的地方?哪里?”她提起高度警惕。
“你认为变态的地方。”他说。
第54章 醉意 温呈礼不是人。
他这么指代,让祝从唯觉得荒谬,她一开始就只是测量而已,都是他引导歪的,她只是联想丰富了一下而已。
虽然祝从唯觉得温呈礼这个提议有点吸引人,她是有点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数字……
一想想就觉得好色,她记得那次看他自己解决,目测的大小很是可观。
压住脸上的红晕,祝从唯否决他的提议:“不管你想的是哪里,只要不正经的都不可以。”
她抽回软尺,在他面前荡了荡,警告:“这是我从姚老师那里拿的。要是量了你说的地方,那这尺子还要不要还回去了。”
要是不还,姚老师说不定还以为她连把软尺都要自己留下,太奇怪了吧。
温呈礼目光下落在软尺上,“我以为是你的。”
祝从唯摇头,“我没事要这么短的尺子做什么。”
温呈礼嗯了声,又问:“所以你要量我的手腕做什么?姚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
祝从唯被他的说法逗笑,一本正经地说:“对,姚老师告诉我,需要你的手围。”
虽然温呈礼有些醉意,但逻辑依旧在线:“珠帘和风铃,和我的手围有关系?”
祝从唯心底呀了声,她没打算现在就和他说手串的事的,只是这话题到这,他估计也能猜到了。
她索性直说:“我今天和姚老师学串珠,她让我先试试手……先给你做一条手串。”
温呈礼眼底划过意外,“所以我是你的试手工具?”
听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祝从唯打量他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你不想要吗?”
想了想,她说:“如果不想的话,我换个人。”
“……”
温呈礼伸手捏她的脸,“我有这么说吗?”
祝从唯脸颊被他捏得鼓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你今晚好喜欢动手动脚啊。”
“我只动了手。”
“这是固定词语,不是你这么拆分的。”
“具体事件具体分析。”
这么说,祝从唯也伸手去捏他的脸,温呈礼倒不像她那样反抗,任由她动作。
“好玩吗?”他问。
“不好玩。”祝从唯收回手,一点也不客气,“你的脸没有我的软,硬硬的。”
温呈礼轻笑了声,遗憾语气:“那怎么办,我身上没有软的地方。”
谁说的,还是有的。
祝从唯下意识记起之前靠在他胸膛上时,他胸肌就不是很硬,很舒服。
只是刚才他还调侃她想量他的胸围,她才不要告诉他。
祝从唯又看他的嘴巴,这个地方说起来可以,“当然有了,你的嘴唇很软的。”
他的唇珠像奶茶里的椰果一样,咬起来劲劲的。
温呈礼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当面夸赞自己的嘴唇,一点也不带旖旎心思。
“还有呢?”他问。
“没有了。”
温呈礼啧了声:“好吝啬,我知道的好像比你多。”
祝从唯疑惑地看他,难道他也发现他的胸肌很好摸了吗?好像不是秘密。
温呈礼点了下她的唇瓣,声音低沉:“嘴唇再软,也比不过舌头。”
“……”
祝从唯无言以对,明明好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地沾染上欲的色彩。
面前的男人再度开口:“要不要试试?”
祝从唯表面淡定,“……我又不是没有试过。”
他们都亲过好多回了,她比谁都清楚。
她的五指张开,附在他的脸上,想要推搡他靠近的脸庞,却不曾想,他亲了亲了下她的手心。
在她没想到的时候,又舌尖舔了下,略微湿润的触感让祝从唯叫了一声:“温呈礼!”
他一贯磁沉的声音在她的掌心下含糊不清:“上次不是说好不这么叫我?”
祝从唯收回手,背在身后,“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同意经常叫你四哥。”
他可能真的醉了,平时不这样的。
如果能醉得更狠一点就好了,说不定意识模糊,到时候她做什么都可以了。
祝从唯感觉自己脑洞有点大,轻咳一声,把桌上醒酒茶端起来,“快喝完。”
“凉了。”
“没有凉。”她手摸到杯盏还带着点温度。
“你试试看。”
祝从唯将信将疑地用唇瓣碰了碰茶杯的边沿,抿了一小口,“我都说没有了。”
温呈礼从她手里取走茶杯,一口饮完,“最近天冷,茶水一般凉得快。”
祝从唯说:“房间里又不冷。”
她催促他快点去洗漱,万一酒的后劲上来,她可帮不了他,毕竟他又高又重。
温呈礼没动,“我一个人很危险。”
祝从唯刚起身,闻言回头不解,“嗯?”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璀璨光线下,阴影分割脸庞,五官立体。
“我现在是一个醉酒的人,万一独自在里面摔了怎么办?”
祝从唯呀一声,狡黠道:“四哥可要注意安全,这样,我去帮你叫庄叔来——”
温呈礼拉住了她-
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分明没多少醉意,能摔才怪,祝从唯宛如大胜一场。
微信群里,今晚徐行和范竹值夜,正在聊刚刚临时送来的往生者。
徐行:【好像是夫妻吵架,动了刀,过后警方还得来,具体情况不知道。】
范竹:【结婚真危险。】
徐行:【@范竹 你之前不是天天想结婚?】
范竹:【师兄,我现在是单身,你见我提过结婚的事吗,不过单身久了还是想谈恋爱。】
祝从唯没忍住回复:【你不是才单身一两周吗?】
范竹:【一两周还不够久吗!都说失恋的最好解药是开始一场新的恋爱,我得试试了。】
范竹:【师姐,姐夫有无优质男人介绍?】
祝从唯不知道怎么才算范竹嘴里的优质,
她知道的温呈礼的几个朋友都名草有主,唯一单身的容羡也心有所属,正在追妻火葬场。
祝从唯:【我到时候帮你问问他。】
范竹:【好嘞。】
正说着,里间传来一声响动。
祝从唯抬眸朝声响来源处望去,是温呈礼那边传出来的动静,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你在干嘛?”
门忽然被从内打开,里面热汽喷涌而出。
祝从唯的周身都被晕染上潮湿的气息,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烘得发热。
男人站在里面,他今天没穿浴袍,而是浴巾围着腰间,上半身就这么袒露在外。
他比之前看得出醉意,大概是热水加重了醉酒程度。
祝从唯吓了一跳,“你怎么洗澡了,酒后不能立刻洗澡的,你想进医院吗?”
“只是淋浴了一下。”
温呈礼头有点疼,手臂撑在墙上。
祝从唯越过他的身体,看到的是掉落在地上的沐浴露,把他拉出浴室,“不要命了。”
她以前服务过一个往生者,就是喝了好几场酒,半夜泡澡,最后没抢救过来。
温呈礼靠在她身上,收着力道,才没压倒她。
回到卧室里,祝从唯开了窗,秋夜的冷气从外面吹进来,让人清醒了不少。
温呈礼靠在床头,“头有点晕。”
祝从唯无言以对,故技重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现在能认出这是几?”
温呈礼分得清是二,但他故意回:“一。”
祝从唯:“?”
真的醉了?
她伸手去他的脸,热乎乎的,男人眯着眼,顺着她的抚摸,蹭了蹭她的手心。
祝从唯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微湿的黑发被她揉乱,只可惜下一秒他抬头,仿佛无意避过她的手。
真的可以让她为所欲为了呀!
祝从唯趁机摸了摸他的胸肌,又用手指按了按,很有弹性地起伏着,简直手感绝佳。
“怎么动手动脚?”他眼眸微眯看她。
“哪里动脚了,我只动了手。”她学他之前的语气,连话都大差不差。
“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好心扶你出来,应该可以得到一点奖励。”
她的手到过的地方都令他难耐,见她收手,温呈礼抓住她的腕,“不再动动了?还可以有别的奖励。”
“嗯?”
祝从唯还没回答,他已经带着她往下,进了被子里,依稀分辨出是到了浴巾交叠的地方。
“量一量。”他忽然提起一开始的事。
祝从唯陡然心跳如鼓,被他这话说得面红耳赤,问得也不走心,“你抓的是我的手。”
温呈礼语气带着点蛊惑,“从广义上讲,想测量,什么东西都可以当做尺子用,手也可以。”
他今天格外轻浮。
有被子作为遮挡,祝从唯看不见具体,碰到的时候,却能感觉到灼热的烫手。
这是她第一次用手触碰到他这个地方。
像抓住他的小臂似的,一样的青筋突起,脉络在她的手心里活跃、跳动,甚至在渐渐长大。
祝从唯惊到愣神。
他从捉着她的腕改为覆着她的手背,一同叠着圈握住,但拇指根本碰不到其余指尖。
祝从唯难得说不出话来,“你……”
温呈礼的呼吸离她很近,“我怎么了?”
祝从唯不想回答他,动了动手,听他呼吸微重,又被他挤开指间,扣着改为张开手指,像量起长度。
她的一掌探不到头。
祝从唯一时出神,不免想东想西,脑子里都是小说情节,罪魁祸首已重新圈握,带她浮动。
直到手心被磨得有些灼烫和痛,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耳垂都烧起来。
“你干嘛!”祝从唯恼羞成怒。
他难得没有回她,气息沉重,动作加快,她只感觉到时间变慢,掌心发热。
温呈礼忽然吻住她,手掌置于她脑后。
祝从唯头晕目眩,良久才被松开,又听他说:“从唯,叫我四哥。”
鬼才会叫,她偏不听,不想让他满意:“叫你名字不行吗,温呈礼温呈礼——”
对抗的言语还未结束,已然感觉到指间湿黏,男人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嗓音里含着不明显的餍足。
“下次帮你。”
“……”
“用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温呈礼应道:“我说的。”
他起身下床,祝从唯一眼瞧见他的浴巾松松散散,落在被子里,虽然见过,但现在还是赶紧闭上眼。
温呈礼重新系上,才没有牵着“盲人”走路,看她假装淡定的样子,无声地笑了笑。
明明是清水洗手,她感觉到的依然是刚才的-
晚上被子重新换了,祝从唯当甩手掌柜,出力的人自然是温呈礼。
不到一月,他铺了好几回床,温园有那么多的佣人做事,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等他铺好,祝从唯睡到最里面,离他八百丈远。
次日一早醒来,温呈礼已经先起床,她洗漱后,和他在院落里碰上。
他的手里握着几枝还沾着露水的芙蓉,盛开得正旺,明明是粉色,与他气质却也搭配。
“醒了。”温呈礼主动开口。
祝从唯只嗯了声,看他插花。
温呈礼问:“想带去馆里吗?”
祝从唯摇头,“粉荔枝还开着呢。”
“多一瓶也没什么。”他不在意,随口问:“你们的办公桌很小?”
“不大不小,正常尺寸吧。”
“哦。”温呈礼挑了下眉。
很简单,殡仪馆收到赞助就可以换大的办公桌了,相信以那位副馆长的性格,不会拒绝主动掉下来的馅饼。
昨晚的事情就这么结束,毕竟再怎么样,也是床上的事,做都做了,祝从唯才不会一直生气。
晚上下班后,祝从唯带着软尺去了姚老师居住的院落。
一天时间过去,姚佩兰和小朱又完成了一部分,肉眼可见的进度喜人。
看到祝从唯记下来的手围,小朱凑过来看,“祝姐姐,温先生喜欢什么样的?”
糟糕,她忘了问。
祝从唯面上镇定,“我做什么就是什么。”
小朱一听,忍不住笑:“知道了,姐姐你和温先生感情真好哈哈哈。”
她们来之前只知道是温呈礼请来帮忙的,但进了温园才知道是为了祝从唯的想法。
姚老师不关注温呈礼当初新婚时的新闻,小朱作为年轻人可记的清清楚楚。
这几天也把祝从唯的信息知道的差不多,每天都得控制住想和人爆料的激动。
她觉得,没人能想到温太太的身份。
小朱将配饰推过来,“祝姐姐,你选一些合适的。”
祝从唯看了眼,选了另外一个盒子的配饰,“还是内敛低调一点。”
如果温呈礼真的戴了,太亮眼的配饰不合适,不说经常上新闻,和他本人的风格也不搭。
小朱拿着剩余的离开。
姚佩兰教祝从唯设计好后,又教她怎么串珠搭配,其实并不是很难,留下一点时间让她自己试。
祝从唯试着试着,目光瞥到傍晚拿回来的软尺。
她停下手,用手握圈,将软尺同样圈成圆测量了一下,看到上面的刻度,心怦怦跳。
好离谱。
之前怎么没发现温呈礼不是人。
祝从唯又悄悄测量了一下自己手的长度,以前根本没在意过,今天一量发现她的手也不短,有十八厘米。
都和温呈礼的手围一样了。
但还不够。
小朱走过来,“祝姐姐,你在量什么?”
祝从唯立刻装模 作样地放好软尺,“嗯……随便量量,看看我手有多长。”
小朱说:“你的手指很长很好看,手控福利。”
祝从唯没想这些,一想到昨晚的事,就怀疑温呈礼后来是假装的,她就是被亲得发昏了才没成功收手。
他说下次帮她,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
温呈礼用她的手帮他,交换一下,他也应该用他的手帮她才对。但是早在第一次时就用过手了。
重复用多亏,必须要换新的。
祝从唯在这件事上想到了第二天,结束一场工作后,回到办公室外,正有工人忙碌。
她一脸懵,“这是在做什么,我们要换办公室了?”
范竹兴奋:“有人赞助咱们,不仅换大办公室,办公桌什么的都换,群里刚刚通知了,师姐你在忙没看到。”
祝从唯:?
谁这么冤大头,在殡仪馆里赞助。
她在群里看了眼,刚好看到有不熟悉的同事在问到底是哪个好心人赞助的。
第55章 偏爱 奖励,品尝。
这个群是殡仪馆大群,许多人都在里面,领导也不例外,平时闲聊很少。
祝从唯没想到竟然是副馆长出来回复的。
看到温成集团四个字,她简直呆住,原来那位冤大头是她的老公。
温呈礼那边赞助殡仪馆做什么,祝从唯忽然想起早上的对话,难不成只是因为这个?
但她只是随口一提,也没说办公桌小,纯粹是为了放花,好像太浪费了一点。
“温先生真是大好人啊。”范竹也看到了答案,“我们这终于不用挤了。”
前两年她和祝从唯还没有入职时,只有徐行和洪百泉两个,当时有两个实习的最后没有留下来。
那时候办公室里不止入殓师,还有其余相关同事,所以办公室空间还算绰绰有余。
她们入职后,这里就有点挤了,不过这么些年大家都习惯了,万万没想到还有换地方的时候。
新的办公室是腾出来的,比原先的大一些,办公桌依旧是暗红色的大众款,但尺寸要大上不少。
祝从唯和同事们一起搬着自己的东西和文件,那瓶粉荔枝放好后,还空着许多。
这下倒真可以放第二瓶花了。
祝从唯坐下后,思来想去,给温呈礼发消息:【你赞助我们馆,不会只是为了放花吧?】
那边也许在忙,过了会儿才有答案。
温呈礼:【皆大欢喜,不好么?】
馆里得了赞助,同事们换了大办公室新办公桌,她这里也可以多欣赏不同的鲜花。
祝从唯当然开心,谁会在这时候不开心,而且她也不是一个扫兴的人。
她打字:【只是觉得,你行动力好强。】
好像和他认识至今,他还从来没有拖延犹豫过什么事,想了就做了。
在这方面,她比不过他。
市中心温成大厦的高层里。
温呈礼坐在办公室里,停下工作,慢悠悠回复:【原来是来表扬我的。】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祝从唯却有点羞赧,接受表扬怎么还直接说出来。
她不甘示弱:【是呀是呀,温先生是大好人,财神爷非你莫属。】
虽然“好人”两个字点评太过淳朴,但温呈礼还是欣然接受这个表扬。
至于财神爷,保佑自己肯定的人发财就好了。
祝从唯又想起最重要的问题,问:【我们的关系,在馆里弄这些,没问题吗?】
温呈礼:【放心,程序合法合规。】
一切都是按照标准来的,花在哪用在哪,不会多出可以被挪用的一分钱。
温家能传承这么多年,在这些事上从来不会含糊带过,他也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和破绽。
百年前,温家就有拿家产捐助,现在和政府部门合作紧密,也经常赞助基层,温成集团参与过的官方公益项目也数不胜数。
祝从唯放下心来,【那就好。】
她想起来送到他那里的两颗蒜,连忙问:【对了,我的蒜怎么样了?】
温呈礼视线瞄向办公桌边上的水培蒜。
最近两天,进办公室的每个高层都会向它投去目光,包含震惊、不解、恍然等等情绪。
虽然温呈礼不太清楚,他们最后的恍然是因为什么,但不妨碍他养蒜的事在公司悄悄传遍。
这件事还是宋言告诉他的,他私下加了无数个员工群,美其名曰打入基层。
然而,作为打工人之一,宋言经常汇报的都是一些无聊琐碎的小事,比如哪层的咖啡机坏了,谁和谁吵架,谁又在偷偷传他的八卦……
温呈礼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长出来了。】
祝从唯放大照片,蒜苗嫩绿色直直地生长着,看起来很旺盛,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长很高了。
她又看向范竹的办公桌,范竹水培了四颗蒜,也不知道是不是蒜本身不一样,导致长出来的苗参差不齐。
对比好明显,这下她赢定了。
祝从唯弯了弯唇角,把范竹的养蒜状态发过去,想了想,又鼓励夸奖一番。
【四哥,你养得太好看了。】
未曾想,温呈礼的回复不在她意料之内:【用到我的时候叫我四哥。】
没说出来的自然是用不到的时候,还好是隔着手机屏幕,祝从唯脸皮薄,不怕被看到,还会不承认。
【没有,你不要胡说。】
温呈礼:【我有胡说?】
祝从唯:【你有。】
温呈礼:【那就当我胡说。】
这么好糊弄?祝从唯有点不敢相信,又收到他的消息:【今晚容羡请客,要不要来?】
她回复:【我要到晚上才能确定。】
随时要加班的工作就是这点不好,很可能上一秒决定下班,下一秒就有通知别走来活了。
果然,一语成谶。
下午三点半,祝从唯都觉得差不多可以答应温呈礼了,回复没发出去,先收到了洪百泉的通知。
今天的提前下班泡汤了-
温呈礼又是一人出席。
容羡问:“嫂子呢?”
上次瞎说温呈礼醉酒,把祝从唯哄骗出来,也不知道她事后谴责他们没有。
“她工作忙。”温呈礼径直坐下。
容羡又看向宋怀序。
宋怀序很淡定:“同上。”
许南音家是中医世家,她现在自己坐馆,正是忙的时候,人生病可不分固定的工作时间。
容羡呵了声:“结婚了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人和兄弟们吃饭,所以说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温呈礼和宋怀序异口同声,“不过,现在也是不常看见经年他人,下次必须叫他出来。”
容羡倒是经常能和沈经年见面,毕竟他现在比较闲,偶尔去茶馆附近吃饭喝茶。
祝从唯回到温园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他们住的院子楼上没有开灯,估计温呈礼还没回来,夏珺带着小狗在主院。
温呈钧一回来,温景佑待了一天就去其他城市了,现在家里小辈一个不剩。
夏珺问:“下周你奶奶是不是要化疗了?”
祝从唯点点头,“不知道这次效果好不好。”
夏珺说:“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你奶奶心态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当初医生也说温老太太身体不太好,但现在不还是快九十岁,吃口也好。
虽然双方都清楚这些话不过是安慰,但怎么说都比悲观要好。
祝从唯说:“等化疗那两天,我去医院陪她。”
夏珺知道,“要是有缺什么的,一定要和我说,你一个人说不定忙不过来。”
从主院离开后,祝从唯去了姚老师那里,她的手串只差一点点就能做好。
姚老师早就休息,小朱在摸鱼看剧,边忙活。
“我下午睡了好几个小时。”她摇头晃脑,“其实我总想拖延到晚上才做,感觉晚上更有精神一点,白天总想着玩,集中不起来注意力。”
以前上大学时候,祝从唯也是这么想的。
她给温呈礼做的这条手串大部分是翠绿色的翡翠珠子,中间夹着一个金葫芦,葫芦两边是水色较浅的珠子和金珠搭配。
祝从唯自己戴上试了试,太大了,但衬得皮肤很白,而且滑滑的很舒适。
等温呈礼回来已是八点多。
他今天没喝酒,回到卧室时,周身带着秋夜的凉爽与一路沾染的桂花香气。
祝从唯正在看书,见他回来,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试试大小,如果尺寸不合,还可以修改的。”
温呈礼看过去,“还挺快的。”
他打开盒子,取出来戴在空着的那只手腕上,翠绿色的珠子在灯光下莹莹闪耀。
鲜少戴配饰,让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让我看看。”祝从唯放下书走过去,对着他的手臂左看右看,“我还以为你戴着会很突兀呢。”
是她想多了,好看的人戴什么都好看,锦上添花莫过于此。
祝从唯想了想:“我第一次做,你不用经常戴的,需要的时候戴上就可以了。”
温呈礼问:“什么时候算需要?”
她没迟疑:“当然是要秀恩爱的时候。”
温呈礼慢条斯理道:“如果出门在外,你怎么判断下一刻需不需要?”
祝从唯被他问倒。
又听他沉声:“不过,现在这一刻就可以用到。”
“嗯?”
祝从唯就见男人拿起手机,对准手腕拍了张照片,当着她的面发到了一个群里。
容羡:【?】
宋怀序:【?】
就连甚少出现的沈经年也同样发了个问号。
温呈礼悠悠回了句:【你们嫂子送我的礼物。】
容羡:【从哪儿买的,不会是景区里的吧?】
温呈礼:【亲手制作。】
容羡:【老宋上次输的珠子?】
温呈礼:【我赢回来了自然就是我的,现在已经和他没有关系。】
宋怀序:【?】
宋怀序:【四哥,你想炫耀的心思我能理解,但也不用开除我的存在吧。】
沈经年:【小舅,你完了。】
容羡:【已截图。】
容羡:【以后没事就发发,让大家一起谴责四哥这过分的嘴脸。】
温呈礼的脸上没有过分,只有似有若无的笑意。
祝从唯坐在对面,只能看到消息跳出,但倒着看不清内容,“你们在聊什么。”
温呈礼言简意赅:“秀恩爱。”
祝从唯仿佛能猜到具体情况:“……这也行。”
原本冰凉的珠子被温呈礼戴了片刻,已经温润有余,“怎么不行,这是温太太的礼物。”
祝从唯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这是她试手的,甚至一开始都没想过——还好这个只有她自己知道,以后谁也不说。
她没想过,温呈礼会这么重视。
温呈礼已然开口说起别的事,“周末快到了,要不要去郊区的花园玩?”
祝从唯思绪抽回,“周末?”
温呈礼微微颌首,“再迟一段时间,天气冷了,有些自然天气的花就会凋谢。”
祝从唯确实很好奇那里到底什么样,“远吗?”
温呈礼注视她几秒,忽然笑了笑,“要不要试试直升机?”
直升机多酷,祝从唯无法拒绝这项提议,眼睛亮亮的,“那要去你的公司坐吧?”
“从温园接你。”
祝从唯算了算这周的时间,“我明天要值夜班,周五不上班,可以周五下午去。”
“不补觉了?”他不赞成。
“白天睡得差不多就好了,我又不会睡一整天,我周末要去医院陪奶奶的。”
对她而言,奶奶比花重要,周末是她可以陪一整天的机会,温呈礼清楚。
“好,那周五去,在那里住一晚。”-
次日。
宋言作为秘书,第一个在温呈礼进入办公室脱下西装外套后,看到他的手串。
“老板,您暴露了。”他开口。
“我什么时候隐藏过?”温呈礼瞥他一眼。
“也是。”宋言点点头,“老板,我要是猜对了是从哪儿来的,可以有奖金吗?”
“不可以。”
“……”
值完夜班后,周五清晨回到温园,直到睡下前,祝从唯都在期待会在花园里看到什么花。
今天天气很好,她下午三点醒来时,依然太阳明媚。
吃过之后,刚好听到外面远处直升机的声音,落地的地方不在主园这边。
祝从唯被温呈礼牵过去,还穿了一身安全装备,又被他戴上耳机,罩住耳朵。
“待会会很吵。”
她已经知道,点点头,特别乖顺。
温呈礼又把她的麦拨到唇边,“要是有不舒服的时候,就直接说,知道吗?”
“知道了。”祝从唯忍不住说:“你好啰嗦。”
“我啰嗦?”温呈礼听笑了,屈指在她脑袋上轻叩,“我才说了几句。”
周围人目不斜视。
起飞时,再度声响不小,住在次园的姚佩兰和小朱听到动静,也出来看。
“是直升机。”小朱张着嘴,“我只在电视和网上看到过,第一次离这么近。”
姚佩兰现在已经习惯了,她这么多年也见过豪奢的家庭,相比而言,温家已经足够低调内敛。
祝从唯第一次坐直升机,很新鲜,然而新鲜感没有过几分钟,就消失了。
因为确实很吵,难怪上次温呈礼说直升机上不聊天,不说安全,也有这个原因。
不过,可以俯瞰宁城的景色,她能忍受。
临近郊区,高楼大厦减少。
祝从唯本来不知道目的地在什么地方,直到越过横跨几市的大湖,远处出现漫山遍野的颜色,她就知道了。
这样鲜艳的,只有花园。
此时已经傍晚,夕阳伴随花海,宛如一幅油画。
直升机高度降低,祝从唯看得更清楚,甚至觉得自己能闻到风里的花香。
“真漂亮。”她落地后,一连说了好几次。
“今晚吃点花做的。”温呈礼说。
说起来,他们第一次清晨谈话,就是因为吃不吃花的问题,没想到今天会到这里。
这里随处可见鲜花装饰,他们住的房间在三楼,推开窗就可以看见花海。
祝从唯都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晚上吃的是鲜花宴,不过和大众认知的不太一样,毕竟主人家不吃鲜花,所以都是做熟了吃的。
回住处的路上,祝从唯偷偷和温呈礼咬耳朵,“我感觉我的嘴巴里都是花香。”
温呈礼偏过头,“真的?”
祝从唯:“说不定你也是。”
温呈礼:“嗯,互相尝尝就知道了。”
“……”
祝从唯脸红,推他一下,“你不要整天都想这些。”
温呈礼只笑,没否认。
洗漱过后,祝从唯吹干头发,坐在窗边拍照,这里夜景很美,她已经存了好多张照片。
今天是周五,所以花园里有不少人下班后回了家,不在这里住,只留下一部分人。
温呈礼从外面推门进来,“花农和我说,今晚昙花会开,要不要去看?”
祝从唯扭过头,柔顺长发披散在肩上,“这里还种昙花?”
她听过无数次昙花一现,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温呈礼淡然,“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想不到的,也有。”
他瞄了眼她的外衫,房间里暖和,开窗也不会多冷,出去自然不行,让人送了条厚实的羊毛毯。
郊区气温比市区低,风也大。
祝从唯不知道他又从哪儿找来的护耳,还把她的两只耳朵也给包住。
以至于她听他说话雾蒙蒙的,“好了。”
祝从唯无言以对,“要这样吗?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温呈礼用手背去贴她的脸,“凭我的热量比你多。”
他挑眉,面色淡定,“如果你愿意,一直在我怀里,靠我取暖,也可以不穿。”
祝从唯:“……”
温呈礼故意问:“要脱吗?”
祝从唯不停摇头,逗乐了他。
这里没种多少昙花,但用来观赏是足够的,他们来的时间刚好,正是刚刚开放。
花房里没有开顶灯,只开着几盏小灯,果然很冷,空气也湿润。
她今晚应该会第一次见证一朵花从开到败,过程也不过短短三四个小时而已。
祝从唯就这样和温呈礼待在这里,周围十分安静。
中途他还拿出一些糕点给她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扭头悄悄看温呈礼,他不止在看花,偶尔也会回消息,这么晚了,不会还是工作上的事吧。
“你在忙工作吗?”她问。
“国外的一些事。”他回得很简单。
祝从唯说:“如果你忙,你可以回去。”
温呈礼看了眼盛开的昙花,又看她,“所以是,我看起来很忙吗?”
“不算很忙。”祝从唯实话实说,“但工作应该比看花更重要吧。”
“我不这么觉得。”
“为什么?”
“这还需要原因吗,今天晚上,看花比那些不重要的琐事更重要。”
更何况,是他提议的出来看花,半路又匆匆结束,这种行为在他这里属于非常不好的。
虽然不知道温呈礼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不可否认,他这么说时,祝从唯心里是欢喜的。
他在取舍之间选择了陪她。
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偏爱。
嘴巴真能说,祝从唯心里想,她伸手指了指另一朵花,“那朵也开了。”
温呈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未看清,脸颊已落下一点柔软。
有过经验,他分得清,这是她的亲吻。
平白得了一个亲吻,让他疑惑又惊喜。
相比较而言,这比他索求来的亲吻更珍稀,因为她很少在他没有开口的时候如此主动。
温呈礼侧过脸,眼神幽邃,“这算什么?”
祝从唯想装听不见,“什么?”
温呈礼知道她在装模作样,伸手移开她的护耳,揉揉耳廓,“温太太,别当听不见。”
祝从唯拨开他的手,“现在听见了,刚刚没听见……就当做你陪我的奖励吧。”
温呈礼望着她微红的脸,唇角勾了勾,“原来我的陪伴只值脸颊吻吗?”
祝从唯:“……”
她嗔视,“你不要得寸进尺。”
温呈礼直言:“得寸进尺是人的本性,你不能让一个人一直压抑本性吧。”
“我觉得你可以。”
“本人觉得不可以。”
祝从唯说不过他,还以为他会再拿什么理论说服她,没想到真只是一说。
昙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此时临近深夜。
祝从唯看了眼温呈礼,他最后这段时间好像没有回什么消息,是不看,还是忙完了?
正好温呈礼转头,与她四目相对,“回去?”
祝从唯被捉个正着,又耳朵一红,点点头没说话,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问题。
长时间不换姿势,她的腿麻了。
温呈礼视线下落,“不想走?”
祝从唯抓着他的手臂,借着他的身体慢慢站起来,“腿麻了,你等一下。”
温呈礼弯腰捏了捏她的小腿,“这条腿?”
祝从唯掐他手臂,“你不要捏我。”
温呈礼收回手,正好弯腰顺势将她连同羊毛毯一起横抱起来,她猝不及防,攀住他的脖颈。
磁性嗓音近在耳边,“适当求助我,要求你的丈夫,应该不难开口吧?”
祝从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从花房出去,外面更冷,她将脑袋埋在他颈间,他身上可真暖和。
从这里到住的地方并不近,中途转过几次长廊,祝从唯都觉得久了,抱她的男人也不累。
一阵阵夜风伴随花香,熏得她脑袋发晕,仰起脸,正好与他耳朵相距不远。
“温呈礼?”
“怎么了?”他侧脸,擦过她的唇。
“我想好了。”祝从唯声音小小的,仿佛能随风而散,“今晚可以试试用你这里吗?”
她环着他颈的手抬起,手指触到他的嘴唇。
其他的词语她一时半会说不出口,指尖也不敢伸进去,“还有你说的,里面。”
他能听得明白。
但从未想过,是在这种时候。
祝从唯说完后就别过脸不看他,靠在肩头,他两只手都抱着她,自然也没法去正她的脸。
花园里亮着一盏盏微弱的地灯。
温呈礼听不见风声呼啸,只能听见她在他肩上的呼吸声,“可以。”
没有什么比她的开口更可以的了。
回到卧室里,他撞开门,祝从唯落地还没站稳,就被他圈紧吻住,连羊毛毯都没来得及扔。
温呈礼将她压在门后,两个人呼吸间全是鲜花混杂的味道,明明她说的是别处,他却要亲她嘴巴。
祝从唯整个人都被他亲得发热,还没等喘口气,又被他抱着放在了桌上。
卧室里够暖,桌面不凉,他抵开她的膝,推着她的睡衣,在他掌心下发软。
直到他低首,失去手的阻挡,睡裙的布料散开往下坠落,遮住他的黑发。
被他头发蹭到的地方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想要合拢双腿,又情不自禁地打开。
祝从唯背后靠在墙上,提出时有想过会是什么感觉,但亲自体验过才知道是这样。
他的唇舌很软,又烫,不像玩具那样冷,像在品尝什么美味。
她眼前发炫,抿着唇瓣,从脸到颈全都通红,搭在他背上的脚微微绷直。
房间里的灯仿佛一闪一闪的,如同绽开的烟花。
祝从唯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好快,和之前都不一样,眼睛慢慢浮起雾气。
待她回神过后,看清面前,发觉温呈礼的脸以及头发都沾着潮湿的水迹。
他的神情和往常一样,一点不沾欲,如果不是残留的痕迹,根本不知道他刚刚在做什么。
祝从唯不好意思看,别开脸,又在想刚刚怎么不关灯,都怪他太急,根本没有机会。
又被他正回来,他低笑着说:“有什么不敢看的?”
他这么一说,祝从唯更不想看,她想下桌,又腿发软,被他抱去浴室。
虽然她只提了一项,但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毕竟洗澡难免擦枪走火-
第二天清晨,祝从唯睡到自然醒。
她起来时,温呈礼不在,推开窗能看到外面远处有人在花海里忙碌。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见她起床了,她刚洗漱完,温呈礼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有一束鲜花,是几种花搭配在一起,用绳系住枝干,花朵错落有致。
“早。”他递给她。
“早。”祝从唯目不转睛。
他头发上沾了露水,总让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面颊泛着粉色,温呈礼还以为是她刚睡醒热出来的。
“你摘的吗?”
“嗯。”
祝从唯第一次收到这种小花束,她不追求花束大小,纯粹好看就喜欢。
两个人都没有提昨晚的事,在花园里吃过早饭后,又去另一个地方逛了逛,才回到市区。
祝从唯压根没停留,径直去了医院。
温呈礼也在那里待了一下午,哄了老太太开心好久,祝从唯还想偷偷学艺。
他有工作,临走时问她:“还要学吗?”
祝从唯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又担心他回一句你的眼睛在说什么什么,立刻转移话题。
“你快走啦。”
“利用完就扔。”温呈礼嗯了声。
祝从唯不理会。
昨天是个晴天,今天却是阴天,也是何淑华这次化疗的第一天。
因为第一天化疗后一般没什么反应,所以她没怎么担心,第二天她醒来时,老太太正坐在床上喝粥。
粥很稀,因为她吃不进去稠的,但又不能不吃,所以阿姨喂她喝点米汤。
何淑华的脸色不是很好,头发又落了许多,现在看起来和掉光没有什么区别。
她怅然若失,“要不干脆剃了,这么点还要梳头,真是麻烦。”
祝从唯记得奶奶也是个爱打扮的人。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许多化疗病人会自己剃光头,比起剃光,每天看着掉光可能更抑郁。
“好,明天我去买工具。”祝从唯心疼不已,赶紧走到边上,接过了碗喂她,又仔细看了下输液情况。
上次化疗是还好,但也是相对而言,这段时间何淑华瘦了一些,幸好每天有营养补充,才没有暴瘦。
见到祝从唯来,她很高兴,多喝了几口,但也仅限于此,再多还是会吐出来。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雨。
正好可以不用回去,祝从唯心想,给温呈礼发了条今晚依旧不回去的消息,外面很冷,医院里倒是很暖和。
晚间雨下更大。
温园里的许多花都被打落,掉在土里。
温呈礼回来得很晚,一个人用晚餐,谢韶还没睡,看见他,问:“从唯今晚也不回来?”
“嗯。”
何淑华是祝从唯的奶奶,这件事没有人能代替她,所以他们只能在其他地方帮忙。
谢韶感慨:“这孩子,也是辛苦。”
临到夜间,几乎成了暴雨。
奶奶的不良反应更明显,祝从唯没怎么睡,也睡得不安稳,醒了好几回。
病房里这周只有她奶奶在化疗,其他床的家属都去外面租房子住了,所以现在也就她还醒着。
试了试奶奶的额头,没发烧。
祝从唯又拎着水壶,出去接热水,走过转角时,没想到看见的不是医生,是现在不该在这里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手里拎着一把雨伞,还在滴水。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不已,下意识看手机时间。
晚上十一点。
温呈礼将雨伞搭在走廊边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祝从唯不禁道:“外面下那么大雨呢。”
温呈礼掠过她的脸,接走水杯,“雨再大,和我来见你,这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
想要做什么,并不会因为刮风下雨而改变。
第56章 手段 上心,约定。
“怎么会没有关系?”
祝从唯下意识反问,一般情况下,人的想法都是天气不好会减少出门的频率。
外面暴雨,出门代表着麻烦。
她觉得温呈礼来得突然,也没想到,更意外的是,他好像是真的过来陪她的。
因为这个时间点,医院里以安静为主,大多数病人都已入睡,走廊很少有人说话,病房里灯也不是全开。
温呈礼不是很在意,“对我来说,没有关系。”
他来过几次,记得热水在哪。
祝从唯有点发愣地跟着他过去,看他手指一点,热水落在水杯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
她清醒了不少,轻声说:“奶奶和其他人都已经睡了,你现在只能坐在那里发呆。”
温呈礼转过身,“我知道。”
见她一直看自己,他用温热的杯壁碰了碰她的脸,“好了,回去吧。”
病房里寂静无声,偶尔响起几次呼噜或者咳嗽。
温呈礼拖过空椅子,和她坐在何淑华的病床边缘,虽然老人家脸色不好,但依然能睡着。
他又偏头看祝从唯的脸色,祝从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你怎么这么晚来呀?”
“今天回家比较晚。”他答得笼统。
“那你应该也要休息啊。”祝从唯是这么想的,“现在来这里也没什么用。”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冒雨而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温呈礼好笑:“刚喝完我倒的水,就没用了?”
祝从唯捧着热水杯,嘴硬道:“我本来是要自己去接的。”
“但最后还是我动的手。”
“明明是你抢走的。”
“我好像也没有用很大力。”
“……”
他当时要,她当然就直接给了。
祝从唯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处于下风,于是当着他的面又喝了好几口。
温呈礼只不过是和她拌嘴而已。
他转了话题:“我让人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准备了间房,接你的人已经到了。”
他难得语气带上不容置喙。
祝从唯啊了一下,蹙眉,“我就在这里睡。”
温呈礼挑剔得很,“这里床小,又吵,你睡眠质量不好,明天怎么陪奶奶。”
末了,他又低声:“今晚有我在这里,不用担心。”
祝从唯微微睁圆眼,“你?”
等等,他竟然要在这里守夜?
陪护是最累的工作,更不要说生病的还是一个老人,连有血缘关系的家属都不一定情愿。
他是什么身份,奶奶是她的亲人,他本可以不用这样做的,更何况他们的关系还有一纸合约牵制。
一个不缺钱不缺人伺候的高高在上的人,会单单为了维护形象而演戏,就做到如此地步吗?
祝从唯觉得没有,她又不是一个蠢蛋。
“不相信我?”昏暗夜色里,温呈礼面容朦胧却立体,“我好像还是她的孙女婿。”
虽然用了好像二字,但听起来语调陈述意味很强。
“……假的。”
她小声,其实又有点故意强调。
温呈礼轻笑:“你这是在质疑国家给的证书。”
祝从唯心思牵动,问:“你明天不要去公司吗?”
温呈礼:“一天不去不会倒闭。”
哪有这样说自己公司的,祝从唯被他随意回的这句话逗乐,抿唇笑了笑。
温呈礼低头看了眼手机信息,掌心附上她的左脸揉了揉,“她们到了。”
周围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很温柔,“去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祝从唯被他用手转过脸,看到了病房门外挥手的人。
不是庄叔,也不是别人,是陶嫚-
“我到的迟了一点。”陶嫚微微一笑,“四少爷走的时候,周嫂炖的汤还差一点时间。”
“汤?”
“还是第一次做呢,四神排骨汤,里面 有山药,茯苓莲子之类的,排骨也炖得软烂。”
祝从唯听得就很有胃口,“你家少爷喝了吗?”
电梯缓缓下行,陶嫚没想到她第一句问的是这个,实话实说:“他走得早,没喝上。”
祝从唯哦了声:“那要不要带上去给他喝一点?”
他帮她照顾奶奶,她一个人喝汤,好像很无情。
陶嫚咳了声:“里面加了苹果,四少爷不会喝的,您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了。”
这道汤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温呈礼的忌口,可见不是给他喝的,所以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吗?
祝从唯心下溜出这样的想法。
她下一个问题问得巧妙:“有阿姨在这边,我都忘了周嫂那里还能点餐的事,谁帮我点的呀?”
应该不会是夏珺,因为她如果准备了,会在微信上告诉她,不会现在汤都送过来了还没有消息。
陶嫚听得出她的意思,她其实很喜欢和这样直接的主人家打招呼,不必像其他人那样你猜我心思我猜你想法。
“晚上天气不好,雨天喝这个正好,夫人晚上以为您会回家,就让人提前炖了,没想到您今晚不打算回去。”
祝从唯排除夏珺后,第一个以为的是温呈礼,因为他在照顾人方面很贴心,没想过是他的母亲。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谢韶是表面礼貌的关系,因为其实没多少实际相处。
现在想想,温呈礼能这样优秀,生养他的母亲自然也是位优秀甚至更优秀的人。
来接祝从唯不止是陶嫚,还有两个体型好壮的男人在楼下等着,是温家的保镖。
医院周边人来人往,情况复杂,陶嫚和她都是女生,温呈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们两个人单独离开。
上了车后,祝从唯一眼就看到放在那里的保温食盒。
酒店就在医院这条路的尽头,是家著名的疗养酒店,环境很好,多是生病的有钱人与政府退休人士居住。
大堂外早有负责人在等候。
祝从唯都不用说一句话,直接被笑容满面的酒店方送到楼上,里面暖气早已开启。
是一间套房,空间很大,不止一个卧室。
陶嫚十分钟后来到楼上,“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就可以了,我今晚也住这里。”
祝从唯从落地窗边转过身,“是不是四哥安排的?”
乍一听到她嘴里说出“四哥”两个字,陶嫚还愣了一秒,因为之前好几次少奶奶用的词都是“你家少爷”。
相比较而言,称呼显然亲密了许多。
“是,家里的事都有庄叔在。”她心里想的事不会显露在表情上,“我在这也算是休假了。”
哪里休假。
祝从唯觉得自己才更像是休假的人,忙前忙后的,都让她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最后分了一些汤给陶嫚。
陶嫚今晚也差不多有点了解这位少奶奶的性格,没有拒绝,只喝了一小碗-
严格算起来,温呈礼也不算第一次陪夜病人。
家里的老太太年纪很大,早几年也有住院的时候,只不过情况比祝从唯奶奶好很多。
何淑华一夜睡眠还算好,只是中途醒了几次,被温呈礼喂了几次热水。
病房里的灯早已关闭,仅靠外面走廊从门上玻璃透进来的光线照亮,她还以为是祝从唯。
一直到天色蒙亮,万物苏醒。
病房里的另外两位也醒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高大男人,吃了一惊,他们还记得这是何淑华的孙女婿。
“小祝昨晚回去了?”隔壁床的王叔问,“我昨晚睡之前还是小祝在这呢。”
温呈礼对他没多大印象,言简意赅地回复:“嗯,她回去休息了。”
正好何淑华悠悠转醒。
王叔说:“何阿姨,你可是找到一个好孙女婿啊,多少亲女婿都不愿意陪护呢。”
他这指的人里就有自己的女婿。
嘴上是能理解的,毕竟,说到底也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心里肯定会有不舒服的。
何淑华反应慢一拍,“小温,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呈礼按铃叫护士和医生,笑了下,“也没有很早,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淑华哪里都不舒服,想吐吐不出来,浑身又没有力气,唯一算好的就是精神了。
她不太想说出来,“还行。”
温呈礼能察觉出她的表情透露的情绪,没有逼问,毕竟她不想说,他再问也没有用。
护工阿姨很快进来帮忙洗漱。
趁着祝从唯不在,何淑华想了又想,问温呈礼,“小温,其实我这两天想着后面不化疗了。”
温呈礼神色一顿,坐下来,“为什么这么想?”
何淑华叹气,半晌才开口:“太难受了。”
尤其是和吃药前后对比,还要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
“刚开始化疗时,我一直觉得,我可以忍得了。”何淑华声音虚弱,“现在想,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化疗的副作用就让她一直在想,不如死了算了,太痛苦了,缓过去后还有下一次,什么时候是个头。
温呈礼理解她,但不会干涉她的决定,“这件事您应该告诉从唯。”
何淑华沉默,她不知道祝从唯什么想法,还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奶奶已经先放弃了。
温呈礼:“在您和她说之前,我不会透露。”
他说到做到,祝从唯清晨从酒店到医院来,他连一丝内情的情绪都没有透露。
昨晚天色太晚,加之灯光不亮,今天白日去看,只觉温呈礼穿着这套黑色大衣,深沉又矜贵优雅。
他应该出现在秀场,走路带风,而不是医院。
祝从唯冒出这么个想法。
温呈礼不知她想法,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她看他外貌时通常不加遮掩,有副好相貌也很好用。
“昨晚睡得怎么样?”他问。
“肯定很好呀。”祝从唯笑盈盈的,“原来昨晚的汤里有苹果,不然你就能喝到了。”
温呈礼唇角翘起,没答话。
想主动分享也是一件潜移默化的改变。
祝从唯今天买了剃发的工具,将老太太剩余的头发一推而光,虽然是新手,但做得还算漂亮。
何淑华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缓慢开口:“光头也不是那么难受嘛。”
祝从唯笑说:“下次给您买个帽子,比如小时候那种针线钩的,动物毛做的也可以,羊毛之类的。”
何淑华说:“这个好。”
温呈礼刚结束与宋秘书的通话,回到病房内,听到她们讨论,开口:“嗯,可以用骆马绒。”
“骆驼毛?”老太太问。
“不是。”温呈礼口吻平和,“是另一种动物,相对而言更柔软舒适。”
他没研究过具体,所以只说大概体验。
老太太听着觉得可能和骆驼差不了多大关系,也没想这东西差价能有多离谱。
“好好好。”
哄着老太太吃了早餐,温呈礼才离开医院,直接回了温园,此时正是温家人用餐时间。
他一夜未归,家里人都清楚。
等他重新回到餐厅,只剩下谢韶在那里喝茶,明显是在刻意等他。
她先问:“从唯她奶奶怎么样?”
温呈礼慢条斯理喝完粥,放下汤匙,“不是很好,化疗副作用大。”
谢韶沉默了几秒,不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问起自己留在这的目的:“我瞧你现在怪上心的。”
温呈礼:“有吗?”
他习惯于抛出问题,偏偏作为他的母亲,谢韶不吃他这套,“反问我也掩盖不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又是带人约会,又是主动去医院陪护对方家里人,这一般感情,谁愿意浪费时间。
温呈礼笑意浅淡,没否认也没承认。
谢韶说:“真上心了,就多用用手段,早点把人家的心给抢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一开始怎么谈的,但能装模作样表演,必然是有约定。
只要是约定,就有结束和毁约的时候,人的感情是最难控制的约定。
温呈礼轻挑眉,“您怎么知道我没用。”
比起表面手段,他更喜欢引导,互相走进对方的范围。
第57章 安心 怎么回报。
“也是。”
谢韶反应过来,自己这儿子不需要自己提点,他本身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她笑了起来,“你心里知道就好,我看从唯这孩子挺好的,温柔可爱。”
祝从唯外表清冷,对长辈一向性格温婉,极其容易获得她们的喜爱。
也就亲近的人才知道她这人会还嘴会反击,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
温呈礼并未反驳。
谢韶叹气:“她奶奶那边,还得让医院注意点,可惜是癌,不然花多点钱就能治好。”
像温老太太,就是经常请医生注意身体,如果没有时时注意,不可能现在这个年纪还精神十足,麻将打得溜。
何淑华吃过后睡了一觉,醒来见到只有祝从唯一人,问:“小温走了?”
“刚走。”
“他熬了一夜,是该好好回去休息休息。”何淑华点点头,又说:“小温这人真不错,能定心在这待一晚,你们呀,可得好好相处。”
祝从唯说:“我知道。”
她比奶奶还要清楚,因为奶奶以为他们是真的感情,只有她知道,他们还有一份合约。
何淑华有心想和她说放弃化疗的事,但每次见她忙前忙后,又开不了口。
有时候这些事和不亲近的人更容易说,所以她和温呈礼说起时比较轻松。
化疗后续的副作用又持续了两天后,不适感渐渐消失,何淑华缓了过来。
每当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积极治疗。
连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天晴,不过气温也陡然下降。
祝从唯打算明天回去上班,今天在这里待最后一小时,回去好好睡一觉。
她出门接水时,走廊还有不少人走动,转身被一个阿姨拦住,她下意识警惕,听到对方问:
“小姑娘,听她们说,你是在殡仪馆上班?”
“是。”她只点头。
这位阿姨从护士和病人们的口中听说的,她不清楚什么是入殓师,只记得殡仪馆上班这件事。
她又问:“那你们那是不是什么都标价格的呀?”
祝从唯以为她是家里有人去世,仔细想了想,“馆里有业务部门,服务项目是透明的,您可以电话咨询。”
阿姨哦哦两声:“火化要不要花很多钱的呀?”
祝从唯不知道她的很多是指多少,所以说得笼统:“单火化一项比较便宜。”
阿姨谢过她。
祝从唯以为只是一场偶遇,没想到回去之后在隔壁病房外看到了阿姨笑着和她家属在说话。
“我问啦,火化不是很贵,咱们今天开始就不治了,钱应该够了。”
祝从唯怔在原地。
她在殡仪馆见过因为钱争吵的,也见过借钱支付丧葬费用的,但这次第一次见到这样。
祝从唯垂下眼,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关门时,还能看到阿姨对面的叔叔一脸风霜。
她回身不再看,也没将任何情绪表现出来。
面对何淑华,又是乐观积极的孙女-
晚上是温家的车来接她。
车门一开,祝从唯眼前一花,就见Loki率先跳出来,冲着她欢快地转圈。
她惊讶,“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祝从唯摸了摸小狗脑袋,小狗立刻昂起首,蹭着她的手心,短尾不停地摇摆。
温呈礼扯了扯牵引绳,轻描淡写道:“它几天没见你,非要跟过来。”
祝从唯笑吟吟,“Loki想我了。”
她抱着小狗上车,本来心情程度不高,被小狗这么一耍宝,恢复了不少。
温呈礼看她,“刚才见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好。”
他虽然是问,但用的是陈述语气。
“你怎么那么敏锐。”祝从唯嘟囔了一句,将白天的事告诉他,“我就是听了以后有点难过。”
温呈礼以为她知道了何淑华想放弃化疗的事,没想到是因为别人,有时候,共情能力太强也不好。
倘若她奶奶走了那天,她会难过成什么样。
祝从唯怅然,“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当初还是应该当医生,不是跨专业做入殓师。”
她服务的是逝者,每次家属道谢,她就觉得自己做得很成功,让逝者与生者双方都满意。
这个职业说特殊不特殊,说不特殊却又特殊,生者格外在意。
“即便是医生,现在也有很多病症无法攻克,不是做了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温呈礼揉揉她的发顶,“每个职业都有它的用处。”
祝从唯什么道理都知道,只是一时半会的忧郁。
温呈礼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一颗橙黄的橘子,“这两天橘子熟了,今天果园里送了一筐来。”
“你们家合作的果园吗?”祝从唯的注意力从伤心转移到吃上,关注到果园二字。
“去掉合作两个字。”
“……有花园怎么还有果园?”
“果树也会开花,果子也可以做香。”温呈礼随手剥掉橘皮,里面果肉饱满。
车内橘香浓郁,轻而易举就压过了沉香。
小狗从底下冒出头来,冲着男主人汪了一声,也想要吃,温呈礼没搭理它。
“它能吃吗?”祝从唯吃了两瓣,“好甜。”
“最好不要吃,肠胃不一定适合。”温呈礼又问:“你不喜欢这种?”
可怜的小狗。
祝从唯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明明她都没有表现出来,“我比较喜欢吃带一点点酸味的,酸甜口。”
温呈礼若有所思:“园子里应该有。”
那么多果树不可能全熟,只是早熟的一些被送到温园,让大家先尝尝鲜。
祝从唯又吃了一瓣,低头打开手机。
微信消息震动好几次,是大学宿舍群里在聊天,其中一个室友宣布自己要结婚了,决定下个月十号办婚礼,邀请大家有空参加,也可以当伴娘,报销路费。
祝从唯也加入其中,恭喜对方。
她和大学室友关系处得还可以,只是其他三人都不是宁城本地人,虽然离得不远,但也隔市。再加上没有专业对口工作,和她们渐渐联系就不多了。
正想着,有人小窗私聊。
是结婚的那位室友苏锦:【从唯,你现在还在殡仪馆上班吗?】
祝从唯回复:【是呀。】
苏锦:【是这样的,从唯,我其实也很希望你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但你的职业有点儿……我家里那边可能会觉得不合适,男方那边比较传统……】
虽然没有直说,但祝从唯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她本来没打算去参加,早在入行后,洪百泉和馆里其他老人都说,干了这行,唯一的席面是葬礼。
祝从唯很淡然地回复:【我正要和你说我去不了,祝你新婚快乐啊。】
苏锦:【哈哈,下次你来我请你吃饭!】
两人客套了两句,结束对话。
“大学室友结婚,让我不要参加。”祝从唯从温呈礼手里拿了瓣橘子。
“那就不去了。”温呈礼没有问为什么,“我们办婚礼的时候,也不请她好了。”
“……”
祝从唯嘴巴里的橘子水爆汁,差点呛住。
她扭头看身旁的男人,他一脸从容,好像刚才说的话再随意不过了。
怎么就说到他们的婚礼上了。
温呈礼眉梢一抬,“看我做什么?”
祝从唯说:“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哦?”温呈礼心里清楚她没想到的是什么,但不提,“想说我小气?”
“才没有。”
祝从唯笑,他可是站在她这边的,她贬低他做什么,相反,还很开心-
连着在医院那边睡了好几晚,乍一回到温园,睡到熟悉的床,祝从唯甚是怀念。
吃过晚饭后,夏珺趁机拉着祝从唯去散步,“从唯,呈礼陪夜的事我知道了。”
祝从唯点点头。
夏珺欲言又止,“我觉得不大对,又担心是我自己想太多,你觉得呢?”
她甚至没有在手机上问,当面问的。
祝从唯比她还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
夏珺这段时间看着两个人相处,和普通夫妻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觉得,干脆就当合约不存在算了。
但她不好干涉别人的感情事,最后也只叮嘱:“你们好好聊聊,开诚布公说好。”
夏珺是想见到皆大欢喜的结果的,与其不知道外面人的好坏,不如专注眼前人,不必失去才后悔。
两个人一起心思沉沉地回了各自的院落。
温呈礼不在,祝从唯还没去洗漱,小楼先来了旁人,佣人敲门送了一盘橘子过来。
她指着两边说明,“这边几个是酸度比较高的,这边几个甜度更大一点。”
祝从唯看了看,福至心灵,“等一下,这是今天白天送过来的那些吗?”
佣人诚实地摇头,“不是,十分钟前刚送到的。”
祝从唯心里有了数。
等温呈礼从外面回来时,她正在吃自己剥好的橘子,很快就吃得只剩下一瓣。
见他回来,祝从唯递过去剩下的一瓣,“快尝尝。”
温呈礼弯腰坐到她对面,就着她的手咬走,无视她发呆的表情,点评,“有点酸。”
祝从唯打量他神情,“你不会怕酸吧?”
温呈礼:“我哪个字提了怕酸?”
祝从唯心说那可不一定,她吃着一点也不酸,就是要这种味道的才好。
“是不是你让人特意送的?”
“嗯。”
“怎么不明天?”
“明天也许又熟了一点。”
他只简单一句,祝从唯听出言外之意,更熟味道更甜,就不是她想吃的味道了。
句句被放心上,有回应的感觉让她很安心。
祝从唯不知道怎么回,温呈礼瞧她眼神,“他们有额外加班工资的,晚上翻倍。”
“……我不是说这个。”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爱撒钱。
“那你在想什么?”他问。
祝从唯直说:“我在想,应该怎么回报你。”
温呈礼不爱听那个词,“如果是奖励,那更好。”
祝从唯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差别,顺着他的话,“就是奖励。”
温呈礼的目光笼罩住她,翘起唇角,“能让我指定么?”
第58章 暧昧 真夫妻。
指定?
祝从唯倒不是不能接受,但她担心他提出来什么她做不到的事,或者是她不愿意的事。
于是她加了一个前提,“可以啊,但是要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
温呈礼挑眉,“你的范围有多大?”
祝从唯觉得他问得奇怪,“你先说你要什么?”
在她的目光下,温呈礼只是笑说:“那么,我有几次获得奖励的机会?”
他在这方面,从来都是获取最大利益。
祝从唯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只说一次,好像有一点点小气,“两次吧。”
“吧?”
“两次!”
知道再加不了,所以温呈礼很快就给出了第一个答案:“第一次,先帮我做件事吧。”
他的尾音也学她拖长“吧”字。
祝从唯问:“什么事?”
温呈礼眼神下移,“剃须吧。”
“剃须?”祝从唯下意识问:“哪里的?”
“……”
显然,温呈礼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反问。
空气寂静两秒,他语速放慢:“你想的另外一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祝从唯脸色通红,“我没有想。”
温呈礼注视她红润的面颊,“嗯,你没有想,是我想得不健康。”
“……”
他一定是在指代她!
祝从唯很想时光倒流回到一分钟前,捂住自己的嘴,就不会问出这么黄的问题了。
都怪他之前把剃须和剃那里说到一起,害得她听到他的要求,就联想到一起。
而且好奇怪,怎么会要求她做这件事,祝从唯一点也没有想过,只觉惊奇。
只是剃须那就简单了。
祝从唯又听他一直后面加语气词,转移话题:“剃须就剃须,干嘛还要剃须吧。”
温呈礼开口:“我说话的用词都要管,温太太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儿?”
“没管。”
话题回到正题,她语气轻快:“那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早上就可以。”
“为什么是明天早上?”
“嗯?你不是都早上剃须的吗?”
“只是平时习惯了早晨。”温呈礼的答案也无可挑剔,“晚上也可以。”
“啊?”
“而且,新手更适合时间充裕的晚上。”
好像也是哦,祝从唯被说服了,万一明早着急忙慌地半天没剃好,岂不是耽误各自去上班。
她晃晃手,“虽然我是新手,但是你忘了?我今天刚给我奶奶剃了头发的,不要小瞧我。”
剃头发和剃须能一样吗,甚至连工具都不一样,温呈礼失笑,很给面子道:“不敢小瞧。”
他语调甚是下位,“那就劳驾温太太,现在帮帮我吧。”
祝从唯肉眼看他的下巴好像没有胡茬,又伸手去摸他,皮肤有些许刺感,并不强烈。
她骤然上手,是他没想到的事。
“好像也没有多少?”她说。
“有。”
事已至此,还是做吧。
祝从唯看着他放在洗手台那里的工具和须后水等等用品,就要去拿。
“稍等。”
温呈礼忽然开口。
他一贯直接用薄薄的刀片,她不一定方便。
温呈礼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刀架,不再是单独孤零零的刀片,瞬间剃须刀变得优雅复古。
祝从唯接过来握在手心里,手柄入手光滑细腻,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她其实在工作的时候有帮人剃过须,所以知道具体的步骤,信心十足。
软化加泡沫,先起泡,再将白色泡沫用毛刷轻轻横扫上,很快就覆盖上男人的下巴,像奶油似的。
祝从唯将剃须刀过了温水,才一只手搭在他的下颌,一只手握着工具慢慢动弹。
她第一次有对温呈礼任意拿捏的感觉。
温呈礼似乎还能闻到她手上残留的橘香,清爽微甜,压过了皂液的味道,涌入鼻尖,让他清醒万分。
温家的许多香来自古方,除去已经有记录的,剩下的是他从古籍或者诗集里得来的灵感,自己配出来的。
这也是他和程教授亦师亦友的原因,因为程教授在古籍研究方面是闻名遐迩。
这般浓郁的橘香让他心思动漾。
刀锋锐利,她的手指却轻柔无比。
祝从唯刮了会儿,感觉还挺有成就感的,像是在完成什么小游戏的日常活动。
直到,捏着的坚硬下巴动了下。
祝从唯被吓了一跳,幸好她手足够稳,否则就划破他的皮肤了,“你怎么动了!”
听出她的惊吓与抱怨,温呈礼稍稍偏过脸,“你要一个普通人保持长时间不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祝从唯指间捏得紧了点,“你又不是普通人。”
温呈礼垂眼,眼神从她白皙的手指上瞄过,问:“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工作对象了?”
祝从唯矢口否认:“没有。”
“真的?”
“真的。”她才不会承认。
如果不是,她刚才不会这么惊讶,温呈礼倒没有觉得冒犯,只是她受惊吓的样子有点可爱。
像小鸟落在地上,悠闲地踩着逛街,忽然来了人,吓得翅膀一扇飞到枝头。
他选择不戳破她。
好在之后一切顺利。
之前没近距离嗅过,今晚才知道须后水是薄荷味的,祝从唯还挺喜欢,下意识凑近闻。
她是无意识的,他是有意识地在她唇上啄了下。
祝从唯反应过来,谴责他不打招呼的行为,“你怎么这样。”
温呈礼丝毫不虚,淡定道:“是你离太近了。”
谁能拒绝近在咫尺的美味。
怎么说他都有理,祝从唯报复心理萌发,两只手齐上,在他下颌上揉来揉去,难得有他任由自己的时候。
温呈礼捉住她手腕,“再这样别怪我。”
至于怪什么,他没有说。
祝从唯耳后一热,强词夺理:“我是帮你护肤,嗯,均匀抹到每一个地方。”
温呈礼好整以暇,“那你的范围似乎太大。”
祝从唯眨眨眼,将东西都丢在台面上,“你没指定让我收拾,你自己收拾吧。”
“我自己收拾吧。”
他似乎总是在学她说话的口吻,连语气词都一样。
祝从唯不知道怎么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回了卧室里,继续吃自己的橘子。
温呈礼出来时,她已经又吃了一个,微微蹙眉,“吃太多当心上火。”
祝从唯也是好久没吃到味道这么好的,一时间没忍住,“我才吃了三个。”
三个不至于会上火吧?她不喜欢溃疡。
温呈礼好笑:“以后每天都有。”
真好,祝从唯没忍住说出口:“和你结婚好像什么都可以轻易地得到。”
温呈礼看着她,“没被你得到的还有更多。”
祝从唯很难想象,因为她从前只是和奶奶相依为命,还有夏珺帮助,想象不出没有经历过的事。
她伸出手指,“那我还有时间体验呀。”
他们的合约是在奶奶去世以后结束,她希望奶奶可以长命百岁,这样一算,最少也有几十年。
祝从唯有被自己的脑洞惊到,几十年的合约婚姻,和正常夫妻婚姻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了。
“怎么了?”
“想到了一些事,没什么。”
祝从唯又提起第二个奖励,“你还要什么?”
温呈礼偏要吊胃口,“暂时没想到。”
祝从唯只好作罢,桌子上的一整盘橘子还剩六七个,被他径直端走放到外面的起居室。
她又不会再吃,他怎么信不过她。
将近一周没有同床共枕,突然睡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很快睡着。
祝从唯在想,她好像最近在忙,忘了问姚老师珠帘的进展怎么样,又忘记去看温呈礼平时有没有戴那条手串。
就在她想来想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他的幽沉声线:“要不要做?”
“……”
他好直接啊!
祝从唯自己直接太多次,但还是不习惯他这样直接,当然,她也没有抗拒。
一周没有过亲密行为,她比之前要迟钝一些,连带着动作也变得略微青涩。
好在不需要她多动-
翌日,天晴。
祝从唯醒得很迟,她起来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温呈礼今天已经先去公司了。
好难得,老板终于认真上班了吗。
祝从唯没忍住笑,又从阿姨那边知道奶奶情况还可以,放心地去馆里,临走时,她还带了好几个橘子。
今天没什么工作,她摸鱼向小朱打探姚老师的进度。
直接问姚老师总有催促感,还是问不谙世事的小朱比较合适。
小朱:【快啦快啦!】
小朱:【祝姐姐,你们家这珠子实在太多,做的珠帘又很宽很长,所以花费时间比较久。】
小朱:【我自己预计如果一切顺利,这周末就能好~】
因为温呈礼家的床很大很高,祝从唯心想,想要把珠帘安在床边,自然而然就需要做得大。
祝从唯:【好,辛苦你和姚老师了。】
小朱:【那也还好,费用很高呢。】
她发了一个发财的表情包,显然可见,就算累了,那也是快乐的累。
祝从唯琢磨着晚上回去先给奶奶和珺姨做两条手串,没想到意外先来。
温呈礼约她今晚去外面吃饭。
是一家以前没吃过的餐馆,大厨是御厨后代,宫廷菜做得非常好吃。
听着就很厉害,祝从唯压根没有拒绝的想法,直接答应。
她问:【我在家等你吗?】
温呈礼:【不用,下班我去接你。】
祝从唯:【你那里不是五点多下班吗?你要早退?】
温呈礼:【工作结束了,留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浪费时间,况且,我今天早到了。】
祝从唯没上过这种班,不过能早点去吃饭还是很开心的。
从中午一直期待到下午四点,温呈礼的车准时出现在殡仪馆外不远处。
祝从唯兴致勃勃地上了车,她以为餐厅很远,没想到就在老城区里,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厉害的餐馆。
更像是本地经营了很久的那种老馆,不新,不奢华,唯有一种接地气感。
入内烟火气十足,与她想象得御膳房大厨应该在很光鲜亮丽的地方。
“呈礼。”
略微熟悉的声音,祝从唯转过头,看到了郑素梅。
她显然也很惊讶,目光在二人身上不动声色地徘徊,最后停在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温呈礼新婚时,她送了新婚贺礼,有问对方是谁,当时没得到具体的答案。
毕竟除去温呈礼本身,温家和程家没什么交情,她只以为这件事对温家比较重要,所以不透露。
祝从唯上一次见到郑素梅还是在程教授的告别仪式那天,没想过第二次见面是在这里。
温呈礼已开口:“师母,我太太,从唯。”
他勾了勾祝从唯的手心,祝从唯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称呼:“师母。”
她还记得她家送的茶宠,这几天都没有去养,郑女士应该不会突然问他们养得怎么样吧?
“好好好。”郑素梅露出笑容,“可惜老程不在,不然还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她着实没想过温呈礼结婚对象会是祝从唯,正因为第一次接触是祝从唯在工作,她很难想象温呈礼作为温家掌权人,他的妻子是个在殡仪馆上班的入殓师。
郑素梅记得,江家那姑娘可是一直想追到温呈礼的,那样的家境尚且不能入眼。
温呈礼当真不看家世。
可惜 ,她和老程的女儿生的早,大了那么多岁,不然多了那么多相处时间,总得有点情谊的。
“你们吃,我还要去过去。”郑素梅笑笑,“婚礼可要记得给我发请帖。”
温呈礼嗓音温润:“这是当然。”
等人走后,祝从唯松口气,“我还以为你会邀请她一起用餐。”
比起谢韶这样的长辈,她其实不太想和郑素梅这样关系的长辈距离太近。
“不会。”温呈礼牵着她往里走,“我和这位师母的关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亲近。”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祝从唯以为他是单纯和程教授关系好,和郑素梅相处不多,不知道他能洞察人心。
进了包厢里很暖和,她脱下外套。
菜单上写的名字都很漂亮,一看就有底蕴,却不是那种看了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附庸风雅名。
祝从唯对着琳琅满目的菜单看了半天,第一次有选择困难症,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了太多呀,可她每样都想尝尝。
“你怎么想起来今天在外面吃?”她忽然想起重点。
“出来吃不是很正常?”温呈礼拒绝了他们的服务,自己泡茶,“偶尔也该有二人世界。”
“……”
二人世界这个词太过暧昧。
祝从唯用菜单挡住脸,只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看他,“就这样?”
温呈礼轻笑:“这个理由还不够?”
当然够,祝从唯适应他的说法,“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温呈礼:“确实有。”
祝从唯只是因为羞赧才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应了,偏偏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心跳不免加快。
举止优雅绅士的男人泡好茶,给她倒了杯。
又自己倒了一杯,悠悠喝了口,问:“你是想现在听,还是饭后再听?”
这要怎么选!
祝从唯最怕吊胃口的事,现在不听,吃饭到结束都会想,现在听了,又担心吃不下。
她左思右想,他应该不会说让她吃不了饭的事吧?除非他突然故意报复她。
祝从唯先问:“会让我寝食难安吗?”
温呈礼:“应该不至于?”
他向来事事有所把握,第一次用不确定的语气和她说话,以至于她的心七上八下。
祝从唯下定决心:“我要现在听。”
这是她自己选的。
温呈礼看她,“好。”
他顿了几秒后,才道:“有没有想过,结束我们的合约,以真夫妻开始新的关系?”
“换句话说,当合约作废。”
第59章 追求 离婚选项。
听温呈礼说完,祝从唯就觉得自己应该选择饭后再听的,现在已经注意力不在过后的晚餐上了。
和之前讨论合约那晚不一样,那时候她只是将温呈礼当做一个合格的假结婚人选。
即便他家境优渥,辈分高点,她也丝毫不在意,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地谋求自己的利益。
现在无异于是真正的讨论结婚,说相亲不是相亲,说求婚……他们已经领证了。
这算什么?难怪他刚才不确定语气,因为问题的答案最终由她决定,而她存在变数。
祝从唯刚刚碰在茶杯上的指尖收回,仿佛被烫到,“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温呈礼神色自若:“想问就问了。”
他既然选择今晚开口,就不会避而不谈,“原本合约上就没有禁止这一项。”
当然没有,祝从唯那时完全没有想过,他这样优秀、矜贵的男人会和她有什么发展。
她刻意提醒:“我们领证还没有多久。”
几个月都不到,突然要做真夫妻——她莫名地想,好像他们现在的生活现在和普通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倒是有的夫妻都没有夫妻生活了,他们反而有……
“时间不是问题。”温呈礼一笑而过,“毕竟,世界上还存在一见钟情和闪婚。”
严格来说,他们当时也算闪婚了。
宫廷菜做起来没有那么快,也是正好,给了他们说话的时间。
祝从唯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事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吗?
温呈礼示意她茶水已经不烫,“我们相处那么融洽,与其短期,不如长期。我想,你很难再选到第二个比我更合适的丈夫了。”
他没说错,这是祝从唯都清楚且知道的事,不过她还是想听更多的理由。
“与其未来解除合同,重新遇见新的问题,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隐患,你觉得呢?”
他没有和她提感情的事,她还处于生情状态,与其提前挑破,不如利诱。
温呈礼会选择最短最有效的方式,“和我结婚,有后盾,有资源,想离婚也可以离婚,没有那么差劲吧?”
祝从唯小声:“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她其实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一开始预料的婆媳关系也良好,想要什么,温呈礼都可以给她。
温呈礼看她,“那有时间限制。”
他很郑重:“你不要误会我对你奶奶有不好的想法,即便是二十年三十年,我也嫌短。”
祝从唯本来都冷静下来喝了口水,这里的茶味道不错,难怪温呈礼要自己泡。
听他后面这句,又心跳加快。
其实,她当初和他提起合约时,对于时间限制很清楚,最久不会超过十年。
因为就算她心里再想奶奶可以一直陪着她,但理智上也知道奶奶的病坚持不了那么久。
她也不会以为温呈礼会是这样恶毒的人。
祝从唯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想。”
相反,他突然的解释,让她始料未及,他嫌几十年太短,是不是太露骨了一些。
没有表白,却胜似表白。
祝从唯压住跳出胸腔的心脏,想了想,“合约规定的时间内,说不定还有其他变化,如果作废……”
温呈礼挑眉,“如果你需要一份合约来保障自己的权益,还有一个选择。”
祝从唯期待听到他的下一句话,“什么选择?”
“将时间改为无限期延长。”
“……”
祝从唯还没想过能这样。
沉默了会儿,她忽然问:“对了,你认为的真夫妻是什么样的?”
温呈礼轻描淡写道:“像我们这样,也可能比我们更差,比如争吵不断。”
祝从唯:?
“你这么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呀?”
“但我们比他们多了一张纸。”他直言不讳。
“你很介意吗?”她问。
“你会遗忘它的存在么?”温呈礼抛回问题。
当然不会,祝从唯有时想到什么,都会默认为这是他们合约期间可以发生的,以后结束了不会这样。
她要控制自己,理智思考,而不是被情感冲击。
祝从唯抿了抿唇,心脏怦怦跳,“可是,我对合约对象和真心的丈夫是有不同标准的。”
温呈礼问:“哪个更高?”
祝从唯还以为他会问什么标准,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出口:“当然是真的老公了。”
温呈礼很久没有听到她称呼“老公”两个字,可惜,今晚不是在称呼他。
他这时才询问:“所以,你真心满意的丈夫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
他已经知道了合约对象的标准。
祝从唯盯着他优越的面庞,“要能承包家务,洁身自好,不能让我不高兴,能接受我的家庭。”
想了想,她又补充:“要爱我护我,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我这边。”
听起来很简单,但现实里真正能做到的没有多少人。
“在我们家,好像不用做家务。”
“那这条可以划掉。”
祝从唯纯粹是绞尽脑汁想好的,面对一般人而言,没有具体到某人身上。
和温呈礼领证到现在,最满意的还是一点也不影响到她原本的生活,甚至于更简单了。
之前奶奶住院,她还要自己打扫家里,现在连奶奶的护工阿姨都不用操心了。
“后面没有了?”
“暂时只想到这些。”
祝从唯回答后又想到一条,“不可以大男子主义,管东管西,我不乐意对方也不能强迫。”
她意有所指:“你昨晚就不让我多吃橘子。”
“……”
这件事值得惦记到今晚吗?
温呈礼无声笑了笑,“这算大男子主义吗?”
祝从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不算。”
温呈礼微微颌首,“那这么说,你的这些标准,我都能做到,又多一项好处了。”
服务员敲门提醒可以上菜了,温呈礼示意他们进来,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祝从唯本来还想着今天可能食不知味,现在一闻到浓郁香味,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后排。
她忽然突发奇想,“如果我没答应你,以后是不是吃不到很多好吃的了?”
“……”
温呈礼说:“合约期内,该怎样还是会怎样。”
祝从唯听出他的意思,“所以合约期结束,你就不愿意了?”
温呈礼好整以暇:“如果哪天结束了,我要以什么理由约你?作为你的新追求者?”
那也可以呀,祝从唯还没体验过有这么厉害的追求者呢,她胡扯:“不能做朋友吗?”
温呈礼说:“不能。”
祝从唯问:“为什么?”
温呈礼凝视着她,“在我这里,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更何况是同床共枕过。”
“那时再过多相处,会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
即便没有直说,但他的意思已经足够直白。
祝从唯被看得不自在,扭头去舀羹汤,慢吞吞地喝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偏偏身旁的男人不让她安静,又直截了当地问:“你会选合约作废,还是无限期延长?”
“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你还想要什么选择?”
祝从唯故意:“还有离婚选项。”
她能开玩笑,说明并不抗拒,温呈礼不在意,“等你真想离婚的时候再说。”
祝从唯觉得真奇怪,前一晚他们在床上亲密无间,后一晚却衣着整齐地坐在桌边讨论夫妻的事。
好像顺序颠倒过来了。
她问:“你怎么今天提这件事呀?”
温呈礼慢条斯理道:“我已经想了很多天,不止今天。”
祝从唯有种被树上果子掉下来砸中的感觉,说不定他就在等自己这么问。
因为他真可能是这样心思缜密的人。
“我能考虑一下吗?”她问。
“当然。”
“考虑时间有限制吗?”
“本来没有。”温呈礼故意逗她,“但你这样问我,最好一分钟内告诉我答案。”
“……”
祝从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就是大男子主义。”
温呈礼态度很好,“好吧。”
他停顿了一下,“那改成两分钟,三分钟。”
祝从唯无言以对,听出来他是故意逗他玩,这种时候,他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她放狠话:“今晚你都别想听到答案了。”
温呈礼点点头,给她夹了一筷子的桂花鱼翅,问:“那明晚可以吗?”
“明晚也不可以。”
“那明天白天可以了?”
祝从唯惊诧,“你好会找空子。”
温呈礼看她一眼,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找空子怎么能尽快得到好结果。”
“那我要是说明天白天也不可以呢?”
“每天一问。”
“问来问去会很烦的。”
“如果你愿意就不会被烦了。”
祝从唯哼了声:“那我的要求标准又要多一项了,不可以烦我。”
许是他态度太好,足够温柔,让她无意生出得寸进尺的意味。
“因为是你要和我做真夫妻,不是我要你,所以你要听我的。”
她已经开始以真夫妻的标准要求他。
温呈礼好笑:“我哪里没有听你的?”
祝从唯一想也是,脸颊热烘烘,一定是包厢里的暖气开得太足,又或者是刚才的羹汤太烫。
今天出来之前,她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但说完之后,又好像一开始担心得紧张到食不知味的情况消失了。
她该什么时候答应他呢?
还是一直拖着,让他患得患失一阵子?
太快答应不好。
祝从唯从小到大的思维里,太快得到的不容易被珍惜,有为之辛苦的过程才会更珍爱。
祝从唯想来想去,一顿饭结束,还没有准确答案。
从包厢出去时,迎面正好碰上一对青年男女,明显是暧昧追求状态。
祝从唯忽然想起重点,晃了晃他的手臂,“你都没有追求我,怎么还想我尽快答应你。”
温呈礼显然也看到了。
他坦然承认:“怪我太心急,准备不充分。”
至于追求,理所应当,虽然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但也感受到想知道的结果了。
祝从唯心满意足。
出了餐馆,外面温度骤降,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一场小雨,路面湿漉漉的。
这里不像是那些富丽堂皇的西餐厅,有门直通停车场,而是走出餐馆外。
不过,祝从唯觉得这里更好吃,她不爱西餐厅,还好温呈礼每次都没有订那样的地方。
上了车后,径直回温园。
祝从唯又想到一件事,悄悄倾身过去,小声地叫他:“温呈礼,温呈礼。”
温呈礼侧目,“怎么了?”
祝从唯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问:“我没答应你的这段时间,还可以做昨晚的事吗?”
她这样应该没有太过分吧?
第60章 出差 椅子上,意外。
温呈礼对她这个想法在意料之内。
因为从第一次到现在,她就算没有明说,行动上也表现出对他的身体很满意。
他没想到的是,她会在现在这样的时机,然后这么直接地问出口。
毕竟,想和说是两回事。
不过,温呈礼乐意见到这样的坦白。
生理性喜欢也是一种喜爱,况且,这种事又不只有她想,他更想。
他没有给出回答,而是反问:“如果我说不可以,会怎么样?”
祝从唯:“不怎么样。”
不可以就不可以,她还有玩具。
温呈礼低声:“你是不是在想,可以用玩具?”
“……”
祝从唯摸了摸脸,她的想法有这么明显吗,一定是他脑子里想得太色。
“我是问你,你不要问我。”
“可以是可以。”男人淡定地告诉她,终于给出答案,却又偏偏留有钩子。
“然后呢?”
“暂时没想到。”
祝从唯觉得这句话有点眼熟,好像自己之前是不是也这么回答的?
她问:“你不会要和我提条件吧?”
温呈礼云淡风轻道:“我记得签合约之前,你和我说,能不要有夫妻生活就不要有。”
祝从唯:“你当时还说不要全否定,可以有。”
她的通话记录都是有录音的,他记得,她也记得。
“我迄今为止的表现都在履行我的那句话。”温呈礼甚是淡定,“但温太太好像不是。”
“……”
祝从唯讨厌他旧事重提,故意说这个。
她恼怒:“那你就说不可以,说东说西。”
温呈礼唇角勾了勾,“不行,既然我要追求你,当然要任你予取予求。”
“你好讨厌。”
“我又讨厌了?”
祝从唯说:“你也知道是又吗?”
温呈礼说:“因为你之前也这么说过。”
祝从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但她觉得,肯定和今天的场景差不多,他的嘴巴太能说-
回到温园已将近十点。
大家基本都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所以他们不用去主院,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
祝从唯催促温呈礼去洗漱,自己在门口逗小狗玩。
意外的是,温呈礼刚洗漱出来,就有一场临时的视频会议。
会议来得匆忙,他仅仅在上面搭了件衬衣,甚至连书房都没有去,直接在卧室里开了笔记本。
祝从唯本来准备去洗漱的,现在不急着离开了,坐在沙发上看他工作。
除了之前去他公司的办公室那一次,好像这是第一次见他真正工作的样子。
就是他现在上半身穿得整齐正经,一丝不苟,谁能想到他腰下是围着一条短浴巾,显得很浪荡。
尤其是他面上沉静,说着流利的外语,冷静到让人生出一种禁欲感。
祝从唯莫名其妙地想起为什么很多人都爱让禁欲者破禁,因为是真的很刺激。
她听了会儿,是国外的公司项目出现了问题,具体名词太复杂,她听得犯困。
于是起身开了半扇门,逗外面趴着的Loki。
小狗现在晚上十点之前绝对不回自己的窝里,非要赖在卧室门口趴着,也不出声,很安静。
祝从唯伸出手,它就搭上前爪。
“真乖。” 她随口胡言乱语:“你爸爸要是像你一样乖就好了。”
Loki第一次听到爸爸这个词,还没能联系上正主,只是对她万般讨好。
温呈礼偶尔抬眼,目光越过电脑,看向卧室门口的背影,虽然她声音不大,但他能听到在说什么。
估计是以为他注意力都在会议上吧。
他永远不可能成为Loki这条小狗的性格。
祝从唯逗了会儿小狗,实在无聊,悄无声息地拿着睡袍进了浴室。
她选了泡澡,可以很安静,再加上本身有点隔音,不担心传出什么声音,而且他还戴了耳机。
不知过了多久。
宋言忽然问:“老板,您在看什么?”
温呈礼收回目光,声调不轻不重:“你说你的,管我看什么。”
宋言嘻嘻笑,会议即将结束,他就是故意问的,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背景是在卧室。
肯定是看老板娘咯。
当初合约可是他经手的,现在看,说不定合约成了废纸,又或者,老板心里指不定嫌弃当初多此一举。
温呈礼说了声会议结束,率先关闭摄像头。
徒留另外三个摄像头里的人面面相觑。
“真快。”
“打扰boss休息了。”
祝从唯听到他那边的动静,转过头问:“结束了吗?”
“嗯。”
温呈礼没动,倒了杯温水润。
“你怎么不去书房?”
“打扰到你了?”
“那倒没有。”
“那去书房做什么。”
祝从唯无言以对,这么说也挺有道理。
她随手回到卧室里,一路关上灯,等她从温呈礼旁边走过,光线已经只剩屏风后一盏。
祝从唯停在他旁边,“要是我把你现在的穿搭发出去,会不会上头条?”
温呈礼总是惊讶她会偶尔跳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他往后靠在椅子上,任由衬衣下摆向上抬起一截,“你今天看了我很久。”
祝从唯实话实说:“你穿得……嗯……”
她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太勾引人了。”温呈礼开口。
“就一点点吧。”祝从唯口是心非。
俗话说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平时见多了他只围着浴巾,乍一下见到他这样,确实反差很大。
温呈礼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问:“所以,你是喜欢上面,还是下面?”
祝从唯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有歧义。
“上面。”
这个回答绝对不会出错。
温呈礼抬手去蹭她的胳膊至手腕,又扣住她的指间,声线温醇:“那上面不脱了。”
“?”
“要不要在这里?”
他松开她的手,滑向腰间,揽着她的腰,将她带着侧坐在自己的腿上。
平时要仰脸看他,现在可以平视,甚至她还要高出一点点,他的唇在她的耳朵高度,呼吸也落在那里。
“不喜欢下面,那脱了好不好。”
祝从唯反应过来,“色鬼!”
温呈礼神色自若:“彼此彼此。”
“……”
祝从唯手扯着他的衬衫,嘴上说着过分,行为上很诚实,想看他更放荡的模样。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
她从没想过今晚的亲密接触会是在椅子上,在他的腿上,也没想过,他真的不脱,仅仅解开上面两颗纽扣。
一边正经,一边放纵-
翌日一早,祝从唯吃过早餐后,回卧室换衣服,群里发了出差的相关事宜。
她和温呈礼提了一声。
温呈礼正在系扣,从镜子里看身后正收拢乱掉头发的女人,“殡仪馆也要出差?”
他想象不到会因为什么出差。
祝从唯一本正经反问:“为什么不能要,你难道瞧不起我们殡仪馆哦。”
温呈礼直言:“只是没接触过。”
他转过身,从一旁抽出一条领带,行云流水般系上,动作帅气到祝从唯一直盯着看。
因为衬衫袖口没系扣,所以能看到他手腕上的翡翠手串,翠绿色隐在灰黑色衬衣里。
他还真天天戴。
祝从唯伸出两根手指,“是不是想不到,我们不仅出差,还要在外面住两晚。”
两晚?殡仪馆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好几天?
温呈礼问:“那你们出差做什么?”
祝从唯:“听我师傅和上面的通知,是和别的殡仪馆交流考察吧,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以前他们有参加过,都说跟着领导行动就可以了。”
温呈礼:“去哪个城市?”
“清江市。”祝从唯也是刚刚才知道目的地,“还挺近的,高铁就能到了。”
“要坐高铁,还是有点远的。”
温呈礼本以为可以开车过去,又想到什么,“经年喜欢的那姑娘是清江人。”
“呀。”
祝从唯说:“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你外甥。”
一直从他和容羡他们嘴里听到沈经年这个人,只知道名字,其实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本人。
温呈礼抬眉,“他最近忙着追求人家,领证没多久,不怎么和我们一起。”
祝从唯算了下上次听到的消息,好像距离也没有多久,“你们都喜欢很快领证吗?”
他这个做舅舅的好像比外甥还要快。
“既然决定了,当然先行动。”温呈礼轻描淡写道:“犹豫不决容易途生变故。”
如果容羡早先就领证,就算中途因为家庭原因导致异地,又出现误会,也不会现在只剩下单方面追求的结果,虽然他们之间还有某种隐秘关系。
祝从唯问:“为什么不先办婚礼呢?现在新婚夫妻很容易婚礼出现问题,没有领证正好一拍两散。”
“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婚礼是一件很郑重的事,不仅仅是为我们,也为家族。”
温呈礼落地有声:“要么不办,要么大办。”
从筹备到真正举行,最少最少也要半年的时间,大多都在一年左右,婚服、请柬等等都需要再三慎重。
他看向床边的祝从唯,“我们肯定要大办的。”
祝从唯之前就听他提过,已经有心理准备,没那么笃定,“一年之后,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呢……”
温呈礼笑了笑,转回正题,“清江那边我没去过。”
祝从唯说:“我也没有,有机会给你带点特产,虽然我还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特产。”
温呈礼:“好。”
他对特产没兴趣,但他不会扫兴她的念头-
出差时间是在明天下午,因为只有两天,祝从唯只带了三套衣服,轻便出行。
她出发后,温呈礼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清江市那边认识的人,叫孟江,有些身份。
“四哥,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难道是要来清江玩,我们也有好久不见了。”
“可惜我暂时去不了。”温呈礼笑了下,“我老婆去你那边出差,你多照顾一点。”
孟江相当爽快:“可以啊!”
他知道温呈礼结婚的事,当初新闻上都是,只不过不清楚女方身份,所以问:“嫂子是到哪个公司出差?我跟下面人打个招呼。”
温呈礼回忆:“你们市殡仪馆。”
孟江一懵:“……殡仪馆?”
“嗯。”
“四哥,你真不是一般人,不,我是说嫂子不是一般人,太厉害了。”
孟江琢磨着这也怪吓人的,他是没这个胆子。
温呈礼:“这种话你可以当面夸她。”
他没怎么担心一次出差会发生什么,毕竟是在国内,如果是国外,那还可能有各种风险,比如他曾经遇过暴乱。
但没想到,越没想多,反而事情真的发生了。
祝从唯回家的前一晚,晚上十点多,孟江打电话过来,兴冲冲叫道:“四哥——”
“嫂子把人打进医院了!”
“?”
